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年代文男主的漂亮亲妈》
1. 后妈打孩子
一九七四年秋,上午九点,四方岛上,薄薄海雾在太阳的照射下缓缓散去。
四方岛是个镇,面积不小,镇中心靠着西海岸,离着陆地最近,四周零零散散几个村子,组成生产队靠打渔为生。
海岛靠东是大片的驻军营房,训练区、住宿区、食堂、办公楼分门别类,清一色的粉煤灰砖房子,虽不气派,却干净整洁。营房后就是军属院,此刻,几个随军家属聚在一起纳鞋底,这几乎是家家户户的妇女都会的活计,厚厚的棉麻浆成的布,一层层纳在一起,结实也耐穿。
粗长的大洋针捏在手里,靠着食指的顶针用力,扎扎实实,一针又一针。
手上不停,嘴里自然也不会闲着,军属院里三十来户人家,东家长西家短的,几乎没什么秘密,最近大家说得最多的,就是新上岛的小媳妇,带着个娃的田园。
说起田园,稍微知道情况的,都得说她是个好命的,一个农村户口的寡妇,带着个孩子,还是个男娃,就这样的条件,搁在农村,算是底子户,她刚上岛的时候,大家看着她和孩子那模样,就知道连吃个饱饭都是问题,可偏偏她能嫁个海岛军官。
这年头,从挨饿受冻的,变成有钱有票,能吃饱穿暖的人家,任谁说也是改了命。
不少人打眼看着,也能看出来这小媳妇也是这么个意思,打从上岛,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出门见个人都恨不能低着头,就怕出点差错,从不敢跟别人搭句话,日子过得让人看着都累。
这还是家属院几个热心肠的实在看不下去,拉着她一块纳鞋底,也算是让她适应适应,不过这才纳没几天,人就不出来了,这样一来,大家不自觉又扎堆念叨起来。
“田妹子又没出来纳鞋底?三天了吧。”
“可不是,听政委嫂子说是病了,我估摸躺着呢。”
“你看,让我说着了,我就说她在这里呆不好,咱们说是个镇子,谁不知道就是个海岛,虽说地方大点,可到底日子苦,你看她瘦的,一阵海风就能吹倒似的,一个人照顾俩孩子,家里家外,洗衣做饭,开荒种地的,哪里能受得了。”
“这年头,哪里日子不苦?虽说咱们这里条件苦点,可到底月月有钱有票,吃喝不愁。”
“她明白着呢,你看,对着海明的娃子,不敢打不敢骂的。”
“要不说后妈难当,自己孩子和海明的孩子,她但凡偏一点,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我听政委嫂子说,这是刚上岛不适应呢,海明的娃那都知道,能闹腾,上房揭瓦,无法无天的,她病恹恹的还天天给孩子做饭,舍不得花钱去食堂,更舍不得吃药,硬扛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
如果屋里的田园能听到这句话,她会应一句:好不了了。
因为原主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二十一世纪的田园。
她没想到,前一秒还在海潜,下一秒就穿成了书里的海岛小媳妇,离奇到不可思议。
意识恢复的瞬间,田园只觉得疲惫,无尽的疲惫,感觉手指都动不了。
接收到这具身体的人生历程后,她连动都不想动了。
七十年代的原主田园,人生乏善可陈,十八岁嫁人,二十一岁守寡,二十四岁再嫁海岛军官,两人各带一个孩子,搭伙过日子,说起来也算公平,可偏偏她无意中听说,她男人陈海明是头婚,孩子不是亲生的。
原本大家就说她高攀,因着这个,她更觉得自己配不上陈海明,处处小心翼翼,男人给的钱票舍不得花,病得爬不起来也舍不得去买药,明明营养不良,还撑着去开荒,就怕别人说自己一点不好。
这也就罢了,到底只是苦自己,别人不好说什么,可偏偏,她还苦自己的孩子,这本书的男主。
男主的童年并不幸福,亲生母亲对他来说,就是痛苦的根源,他心思细腻、智力超群,可偏偏也是这些,让他的童年充满压抑、隐忍、伤痛。
陈海明的孩子,原主百依百顺,不敢打骂一句,可对着自己孩子,她倒是舍得下手,而且永远都是要让着弟弟,弟弟不管要什么,都得给,因为自己孩子是当哥的,大三个月的哥哥。
她以为自己在好好给人家当媳妇当后妈,可结果呢,哥哥性格缺陷,情感淡漠,弟弟为非作歹,无法无天,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看到这里,田园忍不住叹气,可怜又可悲。
深呼吸几下,力气上身,她甩开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信息,开始规划以后的生活,既来之则安之,首先要养好身体,养好原主的孩子,也不枉她替原主重活一次。
正想着,屋门砰一声被踹开,接着,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先一步传进来,“别装病!起来做饭!”
田园搭眼一看,不用想,这中气十足又毫不客气的语气,指定就是陈海明的孩子陈向兵,如果忽略这孩子嚣张的声音和不耐烦的表情,看起来倒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娃娃,还挺可爱。
不过此时他和可爱完全不搭边,见田园还没回应,他又来一句,“你听到了没!你想饿死我是不是,你个坏后妈!”
他这次话音刚落,门外边又传过来个声音,“我妈都病了,你别吵她行不行。”
田园朝外看一眼,心里倒吸一口冷气,这原主是怎么做到,能把自己亲身孩子养得皮包骨的,明明两个孩子年龄差不多大,这小瘦孩看着比陈向兵那小子还小上一两岁的感觉。
许是她目光太过强烈,原本看向别处的小男孩抬头,和她对视一眼,却并没有什么额外的表情,立即低下头,眼底没有看到妈妈的幸福和期待,如果没有刚才那句话,田园都不敢相信,这是这具身体的亲生孩子。
田园抬手,刚要招呼他过来,就见陈向兵蹬蹬瞪两三步跑出去,两手一伸,就把小瘦孩推倒在地。
“你个小癞子,拖油瓶,让你说话了吗,什么病了,我看她就是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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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臭要饭的,你再敢说一句,我告诉我爸,把你们都赶走!”
田园听得瞳孔一缩,‘赶走’、‘没人要’这样的字眼,牢牢控制着那个倒地的小孩,像一层枷锁,让他的挣扎变成沉默。
癞子,就是他的小名,因为小家伙从出生就长得癞,家里人怕养不活,索性起个贱名叫癞子,因着他也算平安长到六岁,原主对这个名字发挥的作用,深信不疑。
也因着这个名字,这孩子在家属院没少被笑话,人家都是正正经经的名字,只他格格不入,偏头些年原主还觉得这名字起的好,非要一直这么叫着,还是后来陈海明实在看不下去,给起了大名。
都是糟心事,这念头一闪而过,见着陈向兵抬脚还要有动作,田园冷喝一声,“你住手。”
欺负这个新来的小要饭的,陈向兵这些天干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也没什么意外,他虽不多胖,可长得结实,一个拳手就能把小癞子打倒,反正后妈也不敢管他,每次都低声下气哄着他,他也越发敢动手脚。
这声冷喝,让两个孩子都有些愣。
陈向兵最先回神,他蹬蹬蹬几步进屋,对着田园恶声恶气,“你敢吼我,我让我爸不要你,让你以后带着臭癞子去要饭!”
明明是最纯真的年纪,而且在风气纯正的军属院里,他没长成根正苗红的模样,反而嚣张又无赖。
田园手痒到不行,正想着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动手打孩子。
偏对面这小子许是觉得她不说话代表害怕,脸上更是得意,“哼,怕了吧,赵奶奶说了,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破落户,要不是我爸,你们两个就是臭要饭的,你就得把我当祖宗供着,要不然,我要你好看!”
田园脸上蹦出个笑来,“我真的好害怕,来,你过来。”
到底是没什么心眼的,听着对方说害怕,陈向兵立马又靠前一步,“知道害怕就行,要不然,小爷打死你!”
田园捏住他胳膊顺势一扭,把小家伙裤子一拉,对着那圆滚滚的小屁股招呼。
“啪!”
“啪啪啪!”
什么狗屁的不能打孩子,那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听着陈向兵的喊叫,田园只觉得从里到外,浑身都舒坦了。
熊孩子,就该打。
陈向兵捂着屁股,那些疼都顾不得感受,他瞪圆眼睛,不敢相信一般,“你,你打我?!”
田园嗯一声,“打你还得你同意啊,谁让你该打呢。”
“你,你个坏后妈,我让我爸打死你!”
这话音刚落,田园毫不客气,对着这小子另一边完好的屁股蛋子又招呼了几下。
几个妇女同志纳鞋底的地方,本就离着田园家不远,那边念叨还没结束,就听着田园家里,陈向兵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来。
然后就是‘后妈打人’几个字的哭喊。
众人面面相觑,家属院一下炸了锅。
2. 送走
“这是咋了。”
“就是,向兵这孩子嚎这么厉害。”
还没说出个三四五,胡同口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就传出来。
“还能是咋了,这个丧尽天良的小媳妇,指定是打我们向兵了,我就说她那受气包的样子都是装的,你看看,海明这才走几天,就在家打孩子,我今天非得把她赶出咱们家属院不可!”
赵婆子,家属院有名的碎嘴子,几个妇女一听着她说话,脸上表情都是一言难尽,谁都知道,陈海明要找对象那段时间,这赵大娘可是一门心思,想把老家的寡妇闺女介绍给他,这不,陈海明娶了别人,她就对人家媳妇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每次明里暗里说人家坏话,这回因着这个由头,可就更有的说了。
纳鞋底这几人是惊讶,可并不是惊讶向兵那孩子哭喊,这年头打孩子那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大家是觉着,田妹子那面团性子,真不像是能干这事儿的人。
更不用说平日里看不惯赵婆子的人大有人在,原本存着凑热闹的心凑过来的另外一些人,见着赵婆子这个样,也要唱个反调。
“赵大娘,这说到底也是人家田大妹子的家务事,谁家孩子不哭啊,再说向兵那性子都知道,没事都要嚎两声,也不能当真。”
“就是,赵大娘,别的不说,人家田妹子自打上岛,安安分分不惹事,也不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舌根,这赶走不赶走的,可不是您说了算。”
赵婆子也不是没心眼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明里暗里说她爱嚼舌根呢,她也不打怵,谁让自己儿子有出息,是参谋长呢。
“呸,这没打到你们孩子身上,你们是不知道疼,我们向兵多听话个好孩子,她敢打,我不让她!”
她扔下这么一句,急匆匆就朝着田园家闷头走,整个背影都带着‘我要找事’几个字。
剩下几个妇女对视一眼,“这赵大娘,还记着她闺女没嫁过来的仇呢,还向兵是个好孩子,那小子惹起事来,我都恨不能上手揍几下。”
“行了,咱们也赶紧过去看看,田妹子一个人可招呼不了那姓赵的,她难缠着呢。”
“哎,那不是政委嫂子,赶紧的,叫着她一块。”
政委媳妇李守勤,是妇女同志公认的知心大姐,她性子和缓,从不急躁,人也是明事理,谁家因为家事闹矛盾,谁家邻里别苗头,她都能给调理明白,一年前家属院成立家属委员会,她全票当选会长,这一年干下来,没有不说好的,见着她,自然赶紧说了情况。
李守勤个子不高,微微胖,面相和善,因着是北方人,说话带着飒爽和热乎。
几人边走边说,听着几人七嘴八舌说完情况,她摆摆手,“你说咱家属院里,哪家孩子没被揍过,那树要剪枝,这娃要调|教,那懂事些的还好,向兵那孩子的性子都左了,我上次还说呢,这孩子得下狠心给捋正,田园同志性子软,我还担心她不舍得动手,这要是真上手管教,那还是好事儿呢。”
这话刚说完,就听着前面哐哐哐的拍门声。
“海明家的,你个黑心烂肠的,你是不是打我们向兵呢,你给我开门,向兵要是让你打出个好歹来,我非要你好看不可!”
陈向兵正在院子里撒泼打滚呢,一连挨了两顿揍,屁股火辣辣的疼,他这回不敢靠近田园了,拿出之前的本事,就在院子里打滚嚎,嗷嗷喊着后妈打人,张着大嘴装哭,可愣是一个眼泪不掉。
原本他小脑袋瓜想着,自己这么一喊,那个坏后妈指定害怕,肯定得来求他,可没想到,他嚎了半天,后妈就自己倒了半碗水,捏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药片,慢悠悠吃了,然后就靠着门口一边喝水一边看他打滚,还让那臭癞子也倒一碗,两个人一起看他打滚。
陈向兵小朋友虽然还没意识到自己被当个猴看了,可也看出来撒泼打滚这一套不好使,正要停呢,听着拍门声,又听着赵奶奶的声音,那原本弱下去的哭喊,硬生生拔高三个度,一咕噜爬起来去开门,边跑边喊,“赵奶奶,我后妈打我,后妈快把我打死了!”
这话一听就假,要真快被打死了,还能嚎的那么起劲吗,偏赵婆子哎呦一声,心肝肉的抱着陈向兵就喊上了,“天杀的,奶奶的向兵哦,我孙子都快被人打死了,有没有人管管啊,光天化日的,后妈打孩子,没天理,没天理!”
她把陈向兵扒拉到自己身后,一副我要替孩子做主的模样,“我今天倒要看看,哪个不要脸的,狼心狗肺的东西,拿着海明的钱票,吃香喝辣的,还趁着他不在家,打他儿子,我看看她还要不要脸!”
田园吞下退烧药,又慢悠悠喝完一碗热水,精神好歹好了一些,虽然对面的大妈吵得人心烦,可此刻她心里其实还有点高兴,摸摸手腕内侧的莲花印记,她把旁边同样空了的碗拿回来,两个放一起转身放回屋里,再出来,手里捏着几片钙奶饼干递给小孩,“给,你去屋里吃,妈把他们赶走。”
从头到尾一直没什么情绪的小孩,此刻有些呆住,看着田园手里的饼干不说话。
田园也不多说,饼干递过去,把他推回屋里,“去吧。”
前后不过半分钟的功夫,可赵婆子已经说了一车轱辘的话,来来去去骂个没完,见着田园没事人一样在门口进进出出的,她更是生气,拍着大腿说要去找领导举报,“我非把她赶出咱们四方岛不可!”
田园抱胸看着她,这老太太满脸凶相,皮肤微黑,打眼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田园都不用想就知道,有个这样的婆婆,家里的儿媳妇指定是没少吃气。
要说原主在这四方岛上最害怕的,不是陈海明,也不是什么大领导,就是这赵婆子,每次见了,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恨不能躲起来。
不过那是原主,田园丝毫无感,她看着陈向兵一脸有了靠山的模样,就知道这赵婆子把这小子哄得团团转。
她装作看不见,只上下扫一眼赵婆子,开口,“大妈,你谁啊。”
这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后面几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婆子哪经历过这种待遇,当即要炸,“你!你,我问你,你是不是打我们向兵了!”
“打了,她打了,她打我屁股!”陈向兵在后面扯着嗓子喊。
田园大大方方点头,“打了。”
赵婆子一拍大腿,“看看,你们看看,这黑心肝的后妈,趁着男人不在家,就打孩子,天天装的像个好人,这才几天啊,就敢打孩子,我看再过几天,我们向兵就让你给打死了!”
陈向兵哪里懂话的真假,听着这话,可比刚才被田园打的时候害怕多了,吓得一个哆嗦,“我不要被打死,我不要被打死!”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李守勤一言难尽看一眼赵婆子,“赵大娘,你别吓唬孩子。”
赵婆子眼梢一吊,“我吓唬谁了,她都敢打向兵,这有一就有二,以后向兵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我看这黑心肠的,就不能要,赶紧让海明和她离婚!”
田园看她,知道她的心思,“离了婚,把你闺女接过来嫁陈海明?”
赵婆子一愣,让闺女嫁过来那是必须的,可她也知道话不能这么说,只搂着陈向兵,“你说啥呢,我是可怜我们向兵,向兵那就是亲孙子!”
田园哦一声,“那你领回家去啊,你亲孙子你养。”
“我,我!”
田园才不管她,对着陈向兵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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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兵,以后,就是你赵奶奶养你,她啊,可疼你了,给你做好吃的,油汪汪的红烧肉,喷喷香的炖鸡肉,吃不完的大虾肉,想干啥干啥,不打也不骂,可比我这个后妈强,等你爸回来,把我赶走以后你再回来,多好啊。”
六七岁的孩子,就是个吃心眼,听着田园说了一连串好吃的,嘴里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再听她后面说的,越听越觉得有理,重重哼一声,“你别以为我怕你!等我爸回来,让他打死你!”
放下一句狠话,他拉着赵婆子就朝外走,“赵奶奶,我饿了,后妈不给做饭还打我,太坏了,以后我就是你亲孙子啦,走吧,今天先吃那个香喷喷的炖鸡肉,走吧走吧。”
哎呦,上哪弄那鸡肉去啊,赵婆子那狠话还没说完,噎得不上不下,偏陈向兵小炮弹一样的身体还挺有劲,愣是把她给拉出去了。
田园还火上浇油,“去吧去吧,那又大又香的大鸡腿等着你呢,后妈打人多坏啊,你赵奶奶好,要啥给啥,是天下第一好奶奶。”
这话一说完,陈向兵两条腿倒腾的更快了,“大鸡腿大鸡腿,赵奶奶,走快点,我要吃大鸡腿。”
赵婆子的背影再没了那股子嚣张的味道,可把众人看个解气。
“该,就该这么治她,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回让她试试!”
“就是,上次我家娃想吃那黄桃罐头我没给买,她就在那说我虐待孩子,说我存着钱都补贴娘家,放他娘的屁,她不是疼孩子吗,让她给向兵做大鸡腿去吧。”
这话说完,几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转头再看田园,那感觉都不一样了。
“田妹子,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本事。”
田园一笑,声音清脆,“之前我处处忍着让着,向兵这孩子也没点长进,我这病的起不来,他一口一个打死我,不给他点教训,我看他改不了。”
李守勤一听,眼睛一亮,满脸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好了,这养孩子可不是给口饭吃就行,性子养歪了,那可不是小事,向兵这孩子调皮,该打的时候不能手软。”
原主预料中的唾沫星子淹死人根本没有发生,反而好些个人说她做的对,劝她对自己的孩子也好点,该吃吃该喝喝,别省着。
这对田园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不过想想也是,到底是军属院,这里面大部分人有思想有觉悟,遇事讲理,不是那些个就会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人,只要堂堂正正做事,别家也说不出什么。
乐乐呵呵说几句,李守勤摆手让大家该干啥干啥,她拉着田园说话,止不住的夸,“你能这么做,我可算是放了心,你不知道,前些天海明走的时候,专门来找我,说你性子软,怕你管不住,怕向兵闯祸,让我多照应着,今天我看你就做得好。”
这是田园第一次在别人耳朵里听到陈海明的信息,“他让嫂子你照应我们?”
