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情书》 第1章 第一章 A国 “彼国之颜,厚如城墙,吾等叹为观止,运河通道本属B国,若执意阻拦吾国商运,惟有再度开战,以彼国血肉祭商运损失。 ——B国议和专员程朝离” 陆远山诧异地盯着信纸最后一行不符合书信格式的称呼,大气的字迹工工整整规规矩矩地写着“致”,后面却画了一只背上带了个“陆”字的乌龟。 陆远山:“。。。?” 这位奇女子之前给他来信都中规中矩,为议和之事或谦卑恭敬劝说,或态度强硬痛骂,这无赖行径还是第一次见。好家伙演都不演了。 虽然二人对彼此厌恶至极,但体现在书信上的内容却总是留有余地,看来B国那位程家千金大小姐确实被自己前几次言语中的夹枪带棒气急了。 陆远山抄起笔给程朝离写回信,先表明了A国不可能让出运河通道的态度,并提出B国使用运河可缴纳关税这种无耻的解决方案。 两国交战,经济实力提升是关键,让B国给敌人A国送钱,不如赶紧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所以陆远山这话压根就是在耍无赖,滋事关乎国家利益,他岂能让步。 正事解决了,该出那只乌龟在他心口堵着的气了。陆远山提笔写下:程小姐为两国和平尽心尽力、为争取本国利益抢运河之举颇有女王风范,陆某敬佩。左右无事,给程小姐普及些现代文化,好让程小姐在此番唇枪舌战中别输得太惨。古时称父亲为“爹”,而现代可称父亲为“爸爸”,程小姐贵为女王,程阳将军便可称为——王爸。程家血统尊贵,均非等闲之辈,想必程小姐及兄长程逸兴和程阳将军当属同类…… 陆远山贱得要命,拐八百个弯骂人,而且骂得可太脏了,不光骂了程朝离,还骂了她爸爸和哥哥。 陆远山满意地把信纸塞进信封中,托人把信送给前些日子在自己心里是泼妇形象,而如今升级为王八泼妇的程朝离。 送信人刚离开,陆远山的房门便被敲响,来人敲几声就推门进入,可见与陆远山关系不匪。陆远山抬头,来者是申静思,A国最大军火商申媛的女儿。由于父亲至今下落不明,所以随了母姓。 申静思性格温和、不善言辞,与她母亲铁娘子申媛截然不同。也正是如此,才能和陆远山这种性格强势的人成为知己好友。 对着越亲近的人,陆远山就越发贱嗖嗖,比如现在:他给申静思泡了杯茶,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静思,战火连年不断,如今国库空虚,可否暂借十万支枪支,三千颗手榴弹来支援前线?”申静思猛然抬头看向他,灯光下那张硬朗的俊脸落在申静思眼里有种说不出的贱。 那脸绷得跟真的似的——就好像大几万军火不要钱一样。申静思不理他,只是翻开手中的文件给他汇报从敌国收集来的情报。 说来奇怪,她妈妈申媛明明是个商人,以利益为重,在只有申媛抚养她长大的情况下却能有很重的家国情怀,不惜自断多条财路也要把军火情报送回A国。 一听到申静思说起正事,陆远山立刻正色,拿出纸笔用已有情报推测B国未来活动,申静思低头瞄了一眼陆远山写出的结论:“加强国界线警戒,封锁A国,禁止B国人进入,抽调兵力回南城。” 申静思思索片刻,不得不承认这人实在聪明,他在大量冗长的线索中剥离出了关键信息,并推测出了对方的真实目的。 A、B国界线的白县山路崎岖,但战火连绵山上花草树木早已被轰平。在这种没有遮挡物的战场上火力镇压是最有效的方法,但敌国购进大批枪支,手榴弹炮弹等却购进极少,说明对方根本不想在白县和A国打。而另一A国边境南城区内却有大批制药、军火厂家,陆远山不信B国会放弃这嘴边的大块肥肉,因此他推测,探子之前给他的B国要攻打白县的消息是烟雾弹,真正目的是分散A国兵力,潜入A国打突击战,突袭南城A**队。 A国方若抽调大批军队前往白县,那么在南城一战中会吃大亏,这才是B国人的目的。 陆远山不单是A国的议和专员,也是前A国陆大将军的遗孤,母亲死于在B国的卧底行动,现A国大将军又是陆大将军的亲信,这后台不可谓不硬。 所以A国大型战事的策划他甚至都可以插一手,再加上申静思这富婆的财力加持,陆远山权力极大。 但功高震主这名头他担不起,所以从未离战事太近,只有在面前这位挚友身边才会露出锋芒。 就像现在,高耸眉骨下的眼睛幽幽地闪着绿光,危险又迷人。 陆远山长得好看性格又阳光,有头脑有钱有权力平时还有点贱嗖嗖,就像平常在外杀伐果决的雄狮只在你面前翻肚皮收爪尖时不时戳你一下,太有魅惑力了。但申静思清楚,对方对自己只有莫逆之情,她的确欣赏他,但绝对不是喜欢,所以在外人看来的郎才女貌并没有男女之情。 在与陆远山的交谈中,申静思了解到了一个叫程朝离的“王八泼妇”。陆远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因此申静思对程朝离也没什么好印象。 B国 在结束了和申静思的交谈后,陆远山给那个送他错误情报的探子写了信,同往常一样询问B国的动作和他的位置,那探子写下了本要传递的情报,正要把信给送信人,突然动作一顿。 不对劲。 这次信件来得太快了,距离上次收到信件还不到一星期,但也不排除战事紧急,陆远山急需情报的可能。 探子进退维谷:若他不送信回去,陆远山很可能觉得他已身份暴露,从而放弃他,如此自己就再也不能帮程逸兴做事了;若他把信送回去,陆远山就知道了他的具体位置,如果在此之前陆远山有所怀疑,自己就非常危险,于是探子重新写了封信件,上报了假的自己的位置。 与此同时,程朝离收到了陆远山的回信,读罢百无聊赖地放下了信件。“骂来骂去真没劲,哥哥攻打南城的计划准备得怎么样了?”程朝离撑着脑袋问程逸兴——陆远山猜得没错,B国少将军程逸兴确实打算攻打南城。 程逸兴拉了把椅子坐在程朝离身边:“军火、人马都备好了,就等着派一支军队到白县吸引火力了。”程朝离手里一边搓着竹蜻蜓一边问:“这几支军队可靠吗?别给你走漏了风声,还有军火是从哪来的?” 此次行动的军队都是程家军,自然可信,但当程逸兴说军火是从申媛那里买来的时候,程朝离神色突然一凝:“你知道申媛女儿是申静思对吧,你也知道她和陆远山走得近对吗,那你是怎么想的从她那买军火?” “放心,申媛一心赚钱,不在乎军火卖给了谁,我检查过了,我们买来的军火没有问题。而且军火是由我们的人运送的,申媛并不知道要用在什么地方。B**火厂房太少,根本无法短时间内制出这么多枪支,从她手里买军火,也是逼不得已。” 程朝离捡起掉在地上的竹蜻蜓对程逸兴说:“陆远山不傻,他能推测出你的行动,如果不想吃大亏,那就立刻取消行动。哦,根据枪支数量和炮弹数量对比猜的,接下来不用我说了吧,你是将军,你比我懂地理优势。” 程逸兴问她是否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定陆远山会猜到自己的计划,程朝离放下竹蜻蜓拢了拢头发:“不确定,如果申静思废物点儿,没拿到军火数据,或者陆远山废物点儿压根儿没注意众多信息中这不起眼的一点线索,那他就会被那个已经叛变的探子牵着鼻子走。”程朝离突然转头盯着程逸兴。 “但我并不希望你拿我们程家军几万人的性命去赌,战争是为了我们过上更好的日子,而不是送断所有人的性命。” 程逸兴是少将军,想要投身战场建功立业程朝离不会猜不到,但她不认为温柔冷静的哥哥会用人命换功业,所以只是提点一句,并未多说什么。 程逸兴也配合着隐藏得够深,没有过早漏出自己的狼子野心,撤了兵又安置好了大批军火,就像毒蛇蜷缩进黑暗处隐藏起那双嗜血血红的眸子,但浑身肌肉紧绷,只要猎物出现,它定能一击毙命。 在程朝离离开军机情报处后程逸兴立即让陆远山派来的那个探子赶来渡城监狱。 探子叫单崇礼,A国人,是个很精明很成功的卧底,但在和程朝离的一次对接中露出了马脚。 由于文化差异,一种果子在A国被称作红果,在B国却被称作腊子。程朝离突然开口问他要不要吃红果,他下意识说不要,而并未质问红果是什么,让程朝离开始怀疑他并彻查,不单查出他是A国密探,更是顺藤摸瓜找到了他老婆儿子。 B国人都认为程逸兴高大帅气,还是程大将军家大少爷,多少女孩对他芳心暗许,只有单崇礼知道他多么心狠手辣,他拿着程朝离给他的情报抓住单崇礼的老婆儿子,逼迫单崇礼叛国,给A国传递假情报。单崇礼人如其名,崇尚礼仪,胸怀报国大志,岂会答应。 于是程逸兴隔着一层铁栏杆用单崇礼儿子威胁他。 单崇礼的心随着孩子一次次爆发的尖叫痛哭炸开。刀子扎在身上的疼尚可忍受,但扎在心上太疼,儿子被欺负虐待落在眼中就像是从心头生生剜肉。单崇礼疼得好像要窒息。 过了没多久,又好像过了几百年那么久,他终于同意要给程逸兴做手下。 单崇礼的儿子像只被雨淋过的弃猫一样被扔了出来,孩子空洞的眼眶里血泪交织,身体无意识颤抖,发丝被血液泡得粘稠鼓胀,满脸猩红单崇礼擦都擦不干净。