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不是忍术吗》 第1章 第 1 章 古雅的和室里，少年身着白衬衣、墨绿色长裤，打一条蓝白条纹领带，外披后颈印着一个团扇标识的深蓝色羽织，跪坐在桌案前，双目微阖。 不久，少年站起身，走到玄关。随手扯下羽织挂好，取了一旁的制服外套端正穿上，拎起放在门口的提包。 “我出门了。” —— 四月，新的学年开始了。 立海大附属中学，新生们熙熙攘攘进了校门，挤在公示栏前找寻自己的班级。宇智波蝶隔着人群扫了一眼——一年级C组，随后撇下身后的喧闹向教学楼走去。 找到班级落座，教室里先到的同学已经三三两两聊在一起。少年没有加入其中，只是垂着眼帘沉默地端正坐着，其他后来的学生也不自觉地绕开他寻找同伴和座位，仿佛只一人就独成一个世界。 哒、哒、哒—— 嘈杂中，一个人踏进教室，似乎只是稍微观察了一番，便不紧不慢地朝着宇智波蝶的方向走来，最终在他身旁停下，目标明确得仿佛认定了他一样。 宇智波蝶侧目，深蓝发色的少年正微笑着看他——原来是这个人，难怪。 “我叫幸村精市，”少年说，“很高兴认识你。” “宇智波蝶。”他转过身，“同感荣幸。” 学生终于到齐了，老师也紧随其后进了教室，接着是老生常谈的自我介绍、开学典礼和上课，以及在所有事项结束放学后、学生们更加关注和喜爱的社团活动时间。 宇智波蝶走在校园中，闭着眼，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社团。 弓道、剑道、书法，以及…… 少年停下脚步，距离不远的社团招新处人山人海——网球部，这是立海大附属中学极负盛名的社团，迄今为止已蝉联关东大赛冠军十三年。 “大家排好队——”负责招新的学长扯着嗓子喊，在嘈杂的人声中杀出一条血路。 出乎意料的激情，宇智波蝶想。他攥了攥网球包的背带，扫过人群中那抹熟悉的深蓝色，走到了队伍后面。 登记完走进场地，按照网球部前辈的要求换好衣服，宇智波蝶拎着球拍找了个角落，开始基础的练习。他始终注视着那个深蓝色头发、带着白色发带的身影，眼中的血红一闪而逝。 “集合——！” 不知何时，场地的最前方站了两个人。听到口令，所有人在他们面前集中站好。 “欢迎各位加入网球部，我是部长佐藤武。”站位靠前的男生说。 “我是副部长山崎修也。”稍后一点的笑眯眯的少年上前一步，“废话不多说。各位既然来到这里，就要遵守网球部的规矩。我们在开始的两周内会让新人进行日常训练，如果接受不了，一周内都可以退出。另外，我们立海大网球部尊崇实力至上，一切都可以靠实力来争取——包括部长。两周后会进行正选选拔赛，站在哪个位置就看你们自己了。” “弦一郎，”部长话音一落，少年含笑的声线就被宇智波蝶从场内新人们激动的嘈杂中分辨出来，“从这里开始了，我们夺取天下的征程。” 熟悉的声音。 宇智波蝶转头望去，果然是幸村精市。 “嗯！”那人身旁看起来严肃古板的国中生带着兴奋的震颤应答，嘴角也难以抑制地轻轻扬起些微弧度。 宇智波蝶站在不远处看着意气风发的两人，一时有些恍惚。他抬起手腕——从前思考时习惯性地摩挲剑柄，如今已无法时时佩剑，却是旧习难改。最后，少年沉默着瞧了一眼手中的网球拍，停顿半晌，垂下手去。 “夺取天下……吗？” —— “我回来了。” 宇智波蝶脱下制服，又将羽织披在身上，径直去了卧室。昏暗的卧室中，反复播放着几段比赛录像的电视机是唯一的光源。少年在电视前坐下，静默地、全神贯注地观看那一段段录像，一遍又一遍。不知过了多久，才抬手将其关闭，卧室重归黑暗。 “姑且算是在计划之内吧。”他垂下眼睑，表情被微长的两鬓的遮挡着，看不大清，“病死一回也闲不住，真是天生的不安分命。” —— 宇智波，当下默默无名，甚至有些奇怪的姓氏，在某个时空，是传承了千年之久、威名赫赫的大忍族，唯有千手一族能与之比肩。而宇智波蝶曾是某代族长的幼子，后来继任族长之位的宇智波田岛是他的兄长。 宇智波蝶和宇智波田岛差了十岁有余。在这个忍者平均寿命不足三十岁的乱世，父母早亡并不稀罕，因此宇智波蝶几乎是被兄长一手拉扯长大，二人感情异常深厚。即使如此，宇智波蝶仍旧不可避免地上了战场——以仅仅四岁的年纪，承担起他身为先族长之子、族长亲弟的责任。