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话痨男密探假成亲》
1. 第 1 章
亥时三刻,镇北侯府的热闹声熄了下来。
今日是镇北侯沈完令的迎亲之日。沈完令,周岁二十六,名震大乐的女将军。
东厢房处处是“囍”字,处处是灯笼。
季临是被喉咙里的灼烧感呛醒的。
他喉咙里火辣辣的疼,像是有人硬把沙子灌了进去。季临下意识地去摸颈侧,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一杆红缨枪的枪尖正抵在他喉间。枪头寒光凛冽,杀气铺满而来。
“青禾大人装昏两个时辰,好定力。”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
季临呼吸一滞。
红缨枪的枪尖距离他的喉结只有半寸,锋刃上沾着一点胭脂,红艳得刺目。顺着玄铁枪杆往上看,执枪的女子一身大红新衣,新郎样式,只不过改小了,袖口绣着一对凤凰。
沈完令!季临的呼吸再次一停。
季临可谓是五雷轰顶,彻底懵了。三天前他还在博物馆修复大乐朝的枪头,怎么一睁眼就成了什么“青禾大人”,还和这位史书里赫赫有名的杀神女将军绑在了一起?!
“别动。”沈完令手腕微沉,枪尖又往前递了半分。
一滴血顺着季临的脖颈滑下,正落在喜服前襟绣的凤凰图案上,那一对翩翩起舞的凤凰顿时多了一抹红,头都不见了。
“沈将军……”季临强压惊骇,扯出个笑,“这是……洞房新玩法?”
沈完令没答,右眉那道浅疤随着她眯眼的动作微微鼓起。她的目光从季临惨白的脸滑到他左手——那里缺了一截小指,断口处还泛着诡异的金色混杂着白色的粉末,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沈完令冷笑一声。
“解释。”枪尖威胁地挑了挑,“你袖中的西域圆盘,还有——”
她目光下移,扫过翻倒的合卺酒杯:“酒里的砒霜。”
什么?砒霜?哪里来的砒霜?
但下一秒,他眼睛目露惊骇:圆盘?什么圆盘?他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滴滴答答”的钟表声。
他随即低头看向自己袖口,那里露出一截银链,末端拴着枚鎏金怀表。表盖微敞,里头精密的齿轮正在咔哒转动,表盘上赫然刻着几个字。
季临的眼睛再次睁大了,不敢放过一丝一毫,脸呼吸都屏住了。
烛光在跳跃,忽明忽暗的亮光映照着表盘上的字,不,应该说是数字:G=6.67×10??????。
我去!我这是做梦了还是谁在开玩笑?季临吞了吞口水。这不是我修复过的牛顿万有引力纪念表吗?!季临再次风中凌乱。
他脖颈再次一疼,红缨枪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沈完令的声音更冷了:“还没想好怎么说?”
他再次吞了吞口水,干笑一声:“这个嘛……西域特产,报时用的。”
“砒霜也是特产?”沈完令枪尖一挑,掀开他压在身下的左手:掌心赫然粘着些白色粉末。
季临头皮一炸。原身这王八蛋下毒?!原身到底要干什么?他的小命还能保住吗?
“等等!”他急中生智,“你不是喝了酒吗?你明知有毒还喝?!”
这应该不是砒霜……对吧。
沈完令忽然笑了。
烛光映着她小麦色的肌肤,那笑容漂亮得惊心动魄,眼底却冷得像塞外的雪:“我嚼砒霜当零嘴。”
季临彻底震惊:“……”
这女人是阎王殿里爬出来的吧?!但一想到历史上沈完令那大名和称号,他又咽了咽口水,这女人确实是从阎王殿爬出来的!
沈完令突然用枪尖挑起他的下巴,俯身逼近,木檀香味里混着一股冷冽气息:“现在,说清楚,你是谁?青禾绝不会蠢到把暗器戴在手上。”
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季临这才发现她左眼角有颗极淡的泪痣,藏在疤痕尽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隐藏在伤疤后的泪痣,像是刻意被斩断的宿命。
“我说我是千年后的人,你信吗?”季临破罐子破摔。
反正他也活不了,干脆实话实说,让这女将军一枪将自己了解,搞不好还能回现代呢!
沈完令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收枪,抄起桌上的合卺酒壶兜头泼下!
冰凉的酒液泼了季临满脸,顺着他的脸颊一滴一滴地落下。
“清醒了吗?”
酒香四逸,整个厢房全是这勾得人舌下生津的酒香。
季临抹了把脸,苦笑着,他看着指尖那滴酒,下意识地想要一舔。
“啪”!他的手被沈完令的枪拍落。
“想死?我同意了吗?青禾大人!”
季临不知哪来的胆量,挺起胸脯,大声道:“你不是说你拿砒霜当零嘴嚼——”
沈完令嗤笑道:“那是我,不是你。”
季临瞬间萎了,嘀嘀咕咕的:“那么好的竹叶青,掺砒霜,太浪费了。”
沈完令没有理会他,而是从枕下抽出卷羊皮纸,摊开,当着他的面在烛火上烤了烤。
“青禾大人,不过来看看你主子传来的密令吗?”
季临胆子又大了起来,凑近一看,焦黄的皮子上渐渐显出字迹:查军械案,监沈昭行止。若异动,杀。
落款盖着一个奇特的桂花印章。
季临盯着那行字,还没来得及赞美古人的智慧,但随即心头猛跳,头皮几乎要炸开,两眼一黑。
这……这原身到底是什么身份?还肩负双重任务!而且任务内容已经被当事人知道了!
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但是,他感觉怀里一重,想象中死亡的疼痛并没有来临。
“不管你是谁。”沈完令将羊皮往他怀里一丢,“现在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
她突然扯过婚书,指尖沾了他脖颈的血,当着面抹在“百年好合”四字上。这四个字,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鲜血的红盖过了朱砂写的字。季临眼皮一跳,呼吸再次一滞。
“三个月后,案破和离。”她收枪转身,头冠垂下来的珍珠扫过季临鼻尖,带着淡淡的木檀香味,“这之前——”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沈完令眼神骤厉。单手向前一送,红缨枪如蛟龙出洞般刺向雕花窗棂!
“锵”的一声,窗外黑影应声而落。
季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轻,脖颈一疼,被她拽着领子拖到身后。
沈完令挡在了他身前!
“别拖我后腿。”她的长枪已经收了回来,枪头多了一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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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再配上这满目耀眼的红,还有她身上那件红衣,沈完令更像尊杀神了。
季临头皮发麻,这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罗刹的真面目。
更夫敲着子时梆。
季临正蹲在尸体旁研究。
死者蒙面黑衣,后心被枪尖捅了个对穿,手里还攥着把淬毒的弯刀。最诡异的是——那人左手小指也缺了一截,断口同样泛着金粉。
“你认识?”季临用银簪拨弄尸体,不知怎么的,他有些笃定。
沈完令正在擦枪,闻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来:“玄甲军的‘断指令’。”
她冷笑,又补了一句:“我父亲死后,这支部队就归了太子。”
季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扒开尸体衣领——锁骨处赫然烙着个“卍”字痕!
“这是?!”
“梵文‘终局’。”沈昭突然用枪尖挑起他衣襟,“巧了,青禾大人这里也有。”
季临低头,看见自己锁骨处不知何时浮现出同样的烙印,正隐隐发烫。
“不——”季临把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他觉得这玩意更像是穿越者符号啊!!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敢说。
忽然,季临猛地抬头,看向沈完令:“你说太子——那个桂花印记也是?”
沈完令点点头:“不错,正是太子的私印。”
季临感觉后背一凉,如丧考妣,垂头丧气,卷入皇室和权臣的倾轧之事中,他焉有命在?
三更天的梆子响过第三遍时,季临瘫在婚床上装死。
沈完令在屏风后换药,布料摩挲声里夹杂着金属轻响,她腰间那把短刀始终没离手。
“喂……将军。”季临突然开口,“你早知道酒里有毒?”
屏风后的动静停了。
“砒霜遇竹叶青会变苦。”沈完令的声音混着撕绷带的响动,“青禾嗜甜如命。”
季临心下一喜,她早就知道换了人了?那他是不是很快能回去了?!但他也知道,没有沈完令的首肯,他连房门都出不去。不过,一切都比刚刚好!
心情大好的他挑挑眉,开始惊叹沈完令的观察力,实在太恐怖,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女将军!
“最后一个问题。”他翻身面对屏风,“为什么选我?”
月光透过窗棂,将屏风后的剪影拉得修长。沈完令束发的动作顿了顿,腰刀轻响。
“你眼睛干净。”她语气平淡得像是窗外的月色,“青禾看人时,像吐着信子的毒蛇。”
季临正想笑,忽听院外传来急促的哨声——三长两短,正是史书记载的玄甲军集结令。
沈完令猛地推开窗,跳上屋顶,远处火光如龙,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正在行进。
“哎!看来……”季临慢悠悠系好衣带,“有人不想我们活到天亮。”
沈完令回了房,反手将短刀抛给他,一杵红缨枪。
“怕死就躲好。”
季临接住腰刀,指腹擦过手柄处细微的刻痕,再次震惊,那里有个凸起,摸起来有点像是字母“SW”。
他瞳孔震惊,这时怎么回事?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慢慢逼近。
红烛光下,杀机显现!
2. 第 2 章
沈完令轻巧地跃上了房顶,弯腰速行,快得只能看到影子。
而她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上了另一个影子,有些佝偻弯曲,竟然不落她分毫。
“侯爷!该下去了。”黑影的声音响起,带着些沙哑,还有点苍老,是个男声。
正是府里瘸腿的福伯。
沈完令一跳,枪若游龙,一送一点一挑,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响起,枪上已经串了两个人!
“敌——”来方首领的话戛然而止。
他双目瞪圆,一脸的难以置信,低下头,最后看到的是自己胸口冒出的烟锅,随后倒地。
杀他的正是拿着旱烟袋的福伯!
单方面的屠杀正在进行着,除了兵器入肉声,剩下的只有尸体倒地发出的声响。
一炷香之后,火龙熄灭,剩下的只有一地尸体和浓郁得散不掉的血腥味。
福伯敲了敲烟锅,淡淡地道:“我家侯爷洞房之夜也敢来打扰,死!”
沈完令没有说话,而是收起长枪,像个影子一样回到了东厢房。
“嗬!吓我一跳!”季临还在研究那个凸起的字母,心神高度集中,没想到沈完令会这么快推门进来,长枪带血。
这?!这战斗力有这么强的吗?他还盘算着拉几个垫背的,没想到战斗这么快就结束了!?这么多人啊!
季临瞳孔再次地震,他下意识地把短刀还了回去。
沈完令接了过来,身上的青衣不带一丝血迹,但却有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传来,杀气冷冽,完全盖住了那股木檀香。
季临呼吸一滞,第一次真正地感知到了死亡的气息。
“跟我来。”沈完令看了看他,率先出了门。
亥时将过,镇北侯府的书房。
烛火被穿堂风撕扯得忽明忽暗,映照着的影子尤为扭曲。
沈完令正在用匕首撬着书架第三层貔貅木雕的眼睛,声音淡淡的:“有什么想说的吗?”
季临的手里还拿着那张羊皮纸,指尖捻着羊皮纸边缘的焦痕。
他鼻尖飘过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那是砒霜遇热挥发的特征。
“有,但我怕侯爷您生气。”
“但说无妨。”
“太子既要我查军械失窃案,又要监视你,”他笑了笑,屈指弹了弹羊皮,“搁我们那儿,这叫职场PUA。”
沈完令闻言手腕一滞:“劈...油?”
“压榨劳动力。”季临从袖中摸出怀表,表盖弹开的脆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大声,“按规矩,这种双重间谍通常活不过三集。”
烛光微光映亮沈完令侧脸,她面色平和。
她突然停下手,抽出腰间皮质小本,炭笔唰唰记录:西域术语第一则:活不过三集,疑为剧毒暗器名。
季临:“……”
这女将军是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吗?史书上根本没有记载啊!
沈完令收起纸笔,再次用匕首撬起貔貅眼睛。
“咔哒!”貔貅口中吐出铜匙。
沈完令将钥匙插入第一层的架子,转动两圈,整面书架无声滑开,露出黑洞洞的密道。霉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古代的机关术,真是巧夺天工!季临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架和密道,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去摸一摸。
但是刚迈出半步,他脚前青砖突然下陷!
“别动!”沈完令手中的匕首直直插入地砖,立在了他的鞋子前。
这时,她“刷”地一下从墙壁上抽出长剑,一甩长剑,剑风扬起金色细尘——正是季临断指伤口那种诡异金粉。
“断指令的人来过。”沈完令用剑尖挑起金粉,眸光骤冷,“他们用金粉养尸蚁,专门破解机关。”
仿佛印证她的话,砖缝里钻出几尾赤红蚂蚁,正搬运着凝固的血块。蚁群爬过的痕迹,竟构成一个弯曲的奇异图案。
季临再次感慨这个时代的奇异。
就算是会死,他还是忍不住了,问出了脑海里冒出的问题。
“侯爷,您的府邸,为何会被断指令的人潜入?”他想说的是,为何您老的密室,被人随意进出,像逛菜市场一样。
沈完令轻嘲一声,道:“我一直住在外城,为了成亲,才回来的。”
季临想起来了,史书记载,镇北侯第一次解甲归田后,就在远离京城的地方隐居。但野史说她是修仙去了,不然后来武力值怎么爆表?完全脱离了人类武力范畴。
现在看来,史料为真。
“别发愣,跟着蚂蚁。”沈完令剑尖点地,“它们在搬赵七的血。”
“赵七?”这又是谁?
