《农家子的修仙俏夫郎》 第1章 痴儿降世 灵霄界,南荒永平府王家村。 炽烈的日头高悬中天,将黄土夯实的村道晒得发烫。 此刻正直晌午,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几只芦花鸡躲在柴跺的阴影里,翅膀微支。 树荫下,往日威风凛凛的大黄狗萎靡地吐着舌头,吠叫的力气早已被蒸腾的热浪抽干,连聒噪的麻雀都躲进了屋檐下的缝隙,整个村庄一片寂静。 然而,与这慵懒的午时截然不同,村长王贵生家的青砖小院里却人影绰绰。 一盆盆热水端进屋内,又被染红端出。几个老妇匆匆进出,粗布衣裳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 “啊——” 屋内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 宝香躺在炕上,布满老茧的双手死死捏着床头的麻绳,指节泛白。 汗水顺着她已有皱纹的额头滚落,将黑中带白的鬓发贴在脸颊。 虽已年过四十,生育过两儿两女,连长孙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但此刻她依旧咬紧牙关,在稳婆的指导下一次次用力。 “再加把劲!头快出来了!”稳婆王婶跪在炕尾,声音洪亮。 窗外,王贵生蹲在枣树下,粗糙的手指不住地摩挲着烟杆,屋里传来的每一声呻吟都像刀子般扎在他心上。 终于他忍不住内心的焦躁,将烟杆往地上一搁,布满老茧的双手颤颤巍巍合十,对着虚空连连作揖。 “观音娘娘、送子娘娘、土地老爷、祖宗保佑......”他闭着眼睛低声念叨,花白的胡须随着嘴唇不住抖动。 这个意外孕育的老来子,让他既欢喜又惶恐,此刻只求满天神佛能庇佑妻儿平安。 话音未落,晴朗的天空毫无预兆地暗了下来,一团不知从何处涌来的乌云翻滚如墨,转眼间便遮蔽了整个村落,天地间骤然陷入一片昏沉。 “轰——”一声震天巨响,一道水桶粗的紫雷撕裂长空,如九天降下的神罚,以毁天灭地之势劈向村口的老槐树。 霎那间,万千雷蛇在云层中狂舞,震耳欲聋的雷鸣响彻四野,骇得人肝胆俱颤。 “哇!”就在众人惊恐万分之际,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骤然响起,满天紫雷瞬间如潮水般退散,乌云退去,艳阳高照,仿佛方才的异象从未发生。 ...... 四年后,王家村后山。 正午的阳光透过林间缝隙,洒落在一个矮小身影上。 那是个看起来莫约六七岁的男童,一身脏兮兮的粗布短衫裹着结实的小身板,沾了泥渍的圆脸蛋上长了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目光憨直。 此刻,他正蹲在灌木丛边,粗糙的小手握着木铲,动作麻利地挖野菜。 一铲一拔,鲜嫩的荠菜便连根而起,被他利落的扔进背后的竹筐里。 这个虎头虎脑的男童,正是四年前那个雷暴日降生的王家村村长幺子——王二狗。 王二狗是村里出了名的大胃王,小小年纪比青壮年都能吃。因为吃的多,长得也快,四岁稚龄身量堪比村里六七岁的孩童。 也由于太贪吃,自从一岁半能稳当走路起,王二狗就天天往山里跑,给自己开小灶。 外山的野果蘑菇、河里的小鱼小虾,凡是能吃的早被他搜刮得七七八八,今日索性壮着胆子,摸进了人迹罕至的后山。 要说这内山不愧是野兽出没之地,才一个时辰光景,王二狗腰间就已经挂了一只肥硕的野兔,背篓里还躺着只五彩斑斓的山鸡。 收获满满的王二狗盘算着再采些鲜嫩野菜就回家,浑然不觉暗处有双幽绿的眼睛正盯着他...... 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憨厚的脸庞滑落,王二狗抬手随意地抹了抹脑袋,继续专注的挖野菜。 竹筐渐满,他正要起身,忽然,身后的灌木从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一只吊睛白额大虎已潜伏多时,琥珀色的兽瞳死死盯着眼前的猎物,粗壮的虎爪无声扒开草丛。 就在王二狗转身刹那,猛虎骤然暴起,庞大的身躯如离弦之箭,挟着腥风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王二狗猛的侧身,堪堪避过虎爪。 猛虎扑空,利爪在地上犁出几道深沟。它低吼一声,迅速调整姿势,粗壮的尾巴大力甩动,再次朝王二狗扑去。 王二狗看似呆憨,此刻却异常敏捷。他本能地矮身躲过虎爪,握紧拳头,朝着猛虎柔软的腹部狠狠一击! “砰!”拳头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猛虎吃痛,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兽瞳中闪过一丝惊惧。 