绝望无助的父亲抖着手抱起儿子,钢筋铁骨尽数折断,弓着腰跪在地上,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的血泊中 “爸爸要给B国人当走狗了,出了这个门,爸爸就要去当坏人了。你不要和爸爸学,你要崇礼,爱国。” 存稿很多,朋友们放心入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3章 第二章 B国 三日后,当程逸兴赶到监狱时,在那等候的不单只有单崇礼,还有一个很熟悉的身影——程朝离。 单崇礼抬头看见来人,一瞬间便默默敛下眸子,把其中的阴狠恨意尽数打落,弓腰行礼:“程少将军。”程朝离也迎了过来:“哥,你果然会来这里。”程逸兴骂她狗鼻子,什么味都闻得到。程逸兴当然猜得到程朝离为什么能找到这来,整个B国前线都在她的情报网之下,有什么能瞒过她的。 程逸兴猜测她是想从这探子嘴里套出些A国情报,所以示意了一个“请”字。 程朝离笑了笑:“我来看望看望当年的得力干将而已,想要做什么,哥哥请便,我不着急。” 微笑平和毫无破绽,这让程逸兴没有想到在自己打算质问单崇礼是否身份暴露时,程朝离竟一枪杀了单崇礼! 还未等程逸兴开口,程朝离便抢先说道:“你看到他手上的炸弹了吗,他大概是想和你同归于尽吧。” 翻过尸体,单崇礼手中果然攥着一枚手雷。程逸兴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向程朝离:他在大牢门口设置了关卡,单崇礼的武器绝对带不进来,而这枚手雷的出现只有一种可能—— 朝离给他的。 程朝离没有解释,而是派人把单崇礼的尸体运走,笑盈盈地对程逸兴说:“哥哥,你说蝙蝠究竟算什么呢?他既不能翱翔于天际,当个自由的鸟儿;又不能蜷缩于暗夜,当个阴狠的兽。走投无路之下,它这种弱小的生物也能在刹那间将毒液注入你的体内。” 程朝离步步靠近程逸兴,仰起头看着他:“那你说,一个被猜忌被怀疑的所谓的竞争者,有没有杀你的能力?” 程朝离和程逸兴对峙着,家族继承权所引起的纠纷再次燃起了火药味,最终还是程朝离先移开视线:“我无意与你争个你死我活,你要程府、要当下任程将军,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不和你抢。我甚至可以一辈子辅佐你。但你记着,我有扳倒你的能力,是可以掀棋盘的人,不是你的一枚棋子。所以不要再派人监视我了,否则我可真的要生气了,哥哥。” “这身份暴露的探子若能用命换来你我二人隔阂消散,倒也算他死得其所,就是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态度了。” 程逸兴低笑一声:“朝离,你想多了,哥哥只是派人保护你,既然你不喜欢,那哥哥撤兵就是了。” 程朝离离开牢房后只觉心力交瘁,比故人之死更痛的,是故人之变,她哥变了,她从程少将军的身上快要看不到程逸兴的影子了。 少年时满地的梧桐叶焚成灰烬,清溪奔快化作满目疮痍,那个陪她徒步人海的少年终是长成了如今这多疑狰狞的丑陋模样,程朝离踩着崩塌的记忆,缓缓松开了牵着哥哥的手。 “清薇,出来喝酒?”程朝离的声音从白清薇家里的电话听筒中传出。 白清薇,B**机处处长养女,与程朝离已有十余年交情,如果说陆远山和申静思算敌蜜,那她们俩就属于骨灰级闺蜜。 当年上学白清薇没少给程朝离逃课打掩护,鉴于程朝离很少上课,旅行青蛙似的几乎一直在病假中,大学老师毫不犹豫甩给了她个挂科。后来还是白清薇点颗黑痣当起红娘——强行让程朝离和高数上演了一出虐恋情深,程朝离这才通过补考拿到了大学毕业证书。 因此,在程朝离的十九岁中二病高发期,认为普天之下尽傻逼,甚至包括亲哥亲老子,唯独觉得白清薇是高知女神,导致上学期间追白清薇的男生都被她给呛走了,这一举动让程朝离至今都十分后悔,因为白清薇曾亲口告诉过她自己喜欢她哥程逸兴。 程朝离和程逸兴一起长大,他光屁股被她爹追着满院子打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对亲哥滤镜实在太重,因此十分笃定地认为这是个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典例,虽然这坨牛粪和自己疏远了,但臭气依旧熏天,怎么可能配得上她的白月光女神?但显然白清薇听不进她的牛粪理论,目测程朝离大概是快要叫嫂子了。 程朝离:“……” 因为和亲哥关系降到冰点,程朝离颓唐地趴在白清薇肩上,没头没脑地问了白清薇一句:“我要是和程逸兴决裂你跟谁?” 白清薇:“……” 这父母离婚问孩子判给谁的语气是闹哪样嘛! 白清薇与程朝离一枪毙命,毙不了就撒泼打滚横冲直撞撞死对方的性格不同,她比较喜欢明月高悬型打法,平常润物细无声的好,关键时刻就直接照瞎对方,疯得比较隐晦。 白清薇不动声色,缓慢释放第一技能,轻生询问程朝离:“怎么了,是你们闹了什么矛盾吗?” “他怕我和他抢程家,派人监视我,因为我今儿和他爆发了一下,所以他同意把我周围的眼线撤了。虽然我平常和他说话也挺冲的,但他今天的表现和以前不一样,这程家的继承权终是让我们之间有了隔阂。”程朝离炮弹似的一串一串往外吐字。 白清薇拍拍程炮筒的后背,隐隐有了释放第二技能的趋势:“你说他监视你?你也没有要争程家的意思呀,他怀疑你?”怀里毛茸茸的脑袋点了点。白清薇:“那他确实是有点过分了,这样吧,下次我找他聊聊,我说的话他会信的。” 喝了几杯,感觉有些微醺俩人就停了下来,白清薇:“朝离,不用送我了,我去找你哥谈谈。” 顺便照瞎他。 白大美女的约谈效果立竿见影,第二天程逸兴就带着脖子上的抓痕跑去给程朝离道歉了。说来奇怪,程朝离大概因为作孽作多了而死去的第六感突然诈尸了一下,总觉得哥哥怪怪的,但毕竟是哥哥,给了台阶就该下不让他太难堪。 几日后突然传来消息,边境兵力告急,望程家兄妹率兵并携带医疗物资前往前线支援。 程朝离知道里面肯定有古怪,根据她的情报来看前线战情其实比较乐观,A国明显被压着打,要求她和程逸兴现在过去显然不对劲。但天命难违,她不得不跟着程逸兴戴着口罩跋山涉水前往前线。 A国 陆远山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A国国主这么快就看他不顺眼了?!来信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他上前线。有没有搞错啊!他都够低调的了,他对国主的威胁还没有周萧艾大呢!功高震主什么的纯纯扯淡放屁,他权力大都在暗处,明面上他能调得动几个兵?说没人给他使绊子那都是青天白日见鬼了。 腹诽归腹诽,该上前线还得上,不然国主一怒之下崩了他就麻烦了。 当务之急是找找关系看前线形势如何,不然刚到前线被一炮轰死怎么办,于是陆远山不怀好意的目光就盯上了自己的冤种发小周萧艾。 周萧艾,B国周副统领的儿子,不久前走马上任前线副指挥,他上司争气,没打过几场败仗,他也大概率能跟着躺赢。 冤种兄弟不用白不用,陆远山立刻收拾行李备车赶往前线。在给申静思留下信件告知她自己的去向后,陆远山思来想去,似乎再也没有什么牵挂自己的人了。一去就可能是生离死别,但除这一挚友之外,自己一人赤条条地走,无人在意。 身份显贵又如何,天才少年又如何,行至生命尽头,仍是孤身一人。 陆远山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小命丢兮不复还”的壮烈。壮烈归壮烈,但他其实不怕死,每一个踏上战场的人都不怕死:有的就像陆远山,无牵无挂,所以无畏;有的因为一家老小都在身后,不愿后退,心有归所,所以不怕。 B国前线 “南城墙失守!三连将士死守不退,参谋长带着余下十二名将士捆上剩下的炸药包,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全部殉国!” “没死的都给老子爬起来!拼命也得守住了!老婆孩子还在城内!” “娘的,让B国狗贼冲进来就不是男人,给我杀!” 就像脏话能缓解疼痛一样,整个战场充斥着炮火声掩盖不住的怒骂声,每一声呐喊都昭示着将士们保家卫国的决心。 爆炸声、枪响声响了三天两夜,第三天凌晨三点,嘈杂喧嚣终于渐渐停歇,A国将士精疲力尽,见对面也停了手,暗自松了口气。趁夜色正浓,大部分将士抓紧机会休整、包扎伤口,而还有一小部分游魂一般在废墟中行走或爬行,不知在炸得面目全非的尸堆中寻找着哪位无名英烈的断臂残肢。 周萧艾眼眶通红,不顾总指挥阻拦跑下城墙,一把拽起趴在地上、怀里抱着一根胳膊一条腿的年轻士兵。 周萧艾认识他,常叫他小六子,笑起来腼腆可爱,面粉团子似的脸颊此刻被烟熏得黝黑黝黑。 周萧艾大吼:“你疯了吗!