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我的男友非人类》
1. 英专生×吸血鬼(一)(大修)
夜色如墨,月明星稀。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声在空荡无一人的寂静大街上格外清晰,街道两侧的高大建筑似鬼影一般投下来,笼罩住正在奔跑的少女身上。
她必须奔跑,拼尽全力。
她不想回到被囚禁、被当做禁脔的日子了。
辛月筋疲力尽,口腔里充满因剧烈运动而引起的铁锈味,汗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腿软脚酸,但她不敢停下奔跑的脚步,因为身后追逐她的那个人,不,那个生物,强大到拧掉她的脖子就像捏断一支花茎那样简单。
心跳声因长时间的剧烈而更加明显,就像一段激烈的鼓声,衬得四周愈发死寂。
“不对劲……”
辛月的脚步慢了下来,她打量周围的环境,一种诡异的别扭感油然而生,这里是21世纪美国最大、最繁华的城市纽约,即使现在是凌晨时分,也不该这样安静。
霓虹灯光倒映在海面上,璀璨的水波纹丝不动,港口的流浪猫保持着抬腿的姿势,却僵硬得无法低头。
恐慌感瞬间攫住了辛月,她呼吸一窒,帆布鞋在潮湿的路上打滑,就要跌倒,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后背突然贴上一具冰冷的躯体。
坚硬的大手钳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找到你了。”
低沉的男声响起,辛月看到了一双红宝石似的眼睛,紧接着,巨大冰冷的蝠翼突然合拢收紧,他像一个生怕宝物丢失的守财奴,将她整个人用膜翼裹起来,紧紧禁锢在胸前。
胳膊用力到她觉得有点疼。
他们耳鬓厮磨。
他贴着她贲勃的动脉,冰冷猩红的舌尖舔过洁白的脖颈,轻轻吮吸,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喘/息/粗/重,森白的尖牙在月光下一闪而过,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穿皮肤,咬断少女脆弱的脖子。
“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这个可以掌控她生死的男人惊慌失措,卑微地请求。
他们密不可分。
/
1900年,美国爱丽丝岛移民检查站。
一艘运奴船停靠在港口上,晨间的阳光湿答答的,穿透甲板缝隙,向地下船舱投下几缕珍贵的光。
辛月慢慢跪坐起来,在这个狭窄低矮的船舱里,她无法站起来,她只能跪着靠近头顶的光芒,眼睛贴到甲板缝隙上,贪婪地注视外面的世界。
她的脚踩在一寸厚的污秽里,那是由排泄物、呕吐物和腐臭海水混合而成的泥沼,每口呼吸都像在吞咽腐烂的鱼虾,肺里灌满粪便与海水的腥臭。
“第四十天……”
她在甲板上画下一笔,组成了一个正字,八个正字印在木板上。
就在一个多月前,她还是21世纪在美国留学,计划归国的留学生,刚进机场,她眨了下眼睛,再睁眼,她就变成了1900年运奴船里的奴隶。
刚发现自己从机场来到一个阴暗、潮湿、恶臭的地方,辛月差点疯了,她光明灿烂的未来没了,现在,目之所及,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着她。
就在发疯边缘时,她身边倒下一个软趴趴的身体,是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脸色苍白,胸膛微微起伏。
然后甲板被掀开,一个白人胖子嫌恶地看了眼倒下去的女孩,让人把她抬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进海里。
他大摇大摆地处理掉一个还有救的人,粗声粗气地和人抱怨:“又死了一个,该死,我已经损失了五百块,旧金山的约翰要是愿意付三百块每人,我才能赚回这些钱。”
“但是后面的船舱还有几十个猪仔,把他们卖到南美挖鸟粪,能赚一大笔钱。”
这些白人口中的猪仔,并不是真正的动物,而是被骗上船,以为自己要去外做工的华人。
辛月,乃至这个船上所有她看得见看不见的亚裔,都是被人哄骗着签了“契约工”合同而来到这艘船的。
这个时候的清廷自顾不暇,正“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她们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人,能去外国“做工”,和卖到富贵人家当奴隶没什么不同,卖到外国去的价还更高些。
辛月学过历史,知道美利坚的《排华法案》背景,知道在繁华背后有无数个华工被压榨剥削,他们饱受歧视与欺辱,不受法律保护,用血肉撑起一片繁华。
而她们这些被哄骗到美洲的女人,下场并不会华工好多少,旧金山暗娼馆会是她们在这片繁华大陆的第一个落脚点,然后,她们会在无数个男性身上颠沛流离,直至染病死去。
“我不接受……”
辛月趴在缝隙上,努力地看向天光,无力的阳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放饭了!”
头顶的小口打开,投下一片光斑,一桶米饭和一桶菜放在孔洞旁,久违的饭香冲进恶臭的船舱里,今天开饭的时间比之前晚了一个小时。
女人们像饿狼般扑上去,放饭的粗壮黑人女仆用大勺往铝制饭盒里打饭,将饭盒递给她们。
她用英语道:“正好在爱丽丝港口停靠补给,霉米终于丢了,你们可以吃好饭了……唉,可怜人,要不是大码头停泊了一艘贵族的船,我们也不必绕弯来到这个码头,饿了吧。”
她有些怜惜这些被贩卖过来的女人,同时又有点优越感,她的祖辈都是有主人的,她是个忠诚的,能过体面日子的仆人。
爱丽丝港?辛月端着铝制饭盒的手一顿。
这里有美国最大的移民检查站,人流混杂,船只在这里停靠,会先卖掉一部分华工,然后开往南美,再卖掉一大部分华工,最终去往旧金山。
黑人女仆还在用这群女人听不懂的话说着:“船长他们下船找买家了,有一群男人可以先下船,要卖得快的话,明天就能出发去南美。上帝保佑,只要你们再撑几天,就能踏上金山的陆地,吃圆面包、烤火鸡……”
在船上没有人愿意听一个黑人女仆的声音,她只能对着这群女人说话,即使她们听不懂,她也不厌其烦。
辛月别扭地用叉子往嘴里塞饭,她第一个吃完饭菜,将铝盒递上去,黑人女仆给她盛了一小盒清水。
在海上,清水是很珍贵的物资,她们此前一天只能喝半盒劣质的朗姆酒。
看来真的靠岸补给。
辛月只喝了一口,润了润焦燥干渴的嗓子,端着铝盒来到一个躺在角落的女人身边。
“方莲,喝点水。”
辛月将铝盒对准头发糊成毡片的女人口中。
她刚穿来的时候,这具身体正在发高烧,方莲死死挡在她面前不让人把她拉出去,幸好辛月及时穿来了,不然她可能会在海洋里达成落地成盒的结局。
“阿月……”方莲滚烫的额头抵着她肩膀,气若游丝,“船停了吗?”
辛月借着舱门缝隙透进的光,看见方莲青灰的脸色,她要是继续在船上糟糕的环境里待下去,一定会死的。
“方莲,听我说,船停在纽约,我们可以逃出去。”她往水里放了些米饭,晃了晃,变成一碗稀粥,“快吃点东西,船长、大副他们都下船了,我们有机会。”
方莲浑浊的眼睛动了动,一丝希冀的光芒转瞬即逝:“你听谁说的?”
“那个女仆。”辛月压低声音。
方莲压下欣喜:“是了,你教过我英语,你也懂英语。”
辛月在大学主修西班牙语,第二外语选了意大利语,学小语种的她,英语也不错,本来到美国就是为了提升学历,结果还没从各种AI翻译抢小语种学生就业机会的噩耗缓过来,再睁眼,她就遇到比就业压力更难的生存压力。
黑人女仆放完食水就离开了,辛月立刻摸向头顶甲板的缝隙,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发现孔洞上的单面小门板的锁眼刚好对着缝隙。
“这艘船明天就会离港,今晚是最好的时机。”
甲板缝隙的光芒渐渐暗淡,海浪的声音愈加清晰,底舱一片死寂,辛月与方莲说服了几个愿意与她们一起逃离的,但也有几个人觉得逃跑又能跑到哪里去,比起未知的恐惧,她们更愿意忍受已知的痛苦。
当底舱彻底陷入黑暗后,辛月与方莲对视一眼,下定决心。
那是把老式黄铜锁,锁眼已经生锈,她取下藏在蓬乱肮脏头发里的细铁丝,这是她这四十天来用叉子不断磨成的工具。
“阿莲,帮我盯着外面动静。”
辛月的头顶着甲板,铁丝在锁眼里缓慢转动,铁锈摩擦的声响非常细微,但落在她耳中却不啻于惊雷,让她后背沁出冷汗,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
底舱里的女人们麻木地看她们俩的动作,她们蜷缩在脏污里,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咔嗒。”
锁开了。
这扇困住她们的小门板被轻轻掀开,一阵腥咸的海风吹过辛月已成毡片的头发,她从孔洞探出一个脑袋,就像一只鼹鼠,她看到的第一副场景,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久违的自由席卷全身,她贪婪地呼吸,腥咸的空气充斥着鼻腔。
甲板传来水手醉醺醺的歌声,高台上的水手用帽子盖着脸小憩,辛月蹑手蹑脚地爬上甲板,太久没有运动,她四肢僵硬,沿着阴影爬,终于,她发现了下船的舷梯。
摸清路线,辛月略一思考,没有回底舱,反而向船后方爬去,没爬多久,她就发现了一个锁得紧紧的铁门。
这个被铁门锁住的底舱前有个值班室,里面有个水手握着一瓶朗姆酒睡过去,满身酒气,窗边还有一盏煤油灯,灯旁有一串钥匙。
辛月抓起煤油灯,灯油所剩无几,但足够制造一场混乱,她顺手拿起钥匙,连忙爬回底舱。
“所有人听着”她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女人们惊惶的脸,“想离开的跟我走,但别出声,无论待会发生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
她一边叮嘱女人们,一边将自己少的可怜的行李——一只铝制饭盒,一对火石,用一件厚一点的棉袄包起来,她抱着行李,爬回甲板上。
关着女人的底舱这里没有值班水手,或许女人在他们眼中是柔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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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觉得女人掀不起风浪。
女人们赤脚踩过潮湿的甲板,月光将影子拉成鬼魅的形状,舷梯就在前面,只要下了舷梯,她们就自由了。
“在遥远的斯瓦尼河畔,那儿是我的故乡,我的心永远向往的地方,那儿有我的亲人……”
前方传来嘈杂的声音,女人们悚然一惊,辛月连忙示意众人隐蔽,她们躲在高高的栏杆投下的阴影里。
前方舷梯处,一个水手踉跄而来,靠着栏杆醉醺醺地唱歌,她们只要从阴影中出来,一定会被这个水手发现。
辛月摸到棉袄的饭盒,猛地掷向岸上的路灯。
“砰!”
路灯玻璃碎了,灯火也灭了,铺撒一片晕黄的海面瞬间漆黑。
趁着水手爬起来看向岸边的间隙,女人们像幽灵般溜向舷梯,纤细的手臂勾住梯子,灵敏地上了岸。
水手疑惑地挠挠头,回到船舱去。
此时舷梯无人把手,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辛月却转身奔向船尾,方莲死死拽住她:“你疯了?”
“我去打开关着男人舱的门。”辛月指向船尾的甲板,“不救他们,我们跑不远。”
“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发烧了,必须先下去。”
方莲咬着嘴唇,却对上辛月不容置疑的目光,她咬咬牙,转身下了舷梯。
辛月快速爬到铁门旁,迅速又轻巧地打开门。
底舱男人们还以为是水手们来了,抬头却看见一个……姑娘?
一个精瘦的男人赤裸着上身,疑惑道:“女仔,清国人?”
辛月没有时间与他们寒暄,简短道:“铁门已开,离开或是不离开,请自便。”
说完,她立刻窜进船板阴影中,飞速向舷梯爬去。
就在她即将靠近舷梯时,尖锐的警笛声撕裂夜空,甲板上骤然亮起刺眼的探照灯。
辛月知道,他们发现了!
她猛地扯下当成包袱裹起来的发霉厚棉袄,浸入方才拿到的煤油,棉絮吸饱油料,沉甸甸像块裹尸布。
“在那!她在那儿!”
几个水手向她跑来。
辛月抡起油浸的棉袄甩向装满朗姆酒的酒桶,劣质的酒液汩汩流出,她掏出火石狠狠一擦。
“轰——!”
火焰瞬间窜起三米高,热浪掀翻了最近的两个水手,浓烟中传来英语的惨叫:“救火!该死清国佬!”
/
与辛月相隔不远处的码头旁,停泊了一艘精致华丽的船,这艘船没有任何当代科技,既不是蒸汽的,也不是风帆,让人看了不知道它是以什么为动力,在海面航行。
夜色笼罩着港口,一个人影矜贵优雅的从船上飘下来,黑色风衣在他背后鼓起,似一双黑色翅膀。
那人金色长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像披了一抹月光。
他左手握着一根镶嵌红宝石的手杖,站在一辆黑色漆面马车旁,若有所思地看向隔壁码头。
扈从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并不敢催促。
良久,金发男人道:“那些渺小的人类,为了活着竟然能搞出这么多混乱,真是无法理解他们……她被抓到了。”
男人有些失望。
辛月运气不好,在码头上刚跑出几步,迎面就被闻讯而来的警卫围住,船长抱着自己和孕妇一样的肚子跑来,两只小脚踢踏着木板,发出急促的声音。
“贱人!”船长一脚踹在辛月膝窝,靴底碾着她的脊背,“老子要把你卖去最下等的妓/院!”
辛月的脸被狠狠压向码头木板,她看到方莲等几个女人冲动地要跑出来,忙用中文大喊一声:“别过来!”
然后,她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冷笑着用英语说:“白皮猪,你们也就只敢对女人动手,现在贩卖人口已经是走私了,一群罪犯,你们才是贱人!”
接着切换成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变着法的问候他们的祖宗家人。
围观的白人水手和警卫们瞪大了眼睛,这个清国女人竟能流利地说三种语言?
船长恼羞成怒,他听不懂后面的几句话,但看其他人的脸色就知道不是好话,他恶狠狠碾着辛月的脑袋:“会的语言再多也改变不了你是下等种族的事实!”
辛月的脸被码头上的石子磨破了,流出了一丝血,她突然笑了:“你们贩卖的人口会说四种语言,而你们只会数钱,白皮猪,猪脑子。”
船长的包着铁皮的靴尖狠狠踢向辛月,就在这时,他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滑倒了,圆滚滚的身体像一团肉球,在码头上滚了一圈,滑稽地弹起来。
“多少钱。”
一个淡漠的声音在阴影处响起。
众人骇了一跳,忙将灯提起来,这才看清来人。
这个男人穿着考究,一头金发,握着嵌有红宝石的手杖,看起来高贵富有。
“嘀嗒……”
辛月脸上的伤口留下一滴血,落在码头上。
男人没有看向辛月,但某个瞬间,辛月觉得自己被野兽盯上了。
2. 英专生×吸血鬼(二)(修)
勒瓦尔刚刚饶有兴致地观赏一个肮脏的人类的如何逃脱追捕,但很可惜,她并没有逃脱。
他失去兴致,坐上马车,闭目养神,背部挺直,金色的头发长至腰间,用一根华美的黑色绸带系好,一丝不乱。
他眼深鼻高,身材颀长,衣着精致,脖子上领结褶皱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比量过,看上去就是一位教养良好、优雅至极的绅士。
勒瓦尔的手里握着一根黑胡桃木做的手杖,手杖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戴着手套的修长手指正慢慢抚过宝石。
刚刚西格告诉他,因为那个运奴船上有人逃跑,引起了码头警卫的注意,避免被人类发现,他们得在这里等一会。
要不是美国出现了一个大公级别的违法者,柯林尼斯等几位长老都不在神殿,他也不至于来到这个国家。
这个违法者……
勒瓦尔想起他的资料,他叫赫尔巴诺,在公元696年由柯林尼斯转变为血族,而后居住在美国深山的一座人类看不见的城堡里,一直以来,这个血族虽然离经叛道,但也算是安分,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上个月开始发狂,甚至还让人类看见了他。
要不是附近的执法者及时消除掉人类的记忆,他们就要曝光在人类眼中了。
这些血族就不能待在深山老林里吗?为什么非得跑到人类面前去!
该死的赫尔巴诺,他一定要用火烧死他!
“唔……”
马车外传来西格压抑的喉咙滚动声,一声惊天动地的怒骂声遮盖住了西格的声音。
那个逃跑失败的女人被一个胖男人踩在脚下,她用三种语言吐出非常具有创造力的脏话,以个人为圆心,涵盖了其人的所有家属。
两只眼睛燃烧着烈火,不甘示弱地看向踩着她的男人。
即使被人视为尘埃,结局已定,她依旧没有放弃自救,依旧没有接受既定的命运。
勒瓦尔嫌恶地撇开脸,那些脏话太不堪入耳了,脑海中却自动浮现出两只比太阳还要明亮眼睛,他施舍般又看了一眼那双眼睛。
黑漆漆的眼睛燃起两簇火焰,她毫无礼仪地挣扎着,怒骂着,她的生命像一个浸满火油的火把,熊熊燃烧。
他微微愣怔,仿佛被火焰吸引了。
紧接着,是一丝甜美的鲜血味道。
在码头乱七八糟的味道中,这丝淡淡的鲜血气息如同一只小钩子。
勒瓦尔的身体僵住,魔法将眼睛改成琥珀色,但现在,琥珀的边缘渐渐涌上血红。
翻滚的食欲和一种奇异的情绪突然在他体内爆发,狩猎的本能和自我的克制同时交织在他的眼睛里。
勒瓦尔是公认的自控力最强悍的血族,他诞生于诸神还未长眠的时候,与神明交战也难分胜负,他是血族始祖,见过数不胜数的死人和血肉,品尝过这世上几乎所有味道的鲜血。
漫长的生命让他早就厌倦单一不变的食物,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饥饿的感觉了。
直到今天,食欲像是一条冬眠的鳄鱼,被钩子勾了一下,渐渐苏醒,胃部的叫嚣熟悉又陌生。
因为狩猎本能而兴奋到不自觉颤抖的手握紧了一下,他寻着这丝香甜的鲜血味道看去,在如豚犬一般喧闹嘈杂的人群中,他锁定了一个脏兮兮的老鼠似的人类。
竟然是她!