两人不是阴差阳错吗,陈海明还这么有心?
李守勤笑呵呵拍拍田园的手,“你看看你,想岔了吧,你们既然结了婚,那就是两口子,他不关心你关心谁,我看你这病比前天好多了,是去卫生室拿药了是吧,就该这样,那结了婚,海明的钱就是你的钱,该花就得花,别省着。”
怪不得家属院的人心都挺正,有这么个知心大姐,大家关系不至于差到哪里去,田园笑眯眯点头,“嫂子,我知道。”
“这就对了,你这刚上岛还不熟悉,别看咱们家属院天南海北的人,可都没什么坏心眼,个别几个惹人嫌的,你别理她们就是,有事啊,就找我。”
田园心里一动,“嫂子,我还真有个事儿找你帮忙。”
“啥事儿你说。”
“我想给我家老大改名。”
3. 改名
“改名,给你家癞子?”
田园嗯一声,“以前叫个贱命好养活,可他现在六七岁的年纪,明事理了,这家属院也不是以前我们村里,狗蛋毛蛋的一堆,那时候大家都一样,现在别家孩子名字都正正经经的,我想着也给他正经取个大名。”
村里没什么讲究,好些个孩子上户口的时候,都是把小名连着姓给写上,等大些起个大名,再让支书改一下,不联网纯手写,自由性很大,当初原主把自己和孩子的户口迁到这边,陈海明当时就想给取个大名,偏原主不太情愿,最后也不了了之。
李守勤不知道这些,只当田园是刚想起来的,止不住的点头,“成,不是多麻烦的事儿,我去找领导帮你开份证明,回头带着你到镇上公社改了就成。”
送走李嫂子,田园进屋看孩子,没想到她递过去的五块饼干,还剩四块。
他也不吃,就呆呆看着那几块饼干。
田园有些心疼,她坐下来伸手摸摸小男孩的脑袋,“吃吧。”
“不给他留吗?”小男孩的声音小小的。
这才一个月,他已经知道,这个家里,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得给陈向兵吃,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田园几乎想要翻白眼,“给他留什么,他去他奶奶家住了,这些都是你的,妈那里还有呢,吃完还有。”
田园伸手捏出来一片递到他嘴边,见他小口小口吃起来,才继续说,“听着我刚和你李大娘说的话了吗,妈妈想给你改名,你愿不愿意。”
“嗯。”
“那你想叫什么名字?”
这次小男孩抬头,眼里有些茫然,“我自己想?”他想不出来。
田园又伸手拍拍他的头,“这样吧,妈妈想几个名字,你选一个你喜欢的,好不好?”
“真的吗?”能选自己喜欢的名字。
田园起身倒一碗水递给他,“当然了,你的名字,就是要你喜欢才行啊。”
她想了想,“你呢,就跟着我姓田,名字,可以随着向兵那小子起,也可以和他不一样。”
符合这个时代特征的名字,简直不要太好起,田园随口就说出来好几个,“向国,向军,向民,继成,继杨,或者立志,成志都行,你觉着呢。”
小孩低头咬着饼干,其实听得仔细,他抬头看一眼田园,“我选哪个都行?”
只一眼,田园就看出来,这小孩心里也是有想法的,而且,对于改名,小家伙心里其实挺开心。
“哪个都行。”
怕他听不清,田园又说了一遍,还每个都解释一番,顺便又随口说了几个名字。
没想到小家伙没丝毫犹豫,“我想叫向军。”
田园挺惊讶,她以为这小家伙讨厌向兵,不愿意和他名字相似,“喜欢这个?”
小家伙点头,“嗯,爸爸以前说过这个名字。”
他声音不大,但说话还挺清晰,三言两语的田园就听明白了,原来当初户口迁过来,陈海明就想着给孩子起大名,还问过小家伙愿不愿意叫这个名字,估计当时看原主不愿意给起大名,这事也就作罢了,没想到小家伙还记着。
看着说起爸爸,眼睛都有些发亮的小孩,田园也理解,这个年代对军人的崇拜仿佛刻在骨子里,小家伙记事起就没有爸爸,在村里跟着原主挨饿受冻,陈海明就像是救世主出现在他的世界,他自然是崇拜的不得了。
“好,既然你喜欢,这以后就是你的名字,妈妈也觉得这名字很好听。”
小癞子啥的,她实在是喊不出口,既然取了名字,那就好称呼了,“向军,你先吃着饼干,妈妈去做点饭,咱们早午饭一块吃。”
小家伙看她一眼,好像有些不明白,“你生病好了吗?”
说到这个,田园摸摸手腕内的印记,又笑起来,“妈妈再吃几顿药就好啦,你自己玩吧,我做好吃的去。”
田向军看着妈妈的背影,还是不明白,他们家里,明明是没有药的。
当然是没有药的,原主把省吃俭用刻在骨子里,恨不能不花家里一分钱,当然是不愿意花钱去卫生所买药,田园是自带药品。
院里东边有个锅屋,里面一个两个锅灶,一大一小,墙角堆着一些柴火,靠墙一个做工粗糙的柜子,墙角一个土缸,小屋不大,不过干净整洁,看得出来,原主每天打扫得很认真。
田园把柜子打开,忍不住皱眉,东西实在是少,半碗虾干,几个咸菜疙瘩,半小筐窝窝头,搪瓷缸的油也见底,土缸里两个小布袋,一个里有大约两碗白面,另一个里是半袋子的玉米面。
除了那点虾干算是个荤腥,其他的连个鸡蛋都没有,不用想,那白面估计就是给陈向兵那小子吃的,原主和自己儿子,也就是吃点杂粮窝窝头。
“幸好幸好,随身冰箱跟着穿过来,我这大小也算个金手指。”田园又摸一下手腕上的印记,心念一动,一袋五斤的面粉和五斤小米出现在柜子里。
等把油盐酱醋和几个鲜活大虾拿出来,田园又开始庆幸自己喜欢囤货的属性,就这大虾,还是她穿来之前海潜的时候,随手捉了放冰箱里的。
说是冰箱,其实是个一百平的空间,虽然能装的东西有限,不过用处实在,里面时间停滞,绝对保鲜,所以田园一直都当做移动冰箱用,不用担心保质期,每次去超市都是大扫荡,时间一长不少东西用不着,自己都忘了。
现在她认真感受,里面每个格子几乎都是满的,大部分是吃食,还有些她各种私人用品和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足够她在这个年代吃好喝好,不过这时代风声太紧,并不是物资丰富的八十年代,还是得注意些,不能让人察觉。
田园心里想着,手上麻利和面,成年以后就独自生活,再加上有空间,她从不亏待自己,做饭算是一把好手。
小米淘好加水,滴几滴香油,放几片红枣干,点火先熬上,另一边开始处理大虾,因着那点虾干和家属院靠海,这大些并不突兀。
大虾处理好,拍完剁碎,加点盐揉搓一会,打上两个鸡蛋,撒上一把葱花,和稀薄的面汤搅在一起,这准备工作就差不多。
田园做饭喜欢讲究,她不会把面一股脑摊到锅里,而是几勺一个,热油一煎,做出手掌大小的面饼,细碎的葱花和虾肉交替出现,外表酥脆,内里软香,虾肉和鸡蛋的鲜被充分激发出来,一闻就知道好吃。
一连煎了两锅,十几个面饼,小锅里的米汤也熬好,田园收火,面饼放小筐里,先端着小锅进屋。
有了新名字的小家伙站在门口,田园一看,“向军,要不要想给妈妈帮忙?”
不等孩子说话,田园放下锅伸手牵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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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妈妈拿东西,妈妈做了好吃的,一会你尝尝。”
看着她伸出的手,田向军慢慢抬手握住,轻轻嗯一声,今天的妈妈,好像哪里都和以前不一样。
一人一碗米汤,田园把面饼递给小家伙,“这是虾肉鸡蛋饼,吃,吃完了自己拿。”
田向军又有些呆,“给我吃?不吃窝窝头吗。”
田园把饼凑到他嘴边,“以后,咱都不吃窝窝头,向军还小呢,以后咱们天天吃好的,把身体养得壮壮的。”
香味扑鼻,田向军张嘴咬一口,眼睛一亮,手比脑袋快一步拿过饼,又咬了一大口。
田园也跟着吃了一个,不愧是新鲜的海捕大虾,肉质饱满,鲜香扑鼻,田园吃得满足,顺口问一句,“好吃吧。”
小家伙重重嗯一声,“好吃。”
这是第一次,田园感觉到小家伙的情绪有起伏,依旧和正常五六岁的小孩有差距。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得慢慢来,田园也不急,看着小家伙吃了两块,她又递过去米汤,“先吃两块饼,你肠胃弱,吃太多怕你不舒服,你陪妈妈去服务社买东西,咱们走走路,一会回来再吃两个,然后呢,咱们就睡午觉。”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话,没想到小家伙会开口,“妈,把他赶走,以后怎么办。”
只这一句话,田园就明白,这小孩,心里什么都懂,他知道妈妈的处境不容易,所以理解,所以自己受了委屈就忍着,也知道陈向兵如果真不回来,这个家,最后可能是他们两个待不下去。
明明那么小的孩子,却早早就知道人情冷暖。
田园伸手摸摸他的头,“向军,以前,是妈妈想错了,妈妈以为让着他,他就能接受咱们,可你看看,这一个月,他总是欺负你,对妈妈态度也不好,让你受了好多委屈。”
田向军抬头看她,不说话。
田园却看得心里发紧,这才一个月,她不敢想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委屈受下来,这孩子心里得多苦,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情绪应该是鲜活的,积极的,就算是安静,也不应该是这种麻木的。
她深吸一口气,笑起来,“所以妈妈要改变,改变自己,也要改变向兵,要让他尊重妈妈,也尊重你,尊重,就是认真对待我们,要讲文明,要有礼貌,不再说那些臭要饭的、拖油瓶那些话,要让他以后认认真真喊你大哥。”
“能改变吗?”
田园点头,“当然,你看着吧,今天妈妈就让他给你道歉,妈妈知道你什么都明白,不用担心,我不会真赶走他,也不会拉下话柄让人家说闲话,现在,和妈妈去服务社吧。”
她自己的东西不少,可没个掩护,也不能直接拿出来用,都知道她是个省吃俭用的,总得去几趟服务社,做些好吃的才有个说法。
第二次和妈妈牵手,田向军已经有些习惯,只田园握着孩子细瘦的小手,心里止不住的叹息,总得先精心把孩子养胖点才行,她空间里好像有几桶奶粉,得托人买点这个年代的麦乳精,给孩子掺着喝,对孩子来说,还是那些东西最补身体。
她一边想着,一边自然和田向军说话,“妈妈打算买些米面油,这些家里都快没了,向军你喜欢什么东西,妈妈给你买好不好?”
这边气氛一片大好,可另一边,陈向兵已经快要忍不住再次嚎起来了。
4. 抢东西
“赵奶奶,不是说好的给我做大鸡腿吗。”
陈知兵看着面前盘子里的杂粮馒头,一脸嫌弃,“我在家都只吃白面馒头,这种粗馒头,都是我后妈和臭癞子吃。”
他摸摸肚子,“我要吃大鸡腿!”
赵婆子翻个白眼,吃吃吃,谁不想吃大鸡腿,要不是为着闺女能嫁给你爸,谁理你个小龟孙。
她脸上挤出一抹强硬的笑来,“向兵啊,今天奶奶家没买鸡,你先吃这个馒头,昨天刚做出来的,香着呢。”
陈向兵撇嘴,“赵奶奶,你是不是骗人的,你说把我当亲孙子,就给我吃这冰冰凉的硬馒头,你骗人!”
赵婆子哎呦一声,“赵奶奶咋会骗你,我说你那后妈对你不好,她确实不好吧,你看看,她都把你赶出来,不要你了,要不是赵奶奶把你领回来,你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还没等陈向兵想出个一二三,她接着发挥,“我给你说,你那个后妈不是个好东西,我之前给你说的都对吧,后妈不给你饭吃,还打你,等你爸回来,你就去告诉他,让他把你后妈赶走,回头让他给你找个好后妈。”
陈向兵这次狠狠点头,“我肯定让我爸把她赶走!可是赵奶奶,后妈还有好的吗,你不是说都是黑心肝儿。”
“有有有,怎么没有,到时候啊,奶奶给你找个好后妈,肯定对你好,给你做那么多好吃的。”
陈向兵眼珠一转,“你现在给我做大鸡腿,我就信你。”
怎么又扯上鸡腿了,赵婆子哄着,“做做做,等服务社里来了鸡,奶奶就买来给做,现在啊,这大馒头可是家里最好的,你先吃着。”
陈向兵一指靠墙的五斗橱,“才不是最好的,我都闻着了,那里面有香点心。”
呸,忘了这小子狗鼻子,为了闺女,忍了,赵婆子说着行行行,打开柜子挑了四五个小点心放碗里,“呐,你看看,这可是你高大伯从外面带回来的好东西,奶奶不给你志鹏弟弟吃,就给你吃。”
陈向兵捏着个点心吃的喷香,“奶奶,那你都给我吃呗,志鹏弟弟不是跟着董大娘走姥娘去了,等他回来,点心都烂啦,都给我吃,不浪费。”
还都给你吃,撑不死你。
赵婆子原本想着随口哄哄,哪想着他这么难缠,人精一个。
“你先吃这些,等回头你饿了再给你吃。”
“我现在就饿!”点心一口一个,五口就没了。
赵婆子还没说话,陈向兵大嘴一张就要嚎,“假的,都是假的,你是坏奶奶,不给饭吃!”
“给给给!”赵婆子一狠心,又拿出来一半点心,“都给你都给你,行了吧,赶紧的,拿着点心玩去,玩去。”
看着蹦跳着朝跑远的陈向兵,赵婆子呸一声,“小兔崽子,等我家翠儿嫁过去,有你好看的。”看着就闹心,怪不得挨揍。
陈向兵是不知道赵婆子那些个咬牙切齿的话,他抓着一大把点心,吃得满嘴掉渣,只要有的吃,就开心到不行。
这时节天不冷不热,好些个孩子在外面撒野,没走几步路,陈向兵就遇见一堆平常一起玩的小孩,见着他,大家七嘴八舌说起话来。
“向兵,你真给赵奶奶当孙子去啦?”
“就是,我妈说她不是好人,可坏啦。”
陈向兵冷哼一声,“要你们管!”
“那你后妈真不要你啦?”
听到这句话,陈向兵反应更大,他一跺脚,“她敢,我和我爸不要她还差不多!有她害怕的时候。”
“可是你后妈牵着你哥的手去服务社啦,我们问她干啥去,她说买好吃的,你在家里的时候,他可没牵着你的手去买好吃的。”
“就是就是。”
陈向兵狠狠咬一口点心,“哼,她买了也得给我吃,那都是我爸挣的钱。”
说到这里,他也不和大家说话了,“我看看去,有好吃的,都抢过来。”
他一挺小胸脯,雄赳赳朝着服务社跑。
服务社在家属院中间位置,一边是个小操场,另一边是四间对门的小屋,两大两小,两个小的也就一间半屋的样子,写着服务社,理发店,另两个大些的一个写着学习室,一个空着,可能以后有什么安排。
就一个小屋,东西不可能太齐全,田园进服务社大体一扫,果然,她想买的东西,大部分都没有。
服务社两个售货员轮流上班,员工就是随军家属,搁在外面,这就是供销社的售货员,虽然家属院的服务社不能和外面的供销社比,可这工作也算不错。
今天上班的是三营长媳妇蒋云秀,和田园并不陌生。
陈向兵被陈海明收养之前,就住在蒋云秀家,后来他跟着陈海明住到新房里,蒋云秀登门过好几次,一个是不放心孩子,另一个也算主动和田园亲近,见着陈向兵越来越不成个样子,她心里发急,每次话说一箩筐,就是想着原主能好好管教孩子。
奈何原主是个没脑子的,家属院和她说掏心窝子话的人不少,可她实在太胆小,对于管教陈向兵这件事,从来不敢付诸行动,就怕别人说她后妈不疼孩子,说个一次两次还行,次数一多还是没用,蒋云秀就有些心灰意冷,连着一星期没上门。
这突然见着田园,她还有些惊讶,“田妹子,你这可是第一次来咱们服务社,来来来,想买什么给嫂子说,我给你挑好的。”
田园知道蒋云秀是个热心肠的,她丈夫孙报国和原主丈夫陈海明,还有陈向兵的的亲生父亲陈杨,三人是过命的交情,说是亲兄弟都不为过。
书里,原本陈向兵爸爸陈扬为国捐躯,他妈妈一走了之,孙报国和蒋云秀两口子是想收养他的,可他们三个孩子,家里父母身体都不好,日子过得紧巴,陈海明做主收养了陈向兵,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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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书里写过,蒋云秀一直觉着原主太惯孩子,陈向兵被教的不成样子,还找原主说过很多次,甚至动手打过陈向兵,不过最后也是无济于事。
田园知道她的真心实意,也不客气,笑盈盈说着来意,“嫂子,我老早就想过来,你看这些天,我这刚来也不适应,你来照应我好几回,我也是不像样,回头等海明回来,咱两家一块吃个饭吧,我听海明说,他家属院的房子申请下来,安置什么的,你们没少帮忙。”
短短几句话,透着热乎,一下就说到人心眼里,蒋云秀心下诧异,这咋变个人似的,可好话谁不喜欢,她听得眉开眼笑,“我就说你以前太腼腆,现在多好,你说说你,这么客气干啥,这海明和我家老孙,亲兄弟一样,我这不帮着自家兄弟,难道还去帮外人,你可别外道。”
田园一手牵着田向军,另一只手一摆,“外道啥,我也是有私心,我这带着向军上岛,我俩都拘束着,向军也是天天呆在家里不敢出门,你们去我家,咱们一起吃个饭,让孩子们认识认识,另一个呢,也算是我们搬新家,一块热闹热闹。”
蒋云秀一听她话透着实在,心里实在是高兴,她家男人这两个外姓兄弟,一个陈扬,一个陈海明,她都没少操心,陈杨媳妇不好相处,嫌贫爱富,当时就不愿意上岛,后来陈杨牺牲,她舍了孩子就走,留下向兵那孩子,偏他爸爸那边也没个人能养,她原想着拉扯着一块养大,可谁知道陈海明不让。
陈海明领养了孩子,又匆匆结婚,她就担心找的媳妇不如意,这小媳妇上岛,她去过好几次,看出来她是个面团性子,也不会说话,可现在看来,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这人虽然还是瘦,可这精气神和之前大不一样,眼睛也亮,说话也透着亲香。
蒋云秀那心一下就安定不少,“那你要这么说,等他们哥俩回来,咱两家是得聚聚。”
她越想越高兴,看田园的眼神又亲三分,“妹子,你以后有啥想买的,给我说一声,服务社要是进货,我提前给你说,你一早来买,绝对走不了空,还是我之前给你说的,别省着,你和你家老大的身子,都得好好养,你不用事事都紧着向兵,那小子皮实着呢,就算打几顿,也没啥。”
她还不知道陈向兵屁股已经挨了一顿揍,要是知道了,反应一定更精彩。
田园笑眯眯应声,就着她的话问起来,“嫂子,我看咱们服务社东西不多,这米面油,都得等吗?”