王二狗没有给它喘息的机会,一个箭步上前,又是重重一拳砸在虎鼻上——那是老虎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脆弱部位受到如此重击,猛虎哀嚎一声,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王二狗喘着粗气,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拳头,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片刻后,他挠了挠头,俯身捡起散落的野菜,重新将野菜装进竹筐,仿佛刚才的生死搏斗只是寻常小事。唯有那只昏迷的老虎,无声地诉说着这个憨厚男孩体内蕴藏的惊人力量。 ...... “娘!快看今天俺逮着啥好东西啦!” 王二狗人还没进院门,洪亮的童声就传了进来。只见他小脸通红,左手肥兔右手山鸡,蹦蹦跳跳的冲到灶房门口。 “俺要吃烤兔子!还要吃叫花鸡!”他嚷嚷着,鸡还在手上扇翅膀,他的脑海里却已经浮现出窑熟的喷香样子,不禁吞了口口水,又舔了舔嘴唇,早把方才林中遇虎的惊险忘到了九霄云外。 李宝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见怪不怪的撇了眼儿子手中的野味。自打这小祖宗会走路起,家里的饭桌上就没断过野味。昨儿是蘑菇炖山雀,前儿是烤田鼠,今儿又添了新花样。 “成,娘这就给你做。”她伸手揉了揉儿子汗津津的脑袋,麻利的接过兔子山鸡,随意问道:“ 今个儿去了哪里猎的?” 王二狗插着小腰,得意的说,“去了内山。娘你不知道,内山有可多吃的了,俺才转悠了一个时辰,就——” “什么......内山!”野兔从手中滑落,李宝香震惊的打断了王二狗。 她猛地转身,颤抖的双手紧紧攥住儿子的肩膀,将他拉到眼前仔细端详。粗糙的手指拂过儿子沾着泥巴的脸蛋,又急急检查他浑身上下,直到确认连道划痕都没有,这才长舒一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傻小子哎,可不敢再往深山里钻了!”李宝香揪着儿子的耳朵,声音都发颤,“那深山老林里藏着吃人的大虫、獠牙比胳膊还粗的野猪,还有一巴掌能拍断树的黑瞎子!前儿隔壁村那个会使猎叉的周猎户,多能耐的人啊,进山就再也没回来......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叫娘怎么活?” 王二狗偷偷撇了撇嘴,吃人的大虫也不过如此,自己一拳头就撂倒了。想来那什么獠牙比胳膊粗的野猪、一巴掌能拍断树的黑瞎子,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抬头瞧见娘亲泛红的眼圈和发抖的嘴唇,到嘴边的炫耀又咽了回去。 他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嘟囔:“晓得了娘,俺以后就在山脚转转......” 看着王宝香还想说什么的样子,王二狗立刻脚底抹油溜出门外:“俺浑身都是土,太脏了!去洗澡了!” 李宝香望着儿子欢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心里很是发愁——这孩子打猎的本事是越来越好了,可这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第2章 大胃王二狗 日落西山,当天边最后一缕霞光也被山峦吞没,村子里升起阵阵炊烟,王二狗迈着欢快的步伐,背着自己的小竹筐往田地方向跑去。 满心欢喜来到田埂边,王二狗扒拉开自制的竹篾陷阱——两只灰毛田鼠正蔫头怂脑地蜷缩在笼角,看起来可怜极了。 对于食物,王二狗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只有对捕捉数量太少的失望。 “咋才这么点儿......”王二狗嘟囔着,戳了戳其中稍大的那只,那田鼠只有巴掌大,掂在手里轻飘飘的。 虽然两鼠已经是田鼠里的“壮汉”,肥嘟嘟的肚子把灰毛都撑得发亮,可加起来还不足一斤重。王二狗不由想起去岁那场大丰收:那日他抗着竹竿回来,上头足足串了三十六只田鼠,娘亲给他做了香煎鼠肉、鼠肉羹、熏鼠干......足足吃了四顿才吃完! 王二狗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馋得直吞口水,直到一阵暮风掠过稻田,把王二狗吹回了凄惨的现实。 “老天爷啊,这点田鼠,俺塞牙缝都不够哩!”王二狗掰着指头,按自己的胃口,这样的田鼠他起码得吃上八只才够饱。 放眼望去,曾经鼠洞密布的田埂,如今连个新鲜的爪印都难寻,王二狗拎着轻飘飘地竹笼往家走,路上愁的直挠头。 想起两年半前,田鼠还是村里的祸害。自从他偶然烤了只田鼠尝鲜,这口野味就在村里传开了,数他吃的最凶,一个人顶半个村子的量。前些天还能逮住四五只,如今只剩这两只孤零零的,怕是要被吃绝种了,现在估计上哪里都逮不到八只田鼠了。 ...... 昏黄的油灯下,炖鸡的香气飘满了小屋。王二狗捧着粗瓷碗,眼睛却不敢看锅里翻滚的鸡肉——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家里竟然为他杀了只鸡。 在王家村,就算是最阔绰的人家,也只在节年才舍得宰鸡杀羊。王二狗想起今天下午娘亲摸着那只芦花鸡犹豫的模样,喉头就发紧。 他扒拉着碗里的红薯饭,心里跟明镜似的:家里统共就七八只鸡,哪里经得起他这样吃? “慢些吃,锅里还有。”王贵生看着儿子别扭的模样,直接把两个鸡腿都夹到了儿子碗里。 李宝香擦了擦手上的油渍,也温声解释道:“傻小子,别瞎操心。你大哥前些日子跟着县尉去澧县平叛,立了功得了奖赏,寄回了二十两。”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蓝布钱袋,沉甸甸往桌上一放,“你二哥县里的杂货铺子也红火,上月托人捎回来五两银子。” “还有你大姐.....”她指了指院角的竹笼,“前儿刚送来六只番鸭苗,养到年底又能下蛋。” 李宝香揉了揉儿子圆乎乎的脑袋,笑道:“如今咱家在村里也算数得着的,偶尔杀只鸡给你补身子,算不得什么大事。” “知道啦娘!”王二狗闷头啃着鸡腿,油乎乎的嘴吧嗒作响,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偶尔吃只鸡还行,要天天这么造,家里迟早得吃垮。 他按按细数:田埂里的田鼠被逮绝了种,屋檐下的麻雀也被掏了七七八八,就连村外涂滩的鱼,自打他学会遍渔网,如今也难见巴掌大的了。 “看来......”王二狗啃完最后一丝肉,把骨头扔给一直在脚边打转的大黄狗,黑眼珠子一转“还是得去内山那片老林子里下套。”虽说娘千叮万嘱不让去,可为了不糟蹋家里的钱粮,这险值得冒。 竖日吃过午饭,王二狗偷偷摸摸,背着小竹筐再次进了内山。 晌午的阳光透过林间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二狗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剥开灌木丛,忽然眼前一亮——一条通体雪白的蟒蛇正盘在青石上晒太阳,蛇身足有成人手臂粗细,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好家伙!”王二狗咽了咽口水,想起上次吃蛇羹还是在半年前。 他悄悄解下腰间捆柴火的麻绳,又折了根细长的青竹杆,短小的手指灵活地翻飞,不到半盏茶功夫就编出个活套。 白蛇似乎察觉到动静,昂起圆溜溜的脑袋吐着信子。 王二狗屏住呼吸,从岩石后探出竹竿,活套精准落在蛇颈上。他猛地一拽,麻绳瞬间收紧。白蛇疯狂扭动,粗壮的蛇身到处拍打,碎石飞溅,却终究敌不过王二虎的一身蛮力。 “哈哈哈,今晚加餐喽!”王二狗小小得意一下,抹了把汗,将瘫软的白蛇塞进竹筐。 竹筐有点矮,王二狗一把将还在篓外甩动的蛇尾按了回去。 “蛇羹要配些野山椒才够味,正好前日在崖边见过一丛.....”王二狗盘算着,往山崖边走去。 ...... 陡峭的山崖边,一株歪脖老松横斜而出,枝丫间倒悬着个莫约五岁的孩童。 孩童穿着嫩黄色的锦衣,纤细的脚踝被树藤缠住,小小的身躯随着山风轻轻摇晃。炽烈的阳光穿透叶隙,直直刺在孩子毫无血色的脸蛋上,将紧闭的眼睑映得近乎透明。 忽然,那碟翼般的睫毛颤了颤,孩子缓缓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里映出颠倒的天地——嶙峋的崖石在上,无底的深渊在下。 第3章 山崖救人 “这是......哪里?”言锦城茫然地眨了眨眼,入目是全然陌生的山林。倒悬的视野里,嶙峋怪石与苍翠树冠颠倒交错,恍若一场荒诞的梦。 最后的记忆碎片在言锦城脑海中翻涌——猩红的血月下,言家千余口横尸庭院。忠仆言三背着他杀出重围时,右臂已被齐肩斩断。他们在追兵的喊杀声中仓惶奔逃,直到悬崖尽头。 “小少爷......活下去!”言三染血的手拍碎玉佩,一次性随机传送阵迸发出刺眼的白光。他最后看到的,是言三独臂持剑冲向敌阵的身影,以及......铺天盖地的血色剑芒。 山风掠过孩童单薄的身躯,颈间月牙玉坠微微晃动。这枚沾满血迹的祖传法器,是言家覆灭夜留给他的唯一信物。 “喂!你挂那儿干啥呢?”一声洪亮的童声骤然炸响,惊得言锦城浑身一颤。他艰难地扭过头,只见崖边立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粗布短褂沾满草屑,背着个塞了条粗壮白蛇的竹筐,圆脸上糊着泥道子,正歪头好奇地打量他。 王二狗瞅着树上挂着的瘦小孩,小孩跟个猴儿似的,瞪着双大眼睛直愣愣盯着他,半句话也不吭。他纳闷道:“咋都不说话......莫不是个傻子?” 言锦城猛一回神,就听到那个一看便是凡人的乡下小子骂自己傻子!