她穿的破破烂烂,脸上黑乎乎一片,还粘着可疑的痕迹,头发粘连成片,看起来臭兮兮的,嘴里叫骂着最下等的纤夫才会骂出口的脏话,只有脸上擦伤的伤口预示着她是个有着甜美血液的女孩。
/
“该死的人口买卖!该死的人贩子!”
胖子将她反绑,她张嘴,露出一排平整的牙齿,狠狠咬上那个胖子的胳膊。
“啊!”胖子吃痛,猛地甩开,他身后的属下立刻上前压住她。
勒瓦尔优雅矜贵地坐在车里,看着那个渺小的人类女性挣扎,因为在地上滚了几圈,她更脏了。
他心中腹诽,该隐城堡里刷下水道的刷子都比她干净。
就算她的血如蜜般甜美,他也不会用牙齿在这种人的脖子上留下痕迹,她不配成为他的食物。
“唔!”
西格又控制不住喉头的渴望,发出声音。
勒瓦尔不悦,冷冷道:“西格,控制住自己。”
西格是他的扈从之一,也是该隐神殿最出色的执法者之一,他的嗅觉非常灵敏,可以很轻易地追踪到敌人,但嗅觉灵敏也不完全是件好事,比如此刻,西格觉得自己饱受折磨。
勒瓦尔的右手盖住左手,他想压住自己发抖的手,却是徒劳。
辛月脸上的伤口随着船长恶意的碾压更深了,她的双手被人反剪到背后,船长恶狠狠地踢向她。
遭了,这一脚下去,不死也得残。
辛月咬紧牙关闭上眼睛,这就是逃跑后被抓住的后果,她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即使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她还是没办法和动物一样麻木地活着。
她有一腔毫无用处的热血,和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直到现在,辛月发现自己竟然不后悔,在死之前她反抗了命运,她试过了。
打吧,最好打死她,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家了。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冰一样的声音——
“多少钱?”
泉水流过金杯似的优雅嗓音响起,辛月睁开眼睛,她看见逆光下站着的高大男人。
船长的小脚没有踢中辛月,而是以一种奇怪的轨迹踢向另一个方向,他像插/在筷子上的土豆,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圆润地滚了一圈。
他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外套和长裤,外面罩着一件无帽黑斗篷似的长风衣,袖子露出恰到好处的白色衬衫,皮鞋锃亮。
一举一动都如同上个世纪的王公贵族般彬彬有礼,与这肮脏混乱的场景格格不入,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比绸缎还要顺滑。
他像一个出入高级场所的贵族,或者一位高高在上的神袛,国王站在他面前也不会比他更高贵。
他似乎对面前的场景很不耐烦,白色手套包裹的拇指绕着手杖上硕大的红宝石——辛月觉得那是塑料的——缓缓打转。
“这个奴隶,归我了。”
似乎觉得跟这里的人打交道已经足够屈尊降贵,不等胖男人说话,那个男人就稍稍偏头,示意自己的随从,随从掏出一沓百元大钞,反剪辛月双手的人看见美钞后,震惊地松开了手。
胖男人看到钱后连忙滚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一沓钱,确定面前的贵族老爷没有要回去的意思,立刻笑开了花,被肥肉油脂挤成一条线的眼睛更加地眯起来:“老爷您真有眼光,这个女人是您的了。”
说完他就招呼水手们上船了。
这是1900年,在这个时代,一个普通的美国人一年的年薪也不过在二百到五百块之间,而一个奴隶,哪怕是身强体壮的黑奴,也不过三十美元左右。
华人女子贵一点,因其具有使用价值和生产价值。
辛月估摸那一沓至少有二十张面值为一百的美元,足足两千元,或者更多,在这个时代无疑是一笔巨款,能买二十个她。
她心中疑窦丛生,即使这位绅士是个非常乐于助人的好心人,但再好心也不会直接用这么多钱砸人吧?
施恩于下,且这个恩情她目前无论如何都报答不了,那只能说明这个男人有其他的要求。
“谢谢您,先生。”
辛月谨慎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她看见帮了她们的男人站得离她八丈远,似乎很嫌弃她的脏兮兮,用一方雪白手绢捂住口鼻直接往前走,将她真心实意的道谢甩在身后,人家根本不屑听。
那个掏钱的随从则是像看仇人一样看着她,像风扇似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颊鼓起一小块肌肉。
船长上船了,躲在暗处的方莲连忙跑过来扶起辛月。
她对帮了辛月的男人感激极了,哆哆嗦嗦地跪下给这个男人磕头,但是男人抬脚略过了她,径直向马车走去。
就在辛月以为这位金发男子真是一位好心不求回报的绅士时,他微微偏头,用眼角余光瞥她——
“还不跟上?我的奴隶。”
同头发颜色一样的金色睫毛低垂,港口的月光在他脸颊上投下蝶翼般的光影,冷漠的眼睛让他好像一位真正的神明,他居高临下看着她。
辛月疑惑地左右看看,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勒瓦尔微微皱眉:“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辛月:……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或者你更希望那个男人把你带回去打死。”
男人的语气与他好听嗓音完全不同,冷飕飕的,如同从西伯利亚而来的冷气流,他视线一扫,辛月背后那艘船上隐蔽地探出几个脑袋,观察这里的情况。
他们都很好奇,一个贵族老爷,为什么买下这个脏兮兮的女人。
方莲担忧地拉住辛月,这个男人虽然帮了她们,但她有种小动物般的直觉,这个男人比船长更可怕。
“先生,您要我跟您一起坐马车?”
辛月终于确定了那个男人的要求,但她更疑惑了,她浑身脏兮兮的,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后,她和一群女人一起挤在暗无天日的底舱里,吃喝拉撒在一个空间,没地方睡觉,没换洗衣服,身上脏得和下水道的老鼠似的,闻起来都恶心。
他竟然让她坐马车!和他一起?!
勒瓦尔不耐地又瞥了她一眼,像是大发慈悲地施舍给她一个眼角:“如果你想跟在马车背后,用你那和腊肠犬差不多长的腿走路的话。”
辛月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腿,虽然不是超模那种大长腿,但也没有短到和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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肠犬相提并论吧?
她抿抿嘴,忍气吞声:“您叫我跟您走,是有什么工作让我做吗?”
勒瓦尔精致的脸露出一种被愉悦了的嘲讽笑容:“你认为你……”他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她,“你可以用你可怜巴巴的脑子,或者脏兮兮的手为我做什么工作呢?”
辛月:……
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是这个男人摔下两千美元帮了她,她也……她还不起,只能卑躬屈膝地露出谄媚的笑容。
“您说的对,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不要跟您走为好,免得给您添堵,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还您的钱,可以的话,请您留下联系方式。”
幸好这个时代没有换器官的手术,否则辛月一定会认定这人要求她跟他走是图谋她的腰子,不过两千美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她得想些赚钱的法子
因为她的拒绝,勒瓦尔的眉头微微簇起,有些不耐烦,也不在意两千美元,他的表情就像是说区区两千,竟然还要还?
但他却说:“确实有一件事,你可以起到一些作用,让你的存在有一点价值……”
“什么事?”
“食物”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辛月听见面前的男人含含糊糊的声音,有些不确定,食物?
然后就看见这个男人摇头,似乎在犹豫,声音更低了:“不,太脏了,她不配,还是做香水吧,全部割开,味道一定很甜美,或者作为训练新生儿抗诱的……”
辛月没有听清整句话,只能从听到的个别单词猜大致意思:“您是要我去做厨师吗?香水是什么意思?您买了外国货,不明白外文条款,需要翻译吗?还是要我做照顾婴儿的女仆?”
这位救命恩人想要她做的工作未免太多了点。
勒瓦尔还没有做好让她做什么的决定,但他知道,按照人类的规则,他买下了她,她已经是他的了。
“现在立刻上车,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否则我会打断你的腿。”
黑胡桃木手杖想拍向她的腿,但是在距离她还有一英寸的地方嫌弃地停下了。
他真的会打她,辛月抖了一下,她的小腿感觉到了手杖袭来时的疾风,如果不是他嫌她太脏,觉得她配不上他干净高贵的手杖,她的腿肯定会被打出肿痕的。
辛月看向方莲,方莲是辛月来到这个时代后,遇到的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试图保护她的人,她希望她能过得好。
她看看那个男人端正的坐姿、线条优美的侧脸以及不容拒绝的强势气势,然后又看看方莲。
心中斟酌,不按照这个男人说的做会有什么利弊,最后她发现自己别无选择,要么现在被船长抓走,要么听他的话,况且他刚刚还帮了她们。
辛月思考良久,还是跟了上去。
如果他要对她不轨,说实在的,在这码头之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也能光明正大的行不轨之事,并且没有任何人敢阻拦他。
任何年代,有钱的都是大爷,更别说现在这个时代,有钱的白人男性简直可以说是食物链的顶端。
辛月蹲下去,取出塞在袜子腰处的几块银元,那是刚刚她藏在身上最后的大面额的钱币。
她对方莲道:“我猜那个男人只是叫我去做些家政工作,或者问我一些翻译的问题,问完就能放我回来,你用这些钱先去看病,然后和一起逃出来的姐妹们找份正经工作,做厨子、做仆人都行,等我安顿好了,就来爱丽丝港口找你。”
实则她根本没有这么乐观的想法,她猜那个男人是要她去做奴隶。
方莲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两只杏眼泪光盈盈。
辛月想了想,又取出一个挂在脖子上小木牌子:“这是我一直戴着的福牌,估计是从妈祖娘娘那里求来的,送你了。”
她不舍地放下方莲的手,上前几步,向坐在里面的男人问道:“先生,我坐哪里?”
勒瓦尔在她靠近的瞬间,就嗅到了无与伦比的、具有诱惑力的味道,他的喉结微不可见地吞咽了一下,耳边还有西格拼命忍耐地颤抖声,刺激着他岌岌可危的自控力。
大麻烦,勒瓦尔有预感,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他皱眉,看着面前的大麻烦,手杖突然点地,辛月看见红宝石亮了一下,好像太阳光的反射。
勒瓦尔用魔法封闭住她的味道,良久,才控制住自己渴血的欲望,道:“坐在地上,慢着!离我远点!”
辛月大跨步上车的动作在他的呵斥下,暂停了一下,然后变成淑女样的小步子,小心翼翼地并膝,端端正正地蜷缩在座椅之间。
这个马车很宽敞,即使坐在地上也不挤,她和勒瓦尔的双腿离得十万八丈远。
马车驱动起来,辛月伸出手,向还站在原地的方莲挥手道别。
也不知道这位先生是什么身份,她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3. 英专生×吸血鬼(三)
马车由两匹高大的白色骏马拉动,马儿的鬃毛和丝绸一样顺滑。
车轮滚滚,初夏的夜很短,没行驶多长时间,天边就泛起鱼肚白。
今日的天气不算太好,阳光有气无力,时不时被厚厚的云层遮住,春暮夏初,气候湿润,让人觉得胸闷,尤其马车帘子拉得紧紧的,更让人觉得憋闷。
辛月伸长脖子,才能勉强从白色纱帘的底端向外看,宽广的绿色平原都被帘子蒙上一白纱。
以她的坐姿,要维持看窗外这个动作实在太费劲了,很快她就收回目光,看向从刚才就一直不说话的男人:“先生,您要带我去哪里?”
勒瓦尔微阖双目,金色的睫毛垂下,平静道:“赫尔巴诺的领地。”
辛月暗自思忖,领地?这个时代的美国有领地这个概念吗?
她又道:“我叫辛月,先生,你的名字是什么?”
勒瓦尔微微皱眉,这个女人的聊天礼仪实在很不像样,竟然与人、尤其是与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交换名字!
算了,她不过就是一个在码头上摸爬滚打的乞丐,他带走她也仅仅是因为她的血液很诱人,食物需要什么交谈礼仪?
人会在意即将成为盘中餐的母鸡咯咯叫不符合礼仪吗?
勒瓦尔没有再抓着她的遣词造句和社交礼仪不放,像是给即将死亡的鱼做临终关怀似的,大发慈悲道:“该隐,勒瓦尔.该隐。”
辛月仔细回想刚刚听到的音调,确认道:“是King,还是Cain?”
这两个单词的发音太像了,他说话声音又低沉,辛月没有听清,不过无论是哪个姓,含义都挺特别的,国王亦或是恶人先祖?
勒瓦尔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你再胆敢将该隐之姓氏和烂大街的金混为一谈,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他会剥下她的皮,切碎她每一根血管,让她在看着自己血液汩汩流出中痛苦死去。
辛月撇撇嘴,名字不愧是恶人的先祖,她不就是没分清这两个的读音,至于这么威胁人么?
“好吧,我叫辛月,如你所见,我是华人,先生如果你缺厨师的话,我很擅长做饭!”
身为来自美食大国的人,辛月既会吃也会做。
“辛……yue?”
勒瓦尔看着她脏兮兮臭烘烘的样子,音调不自觉地拐了一个弯。
辛月:……怎么他叫她的名字时,像是要吐?
她耐心纠正:“是月,四声,月!意思是月亮。”
谁会在意食物叫什么名字?
勒瓦尔毫不为他的错误而感到抱歉:“既然是月亮的意思,那你以后就叫辛西娅吧。”
得,多了个洋名。
辛月无所谓地缩了缩肩膀,她只是没听清他的名字,他就要让她好看,而他读不出自己的名字,却直接给自己换了个名,真不公平。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辛月毫无反抗地接受了辛西娅这个新名字,她又伸长脖子透过车帘看向外面,只能看到一丝外面的景象,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辆马车的速度有些过分的快了。
只是道路两边是辽阔的平原,没有任何建筑物,白色的车帘阻挡了她的视线,让她无法精准地感受到速度。
如果此刻外面有人看见这辆马车,一定会震惊到眼珠子都掉出来——它太快了,远超当世最好、最快的马匹,简直像是在马路上飞一样。
在平缓又枯燥的马车行进中,辛月感到睡意渐渐涌上来,她的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般磕在车窗边沿。
勒瓦尔嫌弃地瞥了一眼食物,哪怕她是人类这种只配作为食物而活的生物,她的礼仪也太差劲了,还有别人在旁,她怎么能自顾自打盹?最重要的是,她脸上的黑色煤灰会粘在马车壁上。
这辆马车脏不脏不重要,但是他还在这辆马车上,勒瓦尔不能容忍他的身边有配不上他的东西,所以在他还用这辆马车的时候,车上不能出现一丝污垢。
勒瓦尔动了动手指,一道力度准确的风擦过辛月的脸,然后裹挟着她脸上和身上的灰从车门缝隙处飞出去了。
辛月被迎面而来的风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抓了出来,她惊愕地瞪大眼睛:“刚刚有一股强风,先生你感觉到了吗?”
封闭的马车里突然出现一阵风?虽然转瞬即逝,好像她的错觉,但她发誓,她真的感受到了风,真是见鬼!
勒瓦尔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那股风就是他发出去的,每个血族都是天生的魔法师,尤其擅长黑魔法,刚刚的黑暗系风魔法,能在战场上瞬间用风刃割断敌人的脖子。
但勒瓦尔对魔法精确的掌控力已然登峰造极,所以那股风只是像吹走明珠上蒙的灰尘一般,吹走了辛月脸上的脏东西,灰尘和污垢下,有一张华人特有的温润的脸。
线条柔和,嘴唇微粉。
此刻这张白净的脸蛋上,一双黑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正疑惑地东张西望,没有了战斗的火焰,她的眼睛清澈得如同一泓水。
勒瓦尔突然觉得心脏紧了一下,好像被什么击中了。
他有些疑惑和无措,难道附近有血族在暗中攻击?
磅礴的力量如潮水般荡开,他确定四周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勒瓦尔便生出疑惑——
他这是怎么了?
再低头,对上了那双圆圆的眼睛。
辛月腹诽,她只不过问了一个问题而已,这位先生至于一幅要吃掉她的表情吗?