“这些东西都是定量的,每个月供应那么几次,基本没剩的,白面还有些,剩下的都得等。”
田园把剩下的白面和一点米包圆,又买了鸡蛋和一些日用品,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买完了,她看向旁边一直跟着她不说话的小家伙,“向军,你看看,你想要什么好吃的?”
田向军还没说话,屋外头,陈向兵小炮弹一样冲进来,“不许给他买好吃的!那都是我的钱!”
5. 虾肉鸡蛋饼
陈向兵两天步蹬蹬蹬跑进屋,满脸的凶巴巴,“不许你给臭癞子买好吃的,只能给我买。”
蒋云秀听得皱眉,这些天,她也听说向兵这小子惹得事越来越多,一直这样下去还了得,她张嘴想要说几句,没想到田园先开了口。
“哎呦,你现在不是赵奶奶家的孙子吗,怎么又来管我家的事?”
陈向兵才不被她带偏,“哼,我就算去赵奶奶家,我爸还是我爸,他挣的钱都是我的,没你的份。”
还挺不好糊弄,田园也哼,“你说的那是以前,现在我是你爸的媳妇,他的钱都是我的,你呢,得排在我后面,我说不给你,就不给你,懂了吗。”
陈向兵攥拳,“你,你太坏了!”
田园老神在在,“嗯,你都说我是坏后妈了。”
见陈向兵又要张嘴,她先一步扬扬拳头,“你要是和早晨一样还骂人,我还揍你屁股。”
陈向兵一把捂住屁股,“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
“你敢打我,我就跑!”
“跑啊,跑了正好,你啥也吃不着。”
见这小家伙气成个小河豚,田园心满意足,拉着田向军挑好吃的,“要不要吃这个糖块,还是这个,好像是什么拔糖,或者要这个罐头?”
蒋云秀见陈向兵在一边气鼓鼓的不说话,闷笑一声,拿胳膊撞田园一下,暗地里竖个大拇指,小声说,“还是你有办法,这孩子就得好好治。”
田园朝她挤挤眼,两人都笑起来。
不过田向军只摇摇头,“妈妈,我都不要。”他还有饼干。
没有别家孩子的兴高采烈,也不会撒泼打滚的都想要,只是安安静静的说,我都不要。
明明六七岁的孩子,瘦骨伶仃的看起来那么小一点点,蒋云秀叹口气,又和田园说了一句,“这孩子,你得好好养。”
谁说不是呢,田园摸摸小崽的头,“那妈妈做主,今天先买些糖块吧,下次咱们在轮着买别的。”
糖果在这个年代,算是奢侈品,对于田向军来说,更是没尝过几次的美味,一把糖放在手里的时候,小家伙总算是抿起了嘴角。
看得出来,高兴呢。
田园利索付了钱票,又和蒋云秀闲聊几句,牵着田向军出了服务社的门。
两人安安静静朝家里走,后面的脚步却一声比一声重。
等快到家门口,陈向兵忍不住了,“我也要吃糖!”
能忍到现在才说,也没撒泼打滚,不算是无可救药。
田园开门,慢悠悠回他,“凭什么,你骂我,还打你哥,我们凭啥给你吃糖。”
陈向兵跟着进院子,“不给我吃,我就一直不回来,等我爸回来,肯定和你离婚!”
“哦,那等你爸回来再说吧,你赶紧去你奶奶家吧,我们得睡午觉。”
陈向兵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气呼呼地,“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怎么样?”
“你之前,我一生气你就害怕,我要什么你给什么的,你怎么变了!你果然是坏后妈。”
田园看他一眼,“你还知道以前我对你百依百顺啊,我都依着你,也没见你对我有个好脸,也没见你对你哥说句好话啊,那我还对你好有什么用,正好把你赶出去,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我们自己吃,这多好啊。”
陈向兵简直要气死了,啊啊乱叫几声,“我不管,我要吃糖,你不给我吃,我就哭,我就打滚。”
田园瞥他一眼,“赶紧的吧,哭完,打完滚,赶紧去你赵奶奶家。”
她说着,拿着两颗糖剥开糖纸,自己和田向军嘴里一人一颗,吃得津津有味,“真甜,向军,甜不甜?”
“嗯,甜。”
可把陈向兵给眼馋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一看硬的不行,他又来软的,“我要吃,那你怎么才给我吃。”
还挺有头脑的,田园看他,“真想吃啊。”
“嗯。”
“那你道歉”,田园指指身边的小崽子,“给你哥道歉,早晨你推他了,说对不起,还有,以后你哥叫田向军,你不许再喊他小名。”
陈向兵低头撇嘴,又抬头,“那你先给我糖,我就道歉。”
他眼珠子提溜转,一看就没什么诚心,田园装着没看见,“说话算数吗?”
陈向兵一拍胸脯,“我们男子汉,那当然说话算数。”
田园一动,衣摆却被扯住,她低头一看,被田向军抓住了。
“妈”,他喊了一声,却又没说话。
田园秒懂,凑近他小声说话,“放心吧,妈妈知道他说话肯定不算数,你看妈妈的。”
她起身走过去,“呐,给你一颗,道歉吧。”
“再给两颗我才道歉。”
“呐,再给你两颗,这回道歉吧。”
陈向兵看着手里三颗糖,抬头做个鬼脸,“哼,才不道歉,略略略!”
话一说完,他迫不及待剥开一块糖放嘴里,眯眼一乐,“哈哈,被骗了吧,大傻子!”
田园装模作样叹口气,“唉,还以为你说话算数呢,早晨我做了虾肉鸡蛋饼,那饼上面都是红红的虾肉和嫩黄的鸡蛋,外面酥酥脆脆,里面又软又香,好吃的不得了,我还想着你道歉以后,就是好孩子,给你吃几个呢,看来你根本就说话不算数,那你赶紧走吧,以后,我可再也不信你。”
她说着,回身领着田向军朝着锅屋走,当真从柜子里拿出剩下的那小半筐鸡蛋饼,利索生火后,锅里点了点热油,一边把几个鸡蛋饼放进去,一边和田向军说话。
“刚才吃的不多,出去这老大会,是不是又有点饿了,咱再吃点,然后睡觉。”
油一热,面饼下锅,即使不是新做出来的,香气依旧扑鼻,让人食欲大增。
陈向兵站在门口看着那一个个的小圆饼,顿时觉得嘴里的糖都不甜了。
“后妈。”他咽下口水,张嘴喊。
田园抬头看他,诧异,“你怎么还没走,又想骗吃的是吧,说了以后我可不信你,这饼我一口也不给你吃。”
饼和米汤热好,她端到堂屋,和田向军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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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碗米汤,一块小饼。
田园咬一口嚼嚼嚼,“真好吃。”
看着那饼一口一口被田园吃掉,陈向兵抓耳挠腮,他一发狠,就想上去抢,被田园一个眼神制止,“陈向兵,你要是敢抢我的东西,你信不信我抓住你把你屁股打开花,早晨的疼还记着吧,我说到做到。”
莫名的,陈向兵觉得如果自己抢,屁股真会开花。
“我,我道歉,对不起。”能屈能伸,才是男子汉。
田园看着对面田向军小朋友有些惊讶的眼神,就知道陈向兵这小子,作恶不少,可道歉这事儿,这么长时间来恐怕是第一次。
她不满,“这是道歉的态度?看着你哥,说你哪里做错了,然后认真说对不起,声音要洪亮。”
陈向兵看看那半筐香喷喷的鸡蛋饼,气沉丹田,“哥,我错了,早晨不该喊你癞子,也不该推你,对不起!”
田园一听,看看,这小子什么都明白,可那老话怎么说的,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原主性子太软和,这小子就蹬鼻子上脸,在原主头上作威作福,性子越长越歪。
田园替田向军表明态度,“这个道歉还差不多,但是你哥到底要不要原谅你,还得看你以后的表现,知道吗。”
这道歉第一句出来了,后面的就没那么难,陈向兵煞有其事点头,“知道,以后我一定好好表现。”
田园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这会子,面上能做到这程度就成,她问田向军,“向军,你是大哥,你说,这顿饭,让不让他吃。”
田向军抬头和田园对视一眼,两人眼底不约而同闪过笑意,他点头,“嗯,让他吃。”
“耶耶!哥,你真好!”
田园听出来了,小家伙激动坏了,这句话是真心的。
陈向兵这回也不用人伺候了,也不用给他放跟前甚至递嘴边了,自己颠颠盛好米汤,拿一个圆饼嗷呜一口咬下去,“唔……好吃,真好吃。”
真的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
田园和田向军一人吃了两块,他一个人,干掉了六块,喝了两碗米汤,整个人美的不行,摸着鼓起来的小肚子,“米汤好喝,鸡蛋饼也好吃,真好吃。”
看得出来,这家伙小吃货一个,田园指指桌上的碗,“这饭也吃了,哥哥还帮忙烧火端饭,你什么都没干,刷碗去吧。”
陈向兵乐呵呵的小脸一皱,当即反驳,“我不会。”
“不会就学。”
反正也吃饱了,傻子才干活,陈向兵一下站起来,“哼,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趁我不在家,就做好吃的吃独食,等我爸回来,我非告诉他不行,以后,你还和以前一样,都听我的,要不然,我就在赵奶奶家一直不回来,说你赶我走,不让我回家,让我爸回来收拾你!”
说的一套一套的,心眼子不少,就是不朝正地方用,田园看他,“要和以前一样,不可能。”
“那我就走!”陈向兵抬脚就出门,还放狠话,“我爸回来之前,我都不回来!”
田园朝着他背影喊一声,“你最好是,可千万别回来!”
6. 讲故事
“哼,就知道这小子滑头”,田园不管他,把碗筷收了洗好,又吃一顿药,拉着田向军到里间,“走,咱们睡午觉去。”
她说着自己的打算,“你和妈妈身体都太弱,咱们要先把自己养好,以后,每天都要睡午觉,休息好了,身体才能好。”
“不管他吗?”田向军问。
脱了外套,小家伙更是瘦得浑身没有二两肉,田园捏捏他的手腕,心里又是一阵难受,随口说一句,“管他做什么,咱们家属院没什么坏人,他那性子又吃不了亏,让他自己玩去,咱们睡咱们的。”
可小家伙以前白天几乎没睡过觉,眼睛闭上没几秒钟,就忍不住张开,因为瘦,显得眼睛格外大,“我睡不着。”
原主生怕别人说她懒,哪里敢白天睡觉,自己没这个习惯,也没想过让孩子睡,田园想了想,侧过身子对着他,“那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吧,以后你要是睡不着,妈妈都给你讲故事,今天呢,就讲个三只小猪的故事。”
她轻拍小家伙的后背,声音舒缓,“从前啊,猪妈妈养了三只小猪,小猪们长大了,猪妈妈就让它们自己独立生活,于是呢,三只小猪就开始自己盖房子……”
是从没听过的故事,田向军睁着眼睛听得仔细,可也许是肚子里暖和和的太舒服,也许是后背的轻拍太温柔,明明他要好好听这个好听故事的,可不知道听到哪里,就沉沉睡去。
睡得香甜,还打起了小呼。
田园看着那张瘦弱的小脸,仿佛母子连心,只觉心里一片柔软,她凑过去亲一下小家伙额头,轻轻说,“妈妈会好好养你的。”
秋日午后,家属院一片静谧,天气凉爽,给两人带来一次好眠。
田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早晨醒来的时候,是难受,可这次,浑身上下暖洋洋的,疲惫去了大半,转头看小家伙,睡得小脸红扑扑,还没醒。
田园也不喊他,自己轻手轻脚起身,她已经想好,现阶段就维持原状,这时期没有类似身份证的介绍信,出门寸步难行,动不动还被按照盲流抓起来,接受改造。与其想东想西,不如现在养好身体,身体好了,以后不管有什么变故都能应付。
她思量着,白天吃的简单,晚上得要吃得精心些,虽然她手里那些个肉什么的今天不好拿出来,可营养粉混到汤里,谁也看不出来。
好歹的这里每家都分着一块小菜地,虽然土质不太行,蔬菜长得稀稀拉拉,可到底比没有强。
中午睡前发的面已经起泡,田园把面和好,把菜园里为数不多的菠菜都拔下来,回家开始调馅料,她要做菠菜鸡蛋馅的大包子,孩子中午吃得虾肉,晚上正好吃点清淡的,有利于调理脾胃。
虽然是素馅的,可田园也做的用心,在吃上,她从来都是讲究的。
菠菜洗净切碎,鸡蛋用香油炒个七成熟,两相混合,加碎葱花调味料搅拌开来,还没包,香味扑鼻而来。
不软不硬的面团擀开,包成一个个花朵一样带褶的大包子。
烧水,上锅,开蒸。
就是这柴火锅用着不方便,田园看着火,琢磨着回头得找人问问哪里能买炉子,她在服务社见着墙角摞着一排排的蜂窝煤,可家里没蜂窝煤炉子,拿东西她以前也见过,虽然不如煤气灶好用,可总比烧柴火强。
“妈。”
田园正想得出神,回头一看,“醒啦。”
田向军自己穿了衣服和鞋子,站在锅屋门口看她。
已经是傍晚,本就是秋天,家属院靠海,风都是凉的,田园伸手把他拉进来,“进来帮妈妈看火,我去找个衣服给你穿上。”
孩子的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田园心里捉摸着以前有一阵对服装设计感兴趣,好像屯了些乱七八糟的布料,回头得找找拿出来给孩子做几身衣服。
她勉强挑了一件给小孩穿上,嘴里叮嘱,“刚睡醒的人,都怕冷,容易着凉,穿上。”
田向军乖乖抬手让她穿,抬头看她一眼。
田园没明白,“怎么了?”
见他低着头不说话,田园拉着他一块坐下,“给妈妈说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田园最怕他有事憋着不说。
“不是”,田向军摇头,又抬头看她一眼,“那个故事。”
他没听完就睡着了,还想听。
田园一下笑起来,“听着听着睡着了是吧,那妈妈再讲一遍。”
简简单单的故事,小家伙听得认真,故事慢悠悠讲完,包子也蒸个差不多,她又做个简单的鸡蛋疙瘩汤,加上两勺牛肉粉,调个味道,又鲜又香。
包子并不大,可皮薄暄软,一口到馅,菠菜鸡蛋的清香进嘴,味道并不单调,反而越嚼越香。
再喝一口疙瘩汤,从口腔熨帖到肠胃,很是舒服。
田园见他吃得香,让他慢慢嚼,“等服务社有了肉,妈妈多买点放着,下次给你做酱肉大包子吃。”
这年头,有好吃的,没哪个孩子会不高兴,性格如田向军,脸上也露出几分高兴来,“这些就很好吃。”
在他有记忆以来,吃得最多的,就是杂粮窝窝头,鸡蛋都没怎么吃过,更别说肉,今天吃得这两顿,是他觉得吃得最最好的饭。
田园不多解释,“吃吧,以后,咱们肯定越吃越好。”
这边娘俩包子吃得津津有味,那边陈向兵很是不满,“赵奶奶,你就不能用这虾干煎鸡蛋饼吗,那个多好吃啊。”
像现在这样剁碎了炒菜吃,虾肉都找不着。
赵婆子哎呦一声,“你这孩子,还做鸡蛋饼,那日子还过不过,行啦,有的吃你还挑,你要是回家,你后妈屁都不给你吃,让你饿着肚子哭。”
陈向兵不说话,想到中午那一顿好吃的,面前灰扑扑的馒头更没滋味了,反正他也不饿,“我不吃啦。”
他拉着旁边已经吃完的女孩,“佳佳姐,咱们玩去吧。”
参谋长高明才挥挥手让俩去玩,转头看向自己老娘,想他高明才,这辈子也算是个人才,当年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他当了兵,上了战场,命大没死,现在和平了,能吃饱能穿暖,他媳妇体贴能干,有儿有女,这日子,这辈子都没想过能这么好,奈何老娘实在难缠。
他把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话拿出来,“娘,你说你又掺和海明家的事干什么,以前他没结婚就罢,现在人婚都结了,你别当那恶人,你要是真有那破坏人家婚姻的想法,我和风香都不让你。”
赵婆子原本农村老太太一个,可架不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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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息,按理说她是不能随军,可偏儿媳妇董风香是个大夫,还是巡岛大夫中的一员,这四方岛的守备军下辖蓝舟海域上百个群岛,光有驻军的海岛就六七个,董风香如今的工作,就是到各个驻军岛屿上随诊,自从接了这份工作,她三五天不在家是常事,孩子不能没人照顾,特事特办,领导特批让家里老人来照顾孩子。
这可是把赵婆子抖起来了,原本因着儿子,她在村里算是独一份,这到了家属院,大家也不和她一般见识,她更觉自家了不得,唯一让她膈应的,儿子儿媳妇三天一小说,五天一大说,就让她少说各家闲话,别惹事。
都是那儿媳妇吹的枕头风,说几句闲话还怎么了,又不掉块肉。
这事儿她想起来就生气,“你个死小子,堂堂参谋长,你还怕她!要不是让你惯的,她眼里能没有我这个婆婆吗,你看看她,有一点孝顺我不!”
要说起这个,高明才是真有理有据,“娘,你这话说的,风香哪里不孝顺你,你看你从头到尾穿的,哪一样不是她给你买的,再说哪次吵架,那不都是你没理?”