他可是言家最受宠的小少爷,自小被夸“冰雪聪明”、“玉雪可爱”,前些日子测出极品木灵根时,连老祖宗都亲自赐下护心宝镜,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放肆!”言锦城被气的小脸通红,他倒挂在树上也不忘端出少爷架子,“你这乡村野童才是傻子!全家都是傻子!”声音虽带着奶气,却把树梢的鸟儿都惊飞了。 王二狗一听这话顿时一阵恼火,侮辱他王二狗可以,侮辱他爹娘可不行。 他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哐当”扔下竹筐,抄起那根刚逮过蛇的长竹竿,踮着脚就往树上戳。 “让你嘴欠!”竹竿儿精准地捅在倒吊小孩的腰眼上,惊得对方一阵乱晃。 “住手!你......你给我住手!”言锦城在竹竿的拨弄下剧烈摇晃,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下是万丈深渊,耳边是呼啸的山风,细嫩的脚踝早被树藤磨出了血痕。 他何曾受到过这等委屈?三日前还是众星捧月的言家小少爷,转眼便家族覆灭,忠仆陨命,被抛到这陌生之地。如今竟被个乡野孩童当猴耍,骂了傻子还不够,还要拿竹竿捅他! “呜......你们......都欺负人......”豆大的泪珠终于从言锦城脸上滚落,混着脸上的血渍在腮边划出两道红痕。 小少爷又难过又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记起自己尚未修炼,手无缚鸡之力,又孤零零的,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刚到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只剩下一双蓄满泪水的红眼睛还还倔强地瞪着。 王二狗听到这悲惨的哭声,不由心里发虚,赶紧转移这树上小孩的注意力:“你吊着多难受啊,俺帮你下来呗?”说着麻利地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胳膊,作势就要往树上爬。 言锦城吓得打了个哭嗝,连声阻止:“别、你别过来!你这小短腿够不着!” “去叫个会法术的大人!”他死死抱住树枝,小脸吓得煞白,生怕这莽撞村童害他摔下悬崖。 王二狗一脸困惑地挠着后脑勺:“仙师?俺们村这穷山沟哪来的仙师大人?” 他撇了撇嘴,“就算有,俺小小村童也请不动啊!”说着拍了拍沾满泥巴的裤腿。 言锦城闻言如遭雷击,眼前一阵阵发黑。凡界?!那个灵气稀薄、连筑基修士都凤毛麟角的凡界?他下意识摸向颈间祖传的储物玉坠——果然毫无灵力波动。 他嘴唇直哆嗦,突然想起老祖宗说过,单向随机传送阵最远能跨越三界。所以......自己这是被传送到了最下等的凡人地界?没有丹药、没有法器,甚至连个引路的修士都没有! “喂!发啥呆呢?” 一张沾着泥点的圆脸突然凑近,惊得言锦城猛往后仰。这一动才发觉不对劲——身下竟是扎手的草甸,哪还有半点悬空感?他慌忙摸了摸脚腕,树藤勒出的红痕还在火辣辣地疼。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下来的?”言锦城震惊极了,自己发了个呆的功夫,居然从树上下来了! “俺刚把你抱下来的啊!”王二狗蹲在旁边,一脸莫名其妙。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不是他王二狗把人救下来的,难道还能是这小孩自己跑下来的?小孩要有这本事,也不至于挂树上这么久了。 言锦城瞪圆了杏眼,小脸上写满难以置信:“你......你胡说!” 他指了指两人差不多的个头,“我自己都挣不开,你这小身板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王二狗已经单手拎起脚边的竹筐——那里装着条九斤重的白蛇,还有满满当当的山货。小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分明,活像头健壮的小牛犊。 “喏。”王二狗把竹筐往地上一墩,震起几片落叶,得意炫耀,“俺打小力气就大,村里人都叫俺“小王举鼎”。” 言锦城盯着地上微微下陷的竹筐,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第4章 童养媳 山崖边的风带着初秋的寒意,言锦城缩了缩脖子,看着面前这个满身草屑的村童。 王二狗正蹲在地上,用树枝拨弄着一只甲虫,专心致志,头也不抬。 这人怎么对自己一点都不好奇?言锦城很是纳闷。 半晌,言锦城自己忍不住了:“喂,你就不好奇我叫啥名儿?为什么会挂在树上吗?” “哦。你叫啥名儿?咋会挂在树上?”王二狗听了,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言锦城抿了抿嘴,小手不自觉地抚上颈间的月牙玉坠,指尖微微发颤。