敌军随时可能打过来,你不要命了吗,跟我回城!” 小六子挣开周萧艾的手,跪在地上喃喃道:“这块是我爹,那块也是我爹。”说着他又往前爬了几步,抱住了一颗看不清脸的头,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摇摇头,一道眼泪在黑乎乎的脸上格外明显:“周副指挥,我爹的头呢,你帮我找找好不好,他的头去哪了……” 小少年急得直哭,周萧艾也忍不住了,一边哭一边死拖着小六子往回走:“我承诺你……我承诺你战争结束陪你一起找,肯定把你爹……找全了,但现在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回城……回城吧小六子。” 两人刚走进城门,枪声再次响起,迟钝的小六子此时却像小鹿一样矫捷,挡在周萧艾身前,身中数弹。弹孔汩汩向外流着血,小六子抱着周萧艾,气若游丝却坚持要说下去:“周副指挥,我不要你去找我爹了,我要你活下去,还有……我死不是为了你,不要自责难过,是我自己不想活了,我要,找爹去了……” 城门关闭,周萧艾毫发未损,但好像也随小六子和众多将士一起死在城门外。好多士兵存在于周萧艾脑海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猩红色或焦黑色的,甚至有些都不大完整,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了残肢或断首。 太痛了,昨天还一起吃饭一起战斗的人,第二天就没了,甚至回乡后都没法替他们家人给他们立碑——战场残酷,炸得粉身碎骨,有些甚至连骨灰都留不下。 周萧艾跑上城楼,抹抹眼泪投身战场,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小六子才十六岁啊,正是最好的年纪。那满地的残骸又是谁的父亲,谁的丈夫,谁的儿子。 亡魂大多被乡亲以英雄相称,英雄重返故里之时,阴阳两隔,再不相见。 第5章 第三章 B国前线 枪声如四面楚歌,数枚流弹打在医疗营帐上。B国医疗机构本就不完善,医疗营地被炸毁更是让这场战役打得艰难。 程阳趴在壕沟里换弹夹,突觉天旋地转。这位B国大将军已经年近半百了,跟着部队南征北战实在有些心有余力不足,但自家女儿还没长大,只能拼着一把老骨头继续撑下去。 他是老将了,打打杀杀大半辈子,对生离死别早就司空见惯,但医药不足的现状还是让他感到焦虑。 几年前B国境内突然爆发了一场不知名病毒,传染速度快、致死率高,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不去A国抢药厂药方就只有亡国灭种,从一开始进购药品谈判失败到现在,双方死伤无数,于是矛盾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直至不死不休。 程阳身经百战,在看出对方精疲力竭时立即下令停手,等对方放松警惕就给予致命一击。果不其然,停手没多久就有一批士兵跑下城墙来寻找残垣断壁间的故友至亲,甚至乎A国副指挥都跑了下来。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埋伏在壕沟中的B国士兵迅速打出一发炮弹,烟雾缭绕间可见A国死伤惨重。双方再次开始残酷的拉锯战,场上局面看似B国有极大优势,但程阳知道,因为没有医疗兵,挂了彩的士兵撑不了多久。 一发炮弹击中围墙,刹那间碎石四溅,程阳的副手反应极快,一把搂住程阳,坠落时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碎石的冲击。 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副将,终不能马革裹尸回还故里———碎得太彻底了,程阳都捡不起来。 三十多年前,这老家伙还不是老家伙,是个毛头小子,跟着程阳啃树皮打游击战,营养不良也掩盖不住那一身的有力筋肉。 青石碧瓦间,二人一同大梦酣然;一梭烟雨中,战后英雄涤尽衣衫血腥气;万头攒动火树银花时,意气风发少年郎于灯火阑珊处仰天长笑,后来笑声被炮火声掩盖,其中一个身影也逐渐淡去,最后化作虚影消失在灯火通明处。 乱世不容魂消神伤,国人待我,怎敢泪湿眼眶,惟有点燃星星之火。 程阳吞下眼泪咬牙下令继续进攻,他这次不是要攻破城门,而是逼对方停手,自己去谈判,好换来一点救命的药物。 B国境内 秋风飘转带起大片枯叶,沙尘形成漩涡仿佛为人们搭起了天然的坟墓,野草疯长遮天蔽日,黑暗笼罩大地,就好像太阳从未升起过。夏天拼命留下痕迹也抵不过寒冬的来临,只留一地苍凉,了无生机。 目之所及,唯一一个活人正很努力地在挖土,但他虚弱得太明显了,几乎挖一锹就要歇一下。 深秋季节,本应丰收土豆,满眼金秋丰收农忙本是正常,可死气沉沉之下,他青白的脸色和深陷的眼窝昭示着他并未农忙丰收——而是在挖坟,并且是在挖自己的坟。他曾是个读书人,明白人死后的尸体也会传播病毒,所以他想把自己埋起来,免得连累他人。 躺在土坑中,他突然想起前线身为程大将军副手的父亲。 那是他的一生的骄傲。 他的确是个好父亲,上对得起国家,为国征战;下对得起妻儿子女,在动荡喧嚣的时代依旧给妻儿吃饱穿暖的条件。 小时候他不舍得父亲外出征战,于是哭着喊着要他留下,他掏出两颗糖给自己和姐姐以哄慰两个孩子:“要好好读书,爹很快就回。”于是他好好读书,和姐姐一起努力。 五岁那年,两个小朋友接过了父亲递过来的糖,于是他们匆匆吞下了一生的甜,余下的无尽苦涩,再也没有爹给的糖来中和。 姐姐死得早,少吃了点把一家子人的尸体放在土坑里,再一铲子一铲子地用土埋没曾经熟悉的面颊,然后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埋葬自己的苦。 几捧黄土埋葬了他和姐姐的桃李春风一杯酒,熄灭了他和母亲的江湖夜雨十年灯。 心里像放了块破抹布,四面八方的水流进去,撑的心底苦涩,眼眶发胀。但他很庆幸,父亲去了前线,没有经受病魔缠身的痛苦,程大将军待父亲很好,父亲现在一定过得幸福。 东方白,第一抹晨曦照在大地上,他带着安详的笑容死去,直到心脏骤停那一秒,少年也不知道父亲走在了自己的前头。 孤坟野冢,干戈病魔,拂晓,人亡。 A、B国边境,稻城 陆远山顶着一脑门的愁云惨淡在稻城晃了八百圈,成功地……没找到总部在哪,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嘟囔着:“娘的,这破地方还叫稻城,叫耗子盗洞还差不多。” 由于常年战乱不断,稻城人民为自保将房屋修建得像迷宫,为的就是让打巷战的敌军迷失方向,如此一来稻城人民就有了更大生还的可能。 说起来稻城这地方也奇怪得很,外面两国交战打得你死我活,城内邻居大多都是敌国人民,而且邻里之间还非常和睦,就好像他们这群人抱团取暖就可以让战争平息一样。 陆远山在把脑袋抓成四川盆地之前终于找到了A国总部。出于神经质般的警觉,这位大哥进自家总部活生生进出了一种007的感觉,并且在周萧艾出现的时候一脚踹了上去。 总有那么一种兄弟,自己找不到女朋友就想让你陪他一起单着,这位陆大帅哥更是极端,直接帮兄弟绝育——周萧艾做梦都没想到鸡飞蛋打飞的是这个鸡,打的是这么个蛋…… “陆哥,你唔……”周萧艾疼得一嗓子还没嗷出来就又被陆远山一巴掌堵了回去。 周萧艾:“……” 陆远山神色一凝,向墙角处甩出一枪:“程小姐,初次见面就藏头露尾不太好吧,这就是你们B国人的教养吗?”在周萧艾极度震惊的注视中,程朝离从阴影处探出了一支枪。 女人声音空灵温柔,跟信里的王八泼妇一点对不上号:“我数三二一,一起放下枪,别紧张,我不是来找茬儿的,我来谈判。” 是的没错,自家总部也能进贼,要不是陆远山的狗鼻子,周萧艾可能就要被贼崩了。 陆远山和程朝离同时放下了枪,陆远山冲她一哂:“让另一个也出来吧,藏得挺辛苦的,出来喝杯茶?”程逸兴走了出来,面上带笑八风不动:“陆先生一进门就十分警觉,想必是发现了我们二人的存在。我很好奇,陆先生是怎么做到的?” “也没什么,程小姐自带体香,来往信件太多,久而久之也就记住了,恰好陆某祖传狗鼻子,发现程小姐的存在并不是件难事。至于这位先生,大概是程少将军?您留在窗台上四十三码的脚印实在太显眼,虽然程小姐谈吐间隐隐透露为人之粗野,但陆某并不认为程小姐长得出四十三码的大脚。”陆远山顿了顿,脸上缓缓露出那抹欠揍的笑容:“毕竟脚越大走得越稳,越不容易栽倒。” 反正前来谈判的是程朝离,又不是他陆远山,想要谈判必定有求于自己,不怕对方崩了自己,所以陆远山有恃无恐吐了平常信件往来频频互骂的怒气。 