不是想要媳妇的东西,就是想偷藏家里的钱票,连他都看不下去,也得亏他媳妇不是个软柿子,要是和主任老卫媳妇似的,那得给欺负死。
见老娘又要炸,他立马添上一句,“你闹吧,等闹得儿子没脸见人,我趁早退伍回家种地。”
一听回家种地,赵婆子把那口气压下去,又开始唠叨,“你说我为了谁,我养了你们两个,你是在这吃香喝辣,那你妹子还在老家种地呢,陈海明那小子,我一来就瞅着不错,有这么个好苗子,你不想着拉扯你妹子,你胳膊肘往外拐。”
高明才觉着和自家老娘说话,就没有不费劲的时候,“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当时两边都说和,我也没拦着啊,人家海明没那个意思,更别说我妹不乐意,她现在在老家当个大队会计,她自己都说了,一不用伺候公婆,二没有那些个糟心事,和小福那日子多舒坦,偏你瞎操心。”
海明不同意那更是对,谁摊上他老娘这样的丈母娘,谁日子都过不安生,要是再低头不见抬头见,天天对着人家指手画脚,想想都糟心。
赵婆子振振有词,“我怎么是瞎操心,我家翠儿哪里不好,比那风一吹就倒姓田的强多了,她还只带个闺女呢,可不比那带儿子的强一百倍啊。”
高明才快刀斩乱麻,“行了!妈,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要是再搞小动作,那就是破坏军婚,我告诉你,不是闹着玩的,得坐牢!”
赵婆子听得一个激灵,“哪,哪那么严重。”
“你再胡搅蛮缠,就这么严重,我把向兵送回去,你以后不许再掺和人家的事,风香过两天就带着鹏鹏回来,你好好看你的孩子。”
见他起身去找孩子,赵婆子又是一堆碎碎念,“我这还里外不是人了,是那姓田的小媳妇打孩子,我还不能护着?呸,什么儿媳妇,放个假就回娘家,回娘家就自己回去,带我宝贝孙子干什么。”
高明才懒得听她念叨,他到院子里找到陈向兵,“向兵,大伯送你回家吧,晚了你妈担心。”
陈向兵摇头,煞有其事,“高大伯,我不回去,我后妈打我,以后,赵奶奶就是我亲奶奶,你就是我爸,爸!”
7. 大包子
(因为第四章放狠话说不回来,这张要体现小打脸)
一句话把高明才弄得哭笑不得,这小子,皮实是皮实,他们这些泥腿子,就喜欢这样皮实的娃,是当兵的料,可这上房揭瓦的本事,也确认让人头疼。
“你妈打你,那肯定是因为你惹事,大伯看打的对,你自己说,是不是?”
他到底是有些威严,陈向兵说不出别的话,只撇嘴。
高明才一把抱起他,稳稳托在臂弯,又把自己闺女抱起来坐在另一边,“走,高大伯和你佳佳姐把你送回去,想来玩明天再来,但是不许不回家。”
高志佳比陈向兵大两岁,如今在上一年级,她懂事很多,因着被爸爸抱着,乐得咯咯笑,“向兵,明天咱们再一起玩。”
看着她的笑,陈向兵眼底闪过自己也不知道的羡慕,嘴里不屑,“我不回家,坏后妈才开心呢,我就住你家,等我爸回来我再回去,让我爸和她离婚。”
高明才觉着,这小子挨打真不亏,他装着冷哼,“再胡说,打你屁股。”
夜色渐浓,海风带着微微的咸,温度适宜。
田向军见田园收拾桌子,跟着把碗摞在一起,开口,“不去找他吗?”
“谁?陈向兵啊,我要是去接他,他不得上天啊,到时候上蹿下跳的,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田园把碗筷放盆里,把锅放回灶台,点了一把火热着疙瘩汤,“所以妈妈给你高大伯递了话,让他把向兵送回来,多省事。”
她舀一瓢水倒盆里放着,也不洗刷,“既然妈妈和你爸爸结婚了,他就也是妈妈的孩子,不管他是不行的,不过妈妈白天给你说的,都算数。”
要改变,要尊重。
正说着,大门就被拍了两下。
田园应一声,“来啦”,又顺手拿个小编筐放了四个大包子,“走吧,把那个炮仗接回来。”
炮仗,一点就炸,可不就是说的陈向兵吗,田向军听得嘴角一弯,嗯一声。
高明才一手牵一个,见着开门,咧嘴一笑,“海明媳妇,我把向兵给你送回来。”
田园也笑,“孩子不懂事,麻烦了麻烦了。”
高明才摆手,“这有啥,谁家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低头看一动不动的陈向兵,“向兵,跟你妈回去吧。”
陈向兵刚说一句,“我不!”,偏闻着家里大包子的香气,肚子咕噜一声,他愤愤捂住,这不争气的臭肚子!
高明才哈哈笑起来,对着田园解释,“在我们家不吃饭,你让他再吃一顿。”
大人都笑起来,气氛也算一松,田园把小筐递过去,“自家做的一点素馅包子,不是多好的东西,你们带回去吃。”
高明才能当上参谋长,就不是什么没情商的人,反而因着田园这不扭捏的性子,对她评价更上三分,他示意闺女去接过来,“成,回头让佳佳把筐子给你送回来。”
回去的时候,高志佳还要爸爸抱,她拿着大包子啃一口,哇一声,“爸爸,这大包子真好吃,你也吃一个。”
高明才乐呵呵的,“那当然,白面的大包子呢。”
他说着也咬一口,哎呦一声,“你别说,这大包子,比你妈包的都好吃啊。”
又软又香,实在不错。
他啧一声,“海明这小子,还真命好。”
这年头,人都图个什么,没那些个大富大贵的想法,吃饱穿暖就知足,要是再能吃上几口好的,那日子更是赛过活神仙,只尝这大包子,他就知道,海明媳妇是个会做饭的,怪不得向兵这小子在他家不吃饭呢。
高明才和闺女一人一个大包子吃得喷香,陈向兵可还没摸上大包子的边呢,因为他连家门都还没进去。
田园老神在在倚着门,“咋,不是说你爸回来之前都不回家,你在家门口杵着干什么。”
要不是家里大包子的香味,谁乐意在这里来着,陈向兵振振有词,“是高大伯把我送回来的,要不然我才不回来,哼!”
田园朝外努努嘴,“现在没人拦着你了,你再走呗,。”
陈向兵还没说话,田园又给他找好理由,“等你爸回来,你就说我不让你回家,让你爸收拾我。”
陈向兵跺脚,又给自己一个男子汉能屈能伸的解释,这回话说得顺溜很多,“我错了。”
他以为和白天一样,道个歉就能吃上大包子,没成想,这回没那么简单,因为田园说了,得先刷碗。
陈向兵严重不服,“凭什么,这又不是我的碗,是你俩的!”
田园吃饱喝足,有的是精神,“因为中午应该你刷的碗你没刷,逃避劳动不行。”
陈向兵气,“我不刷,就不刷!”
田园点头,“成,不刷也行,那就没饭吃,或者你再去你高大伯家吃都行,反正我是坏后妈,本来就不给你饭吃。”
她继续堵路,“或者你现在躺下撒泼打滚哭也行,等你哭累了就直接睡觉,还省一顿饭。”
陈向兵气得挥起拳头,无能狂怒一番,他是男子汉,他能屈能伸啊啊啊,“刷就刷,坏后妈,坏后妈!”
这还差不多。
田园指挥着气成河豚的小家伙刷了碗,看着他小猪一样呼噜噜吃饭,“好吃吧,这自己劳动挣的饭,是不是特香。”
这大包子一下肚,陈向兵也不大喊大叫了,也不头顶冒烟了,不过他还是有理,“我不劳动,也得给我吃饭,我还是小孩。”
田园不理他,“你不是那吃奶的小孩,能给家里干活了,以后你和你哥,都得给家里干活,干活才有饭吃,别想着不劳而获。”
“哼!”
“哼什么,下次服务社来了肉,我可是要做酱肉大包子,你要不要吃。”
“干活干活,我干活,行了吧!”明天他还跑,才不在家里干活呢。
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得隐藏表情,田园把他的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不过对付孩子,她有的是办法。
“好,明天妈妈要把家里收拾一遍,还要打扫卫生,你们当妈妈的好帮手,都有奖励,给你们做玩具。”
家里虽然吃穿不愁,可东西实在匮乏,她粗略翻了一遍,孩子玩的东西,除了一个滚铁环之外,竟然什么都没有,她空间虽然没有孩子的玩具,不过也算是有些小玩意,以前去民俗街游玩,看到有意思的东西,她都喜欢买下来,具有年代感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机,铁皮青蛙,不倒翁娃娃她都有,只这时候还不适合拿出来。
不过也无所谓,带着孩子们享受制作的乐趣也不错。
果然,她这么一说,两个孩子不约而同抬头,眼睛亮起来。
陈向兵迫不及待,“啥玩具。”
能做的可多了,小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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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小木枪,积木块,她手工能力其实挺不错。
不过今天白天去服务社,她见着一堆小孩围着一个鸡毛毽子都能玩得起劲,可见这时节,大家还是忙忙碌碌讨生活,对于孩子,能吃饱穿暖,就算是条件好,别的都随缘。
那就从简单的做起,“妈妈以前攒了些好看的鸡毛,明天表现好,给你们做个鸡毛毽子。”
她以为这东西家属院也有,孩子们应该不太稀罕,没想到陈向兵一下跳起来,“真的?”
田向军也是满脸期待。
田园点头,“当然,妈妈说话算数。”
田向军还没说话,陈向兵小嘴一张又开始叭叭叭,“那我就有自己的鸡毛毽子啦,以后他们不给我玩,我就玩自己的。”
因着这鸡毛毽子,俩孩子都相当听话,乖乖洗漱,上床睡觉。
过了那个兴奋劲儿,陈向兵睡前还要哼一声表示自己的立场,“别以为你给我做毽子的,我就会听你的话,你还是坏后妈。”
田园可没想着当个好后妈,“嗯,我啊,以后一直都是坏后妈。”
说完,她看向另一个不说话的,“是不是有点睡不着,还要听故事吗?”
“还有吗?”
田园点头,“当然啦,妈妈这里有数不清的故事,那妈妈讲个小熊历险记吧,今天呢,讲小熊海底历险记,明天讲雪山历险记,以后呢,再讲森林,草原,峡谷的历险记,好不好?”
“好。”
屋里很黑,清浅的月光顺着窗户透进来些许,让田园的声音更添三分温柔。
“在高高山上,住着一只名叫巴顿的小熊,它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于是呢,它就离开家,到外面去看世界,第一站,它来到了海边……”
田园来自信息爆炸的时代,对于讲故事,简直是信手拈来,小熊遇到好朋友,又遇到坏蛋大鲨鱼,几句话的功夫,就感觉另一边原本离她很远的小孩靠过来,屏住呼吸认真听故事。
她也不拆穿,不动声色继续讲。
察觉到孩子们呼吸平稳,她自己也昏昏欲睡,睡着前,她想,这具身体到底还是不行,精力太差。
第二天早饭,田园加上红枣粉熬上一锅浓稠的小米粥,大包子加热,早饭就轻松解决。
意外的,两个小崽子都意外的配合,饭前一个端碗,一个盛饭,饭后一个刷碗,一个扫地。
田园乐得轻松,大方表扬,“今天早晨你们兄弟两个表现都很好,那接下来,咱们就开始大扫除。”
这房子申请下来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开始是大家伙帮着安置的,很多东西放的随便,偏原主什么也不敢动,就怕惹了陈海明厌烦。
田园才不管那些,她打算按照自己的喜好,把东西重新归置一下,然后再慢慢添加装饰,这海岛小民房,也得弄得合自己心意才行。
索性房子不大,西屋因着现在不住人,也不用收拾,只管堂屋和里间就行。
一上午的时间,就弄个七七八八。
两个小家伙虽说不用搬搬抬抬,可擦桌子扫地,把不要的东西堆到一起,零零碎碎加起来也不轻松。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田园摆摆手喊了停。
陈向兵迫不及待,“后妈,我帮忙干活了。”
言下之意,她要说话算数,做玩具。
8. 第一个玩具
田园也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挺有韧劲,看他骂骂咧咧放狠话那气人劲,简直无可救药,现在看来,只要好好引导,这小崽子应该不差。
她拍手,“行,都棒棒的,妈妈决定,咱们做两个毽子,你们两个一人一个。”
一人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这简直就是意外惊喜,俩娃虽然不说,可各自都有思量,田向军担心毽子做好被抢走,他没法玩,陈向兵担心坏后妈不让他玩,可没想到是一人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第一次没有互相厌烦的情绪,反而不约而同笑起来。
陈向兵再次作为代表发言,“那咱们快做吧。”
“等着”,田园装模作样掀帘子进里间,拿她抽空拆开的两个鸡毛毽子。
这俩鸡毛毽子也是逛街时候买的,崭崭新,底下的铜垫圈都发着光,那铜垫圈自然是不能拿出来,田园从自己的藏品里拿出几个破损铜钱来,这东西在后世算是稀罕东西,可这个年代,反而是常见,并且算是四旧,不值钱,哪家给娃做鸡毛毽子,都喜欢用这个做垫圈。
她拿着一大把鸡毛和几个铜钱还有橡皮圈出来的时候,明显感觉俩孩子眼睛又开始发亮。
“哇,这鸡毛真好看,又大又亮!”
“嗯。”田向军忍不住回应。
那可不,这可不是纯天然的,后天浸泡加工出来的颜色,可不就好看。
她把羽毛摊在四方桌上,“先分成两堆。”
“我要最好的!”陈向兵理所当然。
“那你就别要了”,田园瞪他一眼,给出方案,“按顺序来,这次你哥先挑,他挑一根,你挑一根,下一次再做玩具,就你先挑。”
陈向兵眼睛又是一亮,也顾不得自己不是第一个挑了,“以后还给做?”
田园给他个自己体会的眼神,“看你们表现。”
也不知道怎么的,陈向兵就觉着,后妈不会骗人,他把心放肚子里,看那个矮矮小小的大哥,“你先挑。”
田园也看小崽子,“你第一个选,选你喜欢的。”
‘你第一个选’,这样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在田向军小朋友的世界里,还是第一次出现。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就很难受,等回过神来,眼泪吧嗒吧嗒就自己掉下来。
陈向兵大惊小怪,“喂喂喂,你哭什么,都让你第一个挑了,这次我可没欺负你。”
田园伸手摸摸小向军的脑袋,看陈向兵一眼让他闭嘴。
有些委屈,只有有人疼爱的时候,才会释放出来,这孩子压抑的时间长,会哭并不是坏事。
“男子汉还哭,丢人”,陈向兵嘟嘟囔囔,“大不了以后都让你先选,这总行了吧。”
这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要是他喜欢的被选走,那可怎么办。
幸好他那个小个子哥摇头,“不用,一人一次。”
两个小崽子算是欢喜和平选好了各自的羽毛,田园一人分一根塑料管,“来吧,自己插羽毛,大的插在外面,小一些的插在中间,把所有的羽毛都插进去,越紧越好,那样结实。”
这样简单又富有操作性的环节,两人都兴致勃勃。
零件齐全又合适,整个过程没什么难度,插满羽毛的塑料管被固定在铜钱底座,用针线和布紧密固定,半小时的功夫,两个鲜亮神气的鸡毛毽子,静静躺在小方桌上。
“完成,妈妈去做饭,你们拿着到院子里试试,不合适的咱们再改改。”
怎么可能不合适,清脆的铜钱声里伴随着孩子的笑声,不用看就知道,他们很开心。
剩下的半碗虾干已经泡好,昨天就是因着这点虾干当由头,她做了虾肉鸡蛋饼,明天服务社来肉,回头再借着赶海的名头弄点海鲜,以后不缺吃的,这点虾干,索性今天就全吃掉。
把泡好的虾干拍打切碎,混合着鸡蛋炒个五分熟盛出来备用。
接着热油炒出小葱香,把蒸好放凉的米饭下锅炒,火候差不多的时候,虾肉碎和鸡蛋下锅,翻炒几下,加盐调味,出锅,简简单单,但香味扑鼻。
不用喊,两个小崽子就在门口看着了。
“后妈,你做什么好吃的。”
田园让他们两个去洗手,“蛋炒饭,今天中午就吃这个,你们要是喜欢,下午还吃这个。”
俩娃相当自觉,洗好手坐在桌前,第一口下肚,陈向兵满脸幸福,“好吃,咱们下午还吃这个。”
田园看田向军,“你说呢,向军。”虽然自家崽子话少,可她不会忽略。
田向军也点头,“妈,好吃。”
田园想了想,“成,下午咱们还吃这个。”到时候再加个菜和汤。
吃了一大盘蛋炒饭,陈向兵打个饱嗝,迫不及待要出去显摆他的鸡毛毽子,“我出去玩。”
田园喊住他,“哥哥刷碗,你擦桌子。”
“我不,你干。”陈向兵反骨又上来。
田园抱臂看他,“昨天的事忘了是吧,晚上还想好好吃饭,就好好擦桌子,擦完才能出去玩。”
她又看田向军,“一会你和妈妈睡午觉,妈妈再给你讲故事。”
原以为陈向兵还得偷奸耍滑,没想到这小子眼珠一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开始乖乖擦桌子。
只是擦完桌子,他也不出去玩,还跟着田园进里间,意图很明显了。
田园明知故问,“你不是要出去玩,赶紧去吧,别耽误我和你哥睡午觉。”
陈向兵一挺胸脯,“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没人出来玩,我也……”
他话还没说完,大门口就有小孩喊人,“向兵,你在家吗,出来玩!”
田园眼中闪过笑意,努努嘴,“呶,你那些小伙伴来找你玩,去吧。”
陈向兵一跺脚,这群臭人,就会扯后腿,他蹬蹬蹬跑出去,大门一开,“我不玩,我得睡觉。”
“咋啦,你后妈不让你出来玩啊,你不是每天都和我们一起玩的。”
“就是,怪不得赵奶奶说后妈都是坏人,你别听她的,跟我们跑,她抓不住你。”
陈向兵不耐烦,“反正我得睡觉,等我睡醒了,再去找你们玩。”
大门一关,他又蹬蹬蹬朝回跑,跑慢了,要是故事开始了怎么办。
田园开了些窗户,屋里很是凉爽,见陈向兵回来,伸手拍拍他常睡觉的那一边,“赶紧来,知道你想听故事,等着你呢,后妈好吧?”