言家的惨案历历在目,鲜血染红的庭院,忠仆言三断臂护主的背影......那些蒙面杀手的身份、幕后主使的来历都尚未查明,更别提那些可能仍在搜寻漏网之鱼的追兵......如今自己尚未开始修炼,连自保能力都没有,若是被追兵发现了踪迹......他必须死死捂住“言家小少爷”这个要命的身份,隐姓埋名,在这陌生的凡界活下去,才有机会查明真相,报仇雪恨! “我叫顾承言。”他低声说,刻意避开对方探究的目光,“家里......遭遇了变故,我逃出来时不小心......” “不小心把自己挂树上了?”王二狗撇了撇嘴,明显不信,但也没有多问,反正问了这小孩也不会说真话。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那你现在去哪儿?” 言锦城愣住了。去哪儿?储物玉佩打不开,身上没有半分银钱,甚至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他张了张嘴,小脸涨红,鼓起勇气磕磕巴巴地小声问道:“我......能不能......跟你回去?” 王二狗歪着脑袋,上下打量完言锦城单薄的小身板,摇头拒绝:“你这细胳膊细腿,连捆柴都扛不动吧?俺一个人吃饭都嫌不够,再加你这张嘴,亏大发了!傻子才做亏本买卖。” “咦?”王二狗突然凑近,粗糙的手指戳向言锦城的眉心“你这有颗红痣!” 他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个哥儿!” 言锦城猛地后退一步,脸颊发烫,他还从没和哪个外人靠这么近!这个村童怎么如此没边界感,动不动就凑近别人动手动脚! “俺娘说,哥儿金贵着呢。”王二狗眼睛亮了起来,掰着手指算道,“听隔壁王三哥说,娶媳妇要花好多银子,但童养媳就不用......” “对!你给俺当童养媳吧!省下的银子能买好多肉包子!哈哈哈哈”王二狗猛地拍手,开心大笑,想到肉包子的香味不自觉吸溜起了口水。 “放肆!”言锦城气的浑身发抖。在言家时,多少修真世家的嫡系公子捧着百年玄玉、千年灵芝追在他身后,只为博他一笑。象山门少主曾以七品法器为聘,他都懒得抬眼。如今竟被个满身泥腥味的村童挑肥拣瘦,仿佛自己是什么滞销货品! 他转身就走,“不知天高地厚的凡夫俗子!” “哎!这是内山!有吃人的大虫、獠牙比胳膊还粗的野猪,还有一巴掌能拍断树的黑瞎子!”王二狗在身后喊道。 言锦城头也不回,生气地说:“不劳费心!” 山林比想象中更难走。言锦城的锦缎靴子早已磨破,细嫩的脚掌被碎石咯得生疼,头上衣服上沾满了草屑。太阳西斜时,他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 “不过是个凡人小孩......”他嘟囔着,好不容易看到一丛野果,连忙上前。 就在他伸手的瞬间,灌木从传来低沉的咆哮——一只吊睛白额猛虎缓缓走出,琥珀色的眼睛紧盯着他。 言锦城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护身法器的。 老虎低吼一声,猛地扑来!他拼尽全力侧身躲过,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看到一张腥臭扑鼻的血盆大口咬了过来! “啊!”他脑子一片空白,本能闭眼尖叫,想象中的剧痛却没有降临。 “砰!”睁开眼,只见王二狗不知何时出现,一拳打在老虎鼻子上。 猛虎吃痛,哀嚎着踉跄后腿。看到是前不久把自己打晕的熟人,连忙夹着尾巴逃跑了。 言锦城瞳孔微缩,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个满身尘土的村童——方才的吊睛白额猛虎少说也有四五百斤重,竟被他一拳打的哀嚎逃窜!这般肉身力量,怕是连言家那些炼气四层的奴仆都难以企及。更诡异的是,这野小子身上分明没有半分灵力波动...... 小少爷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袖,心底泛起一丝寒意:这穷乡僻壤,怎会养出如此怪力孩童? 王二狗挠了挠沾着草屑的圆脑袋,瞅着呆若木鸡的小少爷直犯嘀咕——小哥儿看到大虫还会躲,怎么看到自己反而不动了,自己难道比那吃人的大虫还吓人? 自从言锦城负气离开,王二狗就猫着腰远远跟着。山里的狼窝虎穴他门儿清,哪敢真让这细皮嫩肉的小哥儿独行?一路上他边跟边盘算:童养媳得心甘情愿才好,硬抢回家肯定闹腾。 “这下总该服气了吧?”王二狗偷瞄着言锦城煞白的小脸,心里美滋滋地盘算。能一拳打跑老虎的汉子,整个村也只有他一个,在村里可是顶顶出息的! “咕噜”言锦城的肚子叫了起来,打破了两人无言的气氛。 王二狗想起娘亲的念叨——当年大哥追大嫂时,可是天天往人家门口送山货河鲜。他决定有样学样,随意地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个捂得温热的杂粮馍馍。 “给你!”