程朝离嘴上也不饶人,冷冷道:“幸好你不是个只会说垃圾话的废物,不然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谈了。”没等他开口,程朝离不客气地继续说:“我的条件是和你谈还是和大家一起谈?”言外之意是让周萧艾和程逸兴回避。 周萧艾倒是自觉,默默推门离开,程逸兴却显得有些诧异,这显然和之前程朝离跟他说的不一样,程朝离和他对视了一下,催促他快走,程逸兴犹豫了一下,也尾随周萧艾进入了同一间会议室。 门刚一关上,程朝离和陆远山立刻同时举起了枪。 程逸兴和周萧艾在会议室里笑里藏刀交谈了一会,决定进走廊听听程朝离和陆远山在谈什么,一旦没谈拢就掏出枪来弄死对方。 刚一出门就听见程朝离气吞山河的咆哮声,混杂着陆远山贱兮兮的挑衅。 周萧艾惊慌失措:卧槽陆哥是要和那程小姐打起来了吗,我要不要去帮忙。但似乎只在打嘴仗,我贸然掏枪会不会打乱陆哥的节奏?! 程逸兴木着脸把枪塞回裤腰里跑去拉架,他太了解自家妹妹了:大概率是谈判成功了,然后那姓陆的脑抽又开始嘴贱成功把她惹炸毛了。因为如果谈判失败自家妹妹绝对安静有礼,并琢磨如何弄死陆远山。 “陆远山你要贱死了!百度搜不到你,搜狗全是你! 你就是个扒了皮的癞蛤蟆,活着讨厌,死了吓人!” …… 骂得真脏啊……陆远山脸都要挂不住了,最后还是程逸兴捂住程朝离的嘴把她拖回来两人才没打起来。 陆远山抹了把脸,意义不明地边揉腮帮子边宣告谈判结果:“B国前线撤兵,并承诺五个月内不再攻打此地来换取A国的五千支病毒疫苗。” 这结果有些意味深长,字里行间透露着不稳定:B国只承诺了不再攻打稻城十里开外的前线,却没说不进攻别的区域,而A国的五千支疫苗也并不能解决B国的燃眉之急,让B国自己研制更是无稽之谈——B国医疗水平太低,医师都很少。但程逸兴明白,看似漏洞百出的谈判实则是一次试探,如果成功那么下次交易的筹码会越来越重。 程逸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第7章 第四章 无字情书 第七章 A、B国边境,稻城 程朝离和程逸兴敢单枪匹马闯敌军总部不是头铁,也不是划船不靠桨靠浪,而是上级指示让他俩来稻城尝试谈判。连年战火让两国人民苦不堪言,就算上级某些心存不轨想发国难财的人也不得不想办法让局势暂缓,否则群众给予压力过大容易引起暴动,所以把程阳将军一儿一女给找来了。 在他们心里,程朝离和程逸兴属于俩纸老虎、没了程阳活不了的那种纨绔子弟,而且程朝离又担任着和平专员这一职务,这样一来既给足了A国面子,又不至于让战争真的永远平息。 但程家姐弟出身于军人世家,怎么可能是绣花枕头?程逸兴也猜到了这群老狐狸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所以拉着程朝离直奔A国总部,不单是要给A国一个下马威好方便接下来的谈判,更是要在B国领导高层中树立威信——无论他还是朝离未来成为程将军,都需要此刻铺路服众。 两国议和的消息很快传遍大江南北,无数百姓喜极而泣,前线将士也终能归乡,虽然B国疾病依然肆虐,但有A国药物的供给,疫情倒也有所缓解,表面一派祥和宁静。 但程阳知道这和平有多么短暂,新仇旧恨,两国积怨已久,再加上惟利是图的乱世奸商从中作梗。多股复杂势力交织,于明处,暗流涌动,于暗处,风狂雨骤。 “朝离,逸兴,我回来了!”程阳粗犷的嗓音回荡在程朝离和程逸兴临时租下来落脚的小院中。 满园秋韵,晨昏微风,山水间歌,满目秋黄。梧桐树下程阳的身影似多年前一般魁梧,娇柔梧桐下英雄归来,画卷般相映成趣。这让程朝离有些恍惚,仿佛录影倒带回到了A、B国还未发生大战的曾经。 程朝离也像从前一般扑在了程阳怀里,梧桐叶落了满怀,就像一场金黄色的梦,美好得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那是程朝离最后一次见到程阳。 烛泪凝固,红得似血,程阳的手终于停止了颤抖。黑暗中房门外的人影似是松了口气,打开门窗等待了约半个时辰,进入屋内抹除了一切自己进入屋中的痕迹,并在程阳掌间留下了一块衣角——那是A国高级领导人的衣服布料。 第二天一早,巡逻兵就发现了程阳的尸体。程逸兴双目通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怒吼着让程家军院里院外地查找凶手,并要严惩昨晚的护卫队。喊着喊着嗓音突然就垮了下来,哽咽得说不出话,只捏着拳头颤抖,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指尖血代替眼中泪颗颗砸在地上。 程朝离站在大梧桐树后院墙的塌陷处前,满脸灰白:“不用查了,人是从这进来的。这小院的确戒备森严,但没人会钻到树丛间来看是否有人埋伏在此,此事不怪护卫队失职,但程大将军离世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护卫队,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抓到凶手,既往不咎,抓不到,死!”程逸兴望着程朝离,最终点了头,同意护卫队领命。 程朝离回头与程逸兴对视,精致的桃花眼中似有山川河流崩塌:“哥哥,爸爸留下的遗物不多,护卫队是一件,不能杀。” 程朝离望着梧桐叶间隙透过的太阳:秋日暖阳升起了,可她的太阳却永远地落下了。原来爸爸连年征战吃尽苦头熬来的,不是长相守,而是永别离。 程大将军在议和期间死亡,手中还攥着A国高级领导人的衣服布料。更糟的是,程阳死于一种A国特有的毒药所烧制出来的毒气,这无疑像往火药堆中丢了根燃着的火种,接下来将会有一系列连锁反应将刚刚缓和的国际局势再次炸成废墟。 “妈的,哪个不长脑袋的傻逼杀的程阳?!好不容易熬来停战,这他妈不把把柄往人家手里送吗!”周萧艾吼得扁桃体都快喷出来了。 陆远山两手揪着头发低头坐在桌前,冷静道:“想要程阳命的人还少吗?现在这种时候杀程阳就是想要挑起两国战争,凶手不一定是A国人。但当务之急不是找凶手,而是稳住B国,尽量避免冲突。同时召集军队,因为B国吃这哑巴亏的可能性太小,随时会再次宣战。”陆远山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骂出了声:“这帮吃人血馒头的畜生,老子真想弄死他们。” 陆远山说得不错,B国以程家军为首军队集合,准备再次宣战。 程朝离一把火烧掉手中的密函走出房间,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因为密函内容显示:程逸兴房间周围均为泥泞土路,且只有一行返回脚印。在程逸兴回房时程阳还过来看了看他,而这一幕碰巧被上茅房的程朝离撞见。换句话说,杀死程阳的凶手绝不可能是程逸兴。 是的,程朝离也怀疑杀人凶手不一定是A国人,并且万分不情愿地,把怀疑的对象定在了程逸兴身上:院子是临时租用的,而且这院子极大,程家军精兵几百人都住在这里,房间随机分配,外人想要在短时间内迅速找到程阳所在的房间太难。 夜晚查岗是程逸兴亲自查的,程逸兴和各寝室长都曾担保:除护卫队以外,其他人均在各自房间休息。 而护卫队集体行动从未有任何一人中途离开,连上厕所都没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程逸兴查了岗后进入父亲房中行凶。虽然不确定他的动机,但把其他可能都否定了后,无论仅剩的唯一的推测多离谱,那就是真相。 这封密函让程朝离彻底放下心来,最无力疲惫的不是战斗,而是查自己人,身边人都不可信要防备,那就太辛苦了。 既然内部人士都已经被排查完毕,那么自己的杀父仇人大概率就在A国,程朝离默默挽起长发,带着一队人马准备和A国在稻城打巷战,向A国,讨回一些代价。 第8章 第五章 A、B国边界,稻城 “ 备齐人马,死守稻城!”陆远山带着周萧艾在各路巷口严阵以待。但诡异的是,两人在B国宣战后在稻城等了整整四天也没见B**队踪影。 “陆哥,你说B国不会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在前线了吧,他们会不会放弃了稻城?”陆远山没吭声,他也不确定,稻城的确没有什么值得B国抢夺的物资,而且由于地形特点,稻城易守难攻,攻打稻城确实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此次带兵主力是程家兄妹,来者不善,他不能掉以轻心。 又过了半日,除了往来商人居民连B**队的影子都没看到,陆远山靠在墙边擦枪:“小矮,前线传来消息,B国带兵的是程逸兴,程朝离不在,但她又没来攻打稻城。