陈向兵把心放到肚子里,“本来就应该等我,要不然就是偏心,那是不对的。”
“啧,你个小臭孩还知道偏心啊,那你以前还欺负哥哥欺负我,你怎么没说不对啊。”
说到这个,陈向兵一边朝床上爬一边问,“那你怎么变啦?”以前从来不敢打他的,现在竟然打他屁股。
田园没有丝毫心虚,“我要是不变,就看着你个小屁孩继续欺负你哥欺负我?那你倒是挺开心,我们能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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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陈向兵撇嘴不说话,田园也不长篇大论,“既然要听故事,就乖乖躺好。”
这么舒服的天气,午休再合适不过。
一边躺一个,田园躺中间,声音舒缓,“昨天中午讲了三只小猪的故事,今天就讲个会飞的小乌龟故事吧。”
陈向兵又是眼珠一阵转,哼,昨天中午就讲故事了,他都没听到。
不过下一个念头还没起来,就被田园的故事吸引。
到底是忙活一上午,故事结尾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昏昏欲睡,伴随着田园那声睡意十足的‘睡吧’,三人齐齐睡去。
这边家里三个人是睡得香甜,可外面却因着陈向兵那句话又有了新话题。
一句话只要开始传递,总会慢慢失真,更别提从孩子们的嘴里传出来。
最开始,是这样的。
“向兵不出来玩,他说要睡觉。”
然后是这样的。
“向兵的后妈不让他出来玩,要不然就揍他。”
最后就成了这样。
“向兵那个坏后妈把向兵关在家里不让他出来,还打他,向兵太可怜啦。”
大人们知道孩子的话没个准头,有些人听过就罢,偏赵婆子随口听了一句,就一门心思觉着这事是真的,一中午的功夫,见着人就说,“你看看那小媳妇,真不是个人,向军那孩子多可怜啊,小小年纪没了爹妈,这好不容易有个新家,那黑心肝的后妈还打他!”
有人实在听不过去,反驳她这话立不住脚,这要是真打孩子,依着向兵那孩子的性子,早就鬼哭狼嚎了。
赵婆子一脸你们不知道有人心多黑的表情,“那说不准嘴里塞上抹布呢,你就看吧,这小媳妇就是个黑心肝,我看人再没有不准的。”
这话可就更没人搭理了,因为在赵婆子嘴里,没一个好人,特别是她儿媳妇,在她嘴里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坏媳妇,可偏偏谁都知道,董风香同志是个好大夫,只要她在家,谁家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找她,她都是尽心尽力,从不推辞。
赵婆子一连找了好几个人,话都说不下去,暗地里呸一声,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蹄子,长得柔柔弱弱就会勾男人,要不是那姓田的,这嫁给军官的就是她闺女。
思来想去,赵婆子觉得这事它不能就这么算了,陈海明当时不同意相亲,那是没见着她闺女,要让她说,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娶参谋长的妹子,比娶个没人要的寡妇强吧,她得发电报,让闺女来部队探亲,等闺女来了,啥都好说。
儿子说不能破坏军婚,她不破坏呗,那要是海明和自家闺女看对眼,自己要离婚呢,这可跟她没关系吧。
赵婆子又想到闺女的精明性子,上次让她来相亲,她死活不来,这次得找个理由,啥管用,就生病管用,就说自己生病,不行了,想她们娘俩,让她赶紧找大队签介绍信,来部队看老娘。
赵婆子为自己的机灵感到满意,不再嚼舌根,匆匆朝着家里走,先装着病几天,要不然闺女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她说的那些话,大人是不当一回事,可偏偏偶然路过的孩子听得信以为真。
一会功夫,好些孩子就知道了,向兵惨啊,后妈把他关家里,嘴里塞上抹布打,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浑身都疼,完啦完啦。
又过一小时,家属院里四五六岁的孩子们,几乎都聚集在田园小院附近,共商大计。
他们商量着怎么冲到陈向兵家去救他。
9. 赶海
十来个孩子围在一起,七嘴八舌。
“我觉着,等我哥他们放学回来咱们再冲进去,要不然,咱们打不过向兵后妈。”
“等那时候,向兵被打死了怎么办。”
“就是,我爸说了,不要害怕困难,咱们得勇敢。”
“对,冲!为了咱们的兄弟,拼了!”
这叽叽喳喳的,可把隔着不远纳鞋底的几个人乐得不行。
“你说这群娃,天天吃饱了没事干,就是捣蛋。”
“可不,学也不用上,就是玩。”
“你听听这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谁传的,说田妹子往死里打孩子,没谱。”
“还有谁,指定是赵大娘,她逮着人就胡扯,让孩子听见了呗,赶紧的,让那群娃娃散了,一个个真事儿似得。”
两拨人正说的热火朝天,田园家的大门咯吱一声开了。
陈向兵睡了一觉,精神头那叫一个足,拿着毽子兴高采烈想着找小伙伴去,突然见着这么一大群娃,他有些傻眼,“咋,你们都在我家门口干啥。”
他一出现,大家更傻眼,凑过去围着他东看西看。
“向兵,你后妈没打你呀。”
“就是,不是说你被绑起来,挨揍了吗。”
“我们准备冲到你家去救你呢。”
“就是,你自己逃出来啦?你后妈打你了不。”
听明白大家的话,陈向兵一挺小胸脯,“她敢!”
他晃晃手里的鸡毛毽子,“她才不敢打我,还得巴结我呢,看,我后妈给我做的鸡毛毽子。”
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任何一样新玩具都能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羽毛鲜艳的鸡毛毽子一出来,引得孩子们齐齐哇一声。
“向兵,你的毽子真好看,给我们玩玩吧。”
“你后妈真好。”
陈向兵想说后妈才没那么好,可到底显摆鸡毛毽子的心太迫切,立即就开始炫耀,“这可是我自己做的,这些好看的鸡尾巴毛,都是我自己一个个插上的。”
简简单单一个制作过程,在孩子们听来有趣的很。
陈向兵很快收获一群小迷弟小迷妹,被一群人簇拥着去小操场玩踢毽子游戏,把他美的不轻。
田园听着动静出门看,就被看了一阵热闹笑个不停的嫂子喊住。
“田妹子,你这生病好了不,还来纳鞋底吗。”
说到这个,田园刚好给大家说一声,“嫂子,前些天谢谢你们带着我,还开导我,这些天纳的鞋底够用好久,我先停一阵,我家老大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营养不良,我想着趁着天不冷不热的,好好给他补补身子,回头等他身体好些再说。”
她这两天休息的好,气色不错,笑起来说话的样子,让人眼前一亮,“哎呦,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你家老大那小身子骨,是真让人担心,是得好好养养。”
田园点头,“是这个理,以前是我想岔了,自己畏畏缩缩的,把孩子养得也不好,这不,连门也不愿意出,这回我给正经起了个大名,叫向军,以后还得嫂子们帮着我叫起来,要不然光叫以前在村里的诨名,孩子心里不乐意。”
这一件件的事,大大方方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挺讨喜。
有些个性子本就洒脱的,听得更是连连点头,原本觉着这小媳妇办事不敞亮,说话也不行,如今一看,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田园又站着和几个嫂子聊几句才回家,她心情也不错,家属院里的人虽说天南海北,各有脾性,可到底大部分人都是好相处的。
回到家,田园也没闲着,把上午收拾出来的衣服归类,能穿的留着,不能穿的先放东屋,回头能废物利用就利用,不能就处理掉。
田向军不愿意出门,倒是愿意在家里踢毽子,田园也不强求,事情总得慢慢来。
到了下午四五点的时候,蒋云秀上门,这是田园和她约好的,两人今天结伴去赶海。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田园知道,七十年代的渔民,海鲜是不缺的,大海就是他们的冰箱,这时候海洋环境很好,海鲜资源丰富,只不过因着海鲜这东西,肉少壳多,并不管饱,吃多了对身体还不好,所以在渔民眼里,海产品并没有多么珍贵。
家属院的人不会去海上打鱼虾海蟹,但是会在附近赶海,虽然弄不到那些个肥鱼大虾,可偶尔运气好也能捡到些好东西,更何况,退潮后海带是不缺的,所以时不时有人去。
田园和蒋云秀说了两句话的功夫,陈向兵跑回来,又开始满脸高兴和蒋云秀显摆他的鸡毛毽子。
田园说好的带他们两个去赶海,小家伙记得清楚,回来的还挺准时。
看着陈向兵脸上的笑,蒋云秀满心熨帖,这孩子,不知道多久没笑这么开心过了,“臭小子,你妈多疼你,以后可得好好听她的话。”
陈向兵正被田园指挥着穿上厚底的鞋子,他手上动作老实,嘴里依旧唱反调,哼一声,“我才不听她的话。”
田园把小耙子,小铲子还有火钳夹放筐里,朝着蒋云秀笑,“别管他,随他去,要不然他更唱反调。”
这倒是,蒋云秀扔下刚才的念头,转而说起赶海的事情,“你能想着带孩子出去走走,也挺不错,你来了这一个月,还没出过家属院吧,那海边挺好看,能不能捡着东西不说,带着孩子玩玩挺舒坦。”
田园点头,“嫂子,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跟着你认认路,以后我有空就带着孩子去玩。”
七十年代的碧海蓝天啊,纯天然无污染,去少了都是吃亏。
她顺势问,“我们家东西不多,我想着给孩子弄俩小提篮让他们提着捡东西玩,嫂子你知道哪里有卖的不?”
说起这个,蒋云秀一摆手,“这东西不用买,就咱们家属院主任他媳妇,邱芳嫂子就会做,你不知道她的活计,好着呢,回头你找点柳条,去找去邱芳嫂子就是,也别不好意思,她娘家是做木匠的,就喜欢做这些东西,你要是觉着空手不好,就随便带点什么都行都成。”
田园应一声,“那感情好。”
从家属院后门出去,西拐就是附近渔村,东拐朝南一点是个灰砖拉起来的院子,因着田园没出来过,蒋云秀见着啥说啥。
“西边的渔村是咱们家属院以前借住的地方,和好些渔家关系特别好,他们大队叫南马大队。”
“这个院子是咱们的家属工厂,为了安排家属成立的,领导从南马大队选人成立了捕捞队,咱家属院的工人就负责晒海货,说是东西不好卖,效益不好,我也没细打听过。”
朝着东北方向就是海边,距离并不远,两人说说笑笑,十来分钟的路程眨眼就到。
等到了海边,她才知道路上蒋云秀说得实在是太含蓄。
用蒋云秀的话说,这些日子海边上的都是小潮,好东西不多,可在田园眼里,遍地的好东西。
色彩鲜艳的海星,到处乱窜的虾爬子,大大小小的螃蟹,岩石上各种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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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海蛎子,这些在当地人眼里都没啥用,可在田园眼里,都是能端上高档餐桌的好食材。
她们这一趟主要的目的,就是捡海带,蒋云秀见田园不仅捡海带,还顺带着把那些个螃蟹贝壳啥的朝着篮子里放,很是不解,“妹子你整这些个东西干啥,不当吃不当喝的,就这螃蟹,这半大的没两口肉,不够费事的,这些个壳子的东西,腥不拉几,剁碎喂鸡鸭倒是行,我看你没养啊。”
田园笑笑,“嫂子,不瞒你说,我做饭还成,这些东西做出来也好吃,回头咱们两家聚的时候,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蒋云秀恍然,自认明白了,这些东西在他们家属院的人看来都不是什么好的,可这田妹子以前生活在农村,也不靠海,自己带着孩子过活,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都算是能吃的好东西。
她无声叹口气,顺便帮着田园捡螃蟹,“成,不过你可记着,这海货孩子得少吃,特别是你家老大,吃多了拉肚子,对身体不好。”
田园都应着,这些她都知道。
两个小的一人拿一根小木棍,这里戳戳那里玩玩,陈向兵这个长时间住海岛的都兴奋,更别说以前没见过海的田向军,遇见什么都得好奇看看。
还是田园说让他们捡海滩上那些剩一半的贝壳,回家做风铃,俩孩子才不东跑西跑,虽不知道风铃是个啥,可一听着能做出来新东西,找的那叫一个认真。
这一趟出来,皆大欢喜,连蒋云秀都夸,“看把这俩娃高兴的,这回你知道路,以后常带他们出来,只要在门卫那里登记好,旁的都放心,当地人基本没啥坏心眼,再说他们赶海和咱们的不在一处,也没啥冲突。”
四方岛四面环海,进出靠船,赶海的地方也多,家属院赶海的位置并不是很好,滩涂多礁石少,是营区领导指定的地方,算是不与民争利。
出去一趟,收货颇丰,回到家,田园应孩子们的要求,继续做蛋炒饭,不过这次加了个炒土豆丝和蛋花汤,晚饭总得有点汤。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上了黑影,岛上扯了电线,可电还没通到家属院,家家户户还是用煤油灯。
忙活了一天,田园也没想着怎么处理,再说那些个贝壳什么的,还得吐沙,她把东西都淘洗几遍,放到大木盆里加上水,放上几把随身带过来的粗盐吐沙,就进了屋。
屋里,两个小的正就着煤油灯摆弄那些个捡回来的半边贝壳,不得不说,这个时期的贝壳种类,实在丰富,鲜贝、白贝、扇贝、虎斑贝、七角贝,瓜子螺、五爪螺,即使田园是海潜爱好者,还是有些叫不上名字的。
大大小小的贝壳被分类摆放,即使灯光有些昏暗,也能看出来颜色漂亮。
“后妈,你说的风铃,怎么做,我怎么没见过。”
田园拿起她捡的那块巴掌大的扇贝壳,给两个孩子简单讲制作过程,“这个不难,先在这个贝壳边上,隔一段距离打个孔,一共打五六个吧,系上细绳子,然后把你们捡来的这些小贝壳都磨出孔,隔开系在绳子上,做成一串串的,到时候可以挂在咱们屋檐下面,风一吹,叮铃铃的,像唱歌一样。”
“咱们还可以最上面用小木板,做成扁的,木板上写上你们的名字,到时候呢,挂在咱们大门口的墙上,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咱们家,等你们学会了,还可以自己做着玩送给别的小朋友。”
他这么一说,一下就把两个孩子的兴趣勾起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能自己动手做的东西,孩子们都异常感兴趣。
10. 相见
陈向兵还在那兴奋,另一个倒是有问题,“妈,怎么打孔。”
见俩孩子都看过来,田园一笑,“用醋啊,把醋滴到想打孔的地方,等一会,用小钉子戳一戳,就能打出个孔,现在要做吗?”
“做。”异口同声。
时间还早,也睡不着,田园就依着他们,她把煤油灯挑亮,端出来半碗醋,这可是她专门拿出来的陈醋,酸度和家里打的醋不在一个水平上,腐蚀力度也增强很多。
她处理最大那个,两个小家伙弄那些个小的贝壳,就着有些昏暗的煤油灯,田园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指导那个,说说玩玩,时间过得飞快,一个小时的功夫,她约莫着孩子们眼睛也累,打算要带着他们睡觉。
陈向兵还没玩够,“才做了这么几个,都不够。”
陈醋的腐蚀能力还是不太行,他们找个顺手的石头当锤子,辅助小钉子穿孔,弄坏了好几个才顺手,这会子汇集起来,能用的并不多。
田园把决定权给孩子们,“再做一会可以,不过先说好,到时候我累了可就要直接睡觉,没法讲故事。”
一听这个,原本有些不太乐意的陈向兵赶紧站起来,帮着收拾东西,“收拾收拾,明天再做”。
田园一笑,果然,没有哪个男孩子能抗拒冒险故事。
第一个风铃成功做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天,因为他们三个人想法太多,原本想着就把贝壳简单的串起来,可田园讲了大小变换和颜色搭配以后,两个小崽一致要求要做得更好看,因着这,三人一连好几天出门,就为了捡好看的贝壳。
不过付出总是有收获的,让田园说,他们做出来的这个风铃,不输工艺品。
最上面一层,大扇贝在周围和中间钻了孔,垂下六根线,外围朝下系了五层的贝壳,淡红、暖橙、石黄、草紫,每一串的最下面,垂着几个凑在一起的小巧瓜子螺,中间的位置,垂着一串颜色不一的小海螺,风轻轻一吹,风铃撞击出来的声音清脆悦耳,让人心里说不出的舒服。
当最后的成品做出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忍不住欢呼起来,这种巨大的成就感和幸福感,让人不自觉骄傲。
这串风铃,田园找了个带着古朴意味的树枝,插在屋门口一旁的石缝中,高高挂在上面,两个孩子每天都要看很多遍。
因着这个风铃,两个小家伙可谓一发不可收拾,在田园的指导下又做了一个挂在大门口以后,彻底放飞,等陈向兵把自己做出来的一个小风铃送给好朋友,风铃制作一下风靡家属院。
因着有陈向兵小嘴叭叭能说,自封个指导员,孩子们自然在田园家扎堆,把这里变成了制作风铃的大本营,田园把屋里的方桌搬出来,让孩子们坐在一起,由着他们随便玩。
小孩子们喜欢聚在这里,陈向兵可是得意,他每天挺胸凸肚,端着派头讲得头头是道,颜色怎么搭配才好看,风铃有多少制作方式,那叫一个嘚瑟,后来讲得不过瘾,灵机一动,又开始讲田园说过的冒险故事。
这一下,可算是把田向军衬托出来,因着这冒险故事,陈向兵小朋友讲得实在一般。
他理解力不差,想象能力丰富,讲到精彩的地方,就开始手舞足蹈,自己站起来连蹦带跳开始做故事里的动作,前言不搭后语,还好多东西还记不清,把大家急的抓耳挠腮。
陈向兵偶尔也急的不轻,就朝着田向军喊,“喂,后来是谁帮助了巴顿来着?”
他知道后妈带过来的这个哥肯定记得,后妈讲的第一个故事,他没听着,后来他说要听,后妈让这人讲的,反正,讲得挺好。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有分享欲,安静如田向军,也实在听不下去妈妈的故事被这炮仗讲得乱七八糟。
一次两次,他会接过陈向兵的故事,声音清脆地继续朝下讲,时间一长,大家就不乐意听陈向兵来讲了。
“向兵,你别讲,让你哥讲,向军,你给我们讲吧。”
“就是,你讲的好听,还刺激!”