他把馍馍硬塞到言锦城手里,“俺娘今早新篜的,还夹了咸菜,可好吃了!” 言锦城不再胡思乱想,腹中饥鸣阵阵,早已饥饿难耐的他一口咬下在言家连喂灵禽都嫌粗糙的馍馍。 “慢点吃。”王二狗突然递来竹筒,“别噎着。” 冰冽的山泉冲下哽在喉头的食物,言锦城将馍馍勉强咽下。他低着脑袋,眼眶里蓄着未掉落的泪珠。他心知该感激这村童——救命之恩,赠食之义,哪一样都值得他诚心道谢,可那混杂着麸皮的馍馍刮得他嗓子生疼,腌菜的咸涩更是激得舌根发苦。 小少爷悄悄吸了吸鼻子,就着竹筒又灌了一大口水。他强迫自己将最后一块馍馍塞进口中,细白的喉结艰难滚动。不能吐,不能嫌——这是活命的粮食。 王二狗虽然天生神力,可也只是个四岁的山野孩童,会察言观色但不多。看小孩狼吞虎咽的样子,似乎吃得很香,便蹲在一旁眼巴巴地咽口水询问,“好吃吗?” 言锦城攥紧竹筒,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很特别。”说完,他还把手上的馍馍渣舔的干干净净。 王二狗见人吃完了馍馍,立刻挺起胸膛,黝黑的圆脸上写满得意:“咋样?跟俺回家当童养媳呗!” 他掰着粗短的手指细数好处:“俺能一拳打跑老虎,后山的野味管够!” 说着突然压低声音,指着远处层叠的山峦,故作神秘的凑近:“你可别想自己跑,这十万大山,狼窝挨着熊洞,你走三天都摸不着出路,只会成为野兽的盘中餐。” 言锦越听心越沉。没有灵力,没有帮手,他连这片深山都走不出去,更别说回修真界报仇了。 见言锦城脸色发沉,王二狗又添了把火:“听说外头镇上拐子专挑你这样的......” 他粗糙的手指划过对方白玉似的脸颊,“卖到窑子里,天天挨鞭子!” 言锦城脸色刷地惨白,他自然知晓窑子是何等腌臜去处——家里嬷嬷提起时总要啐一口的。若真被卖到那等地方...... “我当!”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发颤,“当你童养媳便是!” 话一出口言锦城就后悔了,可望着四周幽深的密林,想起王二狗的话,又瑟缩着补充:“但、但只是暂时的!” “成!你放心,跟了俺王二狗,顿顿有肉吃!”王二狗高兴地拍拍胸脯,“俺娘肯定高兴!走,回家!” 言锦城看着背着九斤重的白蛇依旧蹦蹦跳跳的王二狗,暗自咬牙:暂且忍着,待他修炼有成,定要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看。 ...... 夕阳将王家小院的石墙染成橘红色时,王二狗牵着言锦城跨进了院门。 “爹!娘!俺带媳妇回来啦!” 还未进院门,王二狗的大嗓门就惊飞了屋檐下栖息的麻雀。正在院子里喂鸡的李宝香闻声抬头,手里的簸萁“吧嗒”一声掉在地上,金黄的玉米粒滚得到处都是。 “哎哟俺的老天爷......”李宝香慌忙在粗布围裙上擦了擦手,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院门口。她瞪圆了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却难掩贵气的娃娃——那雪白的肌肤比新磨的豆腐还要细嫩,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含水光的杏眼,头发乌黑,嘴唇饱满粉嫩,光洁的额间长着一颗小而红艳的孕痣。虽然衣服被树枝刮的破破烂烂,但那料子上的金线暗纹在夕阳下仍泛着华贵的光泽。 王贵生叼着旱烟从堂屋踱出来,烟锅里的火星在暮色中忽明忽暗。老村长那双混浊却精明的眼睛在言锦城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小少爷颈间那枚通体碧玉润泽的月牙型玉坠上。 “哪捡来的?”王贵生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沙哑。 王二狗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就是......村外捡来的呗。” “二狗,跟爹说实话。”王贵生眯起混浊的老眼,旱烟杆在门槛上敲了敲。他鲜少这样刨根问底,但捡个来历不明的娃娃回来,终究不是小事“这孩子,到底打哪儿来的?” 王二狗眼见瞒不住了,垂头丧气的坦白:“内山的老松树下......” 说着便又挺起胸膛,得意比划,“要不是俺,他早被大虫叼走了!” 李宝香倒吸一口凉气:“你个死孩子,又往内山跑!”说着就要去揪儿子耳朵,却被王贵生抬手拦住。 老村长用烟杆轻轻挑起言锦城破旧的衣角,眯眼细看那精致的刺绣:“这料子......怕是城里的大户人家都很难得。”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言锦城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了院墙上。