你说那王八泼妇不会患病死掉了吧……”周萧艾179的个头,根本不矮,但陆远山从小到大都比他高,小矮这个名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怎么的陆哥,看上了?”周萧艾揶揄道,其实真的就只是打趣,毕竟对方是敌国将军女儿,俩人还干着议和专员这种别名为喷子的活,互骂的话摞起来得比陆远山186的个头儿都高,属于是死敌、死对头、针尖对麦芒,总之见面不掐就不错了,还看上了,看恶心了还差不多。 陆远山果然被恶心到了:“去你妈的,你他妈……给我拦住他!” 周萧艾:“?” 陆远山长腿一跨翻过矮墙,一巴掌把一个畏手畏脚的居民拍在了墙上。那可怜兮兮的男子颤颤巍巍地说:“军爷,别,别杀我,我不走这条路了,我换一条,您……我……对不起呜呜呜呜。” 陆远山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他手上的枪茧,拿出那副兵痞子面孔:“啊,认错人了,但还是希望兄弟你能配合一下调查。”那男子抬起头来,哆哆嗦嗦地就要跟着陆远山进巷口,身后突然传来程朝离的声音:“动手!” 刹那间四面八方的民众商人从各种稀奇古怪的角落掏出了枪,A**队被打得措手不及。两面夹击下,A**队很快处于劣势,陆远山几次想要突围都被无情镇压,眼看B国穿着居民服装的军队越逼越近,马上就要被活捉,陆远山没办法,扔出一个烟雾弹,把周萧艾扔巷口地道里盖上盖子就扔了枪举起手。 英明神武的陆大将军前线首战就被迫投降,举着双手傻逼一样站得笔直。程朝离命令手下停手并吩咐在巷口各处警戒,严防陆远山派人埋伏偷袭,然后举着枪向陆远山靠近:“交出暗杀我父亲的人,不然我弄死你。” 深秋石楠花开,风起大地,石楠漫山遍野,花香掩盖了浓烈的血腥气。肮脏的信任比死亡浓烈,程朝离,我赌你相信我,你不会杀死我。 陆远山死死盯着程朝离:“这件事我不知情,我热爱和平,我不想挑起战争。”程朝离眯起眼睛,过了片刻枪口不着痕迹地向下移动了一分,陆远山抓住机会如同豹子般地敏捷起身抓起扔在地上的枪,与程朝离对峙。 刹那间B**队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气氛紧绷到了极点,“咚”一声平坦的地下突然窜出了个人,周萧艾举着引爆器冲B**队大吼:“放下枪,不然我就引爆炸弹,你们看看周围墙上,都是炸弹,大不了我们一起玩完!” 程朝离心领神会,立即下令后退,陆远山趁机又扔了个烟雾弹,把周萧艾拎出巷口让他带着B**队离开,自己往另一路口跑。等周萧艾反应过来陆远山已经跑没影了。 大雾弥漫之中,还有一个人也凭空消失了。 程朝离一路跟着陆远山拐进另一巷口,躲进陆远山早早准备好的房间,刚一关上门,程朝离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你真想休战?”陆远山一边警惕地盯着窗外一边回答: “你把单崇礼送回来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两个月前,B国渡城监狱 “单崇礼,我知道因为我揭穿了你的身份让你陷入绝境,你对我怀恨在心。”程朝离遣散狱警后小声对单崇礼说:“但我们都走在同一条道路上,我希望你帮我。” 单崇礼心中冷笑,但面上不显:“程小姐言重了,单某不敢,若想派遣单某为您效力,直说无妨。” 程朝离从怀里掏出几张信纸,俨然是程朝离和陆远山之间的来往信件。单崇礼接过信件看了看,明显二人清楚信件保密性并不高,极有可能被其他人看到,所以相互试探得十分隐晦,但单崇礼从事间谍工作多年,在字里行间还是咂摸出了程朝离想要与陆远山联手的意图。 单崇礼放下信件,沉声道:“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连年战乱,百姓苦不堪言,我想让A、B两国,彻底休战。在几次试探后,我发现A国议和专员陆远山,也就是你前上司似乎也有这种想法,我要和他合作。我需要你回A国,帮我转达我的计划。” “程小姐从何看出陆少将议和态度的?凭着几封信?” “对,所以我并不确定,需要你去试探。” “如果陆少将未持议和态度,甚至仅有这种想法,为了他作为乱世少将建功立业的身份荣光不愿付诸行动,单某此去是会被以叛国之罪处死吧?程小姐凭什么认为单某会答应帮助程小姐?” 程朝离盯着单崇礼的眼睛:“凭我知道你为A国卧底7年从未动摇。自古以来卧底能全身而退的少之又少,归国后能获得应有官职财权的更是寥寥无几。我明白你潜伏在B国多年并不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是为了和平早日到来。我们是异国人,但走在了同一条路上,为了那个共同的目标,我相信你会帮我。”程朝离目光坚定:“愿以吾血浇吾地,换山河如故。” 愿以吾血浇吾地,换山河如故——那是他参军时吼出的豪言壮志,耳边旧言犹存,心底意气未散。 山河如故,山河如故!一腔被卧底多年冻结的热血再次翻涌,如同烈火砸碎长夜,炽烈而滚烫。生死以赴慨当以慷,7年前的沙场鼓声在此刻雷动——源自于少年的胸膛。 崇礼崇礼,一生崇礼爱国。飘零久,鬓斑白,泪空流,心成灰。 来B国后一直在渡城定居,7年渡城,7年渡不成,没人渡他,没人救他,最后的最后也要为了心中信念,俯首,用疤痕累累的□□做一段脊梁。 单崇礼嗓音嘶哑,恳求程朝离:“那程小姐能不能帮我照顾我儿子和妻子。” 程朝离点头:“我会为他们找好定所,他们的未来你不用担心。” 于是单崇礼严格执行着程朝离的计划:握住手雷跟在程逸兴身后,待程朝离一枪击中自己,带着程朝离写给陆远山的信件,假死回国。 第9章 第六章 A、B国边界,稻城 陆远山见没有追兵追来松了口气,随即又叹了口气:“我虽拿到部分兵权,但想要调转矛头铲除主战派还需要很长时间,树大根深,想要连根拔起实属不易。” 程朝离的情况也差不多,但出于鬼都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胜负欲,愣是无视身边鼓风机一样不住出气儿的陆远山,没有开口。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道:“你能帮我查出杀我父亲的凶手吗?我确定那个人不是我身边人。很有可能是A国人” 特殊时期不该感情用事,但程朝离太恨,胸腔里发狠地憋着一口气。陆远山理解她,所以表示自己愿意帮忙查找。 灯光灰暗,但陆远山没错过程朝离眼眶发红的一瞬——亲人离世不是一瞬的大雨,而是一生的潮湿,她大概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将那场金黄色的梦遗忘。 早些日子程朝离了解到A国明面上最大的主战派就是曾朔——A国中央军事主管,背地里却游走在灰色地带倒卖药品、军火,甚至人口。A国国君对此丝毫不知,属于灯下黑。 于是程朝离提出从他手下的产业入手,捣毁他的产业链,不信他不出面。陆远山根据查到的线索推测出三日后曾朔进行交易的地点就在稻城城南酒巷,两人打算在那逮住交易对象,逼他交出曾朔贪赃枉法的证据。 “我不确定确切位置,所以我们兵分两路,你带兵堵住水路,我在码头附近寻找,烟花为信……卧槽!”陆远山话音未落就被程朝离一脚踹倒,陆远山本就对程朝离有些防备,一把抽出枪还没等对准她,程朝离也躺了过来,顺便给俩人盖了个盖。 程朝离整个人都趴在陆远山身上,由于距离近,平常并不浓郁的体香呈几倍在他鼻腔内弥漫,陆远山艰难的把注意力从嗅觉转到听觉上。原来是追兵追来了,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程朝离怎么这么软乎……陆远山再次把脑子从程朝离身上扯回来,艰难的回忆起他俩所在的地方到底安不安全。 他想起来了:这房间原本的主人是做丧葬用品的,去年不幸被流弹打中,如果他猜的没错,他和程朝离正躺在其中一口棺材里,相对安全,那接下来等追兵走了,回去要怎么自圆其说才不被怀疑……程朝离的脑袋贴到他下巴了。 陆远山:“……” 此时此景他突然想起一句话: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大概是枪声把脑子震傻了吧,陆远山把此刻响亮急促的心跳归结于吊桥效应和枪响带来的惊骇。 幸好追兵的注意力在于周萧艾带领逃跑的A**队身上,没有在巷子里过多查看。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后,程朝离推开棺材盖翻了出去,陆远山也坐了起来。由于某个不可名状的部位发生了一些变化,为防止对面那位芳龄20的女性发现,他抱着膝盖没有动。 “起来啊,还要我拉你不成?”程朝离语气不耐,抱着手臂站在棺材旁,幸好没有要拉他的意思。陆远山抓抓头发,不太高明地告诉程朝离自己腿麻了需要缓一缓。小姑娘没谈过恋爱,将信将疑下压根儿没想到陆远山一个24岁血气方刚大小伙子会有生理反应这层,于是在看见程朝离暗戳戳掏出枪时,陆远山几乎要吐血。 程朝离环顾一圈,确保陆远山一时半会弄不死自己后,才在陆远山混杂着尴尬和愤怒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城南酒巷的地图给我。” 陆远山没有,陆远山委屈:“程大小姐,我才刚上任几天啊?交接手续都没办完呢你就猴急跑过来找我,我哪可能有那么详细的地图啊。” 程朝离没有经历过独自一人混迹官场的艰难,不太喜欢藏住锋芒,也不知道背景深厚的人需要步步为营,慢慢渗透,只是觉得A国办事效率太低,连地图都不及时给主帅。殊不知人家的用意就是防止新官被策反。巷战中,地图和兵力部署一旦流落到敌人之手那就是一场浩劫。 除了白清薇,程大小姐不惯着任何人,冷漠道:“我突然有点后悔和你联手了。” 程朝离不信任陆远山还嫌弃他,陆远山不高兴,非常非常不高兴,陆远山要闹了。他刚抬了抬腚,还没起身就看到程朝离推门矮身离开。 他俩见面确实时间不能太长,容易暴露,但这走得也太急了吧!当然也不排除程朝离嫌弃他的原因…… 陆远山站了起来,一边盘算着自己接下来如何摸清城南酒巷的陆路地形一边观察门外。推门离开前,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他和程朝离曾一起躺过的棺材。 稻城 A国总部 “卧槽刚刚吓死我了,好在那烟雾弹威力够大,咱弟兄都活着,就受了点伤。”周萧艾牛饮一大壶水后,对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陆远山说:“对了陆哥,你刚刚去哪了?”陆远山睁眼睛说瞎话:“我看程朝离往那边跑了,寻思着能不能活捉到她,追了过去把她打成重伤,后来她落荒而逃没抓到。” 稻城B国总部 “小姐,您刚刚去哪了?”B**队副统领边擦汗边问程朝离。程朝离面不改色心不跳:“我看陆远山往巷子里跑了,想要跟过去活捉他,被我一脚踹得倒地不起,只可惜那厮顽强,被我打伤之后还是逃了。” 程朝离落荒而逃……确实是她先走的,陆远山被一脚踹翻在地……也没毛病,咂摸咂摸人家也没说谎,对吧。 周萧艾、B国稻城战役副统领:“……” 且不说程朝离一身巧劲身手好,陆远山能不能重伤人家还不让人家跑掉的问题,主要程朝离一个身高170不到的姑娘能把陆远山一脚踹飞倒地不起,这话问鬼鬼能信吗? 不知道鬼会不会信,反正程大小姐陆大将军对自己的能力足以匹配自己的说法均深信不疑。 第10章 第七章 稻城B国总部 程朝离要开心死了,用陆远山的话来说就是:王八插翅膀,程朝离要上天。因为她好闺闺白清薇来前线了。 华灯初上,程朝离在忙完一天的地形勘察后终于有机会来找她好闺闺了。狗狗祟祟把从副统领那偷来的奶油蛋糕带进了白清薇房间。程朝离掀开蛋糕盖子,迫不及待给白清薇切了一块这才开口道:“你怎么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白清薇接过蛋糕淡淡一笑:“军机处出事了,几个我爹的老部下反叛,我爹怕军事机密丢失也怕他顾不得保护我让我处于险地,所以让我来找你和逸兴,至少有你们俩在,我和那些档案机密是安全的。” 故友反目,何止四字,白清薇说得轻松,只怕心里已经淌了一地的血。程朝离知道白清薇外柔内刚,寒心痛苦均吞在肚子里,只留一副云淡风轻的坚硬外壳来抵御风霜拷打。 她俩在这方面其实很像。就像程阳死去程朝离不需要白清薇的安慰怜悯一样,白清薇也同样不需要程朝离此时此刻的同情哄慰。 但不哄慰不代表不心疼,程朝离脸色一变,语气隐隐有些怒气:“那些老杂种为何反叛?”白清薇温温柔柔地看着程朝离:“因为我爹想和A国议和啊,但若不征战,他们军机处要官去哪敛财啊,一部分是为了钱,另一部分是因为家人死在战争中。血海深仇,不杀尽A国人,难解他们心头之恨。” 程朝离神色微凝,她知道议和艰难,但阻力之大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程朝离继续问道:“那那些机密档案呢,你放在哪了?” “在逸兴那里。” 机密档案里难保不会有她和陆远山的信件往来备份,程朝离紧接着又问:“除了我哥,还有谁能看到那些档案吗?”如果不可信,程朝离就会联系程逸兴,让自己的哥哥帮忙铲除后患。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除了逸兴,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那些信件的,哪怕是国主。” 白清薇说着,手又抚上程朝离的脸颊:“朝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我和逸兴。”烛光下白清薇眼中似有水光闪烁:“但你要想清楚,这条路走得会非常艰难,我爹这样权财兼备的人都会因此腹背受敌,你若执意要走下去,你要保护好自己。” 白清薇嗓音里的哽咽再也压抑不住:“朝离我不在乎什么天下苍生什么百姓身处于水火之中,我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我只想让你和逸兴活下去,如果什么时候你想放弃了,就来找我,我就在你身后,我带你走。” 朝离,我带你走好不好,看到那些曾经和蔼慈祥的面孔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漏出了魔鬼般狰狞的表情,各路牛鬼神蛇豺狼虎豹都跑来撕扯吞吃着我爹的血肉,我害怕。我怕你有一天也会被剥去一身骨血,只留下一颗跳不动的赤诚之心,我不要什么万贯家财扬名立万,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朝离,算我求你。 这些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因为白清薇太了解程朝离了:她说话夹枪带棒,看似冷酷无情铁石心肠,实际上有一颗比任何人都博爱的心。因丈夫外出征战死去而号啕大哭的女人、马革裹尸送回故土的尸体、局势动荡物价飞涨,路边饿死的小孩,每一副图景都刺痛着她。 白清薇读不懂议和专员程朝离眼中的万里河山,但能看出自己挚友朝离眼里闪过的不忍和愁绪。 有次程朝离跟着程逸兴上战场带兵打仗,无意之中看到了程朝离的日记本,上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名——那是为国捐躯的将士的名字。回国后,她去战死的将士家中一家一家地去慰问,她说好歹让人家的家人有个发泄悲伤和怒火的出口。 自那以后程逸兴再也不带她上战场了。 她赤诚而热烈地爱着这个世界,她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若白清薇说出央求的话只会给她徒增烦恼。所以白清薇闭紧嘴巴,张开双臂站在程朝离身后,眼神温柔地成全程朝离眼中的万里河山。 程朝离抱着白清薇,两个姑娘像是在寒夜里抱着自己的一捧火,互相依偎取暖。 白清薇是程朝离亲自挑选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从不愿委屈她。哪怕是在前线,白清薇的吃穿用度也是最好的。白天练兵,晚上就跑去白清薇房间里。程阳的死几乎让她患上了PTSD,一刻也不想让白清薇离开自己的视线。 三天后,程朝离率兵乘船抵达酒巷码头,将船只伪装成渔船在离岸边不远处漂荡。烟云缭绕间,突然升腾起一道烟花——这是陆远山所说的信号,也就是说交易者正在向水中逃窜着。 程朝离有些疑惑,如果是运送军火,那驶来的几只渔船是不是太小了点?但机不可失,一旦耽误战机曾朔手下交易者就有可能溜走,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令进攻。 船上人影朦胧,但似乎既没有带枪身手又并不是很好。程朝离心中的疑团越来越重,活捉那几个人之后几乎不顾性命安危便跳上了其中一艘民用小船上。翻开船舱盖帘,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军火,只有稻城百姓常吃的一种并不值钱的粮食。 程朝离猛然抬头眺望海面,除了几只海鸥在海面滑行,海上什么也没有。程朝离意识到她被耍了,那姓陆的给的压根就是错误情报,那是为什么呢?