而宇智波蝶确实是天纵之才，他在战场上脱胎换骨，飞速成长起来。 宇智波蝶几经生死，写轮眼开到三勾玉时只有八岁。这一年，宇智波田岛的长子在与千手一族的战场上身亡，尸体回收回来时，已经残破不堪了。 “兄长……”宇智波蝶站在木棺旁，看着年轻族长沉默的身影，轻声呼唤，“战争还没结束，您……” “蝶，你说，”宇智波田岛沉郁的声音响起，“为什么战争无休无止？为什么忍者命如草芥？为什么我们的族人以命相搏生死难测却还要受制于贵族遭人唾弃？！为什么——” 宇智波田岛情绪逐渐激动，临了却还是收了声，只余一腔无可奈何：“……算了，也没什么好不忿的，忍者是贵族的刀，从来如此。” “宇智波百千年来都是忍者，后代除了成为忍者，成为刀，还能做什么呢……” 宇智波蝶听着兄长的话，也是心下茫然。 “忍者完成任务，贵族支付报酬”成为固定模式长达数百年——因为忍者不事生产，几乎一切收入都源于贵族雇佣，而不知何时出现的“忍者工具论”更是加固了这种模式。祖辈干的是厮杀的活计，能教给孩子的也只有厮杀的能力。由于贵族争权夺利的影响扩大，忍族为了争夺资源，竞争随之加剧，战争也越发激烈，昨天还能谈笑的族人，今天可能只余一具冰冷的残躯。族亲的死亡滋生浓烈的仇恨，与利益纠缠着，迫使年幼的孩子或主动或被动地拿起了武器，踏上战场。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谁都无法幸免，即使是族长之子。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切为了生存。 宇智波蝶沉默着，回到了训练场上。 【既然只会厮杀，那就彻底成为修罗恶鬼，把一切阻碍都撕碎。】 —— “现在的我只能走到这一步，虽有些谋划手段，却也不得不囿于忍者的浅薄思维。”时年二十五岁的宇智波蝶缠绵病榻已久，双眼覆了白缎，“不亲自掌控权力，我们将永远受制于贵族。单靠武力强取并非不可，前提是拥有能够压制全忍界的武力，否则宇智波将成为众矢之的。从前的宇智波没有制胜之能，而斑，泉奈，你们有这种潜能，你们会是宇智波新的希望。” “之后就交给我们吧，小叔叔，”跪坐在青年榻前稍年长些的男孩眼神坚定，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自信，“我和泉奈会带领宇智波夺取天下，夺取属于我们的未来！” —— “不过……真是久违地兴奋起来了啊。” 宇智波蝶凝视着面前漆黑的屏幕，一抹浅笑终于出现在他漂亮的面庞上。 “那么，加油吧，幸村精市，让我看看，你能掀起多大的风暴呢。” 第2章 第 2 章 今天的部活结束了，宇智波蝶背上网球包，独自离开了学校。 “莲二，”幸村精市看向最近熟悉起来的同伴，“你说，宇智波同学是怎么做到闭着眼走路的呢？” “……” 名为柳莲二的少年沉默了一下，无奈开口：“就算你这么说了，我也没法闭着眼走路，精市。” 他只是习惯眯着眼睛，做不到真的闭上啊。 “这样吗……”幸村精市思忖着，“说起来，刚入校那天，宇智波同学隔着人群一眼就看清了公示栏内容，确认了自己的信息呢。” “视力相当出色，已经完全超过常规意义上的优秀了啊。”柳莲二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捧了一个笔记本，边念叨边记录着，“宇智波同学的数据太少了，而且很难收集，日常的训练只能推测出他的身体素质很出众。” 说到这里，柳莲二皱起了眉头，有些迟疑该怎么形容。 “他的动作里有剑道的痕迹，还有很多别的……我不太清楚，但攻击性很强。”带着棒球帽的严肃少年走到幸村精市身边，皱着眉头开口，“从武力方面评判的话，我远不如他。不过现在的剑道应该没那么强的实战性才对……” “确实是个浑身谜团的人啊。”幸村精市点了点头，“那么回家吧。虽然一时解不开疑惑，但他会是我们的同伴，之后有很长时间去了解。” “同伴吗？精市是怎么判断的呢？我是说，他实在有些难以接近。”柳莲二疑惑道，他还记得，一向重视信息收集的他在最开始居然根本没有搜集宇智波蝶数据的打算，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人，而其本身单凭外貌就足以引起轰动，这让一贯谨慎的柳莲二给对方打上了“不好相处”“神秘”与“危险”的标签。 “是啊，所以，怎么判断的呢？”幸村精市轻笑一声，迈开了脚步，“只是感觉。” “感觉……吗？”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就当是真的吧——虽然这大概确实是真的。毕竟，那个人透露出的信息少得可怜。 —— 入学以来，在幸村精市最初的观察中，宇智波蝶是一个相当高傲自我又神秘莫测的存在。他们在教室见面的那次见面，那个人明明全程闭着眼，却仿佛是一路注视着幸村精市从教室门口来到他身边的一样，对于来人、甚至来人的身份没有流露丝毫意外之情，很明显，他始终掌控着周围的一切信息，也始终笃信自己的一切判断。另外，少年姿容秀丽，气质疏冷，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相当受欢迎，并且对这个年纪的女生来说吸引力尤其大。然而宇智波蝶并没有符合常规认知地成为女生们口中的“冰山王子”，正相反，或者说极怪异的，他似乎“神隐”了一般，完全脱离了女生们的视线，甚至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次闲谈中。这一点在入学那天教室里出现“空气墙”时就初见端倪。而且，观察时间越久，就越能察觉到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种游离感，像是对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呈现出一种全然漠视的态度。这似乎与他对宇智波蝶的一贯认知不太相合——冷淡不乏热烈、游离却也执着。幸村精市几乎要推翻他从前构建出的对宇智波蝶的所有认知。 如果宇智波蝶没有加入网球部的话。 这个举动就像是一柄锐器，将少年与这个世界间那层厚厚的障壁撕裂开来。在网球部的那段时间，他是鲜活的，至少比起其他的时间要有人气得多——至少幸村精市是这么认为的。这种想法其实相当没有根据，毕竟宇智波蝶的表现在任何人看来都没什么不同，幸村精市有时候都觉得这简直就是他胡乱揣度的结果。但正如他告诉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的那样，只是感觉。在网球部看到宇智波蝶的一瞬间，或是更早以前寥寥数次的视线交错，他就有了“这个人一定会是他们的同伴”的感觉，毫无理由。 当然，就算没有这种想法，幸村精市也是动了“尽力把宇智波蝶纳入队伍之中”的念头的。至于原因？抛开一系列奇怪的感觉不谈，端看宇智波蝶近两周的训练，从最初动作虽然标准却难掩生涩，到熟练起来并变得格外行云流水、哪怕是简单乏味的挥拍练习都能做出堪称赏心悦目的味道，这一过程不过发生在只有短短几小时的第一次部活时间之内。而在接下来的几次练习赛上，少年的变化简直称得上是天翻地覆：他先后切换，或者说学习、模仿并适应了许多种风格，随后以一种令人惊艳的速度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路数，简洁凌厉，且颇具美感。 相当恐怖的存在啊，对于平庸者而言。单具备了属于自己的网球风格这一点，就已经是大部分人望尘莫及的程度了，更遑论其学习速度之恐怖，怕是没几个人能与之相比拟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宇智波蝶选择网球的原因，幸村精市还是稍微有些在意。不管怎么说，这个人表现出来的对周遭一切事物的漠视是真的，而且尽管准备了属于自己的一系列网球装备——这很大程度上说明了这次选择并非一时兴起——只要稍微留心就能发现他对网球或许是有些特殊情感，但绝非出于热爱或者名利之流。反而更像是…… 幸村精市靠在窗边。此时已然入夜，一转玉轮毫不吝啬地向人间倾吐着光华。 “你到底……在怀念些什么呢？” —— 正选选拔赛终于开始了。选拔赛的次序表前一天就已经排好贴在公示栏上，幸村精市和宇智波蝶并不在同一组。 “不过这次是没法交手了呢。”幸村精市有些遗憾，没注意宇智波蝶遥遥望了他一眼——用那双幽深得仿佛透不进光的漆黑眼眸。 选拔赛进行了两天，每场比赛间隙留足了休息时间。