明明已经封住了她的气息,可勒瓦尔还是生出了咬她一口的冲动,他想含住她的眼睛,含住她的脸蛋,将鲜血吮吸出来……
勒瓦尔倏然一惊,奇怪,他又不是食眼鸮,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古怪的念头
“不要像只狐獴一样。”
勒瓦尔用手杖敲击马车地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要不是她的鲜血引起了他数千年来毫无波动的食欲,让他有了几分兴致,他绝不会允许这种卑贱的、肮脏的、丑陋的人类待在他身边,她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辛月抿嘴,嘴巴真毒,舔一口会毒死自己吧。
不知马车行驶了多久,穿过平原后,车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就全是一成不变的绿色了,种满松树和冷杉的高大山脉绵延不绝,道路两边的绿意快淹没他们。
不知不觉,困意席卷了她的身体,她在车上打了个盹。
闭着眼睛、毫无防备的人类就趴在大腿旁,黑漆漆毛茸茸的发顶扫过他僵硬坚实的腿部。
勒瓦尔觉得有些瘙痒。
再醒来,夜色已经暗沉了下来,但马车还在前进,夜幕四合,四周除了面前矜贵的贵族老爷和他忠诚的随从外,没有其他人,辛月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安。
她的脑袋紧紧贴着勒瓦尔大腿外侧,只要她有动作,他一定会觉察。
辛月不敢动。
听说很多有钱人都有变态的爱好,中世纪时有用少女的鲜血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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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或者将孩子视为猪羊来吃,那些有钱人为了满足他们变态的爱好,什么事干不出来?
这个男人不会也有类似这种变态的爱好吧?
许是黑夜放大了人类的不安全感,辛月满脑子胡思乱想。
就在她被自个的想象吓得快要跳车时,马车终于慢了下来,她听到一直沉默不语驾车的随从开口说话了。
“勒瓦尔大人,我们抵达赫尔巴诺的领地了。”
随从站在了车门外,恭敬地低着头,等候吩咐。
勒瓦尔微凉的声音被夜色衬得更凉了几分:“叫他来见我。”
辛月撩开车帘打量外面,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苍翠的松树林梢上挂着一弯明月,月光照耀下,一条宽阔的大路盘旋在山林之间,马车停在一座长桥上,前面两座铁质疣猪雕像,桥下的河水奔流不息,雕像拱卫着一座高大的门楼
此时,门楼里的大门正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建筑,那是一座颇有历史感的城堡。
城堡厚重的门开了一下,一个黑点从城堡里走出来,像是有人要过来迎接他们。
辛月看见来人模糊的影子后就看向勒瓦尔,只见他还是闭着双眼,没有任何要与人交流的意思。
她又看向来人的方向,却不见刚刚还能看到的模糊黑点。
马车外突然响起声音:“在下是赫尔巴诺公爵的长子凯文,奉公爵之命,特来迎接来自神殿的尊贵客人。”
辛月吓了一跳,这人脚下是踩着滑板车滑过来的吗?怎么这么快?
目测城堡大门到门楼这里,直线距离至少一百多米,他怎么做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走过来?
勒瓦尔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闭目养神。
身为随从兼马夫的西格开口:“你以为你够资格出现在我们大人面前吗?你的父亲都要向我们大人跪下,露出咽喉以示尊敬,区区公爵之子,竟然不自量力地越俎代庖,叫赫尔巴诺滚出来。”
辛月透过车帘看向西格的后脑勺,人高马大的肌肉男,没想到还身兼太监的工作,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再尖一点,完全就是个洋人大内总管。
凯文皱起眉头,给他初拥的父亲赫尔巴诺,是血族长老之一柯林尼斯的儿子,在他血族,除了始祖,没有比几位长老地位更高的了,也就是说,他的父亲完全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作为父亲第一个初拥的孩子,身份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要不是父亲最近触犯了法律,该隐神殿的长老会派执法者前来,他才不会纡尊降贵地出来做迎接工作。
等等……
凯文突然福至心灵,却又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面前的血族他认出来了,西格除了是该隐神殿最优秀的执法者外,还是勒瓦尔大人的扈从之一,马车里的不会是……
冷汗从额角渗出,凯文发自内心地臣服下去:“是,我立刻唤父亲前来。”
辛月惊讶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她有想过勒瓦尔身份地位不同凡响,但没想到他这么受人尊敬……或者说畏惧。
马夫刚刚说什么露出咽喉,什么公爵,辛月思考着这些词汇的含义。
这个男人难道是□□/头目?
十九至二十世纪,正是美国黑/帮最猖狂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当街枪/杀/总/统。
辛月悄悄打了个激灵,她不着痕迹地看向勒瓦尔手里的手杖,他待会儿不会从手杖里抽出一把木仓,然后开始“突突突”大开杀戒吧?
4. 英专生×吸血鬼(四)
城堡里的灯由远至近尽数亮起,凯文好说歹说,终于劝动他的父亲前来迎接。
赫尔巴诺走近马车,不甚恭敬地行礼,懒洋洋道:“晚上好,勒瓦尔.该隐大人,嗝!”
他还打了个酒嗝。
闭目养神的勒瓦尔终于睁开了眼睛,辛月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从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血红。
西格打开车门,勒瓦尔目不斜视,踩着鎏金红丝绒脚踏下车,动作流畅优雅,好像在一场盛大的舞会上,邀请女士跳舞那般彬彬有礼。
辛月见状,也蹭着过去下车,只不过即使放了脚踏,这个高度对她来说也略高了一点,她像只回洞的鼹鼠,脚尖在脚踏上方一英寸左右的距离晃晃悠悠,终于踩稳,蹦了下去。
凯文惊奇地看着出现在勒瓦尔身后的人类,她几乎看不出性别,穿着一身破烂的黑夹克,一条穷人才会穿的耐磨损的牛仔裤,头发没有绾成精美的发髻,而是像流浪汉一样塞进帽子里,只有一张白净的脸显示她是个女孩。
众所周知该隐神殿是古老和规则的化身,诞生于神明尚还存在时期的勒瓦尔,最厌恶他人不守礼仪,他怎么会允许这么一个下水道老鼠似的人类女性出现在他身边。
勒瓦尔对辛月笨拙的动作眼不见为净,他直视前方,目不斜视,从还弯着腰的赫尔巴诺面前径直走过。
辛月悄悄打量正在行礼的人,男人看上去很年轻,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那个称呼他为父亲的男子却是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
真是奇怪,美国也有像中国似的论辈分习惯吗?还是说这两人一个是娃娃脸,一个是少年老成的长相?
走进城堡里,辛月露出没有见识的土包子样,她在前世时并非没有参观过欧洲古堡,但是她从没见过这么奢华的城堡内部,毫不夸张的说,这里所能看到的金灿灿的一切,其单件价格至少五位数起步,而且单位是美元。
辛月打量挂在墙上的油画,正心想这不会是布歇的真迹《水磨坊景观》时,就听见勒瓦尔说:“收起你愚蠢的表情。”
她看向勒瓦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门厅,步履之间好像用尺子丈量过似的规整。
推开黄铜大门,门厅铺着柔软地毯的大楼梯间,挂着一巨幅画像,画像很诡异,是一名少女在鲜花盛开的花园中,少女姿态舒展,动作可爱,足以见得画画的人对画中人倾注的情意,但画中少女却没有五官,该画眉眼鼻嘴的地方一片空白。
勒瓦尔正站在这幅画正中,辛月离他稍微远了些,看见他的手中突然冒起一点火光。
她是近视,一百米外人畜不分,不自觉地眯起眼,想看清楚打火机被他握在哪里,怎么火光冒出的地方如此诡异,像是凭空出现在掌心似的,正在这时,耳畔突然刮过一道狂风,刮得她下意识闭上眼。
辛月再睁眼时,就看见娃娃脸的赫尔巴诺已经出现在勒瓦尔身边,双手死死按住他的胳膊,厉声道:“大人,你不能在深夜闯进我的领地,还要烧毁我的珍宝!”
这里的人怎么回事?一个个跑步速度这么快,都是参加奥运会可以夺金的程度。
勒瓦尔的声音不比正常说话的音量大多少,却极有力度,声音犹如清泉碰撞,但语气却比寒冰还要冷几分:“你自己都在找死了,还留下这玩意做什么?不如我现在就烧了它!”
辛月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大概有了猜测,这个白天在码头帮助她的勒瓦尔先生,恐怕真的是什么□□头目,深夜来人家家里烧杀抢掠。
凯文想阻止父亲犯上的举动,要是勒瓦尔大人发怒,整个赫尔巴诺领地恐怕从此都会降临死亡与绝望的阴影,他急得团团转,看见一旁的辛月,灵机一动。
“父亲,大人远道而来,不如先为大人举办晚宴接风洗尘,我们领地有非常新鲜的羊血……”
凯文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见勒瓦尔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
勒瓦尔声音嘲弄:“羊血?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吃羊血了,赫尔巴诺,这就是你越来越虚弱的原因!”
他说着,看向站在远处的辛月,本来想命令血仆把这个女人拉下去,割开喉管放出鲜血,但转念一想,数千年来,只有今天他才被这个女人引起进食的欲望,这么一次性喝完她的血未免太可惜了,而且她也太脏了。
那就割开她手臂上的血管好了……
辛月看着勒瓦尔一直打量她的眼神,无端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暴露在狼群狩猎范围里的绵羊,她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心想他们刚刚聊天聊到羊血,勒瓦尔又对羊血表现出厌恶的神情,那么他现在一直看着她……
难道是想让她去把羊血做的好吃一点?
想到这,辛月打起精神来,身为川渝人,谁没吃过毛血旺?虽说毛血旺通常用鸭血或者猪血,但是无论什么血,那都是血,万变不离其宗。
如果她能把这顿饭做好,说不定这座城堡里站着的几位贵族老爷就会愿意正式聘请她了,她的薪资能翻好几番,不仅能攒下租房的钱,说不定还能还上两千美元的巨款。
辛月像只跃跃欲试地山雀,“唰”得一下举起手来:“先生,我会做羊血,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是华夏人,华夏人特别会做血,你尽管放心交给我!”
勒瓦尔:……
他一向思维敏捷的大脑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这个食物在说什么?
赫尔巴诺对她倒是很友善:“你要煮熟吗?那种东西无论怎么做都很恶心。”
他的语气充满自我厌恶,好像他说的不是血,而是自己。
辛月觉得自己身为川渝人的尊严被挑战了:“那是你们不会做,相信我,我能把血做的很好吃!”
她的妈妈是川渝人,拿手菜就是毛血旺,爸爸是东北人,每年冬天都会做血肠,辛月从小吃到大,耳濡目染下,自然也会做。
想到爸爸妈妈,辛月微微偏过头,擦掉眼中的潮意。
赫尔巴诺叹了口气,他叫女仆带她去厨房。
勒瓦尔看着辛月的背影消失在挂满油画的走廊尽头,挖苦道:“真是不敢相信,你身为血族,在眼前有人类的前提下还要去喝动物的血,你确定你的爱人是人类,而不是魅魔?她没有用媚术弄坏你的脑子?”
赫尔巴诺对他的嘲讽无动于衷,他爱着的女孩是人类,所以他从爱上她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狩猎过人类,对同为人类的辛月也抱有善意。
他看着巨幅的少女画像,缓缓跪下,绣着金色花纹的华丽绒袍逶迤在大理石地板上,像是在恳求勒瓦尔,亦像是匍匐在少女的裙摆下。
赫尔巴诺虔诚祈求:“您来到我的领地,想必我的请求您已收到,请您为我降下罪与罚的斧子,为我降下仁慈的甘霖。”
勒瓦尔面无表情:“为了区区一个卑贱的人类,你要放弃无尽的财富、永恒的生命和血族的荣耀?既然如此,你当初何必哀求柯林尼斯转化你?”
赫尔巴诺微不可闻地叹气:“我从没后悔过变成血族,如果没有漫长的生命,我不会遇见她,只是在遇见她之后,如果没有她的陪伴,这漫长的生命于我而言就全是折磨了,现在我恳求您,为我结束这无尽的折磨与痛苦。”
他扬起头颅,露出脆弱的喉咙,迫不及待地去淌冥河。
勒瓦尔语气更加嘲讽:“你在过去的一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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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遇到过至少十一次她的转世,但没有一次她同意变成血族,你要为这样的人类放弃一切?赫尔巴诺,我不得不怀疑柯林尼斯当年眼睛坏了,竟然选你作为他的长子。”
赫尔巴诺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怒来,他选择了他的结局,放过他的爱人也放过他自己,他愿意承担一切,但这不代表别人可以侮辱他的父亲,哪怕这个人是比父亲地位还要高一阶的血族始祖。
他嘴唇颤抖,抑制着愤怒:“我父亲的尊严不容辱没!”
勒瓦尔高高在上,如神袛般不容置喙:“我身为始祖,即为血族之王,亦是尔等之主,对于你们,辱责即甘霖,惩罚亦恩赏。”
奢华的门厅一片神殿般的寂静与肃穆。
城堡大门突然又推开了,漆黑的夜色中,一个人站在月光之下走了进来,他个子瘦高,棕色卷发在脑后扎着,向站在高处的勒瓦尔行礼:“夜安,勒瓦尔。”
“夜安,柯林尼斯。”勒瓦尔即便愤怒,但也依旧按照礼仪回应他的问候,只是语气很冷,“怎么,听说你亲爱的儿子头脑发昏,你特地前来阻止?”
赫尔巴诺露出绝望的表情,他的父亲精通生命魔法,他正是为了躲避父亲,才让发现他违法的执法者直接致信给始祖勒瓦尔,但父亲现在却出现在这里,他为自己画定的死亡结局,看来无法完成了。
夜风裹着松针的清香卷进城堡,柯林尼斯道:“不,我是来请求你答应他的。”
赫尔巴诺倏地瞪大双眼。
勒瓦尔的脸覆上一层寒霜,他像一阵狂风,瞬间来到柯林尼斯面前,声音不比耳语高多少,却满是恨意。
“我不管你们两个是不是失心疯了,你来告诉我,如果那个没有脑子的蠢货死了,美国该交给哪个大公级别的血族掌管?如果没有大公级别的血族压制,这里的流浪者、放逐者、犯罪者很快就会屠杀掉一个又一个城市,我们与神族签订的契约会瞬间在神殿圣泉里粉碎,战争即刻开始,你想引发战争吗?”
勒瓦尔突然想起什么,脸上的恨意收了起来,语气渐渐平和。
“这倒不失为一种洗牌的方式,我们可以推倒契约,让这个世界变回我们的牧场,所有人类都会是我们的血奴,我们会重回以前至高无上的地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蝼蚁分光明和黑暗两个世界居住……”
柯林尼斯怕再说下去,他连战争计划都能拟好,连忙打断他:“我绝无引起战争的想法!”他道,“我可以来美国代替他的位置,只是神殿的事务就要交给其他长老了。”
勒瓦尔顿了一下。
柯林尼斯继续说:“一个夏天,截止到秋天的第一个星期二,狩猎女神盛宴前,赫尔巴诺有一个夏天的时间来说服你为他降下罪与罚的斧子,解脱他的痛苦。”
“你要我在这里度过一个夏天的时间?”勒瓦尔露出与容貌不相符的烦躁,“如果一个夏天他没能说服我……”
“那就让他永恒地活下去,作为血族,活下去。”
赫尔巴诺松了口气,他真怕自己死不了。
但是,狩猎女神盛宴距离现在还有段时间,这个宴会是血族传统晚宴的一种,在这场宴会中,血族会圈起一个狩猎场,在里面放入人类,任由人类奔跑,血族以狩猎他们为乐。
吸血鬼们会夸耀他们谁杀死了更多的人。
往往一场狩猎女神的宴会上,会死成千上百个人,鲜血不断刺激血族的神经,促使他们暴露本性,干出更残忍的事来。
那个女孩……
赫尔巴诺猛然想起勒瓦尔带来的人类女性。
她是勒瓦尔的猎物。
她必死无疑。
5. 英专生×吸血鬼(五)
城堡非常大,长长的走廊里铺着看不见尽头的柔软地毯,两侧墙壁上挂着各种油画,看上去每一幅都是真迹。
辛月跟着女仆走进厨房,发现这里的厨房装修实在奇怪,虽然炉灶一应俱全,但是却没有可以引火的东西。
她本想问问女仆,食材都放在哪里,一转头,穿黑裙白罩衫的女仆如同带领她来时一样,静悄悄地不见了踪影。
辛月叹气,只得自己寻找,抱着辣椒和大蒜走到灶台时,小腿撞上了一个大桶,铁皮大桶还留有余温,辛月掀开盖子,一股腥臊味道扑面而来,浓重的血腥几乎要让她吐出来。
辛月连忙盖上盖子,她以为他们所说的羊血是已经做好凝结成块的血,没想到是才放出来的鲜血。
她找到几袋快过期的食盐,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引火烧水,加入食盐,开始做血豆腐。
用热油泼过蒜末辣椒,辛月总觉得面前的毛血旺少了些风味,这里没有花椒,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又想着外国人可能不太习惯吃太辣的菜,辛月勤劳地又做了一盘符合外国人口味的蒜香黄油面包。
用托盘端着香辣开胃的毛血旺,和撒着欧芹碎的蒜香烤面包,辛月极有信心地返回大厅。
柯林尼斯的劝说,让门厅的剑拔弩张缓和了下来,凯文擦了一把冷汗,本以为今晚就要在勒瓦尔大人的怒火中死去,还好柯林尼斯大人赶来了。
然而即便逃脱了死亡的阴影,门厅的寂静还是让人感到压抑,就像有一股从墓地吹来的冷风,在月黑夜半时,席卷了这里的每个人的脊背。
辛月就在这时走进来了,她端着托盘,大开的门里流出光芒,她脚步轻快,动作稳妥,稳稳当当地把食物放在巴洛克风格的小圆桌上,精美的蕾丝织边桌布映衬着红彤彤的毛血旺,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勒瓦尔从她进来时就看见了托盘上的东西,竟然把温热的血做成这种黑乎乎的玩意,还有那个人类才吃的面包,黄黄的,真是恶心,而且这个味道……是大蒜?