几乎瞬间,程朝离就吼了出来:“回总部!立刻!” 他们的目标是白清薇! 回到总部,程朝离最坏的猜想印证了,白清薇房间空空荡荡,门口还有一滩血迹。 程朝离几乎要疯了:陆远山!老子剥了你的皮!程朝离深呼吸几下,虽然她发了疯般想直接攻进A国总部要人,但这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既然陆远山对她说了谎,那就证明他根本不想和自己合作,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什么没有稻城地图,统统都是放屁!现在一定在A国总部埋伏好等着程朝离去自投罗网,不可强攻。但多等一分白清薇就多一分危险。 程朝离太阳穴突突跳动着,感觉心脏脑子下一秒就要炸开。程朝离捏着拳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突然坐在桌前开始写信: 致单崇礼: 陆将军有难,前线局势混乱,我无力挽救,想办法让申静思小姐赶来稻城,我们二人合力营救。 A国人都称申静思和陆远山是金童玉女一段佳话,就算陆远山并没有那么在乎申静思,他也不可能放弃申静思母亲申媛这个强大助力。程朝离不信断陆远山一只左膀右臂他能无动于衷。单崇礼曾是申静思手下,他身在A国国都养伤,一定能联系上申静思。程朝离要捉住申静思,逼陆远山放人。 稻城酒巷码头 “呕!”陆远山狼狈地爬上岸呕了一大口水,在猛烈的火力镇压下根本不知道自己背了多大一口锅,无暇顾及其他只能四处逃窜保命。枪声太响,因此他没有听到某个人趁乱放出的烟花声。 终于从码头空旷地带跑到了集装箱附近,陆远山躲在掩体后面喘了口气,回头看看从头到尾都跟在自己身边的周萧艾。这厮虽然也趴地上喘的像死狗,但逃命速度实在是快,就跟开了闪现一样。陆远山终于明白周萧艾为什么在那么多场战争中能存活,不光靠命大,更靠走位骚操作。 陆远山此次行动抽调了大批兵力,虽然被打得措手不及但也很快稳定住了局面,活擒对方首领,歼灭其他所有人。 陆远山一脚踹在被活捉的人身上,问道:“你们倒卖的军火在哪?和你交易的人是谁?”那人拍拍灰尘,不慌不忙地站起来,笑道:“除外必先攘内,陆将军这种叛军可留不得。我的确是来做交易的,不过不是□□,而是用这一队人马,换你陆将军的命!”周萧艾反应极快,在那人手中手雷引爆的前一瞬间一脚把陆远山踹下水,自己却因为后坐力跌倒在地,手雷炸响前一刻,他没来得及跳入水中。 陆远山还没缓过当胸一脚踹出的闷痛,又被爆炸冲击波撞得七荤八素,呛了好几口水才艰难浮上水面。陆远山抬手,左手手臂已经被灼热的热浪烫起了泡,他突然反应过来,猛然抬头。 周萧艾已经不在了,尸骨荡然无存。 陆远山生性多疑,害怕自己的计划被其他人听到,所以只带着周萧艾在身边。他望着远处跑来的将士,沉默着没有落泪没有下令下水打捞周萧艾的尸骨——没有意义,水太深了,单凭人力一定捞不到。 陆远山见惯了太多生死,让他麻木得眼泪都流不出,只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疼到心脏跳动都觉得好累。 陆远山下令回总部,路上突然冷笑了一声——程朝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把消息透露给曾朔,让A国人来打A国人,不费一兵一卒就想要了他的命。陆远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要程朝离死。 俩战斗小子,第七章就要开始互殴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七章 第11章 第八章 A国国都 申静思手里拿着两封信件陷入沉思,一封来自单崇礼,一封来自陆远山。 单崇礼把程朝离写给他的信原封不动寄给了申静思——这人很聪明,将信将疑之下索性将问题抛给申静思,让她自己定夺要不要赶往前线,这样一来就算是申静思死在前线,陆远山兴师问罪;或是申静思没去,陆远山死在前线,程朝离兴师问罪,他都可以自圆其说。 而来自陆远山的那封只有简单一句话:杀了单崇礼。陆远山觉得程朝离派来的单崇礼也一样不可信,为绝后患,让申静思杀了单崇礼。 申静思头都大了,她对此时陆远山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陆远山前脚刚把单崇礼送回来说这是功臣好好招待,后脚就写信给自己要她弄死人家,这是陆远山大型精分现场吗?不光自己精分还要拉着她一起精分?!单崇礼那封信更是离谱,那劳什子程朝离到底是谁啊,她对程朝离的印象还停留在陆远山给她描述的王八泼妇上,这素不相识的女人居然要她上前线?! 申静思脑子里就仨大字:就离谱! 最终申静思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先在单崇礼一脸懵逼下把他怼房间里让自家下属把他软禁起来,并在单崇礼小心翼翼的目光中跟他解释自己并非精分,委屈他在房间里呆着等她回来就把他放出来。 单崇礼想说你有可能回不来了,但单崇礼不太敢,于是憋着一堆话默默在心口画十字,祈祷老上司能平安回来把自己放出去。 老上司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收拾东西带着属下赶往稻城。这局她必须赌,因为赌桌上自己的筹码是陆远山的命,她输不起。 A、B国边界,稻城 申静思到达稻城之前,陆远山和程朝离已经率兵打了三场大战了。程朝离急的快疯了,屡次进攻A**部,把陆远山彻底激怒,于是两国正式交战。 A**火库被彻底炸成废墟,B国总部被烧了一半。交手中陆远山心惊于程朝离作为千金小姐竟有这般的军事才能,程朝离也讶异于陆远山随机应变的灵活和对战局的精准把控。棋逢对手又对对方恨之入骨,两**队不遗余力地打了好久,申静思的出现终于打破了拉锯战的僵局。 程朝离抢先一步知道了申静思进入稻城的消息,沉思片刻对准自己的左肩膀就是一刀!瞧着出血量,程朝离不太满意,于是在原本的伤口上咬牙戳了三四刀,浅绿的军装被血泡成深绿,见半个身体都带上了血,程朝离这才停手动身去找申静思。 一路上失血过多让她头昏眼花,瞳孔失焦再聚焦,走到最后完全凭借着一股意志力在撑。 申静思及其谨慎,程朝离在和申静思手下禀报许久后才见到申静思本人,几乎在申静思出现的瞬间,程朝离就倒了下去。在没人看得见的角度,程朝离漏出一抹微笑:成了。 结合那封信的内容,申静思理所当然的认为程朝离是因为救陆远山受的伤,看着程朝离肩膀上血窟窿似的伤痕,申静思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程朝离的伤都这么严重,那陆远山…… 程朝离身体底子很好,不出半日就悠悠转醒。短暂的晕眩过后程朝离立即要求医师禀报申静思说程朝离要见她。申静思几乎一刻没停留就赶来了程朝离房间。 程朝离搬出了影后的演技,泫然欲泣:“静思姐姐,对不起我没保护好陆大哥,我们在为A、B国议和而努力。A国主战派的一股势力突然袭击,我们不敌。他被抓走,我重伤,一队人马,只剩我一人,姐姐你快去救他啊呜呜呜呜……” 申静思知道陆远山的确在为议和而努力,但他为什么会和一个B国大小姐联手?而且这个大小姐还是个让他极度厌恶的人。疑点太多,申静思不会完全相信程朝离,没有立即出兵,而是问了程朝离地点,派侦察兵去探查了一番。 程朝离说得的确没错,那确实是个A**队大本营,以其兵力来看,陆远山不敌被生擒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殊不知程大小姐胆大到告诉她的地点就是A国总部。 申静思是商人,除了给陆远山提供一些情报之外几乎不参与军事行动,所以完全不知道A国总部在哪。程朝离打的就是这个信息差,她要让A国人内部消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程朝离见申静思如此多疑犹豫,又跑来找到申静思:“静思姐姐,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你总要信任陆大哥吧,给你看陆大哥留下的字条。”说着就掏出一张手指大小的字条,上面赫然是陆远山的字迹:救我。 申静思看了字条好几眼,程朝离察言观色,适时再添一把火,又带着哭腔道:“静思姐姐你若不信我就用我去和主战派交换陆大哥吧!”申静思敛去眸间犹豫,抬眼间眼中仿佛要射出冰刀子,程朝离丝毫不回避,目光楚楚可怜与她对峙——程朝离知道,申静思态度开始松动了,自己的机会来了。 