幸村精市连赢几场，眼下只有同在一组的部长还没有比过——两人到目前为止都还保持着全战全胜的战绩。 “那么接下来……”幸村精市在众目睽睽下看向佐藤武。 “走吧。”佐藤武没多说什么，拿着网球拍就上了球场。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山崎前辈，请指教。”真田弦一郎也站在了他仅剩的对手面前。 “哎呀，”山崎修也一副头疼的样子，“一个两个的都是急性子——等一下等一下，先把这场比赛看完，怎么样？” 山崎修也从几天前就在期待着这场比赛了。去年全国大赛结束，三年级有天赋的前辈们一退部，剩下的人基本只能说能力平庸，立海大网球部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是完全没有实力强劲的人，比如即将升入二年级的毛利寿三郎，可那个家伙惫懒得要命。前辈们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他和佐藤武。他们在网球上并非一无是处，但也只是稍微强过寻常人、勉强算得上有些才能的程度而已，能担任部长和副部纯粹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儿。说实在的，佐藤武和山崎修也自从接下职责后，每天都焦虑得要命，毕竟立海大网球部称霸关东到目前为止已经整整十三年，这是一届届前辈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战果，是每一代部员为之骄傲的成绩，是无论如何都希望能一直延续下去的荣誉。如果在他们手里断代，哪怕前辈们不责备，他们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笔带过，两个人为此甚至已经下了“拼死也要守住关东大赛连胜”的决心，然后在一年级的后辈们身上看到了曙光——太好了进来了好些个天才后辈，我们可以卸任啦！ “他们如果真的能做到的话，哪怕无法上场也没有遗憾了。”向来沉默的少年说着。 “别说丧气话嘛阿武，虽然没那么强，但我们也不弱。我们可是前辈认可的双打好手啊——”山崎修也俏皮地说，“小后辈们是很厉害啦，可他们是单打选手吧？前期我们应该还是能热一热场的啦~” “……你这家伙，”佐藤武愣了一下，露了点笑出来，匆忙又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什么叫热一热场啊……” 怎么可能没有遗憾？不可能没有遗憾。由别人捧回来的胜利和自己亲自夺下的奖杯怎么可能一样啊。 不过，山崎修也还是由衷地感到喜悦。尽管有推卸责任之嫌，如果小后辈们真的能打败他们接过部长和副部长的职务，甚至能将他们这些平庸者挤下正选席位，两人绝对火速让贤，不会执意留在位上：这是好事，意味着立海大不会进入青黄不接的所谓断代期，前辈们夺取的关东连霸也不会蒙尘，网球部会迎来比他和佐藤武更合格的领导者。 而且，这样那小子就不会大半夜偷偷抹眼泪了吧？因为怕辜负前辈托付什么的。 说起来那天接到电话还真是吓了一跳。 “……太松懈了，前辈。”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檐，但也没执意再提比赛的事。 “一盘定胜负，幸村发球——” 第3章 第 3 章 前任与现任两届正副部长的交接格外顺利，没几天幸村精市已经对各项事务完全掌握了。此时的他正站在网球场上监督部员进行训练，为不久后即将举行的赛事做准备，而他的目光也不自禁地移向不远处那个做着基础挥拍练习的身影，思绪流转间，似乎又回到了选拔赛那天的那个下午。 —— “Game，幸村，6-0！” 佐藤武缓了缓劲儿才站直身子，看着那个比赛结束后就温和下来的少年，一直绷紧的嘴角扬起一点笑弧。 “恭喜。”他走到网前，伸出手，和幸村精市的手交握在一起，轻声说道，“很漂亮的实力。” 幸村精市也微微弯了眉眼：“谢谢前辈。” “你这样的存在……作为队友会让人感觉相当安心啊。”佐藤武晃晃脑袋，刚刚的比赛残留的无力仍然在心头萦绕，“立海大网球部以及关东连霸，就拜托你了。” 