血族其实无所谓吃不吃大蒜,强悍的身体素质使得他们哪怕站在核弹打击目标地,然后吃下一公斤的□□都不会死,只是作为血族之主,勒瓦尔极其厌恶大蒜的味道,所以规定血族不得食用或靠近大蒜,以免在交谈中流出不雅的气味。
这个规定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逐渐变成了血族吃大蒜会死的流言。
赫尔巴诺看见新颖的食物,倒是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再看看盛在骨瓷盘子里的蒜香黄油烤面包,一张娃娃脸不复方才的悲戚与痛苦,他湛蓝的眼睛涌起怀念。
“我的爱人最喜欢吃蒜香面包了……”
他白皙到过分的手拿起银制刀叉,要尝尝热气腾腾的食物,即使血族尝不出任何人类食物的味道。
勒瓦尔在灯光下越发显得冷硬,拒人千里之外,精致的脸连嫌恶的神情都如此优雅漂亮,看着站在波斯地毯上的辛月,他终于决定不再关注柯林尼斯那个没了脑子的儿子。
“去给她洗个澡,换身衣服。”
她穿的是什么?简直像个流浪汉!哪个女人会穿男人的衣服?站在这里与赫尔巴诺的城堡格格不入,更别说有资格站在他身侧,或者端上餐桌成为他的食物了。
勒瓦尔冷声吩咐,辛月还在奇怪他是跟谁说话时,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穿着干练,表情阴沉的女仆就以一种难以反抗的力度拉着她走了。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辛月觉得女仆好像是要杀鸡的厨娘,而她就是那只即将被开水烫干净羽毛的鸡。
她们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黄铜门前,这扇门看上去沉重到至少得要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才能推得开,没想到那个瘦弱的女仆轻轻一拍,门就开了。
辛月好奇地凑到门前,这门难道是空心的,正在这么想时,女仆开口说话了。
“脱掉衣服,跳到池子里去。”
声音沙哑,好像嗓子坏掉了,很用力才能说出话来。
华丽的大理石浴池上萦绕着浓郁的水雾,四周站着白色的石膏天使塑像,长着翅膀的小天使们抱着双耳金瓶,清澈的水流从金瓶中倾倒而出。
辛月微微张开嘴,很想试探着去咬金瓶,这玩意看上去好像真是金子做的。
女仆及时制止了她失礼的动作,声音机械道:“快点脱衣服,将自己清洗干净。”
她甚至伸手,准备帮辛月解开夹克的扣子,然而她的手非常冷,活像一块冰。
辛月吓得一激灵,捂着领口连忙躲开,示意女仆自己可以一个人洗澡,女仆一脸修女式的冷硬,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辛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勒瓦尔坐在餐厅的长桌上首,门厅的地毯因为刚刚被人类踩踏,满是污泥,所以他命令换张地毯,因此所有血族都来到了餐厅。
勒瓦尔又换了身衣服,考究的丝绸、讲究的金扣,无一不显示着他的生活品味,只是他的表情却没体现出他的礼貌,他寒着一张脸,盯着正在吃人类食物的赫尔巴诺。
蠢货!懦夫!被卑贱的人类女性蛊惑的糊涂虫。
勒瓦尔用一切能想到的恶毒词汇攻击赫尔巴诺,然而他不为所动,依旧怡然自得地吃着那盘黑乎乎的血块。
柯林尼斯对熟的羊血接受良好,他用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示意血仆撤下盘子,看着自己的儿子道:“算算时间,你的爱人又转世为人了,其实你可以去寻找她。”
“找到她后能怎么做呢?再次假装人类,让她爱上我,然后对她承认真实身份后,她又再次离开我,像前几世一样?”赫尔巴诺面色平静,血族没有眼泪,可是他却像是要哭出来,“父亲,即使是血族,也无法承受爱人不爱你这种锥心的痛苦。”
勒瓦尔面无表情,心里却不屑极了,什么爱或不爱,他们这些无病呻吟的可怜鬼,以为自己在演戏剧吗?
他嗤笑一声,旋即离去,将这些他看不过眼的血族和事情都甩在脑后,打算独自待一会让自己冷静下来。
要是他还是个几百岁或几千岁的血族,他还能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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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斗士斗兽或者听听歌剧,来使自己的心情好一点,但他活了太长时间,这些曾经的爱好都被时间蒙上一层黄沙,变得乏味。
血族会永远保持变成血族那一刻的一切,像赫尔巴诺,他就是十六岁时变成的血族,所以即便他活了很久,也残存着少年人的活跃,即使沧桑与青春偶尔同时出现时,会让他显得诡异。
但勒瓦尔不是,他生来就是血族始祖,生来就是为了管理这个种族,规律刻在他的灵魂里。
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日子对他而言就像亘古不变的规律,他虽然目前为止不知道永生对血族而言有什么好处,但他讨厌打破规律。
与勒瓦尔乏味的心情截然不同,辛月舒服地洗了个自穿越来的第一个澡,她还饶有兴致地想在热池子里多泡会儿,但是太久没吃饭的她,差点被热气缭绕的水池熏得晕过去。
辛月只好快速爬上岸,冰凉的大理石地板让她头晕目眩的感觉好了几分,辛月意识到,她必须吃些东西了,只是在吃东西之前,她得穿上衣服。
脚凳上只有一套女仆服装,随她一起穿越来的Oversize夹克和破洞牛仔裤,乃至内衣内裤全部都不翼而飞,只有她藏在袜子里的钞票被留了下来。
辛月满头问号地拿起黑色棉质长裙和白色围裙,这个时期女性服装充满暗扣和各式各样的小系带,她完全搞不明白那个摸上去硬梆梆的马甲和倒三角形的布料该怎么穿。
研究了半天,辛月套上白色连体衣,这件衣服的裤子上还有荷叶边饰布,但为了方便,这是连体开裆裤,她总感觉下面凉飕飕的,赶忙又穿上白色的半身衬裙,套上黑色连衣裙,最后在裙子外面穿上白色围裙。
现在她看上去就像个真正的女仆。
按照刚刚来的路线返回,走进门厅时,辛月看见了正在上楼的勒瓦尔。
黑色的毛呢大衣上没有一丝褶皱,金色的头发在壁灯的照耀下比月光还要闪耀。
以前看见网上有人说,真正富贵出身的人,身上总有种一切欲望都被满足了的倦怠感,辛月觉得勒瓦尔就是那种人。
他看上去总是对一切都兴致缺缺的样子,好像活着就是在履行程序,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引起他的驻足。
他看向你时,就像是大发慈悲地施舍一个眼神,如果他对你说话,那更了不得,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根本就是“尔等蝼蚁应该深感荣幸得以聆听圣音。”
“过来。”
对对对,就是这种神情,辛月在心里吐槽,就是这种极其欠打,好像从没遇到过人生挫折的欠打表情。
勒瓦尔皱眉,这个家伙虽然不脏了,穿上干净衣服的她,甚至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标致,但脑子好像依然不好使。
他不耐道:“我不喜欢重复命令,如果你暂时还想活下去,那就听清楚我的每个指令,辛西娅。”
辛月连忙回神,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小跑上楼梯,站在距离勒瓦尔三个台阶下面,扬起头笑道:“好的,先生,明白,先生。”
6. 英专生×吸血鬼(六)
勒瓦尔看着暴露在空气中纤细的脖颈,喉结微不可见地咽了一下。
他可以听见大动脉在那层脆弱的血肉下跳动的声音,可以看见血液流淌在血管里的路线,可以嗅见香甜的气息渗出皮肤、溢散在空气中的味道。
甚至,他听见了胃部欲/望在咆哮,这久违的欲/望,熟悉又陌生,真是有趣。
勒瓦尔决定暂时不杀她。
一是因为她太脏了,他不想用自己的牙齿咬她的脖子,也不想在她还没洗去一身低贱气质和粗糙礼仪的时候喝她的血,要知道,以前有资格做他食物的,地位最低也得是人类公爵级别的。
二嘛……食欲是血族最容易感受到的欲/望,然而勒瓦尔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漫长的生命让他忘了食欲是种什么感觉,突如其来的食欲让他发现自己还与这个世界有联系。
这种发现自己尚有归属的感觉,让勒瓦尔觉得自己还活着。
他不是漫无目的游荡几千几万年的尸体,也不是一尊没有思想和感受的神相。
他还活着!
重新体会到白日在码头时体验到的感觉,让勒瓦尔知道白昼里他产生的食欲不是幻觉,他觉得重新生出欲/望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仿佛四肢百骸都伸出了触须,又触碰到了世界。
他看到无数种颜色在他眼前喷发,他听到熙熙攘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辛月悄悄打量她的老板的表情,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站在他旁边能感受到他心情畅快。
就像便秘了好几天的人终于顺畅地×了出来。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美事。
城堡的地板上铺满猩红的地毯,每隔几米,金碧辉煌的墙壁上就亮着一盏壁灯,灯光跳跃,在勒瓦尔的脸上投下光影,显得他的皮肤愈加细腻白皙。
一直沿着楼梯和走廊走,辛月觉得自己的脚都要陷在柔软的地毯中时,他们走到了一扇漆金大门前,勒瓦尔推开门,门里黑漆漆的,他率先进去,示意她也跟他进去。
辛月警惕起来:“先生,这里是……”
“我的卧室。”
壁灯亮起,宽敞的房间饰以红色与金线交织华丽的壁布,墙上挂着名贵的挂毯,随便一件摆设都是艺术品,一架极其宽大的黑色漆面桌子靠墙摆放,桌后是一把看着就很重的椅子。
这间房子看着根本不像卧室,而像办公室。
可即便很像办公室,辛月还是被勒瓦尔口中“卧室”这个词吓了一跳,灵活的大脑很快就搜寻到了以前看过的关于这方面的教育片,部部限制级,且每一部教育片的大名都写有“上司潜规则”。
辛月捂住领口,试探问道:“先生,您想干什么?”
勒瓦尔不悦地放下手杖,看向她:“过来”
只有简短的命令,理所应当的语气震得辛月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我工作的时候,你站在这里。”勒瓦尔命令道。
他还没忘记在码头上时她有多么肮脏,所以无法毫无芥蒂地咬穿她的脖子、喝下她的血——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吃带着泥的白萝卜。
但是让她和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用她流淌在血管里、透过皮肤隐隐约约散发出来的鲜血味道来当一瓶人形香水,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辛月一脸懵地按照新任老板要求,站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
她看着老板抽出一大堆文件,修长的手指捏着鹅毛金笔,唰唰写着什么,花体字像一根根藤蔓,在羊皮纸上蔓延开来。
辛月抬头看了看表,如果表没有坏的话,现在是凌晨十二点。
她从心底生出对老板由衷的佩服,难怪人家随手就能给人两千美元,这么努力地工作,他不成为富豪都天理难容。
勒瓦尔如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处理血族中的事务。
真不敢相信,仅仅几天,血族的一些人就能有这么多问题。
向他祈求神殿圣泉之水啦,表明某条法律条款需要改正啦,在人类面前暴露身份啦……
呼……
杂七杂八,让勒瓦尔烦不胜烦。
神殿有十位长老,还有一群执法者,暴露身份这种低级别的事件,为什么要递到他面前来?难道什么人都有资格让他来处理这种问题吗?
呼呼……
要不是赫尔巴诺身份特殊,又祈求降下罪与罚的斧子,他才不会来美国,这个满是暴发户的地方,根本一无是处!
呼呼呼……
勒瓦尔忍无可忍地抬头,从刚才起,他就听到羽毛被风吹起的声音,倒底怎么回事?
他看向声音发源地,那个人类坐在地毯上,靠着墙壁,眼睛闭上,嘴巴微张,嘴角有可以的痕迹,显然睡着了。
勒瓦尔愕然地瞪大眼睛,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个表情有些滑稽,不符合他的礼仪教养。
他快速变回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腹诽,从没见过哪个女人,或者说哪个人类,在他面前这么毫无形象与礼仪。
睡觉?对了,人类脆弱到不睡觉就会死亡,真是无用的种族。
高大的窗户外吹来一阵风,吹灭了蜡烛,霎时间,室内陷入一片黑暗,血族无论在何种黑暗之地,都能看清目之所及的一切,他们灵敏的五感不会因为光线的明暗而收到干扰。
冷杉与雪松的凛冽清香席卷了房间。
勒瓦尔坐在椅子上,手指慢慢用力,一下子捏断了华贵的鹅毛金笔,他浑身肌肉紧绷。
现在,只要他微微一吸气,就能闻到那股甜美的血液味道。
仿佛被狩猎女神蛊惑一般,勒瓦尔缓缓走向她,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感受到这个女人温暖的体温,太烫了,他都没碰到她,依然能感受到她皮肤散发出的温度。
尖利的牙齿在月光下森白,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一下。
她的呼吸脆弱得就像一根羽毛,只要他伸手,就能折断她。
柔软白皙的脖颈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眼前,浅淡的樱粉色的唇像是一瓣水蜜桃,让他有种想尝一尝的冲动。
勒瓦尔觉得有一丝隐秘的欲望自心底升起,像是食欲,却与食欲不同,这种欲/望更像是一簇小火苗,从腹部慢腾腾升起,冷风一吹,火苗就倒伏下去,却不会熄灭。
他屈膝,蹲在这个人类前面,第一次俯身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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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某个人。
如同被苹果诱惑的夏娃,慢慢靠近。
他将这种隐秘的欲/望归类于食欲。
距离缩小,温暖变成灼热,与冰冷交缠在一起。
辛月太累了,自穿越来,她没有过五个小时以上的睡梦,每天都在疲于奔命,所以当周围环境安静下来,她就能迅速陷入睡眠,尤其耳畔还有笔尖划过纸张的白噪音时,简直是催眠。
她悄悄看了眼老板的背影,她站在这位先生的视野盲区,稍微放松一点儿,应该没关系吧?
辛月感觉自己仿佛坠入春日的草坪,温暖又明亮,鼻尖满是干净好闻的味道,她惬意地躺在草坪上,直到周身渐渐漫上寒意。
辛月猛得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深沉的眼睛,深邃的琥珀色,是勒瓦尔先生。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他的鼻尖距离她不到一厘米,呼吸交缠,像月光一样的浅金色头发垂下,如同一片薄纱,将他与她圈在一起,仿佛将二人置于一间封闭的小房子。
头发佛过她的脸颊,辛月感受到一丝冰雪的温度。
在唇瓣上。
清凉让她迅速清醒。
“勒瓦尔先生!”辛月弹簧一样弹起来,“我不做那种工作!那是另外的价钱!不对,无论什么价钱,我都不做那种工作!”
她紧张地揪住自己衣领,捂着嘴,室内没有光亮,辛月甚至无法很好地辨别方向。
她在心中怒骂,就知道!就知道怎么可能有人会花两千块,去救一个与他无关的人,资本家哪会这么好心,果然他别有所图!
可是在码头上时她都那么脏了,他还能看中她,这是什么审美啊?
勒瓦尔不明所以,什么那种工作?他站起来,看见面前女人茫然又紧张的眼睛,捂着衣领的手指关节发白,突然意识到她在想什么。
这是羞辱!是对他的羞辱!
他怎么可能会对低贱的人类有交换唾液的想法?他怎么可能想和她亲近?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恶心。
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好事?
勒瓦尔的脸部肌肉鼓起一块,他咬牙压下不体面地斥责,冷冰冰道:“别做梦了,滚出去!”
辛月松了一口气,她连忙往外走,黑暗让她的视力减弱,她走得跌跌撞撞,直到握住门把手,一把拉开门,走廊壁灯晕黄的灯光流淌进来。
辛月在灯光下,想了又想,说道:“先生,我真的不做那种工作,我会用其他工作来还您的钱。”
虽然她不认为贞洁有什么重要的,也不会为了那东西寻死觅活,但她不喜欢把自己当做货物,去换取金钱。
勒瓦尔不屑地嗤笑:“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这种……人类?”
他的眼睛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等到秋天第一个星期二,狩猎女神的宴会上,他要让她做宴会的主菜,让所有血族将她撕成碎块,让每个参加宴会的人都能品尝她的味道。
晚宴距离现在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她洗去一身脏污了。
勒瓦尔的嘴唇勾起一个刻薄的笑,他会用最残忍的手段,帮她认清现实。
7. 英专生×吸血鬼(七)
壁灯罩里的烛火跳跃着,火光在厚重的书籍和羊皮纸上投下摇曳的暗影。
勒瓦尔坐在宽大的黑色胡桃木书桌前,苍白修长的手指握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签署文件。
黑色花字如藤蔓般在纸上舒展,墨水晕开时泛着光泽,像是干涸的暗色血迹。
自从赶走那个聒噪的死老鼠后,勒瓦尔舒心极了,他的书房里不应该有一个扰人的心跳声,烦人的呼吸声,恼人的哈欠声——人类困顿时为什么要打哈欠?