“我的暗卫。”她声音听不出波澜,“迎亲前三刻失踪。”
季临心头一凛,借着烛火的微光细看血迹。
只见血迹一直蜿蜒到墙壁悬着的《金刚经》拓片,经文“应无所住”的“住”字上,赫然嵌着半枚带血的柳叶镖。
沈完令突然挥剑刺向经卷!剑尖贯入墙壁的刹那,整面墙翻转,露出满室寒光——整面墙壁上钉满军械图谱。
而中央有一个木案,木案前方,正本《金刚经》被浸在血泊里,字迹已经看不清,封皮被撕去大半。
沈完令蹲下来,翻动被血侵染得黏腻的书页:“青禾的密档应该是藏在经书夹层里,但这会又被截胡了。”
沈完令一点也不意外,赵七既然死在这里,说明东西肯定出了问题。
只不过,对方下手还真是快,甚至是肆无忌惮,真当她是死的?
而季临,已经懵逼了。
什么密档?为什么这位女将军会知道?
季临一头雾水,从被带进书房的那一刻起,他就搞不清任何事情了。
而且,这个名声赫赫的女将军和原主有什么关系?怎么什么都知道?
沈完令把书扔在案上,继续在密室中搜寻任何蛛丝马迹。也许对方已经清扫过一遍,但只要有些人够聪明,就会留下足够多的线索。
而季临只得百无聊赖的打量四周。忽然间,他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季临紧紧盯着血泊里的倒影。血水漫过地砖,蜿蜒到桌腿,映出了一个倒置的奇异符号——长短不一的横线,像某种密码。
“摩斯密码!”季临拿过经书浸入血泊。
只见纸张透光处,有些地方显出针孔大小的透光点,正是他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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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
“女……将军!不!侯爷!”季临激动得有些破音,“摩斯密码!!”
“摸……死密码?那是什么?”沈完令的脚步一顿,这个新青禾的话总是很奇怪,是番邦语言吗?
但她还是过来了。
“不是摸死!”季临抓过炭笔在墙上狂写,“是传讯密码!长划短点代表不同字母……”
说到这,他忽然噎住,“呃……你们这管字母叫啥?”
沈完令没说话,再次掏出小本本,准备记上。
“侯爷!打住!算了这不重要!”季临继续破译,“这句是说‘军械走漕帮’……下句……咦?”
“什么?”沈完令抬起头,看向季临的手。
季临的笔突然停在“账在笑佛”四个字上。
哦?这就是这些人费尽心思的原因?不过,还真是出乎意料啊。沈完令声音平静,忽然道:“青禾,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我玩什么花样?侯爷,您自己也说了,咱俩是一条线上的蚱蜢,我又不想死,我还想回家啊。”
“嗯,那你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吗?”沈完令淡淡地瞥了季临一眼。
季临拼命地摇头,但又万分好奇:“我哪知道,我就是个外来者。不过真是奇怪,为什么会有人懂得用摩斯密码?侯爷,这东西是谁留下的?”
同时他的手悄悄地伸了出去,想要盖住那四个字。
沈完令没有回答,剑鞘“啪”地压住他手腕:“慈恩寺的弥勒佛,太子去年捐铸的。”
季临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侯爷,求您了,把话说直接一点可以吗。我听不懂啊!”
“你不必懂。知道得越多,死得也就越快。”沈完令剑尖点向洇透纸背的血点,“你再看看最后那个字。”
季临更好奇了,凑近一看,突然被血腥味呛得咳嗽:“咳咳……是‘危’!等等!”
他猛地抬头,“这血点排列……怎么像二维码似的?怎么会这样?侯爷,原来你们早就发明了二维码?我就说扶桑那群惯偷一定是偷了我国的文化瑰宝,那群该死的小偷!”
沈完令一脸的莫名其妙:“?”
季临一看就懂了,害他空欢喜一场,原来沈完令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摩斯密码和二维码,很有可能又是某个和他一样的穿越者留下的。
青禾莫非也是穿越者?
“说!”沈完令再次点了点那个字。
“就是……算了。”季临抹了把脸,“总之这个人,这个非常厉害的人在用血告诉我们:军械被漕帮运走,账本藏在笑面佛里,情况危——”
沈完令面无表情,问:“如果——”
但是下一秒,“嗖!”
一支弩箭突然穿透窗纸,将被季临拿着的、染血的《金刚经》钉在墙上!而箭尾绑着的纸条还在簌簌摇摆!
沈完令一抽长剑,跃出密室,追了上去!
季临的手还在抖着,他深呼吸,凑近一看,只见纸条上赫然写着:子时三刻携密档换命。
落款画着个滴血的断指。
季临心咯噔一下,再次瞪大了眼睛,低头看一下这具身体的那根断指。
3. 第 3 章
“姑爷,请您挪一挪。”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季临身后悠悠响起,又把他吓了一跳。
季临回头,只见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一个背着旱烟袋的老头子,轻飘飘地飘了进来。
这!这又是谁?!
“姑爷,在下镇北侯府的管家,你可称我为福伯。”
“福伯。侯爷她……”
“侯爷自有打算,姑爷不必忧心。还请你挪一挪。”
我?挪什么?季临满头雾水,顺着福伯的目光一看,呼吸再次一滞。
只见他的鞋底,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血浸湿了。而那红艳至极的鲜血正从那堵墙后慢慢流出,血流蜿蜒不断。
这这这!这墙后面怎么有血?是有人在杀猪吗?
还是?季临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了几步,扶住了木案才稳住了身形。
福伯点点头,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姑爷你没猜错,墙后头正是死人。”
这,这……这……季临彻底词穷了。
外头的梆子声又响了起来。
“扑通”一声,一个黑影被扔进了密室,是一个死人,全身散发着血腥味。
随后,一个身着青衣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正是沈完令。
“侯爷,您回来了。是否需要?”福伯指了指地上那具刚刚被扔进来的尸体,又指了指他身后那堵钉满军械图的墙。
“可!”
“那请侯爷和姑爷移步,老朽处理完后,再去与您汇合。”
季临再次肯定,这趟穿越之旅,绝对会有更多“惊喜”。
沈完令示意季临跟上来。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沈完令擦拭着长剑,雪白的帕子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红痕。
血腥味浓厚至极。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新青禾有话想说。
季临苦笑:“侯爷,这已经是您第三次问我这句话了。”
“哦。”沈完令面如无波古井,“我问了三次,都没能得到确确的答案。青禾大人,你这嘴一如既往的严。”
“那,那以前的青禾是什么样的人?”季临终于问出了盘旋在胸口许久的话题。
沈完令刚要开口,忽然猛地抬头,看向屋顶。
随后,季临就听见屋顶瓦片“咔嗒”轻响。
“有人!”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差点打翻烛台。
怎么回事?又来?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波了!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沈完令连眼皮都没抬,继续擦拭着她的长剑。剑尖在烛光下泛着寒光,映得她眉间那道疤格外狰狞。
“十一个。”她突然开口。
“什么?”
“房顶上有十一个人。”沈完令终于抬起头,右眉微挑,“青禾大人连这都听不出来?”
季临咽了咽口水。他哪听得出来?他是普通人好不好,还有他现在脑子乱得很。一晚上已经碰到了三波刺客,他这个正常人很紧张好吗?
而且他脑子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问题,尤其是那张写着“携密档换命”的纸条更是时不时浮现在眼前,还有自己少掉的那一截小指。为什么?
“我……”季临话还没说完。
这时,窗外月光突然被遮住,十几个黑影从屋檐倒吊下来,手里的弩箭闪着蓝光——淬了毒的!
“趴下!”沈完令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稳。
“砰!”三支弩箭钉入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箭尾还在嗡嗡颤动。
沈完令带着长剑,已经顺着窗户跃了出去。
季临忽然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慢了下来,他甚至能看到那些飘动的黑影他,大喊道:“十一点方向!”
“扑通扑通”窗外是不绝于耳的重物落地声,不多不少,正好十一次。
沈完令又顺着窗户跃了进来。
季临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沈完令的长剑还在滴滴嗒嗒地往下滴着血。
她看了一眼季临,只见对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她忽然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像是月下的桂花。
季临看呆了。
沈完令忽然眯起眼睛:“十一点方向?”
“啊?”季临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又说了现代术语。
还没等他解释,沈完令已经一个翻身将他甩到身后,长剑如蛟龙,“唰”地刺穿窗纸!
“啊!”一声惨叫传来。
只见从窗户外摔进来的一个男子,这人穿着常服,似乎是昨日来喝喜酒的客人。
只不过,这客人怎么会在镇北侯府逗留到现在?
沈完令察觉到了季临的疑惑,她没有做解答,而是把已经变成尸体的男子,顺着窗户,扔了出去,和外头的那十一个夜行客作伴,黄泉路上,应该能搭个话。
季临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脑子一片空白。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独步天下的武功。
这位女将军,比史料记载的还要厉害!
“西域术语,记下了。”沈完令淡定地掏出小本本,在“活不过三集”下面又添一行:十一点点方向=正前偏左。
季临:“……”
这位女侯爷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个时候还在做笔记?!
书架子再次无声翻转,那个黑黢黢的密室门再次露了出来,福伯慢慢地从里头飘了出来。
“侯爷,东西已经备好。”
“好。”沈完令点点头,看向季临,“看好他。”
“侯爷请放心。”
季临满头的雾水,这主仆二人在打什么哑谜?欺负他这个外来者吗?
沈完令像是有读心术一样,慢慢地说道:“青禾大人,什么时候把你想说的说出来,我们也就不打哑谜了。”
沈完令看着这个新青禾的脸立刻变了色,心情略好。这个人根本藏不住自己的想法,什么情绪都表露在脸上,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咔嗒”屋顶上的动静越来越大。
沈完令的嘴角忽然上扬。
她在笑?!季临瞪大了眼睛。
“青禾大人。”沈完令一脚踢起木案,左手一粘一拉,几百斤重的桌子轻松地被拎了起来,“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季临拼命地摇头,头摇得像波浪鼓。他哪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叮”的一声,福伯将射向季临的毒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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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落,又将人往身后一扯,当事人都没反应过来。
不知怎么的,季临突然想笑,更想和这位名震天下的女将军开个玩笑。
“因为我眼睛干净?”
而挡在他们前方的沈完令,飞快地盘旋着那个巨大的书案,将射下来的飞箭一一挡住。
木案瞬间被扎成了刺猬,木屑四溅。
沈完令头也没回,长剑出招,画出了圆弧一般的弧线,三道血线从外头飞进来。
“不,因为你足够吵。”
季临:“???”
下一秒,他感觉衣领一紧,失重感和腾空感同时传来,他整个人像小鸡一样被人拎了起来,他几乎能听得到衣领撕裂的声音。
“叮叮叮”看似不起眼的旱烟袋,在福伯的手里,堪比神兵利器,甚至将射过来的箭劈成了两半。
而福伯,一手挥着旱烟袋,另一手拎着季临,在接连不断的箭雨中,来去自如,且毫发无伤,甚至还能护得季临周全。
季临瞪大了眼睛。
“砰”的一声,沈完令扔下已经被箭矢扎得满满当当的木案,带着长剑,再次奔了出去。
福伯拎着季临后领,像是拎着一只鸡,在箭雨中左躲右闪。
他眼睁睁看着一支毒箭擦着自己的鼻尖飞过,钉进身后的柱子,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福伯!福伯!您老慢点!我脖子要断了!”季临挣扎着喊道。
福伯头也不回,旱烟袋“铛”的一声敲飞一支箭:“姑爷别乱动,老朽年纪大了,手抖。”
季临:“……”
手抖还能精准劈箭?!这镇北侯府的人,一个比一个离谱!
而另一边,沈完令已经跃上屋顶,长剑如电,寒光闪过之处,黑影纷纷坠落。她身形如鬼魅,在月光下几乎看不清动作,只能听见“噗嗤”“噗嗤”的利刃入肉声。
季临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疯狂呐喊:这位女将军真的还是人类吗?!
忽然,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福伯烟袋一横,正要格挡,季临却猛地挣脱,抄起桌上的烛台,狠狠砸向偷袭者的脑袋!
“砰!”黑影应声倒地。
季临喘着粗气,看了看手里的烛台,又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刺客,喃喃道:“……我竟然打中了?”
福伯慢悠悠地收回烟袋,赞许地点点头:“姑爷身手不错。”
季临:“……”
他刚想谦虚两句,忽然听见屋顶传来一声冷笑:“青禾大人,好久不见。”
季临抬头,只见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站在屋檐上,手里捏着一张纸条,正是刚刚射进来的那张,上面写着:子时三刻,携密档换命。
但是,下一秒男子就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胸口——长剑穿胸而出,而沈完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在青铜男子栽倒在地之前,沈完令和拎着季临的福伯,已经和两只大鸟一样飞快略出了书房的范围。
“轰”的一声巨响!火光照亮了整个镇北侯府,书房已经彻底被火苗吞噬。
再“轰”的一声,东厢房也成了火海。
季临喃喃自语道:“今晚还有地方可住吗?”
4. 第 4 章
沈完令带着两人,在一间府邸前停了下来。
福伯把人往地上一放,上前用烟锅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是个穿着短打的男人,连忙侧身道:“侯爷、福伯,还有姑……姑爷,快进来。”
这一下,季临知道他们住哪了。
而后呢,他也得到了一桶热乎乎的洗澡水。
待到他洗完澡,刚踏进房门,就看到沈完令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喝着。
我去!这位侯爷大人是不用睡觉的吗?怎么比他们现代人还能熬夜?