幸村精市感受着对方的手传递来的温度与力道，神色郑重起来：“是，还要请前辈多多指教。” 另一边，山崎修也已经拉着真田弦一郎上了球场开启了“副部长之争”；这一头，幸村精市在下了网球场后察觉到一束令人难以忽视的视线。 “宇智波同学？”幸村精市看向一旁目光灼灼的少年，出言询问。 “来打一场吧，幸村精市，在他们结束之后。”宇智波蝶的声音轻缓，语气并不强烈，但不难听出其中无法抑制的兴奋，“我想看看，你的实力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 这就是你的想法吗？ 幸村精市注视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黑色眸子，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当然，乐意奉陪，希望你能带给我更多的惊喜。” 他果然没有看错，那双眼睛，天生就是燃着火焰的。 —— 抛球，屈膝，跳跃，挥拍—— 黄绿色的小球子弹般弹射出去，越过球网，落地、跃起，再随着幸村精市挥动球拍的动作凌空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掠回对面的半场，然后被宇智波蝶利落地击回，幸村精市也已经候在球落点的位置守株待兔。 “15:0！” 宇智波蝶看着那颗擦过他耳边的网球弹跳出界，回头看向幸村精市。 “对上我居然还敢这么轻慢吗？”少年嘴角还泛着笑意，目光却凛冽得好似冬日裹挟着冰雪的寒风。 “不，当然不会。”宇智波蝶染上了血色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对面实力强劲的敌手，轻轻吐了口气，握紧了球拍。他的目光紧锁着那个在球场上锐利自信又意气风发的少年，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宇智波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初到此地的他远没有现在从容：远离故土、挂记族亲、身体离奇恢复了健康却只有十岁上下的骨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察觉到了查克拉的流失——在忍者的世界里，力量就是生存的保障，因此每一点查克拉的消亡，也就是忍者力量存在形式的消亡都让他无比敏感。那时的他虽然再次拥有了眼睛，却宁可在净土永眠。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看到了一场比赛，而其中一方…… 网球摩擦过空气呼啸而来，宇智波蝶上前几步将弹起的球打向底线，毫不意外看到幸村精市反手将网球击回。他永远记得两年前看那场比赛时的震撼：不过是普通人，那样孱弱的、没有经过严酷训练的身躯，居然能在一方空间内奔波良久；不过是十岁上下不经事的小孩子，那样明显的年纪和体格上的差异，居然能顶住劣势从容不迫地回击一球又一球，甚至能让对手心中积攒那样多的压力与恐惧——正如此刻一般！ 再如何经过众多训练，再如何眼力绝佳，距离宇智波蝶第一次真正接触网球也不过两周时间，此前他只是选择去现场观看幸村精市的每一场比赛并记录下来，再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地观看。这并不代表宇智波蝶有多忌惮幸村精市在网球上的强大以至于他早早干起了收集情报并深入研究的工作。说到底，宇智波蝶只是在力量骤失之际刚巧见到了貌似更加孱弱的幸村精市展现出了似乎远超他躯壳所能承载的实力从而对其产生了好奇之心，并在之后的时间里将其短暂地作为一种支撑，仿佛这样就能抑制住心中由于失去力量而产生的恐惧一样。但他最相信的永远是武力，是所向披靡、足以睥睨万物的武力，所以哪怕追逐幸村精市成了习惯，哪怕已经不再因为力量的消退而感到彷徨，在确定进入立海大附属中学之前，宇智波蝶甚至没有摸过网球拍哪怕一下。先前的练习赛确实让他有所提升，但不知道为什么碰上的对手水平都不高——起码达不到两年前幸村精市的水准，因此这也是宇智波蝶第一次遇到能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不管是从前的战场还是现在的球场。