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这家人起了歹念...... “管他呢!”李宝香突然拍腿笑道,打破了沉默,“进了咱王家门,就是咱王家人!” 她粗糙的大手一把将言锦城搂进怀里,浓郁的葱蒜味熏的小少爷直皱眉,“西厢房正好空着,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王贵生又深深吸了口旱烟,目光在儿子期待的脸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言锦城磨破的锦靴上。老村长突然笑了,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罢了,既然二狗喜欢。在这十万大山,还没有我王贵生兜不住的事。”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却让言锦城心头一震。他这才注意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山村老汉,右手虎口处有道狰狞的刀疤,一直延伸到袖管里。 “媳妇,去把二狗旁边那间屋子收拾出来,”王贵生提醒,“用新弹的棉花被。” 李宝香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却被王二狗扯住了衣角。 “娘,俺明天能吃肉包子了吗?”王二狗咽了口唾沫,仿佛已经闻到了笼屉飘来的香味“娘,你上回说攒钱给俺娶媳妇,连肉包子都不让俺多吃。” 他指了指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的言锦城,理直气壮道:“现在媳妇自个儿送上门了,还省了聘礼钱!那俺的肉包子是不是该做了!” 敢情自己这个“童养媳”,竟是为了换肉包子的筹码?!言锦城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饿死鬼投胎的东西!”言锦城小声咬牙切齿。想他在言家时,多少修真世家捧着奇珍异宝求结亲,如今竟沦落到和肉包子相提并论! “咔嚓”一声,掉落到脚下的细小枝丫被生生踩断。言锦城盯着院里兴高采烈跟娘亲讨包子吃的王二狗,恨不得一道雷诀劈过去——如果他有灵力的话。 王二狗感受到一阵火热的视线停驻在自己的脑袋上,回过头,发现是言锦城,以为他也想吃肉包子,便大方的拍拍胸脯:“放心吧,俺吃的时候一定分你两个!” 言锦城翻了个白眼,真是个蠢才! 自此,言家小少爷正式成为了王二狗的童养媳。 第5章 坦白 八载春秋,转瞬即逝。 晨雾还未散尽,王家村的公鸡便此起彼伏地打起鸣来。言锦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王二狗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先去后山转一圈才回来吃早饭。 八年前那个狼狈不堪的小少爷,如今已经习惯了山村生活。他伸了个懒腰,指尖触到枕边放着的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还温热的大肉包,香气扑鼻。 “媳妇!看俺逮住啥了!” 王二狗洪亮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惊飞了几只屋檐下的麻雀。 言锦城推门而出,只见王二狗扛着一头肥硕的野鹿,兴冲冲朝他奔来,身后还跟着那只体型庞大的白虎——五年前险些要了他们性命的猛兽,如今却成了最忠实的“虎小弟”,摇头晃脑地跟在王二狗身后,活像只家养的大狗。 “你怎么连南山都去了?”言锦城蹙眉,“娘说了多少次,那边有瘴气......” “没事儿!”王二狗把野鹿往地上一丢,溅起一片尘土。 他满不在乎的抹了把汗,露出两排白牙,“有小白跟着呢,啥毒虫野兽都不敢近身!” 白虎配合地低吼一声,硕大的脑袋讨好地蹭了蹭言锦城的膝盖,差点把他拱到地上。 言锦城无奈地叹了口气。八年过去,王二狗这莽撞性子一点没改,偏生又力大无穷,连山里最凶悍的野猪见了他都得绕道走。村里孩子都尊他为“大哥”,连带着言锦城这个“童养媳”也备受尊敬——虽然这称呼至今让他耳根发热。 “中午烤鹿腿吧。”王二狗麻利地开始处理猎物,匕首在鹿皮上划出流畅的弧线,“俺记得你爱吃嫩的。” 言锦城不自觉用脸蹭了蹭王二狗日渐宽阔的后背,轻声道:“二狗,你对我真好。” “那当然!”王二狗头也不回,手上剥鹿皮的动作丝毫不停,“谁让你是俺未来媳妇,俺不对你好对谁好?” 言锦城闻言,突然一把推开他,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谁是你未来媳妇你就对谁好?我要不是呢?你就不对我好了?” 王二狗差异的转头,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你咋会不是?