“青禾大人,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季临一听,把手里的东西一扔,非常识趣地坐了下来。
“有的有的!”既然瞒不住,那就干脆全说了吧,“侯爷你要慢慢听,我慢慢说。”
“我不是青禾,我是千年之后的人,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在洞房里。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完令没有惊讶,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是问道:“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有有!”季临连连点头,恨不得把肚子里那几万字的疑问都问出来,“侯爷,你我是假成亲对吧?为何要假成亲?侯爷看起来并不需要这桩婚事。”
史书上根本就没记载这件事好吗?他实在是太好奇了,恨不得问清楚,并且在网络上发表十数万字的博文。
沈完令的声音淡淡的:“军械案,太子让你我联手来调查。”
说完,沈完令继续慢慢地喝茶。
没呢?季临目瞪口呆,那么多事情,就缩成了这短短的十几个字?
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军械案应该是太子做的啊?当然也包括佛经上留下的字,但他没胆子继续追问。
不过这十几个字已经足够触目惊心,后世史书对这件事的记载就是短短一句话。但他想起了在镇北侯府里发生的一切,还有那张羊皮纸,更有密室里发生的一切。
太子到底打算做什么?
“青禾大人,你做好你该做的。我做好我要做的。仅此而已。”
季临一抬头,对上了对方温和的目光。沈完令眼神深邃,似乎能包容世间一切,一如史书对她的评价:雅量恢弘、气度甚广。
不知怎么的,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还说了一句:“一切都听侯爷您的。”
第二日,季临独自在这个府里度过了一天,他饶有兴致地研究了一天古代的器物,顺带还把脑子里关于军械案的所有史料都回想了一遍,争取做到心中有成数、手上又定数。
晚上,沈完令在窗户外淡淡地说了一句:“明早随我出去一趟。”
“去做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沈完令沉默的脸。
卯时初刻,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晨雾像一层纱幔笼罩着兵部,季临蹲在军械库门前的石狮旁,嘴里叼着根草茎,百无聊赖地数着地上的蚂蚁。
他一大早,就被福伯送来了这里,而沈完令不见身影。
“青禾大人好雅兴。”
沈完令的声音冷不丁从他头顶传来。
季临一抬头,正对上她垂落的视线。晨光透过薄雾洒在她身上,她像是踏雾而来的战神:青衣束腰,扎了个高马尾,腰间别着那杆能要命的红缨枪,整个人干净冷冽得一如她腰间的枪。
季临吐掉草茎,拍拍衣摆站起来:“侯爷,咱们这是要?”
“查账。”沈完令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太子手谕。”
季临凑近一看,文书上盖着那枚熟悉的桂花印,只不过这次印泥里掺了金粉,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这印泥……”
“掺了御赐明珠磨的粉。”沈完令语气平淡,“青禾去年从西域带回来的。”
季临嘴角一抽。好家伙,原身这王八蛋还挺会拍马屁!
军械库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圆脸官员小跑着迎出来,脸上堆着笑:“沈将军!青禾大人!下官王有德,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有失远——”
“查账。”沈完令打断他,手一扬,文书“啪”地拍在王有德胸口。
王有德手忙脚乱接住,额头渗出细汗:“这、这不合规矩啊……”
季临正想开口,忽然感觉后腰被什么硬物一顶,是沈完令的枪纂。
“说话。”她低声道。
季临一个激灵,立刻板起脸:“王大人,太子殿下怀疑军械失窃与兵部有关,特意派我二人前来查证。”他故意压低声音,“您也知道,这事要是闹大了……”
王有德脸色“唰”地白了:“下官这就带路!这就带路!”
军械库内光线昏暗,一排排木架上整齐摆放着各式兵器,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桐油的气味。沈完令随手拿起一把弩机掂了掂,眉头一皱,重量不对。
“这批弩机是何时入库的?”
“回侯爷,上月十五。”
季临和沈完令对视一眼。上月十五,正是军械案发当日。
“账簿呢?”
王有德赶紧捧来一本厚厚的册子。
季临翻开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账目清晰,笔迹工整,连墨色深浅都一致,简直完美得不正常。
“有问题?”沈完令凑近,发丝扫过季临脸颊,带着淡淡的木檀香。
季临轻咳一声,指着账本:“太干净了。”
“什么意思?”
“人写的字会有细微差别,力度、角度、甚至心情都会影响。”季临顿了一下,指着账本上的几行数,“但这本账,每一笔的墨色渗透度完全一致,像是……”
“印的。”沈完令接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王有德腿一软:“二位大人明鉴!这、这绝对是手写的啊!”
季临忽然笑了:“王大人别紧张,我就是随口一说。”
他转向沈完令:“侯爷,借您的明珠粉一用。”作为杂学家,终于轮到他展现魔法的时候了。
沈完令挑眉,从腰间锦囊倒出少许金粉。季临接过,均匀撒在账页上,然后掏出磁石轻轻一扫。
“唰!”
金粉像被施了魔法,瞬间聚集到某些字迹上,形成清晰的指纹轮廓!
“这、这是妖术!”王有德尖叫。
沈完令枪尖一挑,抵住他咽喉:“王大人,明年今日——”
“是您升官发财的好日子!”季临赶紧接话,生怕这位杀神当场捅人。
但是王有德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沈完令收枪,看向季临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西域秘术?”
“这叫科学。”季临得意道,“磁粉显影,小玩意罢了,在我们那连小学生都会。”
“小学生?”
“呃……西域私塾的童子。”
沈完令点点头,又掏出她的小本本记下,西域秘术二则:磁粉显影,需配合圆石(疑似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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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临:“……”
这女将军到底有多少本这种笔记?!
“接着说账本。”
季临点点头,拿起账本仔细看着。他忽然顿住。
只见账页边缘有个模糊的印子,像是什么物件反复蹭擦留下的。凑近闻了闻,有极淡的桂花香。
“太子府的印记。”沈完令不知何时贴在他背后,呼吸拂过他耳廓,“青禾大人果然敏锐。”
季临耳根一热,差点把账册扔出去。这女人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不过……”沈完令突然抽走账册,“你漏了最关键处。”
她指尖点向某页夹缝——那里沾着粒芝麻大小的黑渣。季临凑近一看,竟是烧焦的绿矾残渣!
“火药原料……”他倒吸一口凉气,“有人篡改账目私运军械,还配了火药?!”
突然,沈完令枪尖一横,挡住季临去路:“有人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季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怎么办?”
沈完令瞥了眼昏迷的王有德,突然伸手拽过季临的衣领,另一手把王有德也拖了过来。
两人一滚,落在了军械箱后,正好被几个大箱子挡得严严实实的。
“也不知道上头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计较起来了,让我们每隔一炷香时间就进来核查。”
“是极是极,这军械库,多少年都没人来查了。”
两个小吏低声说了会话,粗粗看过军械库,又关上门出去了。
季临的嘴被沈完令紧紧捂着。
下一秒,他感觉快要喘不过气,下意识张开嘴,但好像有东西滑进去了。
什么?虫子吗?季临瞪大了眼睛。
“我在你嘴里放了东西。”沈完令几乎是贴着季临耳朵说着。
季临的脸和耳朵轰的一红,又一愣,赶紧用舌头一顶——一颗小小的药丸正卡在牙缝里。
这时候,门外才传来小吏们离去的脚步声,真是鸡贼!
沈完令松开手,把王有德踹了出来,这才站起来。
“解毒丹。”她淡淡道,“王有德袖口沾了断肠散。”
季临:“……”
这都什么世界?怎么这么可怕?处处都是要他小命的!
“过来。”沈完令突然招手,“看这个。”
季临凑过去,只见她指尖点着一行小字:甲字库弩机三十,转慈恩寺供奉。
“慈恩寺?”季临瞪大眼,“就是那个‘笑佛’?”
沈完令点头,眼中寒光一闪:“太子去年捐铸的弥勒佛,高九尺,重千斤。”
“等等……”季临突然想到什么,“弩机转佛像?这不合规矩吧?”
“所以用了‘供奉’的名义。”沈完令冷笑,“佛肚藏兵,好一个慈悲为怀。”
季临倒吸一口冷气。这案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走吧。”说完,沈完令拎着季临,从后窗跳了出去。
晨光熹微,空气中带着些许凉意。
沈完令拉开车帘,薄薄的晨光落在她的侧脸,显得英气极了。
“现在,说说你真正的发现。”
季临咽了口唾沫。这女人太敏锐了!他确实藏了关键线索——在账册最后一页,他用磁粉显出了半枚指纹,纹路间嵌着金粉,和原身断指一模一样!
“我……”
马车突然急刹。外面传来福伯的烟袋敲击声——三长两短,正是警报。
5. 第 5 章
清晨的练武场笼罩在薄薄的白雾中。
季临蹲在兵器架旁,困得脑袋直往下栽。
昨日在路上,他们碰到了急奔出城的断指令,所以福伯才会示警。
但断指令之人似乎有什么急事,骏马疾驰,奔出了城,似乎并没有看到他们。
回到侯府后,他们又迎来了“天使”,当今圣上身边的大太监。
季临惊奇,这侯府大爆炸都发生了两天,皇上的人这才出现,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且,京城守卫、御林军、京兆尹居然没有一个冒头,就像是整个镇北侯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但是,那堆废墟却被清理干净了,尸体也不见了。
嗯,这么看来,还是有大人物在关注侯府啊,可是为什么大家不发一语,难道是心照不宣?
季临满脑子的问号。
今早一大早,他就被福伯拎到了这里,随后,被“寄存”在这个四面透风的练武场,美其名曰“避风头”。
将军到底要干什么?季临完全想不通。秋意越来越重,他的手指已经感觉到了寒意。
“阿秋!”季临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随即一喜,“侯爷!您可算……”
季临转身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晨雾中,沈完令手持红缨枪慢慢走来。她没穿平日那身劲装,只套了件素白单衣,高束的马尾轻轻晃动,发梢还沾着未干的水气。
最让季临震惊的是,她赤着脚!
那双脚踩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很稳,他还看见对方踝骨处一道狰狞的旧伤,像是被什么猛兽撕咬过。
“看够了吗?”沈完令几步外站定。
季临猛地回神,耳根发烫:“我、我就是好奇……”
他指了指她的脚:“这个天气,不冷吗?”
“青禾大人!你该把功夫捡起来了!”
季临还没反应过来。
她突然抬手,红缨枪如银龙出洞,直刺季临面门!
“卧槽!”季临条件反射地后仰,枪尖擦着他鼻尖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还没等他站稳,枪杆横扫,重重打在他膝窝。季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反应太慢。”沈完令收枪而立,“青禾虽然是个废物,但至少能接我三招。”
季临揉着膝盖爬起来,忍不住嘟囔:“我又不是那个倒霉蛋……”
“什么?”
“我说侯爷武功盖世!”季临立刻改口,讨好地笑了笑,“侯爷,查案就查案,练武就免了吧?我又不是真青禾……”
沈完令瞥了他一眼,突然把一件东西扔了过来。
季临手忙脚乱地接住,发现是一条靛青色短衣,入手温润,还带着淡淡的木檀香味。
“穿上。”沈完令转身走向场中央,“能保住你的命。”
季临将信将疑第穿上,顿时感觉一股暖流扩散至全身。他惊讶地摸了摸布料,触手冰凉,却有种奇异的温热从内里透出来。
“西域火蚕丝。”沈完令头也不回,“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季临正想道谢,忽然听见一阵低沉的诵经声。
沈完令已经摆开架势,红缨枪随着《金刚经》的节奏缓缓舞动。枪尖划破晨雾,晨雾被劈成一块一块的。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季临看得入神。沈完令的枪法毫无花哨,每一招都简洁至极,却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枪尖时而如蜻蜓点水,时而又似怒蛟掀浪,明明速度不快,却让人根本预判不出下一招的走向。
最诡异的是,那些被枪风扫落的树叶,飘荡在空中,竟然组成奇异的图案,看着像是莲花。
“这不科学……”季临喃喃自语,这位女将军莫非真的修了仙?
一片树叶飘到他眼前,叶脉在晨光下清晰可见。季临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接。
“别动!”
沈完令的警告晚了一步。季临的指尖刚碰到叶片,突然感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被掀飞出去!
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背重重撞上兵器架,刀剑“哗啦啦”砸在身上。
“咳咳!”季临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发现那片树叶竟然钉入了身后的槐树,入木三分!
沈完令收枪走来,手里还拿着本《金刚经》。经书“啪”的一声拍在季临脸上,盖住了他懵逼的表情。
“这叫‘无住式’。”她的声音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祖父所创,讲究‘心无所住,招无定式’。”
季临扒开经书,福至心灵:“就像量子叠加态?可以是开也可以是关?”
沈完令皱眉:“什么态?”
“呃……西域武学理论。”季临拍拍衣服站起来,突然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你这枪法之所以难防,是因为出招前连你自己都没想好要攻哪里!”
沈完令没说话,转身走向场中央,枪尖点地:“看好了。”
季临赶紧凑近几步。只见沈完令缓缓闭眼,枪杆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忽然,她手腕一抖,红缨枪如灵蛇出洞,直刺季临咽喉!
“又来?!”季临吓得抱头蹲下。
枪尖在距他喉咙前骤停。
沈完令睁眼,语气平淡:“方才我想刺你左肩。”
“那为什么……”
“你蹲下了。”沈完令收枪,“无住式精要是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
季临目瞪口呆:“这不就是后发先至吗?”
“是也不是。”沈完令突然用枪杆轻点他胸口,“关键在于‘无住’二字。寻常武学讲究预判,而无住式要的是……”
“放弃思考?还是我预判了你的预判?”季临脱口而出。
沈完令的枪杆“啪”地敲在他头顶:“是心若明镜。”
季临捂着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我懂了!就像打乒乓球,越想接好越接不到,放空反而能打出神球!”
“乒乓……球?”沈完令的嘴角可疑地抽了抽。
“西域的一种修行方式!”季临信口胡诌,突然捡起地上一根木棍,“侯爷,咱们试试?”
沈完令看着他那根歪歪扭扭的木棍,右眉微挑:“你确定?”