此前的选拔赛中，他向来能如摧枯拉朽般将对手迅速击败，不仅整盘比分是6:0，甚至每局都是一分未失赢下来的，相当干净漂亮。而现下这场比赛…… “Game，幸村，2:0！” “哇那个宇智波！居然被破发了？？？” “不愧是幸村、幸村部长，真强啊……” 其他部员的比赛已经结束，都跑来围观这场意料之外的对决。柳莲二作为其中一员，嘴里念念有词的同时手也忙忙碌碌地记着笔记。 “……力道很强劲，体力和速度也很快，完全是经过专业针对训练的样子……技术方面比较扯后腿……不对！”妹妹头少年的眼睛猛地睁大，一向淡定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居然……已经完全复刻了精市的动作吗？甚至这么快就做出了调整改动……？” 恍惚中，柳莲二感觉宇智波蝶朝他看了一眼，于是做梦一样又念叨着下笔添了一句“五感敏锐”。 这回是真真切切地收到了宇智波蝶写满警惕与嫌弃的一瞥——在他和幸村精市比赛的间隙，一球结束之后。 “据说你有个绝招叫‘灭五感’？”宇智波蝶盯着幸村精市发球的动作，提前来到预料之中的球的落点，然后挥击，“让我看看，你还使得出来吗！” 幸村精市神色如常，没有被撼动分毫。他从四岁起学习网球，这一运动早已融入他的骨血。他看得出宇智波蝶的进步，也清楚地知道最开始这人的网球有多差劲，更明白这意味着少年拥有着怎样令人惊艳、惹人妒忌的天赋。 “绝招这种东西……”幸村精市看上去轻描淡写地将球打回去，出鞘剑刃般锋利的目光刺向宇智波蝶，“当然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就像此刻的你，大概已经失去触觉了吧。”少年站在球场上不动，任由网球飞过他的身侧，重重地砸在界外。再看少年本身，风轻云淡，嘴角扬着一点笑弧。 宇智波蝶在失去触感的那一刻就用力攥死了球拍，然而没有任何作用，仿佛短短几秒间他的触觉神经完全坏死了一样。他没有叫停，只是凭借本能去回球，然后不断失分，再然后—— “看起来，你已经看不见了啊。”幸村轻轻吐出这句话，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然后，所有人听到宇智波蝶低着头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哈哈……”他猛地抬起头来，原本雾蒙蒙的眸子重新变得透亮，那血红的瞳孔教每一个人看得清清楚楚，“有趣……真有趣啊……网球，不过一个过家家似的运动游戏，居然让我感受到危险——” “既然如此——”宇智波蝶露出一个血腥气四溢的笑来，“也让你们看点新东西吧。” —— 那场比赛的胜者仍是幸村精市。对战的最后一部分宇智波蝶才算是露出了他真正的利爪，哪怕是幸村精市也无可避免地受到了他的诱导，对网球落点的判断产生了偏差不说，还出现了奇怪的幻视幻听，甚至对着那一双红色眼睛居然产生了退避与恐惧的情绪，再加上宇智波蝶本身实力不弱，比分一度扳平，除去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幸村精市在后期也只能勉强不理会干扰堪堪保发。不过宇智波蝶似乎还不完全掌控这种能力，或者说无法支撑太久却因为首次使用而无从知晓，以至于他的眼睛重新恢复成黑色时这个人居然呆了一下，虽然及时反应过来拦住了幸村精市打过去的网球，却没有过网。这之后宇智波蝶的状态似乎迎来了一个大滑坡，最后7:5输了比赛。 “明明每个建议都很实用……”幸村精市想到手机中某个未名联系人两年间发来的各种各样针对他打球方式的改进建议，一时失笑，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移到了某个人身上，看着他闭着眼绷着脸一丝不苟练习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 “理论、或者说经验，和实战的差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