把陈向兵弄得气鼓鼓,不过这小子自我调节能力不赖,更别说后来田向军这边讲,他还能站一边嘿嘿哈嘿给表演动作,觉得这样还不赖。
几天功夫,孩子们好像形成了习惯,出来玩就聚在田园家,大家摆弄着贝壳,有时候叽叽喳喳说话,有时候聚精会神听田向军讲故事。
对于这种走向,家属院大部分人乐见其成,孩子在田园家玩,可比自己偷偷跑到前头营房那里找弹壳,比在家属院疯跑追鸡撵狗上房揭瓦强的多,最关键的,有些孩子回家以后,还能念念叨叨讲个囫囵故事,不可谓不惊喜。
不到一个月功夫,赵婆子眼睁睁看着田园在家属院站住了脚跟,心里那叫一个着急,电报这才发出去几天,闺女还没来,只念叨着陈海明这些天最好别回来。
但事与愿违,这天中午,陈海明回到营地,给领导做完回报,大踏步朝着后边家属院走。
赵婆子正在家属院陪着小孙子玩,她儿媳妇董风香回来后,又出去巡岛,她继续做饭看孙子。
见着陈海明,她三两步跨过去,先上点眼药,“哎呦,海明,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给你说,你那小媳妇她就不是个好的,你可得长点心眼。”
见着家属院出了名的赵大娘,陈海明话不过耳,只是点个头,“赵大娘好。”
赵婆子越看陈海明心里越满意,人长得正派不说,还是个俊小伙,一表人才的,这海边风吹日晒,一群当兵的没几个不黑的,可面前这个愣是不黑,更显得精神。
赵婆子心里点着头,嘴上不停,“你可别觉得赵大娘唬你,就前些天,她还打向兵呢,向兵那哭的,整个家属院都听着呢,这可做不了假。”
陈海明脚步微顿,这事他倒是没想到,她那个性子,竟然能动手,看来向兵那小子太不省心。
他不接话,朝着赵婆子说一声,“赵大娘,你看孩子吧,我担心家里,先走了。”
话音一落,几步走远。
赵婆子愤愤,“呸,就喜欢那娇娇弱弱的没用娘们,有个屁用,狐媚子!”
陈海明没听到那些话,他心里琢磨着赵婆子的话,还有些满意,看来之前他说的那些话,她听到心里了。
离家越来越近,陈海明却慢慢停住脚步,神色愣怔。
大门口的墙上,挂了一块木板,薄薄的一片,被磨成一个小猫头的模样,下面挂了几串贝壳,五颜六色很是好看,猫头木板上用墨水画了四个圆滚滚的小人,看得出来,是爸爸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底下写着一行字,‘向军和向兵的家’。
家啊。
轻轻推开大门,抬头又见一串贝壳风铃,微风吹过,叮铃铃的很是悦耳,刚想开口喊人,就听着屋里有个很轻的声音。
“好了,今天的故事讲完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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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孩子的嘟囔,“后妈,这个故事好听,明天还听。”
“好,睡吧。”
片刻功夫,屋里的人好像都睡着了,安安静静。
他没有进屋去看,可即使没有看,心里却暖,这个他曾经没什么感觉的房子,真的有了家的感觉。
久违的家的感觉。
看了一会风铃,他看院子,没什么需要打扫的地方,只木盆里泡着几件衣裳,他把衣服洗好挂上,然后拿着锄头去了菜地,把杂草和过季的菜秧都拔掉,等着后面种白菜和萝卜。
又把土翻一遍,估摸着时间,他朝着家里走。
刚进门,就见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崽子走出来。
“爸!”陈向兵眼睛一亮,猛地朝着陈海明扑过去,“爸,你可回来啦!”
陈海明抱着他转一圈,眼里都是笑意,“爸爸回来了,在家听没听话。”
一说这个,可算是打开了陈向兵的话匣子,“爸,我给你说,我后妈打我,打我屁股,这边打完那边打,她坏,她还不让我吃好吃的,不让我吃酱肉大包子,不给我讲故事!”
田园在屋里听着动静出来,就听着陈向兵叭叭叭这一连串的告状,她当即笑起来,“哎呦,你后妈这么坏,那是不是得让你爸把我赶走啊。”
陈海明眉头微皱,这话之前向兵没少说,她这么一说,孩子指定又……
“那倒不用,反正爸你告诉她,以后得对我好才行,比田向军更好才行!”
陈海明一愣,还没张嘴,田园又笑起来,“你那脸怎么这么大呢,还对你更好,你是哪里做的比向军好?还有,田向军是谁啊,你张嘴闭嘴的田向军。”
陈向兵抓着陈海明的裤子,愤愤不平,“我哥,我哥行了吧,哼,你就是坏后妈!”
田园瞪他一眼,“你知道就行,给你爸倒水去。”
陈海明稀里糊涂坐在方桌前,喝了碗儿子绷着小脸端过来的白开水,那滋味,让他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有心想和田园说几句话,偏陈向兵小话痨一样说个不停。
“爸,你不知道,我现在可厉害了,一次能踢三十个毽子,我的毽子,是全院里最好看的。”
“爸,你看着咱口家大门那个风铃没,是后妈带着我们做的,那上面的小人,有我画的,好看吧,嘿嘿,虎子他们都可想要啦。”
“还有咱们屋门口那个,我们做的第一个贝壳风铃,所有人都说好看,都比着我们那个做呢。”
“爸,我现在可是他们的指导员,他们都得听我的。”
叽叽喳喳,全家四口人,就听着他一个人在那说个不停。
还是大门口有人喊,他这才停住话头。
“爸,我们出去玩,等晚上回来,我给你讲故事,后妈给我们讲了好多好听的故事,我都会。”
刚还说自己没有故事听,现在就开始说自己有好多故事了。
陈海明伸手摸摸他的头,“去吧。”
见另一个小家伙看着他,他照例摸摸头,又弯腰把他抱起来掂了掂,“向军胖了些,爸爸高兴。”
两个孩子一脸高兴朝外跑,陈海明这才有功夫看向田园。
一个月的功夫,没想到家里大变样,原本他走之前,最担心的就是她和老大的身体,两个人都太瘦,风一吹就倒似的,可这回回来,变化最大的就是这娘俩。
11. 酱肉包
向军这孩子,脸上有了些肉,再不是那皮包骨头的模样,看着也结实不少,还有她,以前从来不敢看他一眼,总是低着头,可这次,她脸上带着笑意,丝毫不扭捏,也,好看了很多。
田园是第一次现实意义上见陈海明,不得不说,原主自卑是有理由的,陈海明这人,搁着现代来说,颜值也丝毫不输小鲜肉。
简简单单的纯色海军蓝的制服,因着他肩宽腿长,身材挺拔,显得挺扩有型,他目光深邃,抬眼看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很认真,偏他身上自带一股正气,通俗来说,就是一股禁欲的味道,自带魅力。
让田园更惊艳的一点,他肌肉并没有很突出的感觉,因为身型偏瘦,明明是二十五六的人,竟然还带着一股少年感。
她暗自点赞一番,见陈海明有些呆,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她一笑,陈海明眼神闪躲一瞬,又端正,“没,只是觉得,你把两个孩子养得很好,向军胖了些,向兵也听话很多,你也变了很多。”
对着个高颜值帅哥,田园心情很难不好,她想回一句是不是变漂亮,可这话到底是咽下,现在两个人和陌生人差不多,她这么说,有种调戏小鲜肉的流氓感。
想到两个孩子,她头疼,“这俩孩子,离着养得好还差的远,向兵,整个一反骨在身,你说东他说西,就是不让你如意,向军这孩子,别看着个头小,可心思重,也是我之前养得不好,什么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要想养好,且得费工夫呢。”
陈海明听着她如数家珍一般,说着两个孩子的优点缺点,忍不住说话,“田园同志,你辛苦了。”
田园看他眉眼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陈海明同志,你这就见外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咱们已经结成革命友谊,以后你安心保家卫国,我呢,养好孩子不给你拖后腿,怎么样?”
陈海明嗯一声,把口袋里刚领到的钱票拿出来,“这是我上个月的工资,你拿着和以前的放在一起花,不用省。”
田园也没客气,接过来一数,五十二块钱,在这个年代,绝对不少,要知道部队士兵一整天伙食费才四毛五分钱。
她点头,“成,那就放我这里,你要是有什么用钱的地方给我说。”
她说着自己的打算,“我想着,先把孩子们的身体养好,我托政委嫂子从外面买了麦乳精,过两天就到,到时候两个孩子每天喝一杯,那个营养丰富点。”
现在她自己想个碾豆粉磨豆浆的法子,偶尔夹带些私货,可这年代来说,还是麦乳精更好,那个搭配奶粉,事半功倍。
见陈海明听得没一丝耐烦,还让她到时候也喝麦乳精,田园心里对他评分又升三分,这男人,也不知道之前为什么一直不结婚,正好让原主捡个漏。
不过也是不好说,就是因着两人结婚,他却一直没履行过夫妻义务,弄得原主觉得他看不上自己原先是个寡妇,一直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人生一塌糊涂。
田园才不会内耗,说不准这陈海明有那方面的难言之隐呢,反正,钱多事少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她才不纠结。
她见盆里的衣服洗干净挂上了,就知道他也没闲着,“吃午饭了吗,累不累,去床上睡会?”
陈海明有一句答一句,“中午和老孙在食堂吃过了,也不累。”
这话一出,田园又把话题续上,“老孙,是蒋嫂子的丈夫孙大哥吧,这些天蒋嫂子帮我很多,你和孙大哥也和亲兄弟一样,我之前还说呢,等你们回来,我做几个菜,让他们到咱家一起吃顿饭,你看呢。”
这话一出,陈海明心里又是一暖,他点头,“行,就是得麻烦你做饭,到时候我帮你。”
男人提出帮忙,田园大力支持,“行啊,有你帮忙做得更快。”
说着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既然你不累,那帮我挪一下这个五斗橱吧,前些日子我和两个小家伙把家里打扫一遍,这些大件的东西挪不动,就等着你呢。”
等把五斗橱从靠西墙挪到靠北墙,原本屋里有些长的空间变得方正起来,田园看得心满意足,虽然没有沙发茶几的,可小方桌加上几个小木凳,到底有点客厅的感觉了。
有这么个帮手,而且是丈夫的名义,田园使唤起来毫无负担,搬完东西,再收拾收拾扫扫地,田园看着时间差不都,又让陈海明去帮着她蒸包子。
“你以前做过饭没有,别到时候蒋嫂子一家来,你闹了笑话,我看从今天就干起来比较好。”
陈海明听着她带着笑意的话,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觉着这一下午,说不出的轻松,这一个月的任务强度不低,神经高度紧张下,他整个人都绷着,原本想着到家也是闲不下来,孩子淘气,她不适应,很多事要处理,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
大的胖了些,让人没那么担心了,小的知道给他端碗水,更多的,是和她相处起来,再没有以前的不自在,他朝着灶膛里添把柴火烧水,看她指尖翻飞,把白胖的大包子捏出一个个好看的褶子,心里忍不住想,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
田园不知道陈海明心里的波澜,她在说蜂窝煤炉的事情。
“这没有炉子,喝个水炖个汤的都麻烦,我原本想着等你回来想办法给买一个,可没想到,司务长家的范嫂子,简直就是个百事通,这四方岛的事她都清楚,我就这么给她一说,没过几天,就说给寻摸着个炉子,问我要不要。”
陈海明话不多,可总能适当的说上一两句,“范嫂子是最早随军上岛的一批,那时候家属院还没开始建,她在渔家借助好几年,对岛上的事知道的多。”
田园点头,“她人也热心,我刚来不适应,也不敢出门,还是她有空就拉着我一起纳鞋底,介绍人给我认识,还劝我别太节省,好好养孩子,我以为她没工作呢,这才知道她就在咱们家属工厂带着工人干活,且忙呢,就这还热心帮忙,我给范嫂子说了,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话。”
陈海明忍不住点头,“田园同志,这很好。”
田园听得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总是同志同志的叫,显得咱们不像两口子,叫我田园吧,我就叫你海明,怎么样。”
陈海明看她一眼,“嗯。”
田园又忍不住好奇,其实她和现代的很多女孩一样,有兵哥哥的情结来着,如今有个兵哥哥当丈夫,长得又在她审美点上,她这话就有些收不住,“这一个月,你们都在海上忙什么呢?哦,要是有保密任务,就不用说。”
在原主的记忆里,他就是说出海,也没说出海干什么。
陈海明摇头,“没什么要保密的,先是护航任务,后面是训练,损管训练。”
这个田园不懂,她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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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明慢慢说起来,损管训练,就是训练士兵在舰艇遭受到损害是的应对能力,算是个模拟演练,以前,他们部队训练都是在一个大水池里,墙上预留的洞眼模拟舰艇损毁开始冒水,要士兵利用有限的资源,想办法堵住洞口。
这次部队申请到一艘报废舰艇,给士兵做实际情景训练,加上了模拟敌方攻击,涉及对战、逃生、救援演练,训练难度大大增加。
他略过太过危险的活动,说了些她可能感兴趣的。
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氛围渐佳,却冷不丁被打断。
“哇,好香,后妈,酱肉大包子是不是快好啦?”
田园快要忍不住翻白眼,谁乐意和帅哥聊的好好的,突然被喊妈啊,“臭小子,就知道吃。”
陈向兵拉着田向军当垫背的,“我哥也想吃,是吧,哥。”
田园觉得每天都在和这小子斗智斗勇,“这时候又是你哥了是吧,好事没见你喊哥。”
她挥挥手让两个小孩去洗手,回头继续和陈海明说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眼,你说一句,他能顶十句。”
陈海明毫不偏袒,“他从小就皮,你该打就打。”
田园见陈向兵支着耳朵听,朝着他那边应一声,“哦哦,我知道,这惹我生气,就得揍。”
陈向兵听得愤愤,一边洗手,一边对着田向军抱怨,“爸偏心。”
田向军明明比他矮很多,看着却愣是沉稳很多,他慢慢搓手指,闻言看他一眼,“在你眼里,谁不偏心?”
一样的东西,先给哥哥是偏心,同一个故事,对着哥哥讲是偏心,同样的活,先指挥他还是偏心,偏心这个词,在家里一天出现八百遍。
陈向兵嘟囔,“反正就是偏心。”谁让他不是亲生的呢。
田向军不理他,反正他一会就好。
果然,片刻功夫,陈向兵就乐得不行,因为酱肉大包子出锅了。
“哇,真好吃,爸,好吃吧。”他也不怕烫,边吹边吃,一会功夫半个大包子就下了肚。
陈海明咬了一口,有些愣怔,这包子,好吃的有些过分,一口下去,汤汁混着酱香爆在嘴里,味道醇厚咸香,混着皮薄绵软的包子皮,每一口都让人满足。
一个多月的海上生活,每天吃的最多的就是海鱼,他有些麻木的味蕾,在这一口酱肉大包子里,彻底苏醒。
“好吃。”他抬头看田园一眼,满足溢出。
爷仨吃得狼吞虎咽,作为掌勺的,再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夸奖,田园笑笑,示意他们喝点蛋花汤。
当然好吃,她可是放了独家秘制酱料,这酱肉大包子,在这个年代,算是独一份,谁也做不出这种醇香来。
陈向兵已经开始吃第二个,“后妈,咱们就不能天天吃大包子吗,我觉着我怎么也吃不够,我们小孩就得多吃肉。”
“天天吃,那你不吃虾肉饼?不吃鸡蛋羹?也不吃红烧肉和炖鸡了?”
田园这么随口一问,陈向兵脑袋顿时摇成个拨浪鼓,“那还是都吃吧,都吃,我都喜欢。”
他不仅喜欢吃,还喜欢听故事,吃过晚饭,两小只主动收拾桌子洗碗,把陈海明惊得不轻。
田园站在一边和他说悄悄话,“你看吧,俩人都这么积极主动,指定有事儿。”
往常都得她分配任务的。
12. 兄弟海螺
陈海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搁着以前,陈向兵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干啥都得伺候,哪里见过他这么勤快呢,还干的有模有样,关键收拾完东西,俩孩子还自己倒水洗漱。
陈向兵热情洋溢,“爸,后妈,你们也快点刷牙洗脸呀,一会咱们睡觉,爸你先给我们讲出海的事,后妈再给我们讲冒险故事!”
收到田向军一个暗自赞赏的眼神,陈向兵更是一挺小胸脯,“快点,别让我们操心!”
两个大人忍俊不禁,田园给陈海明一个眼色,看吧,我就说这小子有所图。
陈海明心里觉着这场景,说不出的有趣,洗漱好,躺在床上的时候,再没有那种不自在,应两个孩子的要求,开始讲出海的故事。
田园倒是庆幸这床够大,大崽靠墙,她在中间,小崽在外面,现在陈海明回来,躺最外面,原本她想着让孩子适应一下分床到西屋的,现在看来,还是暂时不要动,要不然到时候就剩两个大人,嗯……
陈海明倒是没有那么多想法,他认真说着孩子们感兴趣的东西,田园发现他虽然话不多,可讲起这些来还挺有一手,对着自己讲得挺专业,对着孩子讲得就更生动有趣。
挺不错。
也许是他太有耐心,或者黑夜给人勇气,田向军忍不住问了几个问题,他同样都认认真真回答,没有一丝不耐烦。
等他讲的差不多,两个孩子过足了爸爸这边的瘾,又开始催田园,爸爸的故事好听,可比较起来,还是妈妈的更好听。
小熊巴顿的冒险故事已经结束,现在田园讲的还是一个系列冒险故事,这次的主人公,是海卡和海达兄弟两个,昨天讲的是他们在大森林迷路以后,利用自己的智慧,通过花草小精灵的帮助,成功找到出路。
今天田园讲的,是他们两个逃避大洪水的故事,她脑袋里有无数的题材,随意拼接起来,就能讲出一波三折,令人着迷的故事。
故事讲完,两个孩子还要问很多为什么,‘大洪水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海卡和海达不会游泳’、‘要是我们遇见大洪水该怎么办’,一直问到昏昏欲睡,然后在田园舒缓的声音里睡着。
黑暗中,陈海明心里突然萌生感动,能够在妈妈的故事里入睡,不能说不幸福,他看得出来,向兵已经接受她,虽然张口后妈闭口她坏,可如果她真的要离开,小家伙肯定不愿意。
“你讲的很好,有利于他们兄弟互帮互助。”他觉得她用心良苦。
田园也睡意十足,闻言迷糊想了一下,哦,故事的主角是兄弟两个,她还真没想那么多,只应一声,沉沉睡去。
她是真没想那么多,不过这故事还是对两个小家伙产生了影响。
第二天,因着陈海明有一天假期,一家四口去赶海。
一到海边,陈向兵让陈海明帮忙,目标明确,“爸,我们想要大海螺,越大越好。”
田园有些纳闷,“以前不都是找小贝壳小海螺做风铃吗,这回不找啦?”
陈向兵洋洋得意,“家里好些贝壳,不缺,这回我们找大海螺,我们也要做海螺号,兄弟螺号!”
田园一想,恍然,昨天的故事里,海卡和海达两兄弟被迫分开,就是靠着海螺号的声音再次相聚的,怪不得一大早两个小崽子就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原来是在说这个。
显然,陈海明也想到这个,他看一眼田园,又看两个小家伙,“好,爸爸给找两个一模一样的大海螺,回头给你们做兄弟螺号,好不好?”