“科学需要实践!”季临摆出个蹩脚的起手式,“来,刺我左肩。”
沈完令叹了口气,红缨枪缓缓抬起。就在枪尖将动未动的瞬间,季临突然大喊:“停!”
枪尖稳稳停在空中。
“果然如此!”季临兴奋地手舞足蹈,“你这招的关键在于肌肉记忆和条件反射!枪出之前根本不需要思考,全靠对手的微动作触发!”
沈完令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收枪而立,晨光映照在她的脸上:“青禾大人懂得不少。”
“那当然!”季临得意洋洋,“我们西域……哎哟!”
沈完令的枪杆再次敲在他头上:“胡扯的时候眼珠子总是转。”
季临:“……”
这侯爷是行走的测谎仪吗?!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越发的金灿灿。沈完令突然将红缨枪抛给季临:“试试。”
季临手忙脚乱地接住,差点被重量带得栽倒。这杆枪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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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中沉得多,枪杆入手冰凉,隐隐能感觉到内部有规律的脉动,像是活物。
“我、我不会啊……”
“无住式不需要会。”沈完令退后三步,“放空。”
季临硬着头皮摆了个姿势。他刚想说什么,忽然感觉手中的枪杆微微一震,竟然自行调整了角度!
“这枪……”
“别思考。”沈完令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看那片叶子。”
季临下意识看向头顶,一片树叶正缓缓飘落。
在叶片经过眼前的刹那,他感觉手臂自己动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了!!
红缨枪如臂使指,精准刺向落叶!
“咔嚓!”
枪尖穿过叶片的瞬间,季临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栽个狗啃泥。
沈完令闪身上前,单手接住枪杆,另一只手拎住他的后领。
两人脸相距很近,近到季临能清晰看见她睫毛上凝结的晨露,还有瞳孔中自己狼狈的倒影。
“差强人意。”沈完令松开手,转身走向兵器架。
季临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感受到枪杆传来的奇异脉动,像是某种生物电流。更甚者,他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但是更诡异的是,当他刺出那枪时,脑海中竟然闪过几个陌生画面:血月下的山谷、折断的旗帜、还有......沈完令满身是血的模样?
“侯爷。”季临突然开口,“这枪是不是……”
“祖父的遗物。”沈完令擦拭着枪头,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着什么柔弱的物品,“玄铁为骨,天外陨石为尖,重七斤四两。”
季临敏锐地注意到,枪纂处那个小小的“SW”刻痕。
怎么又是这个字母?上次那把腰刀也是!穿越者大批发来的武器吗?
“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沈完令的手顿了顿:“不知道。”
季临正想追问,突然听见"咕噜"一声,是他的肚子在抗议。从起床到现在,他连口水都没喝。
沈完令看了他一眼,突然从兵器架后提出个食盒:“吃。”
季临打开盖子,里面整齐码着几个馒头和一碟辣椒酱?
“侯爷,这是……”
“西南戍边时养成的习惯。”沈完令盘腿坐下,拿起馒头蘸了厚厚一层辣椒,“能驱寒。”
季临试探性地蘸了一点,刚入口就呛得满脸通红:“咳咳咳……这哪是驱寒,这是要命啊!”
沈完令嘴角微微上扬。她吃东西不是很快,但是行云流水,带着点禅意的味道。
季临注意到她左手虎口有层薄茧,那是常年执笔的痕迹。
他又想起来了,史书记载,镇北侯尤爱读书。
“侯爷喜欢看什么书?”
“《孙子兵法》《六韬》,偶尔看些杂书。”沈完令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突然问,“你那个‘量子叠加态’,具体何解?”
季临差点被馒头噎住。他手舞足蹈地比划:“就是……一个东西在没被测量时,可以同时处于多种状态,走和停同时存在……”
沈完令:“?”
但问号不妨碍她抽出小本本,在本子上记下:西域奇谈,既死又活,观测方定。疑似这个,画了一个箭头指向“薛定谔的猫”。
薛定谔的猫字迹很旧,像是很久之前已经被人写上去的,也不是沈完令的笔迹。
季临瞪大了眼睛,差点被馒头噎住。
“将军……这……你怎么知道薛定谔的猫?!”
“云娘子说的。”
6. 第 6 章
鸡刚打鸣,季临就被沈完令拎上了马车。
前两日沈完令说完云娘子这个名字后,再也不肯吐露关于这人的半点信息,可是让季临抓头挠腮了好久。
但他很快被其他事占据了全部心弦——练武。沈完令说了,他至少得有逃跑的本事。
“侯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季临揉着酸痛的胳膊,昨日的枪法练习让他浑身像散了架似的。
沈完令正擦拭着她的红缨枪,闻言头也不抬:“慈恩寺。”
季临一个激灵,立刻想起了账本上那行字:甲字库弩机三十,转慈恩寺供奉。
同时,他也想起了后世的史料根本没有关于慈恩寺的记载。那只有一种可能,这座尽显太子孝心的寺,被人为地从历史上抹去了,而且是抹除得彻彻底底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
季临忽然有一种参与历史甚至改变历史的雀跃感。
他偷偷瞥了眼沈完令的侧脸,对方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去上个香。
马车穿过熙攘的街市,季临好奇地掀开车帘。京城早市热闹非凡,叫卖声此起彼伏。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正从车边路过,红艳艳的糖葫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很是诱人。
“想吃?”沈完令突然开口。
季临吓了一跳,赶紧放下帘子:“没,没有……”
沈完令从袖中摸出几十枚铜钱,随手抛给他:“买。”
季临愣愣地接住铜钱,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位杀神女将军,是在给他零花钱?
“愣着做什么?”沈完令皱眉,“情报上说慈恩寺的知客僧嗜甜。”
季临:“……”
原来是为了查案!他就知道这这将军面冷心冷!
马车在慈恩寺山门前停下。季临跳下车,仰头望去,只见石阶蜿蜒向上,尽头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
最引人注目的,是寺前广场上那尊巨大的弥勒佛,足有三层楼高,通体鎏金,笑容可掬。
“这就是太子捐铸的‘笑佛’?”季临小声问道。
沈完令微微颔首,目光落到了佛像的肚子上。
两人刚踏上台阶,一个小沙弥就迎了上来:“二位施主是来上香还是还愿?”
沈完令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镇北侯府,求见方丈。”
小沙弥看到玉牌,脸色微变,匆匆跑进寺内。不多时,一位白眉老僧缓步而出,双手合十:“沈将军久违了。”
“慧明大师。”沈完令还礼,语气难得地带了几分敬重。
季临好奇地打量着这位老僧,只见对方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非常的有精神!
“这位是……”慧明看向季临。
“家夫。”沈完令面不改色。
季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家、家夫?!随后就是面红耳赤!
慧明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平静:“二位请随老衲来。”
穿过几重院落,三人来到一间僻静的禅房。小沙弥奉上茶点后退下,慧明亲自关上门窗,这才开口:“将军是为那尊弥勒佛而来?”
沈完令点头:“大师慧眼。”
慧明长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铺在桌上:“自佛像落成后,寺中屡有异事。老衲暗中探查,发现佛腹中空,藏有机关。”
季临凑近一看,图纸上详细标注了佛像内部结构:中空的腹部被隔成数层,每层都有精巧的齿轮装置。最下方甚至画了个小型火炉!
“这……”季临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造蒸汽机吗?”
慧明和沈完令同时看向他。
“呃,我是说,西域的一种……”
“攻城器械。”沈完令淡定地接话,“青禾曾在西域见过类似物件。”
慧明将信将疑,继续道:“半月前,有批军械运抵寺中,说是太子为佛像添置的‘金身’。老衲暗中查验,发现是三十具精□□机。”
季临和沈完令交换了一个眼神。账本上的记载果然不假!
“大师可知这些弩机现在何处?”沈完令问道。
慧明摇头:“当夜就被秘密运走,只留下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精巧的铜制齿轮,边缘刻着细小的符文。
季临接过齿轮,凑近细看,突然瞪大眼睛。那些符文根本不是梵文,而是拉丁字母组成的方程式!居然是牛顿第二定律的公式!
他的手开始发抖。这绝对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真的还有别的穿越者!而且看起来还是个物理学家?
“青禾大人?”沈完令注意到他的异常。
季临强自镇定:“西域文字,我……需要时间解读。”
慧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施主若有疑惑,可去藏经阁一观。那里有些……奇特的典籍。”
离开禅房后,沈完令突然拽住季临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觉得手都要断了:“那齿轮上写的什么?”
季临压低声音:“牛顿第二定律!”
“谁?”
“一个西域蛮子!”季临急中生智,“但这证明有人正在研制新式武器!”
沈完令松开手,若有所思:“先去藏经阁。”
藏经阁位于寺院深处,是一栋不起眼的小楼。沈完令推门,扑面而来的是墨香味。
季临惊讶地发现,这里的书架排列方式与现代图书馆极为相似,甚至还分了类!
“这......”
“云娘子的手笔。”沈完令轻声道,“三年前她曾在此养伤。”
季临心头一跳。又是这个云娘子!她到底是谁?是穿越者吗?他虽然还不肯相信,但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部分解答。
在角落的一个书架上,整整齐齐码着几十本手抄典籍,封面上写着《格物新编》《寰宇志异》等字样。季临随手翻开一本,差点惊叫出声!里面全是现代科学理论的简化版,甚至还配有示意图!
“侯爷,这位云娘子……”
“太子的幕僚。”沈完令的声音冷了几分,“三年前失踪。”
季临正想追问,突然听到书架后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沈完令反应极快,红缨枪瞬间出手,枪尖抵住了一个胖和尚的咽喉。
“施,施主饶命!”胖和尚吓得脸色煞白,手中的蜜饯盒子“啪”地掉在地上,各色糖果滚了一地。
沈完令收枪,语气缓和了些:“了凡大师?”
胖和尚擦了擦汗:“正是贫僧。沈将军风采依旧啊……”
他的目光又落在季临身上,突然眼前一亮,“这位就是青禾大人吧?云娘子常提起您!”
季临:“?!”
这脑子!怎么一点原主的记忆都没有啊?!快想起来啊!
沈完令的枪尖又抬了起来:“云娘子现在何处?”
了凡赶紧摆手:“贫僧不知!三年前她留下这些书就走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这才压低声音,“不过她说过,若有人能看懂这些书,就把这个给他。”
胖和尚从怀中掏出一块怀表,和季临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表盖上刻的是质能方程?
季临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这特么是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啊!那个云娘子到底是谁?!真的是和她来自同一个时代或者国度的穿越者吗?
沈完令显然也认出了这块表:“青禾大人也有一个。”
了凡笑眯眯地把怀表塞给季临:“云娘子说,时机到了,‘薛定谔的猫’自会现身。”
季临:“……”
他现在十分确定,这个云娘子绝对是个穿越者,而且极有可能是个物理系教授!
沈完令突然问道:“大师可知佛腹中有何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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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
了凡的表情变得严肃:“这个月十六,太子要来看佛像‘开光’。”
季临和沈完令同时皱眉。开光?怕是另有所图!
离开藏经阁时,季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了凡正蹲在地上捡糖果,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知情者。
“侯爷,你觉得那胖和尚……”
“装的。”沈完令冷笑,“他右手虎口有茧,是常年用弩的痕迹。”
季临愕然。这女人眼睛是X光吗?!
两人刚走到前院,突然听见一阵喧哗。只见一群工匠正在佛像周围搭架子,似乎要进行修缮。
“动作快点!”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催促道,“必须在这月十六前把‘金身’装好!”
季临眯起眼睛,发现工匠们正在搬运一些长条状的木箱。箱体看似普通,但搬运者的步伐却异常沉重,里面装的绝不是木头!
沈完令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突然拉住季临的手,十指相扣,大声道:“夫君,我们也去上柱香吧。”
季临:“……”他耳朵又红了。
季临被沈完令拽着走向大雄宝殿,手心全是汗。
“松,松手……“”他小声哀求。
沈完令非但没松,反而拽着他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回廊:“看那边。”
季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几个工匠鬼鬼祟祟地打开了一个暗门——就在佛像的莲花座下!
“果然有密道!”季临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侯爷,咱们……”
“以后再来。”沈完令松开他的手,“现在去买你的糖葫芦。”
季临:“???”
这思维跳跃得也太快了吧!
一刻钟后,季临举着两串糖葫芦,一脸茫然地站在寺门外。
沈完令已经恢复了往常模样,平和却又带着点威严,仿佛刚才那个喊夫君的人从未存在过。
“给。”季临递过一串糖葫芦,“侯爷您的钱,您也尝尝。”
沈完令接过糖葫芦,犹豫了一下,轻轻咬了一口。糖壳碎裂的声音清脆悦耳,她微微眯起眼,像是被甜到了。
季临看得有些出神。阳光透过糖葫芦,在她脸上投下红色的光斑,柔和了那道疤痕的凌厉。这一刻的沈完令,不再无波的古井,而是个多了一丝情绪的活人。
“看什么?”
“没,没什么.……”季临赶紧低头啃自己的糖葫芦,却不小心粘了满嘴糖渣。
沈完令突然伸手,上面是一张手绢。
季临一愣,接了过了:“谢谢……”
下一秒,他的脸炸红,他,他,碰到了沈完令的手心,带着纠结的老茧,却温暖异常。
而沈完令也一愣,她感觉到了季临那柔软的指腹,像是蜻蜓点水,有点痒痒的。
“不客气。”沈完令迅速收回手,转身走向马车。
季临站在原地,看了看左手的手绢,又看了看右手的糖葫芦。不知怎么地,咔嚓咔嚓地把糖葫芦吃完了,而手绢则收进了怀里。
“还不上车?”沈完令回头催促。
“来了来了!”季临小跑着跟上,心里却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位杀神将军,或许没史书上写的那么可怕?