室内很安静。
这种伴随他几万年的安静才是他的常态,是他最习惯的。
辛月顺着台阶一路往下,脚底的触感从地毯的柔软变成木板的坚硬,她来到厨房旁边的女仆房,领路的女仆就是带她去沐浴的那位,她还是像一尊石膏像一般,冷硬寡言,来到目的地后就无声地离去。
推开木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家具齐全,墙壁上有一扇极高的小圆窗,月光穿过小窗,铁架床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洁白的床单有着新布料特有的挺括触感。
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九天,辛月终于有了一张床可以让她好好睡一觉,她刚阖眼,就陷入了梦乡。
夜间的城堡灯光明亮,人影重重。
西格在外狩猎回来,手里提着一个昏迷过去的男人。
女仆迎上来,苍白的手指“唰”的一下伸出尖利的指甲,割开男人的动脉,温暖的血液汩汩流进金杯,细密的泡沫在金杯边缘轻轻浮动。
女仆用一个托盘托着金杯来到书房。
勒瓦尔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他毫无食欲,仿佛早上产生的食欲是个错觉。
他知道鲜血的味道,在他当诞生的几千年,血液尚称得上美味,可是现在,在他品尝过人世间所有鲜血的味道后,所有的血液就变得普普通通了。
只是除了血液之外,血族没有其他的食物,他不得不喝下味道一模一样的、维持他身体机能的物质。
金杯被递到眼前,猩红的液体表面浮着一层细碎的泡沫,蕴满濒死之人最后一口喘息。
勒瓦尔接过杯子,将血液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一丝红色残留在嘴角上,他用帕子擦了擦。
“这是谁的血?”
女仆恭敬地垂下头颅:“是西格大人带回来的猎物,从英格兰来到纽约的伯爵。”
“呵,穷贵族。”
勒瓦尔刻薄地评价了一句,他的喉头挂着的血液只有铁锈般的味道。
一定是他疏于骑马、剑术和打猎,导致血液质量不好,这才让他如此食之无味。
垃圾玩意。
羽毛笔被修长的手指捏断,墨汁晕染开来。
勒瓦尔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书房,窗外的密林树梢上,一个人影以可怖的速度穿梭,紧接着,这个人影变成一只翼展三米的怪物。
城市阴影处,一场屠杀无声地开始。
凌晨四点,勒瓦尔带着一身血腥与寒意回到城堡,他收起蝠翼,轻盈地落在猩红地毯上。
女仆早已将桌面的狼藉收拾好,勒瓦尔坐回干净的桌子旁,开始思考他没由来的烦躁是因为什么。
辛月在睡梦中无意识翻身,淡薄的月光透过小圆窗,勾勒出少女毫无防备的身形。
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黑影慢慢笼罩住她的身体。
苍白的手背擦过她颈侧柔软的皮肤时,温暖慢慢渗进他生下来就冰冷的血管,他低头,浅金色发丝垂落,像蛛丝悬停在猎物上方。
辛月在睡梦中蹙眉,脖颈传来冰凉的湿润感。
她梦家里养的大黑狗在和她撒娇,讨好地满头满脸舔她。
不过,大黑的舌头为什么这么凉?
月光穿透玻璃,照见勒瓦尔撑在她枕边的手臂,苍白的皮肤下,青灰色血管如树藤,手掌一点一点收紧,就像树藤慢慢缠住目标。
他捧住少女的头颅,正如捧着一朵玫瑰,俯身的姿态如同研究标本的学者。
舌尖缓慢描摹她颈动脉的走向,像个孩子在舔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糖果。
微不可察的水声。
自从遇到这个人类老鼠,闻到她的鲜血味道后,所有血液便平平无奇。
淡淡的鲜血味道透过皮肤,往上传来,令人惊喜的食欲又恢复了,勒瓦尔很想一口将她吞下去。
这个死老鼠一定给他施展了魔法。
或许她是吸血鬼猎人的搭档。
勒瓦尔舔得忘乎所以,脑子里的想法漫无目的、杂乱无章。
森白的尖牙快要刮破那层薄薄的皮肤时,第一缕晨光投下来了。
勒瓦尔仿佛被刺痛了一般,猛地起身。
因与辛月贴近而拢在他怀里的沐浴露清香倏地喷发。
他在做什么?
简直和乞丐一样!
该死的人类真是手段了得!
辛月细腻的颈侧湿漉漉的,泛着水光。
愤怒充斥着勒瓦尔的胸膛,如果他是人类,现在一定脸红脑胀。
他要咬断她的脖子,他一定要杀了这个致使他如此下流的女人!尖牙在即将穿破脖颈时,勒瓦尔却怎么也下不了嘴。
脑海中闪过昨日看到的她的眼睛。
黑油油的,那么明亮,那么生机勃勃。
勒瓦尔慢慢坐直身体。
他不能让她在睡梦中死去,太便宜她了,他要她在清醒中绝望地死,让那双眼睛再也无法灼伤别人。
早上八点,辛月被灿烂的阳光惊醒,她下意识翻身,脖子一侧完全与枕头接触在一起,明显的刺痛袭来。
辛月皱了皱眉,摸向自己的脖子,刺痛更加明显了,她担心自己是被虱子咬了,赶快起床来照镜子。
镜子里,苍白的皮肤上赫然浮着一片蔷薇般的绯红。
“奇怪……”辛月嘀咕着用毛巾擦拭,却将脖子擦得更红了,“虫子?过敏?”
昨夜混沌的梦境闪过脑海,大黑狗吭哧吭哧粗重的喘息,冰凉而柔软的舌尖,大黑不顾一切往她颈窝里埋……
总不可能是狗在舔她吧?
辛月将这个滑稽的猜想抛之脑后,脖子上的红痕怎么也消不下去,但只是微微刺痛,她便不再放在心上。
洗漱后,她穿上浆洗过的女仆裙,推开房门准备去工作。
走廊上的大窗子被窗帘盖得严严实实,辛月开始工作,她不厌其烦地拉开一条又一条窗帘。
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一道又一道打在地毯上,浮尘在光束中缓缓飘动,走廊明亮起来。
而后,辛月向客厅走去。
然而,楼梯上没有人、大客厅没有人,走廊没有人,厨房没有人,整座城堡安静得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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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自己睫毛眨动的声音。
辛月心脏突突跳。
“有人吗?”
她的声音像石子投入深井,毫无回应,只有窗帘被风吹起的沙沙声回应她。
辛月抱紧自己的手臂,脑海中闪过无数部限制级恐怖片,生怕下一秒楼梯就爬下来一个伽椰子。
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提起裙子就往三楼飞奔而去。
空旷的城堡里,她的脚步声在石阶上敲出慌乱的回响,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当她终于停在勒瓦尔的门前时,手指颤抖得几乎叩不响那扇雕花木门,敲门声锲而不舍的响了三分钟,三分钟后,厚重的大门才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华丽的房间里被厚厚的窗帘遮得一丝光也无。
勒瓦尔苍白的脸隐在阴影里,猩红的眼睛藏在黑暗中,微微眯起:“怎么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被吵醒的不耐。
“先生你在家啊?!”辛月不自觉地抓住门把手,平缓呼吸,“我一醒来,发现城堡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了,我还以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气音。
勒瓦尔马上就要吐出一连串语言艺术,但转念一想,他何必与一个食物计较呢?
他简短道:“现在是休息时间,滚!”
“好,我马上滚。”辛月放下心,咕哝着,“幸好有人在家……”
家?
勒瓦尔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他望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人类背影,心想,这不过是赫尔巴诺那个可怜虫的巢穴,潮湿、阴暗、破旧、贫穷,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就像赫尔巴诺自己一样。
她竟然称呼这种地方为家。
要是把她带到神殿去,她不会因为看到华丽精致的承设而激动到心脏骤停吧?
等等,她会被他杀死在狩猎女神的晚宴上,死在他回到神殿之前。
她不会有那个荣幸看到神殿的。
勒瓦尔将这种无聊的猜测抛之脑后,转身回去时,他突然绷紧了身体。
少女因为奔跑而急促的呼吸声,剧烈跳动的心脏声,以及那愈发浓郁的、带着体温的甜腥气息,都像无形的钩子般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尖牙在唇间若隐若现。
“辛西娅!”
一个严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辛月只迟疑了一秒,就反应过来这是在唤她。
她忙又回到勒瓦尔身前。
眼前的先生仿佛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息,以手掩鼻。
“去洗澡。”他厉声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立刻!”
辛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后背的衣裙都黏在了皮肤上,但更让她不安的是勒瓦尔先生此刻的状态。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位先生的眼睛好像有些发红。
正常人怎么会有红色的眼睛。
这个世上有红眼睛的……
只能是红眼病!
妈呀,红眼病可能会传染!
“我、我这就去……”
辛月下意识后退半步,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怕被传染的她并没有回头看,勒瓦尔握着门把的手用力到掰断了铜制把手。
8. 英专生×吸血鬼(八)
辛月觉得自己的雇主,可能有病,虽然他很有钱,也不能改变他有病的事实。
她抬起胳膊,仔细闻了闻自己,没有异味。
那他在发什么神经?
“strong哥。”
辛月悄悄在心里吐槽,但脚步很诚实地向昨晚去过的浴池走去。
一想到勒瓦尔看见她时就一副屏住呼吸的模样,仿佛她是什么腐烂的垃圾,辛月就气不打一出来。
抱着换洗衣物穿过长廊时,整座城堡静得仿佛只有她一个活物。
辛月丝毫没有因为勒瓦尔等人诡异的作息而怀疑什么,在现代,大部分年轻人的作息时间都很阴间。
她就是其中一个。
在写毕业论文的期间,她总是白天睡觉,晚上赶进度,因此导致爸妈一个月都联系不上她,差点报警。
辛月推开浴室门,发现白色大理石浴池里空空如也,池底干燥得没有一丝水痕。
应该是勤劳的女仆放干水池进行清扫后,忘记放水了。
她叹了口气,本没打算早上洗澡,但刚才跑得太急,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她还真有些想洗澡了。
她决定去找其他浴室,偌大的城堡不可能只有一个浴室吧。
城堡走廊幽深曲折,辛月如无头苍蝇,在城堡里乱转,接连推开几扇门,第一间是储物室,堆满落灰的家具;第二间是客房,大床看起来比女仆房的小床柔软多了;第三间是画室,应该是赫尔巴诺先生的画室。
辛月在看到一幅少女画时,脚步不自觉地往前一步。
画中的少女……
她没注意到脚下的金色魔法阵亮了一下。
沉睡中的赫尔巴诺骤然惊醒。
昨晚血族之主闯进他的领地,没有杀了他,反而要毁去他为心上人画的画?!
古怪的老处男,见不得年轻人的爱。
赫尔巴诺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连夜为所有画设下保护魔法阵。
现在,魔法阵启动了。
赫尔巴诺猛地推开画室大门,呼吸还带着急促,他怕那个阴晴不定、厌恶人类的血族之王要毁掉他珍视的画。
然而眼前的画面却让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
晨光透过高窗洒落,辛月正踮着脚,靠近一幅挂在墙上的油画,仔细观赏。
这副画的背景是明朝的中式建筑,一位穿着袄裙、戴着莲花银簪的妇人凭栏而坐。
这种人物与背景更适合中式工笔,却被西式油画呈现出来,显得有些诡异。
辛月听到动静回头,脸上还带着疑惑,见到赫尔巴诺后,她忙道歉:“抱、抱歉,我不小心闯进你的画室了。”
赫尔巴诺对辛月,或者说他对于人类,并不像其他血族那样,他和蔼可亲地表示没关系,见辛月对那幅画很好奇的样子,他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解说,一阵微风拂过,他突然僵住了。
眼前人类少女的发梢、衣领、甚至抬起的手腕间,全都浸满了那股熟悉的冷冽气息。
雪松与铁锈的混合,浓烈得几乎刺痛他的鼻腔。
这是是勒瓦尔的味道,如此亲密地缠绕在一个人类身体上,好像某种大型动物在对自己的所有物做标记。
她竟然还活着?!
和想杀死她的潜在凶手如此贴近之后,她竟然还活着!
赫尔巴诺的瞳孔骤然紧缩。
辛月身上全是勒瓦尔的味道,但她自己察觉不到,赫尔巴诺捂着鼻子后退一步,辛月震惊地瞪大眼,怎么今天见到她的人都做出这种动作?她有这么难闻吗?
她下意识抬起胳膊,自己嗅了嗅,没闻到什么味道呀……
“你……”
赫尔巴诺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想问什么却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你迷路了?是吗?”赫尔巴诺问道,“你在找什么?”
“我找浴室,女仆用的浴室没有水。”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回头指了指那幅诡异的油画,“这幅画……”
赫尔巴诺的视线触及那幅画,眼神盛满爱意与怀念。
“是我的爱人。”
“你的爱人?”辛月惊讶地差点破音,她看看画中女子的妇人打扮,疑惑道,“你们结婚了?”
一个西方的吸血鬼,和一个东方的女子,在明朝背景中,结婚了?!
这种诡异的组合不亚于她第一次看见伏地魔与林黛玉的同人文。
“没有。”赫尔巴诺的神情闪过一丝厌恶,“她那时被一个卑劣的男人占有了,只可惜我找到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被那个恶心的人类男性哄骗得爱上了他……”
辛月的眼神顿时难以言述。
这是什么小三行径啊……
辛月瞬间都觉得他面相变了。
等等!
辛月仔细打量画中女子。
“背景是中国明朝时期吗?”
“是的。”赫尔巴诺怀念道。
辛月瞬间不说话了,她明白了,这人是OC的梦男,还给自己写了个小三剧本,不会是yellowfever吧……
赫尔巴诺叹了口气,从过往的记忆中抽离出来,露出一个完美的绅士微笑,伸手示意螺旋楼梯。
“顶层还有一间浴室,小姐,如果你有需要,就去那里吧。”
他刻意略过了主语,看着辛月与他道别,向顶楼走去。
赫尔巴诺转身时,从高大的穹窗看向外面,外面草坪上残留着一滴暗红色的干涸的血迹。
他厌恶地蹙眉。
一定是勒瓦尔那个满脑子肌肉的侍从昨晚在他的领地大开杀戒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
如果勒瓦尔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他的所作所为会让辛月送命的。
那间浴室,是勒瓦尔的。
/
顶楼,走廊两侧的窗子都覆盖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金色流苏垂落,连成两排,墙壁上的灯火跳跃着,好像这里还是夜晚。
辛月犹豫地走到走廊尽头,推开那扇黑漆漆的厚重通顶大门,指尖触到门把手的瞬间,一阵异样的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
门轴发出低哑的呻吟,像是很久没人使用过。
推开沉重的黑铁门,扑面而来的是凝结着冰霜的空气,房间里非常暗,一点光线也没有。
这里真的是浴室而不是冰柜吗?辛月抱紧胳膊摩挲着,试图摩擦生热。
灯呢?
这么暗,万一栽进浴池就糟了。
辛月伸出手摸向墙壁,黑色的衣物顺着小臂往上爬,一截雪白的胳膊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白皙,手腕内侧,一条蓝色的静脉就像贴合月光的冰霜。
墙壁上没有任何电灯的开关,也没有烛台。
辛月失望地收回手,犹豫要不要更进一步,出乎意料的是,她听到了水声,好像有个出水口正潺潺作响。
下雨似的,脸上突然被溅到几滴冰冷的水珠。
辛月慢慢向前走去,前方下面,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黑色浴池,池壁镶嵌着雪白的大理石,因为沾着水珠的缘故,大理石很滑。
有个影子在黑暗冰冷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适应了黑暗视线的辛月停下脚步,她觉得自己好像在靠近一块巨大的冰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她试探性地蹲下,伸手搅了搅水面,指尖传来冰冷刺骨的触感,不是常温的水,而是浸满冰块的冰水。
几缕水草缓缓飘到辛月的手指上,她吓了一跳,一屁股坐下,手指下意识紧紧攥住水面上漂浮着几缕水草。
“嘶——”
一个短促的声音响起。
辛月的手指猛地攥紧,掌心传来丝绸般的凉意,人在惊慌之下会下意识攥紧手掌,她本能地拽着那缕“水草”往外跑,却听到水下传来“哗啦”一声。
“水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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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扯到极致,绷得笔直,纹丝不动。
“松手。”水底传来沉闷的命令。
“啊!!!”
辛月反而抓得更紧了,发丝在她指间绷成弓弦般的弧度。
突然,“水草”的方向猛地发力,辛月惊呼一声跌入浴池。
刺骨的冰水瞬间浸透单薄衣物,她本能地向前挥掌。
“冷静一点!”
低沉的男声响起,冰冷僵硬的手扼制住辛月的动作。
刺目的灯光骤然亮起。
辛月这才看清自己手里攥着的哪里是什么水草,分明是勒瓦尔浸在水中的长发。那些发丝在灯光下泛着金光,就像流淌的金河,不知是不是水温太冷的缘故,发梢上还连着几粒冰晶。
浴池中央,勒瓦尔正用两根手指捏着她睡衣的后领,像拎猫一样,和她拉开距离,水珠顺着他赤裸的胸膛滚落,在锁骨窝积成小小的水洼。
“现在”他晃了晃手里湿漉漉的人类,“能解释一下你为何要谋杀我的头发吗?”
辛月试图后退,却被勒瓦尔扣住了腰。
苍白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滴落,滑过高挺的鼻梁,最后悬在唇边,美色当前,辛月突然想伸手抹去那滴水珠。
柔软的手指与大理石一样的嘴唇相触。
“别动。”
勒瓦尔突然收紧手臂,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近到能数清彼此的眼睫毛有多少根。
池水不知何时变得温热,氤氲的雾气中,辛月看到他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扩大,他慢慢靠向自己的颈窝。
“诶诶诶!慢着!”
辛月惊呼,一把推开逼近的老板,手掌下的触感像一块钢板,只是一触即离,她没将这点异常放在心上。
“老板你要做什么?违背妇女意志的事可不兴做啊!我只是找错了浴室,我不知道你就在这间浴室里!”