从俺把你从树上抱下来那刻起,你就是俺媳妇啊。” “油嘴滑舌!”言锦城低头摆弄着腰带,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王二狗突然凑近,带着山野气息的呼吸拂过言锦城发烫的耳垂:“等俺再长高些,就正式娶你过门。” “谁、谁要嫁给你!”言锦城猛地后退两步,白玉般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他转身就往屋里冲,粗布鞋踩得木板咚咚响。 “砰”地关上门,小少爷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把发烫的脸埋进膝盖里,心跳声大得仿佛要震碎耳膜。这个长得傻里傻气的村童,说话怎么如此孟浪! 窗外传来王二狗困惑的喊声:“媳妇?你咋啦?” 言锦城从膝盖里抬起红晕未褪的脸,没好气的赶人:“我没事,剥你的鹿皮去。” 王二狗听见屋里传来水声,知道言锦城没事,便转身去了后院。他利落的生火烧水,窑缸里的水很快腾起袅袅白雾。 待言锦城洗漱完毕,两人默契地分工——王二狗去处理鹿肉,言锦城则接手了刮鹿皮的活计。少年纤细的腰身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手中的骨刀娴熟地刮去残留的脂肪和筋膜。 动作间,颈间的月牙玉坠从衣襟滑出,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言锦城停下动作,情不自禁拂过玉坠表面繁复的纹路——八年了,这枚祖传之物依旧沉寂如石。 “总会找到办法的......”他低声自语,将玉坠重新塞回衣襟内。骨刀刮过皮革的沙沙声再次响起,掩去了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 “不要——大哥!” 深夜,言锦城又一次在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梦中血月当空,大哥被一掌拍碎心脏的绝望画面记忆犹新。 一双温暖的手及时将他揽入怀中。 “又梦到那些事了?”王二狗的声音还带着睡意,动作却无比熟练。他宽厚的手掌轻拍着言锦城的背,像从前娘亲哄他睡觉一般,哼起一首跑调的山歌。 这是八年来不变的默契。每当言锦城被梦魇所困,王二狗总会第一时间醒来,用他笨拙的方式安抚。 “我没事......”言锦城闷声道,不自觉地往怀里拱了拱。 王二狗抹了把怀里人额头上的冷汗:“要不要喝点水?俺去给你倒。” 言锦城摇摇头,枕着王二狗日渐宽阔的胸膛,听着胸膛里平稳而令人安心的心跳,突然抓住了王二狗的衣襟:“二狗,我有话跟你说。”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言锦城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其实......我不叫顾承言。” 油灯下,言锦城的声音轻若蚊蝇。他解下颈间的月牙玉坠,放在粗糙的木桌上。这枚看似普通的饰物,在昏暗的光影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我本名言锦城,是云霄界言家的五少爷。” 王二狗瞪圆了眼睛,却没有打断他。 言锦城指尖死死扣进掌心,眼眶泛红,眼底翻涌着刻骨的恨意。 “言家乃修真界名门,近千年来广结善缘......”他声音发颤,仿佛又看见那冲天火光,“却在一夕之间......满门尽灭。” 忠仆言三断臂血战的画面历历在目。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老仆,最后将他推进传送阵时,背后还插了十几只淬毒弩箭。 “这枚“月魄”玉坠......”他拾起玉坠,玉坠在言锦城掌心映出一抹光华,似乎在无言诉说着整个言家的气运与荣光:“不仅是家主信物,更藏着《玄天青云诀》。” “《玄天青云诀》乃天阶极品功法,是我言家之密法,位列言家镇族三绝之首。相传修此诀者,可避三灾九劫,直指仙门。然非极品天灵根者,连入门都难如登天。” “言家立族千载,除开派老祖言光外,唯言家现任家主,也是我的祖爷爷言承光修成此功。当年祖爷爷凭此诀连破三境,一剑横扫云霄十四州,成为云霄界不朽的传奇” 他着摊开左手,掌心浮现出淡淡起青色灵光——这正是极品木灵根的象征。言家这一代子弟中,唯有他觉醒了这般天赋。 “这八年来,我试过无数方法,都无法开启它。”言锦城咬了咬唇,莫名有些紧张,“但现在......我想跟你一起试试。” “二狗,你说等长高些就要娶我......云霄界有句话——道侣者,生死同契,仙途共赴。”言锦城将玉坠轻轻放入王二狗粗糙的掌心,郑重询问:“你可愿与我同参这《玄天青云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