马车缓缓驶离慈恩寺。季临透过车窗回望,那尊巨大的弥勒佛依然笑容可掬,但在阳光下,那笑容莫名透着几分诡异。
他摸了摸怀中的怀表和齿轮,思绪万千。云娘子、蒸汽机、牛顿定律……这个看似古老的世界,似乎隐藏着比他想象中更复杂的秘密。
而身边这个看似冷若冰霜的女将军,身上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季临偷偷瞥了眼沈完令。只见对方双手环胸,正闭目养神,睫毛随着马车的颠簸不时颤动。
这一刻,季临忽然觉得,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或许没那么糟糕?
7. 第 7 章
天刚蒙蒙亮。
季临被一阵规律的“笃笃”声惊醒。他揉着眼睛推开窗。
晨光熹微中,福伯正蹲在院角的石臼旁捣药,旱烟袋斜插在腰间,烟锅里还冒着缕缕青烟。
“姑爷醒了?”福伯头也不抬,枯瘦的手腕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道,石杵在臼中碾出清脆的声响,“侯爷在后院练枪。”
季临扒着窗框探头,只见薄雾里一道青色身影时隐时现。
沈完令的红缨枪划破晨雾,枪尖带起的风将落叶卷成螺旋状。她的枪时而疾如暴雨,时而缓若流水。
最神奇的是,那些被枪风扫落的桂花,竟在空中组成一朵完整的莲花图案,久久不散。
“这不科学……”季临喃喃自语。
“侯爷五岁习武,七岁便能枪挑飞蛾。”福伯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自豪,“老侯爷说,这丫头天生就是拿枪的料。”
季临注意到老人说这话时,浑浊的眼里闪着光。他蹑手蹑脚凑过去,发现石臼里是种淡绿色药膏,散发着清凉的薄荷香。
“这是?”
“金疮药。”福伯掀起衣摆,露出小腿上狰狞的旧伤,“边关带的方子,比太医院的强。”
季临忽然想起史书上那段记载:景和十二年冬,镇北侯亲率千骑驰援玉门关,身负箭伤犹死战不退。当时救她出来的,就是个瘸腿老卒。
“您就是那位……”
“老喽。”福伯摆摆手,忽然凑到季临身边,“姑爷,这一碟糖糕,劳烦你给侯爷送去。”
季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石桌上有一碟琥珀色的糖糕,边缘烤得微焦,散发着蜂蜜的甜香。
不知道为什么,季临忽然响起了那日的糖葫芦,还有沈完令那个满足眯眼的表情。他觉得心跳开始加速。
还有沈完令那句“夫君”,这更让季临心头一颤,他鬼使神差一般走了过去,端起了那碟糕点。
下一秒,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轰”的一下红了,手足无措。
福伯嘿嘿地笑了,但在季临转过身之前,快速背对他,还装模作样抽了口烟。
后院,沈完令的枪势已到尾声。最后一式“无住”收势,枪尖点在青石板上,竟未激起半点尘埃。
“侯爷,吃早点吗?”季临脸上的红温仍未全部消,他端着糖糕,脚步刻意放重,语气也有些不自在。
沈完令收枪转身,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她看了眼糖糕,眉头微皱:“福伯又多事。”
“我尝过了,不太甜。”季临瞎编,“就是有点……”
沈完令已经拿过了一块糖糕,慢条斯理……不……快速……也不对,而是比吃馒头就辣椒酱那会的速度快多了。
一转眼,一块糖糕已经被她吃完,她伸出手,去拿了第二块。
季临低头憋笑,生怕将军恼羞成怒。
他强迫自己抬头,看向四周,转移注意力。
突然,他愣了一下,只见晨光落在了武器架上的长枪,枪上有梵文: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季临还发现,这行梵文下面还有极小的汉字:昭儿七岁生辰,父赠。
“侯爷的枪……”
“父亲重铸过。”沈完令轻抚枪纂,那里有个小小的“SW”刻痕,“原先是父亲的。”
季临突然想起藏经阁里那本《格物新编》。SW是ScienceWorker?ScientificWeapon?还是某个穿越者的名字缩写?
“侯爷,那个云娘子……”
沈完令突然转身:“该练枪了。”
季临:“……”这个话题转移得这么生硬。
但是下一秒,沈完令的红缨枪已经点到了他的吼间,他不由得一颤。
“莫要偷懒。”
季临哀嚎:“还练?!”
“三十遍‘无住式’。”沈完令把红缨枪扔给他,“练不完没早饭。”
季临手忙脚乱地接住枪,差点被带得栽倒。这杆枪杆入手比上次冰凉,他又想起了那天被枪带动身体的场景。
“侯爷,这枪是不是……”
“专心。”沈完令已经走到石凳边,翻开本兵书,“手腕放松,腰背挺直。”
季临硬着头皮摆开架势。他学着沈完令的样子闭眼深呼吸,试图放空思绪。奇怪的是,枪杆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引导着他的动作。
第一式刺出时,他忽然感觉手臂一麻,像是被微弱电流击中,脑海中闪过几个陌生画面——血月、断旗、满身是血的沈完令……
“啊!”季临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去,整杆枪都飞了出去。
沈完令闪身上前,单手接住枪杆,另一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沈完令皱眉:这个青禾已经弱成这个样子了吗?那后面……
季临瘫坐在地,大口喘气,几乎可以说是五雷轰顶!刚才那一瞬,他分明感受到枪杆传来的脉动与自己的心跳同步了。
“侯爷,这枪是不是会……”
“嗯?”
“这枪会不会是活的?”
沈完令:?
季临一看她神色,就知道自己又犯傻了。虽然这位侯爷的表情和往常没多大的差别,但是他就是看出了不同,对方一定觉得他抽风了。
“嘘。”沈完令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院墙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很多人正在包围这里。
福伯的烟袋在青石板上敲出三长两短——是警报。
“断指令?”季临压低声音。
沈完令摇头:“漕帮的人。那夜我们探查慈恩寺,打草惊蛇了。”
这时,有人大喝道:“何方鼠辈?为何不敢露面?”正是那短打男子的声音。
“哈哈!久仰李大侠风采,今日冒昧打扰,不知能否请李大侠还有府里的人去漕帮一叙?”
福伯哼了一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来者身后,简直如鬼魅一般!
来者是个刀疤脸,见势不妙,转身要逃。福伯的烟袋一抬,“咚”地敲在他后脑勺。刀疤脸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老喽。”福伯慢悠悠地飘进来,捡起烟袋,“当年这一下能敲碎狼头。”
季临肃然起敬。
短打男子已经拎起昏迷的刀疤脸,冲沈完令一拱手,跳了出去。
“侯爷,这……为什么要抬走他?不是应该揍一顿吗?或者挂树上?要不挂梁下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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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济,能换赏银不?”季临眼巴巴地望着一家之主。
沈完令:……
福伯:……
后来,福伯轻咳一声:“侯爷、姑爷,老朽去做饭。”
沈完令恢复如初:“他还有用,我们也要去漕帮。”
“现在?”
“过一两日。”
季临点点头,突然想起了那行字,他眼睛一下子亮了:“侯爷,漕帮为什么会有军械案的账本?”
沈完令顿了顿:“三年前,云娘子失踪前最后去的地方就是漕帮。”
季临心头一跳。又是云娘子!这个神秘的穿越者到底牵扯多深?
他正想追问,沈完令已经道:“练枪。”
季临双肩垮下,“哦”了一声,再次拿起长枪。
很快,他所有的杂念全部被抛到了一边,因为他再次感受到了一杆枪里头传来的律动,沉浸其中。
等到他练完,发现院子空无一人,只有福伯在厨房里捣蒜,炊烟袅袅。
“福伯,好香啊!”他一边擦汗,一边踏进厨房,“咦,侯爷去哪……”
“福伯!”沈完令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沉香呢?”
“来了来了!”福伯边擦手边往屋里走,“在架子上,明日十五,老朽不敢忘。”
季临好奇地跟过去,只见正堂的八仙桌上放着一个香炉,面前是一沓泛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那是……”
“阵亡将士名录。”福伯轻声道,“每月十五,侯爷都会抄一份新的。”
沈完令将纸小心放好:“多嘴。”
季临看到了上面的字迹,强劲有力,几乎是力透纸背,原来她一直在用这种方式记住那些人。
“侯爷,”他鬼使神差地开口,“我能看看吗?”
沈完令的动作顿了顿,最终把纸递给他:“别弄脏。”
名单上的墨迹有新有旧,有些名字旁边还画着小记号。季临注意到“赵七”这个名字被圈了起来,正是密室里那个失踪的暗卫。
“这些记号是……”
“遗孤安置情况。”沈完令系好护腕,“三角表示有田产,圆圈表示从军,方框表示……”
她突然住口,把名单抢了回去:“与你无关。”
季临却已经看到了那个特殊的符号,在名单最后,有个名字被画了颗小小的五角星:沈完令。
那是她自己的名字。
“侯爷……”
“无事。”沈完令面色如常,“常事。”
看着对方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季临感觉心揪了起来,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里忽然飘过了史书里的这么一行字——镇北侯后曰:愿众生离苦,愿往生极乐。
而史书记载,这位女将军,在最后一次卸甲归田以后,不知所踪,帝屡次派人寻之,一无所获。
“侯爷……”季临忽然觉得口重千斤,几乎不知怎么开口,往日的叨叨不绝似乎一下子被封印。
“嗯?”
“您……您喜欢种地吗?”
“嗯?”沈完令转过去,不明白对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想了想,点点头,“嗯,喜欢。”
8. 第 8 章
夜色已起。
季临蹲在漕帮总舵后巷的槐树上,腿已经麻得失去知觉。他第三次调整姿势,压低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整个人险些栽下去。他在白日就被告知了要来探查漕帮,所以兴奋得了一整个白天,福伯让他先歇一歇,他都没法做到。现在困得很。
至于沈完令为什么要带他来漕帮,他猜测原身与漕帮可能有一些牵扯,必要时候可以拿出来唬人?就像上次在军械库一样。
后天佛像是落定之日,而短打男子也从刀疤脸那里问出了今夜漕帮有货到。所以沈完令决定夜探漕帮。
“别动。”沈完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像只猫似的蹲在更高处的枝桠上,红缨枪横在膝头,连片叶子都没惊动。
季临仰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垂下的长发。
夜静了下来。
“侯爷,”季临压低声音,“我们到底在等什……”
沈完令突然俯身,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她掌心有练枪磨出的茧,蹭得他唇边发痒。淡淡的木檀香钻入他鼻腔,季临瞬间绷直了脊背。
“嘘。”她耳语道,气息拂过他耳尖,“来了。”
巷口传来车轮碾过青石的声响。三辆罩着黑布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辙印深得异常。赶车人皆着灰衣,腰间悬着漕帮的鲤鱼令牌。
季临瞪大眼睛!那些“灰衣人”走路的姿势太过整齐,分明是行伍出身!
沈完令的指尖在他掌心划了三个字:玄甲军。
最诡异的当属马车上的货物。每经过一个水洼,车厢就会发出奇特的“嗡”鸣,像是某种金属共振。季临大学时参加过物理实验室,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精钢构件发出的!
“弩机……”他无声地做出口型。
沈完令点头,突然拽着他从树上一跃而下。失重感袭来时,季临险些惊叫出声,却被她一个旋身稳稳接住,轻巧地落在最后一辆马车里。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声响,季临甚至能听见车夫“吁”的喝止声。
沈完令已经掀开车布一角。月光漏进去,照亮了排列整齐的钢制构件:精□□臂、齿轮组、还有季临再熟悉不过的蒸汽阀!
“卧槽……”季临这次真的没忍住,“这特么是蒸汽动力连弩?!”
沈完令虽然听不懂“蒸汽动力”,但“连弩”二字足以让她变色。她迅速合拢车篷,却在最后一瞬瞥见个标记:构件内侧刻着个“卍”字符。
马车驶入漕帮侧门。沈完令瞅准时机,拎起季临的后领,从车里跃了出来,借力翻上院墙。漕帮总舵的格局尽收眼底:五进院落,中央是座雕着鲤鱼的戏台,此刻正灯火通明。
戏台上演着一出好戏,漕帮帮主赵金刀正在招待几位“贵客”。季临眯眼细看,差点从墙头栽下去。
坐在上首的赫然是前日在慈恩寺见过的了凡和尚!胖和尚依旧笑眯眯的,手里却拿着本账簿,封皮正是兵部特供的靛蓝色!
“《金刚经》里藏的账本。”季临恍然大悟,压低声音,“原来是被这秃驴顺走了!”他之前还以为这和尚可能是好人,顶多就是个探子之类的,没想到无间道玩得这么溜!搞不好还是boss。
沈完令的枪纂警告性地戳了戳他后腰。
戏台下的场景更令人心惊。几十个工匠正在组装那些钢构件,眨眼间三架巨型弩机已现雏形。最骇人的是弩机基座,那分明是缩小版的蒸汽机,铜管交错!
“侯爷……”季临声音发干,“这玩意要是装上火药……”
沈完令突然捂住他的嘴。下方传来赵金刀粗犷的嗓音:“大师放心,后天必定完工。只是这‘佛笑’机关……”
了凡笑着比了个手势。赵金刀脸色骤变:“要炸毁整座慈恩寺?!”
季临和沈完令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惊涛骇浪。难怪史料中慈恩寺毫无记载——它根本是被太子亲手抹去的!