勒瓦尔不悦地闭了闭眼,拎着辛月的手指一松,辛月就掉进了浴池。
这个浴池对辛月而言太深了,水线在她的鼻子附近,辛月连忙狗刨让自己浮起来。
谋杀,这是赤果果的谋杀!不就因为她拒绝了他的求欢吗?这个该死的家伙!
得想点主意赚钱,早日赔偿他给的两千美金,早点离开这里。
辛月边刨便想。
勒瓦尔不忍直视,这就是他要吃进嘴里的食物吗?
看到这种场景的吸血鬼,就像看到挂着农家肥的小白菜。
辛月四肢在冰冷的水里不断刨动。
可恶,大户人家的浴池都这么大吗?几乎和泳池一样了,也不知道这位老板有什么癖好,竟然喜欢在冻死人的冷水里泡澡。
辛月奋力刨到岸边,她湿漉漉地爬上岸边,单薄的衣裙紧贴在身上,她正要去够自己放在岸边的干净衣服,突然一件干燥的大浴巾从天而降,精准地罩在她头顶。
“咦?”
她扒拉开眼前的织物,发现这正是鎏金衣架上的浴巾,奇怪,怎么会滑下来?
勒瓦尔依然泡在池中央,连睫毛都没抬一下,辛月没注意到,他浸在水中的指尖动了一下。
“既然被你触碰到了,就送给你了。”
“谢谢……”她裹紧大浴巾,“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不用了,我嫌脏。”勒瓦尔打断她,“还不离开?你想偷看我到什么时候?”
这个糟糕的家伙!
还有赫尔巴诺,没想到看起来彬彬有礼的人这么恶劣,他一定想看热闹,所以才给她指了错误的方向!
“勒瓦尔先生”辛月裹紧浴巾,水珠还在从她发梢往下滴,“我想请一天假去爱丽丝港口。”
她想去找方莲,还有,要找一些兼职,多赚点钱。
“爱丽丝港口?”勒瓦尔古怪地笑了,“好啊,你可以去,我还可以大发慈悲地让你驾驶一辆马车,不过,你得在一天之内回来。”
9. 英专生×吸血鬼(九)
长满冷杉和雪松山林被一场早雨渲染成一片浓绿,朦胧的雨雾中,一驾马车正缓缓行驶。
泥泞的小路上,辛月死死攥着缰绳,这辆四轮马车非常难控制,拉车的高大白马十分不听话,几公里的路程就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
雨已经停了,但山间的雾气让可视度降到二十米左右,呼吸间,一团看不见的水雾就进入肺部,让人胸闷气短。
水雾沾在辛月的睫毛上,沉甸甸的,她眯起眼睛看向路边那块歪斜的路标——“贝灵汉市,10英里”。
木牌久经风吹日晒,刻痕模糊,凹陷的字痕里盛着几点水,边缘爬满青苔。
辛月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缰绳,指节发白。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
前天上午,她还在纽约爱丽丝港口的码头上被人贩子踩在脚下,大约中午时分,乘坐勒瓦尔的马车来到山中古堡,而现在,仅仅过了一天,她就出现在华盛顿州的贝灵汉市?
就算坐上本时代最快的蒸汽火车,从纽约到贝灵汉,至少也需要五天时间。
辛月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字母拼写,又或者这个路牌是被人恶作剧扔到这儿的。
她环顾四周。
贝灵汉市靠近北喀斯喀特山脉,这座连绵不断、遍布冷杉和雪松的山,难道就是喀斯喀特山?
泥浆飞溅的声音打断了辛月的思绪。
“啪嗒……啪嗒……”
静谧的山林中出现了一个突兀的声音,远方翠绿的树冠是,一群鸟雀尖叫着挥动翅膀。
辛月的心,猛地一坠,她下意识拉进缰绳,驾驶马车转身。
却已经来不及了。
前方的山路上,茫茫白雾中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
一个佝偻的流浪汉正缓缓向她走来,那人的斗篷破得像被野兽撕咬过,露出下面布满可怖疤痕的皮肤,奇异的是,疤痕深可见骨,却没有流血。
白雾缓慢流逝,辛月看清了他的眼睛,赤红色的,不像充血,不像美瞳,而是真正的猩红色。
那抹猩红紧紧钉在辛月身上,瞳孔缩小如针尖。
“新鲜的……”流浪汉的喉结上下滚动,咕哝着什么,声音像砂纸磨铁板似的刺耳。
辛月握紧马鞭,她如同被肉食性动物盯住一般,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脑子里不断思考脱困的方法,眼前这个人,他应该是人吧?她有马、有车、有马鞭,离开城堡时,她还特意将一把小匕首绑在袜带上。
无论是硬刚还是逃跑,她都有法子应对。
辛月强自镇定。
往回跑是上坡路,且城堡只有寥寥几个人,不如直接往山下跑……
辛月慢慢歪着身体,做出害怕的样子蜷缩起来:“这位大哥,我这儿只有几美元,你要是不嫌弃,就拿钱走吧。”
她取出一个小布包,将钱掏出来,一小把硬币,几美分几美分的攒起来,她将硬币撒出去,叮啷哐当落了一地,右手悄悄摸出匕首。
只要这个怪异的男人去捡钱,她就用匕首扎马屁股,一路狂奔下山。
流浪汉对钱币置若罔闻,他的脖子像蛇一样扭动了一下,鼻孔翕张,仿佛在嗅闻什么,突然,他猛地向前迈了一步。
“怎么可能……这里是赫尔巴诺的领地,怎么会……”
他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辛月听不清他嘶哑的好像被火烧过的嗓子在说什么,紧接着,沾满污垢的鼻子剧烈抽动,像是在嗅闻空气中的什么。
“标记?”他后退了一步,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恐惧,“是那位大人的味道……?”
他的表情露出货真价实的疑惑和惧怕。
流浪汉是一个违法者,他听说美国大公赫尔巴诺因为他那个人类爱人,违法数次,特地来投奔他,计划说服赫尔巴诺一起在美国干票大的,然后逃离欧美。
他们可以逃离血族之王的管束,自立门户,从边缘小国开始,一步一步,做大做强。
为了来到喀斯喀特山里的城堡,他被神殿那群执法者追杀了一路,身负重伤,很久没有吃饭。
他被甜美的食物诱惑着,却又慑于这份食物上沾染的味道。
这个人类身上有血族之王的味道,可是……
他真的很饿。
光是想想用牙刺破她的脖颈动脉,吸食新鲜的血液,就刺激的他呼吸粗/重。
血族之王怎么会在一个人类身上留下味道,却又不杀了她呢?
应该是他饥饿太久,出现幻觉了吧。
流浪汉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美丽的小姐,我会让你快乐的。”
草草草!!!
遇到变态了!
辛月来不及多想,立刻用匕首狠狠扎向马臀,大白马发出痛苦的嘶鸣,马蹄在泥泞中打滑了一瞬,随即狂奔起来。
车厢剧烈颠簸,辛月被颠起来,屁股重重砸在高座上,但恐惧让她感觉不到疼痛。
她下意识回头,发现那个流浪汉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坠在她身后,时远时近,猩红的眼睛透出势在必得,好像在戏弄猎物的猫。
辛月对马车的速度没有概念,但她隐约觉得,即便马负重了车厢和一个成年人,其速度也不该被人追上。
辛月第二次发出疑问:这里的人怎么回事,速度快到是能去参加奥运会的程度。
“跑啊,再跑快一点。”
流浪汉猩红的眼珠锁定住白雾里的人影,他最喜欢看猎物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结果转眼就看见他时惊恐的表情。
只是他现在饿了,不想玩太长时间,正要提速——
“扑哧。”
利器陷入血肉,他的狞笑卡在喉咙里。
流浪汉没有低头看贯穿自己胸膛的胳膊,他怔怔看着眼前矜贵的男人。
勒瓦尔面无表情,手指动了动,掐住那颗寒冷的、并不跳动的心脏,猛地一捏,手指与肉块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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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谁允许你肖想我的猎物?”
沾血的手指捏碎心脏的瞬间,吸血鬼獠牙闪过寒光。
辛月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噗通”倒地声,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烧火声,她攥着缰绳回头,两侧树林不断后退,泥泞的山路上空无一人,那个流浪汉好像没有跟过来。
辛月不敢放松警惕,当马车冲过一个急弯时,辛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勒瓦尔。
他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站在雨幕中,冷冷看着她。
勒瓦尔微微抬眉,目光扫过辛月因紧张而呼吸粗/重、满脸水汽的狼狈样子,嘲讽道:“落汤鸡。”
辛月喘着气,手指仍死死攥着缰绳,她瞪大眼睛,声音还有些发抖:“先生,我遇到了一个变态,那个变态……”
她指了指后面。
“可能还跟着我。”
“闭嘴。”勒瓦尔轻描淡写地打断她,仿佛毫不在意背后的危险。
辛月强调道:“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很不对劲,我怀疑他是丧尸!”
该死,她不会穿进生化危机里了吧!
勒瓦尔很想翻白眼,他忍住了,迈开大长腿上车。
“回去。”
他理所当然地吩咐。
“可是后面……”
“你一大早就跑出来,工作还没做完。”
“工作?”辛月一愣,“我有什么工作?”
她的工作内容好像从来没有明确过。
勒瓦尔已经不耐烦了:“回去就知道了。”
一大早就害得他不得不撇下血族公务,来帮她处理危险,真不知道自己带在身边的是食物还是麻烦制造机。
辛月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驱使马车缓缓往回走,回程果然没有再看到那个流浪汉,只是有一股腥臭味萦绕在雨雾中。
辛月使劲嗅了嗅,就招致勒瓦尔的不满。
“你简直像狗。”
辛月默默深呼吸,安静下来。
跨过石桥和疣猪铁像,回到城堡后,勒瓦尔直接将辛月拎进了一个华丽的宴会厅,对正在布置宴会厅的几人置若罔闻,赫尔巴诺看见勒瓦尔那张脸就要转身上楼。
“宫廷礼仪?”辛月瞪大眼睛,看着勒瓦尔,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我学这个干什么?”
“你现在这副模样,没有资格做我的食物。”勒瓦尔冷眼扫过她沾着泥点的裙摆,“从今天开始,你的工作就是学习宫廷礼仪、音乐鉴赏、油画和拉丁语。”
为首的女仆上前一步,做了个示范:“小姐,我们先从屈膝礼开始。”
辛月:……
她觉得自己理解错了勒瓦尔的意思。
Dish有“餐食”的意思,但在俚语中也有“尤物”的含义。
辛月严肃起来:“先生,你是不是喜欢我?”
赫尔巴诺脚步一顿,开始低头研究楼梯扶手的花纹。
10. 英专生×吸血鬼(十)
辛月觉得自己看懂了勒瓦尔的表情。
21世纪有个很火的表情包,图片组成元素有地铁、老人、手机。
勒瓦尔的表情就和这个表情包一样。
他矜持有礼的面具碎掉了:“你失心疯了?西格,联系疗养院。”
辛月:……好美的一张脸,好毒的一张嘴。
辛月扶着酸痛的腰慢慢爬上楼梯,感觉自己的脊椎已经快被宫廷礼仪折磨成S形。
整整五天,她被迫练习如何用银制餐刀优雅地切开根本不存在的牛排,如何在行礼时让裙摆像花瓣一样展开,以及如何在听到勒瓦尔的名字时露出“恰到好处的敬畏”。
上早八都没这么累过,但她还不能休息。
“休息?”勒瓦尔坐在她的对面,背后是一排排高大的胡桃木书架,“文盲没有资格讨价还价,继续阅读。”
他敲了敲桌上摊开的大部头,这是一半拉丁语书籍。
“文盲?”辛月咬牙切齿吐出这个词,她抓起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唰唰写下两个复杂的汉字,“认识这个吗?”
勒瓦尔盯着那团扭曲的笔画,眉头微蹙。
一团乱七八糟的线条,组成了两个方块,他漫长的生命中好像见过类似的“画”,但他没有学过。
“方块?这是东方的文字?”勒瓦尔有些疑惑,“我曾经前往过东方,那个时候的东方由很多个小国组成,后来一个叫‘政’的人类统一的那片大陆,但我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字。”
辛月:……
不认识就说不认识,至于胡编乱造吗?
“看来我们半斤八两。”辛月得意地扬起下巴,“这个字,念‘taotie’,你也有不认识的东西,你也是文盲吗?拉丁语实在太古老了,现代都不怎么用……”
勒瓦尔黑漆漆的眼珠盯着辛月得意的脸,她嫣红的唇瓣开开合合,他觉得牙根有些痒,很想将她的脸颊含在嘴里咬一咬,磨一磨。
“我现在能休息了吗?”
“不能。”勒瓦尔简短无情地回答,他俯身抽走她手中的笔,金色的发丝扫过辛月的手背,“既然你精力充沛,将这一章节看完。”
辛月还想讨价还价,勒瓦尔手臂撑在她身前的桌面上,月华一样的金发流淌下来,将他们圈进一个小空间,这是一个有些危险和暧昧的距离。
“听从主人的命令,奴隶。”
他一手拎着那根镶嵌红宝石的黑色手杖,颇有训诫意味地敲了敲辛月的小腿。
苍白的面容如同被冰封的月光,浅金色的睫毛半垂着,在眼下投出一片冷淡的阴翳。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辛月觉得他好像在磨牙。
她不敢再讨价还价,悻悻地低头继续翻书。
这本拉丁语书籍是一部神话史诗,书籍开始的内容和《圣经》类似,写亚当和夏娃有两个孩子——亚伯和该隐,该隐因嫉妒亚伯而杀害他,然后内容就越来越奇怪,该隐创造了与光明相对的黑暗国度,靠杀害、犯罪、血液生存。
然后便是一大段一大段光明国与黑暗国的战争史。
辛月越看越困,一头雾水。
藏书室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将窗外的夕阳遮挡得密不透风,屋内烛火摇曳,她昏昏欲睡地翻着书页,直到她无意间看到某页边缘的一小行字——
“第一千次挥剑时,我尚能以数清剑刃上的血珠为乐。第一万次时,我站在山上,一万个人的惨叫都变得无趣。
亡魂至少还能哀嚎,跨过冥河,奔赴新生。而我,冥河已淹没我的头顶,但我早就死了,但我依然活着,我没有声音,我必须强大。”
字迹华丽得如同蔷薇藤蔓,墨色映在发黄的羊皮纸上,有些暗淡。
辛月下意识抚过那行字,指尖沾上了些许陈旧的痕迹。
“这句翻译错了。”
勒瓦尔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伸手要合上书页。
辛月按住他的手:“我没在翻译,我看到了夹在书缝里的字。”
勒瓦尔僵硬的脸更僵了。
这行字是他还年轻时写的,现在看看,无病呻吟到了极点,他尴尬地脚趾扣地,脸颊和耳根发紫。
“只是觉得写这个的人,一定很……”她顿了顿,没找到合适的词。
“无病呻吟。”
“孤独。”
两个人的声音一同响起。
勒瓦尔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他很孤独。”
辛月认真地强调,因为太孤独,而幻想自己在战场上以杀戮取乐,后期连幻想也无法帮他,他觉得自己是一具行尸走肉。
勒瓦尔抽回手,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你连拉丁语动词变位都记不住,倒是很会胡思乱想。”
他不容置疑地合上书。
“去休息吧,需要冬眠的熊。”
/
女仆房的窗帘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圆润的棕色窗框,月光如水般流淌进来,落在辛月熟睡的脸庞上。
她侧卧在窄小的床铺上,呼吸均匀,黑发散落在枕边,衬得肌肤愈发白皙。
勒瓦尔无声无息地站在床边,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凝视着她,他俯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颈侧的发丝,露出纤细的脖颈。
“真是……毫无防备。”他低语,嗓音低沉而危险。
冰冷的唇贴上她的皮肤,舌尖缓缓舔过她的颈动脉,感受着薄薄一层肌肤透出的温暖。
他的犬齿轻轻摩擦着她的脆弱的皮肤,一路向上,咬住她的耳垂,柔软的耳珠在他舌尖上滚过,他并不满足,冰冷的嘴唇来到她的脸颊,一口咬住她脸上的软肉,但还是不满足。
心中有一个名为欲/望的空洞期待更合适的东西来填满。
勒瓦尔如同一条饿极了的狗,毫无章法地舔着她的脸,忽地,嘴唇碰到了一个地方。
她嘴唇微张,露出湿.润.的舌.尖,呼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某个瞬间,伫立在时间长河中的坚实墙壁上开出了花。
他微微愣怔,顺着自己的心意含.上那片蔷薇花瓣一样的地方,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深.入。
辛月又梦到大黑狗热情地舔她,她无意识地轻哼一声,微微偏头,试图躲避铺天盖地的吻,却没能挣脱他的钳制。
勒瓦尔低笑,双手捧着她的脸,身体压着她,就像压在一团被太阳晒过的云。
他是一座人形牢笼,囚禁住了她。
月光将一切不堪与隐秘曝光。
突然,粘腻的水声停住了。
勒瓦尔睁开眼睛,猩红的瞳孔骤缩,芒然疑惑震惊等等复杂的情绪瞬间从眼底闪过。
他慢慢撑起身体,一条银丝从两片发红的嘴唇间断裂。
微微低头,看向身体某处地方。
他的身体自从诞生就一直没有变化,但是刚刚,他某个地方,抬起来了。
为什么?