这次就连田向军都露出个腼腆的笑来,“好。”
陈向兵还煞有其事,他摆弄一下自己的编筐,“后妈,我和我哥长大了,我们帮你捡海带和小螃蟹。”
田园忍俊不禁,“这才一天就长大啦,昨天不是还说你是小孩,要多吃肉吗。”
陈向兵一时语塞,扔下一句反正我们长大了,拉着田向军的手,一本正经到处捡海带。
一人一个柳条编筐,还挺像那么回事。
“你给编的小筐?”陈海明问。
田园闻言摇头,她一脸欣赏,“是不是特别好看,不是我编的,咱们院里的邱芳嫂子给编的,你知道吧,她娘家以前是开木匠铺的,她手可巧,不仅会做些桌椅板凳,还会编筐,这还是蒋嫂子给我说的。”
邱芳嫂子是个很腼腆的人,如果别人不说,真是看不出来她手上活计那么好,不过田园不会让她吃亏,又给陈海明说自己用家里那个闲缸做了些酱海鲜,邱芳嫂子一家都爱吃,她给了不少,不能让她白忙活。
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却并不令人厌烦,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陈海明说到做到,他长年和海打交道,对海岸线的敏感度绝非一般,没过多久,就给找了好几个大海螺,把两个小家伙乐得不轻。
因着这,两个小崽子捡海货捡得特别卖力,陈向兵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会念叨这个螃蟹胖,酱了好吃,一会发现好些海蜗牛,喊着田向军一起捡。
俨然很有些挑选食材的派头。
陈海明却是看得有些皱眉,他一年有半年的时间在海上,吃鱼吃得最多,在他看来,今天田园和小家伙们捡的那些,都是喂鸡鸭的东西,吃起来费劲不说,还没有肉。
他见田园也捡得津津有味,一边跟着捡一边劝她,“你们在家里,多买些米面肉吃,不用省钱。”
他说的含蓄,可田园一下就听出来他的意思,她应一声,“放心,这些东西,我基本没给孩子吃过。”
陈海明脱口而出,“你也得吃好的。”
田园一愣,见他这话说完,眼神躲闪一瞬,就知道他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很想逗一逗,田园忍下那点心痒,却忍不住笑,“这个你更放心,我和孩子们吃得一样,这些东西,也不是当饭吃的,就是吃个味道,其实做出来不错,回头给你尝尝。”
这时代大家之所以把这些东西当做边角料,就是因为大家吃海鲜也是奔着吃饱饭去的,这些实在是无法满足需求,而且也没个调味料,自然就被淘汰,可对田园来说,这些真的都是好东西。
陈海明虽然不太信,可到底不再说什么,他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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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以后天凉,东西能放的住,他得多买点米面油放家里,让他们娘几个吃得更好点。
虽然陈海明对田园的酱海鲜没什么概念,可但凡吃过的人,可是念念不忘,隔天,陈海明去工作,因为他们营正值换防,全体回到营地修整训练,接下来一段时间,他这个营长都会住在家属院。
田园去服务社买东西,正好和蒋云秀约好两家吃饭的时间。
一个月的功夫,足够两个人成为好姐妹,如今蒋云秀对着田园,和对着自家亲妹子也没什么区别,让她说,自从随军开始,她就没遇见过这么透脾气的姐妹。
说起两家约着吃饭,她自然而然就说起田园做的酱海鲜,“自打你上回给了我那些,我家那三个小的,吃得那叫一个香,那个大煎饼卷点海带结,撕点螃蟹肉,一气儿能吃俩。”
她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你也知道,我是北方人,以前别说海鲜,海都没见过,哪里能吃得惯那腥不拉几的东西,我家老孙这常年在海上,算是练出来了,我可是不行,孩子也随我,平常也就能吃个鱼虾,其他的真是吃不惯,可你做的那酱海鲜,绝了。”
这话匣子一开,她就有些收不住,“那海带结什么的,又麻又辣还爽脆,真是吃不够,还有那酱螃蟹,搁着以前,我就以为它只能剁了喂鸡鸭,哪想着能做那么好吃啊,一口下去,那个香,壳子都能吃。”
田园笑,那当然,来自后世的麻椒、腌料、柠檬汁、小米椒粉,这些东西对味觉的刺激,可都不是一般的。
她把买的东西放篮子里,“我做的第二缸,这也能吃了,明天你再拿着些,给孙大哥尝尝。”
说起这个,蒋云秀嗨一声,“他一个大老粗,能懂什么,这不,和海明一块回来的,昨天我还和他说起你这酱海鲜呢,几个孩子也说好吃,你猜他说什么,说是没滋没味的东西,还不如咸菜疙瘩,回头你给了我,我一口也不给他吃。”
说的田园忍不住笑,看得出来,两口子感情挺好。
说起这酱海鲜,蒋云秀又忍不住说起和它相关的,“我听范嫂说家属工厂现在效益不好,你说这酱海鲜,这要是能和那虾干鱼干似的,能放住多好,咱们那家属工厂要是卖这个,指定火。”
这家属工厂,原本田园也就听蒋云秀念叨过一嗓子,最近倒是知道的多了些,因着给她找蜂窝煤炉子的范嫂子是那里的带头人,偶尔也提过几句,说那里活计不景气。
东西买完,田园也不急着走,和蒋云秀说话,“我也听着范嫂子说,咱们晒的东西,不太好卖。”
蒋云秀想了想,“还是这些个东西太多,这周边大队,十个里有八个办着晒海货的生产队,当地人爱吃新鲜的,这干的就得朝外销,可咱们这小打小闹的,再远能去哪里,也就是离着最近的舟市,可大家一股脑都是这么想,可不就不好卖啊。”
这一个月里,田园忙着调理孩子和自己的身体,一切慢慢走上正轨,也有些心思想别的,听着蒋云秀的话,她点头。
“这倒是,总得弄点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13. 十个菜
蒋云秀啧一声,“我就说啊,要是你那个酱螃蟹能卖就好了。”
酱螃蟹是不成的,能做出那个味道,得益于她的手里的调味料,她可没有这么多。
田园想了想,“这酱螃蟹是不成,但是可以试试别的,只靠晒,这加工方式太粗糙,得深加工,就是加工步骤多一些,做些熏鱼、鱿鱼丝什么的,还可以做些鱼罐头。”
熏鱼和鱿鱼蒋云秀还能听明白,可是这鱼罐头,蒋云秀听都没听过,“我听过橘子罐头,桃子罐头什么的,这鱼罐头咋做,能吃?我听着就觉着腥。”
田园笑,“我那酱螃蟹,你刚开始听着也觉着腥。”
一说这个,蒋云秀点头,“还真是,赶海回来,你第一次说要做那酱螃蟹的时候,我是真觉着这东西没啥好吃的,没成想,这一吃愣是停不下,那让你说,咱们这家属工厂,还能做鱼罐头?”
她一思量,“隔海的舟市倒是有个玻璃厂,咱军区副团他家老大,就在那上班呢,听说效益可好。”
田园一听,那这样一来,做鱼罐头就有实现的可能,不过转念一想,做是能做,可岛上军属工厂那条件,现阶段估计可行性不大,她又补充,“那个难度大,想做的话,还是先做鱿鱼丝什么的。”
鱿鱼丝蒋云秀约莫知道,可到底是个什么做法,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她看稀罕似的上下看一眼田园,“要不,我陪你去找李嫂子或者范嫂子的说一声?把这想法给她们说说,说不准这家属工厂的生意能红火起来。”
田园没想到蒋云秀这么实干,她这边还只是提供个思路,那边就要商讨,不过她也没什么好推脱的,家属院好了,对她没任何坏处。
她想了想,“这样吧,回头我先去咱们家属工厂看看,然后再想个章程,到时候你再陪我去找政委嫂子。”
田园这么一说,蒋云秀更觉得她靠谱,寻思着这事儿回头她见着政委嫂子得先说一句,不管田园这边有没有后续,总归这也是个办法。
聚餐的时间一敲定,这天上午,田园就着手准备起来,她去渔家买了一只鸡,这还是跟着别人学的,虽然现在管理严格,没有集市,也不能私下买卖,可是以物换物是没什么禁止的,家属院好些人都有过去附近渔家换东西的经历。
换可以,拿着钱买,人家更乐意,谁也不会傻了吧唧到处说。
有了鸡,鱼更不用担心,不过田园也没有去赶海,赶海捡到的都是些小东西,没什么大货,她直接到四方岛的码头管理部买现成的。
每天,四方岛几个生产队捕捞队打出来的鱼,都会集中到码头管理部,统一拉到海湾对面的舟市,或者进入一些海鲜加工厂,或者朝着内陆各个地方输送。
四方岛码头,因着属于公社,买卖不禁,不过也没几个人买就是了。
捕捞队每天捕捞上来的东西,其实并不丰富,受船舶和捕捞技术的影响,这个时代对海产品的捕获和开发,还是太浅。
不过也尽够田园发挥,长长的刀鱼,肥厚的鲳鱼,再加上一兜子大虾,新鲜不说,关键是便宜。
食材弄个差不多,就已经是过午,陈海军很忙,不过中午还是抽空回来,帮着田园剁鸡处理鱼,最麻烦的弄好才走,田园送他走,附送很多夸夸。
大的走了,田园又拉着小的帮忙,一个帮忙烧火,一个择菜洗菜。
家里食材丰富,两个小的都有些兴奋,在记忆中,有鸡有鱼有肉,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
陈向兵也难得乖乖择菜,不过他嘴巴不闲着,“后妈,我和我哥帮忙,有没有奖励?”
田园先炖鸡,锅里烧热放油,加上姜片蒜片花椒粒,爆出香味后把剁好的鸡倒进去,刺啦一声,随着不停的翻炒,肉香就慢慢飘散出来。
田园见陈向兵伸着脖子看,“奖励你和你哥吃个够,行吧?”
陈向兵并不傻,“这么多好吃的,本来我们也能吃个够,这个不算。”
脑袋瓜还挺好用,田园笑起来,“那好吧,我想想,最近呢,你们两个表现的都不错,这样吧,给你们两个,一人做一个弹弓,怎么样?”
意外之喜,陈向兵没想到,随口一说,真能要来奖励,他欢呼一声,“好耶!”
男孩子,谁能拒绝刀枪弹弓这些个东西呢,就连田向军这个向来冷静的,脸上都露出笑来。
田园看的有些欣慰,他知道这孩子心思重,这一个月的时间,改变最大的,其实是陈向兵,从最开始的顽劣欺负人,到现在能自然而然喊一声哥,反而是亲生小崽子,虽然和陈向兵也能和平相处,却依旧没有卸下心防。
对情感细腻的孩子来说,抚慰情绪,总是需要更长的时间,慢慢来吧。
因着田园许诺的两个弹弓,两个孩子更是卖力,整个下午都没有出去玩,一直在给田园帮忙。
不过,越帮忙越馋也是真的。
因为田园做的好东西,实在是不少。
油盐酱醋她都舍得用,还有自带的调料,再加上本就不俗的手艺,做出来的东西,可想而知的好吃。
香菇炖鸡已经从灶上端到蜂窝煤炉上,咕嘟咕嘟朝外飘着香气,一条红烧鲳鱼也已经出锅,吃之前热一热就行,刀鱼裹着薄薄的一层面粉炸的金黄,田园给两个孩子一人夹了小半碗,两小只吃得津津有味。
另一只鲳鱼肉和虾肉一起剁成虾蓉,团成一个个鱼圆,锅里烧水,加上小葱花,晒干的紫菜和虾皮,一个个鱼圆下锅慢慢煮熟,加上五香粉和醋调味,鲜香扑鼻。
大汤碗里打上几个鸡蛋,加上一多半的水,香油小葱花放进去,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均匀,上锅开蒸,田园火候掌握的好,做出来的鸡蛋羹,嫩豆腐一样,这是专门给孩子们吃的。
之前买的肉,田园都煮熟切好用盐腌着,既然请客,她也没留着,一股脑拿出来,想到蒋嫂子两口子都是北方人,田园特意做了白菜猪肉炖粉条,分量不小,又做了酸辣土豆丝和凉拌黄瓜,七七八八凑起来,做了十个菜。
陈海明回到家一看这个规格,有些惊讶,十个菜,是过年都没有的水平。
孙报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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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云秀领着三个孩子过来的时候,两人也是有些受宠若惊,蒋云秀很是嗔怪,“你说你,不就是简简单单吃个饭,你咋还做这么多菜,弄得我和老孙都不好意思了。”
孙报国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声音很是粗犷,他摸摸自己的寸头,嘿嘿笑两声,“就是,小田你也太客气。”
既然是请客,那总得有诚意,田园指挥着两个孩子分筷子,“看着多,就是凑个十全十美的好兆头,其实没多少好东西,主要这也是我和海明的一点心意,海明说,以前你们两口子就帮他不少,我这来到岛上,也是多亏蒋嫂子带着我熟悉,来来来,坐下吃饭。”
孙报国三个孩子,最大的孙明乐十二岁,上五年级,两个小的明虎明凤是龙凤胎,小名虎子小凤,和田向军陈向兵差不多大,总体来说,都还是吃心眼,田园这么一说,孩子们欢呼一声,简直比过年还开心。
陈海明看着热热闹闹坐在一起的两家人,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如果只有他带着孩子,是怎么也不会有这种欢快场面的,可是她在,感觉就不一样。
他看着田园笑眯眯的,一个孩子盛一碗鸡蛋羹,一边和蒋嫂子有说有笑,一边随口问孩子们稀奇古怪的问题,惹得孩子脸上的笑就没停过,不由有些出神。
直到胳膊被拐一下,然后听着孙报国嘿嘿的笑声,“这有了老婆,就是不一样吧,小田这同志,我看很不错,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陈海明嗯一声,他知道。
见两个男同志还不动筷子,田园张罗,“吃啊,边吃边说。”
对孩子们来说,这顿饭吃得实在是满足,香菇炖鸡软烂浓香,红烧鲳鱼酱香十足,炸刀鱼麻脆过瘾,鱼圆汤劲道弹牙,鸡蛋羹入嘴即化,白菜猪肉炖粉条量大管饱,炒菜也是好吃的不得了。
虎子和小凤两个小的是第一次吃田园做的饭,呼噜噜小猪一样没停过,嘴里还不住感叹。
“这个好吃。”
“哇,这个也好吃。”
“可真好吃啊。”
惹得大人不住得笑,蒋云秀夹一筷子白菜猪肉炖粉条,“这一顿,可比过年丰盛,这回孩子们吃得过瘾,小田你做饭是真不赖,就这炖粉条,我们那儿过年就吃这个,香的不行。”
孙报国也是独爱这一口,“好吃,是真好吃,以前真只有过年才能吃上这一口啊,地道。”
两个大男人都不是多扭捏的性子,吃得也是心满意足,原本对那盘酱海鲜没什么兴趣,见着孩子们吃过肉菜就筷子不停吃那东西,也随大流跟着夹一个。
这是满满一大盘的各种海货,小螃蟹是整个的,半大的切两半,更大的切四段,还有半大小虾、海蜗牛肉,再加上海带结、海蜇海菇,小鱿鱼,大杂烩一样在一起,全都裹着油亮亮的色泽,汤汁里带着些红,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原本孙报国和陈海明都是不怎么放心上的,主要是一出海,每天主食都是海货,吃的腻。
报着试试看的心态,一人夹一个螃蟹吃一下,没想到,这一吃就有些停不下嘴。
14. 亲亲
实在是这酱海鲜,味道太丰富。
初初搭嘴,是一股微辣的香气,等咬一口腌制好的蟹肉,那微麻和咸香直冲口腔,等把那螃蟹腿都嚼碎,又是一阵酥麻的辣意上头,让人直呼过瘾。
壳子都恨不能咽下去。
最关键的,不光螃蟹好吃,海带结也好吃,海蜇皮也好吃,那小鱿鱼,一口一个简直停不下来。
蒋云秀见自家男人连最稀罕的白菜猪肉炖粉条都不吃,一筷接一筷吃那酱海鲜,忍不住笑,“怎么样,我就说吧,这个好吃,你还不信。”
几个孩子被勒令不能多吃,一人一个螃蟹咂摸着滋味吃得慢悠悠的,孙明乐扣出点肉吃,又喝一口鲜香的鱼圆汤,吃个鱼丸,美的不行,闻言接话,“就是啊,爸,我说好吃你还不信,这回信了吧。”
孙报国吃得津津有味,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你别说,这味儿绝了,这要是有口小酒,那还了得啊。”
孩子们乐成一团,陈向兵自告奋勇举手,大声保证,“等我长大,给大伯你买酒喝!”
大人们总是这样,即使知道孩子可能就是随口一说,可那话说出来,听在耳朵里,还是让人心花怒放,忍不住欣慰。
“哎!”孙报国看着陈向兵稚嫩的小脸,想到当年和自己两个兄弟喝酒的日子,眼眶一热,却依旧笑呵呵的,“大伯等着!”