“走。”沈完令拽着季临跃下院墙。落地时季临踩到块松动的青砖,“咔嚓”一声脆响在静夜中格外刺耳。
“谁?!”赵金刀厉喝。
沈完令反应极快,红缨枪横扫,击落三支射来的弩箭。季临还没回过神,就被她拦腰抱起,几个起落间已翻出数丈。
“给我放箭!”赵金刀怒吼。
箭雨铺天盖地袭来。沈完令突然把季临往旁边一推,季临赶紧抱头鼠串,寻了掩体。沈完令则旋身挥枪,红缨枪舞成银盘,“叮叮当当”格开箭矢。一支漏网之箭擦过她左肩,划破了她的青衣,拉出道血痕。
“侯爷!”季临想去扶她。
“跑!”沈完令一脚踹开侧门,把他推了出去,“往东市跑!”
季临跌跌撞撞冲进巷子,身后传来打斗声。他回头一看,魂飞魄散,只见沈完令被十余人围住,红缨枪虽凌厉,但左肩得红越发的刺眼!
电光火石间,季临瞥见巷口马车上堆着的酒坛,是漕帮的货。他抄起块砖石砸向酒坛,再一吹火折子,“轰”的一声,数十坛烈酒炸开,火舌瞬间吞没了半条街。
混乱中,一道青色身影掠来。沈完令拎起他的后领,几个纵跃上了屋顶。她呼吸有些乱,左肩的伤处洇开一片暗红。
“侯爷您……”
“闭嘴。”沈完令脚步不停,“赵金刀养了西域獒犬,循血追人。”
季临这才发现她已经用布扎紧了伤口,想来是尽量减少出血。月光下,她神色如常,只是面色略带苍白。
两人一路奔至东市,混入熙攘的夜市人流。沈完令突然拽着季临拐进成衣铺,再出来时已换了装束,她扮作富家公子,季临则被套了身女装!
“这……这……”季临抓着藕荷色罗裙,耳根红得滴血。
他们二人身上的胭脂味已经彻底盖过了血腥味。
沈完令面不改色地往他怀里塞了包蜜饯:“低头,挽着我。”
季临刚要抗议,巷口已传来犬吠。他立刻“娇羞”地低头,进去状态挽住沈完令的胳膊,还不忘捏着嗓子道:“官人~糖葫芦要最大的那个~”
这一切,浑然天成,看不出丝毫不妥,除了沈完令。
沈完令:“……”
几只站起来有人高的大犬奔入街道,左闻闻右嗅嗅,长长的舌头吐了出来,两根锋利的犬齿露在外面。
人群一阵骚动,惊叫声不时响起。而刚刚的爆炸声已经引起了巡逻卫的注意,就算漕帮的人已经打了招呼,也拖不了多久,所以他们更是急,不时拉过身穿青衣之人,惹得人群阵阵尖叫。
“夫君,你看这胭脂,妾身真的喜欢……买嘛买嘛!”在猎犬经过之时,季临又适时打开了胭脂盖子,浓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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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斥他们的周身。
“好,好……买……”
獒犬和漕帮的人从他们身边奔了过去。
“那边看看!”
“是!”
獒犬和人都飞速远去。
东市最热闹的茶楼“醉仙居”里,季临如坐针毡。
女装也就罢了,沈完令居然给他梳了妇人髻!更可怕的是,跑堂的小二热情地唤他“小娘子”,还送了碟酸甜鹅脯!
“吃。”沈完令把鹅脯推到他面前,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映着她冷峻的眉眼,脸色如常,好像是刚刚的伤只是季临的错觉。
季临戳着鹅脯,小声道:“侯爷,我们是不是该……”
沈完令突然在桌下踩住他的脚。楼梯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了凡和尚!胖和尚换了身绸缎衣裳,正引着个戴帷帽的女子上楼。
季临借着倒茶的机会偷瞄。那女子身量颇高,行走时帷帽轻纱拂动,隐约可见下颌线条分明。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手,右手小指缺了一截!
断指令。季临用口型说道。
沈完令微不可察地点头。她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卍”字符,又指了指二楼,再指了指耳朵。
二人借着换雅座的话头,从另一边上了二楼。
雅座内,了凡正低声道:“……云娘子留下的图纸都在此处。只是那‘薛定谔的猫’……”
女子轻笑:“猫已经醒了。”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她掀开帷帽,那是张布满灼伤疤痕的脸!右眼戴着黑色眼罩,左眼却诡异地泛着淡金色,甚是吓人。
“三年前的火没能烧死我。”女子抚摸着脸上的疤痕,“倒是多亏了沈完令那一枪……”
季临心一颤,脚步重了点,雅座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沈完令反应极快,一把揽过季临的腰,俯身在他耳边道:“配合我。”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季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完令捏着下巴转向窗外:“娘子看,烟火。”
窗外适时地炸开一朵烟花。季临目瞪口呆。这女人连烟花都算计好了?!
雅座帘子掀起一角,了凡的胖脸探出来,狐疑地打量着这对“夫妻”。沈完令泰然自若地给季临喂了块鹅脯,还温柔地擦了擦他嘴角的油渍。
季临:“……”
他机械地咀嚼着鹅脯,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飘出了体外。沈完令的手指还停在他唇边,带来枪茧的触感。
了凡嘀咕着“肉麻”缩了回去。女子却突然起身,独眼直勾勾盯着季临。
“青禾?”她声音骤然尖锐,“你还活着?!”
季临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这女人认识原身?!他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这女人怎么还能认出他?!
沈完令的枪纂已经抵在了他后腰。电光火石间,季临福至心灵,捏着嗓子娇声道:“夫君~这疯婆子吓到人家啦~”
整个茶楼瞬间寂静。
沈完令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她深吸一口气,摆出副纨绔相:“娘子莫怕,为夫在呢。”
季临趁势“柔弱”地靠进她怀里,还不忘朝女子抛了个媚眼:“你这人,怎么如此吓人,在下是有夫君的人了,恪守妇道呢,你不要乱攀扯了。小心我骂人哦。”
说到最后,他还“嘤嘤嘤”了两声。
9. 第 9 章
季临的“嘤嘤嘤”余音未了,茶楼里静得吓人,所有人都在竖着耳朵听着,这时什么惊天八卦?!
独眼女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她那只泛着淡金色的左眼在季临的女装和沈完令的男装之间来回扫视。表情先是难以置信,随后是咬牙切齿。
“青禾……”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何时有了这种癖好?”
季临的指尖掐进掌心。这女人到现在都一口咬定他是青禾,她绝对认识原身!而且关系匪浅!
他硬着头皮往沈完令怀里又缩了缩,捏着嗓子道:“这位大姐,你认错人了啦~人家姓季,是沈郎明媒正娶的娘子~”
这一声百转千回,连他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没忍住。
了凡和尚的胖脸上渗出冷汗。他拽了拽独眼女子的袖子:“云……云护法,她应该不是青禾,咱们还有要事……”
云护法?!季临心头一跳。这女人是云娘子吗?可慧明方丈不是说她三年前就失踪了吗?
可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套话或者弄清楚情况,对方已经暴起。
“青禾!你这个叛徒!”独眼女子尖啸着掀翻茶桌,碗碟“哗啦啦”碎了一地。她右手一抖,袖中滑出柄泛着蓝光的短剑,“我三年前就该把你剁碎了喂狗!”
完蛋了!季临本能地往沈完令身后一躲:“官人救命!”
沈完令:“……”
她左手护住季临,右手已按在腰间软剑上。茶楼里顿时乱作一团,食客们尖叫着四散奔逃。
“青禾!去死吧!”云护法的短剑直刺季临喉咙。
“铛!”短刀和短剑相接。
沈完令已经拽着季临跃出窗外。
云护法的紧跟其后:“跑什么?青禾你给我纳命来!”
了凡和尚看着已经疯疯癫癫追着人远去的云护法,再看着沈完令二人已经消失的身形,面色阴沉,一招手。
“大师,可是要……”漕帮的人做了一个砍人的手势。
“去传讯!说是情况有变!将东西提前到今晚运过来!另外,尽可能抓住那两人!抓不了,也要拖住他们!”了凡声音更是阴冷。
“是!”
这一边,两人落在醉仙居后巷的草垛上。季临的女装裙摆勾住了钉耙,一扯之下“刺啦”裂开大口子。
“侯爷!”他手忙脚乱地捂着裙子,“那疯女人是云娘子?”
沈完令没回答。她盯着巷口突然道:“脱衣服。”
“啊?!”季临死死揪住衣领,“这,这光天化日的……”
沈完令居然从身后掏出一套劲装,扔给他:“换回来。你这样跑不快。”
“好……”但他还是再次感慨,沈完令什么时候准备的,真的是太厉害了。
沈完重新束起高马尾,吩咐道:“在这等我!”说完,又越墙而去。
“青……”云护法的声音在另一头戛然而止,随后是重物落地。
云护法眼睛睁得大大的,倒在地上,气息微弱。
沈完令侧耳倾听,随后一跃而上,上了围墙,极速略过好几个屋顶,又跳了下来。
“嗬!”正在系着腰带的季临吓了一大跳,“侯爷,怎么了?”
巷口突然传来犬吠。沈完令一把拉过季临,像是影子一样略过几个巷道,随后闪进旁边的染坊。
“侯爷!”季临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完令没有答话,带着他跳进了染缸!靛蓝色的染料瞬间淹没头顶。季临扑腾着浮上来,沈完令按着他的脑袋浸入水里!
“闭气!”她低喝。
季临憋得满脸通红时,染坊的门被踹开了。赵金刀粗犷的嗓音起:“搜!那对狗男女肯定……呕!什么味儿!”
赵金刀和几个漕帮弟子捏着鼻子在染缸间转悠。一只西域獒犬凑到他们藏身的缸前,嗅了嗅,突然打了个喷嚏,悻悻地走开了。
“帮主,这缸有人!”一个弟子指着冒泡的染缸。
赵金刀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季临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沈完令的手在水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就在赵金刀俯身的刹那,坊外突然响起急促的哨声。
“妈的!官差来了!”赵金刀跺脚,“撤!明日还有大买卖!”
脚步声远去后,季临猛地从染缸里冒出头,大口喘气:“哈……哈……侯爷……这……什么味……呕!”
沈完令从染料中站起身,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腰线。她的肩膀处,红色的血迹已经渗出。
“侯爷!”季临赶紧跳了出来,“您的伤口?”
“不妨事。”沈完令再次拎起季临,跃上围墙,“去慈恩寺。”
“啊?现在吗?可是不是明晚吗?”
“蛇已经惊了,我怕情况有变。”
很快,沈完令和季临在一间民居里换上干净的衣物,随后驾马直奔城外的慈恩寺。
二人共乘一匹马,季临只听见风声呼呼从耳边过,以前学过马术的他对此接受良好。
“侯爷,您该不会是想把那个……”季临福临心至,忽然问道。
“炸了那尊佛。”沈完令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会吃什么菜。
季临:“……”
这将军比史书记载的还要勇猛!
慈恩寺后山,天上的月亮圆得吓人。
季临蹲在灌木丛里,腿又麻了。他再一次调整姿势,小声问:“侯爷,那些人……”
沈完令一把捂住他的嘴。这次她掌心有金疮药的薄荷香。
“来了。”她耳语道。
山道上传来车轮声。三辆马车缓缓驶来,正是之前漕帮那些人!
马车停在佛像后的空地上。了凡和尚鬼鬼祟祟地钻出来,指挥工匠卸货。借着月光,季临看清那些木箱上贴着“佛香”标签,实则装满了□□!
“火药……”季临咽了口唾沫。
沈完令不发一语,侧脸冷峻得像是寒月的霜雪。
“侯爷,咱们是不是该……”
沈完令已经猫腰潜行过去。她身法诡谲如幽灵,几个起落就摸到了最外围的守卫身后。她一记手刀,守卫悄无声息地软倒。
季临有样学样,抄起块板砖摸向另一个守卫。他刚举起手,守卫突然转身!
四目相对。
“你——”
“看!飞碟!”季临一砖拍下。
守卫晃了晃,竟然没倒!季临傻眼了,这特么是什么铁头功?!
守卫狞笑着拔刀:“小兔崽子!”
“砰!”
沈完令的枪纂从后面敲上来,守卫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砖要拍后脑。”她淡定道。
季临:“……受教了。”
两人潜到佛像基座附近。了凡正指挥工匠安装最后一批火药,嘴里还念叨着“佛笑之日,众生极乐”之类的疯话。
季临突然拽住沈完令:“侯爷,你看!”
佛像莲花座下那个暗门,就是他们上次见到的那个,此刻正敞开着。只见中央摆着个金属柜子,是一个机关盒!
沈完令冷冷地看着那个盒子。
“我去拿!”季临自告奋勇,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了沈完令想要那个盒子。
沈完令按住他:“我去。你放风。”
她身形一闪,像是一道影子,避开了人,就进了暗门。季临紧张地望风,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咔哒”声——了凡正在启动某个机关!
天!季临瞪大了眼睛,连滚带爬地想要过去。
已经晚了。暗门“轰”地闭合。
“哈哈哈!”了凡在基座的另一边癫狂大笑,“很快,太子殿下将见证佛光普照!”
说完,他就大笑着跃起轻功下山,漕帮众人也速速散去。
季临见没人,连滚带爬地奔了过去,拼命地拍着石门:“侯爷!侯爷!”
没有回应。
石室内,沈完令正站在金属柜前。柜门上有个精巧的锁,需要同时转动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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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上的数字。她试了试青禾的生日、太子的暗号,甚至云娘子留下的数字,全都无效。
门外季临的喊声隐约传来。沈完令突然想起什么,想起了季临那个圆盘之物上的数字。
她试着转到6、6、7。
“咔嗒。”第一道锁开了。
第二组数字她用了云娘子图纸上最显眼的字母数:11。
“咔嗒。”第二道锁应声而开。
最后一组……沈完令犹豫片刻,输入了红缨枪的重量:7、4。
“哒!”
整个柜门弹开,里面赫然是一只锈迹斑斑的青铜猫像!猫眼镶嵌着两颗淡蓝色晶体,腹部刻满她不认识的文字,如果季临看到,一定大惊失色,这竟然是德文公式!