勒瓦尔震惊地看向那里,他摸了一下,很奇怪,很难受,他从没这么难受过,身体里像储存了无数只蜜蜂、无数只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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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只蜘蛛,它们在他体内啃咬血肉和骨头,他浑身都痒,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血族之王第一次遇到了棘手到竟然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沉思了一会,他想把硬起来的东西掰断,假如这个东西断了,他就不会这样难受了吧?
正要用力掰断它时,他终于注意到,胸腔里有一个东西在跳。
咚、咚、咚。
是……心脏吗?
不可能,身为血族之王,他的心脏生来就不会动。
一定出现问题了。
勒瓦尔的指甲瞬间变长,猛地插.进肉里,将左胸剖开,扒开肌肉和皮肤,阻碍血肉愈合的速度,他用力撕开伤口,勒瓦尔仔细观察自己的心脏。
黑色的,缠绕着静脉和动脉血管,一动不动。
仿佛他刚刚察觉到的跳动是错觉。
有人在他心中放了一头鹿,那头鹿横冲直撞,但他剖开胸膛时,鹿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隐身。
勒瓦尔现在依然觉得自己那颗能砸碎钻石的心脏在跳动。
一定有人对他施加了魔法。
惯于应对阴谋诡计的大脑运作起来,勒瓦尔很快将几个怀疑人写入死亡名单。
首当其冲就是赫尔巴诺。
下一秒,金发男人从辛月的小屋子消失了。
赫尔巴诺坐在画室,静静欣赏他画中的爱人,那时他每晚都能潜入爱人的房间,欣赏她可爱的睡颜,可是有一天她察觉到他的存在,自从那天起,他不得不隐匿身形,暗中保护她。
但她依然能察觉到他,除了天生一对的吸引力,赫尔巴诺找不到其他解释。
都怪她那个无用的丈夫,一切都是他的错,不然他会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
赫尔巴诺陷入甜蜜又哀伤的记忆里,突然,一阵飓风从后方袭来。
他的脖颈传来剧痛,被人掐着脖子按到墙面,整面画室的石墙轰然崩塌,碎砖混着颜料罐砸落一地。
他不断挣扎,但掐他脖子将他拎起来的人力气非常大,他无法撼动,他被按着冲破城堡墙壁,一路飞到树林,后背撞断三棵冷杉,直到撞到土地才停下。
落叶纷飞中,勒瓦尔苍白的手指已陷入他咽喉血肉深处。
五个窟窿出现在赫尔巴诺的脖子上。
“陛…下……”赫尔巴诺的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我做错了什么?”
勒瓦尔将他往泥土深处又按进半英尺:“策划多久了?”
金发吸血鬼的声音比西伯利亚的永冻土还冷。
“什…么……”
“你竟敢对我的心脏动手脚,不是想死吗?我满足你。”
“勒瓦尔,求你不要!”柯林尼斯的身影在空中拉出一道幻影,他哀求道,“赫尔巴诺绝对不敢挑衅您,请您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即便是罪人,也请给他辩白的机会。”
勒瓦尔怒火滔天的猩红眼睛微微眯起,他盯着柯林尼斯,判断这件事和他有没有关系,是否是两个人联手,意图篡夺他的权柄。
他慢慢站起来,即使盛怒,金色长发依然束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勒瓦尔隐去自己潜入辛月房间舔舐她一事——他并非觉得此举不道德,而是不想给人留下贪吃的印象,毕竟他这种行为和夜晚站在冰箱前吃蛋糕的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他将自己的身体变化和合理怀疑说出来。
听到他想掰断某个地方的柯林尼斯和赫尔巴诺:……
11. 英专生×吸血鬼(十一)
赫尔巴诺低声与父亲吐槽:“有这样的王,我们血族要完蛋了呀……”
柯林尼斯瞪了他一眼,喉管却发出憋笑的“咯咯”声。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虽然面无表情,但默契心道:活了几千年的老处男。
“陛下……”柯林尼斯清了清嗓子,“有一本书,可以解释您的异常。”
勒瓦尔不语,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嘲笑了,即使眼前这两个弱小的家伙一点异常也无,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什么书?”
是古早的魔法书,还是记载了稀罕病例的书?
第二天一早,太阳即将升起时,勒瓦尔在书桌上看到了几本花花绿绿的人类书籍,那些书实则是很多幅画装订在一起。
画中的人类或脱光衣服,或半含半露,他们披着淡薄的纱衣,向彼此展示他们的肌肉和皮肤,他们这是在……
“决斗?”
勒瓦尔精致的眉间蹙起一道浅痕。
男人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充当武器,鞭笞女人?
那个东西可以用来打架吗?
勒瓦尔歪歪头,他漫长的生命里从未在与人决斗时使用过那个部位,也从未见过别人死战时使用那个东西。
难道那里有特别的魔法,是他现在尚且未发现的?
真是奇怪,这世上还有他不清楚的魔法和决斗方式。
头脑里不自觉地将画中的人脸换成他与辛西娅……
血族的身体本来就和大理石一样坚硬,那个东西抬起来后更硬,而辛西娅,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性,如果他用那个东西鞭笞她……
她会被戳死的。
她的身体那样柔软,舔舐她脖颈的力道稍微大一点,都能在她脆弱的皮肤上留下红痕,如果换成那个东西,她一定会死的。
勒瓦尔明白自己身体异样的原因了——他一定是想杀死她!
可他不觉得现在杀死辛西娅是个好主意。
他还想看她会干出多少惹人发笑的事。
勒瓦尔合上书,将这些花花绿绿的册子扔到一旁,令他苦恼的是,他某个地方又抬起来了,而且很难消下去。
该死,她一定对他施加了邪术。
/
辛月再次经历了一天上流社会社交礼仪的教学洗礼,她累得腰酸背痛,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脑海慢慢浮现出方莲她们的模样,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生天。
还是得去看看。
上一次离开时她驾驶着马车,速度比较慢,这一次试试骑马好了。
辛月打定主意,她曾在内蒙旅游时学过一小段骑马,但那点技巧根本不足以支撑她独自在山路骑行数个小时,她得练习。
太阳渐渐西沉,暮光如蜜,缓缓流淌。
辛月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她用多余的裙子改成裤子,便于她骑马。
当她穿着一件白衬衣、小马甲,和一条黑色裤子走出城堡,来到马厩时,城堡里的女仆和马夫们都以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注视着她。
辛月撇撇嘴,这是20世纪的美国,这个时候的裤子是男性的专属,1892年,伊丽莎白史密斯设计了“改革服饰”,包含短裙和长裤,她因此在街头被人泼粪。
即便女人穿着裙子骑马会增加各种伤亡风险——一位子爵夫人因裙角卷入马镫,被拖行致死,她们还是不得不穿着臃肿的、用鲸鱼骨撑起的长裙,侧着坐在马背上。
辛月可不想自己被马拖死。
她来到一匹白马前,先伸手让马儿嗅闻自己的味道,马儿突然打了个响鼻,耳朵向后紧贴,瞳孔骤然放大。
它的前蹄不安地轻轻刨着地面,鼻孔翕张,喷出几缕白气,低下头颅,露出臣服的姿态,这是动物面对顶级掠食者时的本能反应。
辛月却误解了这种恐惧。
“乖孩子”她微笑着抚摸马颈,指尖划过颤抖的鬃毛,“看来你还记得我。”
她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动作虽不熟练,却也干净利落,马儿打了个响鼻,蹄子不安分地刨着地面,显然对这个新手骑手有些怀疑。
白马浑身肌肉绷紧,块块肌肉贲起,显出好看的线条。
它本该将这个柔弱的人类甩下去,可某种更古老的本能压制了它的野性,动物能嗅到人类闻不到的东西,这个女孩身上缠绕着非常危险的气息,像是来自某个掠食者的标记,让它不敢轻举妄动。
高大的白马载着辛月,慢悠悠在城堡后一望无际的草坪上行走,马儿的步伐僵硬得像在走钢丝,但依然很稳。
马儿小跑起来,她紧紧攥着缰绳,身体随着马背的起伏摇晃,风掠过耳畔,她忍不住笑起来,看来骑马也并不难学嘛。
辛月正紧张地把控方向时,一个人突然从侧面伸手拉住缰绳。
西格像一道黑色闪电般拦在了辛月与白马的动作。
“停下!”他低沉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意,“路易是主人的战马,不是你这等人类能驾驭的。”
他的手指已经扣住了马缰,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匹向来暴烈的白马此刻竟温顺地低下头,进退两难。
这匹白马曾陪伴勒瓦尔登临过与神族的对战的战场,如今世界太平,路易应该陪伴主人安享晚年,而不是充当人类的玩伴。
那天这个人类就趁所有人不注意,驾驶着路易和马车离开城堡,劳烦主人亲自去将她逮回来,西格深以为这是自己的失职。
作为陛下最优秀、最信任的扈从,他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
辛月一愣,怀疑自己的耳朵:“战马?”
南北战争吗?南北战争1865年左右就结束了,一匹马如果精心照料,是有可能活这么久的。
辛月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仍说服了自己。
“那它的确是一匹老马了,难怪这么温顺。”
她叹了口气,算了,换一匹马接着练习吧,只是当初旅行时是在老板帮助下上马下马的,上马还好,只要马儿不动,她踩着马凳一个大跨也就上去了,但下马却有点难。
辛月怕自己摔下去。
西格张了张嘴,想催促她快点,却在瞥见城堡高处某扇窗户时猛地闭嘴。
那里,一道修长的黑影正无声注视着草坪。
西格不解,难道主人一直在关注着这个人类的动作?既然他在关注,为什么不阻止这个人类骑路易?
难道……
主人在考验他的工作能力和态度!
西格恍然大悟。
他越发努力地批评辛月擅自骑路易的行为,想拉她下马。
此刻城堡书房里的勒瓦尔,手一用力,捏碎了一支高脚水晶酒杯,杯中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倒了一地。
“愚蠢。”
他盯着远处马上摇晃的身影,手指焦燥地摩擦。
人类真是脆弱得可笑,那匹马随时可能发狂,要不是她身上还有他的气息,路易会直接掀翻她,让她跌断脖子,而她居然以为自己在控制它!
幸好西格在催促她下马。
但让勒瓦尔觉得更荒谬的是,他居然在计算如果她摔下来,自己需要多快的速度才能接住她。
看着她摇摇晃晃下马的样子,勒瓦尔心中莫名生起的焦燥愈加明显。
就在辛月抬腿跨下马背的瞬间,路易突然不安地甩了甩头,马蹄在草坪上刨了一下,马身一抖,辛月瞬间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仰去——
一道黑影倏然掠过天空,辛月只觉得后背一阵冷风袭来。
下一秒,失重感消失不见,她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勒瓦尔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她身后,冰凉的手臂环过她的腰,长腿一跨,带着她坐灰马背,一手扣住缰绳,稳稳地控制住路易。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冷得像块寒铁,可呼吸却灼热地喷在她耳畔:“笨死了,下马都不会,摔断脖子怎么办?”
辛月僵住了,她整个人被笼罩在勒瓦尔的阴影里。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雇主被黑大衣包裹的修长身体其实很健壮,她的脑袋只到他锁骨处,宽阔的胸膛几乎将她完全包裹,修长有力的双腿轻松夹住马腹两侧,大掌覆住她的手,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勒瓦尔略微松开缰绳,路易便轻巧地跑起来,马背的颠簸让她的后背一次次撞上他坚硬的胸膛,每一次触碰都像被烙铁烫到般让她心跳加速。
遭了,现在这场景,有点暧昧。
“放松。”
勒瓦尔低沉的声音响起,搔得她耳朵有点痒,他单手控缰,另一只手不容抗拒地扣住她的腰,将她往后带了带,这个动作让辛月的后背完全贴上了他的胸膛,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路易越跑越快,晚风卷着勒瓦尔身上的冷香将她包围,辛月嗅到了一丝铁腥味,但这丝怪异被共骑一马的、超越社交正常距离的现状掩盖了过去。
他的金发不时扫过她的脸颊,冰凉如丝绸,辛月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引来身后人的一声轻笑。
“我、我会骑……”她的辩解淹没在风里。
“会骑?”他冷笑,覆盖她握缰的手的大掌打趣似的捏了一下,“你刚才差点摔死。”
辛月耳根发烫,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完全是负数,她顾不得思考为什么雇主先生身体如此僵硬冰冷,屁股向前拱了一下,妄图逃离这座人体牢笼。
勒瓦尔在察觉到她想逃的瞬间,勒住她腰间的胳膊就一个用力,锢得她不得动弹。
他驾马驶出城堡,在山路上狂奔,两侧山林化作两条浓绿的颜料,泼向他们耳畔。
辛月腰间软肉被勒瓦尔的手臂一箍,顿时从他的臂膀边缘溢出一圈圆润的弧度,像刚出炉的奶糕般微微颤动。
勒瓦尔握着她侧腰的指尖一僵,冰冷的触感透过衣物贴上那处温热的肌肤,竟有种奇异的柔软弹腻从指腹传来。
他鬼使神差地收拢五指,轻轻一捏,那团腰上的软肉立刻在他掌下陷出五个小窝,又随着马背的颠簸在他指缝间滑动。
这触感太过新奇美妙,勒瓦尔下意识又揉了一下,这次力道更重,拇指甚至摩挲过她腰侧的凹陷。
“靠!”辛月浑身一颤,耳尖瞬间红得滴血,“先生,你冷静点,这是在马上!”
她腰上全是痒痒肉,被这么一碰,就像大鲤子鱼一样,berber乱动,慌乱地扭动,却让腰间的软肉在他掌心里蹭得更欢,像块弹来弹去的小蛋糕。
勒瓦尔喉结滚动,不同于看她在摔下马的另一种焦燥感席卷全身,他从未想过人类的身体竟能这般……
有趣。
怀中人类温热的体温正透过衣料一点点侵蚀他冰冷的躯体,这种陌生的暖意,让他舍不得放手。
几万年来第一次,他理解了为何有些同族会沉迷豢养人类做血奴,这温软鲜活的手感,确实比冷硬的雕塑值得把玩。
他有很多个菲迪亚斯、利西波斯、米开朗琪罗等等雕塑家制作的雕塑,据说他们都是人类享誉一时的艺术家,但他看他们的雕塑,也就几天,就失去了兴趣。
但他怀中的身体不同,勒瓦尔觉得自己可以一直揉捏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早知如此,以前吃饭的时候就该多留一会儿食物的性命。
听说人类在吃肉之前会使劲捶打肉块,使其口感更好,勒瓦尔觉得自己现在揉她的腰间软肉,也是制作食物的必需之法。
他发现了一个烹饪食物的好办法。
辛月感觉到腰后抵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一个不该、至少不应该出现在如今这副场景里的东西。
她想起多年前看到的一个电影,讲述杨贵妃和唐玄宗的电影,其中一个场景名为“马震”,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极大的震撼。
她不想做电影里的杨贵妃。
辛月绷紧身体,再次试图往前挪动,以避开腰后那危险的东西,可勒瓦尔的手臂像铁铸造般,反而因她的挣扎收得更紧。
她几次挣扎,皆是徒劳,每次只能逃离他几厘米,然后就不得不被拉回去,紧贴后背的那个家伙山一样纹丝不动。
路易四蹄狂奔,山风几乎是呼啸着刮过耳畔,辛月不敢再乱动,她怕摔下去。
她默默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就像被捏住命运后颈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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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暧昧的低喘自她耳畔响起,辛月惊悚地回头,看到勒瓦尔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神情,他黑色的眼睛盛满疑虑。
就在刚刚,因为辛月的挣扎,他不断被触碰、远离,触碰、远离……
勒瓦尔觉得赫尔巴诺送来的那个册子有问题,他怀疑身体的某个东西不是用来决斗的。
因为她还什么都没做,他就已经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缴械投降。
一败涂地。
胸腔里自从诞生以来就死寂的心脏正疯狂跳动,像被阳光灼烧的蝙蝠,这不对劲,血族的心脏早该沉寂如古井,可自从遇见她,这该死的器官就越来越古怪。
等回去就再剖开胸膛检查一下。
还有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也不对劲,刚刚那个是什么东西?他的身体里还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体,现在很陌生。
辛月一脸生无可恋。
如果是现代,她一定报警,这人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犯罪,至少会被拘留。
可这是20世纪的美利坚,勒瓦尔就算杀了她,警察都不会帮她这个非法移民说一句话。
远处城堡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辛月意识到,这段诡异的共骑竟持续了整个黄昏。
勒瓦尔似乎并不急着回去,他操控着路易放慢脚步,让马儿悠闲地踱步在山间小径上,他整个人则完全覆盖住她,就像要把她嵌入身体一般。
勒瓦尔低下头,这种感觉生平第一次,但不糟糕,他还想试试,可是……
她太脆弱了,人类纤细的脖颈,薄得像纸的皮肤,随便一个意外都能要了她的命。
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猛地击中他——把她变成同类。
这个想法让他喉头发紧。
他低头看她因紧张而颤动的睫毛,突然很想咬穿那跳动的颈动脉,不是猎食,是烙印,让她的血液里流淌他的力量,让她永远独属于他,永远陪伴在他身边。
路易一个趔趄,辛月惊呼着往前倒去,被勒瓦尔狠狠抱回怀中,后背彻底陷进他怀里。
勒瓦尔猛地收紧手臂,犬齿刺破了自己的下唇,伤口瞬间愈合。
人类就是如此脆弱,如果没有他,她可能刚刚就从马上跌断脖子。
她会死,她时刻都被死亡的风险笼罩着。
这个念头让勒瓦尔无法抑制的急躁起来。
路易回到城堡庭院中,辛月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她翻身下马,丝毫不出意料,腰间的胳膊就像焊死在她身上一样。
“先生,我要回去了。”
辛月用最后一丝理智控制自己不要在这里扇他巴掌。
勒瓦尔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低沉的声音问道:“你想永生吗?”