显然,陈海明也想到了陈扬,陈向兵的亲生父亲,他们三个过命的兄弟,如果他还在,今天肯定也会坐在这里热热闹闹吃饭。
孩子们并没有察觉到大人的思绪,依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他们在,总是热闹的,大人们很快转移话题,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日子,总是幸福的。
吃过饭,天已经擦黑,几个一个桌上吃过饭的小家伙们感情更深,围成一堆玩石子,男人们聊男人的,女人们自然也有女人的悄悄话。
因着陈向兵声音最大,说了几句话,蒋云秀看着他活力十足的小脸,不由笑起来,“向兵跟着你,过得快活。”
田园不以为意,她是过来人,知道孩子对亲生父母特别是母亲的渴望,她虽然能做到对孩子负责,可终归不是亲妈,“但愿吧,我尽力,可总归不如跟着他自己妈妈。”
这话一出来,蒋云秀皱眉,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说,“你这话不对,你做的,比向兵亲妈强。”
许是吃饭时那闪过心头的一丝惋惜,许是夜色太静谧,蒋云秀说起那个在家属院没人愿意提的话题。
她感叹,“向兵这孩子,也是苦。”
陈向兵的父母,陈扬和张美丽,并没有任何的感情,两人因着父辈的娃娃亲结婚,陈扬也许是想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可张美丽并没有那个意思。
“她嫌弃陈扬是个穷光蛋,和她门不当户不对,那几年岛上条件苦,不怕吃苦的,就带着孩子来,到附近村子的渔家借助,总想着能一家团聚,就是好日子。”
“那时候她不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条件苦,这后来,家属院建好,她还是不愿意带着孩子来,还是后来,她娘家看不下去,让她带着孩子来随军。”
“那天陈扬知道他们娘俩要来,那个高兴劲儿,我到现在都记得,可谁知道,张美丽来了以后,两人只要见面,那就是鸡飞狗跳。”
张美丽不是个能过日子的人,从大城市来到这小海岛,她处处看不惯,对着陈扬,张口闭口都是没出息,窝囊废,小两口生生闹成个怨侣。
可想而知,张美丽对陈向兵是没什么感情的,在娘家的时候扔给父母,到了四方岛,她也从来不做饭,就是吃食堂,陈扬出海,她更是脱缰野马,想去舟市,孩子就那么扔在家里,不管不问。
世事难料,小家庭只团聚一年,陈扬出任务为国捐躯,那时家属院沉浸在悲伤中,谁也没想到,张美丽敢扔下孩子走,是真的一去不回,电话过去,她只回一句,孩子姓陈,她管不着。
“我去接向兵,他哭着说妈妈不要他了,硬生生哭晕过去,打那以后,再没见他哭过一回,陈海明说要当他爸爸,他高高兴兴,说自己有爸爸了,那时候他还住我们家,小半年的时间,我从没听他提过妈妈两个字。”
“可能知道大家都疼他,这小子越来越不听话,成天的惹事,我想着啊,他心里有疙瘩。”
田园听得有些沉默,在原著里,对陈向兵的描述是从田园带着孩子进入海岛开始的,他是态度恶劣的,嚣张无理的,因着原主的纵容,后面更是越长越歪,是典型的反面角色。
所可谁知道呢,陈向兵和田向军的童年,一样的不美好。
蒋云秀把心中的不快吐尽,看向田园的眼神更加欣慰,“可是我看得出来,向军喜欢你。”
田园挑眉,“喜欢我?”
蒋云秀又笑起来,“你还别不信,这孩子,是个小别扭,还死犟,你看他人虽然小,可是性子要强,难过了不哭,可一样的,笑得也少。”
“你看他现在,在你家笑得多开心,我看得出来,这小子喜欢你们现在的家。”
她看田园,“妹子,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可怜向兵,也不是让你对他多好,我看得出来,你对孩子没二心,我就是想告诉你,向兵这孩子,还有救,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就是别不管他。”
田园还没说话,陈向兵悄摸摸靠近,猛地蹦过来要吓唬人,“大娘,后妈,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田园先装着吓一跳,成功让对面小孩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又笑眯眯回他,“你大娘在给我说呢,以后你要是不听话,让我使劲打。”
陈向兵现在已经不再听着田园的话就咋咋呼呼,今天吃得开心,玩得也开心,他摇头摆尾,“哼,我才不信呢。”
这么多天,他已经知道了,只有做错事的时候,才会挨打,其他时候,就算不听话也不会挨打。
也许是听了蒋云秀那些话,田园看向陈向兵,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曾经的田向军,她半蹲朝着陈向兵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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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
“干嘛,你不会现在就要打我吧,坏后妈。”陈向兵嘟嘟囔囔,却还是挪到田园身边。
田园伸手,抱住面前的小家伙,“不信就对了,小机灵鬼。”
陈向兵呆住,他从后妈那里,得到一个暖和和,香喷喷的抱抱,就像他想象中,妈妈的怀抱,可他没有妈妈,妈妈不要他。
田园没察觉到异常,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推他,“玩去吧。”
转头见田向军在一旁眼珠不转的看,她又是一笑,“向军过来,妈妈抱。”
这个就瘦小很多,到底是吃太多的苦,田园心底更是心疼,抱着小家伙的脑袋,亲一口他的脑门,“向军最近很棒,以后肯定会更棒,妈妈也会加油的。”
田向军认认真真看着她,轻轻又重重的应,“嗯。”
“坏后妈,你亲我哥不亲我,你也得亲我!”
陈向兵从旁边挤进来,藏起眼底的委屈,剩下满脸的不服。
原本静谧的气氛,因着他这一声嚎,又热闹起来,孙家三个孩子凑过来笑话陈向兵,“丢丢丢,这么大了,还让妈妈亲。”
眼见着陈向兵小胸脯都鼓起来,田园先应一句,“好啦,不管多大,都是妈妈的宝贝,都能亲。”
她伸手把那要冒火的小脑袋捧过来,对着小脑门印下两个温柔如水的吻,又转回去亲一下田向军,等俩孩子都笑起来,又对着旁边三双滴溜溜的眼睛招手,“你们三个小可爱,都过来,也让婶婶亲亲。”
等三个孩子都一脸新奇摸着自己脑门,陈向兵一抱双手,哼一声,“丢丢丢,这么大了,还让我后妈亲!”
偏田向军虽然不说话,却在一边一脸认同的模样,这一幕,惹得几个大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有孩子在,总是欢乐的。
回去的路上,孙明乐想起田园还是会笑出来,拉着蒋云秀的手,“妈,我喜欢田婶婶。”
另外两个异口同声,“我们也喜欢田婶婶。”
蒋云秀想着今天孩子们的开心,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妈也稀罕你田婶婶。”
有她在,好像就没什么烦心事。
这一次的聚餐相当成功,特别是酱海鲜受到大家一致好评,这次酱海鲜做的也多,田园就想着几个相熟的人家都送些。
第一次做的时候不多,也就送了给帮忙做编筐的邱芳嫂子,还有政委家和蒋云秀,这回打算把这些日子相熟的人家都送一送。
田园也不自己忙活,俩孩子就是小帮工,汤碗放筐里,提着跟在田园后面送东西。
不管东西好不好,有这个心,那就是好的,何况这看着不起眼的酱螃蟹吃到嘴里,那滋味实在让人欲罢不能,这么一来,田园在家属院算是彻底立住了脚。
她这边过得越来越舒坦,另一边赵婆子急得嘴上起一溜大燎泡,这回没病也要急病了,偏儿子儿媳妇还一个劲儿的夸那小媳妇。
可把她气个半死。
15. 没人要(入v公告)
董风香这两天正好回家,田园刚上岛的时候,陈海明就请她给田园两人看过身体,严重营养不良,她这回从娘家回来,趁着还没出海,又去看过一趟,娘俩气色好不少,田园就顺手送了这一大盘酱海鲜。
高明才和董风香两口子,都是爱吃海味的,这酱海鲜不失风味又麻辣爽口,一家子都吃得过瘾,不自觉就夸上了。
高佳把从白开水里涮好的一个海带结给弟弟放嘴里,自己捏个小章鱼吃,“妈,要是我哥在家,肯定也喜欢田婶婶做的这酱海鲜,你不知道,田婶婶可好了,教给向兵和向军弟弟做风铃,看着我挂在床头小风铃了吧,向军送给我的,好看吧。”
高明才也是赞不绝口,“这海明是不错,向兵这小子,以前多调皮啊,自己悄没声的跑到那打靶现场检弹壳,差点没把我们哥几个吓死,可这段日子,这小子还真没闯祸,海明媳妇教的好。”
董风香是南方人,说话温柔软和,很是契合她医生的身份,她印象里田园还是那个唯唯诺诺,说话低着头不敢看人的小媳妇,没想到这次去,对方简直大变样,人白净很多,不再没瘦得吓人,说话带着笑,大大方方的,说话也是让人心里舒坦,岛上又来个好相处的姐妹,她心里也高兴,“小田是不错。”
这一个个的,赵婆子越听越生气,她舍不得说儿子孙女,对着董风香倒是不客气,“什么不错,我看都是装的,人模狗样的,那时候还打向兵呢,差点没给打死,比不上咱家翠儿一丁点。”
董风香都不用问,就知道这话说得假,向兵就算再调皮,那也是烈士后代,国家要给抚养的,家属院这么多领导,要真打出个好歹来,别说别人,政委家李嫂子第一个就不让。
不过婆媳相处这么多年,她也知道婆婆的脾性,你但凡回一句,她一百句等着你。
要说她小姑子这人,没得挑,是个大气的人,就是命不好,年纪轻轻男人没了,陈海明收养向兵要相亲结婚的时候,她也实实在在动过心思,可两头都不愿意,小姑子是觉着老家日子过得不错,至于陈海明,她估摸着就是因着婆婆这碎嘴和搅事儿的性子,有这么个丈母娘,任谁都不乐意。
不够这话她从来不说,婆婆的话,当个耳旁风也就是。
高明才见媳妇不说话,知道她没信老娘那话,这些年,他和稀泥的本事见长,“娘,你又说那些个有的没的,我看你先养好身子是真,风香给你开的那些个药,你好好吃着。”
说到这个,赵婆子又是有苦说不出,她就是装病的腿疼腰疼,可儿子非要儿媳妇给她开药,这药开了,不吃装不下去,吃了又苦又费钱,这事闹的,家里那死丫头,也不赶紧来。
董风香一看婆婆那一脸的有苦说不出,心有又觉好笑,原本她想着这人上了年纪,腰疼腿疼都正常,就开了些药,结果小儿子说奶奶白天在家腿都不疼,还这里去那里去的,她就知道是装的。
那药她直接给换成了黄连水,喝着败火。
这事她也没瞒着,临去巡岛前,她还特地叮嘱,“娘这一直装病,不知道憋着什么事呢,你脑袋灵光点,别让她再弄出什么没脸的。”
要不是她每个月都得巡岛,哪用得着婆婆看孩子,别人家就近上班的,孩子四五岁放家属院里玩就成,再不济带着去上班,让孩子在跟前玩也没人说什么。
想到上次政委李嫂子说的组织育红班的事,董风香心里一稳,就算婆婆真惹了事,好歹的育红班建起来,不怕孩子没人看。
高明才这才知道,老娘大半个月腰疼腿疼的,原来是装的,媳妇不知道老娘啥心思,他可是门清,只想着老娘可千万别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歪心思。
不过到底是事与愿违的,高明才从门卫处接着自家妹子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懵,他抱起外甥女,“你怎么来了,家里有啥事?”
高翠急得不轻,这一路上,火车晚点,坐船也不顺,耽误好几天,可此刻见着大哥这没事人的模样,她狐疑,“娘不是说她病得快不成了?”
高明才心里那个滋味啊,简直没法说,回到家就是一通埋怨。
“娘,你说你折腾翠儿干什么,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又是火车又是船,你就放心让她来!”
赵婆子见着闺女灰头土脸的模样,也是一阵心疼,可那事要是成了,闺女也不用回去,到底是值,她躺床上装病,可声音一点不弱,“你个不孝子,我这腰疼腿也疼,说不定哪天就死了,让你妹子来看一眼咋!”
高明才更气,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当着妹子的面,更是不好吵,“行行行,您老随便。”
见自家哥转身就走,这边高翠也咂摸出些东西,把两个孩子放一起玩,她凑到床边,“娘,你实话告诉我,你这病是不是没事。”
赵婆子对着儿子硬气,对着闺女又是另一个态度,想到她和自己一样,年纪轻轻的就守寡,心疼的不行,可偏偏闺女和儿子一样,是个有主意的,她要是说了实话,说不定闺女转头就走,她心里琢磨着,总得让闺女和陈海明见一面才好,只要闺女上了心,这事指定能成。
她瞪眼,“什么没事,前些天,我躺着都起不来,这还是你嫂子给我开了一堆药,我才能下地走两步,那些天我是真不成了,要不然能让你来吗,娘想你和小福。”
她这么一说,高翠心里有怀疑也说不出什么,只左看右看,觉着自家老娘气色不错,这才放下心,“多亏我嫂子是个大夫,这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直接就能给看了,我们多放心啊。”
赵婆子撇嘴,“她有什么用啊,就会给你哥吹枕头风。”
高翠冷哼一声,“娘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摊上你这样的婆婆,那是倒霉,摊上我嫂子这样的媳妇,我哥算是有福气的。”
赵婆子被闺女气得不轻,“让你来是看我的,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高翠懒得和自家老娘争辩,“行,别的不说,我嫂子给你俩孙子一个乖孙女,志飞志佳志鹏,哪个不好啊,你还有啥不知足的。”
这倒是,赵婆子嘟囔,“你嫂子也就这点功劳,你不知道,那卫主任家的媳妇,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给生出来个哑巴,你说那样的媳妇,要了有什么用。”
这事每年过年赵婆子都得和闺女念叨一遍,高翠每回都得说她一遍,“娘,那邱芳嫂子多好个人,你老是说人家干啥。”
知道儿子儿媳还有闺女都看不上她爱说闲话,赵婆子索性闭嘴,“行行,不说,反正既然你来了,就多住几天。”
高翠原本是有这打算,可现在看着老娘状态,根本不像是有病的样,她就改了主意,“那不行,娘你没啥大毛病,我就得早回去,我大队那会计的活离不了人,每天多少人上工,工分多少,都得登记,我这请了假,支书暂时带着,也不能长时间麻烦人家。”
赵婆子又是不屑,“怎么,给你这个参谋长妹子代几天班怎么了,可亏不着他。”
高翠无奈,她娘这个看不上任何人的性子,实在是让人没法说,她摆手,“跟你没法说话,你歇着吧。”
赵婆子这见着闺女,还没说够呢,“行行行,不说别人,说说你,娘问你,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过下去?”
高翠点头啊一声,“现在不挺好,我带着小福,吃喝不愁,没糟心事,多自在。”
赵婆子手指头戳一下高翠额头,“现在是自在,那以后呢,老了没个伴儿,算什么事,再说就小福一个,等以后嫁出去,谁还管你。”
高翠不赞同,可也知道老一辈的心思,随意点头,“行,以后遇着合适的,我就考虑考虑,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赵婆子心下一喜,嘴里就没忍住,“你说说,前段时间,我让你来相亲,你死活不来,你不知道,我给你说的这个陈海明,那可是个好小伙,长得好,人也正派,你个死丫头,你不来,让个破落户捡了便宜,那姓田的,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要是那时候你来,这亲事,手拿把攥!”
高翠一脸没兴趣的模样,“干啥,你小岛这么点,有啥好的,让我呆在这里,我得急死。”
赵婆子一脸你个傻蛋的模样,“那咋不好,嫁给军官,不比你在村里好啊,有吃有喝,有钱有票,一辈子的好日子,你没见着,那姓田的刚来的时候瘦成麻杆,这才不到仨月,愣是胖不少,那还不是海明的钱供出来的,要不然,那些钱都是你的。”
高翠听得实在不耐烦,这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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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陈海明同志结了婚,要不然,她娘还不知道整什么幺蛾子,“行了行了,娘,我这才第一天来,后面咱们有的是时间说话,我去服务社看看有啥卖的,买来做晚饭。”
她忙不迭领着俩娃出门,没想到就在家属院和田园碰个正着。
高翠以前来过家属院,她性子好,爱说爱笑,好些人和她关系不错,要真说起来,参谋长家除了赵婆子,其他人都是好人缘,蒋云秀和她说几句,自然而然介绍她们两个相互认识。
当初谁都知道,赵大娘动了让她闺女嫁给陈海明的念头,说实话,家属院不少人还挺看好,不过后来陈海明和田园结了婚,大家也就歇了心思,蒋云秀知道高翠是个心里有数的,索性就给两个互相介绍。
田园如今和刚来家属院的时候看,完全是两个人,一身普普通通的土布蓝衣裤,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服帖,说话未语先笑,看着就舒服,更不用说,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明显都很黏她,完全不是那打孩子的样。
说几句话,高翠就在心底下决心,以后她娘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她一走,蒋云秀就给田园说了个明白,“我说赵大娘咋咋呼呼自己病了呢,合着要让闺女来家属院啊,你放心,高翠妹子是个脑袋清醒的,赵大娘把她弄来也没用。”
田园没什么不安心的,如果陈海明真的有更好的选择和她分开,她也不会说什么不愿意,她带着孩子,就算是困难,也就这几年,后面有的是好日子。
所以在政委嫂子一群人暗地里说赵婆子脑袋糊涂的时候,田园依旧优哉游哉,她带着俩娃去附近渔村里碾黄豆粉。
这是麦乳精来之前,她想到的补充营养的办法,黄豆碾成黄豆粉,每天抓一把泡一下煮豆浆喝,等煮的香浓了放温,加上几勺奶粉,黄豆气味正好能压住奶粉喂,喝起来又香又甜,已经成为两个孩子每天必备品。
眼看着家里剩的不多,她又买些黄豆去碾。
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小弹弓,兴奋跟着田园去渔村,这弹弓是这两天田园让陈海明帮忙做的,俩孩子稀罕到不行,每天拿着小石子练准头,陈向兵还扬言要练成神射手。
到了地方,田园把豆子倒在石碾上,两个孩子自觉帮忙推木棒,绕着石碾转几圈,豆子慢慢被碾碎。
石碾越来越好推,田园就让俩孩子去玩,“两个都棒棒的,玩去吧,别走太远。”
听着田园这么说,俩孩子兴高采烈拿着小弹弓找地方练手。
附近就是渔家,都是些知根知底的,田园放心继续碾豆粉。
只她低估了弹弓对其他孩子的吸引力。
岛上的渔家,靠海为生,日子也就勉强糊口,吃不好穿不暖,更别提有什么玩具,小哥俩的弹弓一拿出来,不一会就围了好些小孩。
如果在以前,陈向兵自己的玩具,别人摸都不给摸,如今他大方很多,和田向军说好,一会一起给其他小朋友玩一会,因着这句话,几个年纪小些的乐得不行,颠颠跟在陈向兵后面等着。
不过几个年纪大些的孩子就没那么好说话,又是排队又是等的,一个高壮的男孩等不及,见着田向军矮矮小小的,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小弹弓,“先给我玩玩。”
田向军倒是没生气,只对着那小孩强调,“这是我的弹弓。”
那小胖子平日里仗着自己长得壮,没少欺负别的孩子,田园带着两个孩子来过好几次,附近渔家都知道,他听过几句,就记住了,知道这小瘦孩刚上岛没几天,他咧嘴一笑,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脸色,“先给我玩玩。”
田向军伸手,“还给我。”
小胖子见他不识相,伸手一推,“你个小瘦猴,一边去。”
田向军一个趔趄坐到地上,被另一边的陈向兵转头看个正着,他立马几步跑过来,气势十足,“你把弹弓还给我哥!”
小胖孩捏个石子弹出去,见石子打中树干,兴奋地不行,正是上头的时候,闻言看一眼陈向兵,“不给,我抢到就是我的。”
“那是我哥的!”
陈向兵那么一说,小胖子呲牙笑起来,“什么你哥,你哪有哥,你妈都不要你了,你是没人要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