最骇人的是猫爪下按着的东西:半块虎符,旁边纸条上写着“玄武门”三字!
沈完令瞳孔骤缩。这是调遣玄甲军的虎符!太子竟要兵变?!
“侯爷!你听得见吗?”季临说完,把耳朵贴在暗门上,隐约听见里面传来金属碰撞声。
他更是着急,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陷阱之类的,就算是没有,只要是空气不流通,那也要出大事!
季临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莲花座上的浮雕,每片花瓣都刻着细小的梵文。最中央那片的纹路格外眼熟……是了,和红缨枪纂上的“SW”符号同源!
季临鬼使神差地按了上去。
“咔哒。”暗门开了一条缝。
他赶紧钻进去,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季临摸出火折子吹亮,只见沈完令正要拿起那个黑猫铜像。
“侯爷!”
沈完令回头,脸上罕见地带着急色:“你怎么进来了?”
“救你啊!”季临举着火折子凑近,“这什么玩意儿?”
火光映亮青铜猫像,季临倒吸一口凉气。猫眼用的淡蓝晶体他太熟悉了——是铀矿石!这玩意儿有辐射!
“别碰!”他一把拉住沈完令,“这猫有毒!”
沈完令推开他的手:“它与虎符一起,一定很重要。”
季临定睛一看,顿时头皮发麻。玄武门兵变?!这特么是要改写历史啊!季临不知怎么的,上前就把那个青铜黑猫拿了起来,心想着他拿着,要是真被辐射了。顶多就是嘎了回现代,但沈完令不能出事!
可他完全忘了自己与沈完令谁拿都一样。
“青禾!你做什么?”沈完令伸出来,“拿来!”
季临想躲,手忽然一滑,青铜猫“铛”的砸到了地上!随后“咔嚓”一声,猫头竟然断了!
沈完令:“……”
季临欲哭无泪:“它……”
只见猫头断口处突然射出刺目蓝光,将整个石室照得如同白昼。更诡异的是,空中浮现出全息投影般的图像:一张精细的皇城地图,玄武门处标着红点,旁边是德文注释:炸药。
“卧槽……”季临看呆了,“这特么是全息图?!”
沈完令虽不懂这些术语,但也看出事关重大。她一把抓起虎符和猫头:“先出去!”
两人冲出暗门,沈完令在佛像上摸索了一下,按下了一个机关。
只见整个佛像开始震动!基座裂开数道缝隙,□□“簌簌”地往下漏。
“走!”沈完令再次拎起季临,从山上一跃而下,带着季临纵身跃入放生池。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整个慈恩寺地动山摇。季临在水下死死抱住沈完令的腰,憋气憋得肺都要炸了。
浮上水面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瞠目结舌,那尊三层楼高的鎏金佛像,此刻正缓缓向前倾倒,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侯爷!它要倒了!”季临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尊佛像居然就这么走在了狗带的路上。
在季临的注视下,佛像轰然砸向寺后的荒山!整座山都动了动。
而寺里,人声嘈杂,烛光顿起。远处火把如长龙般向寺内涌来。沈完令拽起还在发呆的季临:“该走了,青禾大人。”
10. 第 10 章
季临浑身湿透地趴在马背上。沈完令策马疾驰,夜风呼呼地从耳边掠过,刮得他脸颊生疼。
“侯爷!”他一张嘴就灌了满口风,“我们这是去哪儿?”
从慈恩寺出来后,沈完令就急速策马,但并不是回城的方向,反倒是去往郊外。
沈完令没回答,只是猛地一勒缰绳。马匹前蹄扬起,在官道旁的密林边急刹。季临一个不稳,直接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哎哟!”
他摔进灌木丛,嘴里啃了满口树叶。刚想抱怨,就见沈完令利落地翻身下马,红缨枪“唰”地指向他咽喉。
季临:“……”
这杀神将军翻脸比翻书还快!
“解释。”沈完令的枪尖纹丝不动,“青铜猫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疲惫,在密室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巧,也顺利得不像话,让她觉得这是一个陷阱。如果是陷阱,那能毫无声息给她设下的,也只有这个青禾了。
月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她的脸,在夜色下忽明忽暗。
季临咽了口唾沫。该怎么跟一个古代人解释放射性物质?说那玩意儿会让人掉头发、烂内脏?还是直接告诉她这猫能杀人于无形?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石室里那只诡异的青铜猫,猫眼用的铀矿石,放在现代都是管制物品,那穿越者到底什么来头?
还有,那个云护法会是云娘子吗?如果不是,她与云娘子什么关系?
季临对上对方审视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解释,让她相信自己。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该则呢么组织语言,或者说从何说起。
这一团乱麻一样的事情!不过侯爷在意的应该是自己抢了猫这件事对不对?
“那个……”他急中生智,“西域传说,这种蓝眼黑猫会吸人魂魄!”
沈完令的右眉微微挑,完全没想到这个季临居然把重点放在了这个地方。这家伙,真的有那脑子设计自己吗?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吗?
但她这个表情落在季临眼里,就成了她在表示“你在胡扯”。
“真的!”季临手忙脚乱地比划,“我们那儿管这叫‘薛定谔的诅咒’!碰了的人会……会变得既死又活!”
沈完令突然收起长枪,从怀中掏出小本本记道西域邪术:薛定谔猫像,触者半死不活。需备黑狗血破解。
季临:“……”这误会可大了!
“侯爷。”他看了看沈完令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那猫头和虎符……”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猫头和猫身。
沈完令将猫头拿过来,和护符一起摊在掌心。青铜猫头的断口处仍有微弱的蓝光渗出,而半块虎符上赫然刻着“玄甲”二字。
“太子要兵变。”她声音平静,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就在近日,在玄武门。”
季临倒吸一口凉气。史书记载的“景和之变”正是发生在玄武门!但时间对不上啊,按史料应该是在明年春天......
等等!他猛地反应过来!历史被改变了!因为他们的干预,太子提前发动了政变!
“我们必须阻止他!”季临脱口而出,历史应该被修正,让它回到原来的轨道去!
沈完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何?”
“啊?”季临一时语塞。对啊,在这个时间节点,太子还是正统继承人,他兵变夺位在世人眼里顶多是提前上位......可历史现在已经被改变,万一真的兵变成功,改朝换代,那……所有的事情都会发生改变!
“皇权更迭与我无关。”沈完令收起猫头和虎符,“但玄武门守将是我旧部。”
她望了望天上的明月,不知怎么的,旧友与战死将士的脸交错出现在她眼前。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与青禾假成亲、调查军械案,是她为太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而一边的季愣住了,她以为沈完令是这个皇朝最最忠实的拥护者,而且她为了这个皇朝,几乎是差点付出了自己的性命,现在的她居然是这种想法。原来历史果然是任人打扮的小丫头吗?
“所以侯爷是要……”
“救人。”沈完令转身牵马,“顺便查清云护法以及其他人与军械案的关系。”
季临抓紧机会就问:“那个独眼女人真是云娘子?可慧明方丈说她三年前就……”
“不是。”沈完令打断他,“云护法也是太子的人,是云娘子的替身。”
季临正想追问,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巨响。一路奔破,又是爆炸又是逃命,肾上腺素飙升,他连口水都没喝,饿坏了。
沈完令瞥了他一眼,从马鞍袋里掏出个油纸包:“吃。”
季临打开一看,是几块还完好的大饼,他“咕咚”地咽下口水。
“侯爷你居然……”他感动得差点落泪。
“吃吧。”沈完令别过脸,“吃了继续上路。”
季临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块,怔了一下,这是相信他了吗?他刚高兴一秒,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侯爷你也没吃吧?”
沈完令已经翻身上马:“不饿。”
话音刚落,她的腹部传来一声微弱的“咕”。
季临:“……”
他憋着笑把最好得那一张大饼递过去:“侯爷,吃点了,我吃不完。”尾音不自觉地上翘。
沈完令盯着那块大饼看了三秒,接过来,但是粗糙的指腹再次擦过季临的掌心。
季临的后背发麻,手僵在半空,耳根“轰”地烧了起来。
“走了。”沈完令大口吃完,“先去找线索。”
季临晕乎乎地爬上马背,满脑子都是手心那一瞬的触感,还有她相信自己的窃喜。直到马匹窜出去老远,他才突然惊醒!
“等等!侯爷!我坐前面?!”
答复他的只有“哒哒”的马蹄声。
沈完令调转马头,向着城门的方向奔去。他们从城西进城,不过钻的是狗洞。
周淮安的府邸在城西,是座不起眼的三进院落。季临扒着墙头张望,院内黑漆漆的,只有书房亮着灯。季临懂了,她要救的人在这里。
“侯爷,我们怎么进去?”他小声问,“敲门说‘嗨,你大祸临头,赶紧逃命’?”
沈完令没理他,从怀中取出块玉佩系在红缨枪上,轻轻一抛。玉佩“叮”地落在书房窗下。
不多时,书房门"吱呀"打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提着灯笼走出来,腰间佩刀随着步伐轻响。正是玄武门守将周淮安!
“故人来访,何不现身?”周淮安沉声道。
沈完令从树上一跃而下。周淮安见到她,虎目圆睁:“将军?!”
季临也想帅气地跳下去,结果被树杈勾住了腰带,整个人倒吊在半空:“救、救命……”
沈完令头也不回地甩出红缨枪。枪尖精准地割断腰带,季临“扑通”栽进草丛。
周淮安:“……将军,他是?”
“家夫。”沈完令面不改色。
季临捂着摔疼的屁股,欲哭无泪。这女人怎么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原来是青禾大人,二位请。”
书房内,周淮安听完他们的来意,脸色凝重如铁:“太子确实派人来过,说要借道玄武门。”
他从暗格取出一封信:“这是今早收到的。”
季临凑过去一看,信上只有寥寥数字:佛笑之日,共享极乐。落款画着个滴血的“卍”字符。
“佛笑……”季临猛然想起慈恩寺那尊倒塌的佛像,“了凡和尚说的‘佛笑’就是兵变信号!”
沈完令突然问:“云娘子或者云护法可曾联络过你?”
周淮安摇头:“云娘子三年前在漕帮失踪后,再无人见过。至于云护法,不曾。”
他犹豫片刻:“但上月有批军械经玄武门入宫,押运的灰衣人手腕皆有‘卍’字烙痕。”
季临和沈完令对视一眼。又是断指令!
“将军,”周淮安突然单膝跪地,“末将有一事相求。”
沈完令扶起他:“说。”
周淮安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钥匙:“这是云娘子当年托我保管的。她说若见到‘懂圆盘之人’,便交出去。”
季临一愣:“圆盘?”他下意识摸向怀中的怀表。
周淮安点头:“她说那人必会回答‘薛定谔的猫是死是活’。”
季临脱口而出:“既是死的也是活的!”
周淮安如释重负地将钥匙交给他:“云娘子还说,答案不对的,就地格杀。”
季临:“……”
这云娘子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疯子?!
只见钥匙柄上刻着地址:西市铁匠铺。
“西市铁匠铺?”季临翻来覆去地看,“这算什么线索?”
沈完令突然起身:“该走了。”她的意思是,周淮安一起走。
周淮安刚想说什么,脸色一变:“有人来了!”
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透过窗纸。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周将军,太子殿下有请!”
“是东宫的人!”周淮安握紧佩刀,“你们从后门走!”
沈完令却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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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走。”
“不行!”周淮安急道,“我现在若逃了,太子必起疑!”
而此时,侍卫已经将整座周府围得严严实实的。
季临突然插话:“周将军,府上可有地窖?”
半刻钟后,东宫侍卫破门而入,只见周淮安独自在书房饮酒,便强硬地请走了周淮安。他往后看了一眼,他的侍从,跪在院子冲他点了点头,周淮安紧握的拳头才放下。
地窖里,季临和沈完令挤在一个腌菜缸后。空间狭小,两人几乎是前胸贴后背。季临能清晰地感觉到沈完令的呼吸拂过他耳畔,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木檀香。
“侯爷。”他小声打破沉默,“你的伤……”
“无碍。”沈完令突然转身,差点撞上他的鼻子,“你如何知道周府有地窖?”
季临干笑:“猜的……”
实际上是因为史料记载周淮安之妻擅酿梅子酒,地窖里藏了上百坛。
沈完令显然不信,但也没追问。她从青禾袖中取出青铜猫头,断口处的蓝光已经微弱了许多。
“这光……”
“辐射衰减。”季临下意识道,见沈完令挑眉,赶紧改口,“呃……西域巫术,会随时间减弱!”
沈完令若有所思:“所以‘薛定谔猫的诅咒’有时效?”
季临:“……对!”
他决定一定要烧掉慈恩寺那本《量子物理入门》!
地面上传来一长两短的敲击声,是周淮安的人给的信号。
“侯爷,将军说让您快走,不要回来,那事很可能就是明晚。”跪在地上的侍从赶紧奔进厨房,打开了地窖。
季临一惊:“怎么又提前了?”
“慈恩寺爆炸打草惊蛇。”沈完令冷静分析,“了凡和尚必已报信。”
侍从递来个包袱:“这是干粮和换洗衣物。将军让小的转告侯爷,铁匠铺那边无人。”
季临打开包袱,里面除了胡饼和肉干,还有两套女装!
“这……”
“将军刚刚吩咐,说您二人一起,目标太大。女装不引人注意。”
季临:“……”
他怀疑这几人是串通好的!
沈完令带着季临出了后门,下人行了个大礼:“侯爷,将军说让您不要担心他,您多保重!”