应当是想的,他见过太多为求永生而丑态百出的人类,只要她点头,他就大发慈悲地初拥她,让她与他共享权力和财富。
“我不想。”
辛月没有力气理会雇主莫名其妙的问题,她只想远离他。
勒瓦尔一怔,手臂不自觉地松开,辛月瞅准时机立刻远离,她都跑了三米远了,听到身后传来勒瓦尔喊叫:“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
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
辛月边跑边撇嘴。
什么中二台词,还“你想永生吗?”,下一句是不是就是“只要手握财富,执掌权力,死神也要绕道而行”,再下一句就得是“做我的女人,我与你分享权力和财富”了。
该死,这个雇主真的想包养她。
/
勒瓦尔在黄昏的庭院中待了很久,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庭院边缘的灌木丛中。
月光为他们苍白的肌肤镀上一层银辉,华丽的裙摆扫过翠绿的草叶,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太好了。”一个法式腔调的女声轻轻响起,手持象牙扇的女人拎着红裙子,款款而来。
“加布里埃。”勒瓦尔脸上迷惘的神情尽数退散,换上一贯的面无表情,“你怎么来了。”
“来参加狩猎女神的晚宴。”
“太早了。”
“好吧,我们听说赫尔巴诺要为一个人类寻死,来看热闹的。”加布里埃微微一笑,美得像一颗在时光中沉淀的珍珠,“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陛下您……”
跟在加布里埃身后的年轻男孩面容天真:“妈妈,那是赫尔巴诺豢养的血奴吗?我想跟赫尔巴诺交换……”
“砰——!”
一声巨响。
男孩被狠狠砸向泥潭,滚着银线的紫罗兰短袍沾上污垢,层层叠叠的塔夫领皱成一团破布,雪□□致的脸被砸出一个坑,眼球挂在眼眶上,摇摇欲坠。
加布里埃慌张地拦下要杀死她新宠的勒瓦尔。
“陛下,请您看在我的份上,饶他一命吧,皮埃尔毕竟还没有做什么,留他一命,也好警醒其他不长眼的人。”
加布里埃与柯林尼斯一样,是血族长老之一。
勒瓦尔收回取人性命的杀招,瞳孔收缩成两道猩红的细线,古老血族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碾过空气。
“你胆敢碰她一下,我就剖开你的心脏,让你曝尸于阳光之下,用你的头盖骨盛酒。”
他的声音很轻,很平静,但冷得如同寒冰。
皮埃尔讷讷地答应着,瑟瑟发抖。
勒瓦尔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诶呀诶呀……”加布里埃用扇子掩住翘起的嘴角,眼里全是看到好戏的惊喜。
她本是来看柯林尼斯和赫尔巴诺这对父子的热闹的,没想到看到他们尊敬的、威严的国王陛下会为一个人类如此失态。
这次美国之旅也太值了!
“妈妈。”
皮埃尔将眼前按回眼眶,委屈地喊了一声,加布里埃连忙搂住他安慰。
陛下究竟是因为被人觊觎猎物而生气,还是……他也和赫尔巴诺一样,脑子发昏了,爱上了一个人类?
加布里埃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开始谋划着,如何测出那个人类小蛋糕在勒瓦尔心中的份量。
12. 英专生×吸血鬼(十二)
辛月重重地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良久,她站起来,脱下马甲、衬衫和裤子。
衣裳腰后那片被勒瓦尔触碰过的地方,上面一片濡湿。
没浓重异味,但辛月一想起刚刚的场景,她就恶心得想吐。
“该死!”
她用力甩开衣服,反手搓揉着自己的腰,后腰很干爽,但那种粘腻湿凉的触感却挥之不去,仿佛凝留出一片覆盖住肌肤的寒冰,寒意已经渗入皮肤。
辛月想起马背上那个冰冷的怀抱,勒瓦尔的手指在她腰间游走的触感,胃里一阵翻涌。
她跌跌撞撞地冲到盥洗室,扯下衬衣疯狂擦拭后腰的皮肤,直到那片肌肤泛红发热,可那粘腻的寒意却像附骨之疽,怎么也抹不去。
小挂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睛里蕴出两朵熊熊火焰。
/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吞噬,城堡在黑暗中苏醒。
走廊里的天鹅绒窗帘尽数被拉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后,皎洁的月光映照的城堡明亮如昼。
宴会厅传来水晶杯碰撞的脆响,血腥味与香水味在空气中缠绵,柯林尼斯与赫尔巴诺一起品尝着羊血,他们嘴角渗出一丝鲜红。
加布里埃对羊血没兴趣,与柯林尼斯寒暄过后,就盯上了赫尔巴诺的儿子凯文,她用扇子掩唇,眼波流转,就蛊惑了一个年轻的血族的心。
女仆们给城堡每一个角落都点亮烛火,昂贵的香水与膏烛气息融合成一种令人迷醉的香气,整座建筑像一具复活的尸体,每个毛孔都渗出奢靡的腐朽气息。
勒瓦尔站在书房的露台,一手举着一杯红色液体,低头一看,便看见城堡下的玫瑰花丛在摇晃。
他冷眼看着加布里埃轻抚凯文的脸颊,然后唇舌勾结,露出妩媚的动人的神情。
若是往常,这种负距离的亲密互动会让他嫌恶地皱眉,这种程度的亲近会让他觉得怪异、恶心,他会立刻转身离去,所以他从来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如果他接着看下去,恐怕会当场杀了恶心他的人。
勒瓦尔在心中给这种行为下了定义,血族漫长的生命里,与人拥抱、交换唾液这种行为,是最廉价、最方便的取乐方式,血族们热衷于此。
只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快乐的就是了。
但此刻,月光照在彩绘玻璃上又反射回来,在他脚边投下斑斓的光斑,他突然想起码头上那双燃烧着生机的眼眸。
于是眼前这副场景的人换了张脸,竟让他觉得眼前这一幕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如果辛西娅露出这样的神情……
凯文亲昵地吻着光滑的脸颊。
勒瓦尔顿时火冒三丈,一种杀人的冲动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他想杀了凯文。
“勒瓦尔,您看得够久了”加布里埃无可奈何地出声,她没有被人观赏的爱好,“如果你不想加入我们,就快点离开吧。”
勒瓦尔寒着一张脸,抽身退步,就在他要离开的瞬间,他看到凯文的裤子某处隆起。
一道身影瞬移到加布里埃二人身边,吓得他们一抖。
加布里埃稀奇地想,莫非万年不动情的陛下要展示他美好的身体了?
只见勒瓦尔指着凯文的裤子:“接下来你要用到这里?”
他们没有在决斗,而是血族常见的亲近,为什么要用到那里?
凯文被王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萎掉,结结巴巴道:“是、是要用到……”
勒瓦尔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他明白了,原来亲近不是拥抱、交换唾液后就完了,还有一个步骤!
凯文还没喘过气,勒瓦尔的身影就消失了。
“老处男……”加布里埃美丽的脸浮现出一丝古怪的表情,紧接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真没想到,血族始祖竟然是处男!
天呐,这漫长的生命他都是怎么渡过的啊?难怪总是一幅阴沉的表情。
每当有血族想要献上一些美人时,他一幅不耐烦的样子,她还以为勒瓦尔阅尽千帆,不喜欢沉湎于欲/望享受呢。
没想到,他压根不懂啊!
“他还装的自己很懂的样子哈哈哈……”
加布里埃笑得几乎喘不上气。
/
勒瓦尔狂风一样回到房间,翻出赫尔巴诺给他的画册。
这一次,他以一种看教科书的认真,仔细翻看这些册子。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做的……”
勒瓦尔看册子中陌生的男男女女,想到他们要做什么,就有些恶心,但一旦把那些脸换成辛西娅和他自己,就觉得……
该死,心脏怎么又跳了?
勒瓦尔愤怒的扒开胸膛,一层一层扒开肉层,仔细观察,没有异状,它为什么总是跳动?
他捏了捏心脏,还是硬得能砸碎金刚石的硬度。
他松开手,肌肉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就是血族的愈合速度,只要他们的心脏没有被火烧成灰烬、或放在阳光下暴晒,他们永远不会死,不像人类……
想到人类,勒瓦尔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危机感,辛西娅随时可能会死!
这座城堡里的所有人,甚至包括路易那匹马,他们都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她!
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下一秒,他就出现在楼下的小小的女仆房里。
勒瓦尔无声地站在辛月床边,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凝视着她。
少女蜷缩在粗布被褥里,呼吸均匀而温热,白天穿的那条裤子被随意丢弃在角落,他灵敏的嗅觉提醒他,上面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他想起她穿着那条裤子的模样,双腿笔直修长,大腿微有肉感,她就穿着裤子在城堡里晃荡。
勒瓦尔蹙了蹙眉,指尖微动,那条裤子便无声地化为齑粉。
明天她就会知道,淑女不该穿这种粗鄙的衣物。
月光透过纱帘洒在辛月微微起伏的身体线条上,勒瓦尔突然想起画册里那些缠绵的姿势。
他慢慢坐在床沿,大理石般冰冷的手指悬在半空,想触碰又怕惊醒她。
人类是如此脆弱,连睡眠不足都会要了他们的命,这个认知让勒瓦尔更加烦躁,他盯着辛月颈间跳动的脉搏,想同之前一样舔一舔,却不敢动,怕吵醒她。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克制”。
窗外,一只夜莺刚发出半个音符就突然僵硬地从空中坠落,整座城堡的吸血鬼都感受到了那股压抑的威压。
而房间内,最古老的吸血鬼正像个守夜的骑士般,固执地守护着一个人类的梦境。
牙有些痒,勒瓦尔舔着自己的尖牙,舔,还是不舔,两种想法在心中天人交战。
勒瓦尔突然有些恼怒,区区一个人类而已,迟早变成他的食物,他留下她的性命这么久,难道他还要顾忌她的想法吗?
月光透过小圆窗撒下,黑暗里,尖牙泛着冷光。
这是血族可以咬断敌人颈椎的武器。
然后他轻轻含/住辛月垂在床边的手指。
月光下,他屈膝跪在床边,轻轻捧起那只手,纤细的手掌肌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能清晰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在薄皮下蜿蜒。
勒瓦尔克制地收着力道,吮/吸让他觉得并不尽兴,于是轻轻含着咬下,利齿只是浅浅地刺入一点皮肉,连血珠都没渗出来,更像一个带着占有欲的吻。
辛月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轻哼一声,手指微微蜷缩,恰好擦过他的口腔上膛。
痒意让勒瓦尔呼吸一滞,这个无心的触碰比任何挑逗都更致命。
他含住那截手指,一根一根舔过去,用舌尖缓缓舔舐自己留下的齿痕,感受着人类肌肤下温暖的生命力。
窗外突然传来鸟雀飞离树枝,惊动树叶唰唰的声响,勒瓦尔猛地抬头,猩红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线。
他在做什么?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正单膝跪在人类床前,像个虔诚的信徒在亲吻圣物,这个认知让他羞耻。
他可是让整个血族颤栗的始祖,现在却在偷偷品尝一个沉睡的人类。
无论是撕开她的衣服,让她服侍他寻找快乐,还是撕裂她的身体,品尝她的血液,这些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简直就是一个奴隶。
辛月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勒瓦尔立刻松开她的手,但少女只是翻了个身,将脸颊埋进枕头里,继续沉睡着。
勒瓦尔盯着她微微张开的唇,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现在吻下去,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
晨光穿透玻璃,慢慢扫过辛月的眼皮,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缓缓坐起来,撑着床的时候,她发觉手指触感有些不对劲。
低头一看,自己的指尖泛着不自然的皱褶,像是在水里浸泡了很长时间。
辛月皱眉,环顾四周,她身边并无水渍,更诡异的是,那条随手扔在角落,打算今天扔掉的裤子竟不翼而飞。
“见鬼了……”
辛月找遍屋子,都没有看见那条裤子,只能将原因归于自己记忆出现了问题,她或许在昨晚就已经扔掉裤子了。
她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往厨房走去。
厨房并不向女仆提供餐食,她得自己做饭。
通往厨房仆从走的道路会有点绕,但从宴会厅穿过就能节省一段路程,所以辛月往往会从宴会厅走,她自从来到这里,一直这样走,从未遇到过人。
但今天出现了一个意外,辛月在即将踏入宴会厅时猛地停住脚步。
猩红的天鹅绒窗帘紧闭,烛火还未燃烧殆尽,馥郁奢靡的香气中,一个绝世美正倚在窗边的小沙发上小憩。
她的红色卷发如瀑垂落在雪白的天鹅绒披肩上,睫毛投下的阴影像蝴蝶停驻,唇色比最艳丽的玫瑰还要秾丽,她身形丰满,皮肤雪白,美艳得不可方物。
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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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这位女士美得像是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女神,如果维纳斯有人间化身,她觉得这位女士可堪担任。
“早安,小甜心。”
加布里埃突然睁眼,翠绿的眸子锁住辛月,她看任何人都像在注视情人般深情,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披肩滑落,露出单薄的洁白睡袍,低低的领口袒露出一大片丰盈。
辛月被蛊惑了一般,差点忘记呼吸,憋得两颊通红。
“早、早安,美丽的小姐。”辛月嗫嚅,“我叫辛月,是这座城堡的女仆,您可以尽管吩咐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呵……叫我加布就好。”加布里埃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她有点喜欢这个孩子了,她慵懒地嘟起红唇,撒娇般道,“我不敢使唤你,你身上全是勒瓦尔的味道,我要是敢把你当成女仆,勒瓦尔知道了,一定会把我撕成碎片的。”
“什么?”
该死,难道那个东西的味道还留在她身上吗?可是那不都是石楠花的味道吗?不同的人味道还会不一样?
看到辛月茫然的神情,加布里埃同情的笑了一下,勒瓦尔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这样可怖的欲求之下,这个人类女孩竟然毫发无损,真是个奇迹,等到勒瓦尔忍不下去的时候……
天呐,不敢想。
“勒瓦尔已经在你身上留下印记了”加布里埃道,“他与你朝夕相对,你们几乎二十四小时不分离,他的气味已经将你标记成他的所有物了。”
辛月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擦了一下,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寒意。
加布里埃的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通了她脑海中觉得怪异的门。
清晨醒来时莫名皱褶的指尖、消失不见的衣物、还有睡梦中若有若无的冰冷触感、更早以前发红的脖颈……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后背窜上一阵恶寒。
勒瓦尔每晚都潜入她的房间?
这个认知让她胃部绞痛,几乎吐出来,一个男人,半夜来到一个单身女人的居住地,想也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加布里埃歪着头欣赏辛月变幻的脸色,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个人类女孩比她想象的更有趣,那双逐渐燃起怒火的眼睛,简直像被逼入绝境的小兽。
她竟然不想配合勒瓦尔,不想与高贵的血族之王来一场跨越种族的罗曼蒂克。
凭借多年驰骋情场的经验,加布里埃有种预感,勒瓦尔会在这个女孩身上栽跟头。
栽一个大跟头。
哈哈,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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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月机械地咀嚼着面包,味同嚼蜡,盘子里形状好看的煎蛋也唤不醒她的食欲。
她的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着路线,城堡很好穿过,山路也只有一条,唯一的问题就是交通工具,看来她必须继续练习马术。
刀叉碰撞的声响中,她的逃跑计划逐渐成形。
“你还要磨蹭多久?”
勒瓦尔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辛月猛地一颤,餐刀“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她迅速抓起那把切煎蛋的银刀藏在袖中,转身时脸上已经挂上僵硬的笑容。
“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勒瓦尔正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浅金的发在晨光下流淌着金属般的光泽,他烦躁地在阴影处道:“跟我去卧室。”
辛月的指节因握刀过紧而发白,勒瓦尔见她不知在想什么,直接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腕,转身离去,黑色长袍在身后划出傲慢的弧度,像一双蝙蝠翅膀。
辛月无法,深吸一口气跟上,脑中闪过十几种待会对付职场潜规则,或者违背妇女意志行为的反抗方法。
推开饰有鎏金花纹的卧室门,辛月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勒瓦尔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前,眉头紧锁:“你,坐刀那里。”
他指了指壁炉旁的扶手椅,仿佛在安置一件会移动的家具。
“坐在那里不动就行。”
辛月疑惑,但还是顺从地执行命令。
只要他不突然兽性大发,怎么着都行。
辛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目光忽然被书架上泛黄的羊皮卷吸引,她清了清嗓子:“先生,我能看看那张地图吗?”
勒瓦尔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辛月便轻手轻脚地取下地图,在壁炉旁缓缓展开,随即困惑地皱起眉头。
“圣水供奉堂,罪与罚神殿……”她小声念着这些古怪的地名,手指慢慢划过标注着血族狩猎场和新生儿培训地的区域,地图边缘还画着几个狰狞的怪物图案,笔触古老得像是中世纪的产物。
“原来是桌游……”
辛月撇嘴,将地图卷好放回原处。
还以为是美国地图呢,没想到一点也用不上。
辛月放下地图,继续盘算,走一步看一步吧,先离开这里去往山下,只要乘上蒸汽火车,就能彻底远离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