沈完令脚顿了一下,带着季临像只大鸟一样消失在了屋顶。
风声呼呼而过,季临侧过头,愣愣地看着沈完令的脸,知道她现在的心情糟透了。周淮安明知不走就是死,可是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沈完令沉默着,随即轻轻地谈了口气,但眼神确实很坚定。
这时的西市还笼罩在黑暗中。沈完令寻了个巷子跳下来。
季临换好藕荷色罗裙,头戴帷帽,生无可恋地跟在沈完令身后。这套女装比上次那件还过分,腰间居然缀着铃铛,一走就“叮当”响!
“侯爷。”他小声抗议,“咱们能不能换个伪装?”
沈完令头也不回:“你女装熟练,换别的反倒容易出错。”
季临:“……”
这是夸奖吗?!是吗?!
二人来到,只见铁匠铺的门板紧闭,门楣上结着厚厚的蛛网,确实像废弃多年。季临掏出铜钥匙,发现门锁早已锈死。
“砸开?”他看向沈完令。
沈完令摇头,红缨枪尖在门框上轻轻一挑,一块松动的砖石应声而落。后面居然藏着个小铁盒!
盒子里是把更精巧的钥匙和字条:城外南废窑,第三口瓷瓮。
“套娃呢这是!”季临抓狂,“云娘子是属俄罗斯的吗?!”
沈完令:“……?”
“西域谚语!”季临赶紧找补,“意思是……”
“狡兔三窟。”沈完令居然接上了,“走,去废窑。”
城外南废窑是前朝官窑遗址,二人循着旧路出去,驾马疾驰,到了地方一看只剩些残垣断壁。季临蹲在第三口瓷瓮前,小心翼翼地插入钥匙。
“咔嗒。”
瓮底弹开暗格,里面是个油布包。打开后,季临倒吸一口凉气,是半张皇城布防图!图上详细标注了玄武门的守备漏洞,还有行小字:佛笑时,猫醒。
“这字迹……”季临仔细端详,“和藏经阁的《格物新编》一样!”
沈完令突然拽着他躲到残墙后。远处传来脚步声,几个灰衣人正挨个搜查瓷瓮!
“断指令的人。”沈完令耳语道,“他们也来找线索。”
“那边!”灰衣人冷声道。
季临的心悬了起来!
11. 第 11 章
月色清亮。
季临死死贴着断墙,后背的冷汗浸透了中衣。不远处,几个灰衣人正挨个翻检瓷瓮,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废墟中格外刺耳。
突然,一只老鼠从墙缝窜出,“吱吱”叫着掠过灰衣人脚边。
“晦气!”为首的灰衣人一脚踢开老鼠,“继续搜!大人说了,东西必须……"
“所有的瓮是空的!”一个灰衣人低吼,“有人抢先了!”
季临浑身在抖,这些灰衣人为什么会知道?莫非是周淮安那边透露的消息?他还活着吗?还是这是一个陷阱?
而沈完令的表情一如往常,只是嘴巴紧紧地抿着。
为首的男子蹲下身,指尖抹过瓮沿的灰尘:“刚开过,追!”
季临下意识地看向沈完令,鼻尖几乎贴在她的侧脸,一股木檀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腔。他这才注意到沈完令肩头的伤又渗出血来,靛青色的衣料洇开一片暗红。
“搜!”灰衣人首领厉喝,“他们跑不远!”
脚步声四散开来。
沈完令侧脸紧绷。
季临大气不敢出,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沈完令的衣角。沈完令突然回头,鼻尖差点撞上他的额头,右眉那道疤在月光中格外清晰。
“松手。”她无声地做出口型。
季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紧紧攥着她的腰带,脸轰的一红,连忙松开。
这边的沈完令已经猫腰窜出,红缨枪在晨雾中划出一道银弧。
长枪如蛟龙,狠狠点中几个灰衣人的喉头。几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喉间喷出一道血线,瞬间倒地,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下一秒,她单手拎起季临的腰带,像扛麻袋似的把人甩到肩上,几个起落间已跃出数丈。灰衣人的箭矢“嗖嗖”地钉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侯爷……”季临被颠得七荤八素,“我能……自己跑……”
沈完令充耳不闻,红缨枪横扫击落两支流箭,又是一个回马枪,彻底点死最后两个灰衣人。
她拎着季临,拐过一道土墙后,跳了进去。
季临这才发现他们进了农户的柴房,只不过整个村里已经废弃,一个人都没有。
沈完令盘腿坐下,掏出怀里的皇城布防图,眉头紧皱。
季临也跟着坐了下来。
“侯爷你看。”他指着玄武门处的标注,“这里写着‘子时三刻,地火喷涌’,会不会是……”
“火药。”沈完令接过话头,“太子要在玄武门制造爆炸。”
季临倒吸一口凉气。史书记载的“景和之变”是场冷兵器政变,哪有什么爆炸?太子到底想干什么?
“不止。”沈完令突然展开那张布防图对着月光,“还有隐藏图文。”
在月光的照射下,图纸空白处浮现出淡蓝色的线条,构成一个奇特的装置草图:中央是青铜猫像,周围环绕着七盏油灯,下方写着德文注释时光机。
“时光机?!”季临失声惊呼,“太子想穿越时空?!”
沈完令皱眉:“何意?”
季临手舞足蹈地比划:“就是……从一个时代跳到另一个时代!比如我从一千年后来到这里……”
沈完令怔怔地看着他。
“嘿嘿,侯爷。”季临有些尴尬,又有些词穷,“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嗯。”沈完令点点头。
“那侯爷,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能阻止太子吗?或者能告诉皇上吗?”
沈完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先进城去。不过,此时外城和内城内必定大肆通缉我二人,天亮了不能再走狗洞,只能走正门,你还是……”
“我与您一同前去!”季临赶紧举手,生怕沈完令不同意,“我不会拖您后腿的——”
他的眼角闪过了墙角堆着一堆垃圾,还有——等等,那是什么?
“侯爷!”他压低声音惊呼,“我们可以用驴的!”
他指了指角落废弃的驴具,眼睛发亮:“我们可以伪装成送菜的!这样就不怕他们了,《水浒传》里都这么……”
他突然住口。
“水……浒传?”沈完令手里还拿着图纸,眯起眼。
“西域话本!”季临干笑两声,立刻收拾东西,生怕沈完令不答应。
“我们先去打探一下周淮安的消息怎么样?他被太子的人带走,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侯爷您肯定不放心对不对?带上我吧。”季临说到最后,语带恳求。
“而且云娘子留下的东西,我能看得懂,可以给侯爷您翻译……”
沈完令突然伸手,将他衣领翻好:“你不会武。很危险。”
她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季临的喉结,激得他浑身一颤。
“怎么了?”沈完令收回手。
“没、没什么……”季临耳根发烫,赶紧转移话题,“将军,带上我吧,可以吗?”
沈完令将油布包收进怀里,说了声:“嗯。”
嗯什么?过了好一会,季临才满心雀跃,他这才反应过来,沈完令答应带上他了!
哈哈!他笑得小酒窝都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位女侯爷比历史上的记载有温情多了。
随后,两人去了另一个村,买到了驴,再次换上了与农户买的男装,还乔装了一番。
晨光熹微,二人牵着毛驴混入进城队伍。季临装模作样地甩着鞭子,小声嘀咕:“侯爷,云娘子留这么多线索,到底想干什么?”
沈完令将驴车盖着青菜的稻草翻开一角:“找人。”
“找谁?”
“懂‘圆盘’的人。”沈完令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季临怀中的怀表,“比如你。”
季临心头一跳。难道云娘子早就预见到会有新的穿越者到来?还是与她一同穿越的还有其他人?
城门口的盘查比想象中严格。守城士兵挨个核对路引,还有个文官模样的人拿着画像比对。
“低头。”沈完令压低斗笠,“那是东宫的纪师爷。”
季临乖乖埋头,却忍不住偷瞄。只见纪师爷手中的画像赫然是周淮安!等等,旁边那张模糊的侧脸......怎么有点像他?!
“侯爷!”他紧张地拽沈完令的袖子,“我好像被通缉了!”
沈完令淡定地往他脸上抹了把泥:“现在一点也不像了。”
季临:“……”
这侯爷的应急措施永远这么简单粗暴!
轮到他们检查时,纪师爷眯着眼打量:“送菜的?哪家铺子?”
“醉仙居。”沈完令哑着嗓子道,“新来的采买。”
纪师爷突然用折扇挑起季临的下巴:“这小厮生得白净,不像干粗活的。”
季临急中生智,露出个憨笑:“大人明鉴,小的是账房先生,今日帮厨娘……哎哟!”
沈完令“不小心”踩了他一脚。
纪师爷还想追问,后面突然传来喧哗。一队骑兵飞驰而来,为首者高举令牌:“太子急令!即刻封闭外城东门!”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沈完令趁机拽着季临冲过城门,毛驴“哒哒”地跟在后面。
“侯爷!”季临气喘吁吁,“太子要提前行动?”
沈完令眉头紧锁:“去内城玄武门。”
两人扔下驴车,抄近路赶往内城,即皇城。途经西市时,季临余光扫过一样东西,他赶紧刹住脚步:“侯爷等等!”
他指着街角的算命摊——摊主是个戴眼罩的老头,正摆弄着个铜制星盘。星盘中央赫然是“卍”字符!
“断指令!”季临兴奋万分。
沈完令轻声道:“断指令的联络点。”
季临更是兴奋:“我去套话!”
沈完令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蹿到摊前,一拍桌子:“老先生!算个卦!”
独眼老头慢悠悠抬头:“客官算什么?”
“算……”季临眼珠一转,“算我今日运势!”
老头摆弄着星盘,突然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星盘上还有一句,薛定谔的猫。
季临的视线被吸引,同时心里“咯噔”一声:“何以见得?”
“面相奇特。”独眼老头的手指划过星盘,“特别是这句‘薛定谔的猫’,西域人才会……”
季临猛地按住星盘:“你认识云娘子?”
老头独眼精光一闪,突然掀翻桌子!星盘“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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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开,露出里面的机簧小弩!
“小心!”沈完令的红缨枪破空而来,精准地击飞弩箭。箭矢钉入墙面,箭头发黑,显然淬了毒。
老头怪笑一声,袖中滑出柄短刀:“主子说得没错,果然有老鼠上钩!”
沈完令枪出如龙,三招就挑飞了他的武器。老头却突然咬破舌尖,“噗”地喷出口血雾!
血雾中带着辛辣气味,季临眼前一黑,踉跄着扶住墙壁。沈完令屏息挥枪,枪风卷散血雾,却见老头已经撞开暗门逃了。
“追……”季临刚迈步就腿软栽倒。
沈完令一把捞住他:“毒不致命,但会麻痹半日。”
她看了眼暗门:“先找地方解毒。”
季临晕乎乎地靠在她肩上,鼻尖全是木檀香混着血腥气的味道。恍惚间,他感觉身子一轻——沈完令又把他扛起来了!
“侯爷……”他有气无力地抗议,“给留点面子……”
沈完令充耳不闻,扛着他七拐八绕,最后翻进间废弃的染坊。这里显然刚搬空不久,角落里还堆着些破布和染缸。
沈完令熟悉地从地板砖下拿出一个瓷瓶,到了三颗药丸,递到季临嘴边:“吃了。”
季临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过了一会,眼前的眩晕散去,他问:“侯爷,您怎么知道这里有药?”
“福伯准备的。”她简短解释,“各处都有。”
季临这才注意到染坊的布局——所有出口都便于撤离,墙角还藏着兵器。这分明是个安全屋!他现在开始懊悔起来,刚刚自己自作主张,会不会坏了沈完令他们的计划。
“侯爷,我刚刚是不是搞砸了?”
“无事,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一定会进城。”
季临一怔,他在这些古代人面前,就像是个傻子一样。
他过了好一会才问道:“侯爷,你们到底……”
“嘘。”沈完令突然捂住他的嘴。染坊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有人在挨家搜查!
“叛将周淮安勾结逆党!窝藏者同罪!”
季临屏住呼吸。透过木板缝隙,他看见一队禁军押着个血淋淋的人影——是周淮安!这位玄武门守将双臂被铁链锁住,脸上全是鞭痕,但腰杆依然挺得笔直。
“说!沈完令在哪?”禁军队长厉声喝问。
周淮安吐出口血沫,笑了:“将军岂是你们这些些杂碎能揣度的?”
“啪!”一鞭子抽在他脸上。
季临气得发抖,却被沈完令死死按住。她的手掌冰凉,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眼神冷静得可怕。
沈完令摇头:“他有准备。”
过了好一会,禁军的声音慢慢远去。
她松开季临,盘腿坐下,从怀中取出布防图和青铜猫头。猫眼的蓝光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但断口处新浮现几行德文。
季临凑近辨认:“……时空……临界质量……”
他突然瞪大眼:“卧槽!太子要用爆炸打开时空隧道?!”
“说人话。”沈完令皱眉。
“就是……”季临手舞足蹈地比划,“在我们西域,有种理论说特别大的爆炸能撕裂时空。太子可能想用玄武门的爆炸穿梭时空?”
沈完令若有所思:“所以‘佛笑’是爆炸信号,‘猫醒’指时空通道?”
“八成是!”季临猛地拍大腿,“云娘子留下的猫头就是钥匙!但需要达到什么‘临界质量’……”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完令在一旁吹起火折子,把布防图在火折子上烤了一下,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之间图上玄武门的位置,密密麻麻标满了红点,是火药埋放点!而最中央画了个猫头图案,旁边写着“人命为引”。
“太子要用活人献祭……”季临胃里一阵翻腾,“这疯子!”
沈完令突然起身:“今夜。”
“什么?”
“今夜有灯会。”沈完令冷笑。
季临头皮发麻。史料记载的“景和之变”只有寥寥数语,具体过程语焉不详,只说是“天降异象,玄武门血案”。
“侯爷,我们得阻止——”
“先找帮手。”沈完令打断他,“玄甲军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