申静思冷声问她:“陆远山对合作伙伴的要求向来苛刻,独狼属性极强,凭什么和你合作?”程朝离现在的人设是小白花,自然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权力大懂兵法,脑中运转一下,脸颊迅速涌上一抹绯红:“因为我和他的副官周萧艾在谈恋爱,萧艾为了保护我总把我带在身边,我又是B国议和专员,也算是个B国代表吧。” 申静思:……不知者无畏吗?小丫头哪来的底气说自己是B国代表。 周萧艾更惨,死了还要接口飞来横锅。 程朝离东拉西扯半天终于说服申静思了,当然都是假的,那字条是从她和陆远山来往信件中剪下来的,原话是:“以B国国力,倒还用不到旁人救我,无需举吾国全力,仅需部分人马便可保下海峡,不信我们一试便知。” 申静思让手下押着程朝离一起赶往A国总部。申静思一声令下炮火连天,陆远山简直要被打懵了,把从军火库中抢救出来的重机枪和炮筒都搬了上来,不出半个时辰,整个战场横尸遍野。 申静思和陆远山不愧是挚友,同时下令停手,申静思冲对面喊道:“交出陆远山,否则把你们大本营夷为平地。”陆远山冷不丁听到申静思的声音脑子都当机了一下,出于谨慎他开口道:“不知这位小姐找陆某有什么事。”申静思一惊,缓缓抬头,陆远山也从掩体后站了起来,两个人在硝烟中大眼瞪小眼,申静思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是程朝离。 程朝离右手举着枪,左手掐着申静思的脖子,伤口崩裂也毫不在意,肩膀上的血像是涌进了喉咙,连吐出的字都沾满腥气狠戾:“陆远山,你相好死到临头,你救不救?” 陆远山看着程朝离,牙根都要咬碎了。陆远山和程朝离不同,程朝离惦念牵挂太多,陆远山身边几乎没什么人,始终都是孤身一人征战沙场,所以陆将军几乎无所畏惧。但申静思是例外,她不单是他左膀右臂,更是风一程雨一程中那个唯一给他撑伞的人。 他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连申静思也因自己被敌人抓去,他孤身一人地来又孤独地走。这些他都认了,但能不能,不要让他给身边人带来厄运,能不能,不要夺走冰川极原中他最后的一捧火。 陆远山红着眼睛逼问程朝离:“你想干嘛?” 沙场两边,陆远山程朝离兵戎相见,像是两个被战争抽走灵魂的死人。 程朝离在身后传来兵马声时突然笑了起来:“我要你的命,我要A国人都给我去死!”她身后是B国在稻城部署的全部兵力。 申静思听着程朝离状似疯癫的笑声想:这怕是B国在稻城的全部兵力了吧,她就不怕A**队去他们总部埋伏吗,倾巢而出孤注一掷,这个疯子。 但其实程朝离头脑十分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她明白自己必须冷静,否则救不出白清薇。 程朝离一路拖着申静思让她把自己挡住并后退,但并未退到B**队中,而是找了个掩体,把自己完美地保护起来。陆远山见状冷汗都快下来了——狙击手打不中程朝离了。 程朝离躲在掩体后一脚踹在申静思膝弯处,让她跪倒在地,并大声喊道:“陆远山,把枪丢了外套脱掉,手捆在身后自己走过来。” 见对面无响应,程朝离又添一句:“每隔三分钟我就冲这个女人开一枪,在她失血过多而死前,你最好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陆远山不再犹豫,迅速丢了枪脱了外套,拿起一截绳子,给士兵使了个眼色:绑得松一点。接着就一步步朝程朝离走去。 程朝离怎么可能会和陆远山、申静思同时单独待在一起,陆远山凑近后才发现,程朝离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五个身高180以上的强壮士兵。陆远山投鼠忌器,实在太被动,一直被程朝离牵着鼻子走,肉搏反捆程朝离的计划也落了空。 程朝离向B**队打了个手势,B**队瞬间扔出了十几枚手雷,把A**队炸了个措手不及,确保烟雾间狙击手视线被挡打不中他们后才押着陆远山申静思离开。 第12章 第九章 B国稻城监狱 倘若你能听见我的悲泣,或许就能洞悉我的灵魂,在勘破我陶瓷般的躯壳后,你是否还愿在灯火阑珊处等待我这灰色的身影?可惜我没有让喧嚣的吵嚷露于表面,你也没有进一步靠近我,倾听我的内心。 陆远山被绑在十字架上,被程朝离抽了好几鞭子,那王八泼妇嘴里还一直疯言疯语问他白清薇在哪。他哪知道! 程朝离看出了陆远山死活不会说出白清薇的下落,但她根本不敢出去:陆远山得罪的B国人太多了,一旦她离开,就会有千千万万的人会进入牢房弄死陆远山,再在他的尸体上踏上几脚。她不能让陆远山死,在她的认知里,只有陆远山知道白清薇的下落。 见陆远山不肯交代白清薇下落,程朝离走到陆远山身边打算继续用刑,但当离他三步远处时,程朝离脚步突然停滞,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脚下声音不对。程朝离以为又是陆远山搞的鬼,猛然抬头瞪着陆远山。 陆远山都快冤死了,他俩手俩脚都被捆着呢,他八爪鱼吗还他做的手脚。而且这地方是B国监牢,他是路飞吗手这么长能伸到B国大牢里。陆窦娥手里要是有刀,可能现在程朝离就要成为第二个路易十六了。 程朝离垂下目光让陆远山自行把眼睛里冒出的火光熄灭,俯身敲敲地板,随即挑了个大锤砸起来,砸两下就能感觉到:地下是空的。 砸开后发现,那是个十平方米左右的小空间,里面散落着许多日常用品——有人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狱里生活,而且从未被发现。 程朝离跳下去,地上长满了霉斑,可见阴暗潮湿的监狱住着并不舒坦,而除了一些老旧的日常用品之外,程朝离找到了一个珍珠项链——那是程朝离送给白清薇的。 程朝离一瞬间明白过来了:有人嫁祸陆远山,要借她的手除掉陆远山。程朝离立刻返回刑讯室,把陆远山从十字架上放了下来,架着他往外走。 刚走到程朝离房间,肩上一动不动的陆远山突然“诈尸”,一把掐住程朝离的脖子,程朝离没有挣扎,任由他掐着。 陆远山非常想一把掐死她,但从程朝离刚才的一举一动来看,事情明显没那么简单。陆远山凭着惊人的自制力,终于放下手,把程朝离拖到墙边,一只手抵在墙壁上,把程朝离严严实实地笼罩在原地。 抢在程朝离之前,陆远山开口道:“怎么,程大小姐在地下看到什么了吗,不打算再问我白小姐去哪了吗?” 程朝离低着头说:“我们被骗了,有人想挑起我们之间的战争,把白清薇的失踪嫁祸给你。”陆远山一顿,没有搭腔,而是问她申静思在哪。 程朝离没有直接回答,推了一下陆远山,让他先和自己回房间,在这交谈小心隔墙有耳。但陆远山并未完全相信程朝离,不单没顺了程朝离的意躲开,反而俯下身,和程朝离凑得更近,嘴唇几乎贴在程朝离耳朵上:“你可别骗我,不然老子弄死你。” 程朝离虽然知道陆远山是被冤枉的,但过近的距离还是让她感到被冒犯,手上猛然发力,一下子将陆远山推远,整整衣领,嗓音冷淡:“没骗你,跟我走。” 程朝离派人把申静思带到房间,陆远山抬眼打量申静思,身上没有明显外伤,程朝离显然没有为难她。 陆远山这才开口:“那天围剿曾朔手下你为什么没有来?”程朝离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申静思身上,陆远山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就是不想顺从她:“就让她在这听着,否则一切免谈。” 程朝离犹豫片刻开口道:“我去了,在码头看见你们军队有人燃放烟花,于是在水路围剿,却发现曾朔的人根本没来,回到总部发现清薇不见了。” 陆远山嗤笑:“我要她有什么用,我若真想与B国为敌,为什么不继续假意和你合作,借你的手杀B国要官?这就能挑拨离间成功,程小姐,你脑子让狗吃了吧?” 程朝离面露尴尬,她关心则乱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程朝离低着脑袋问陆远山:“那你为什么不觉得我突然进攻A国总部奇怪?不来质问我反而起兵直接反击?”陆远山也向她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程朝离面色凝重,开口试探道:“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谁知道围剿曾朔交易商的计划?” 陆远山仔细回想了一下,缓缓开口:“没有了,我是借攻打B国的名义来召集军队的,直到最后一刻众将士都不知道他们攻打的是曾朔一派。” 程朝离盯着陆远山:“不,还有一个人,周萧艾。他是你的副官,你的行动他不可能一无所知。” 陆远山眼神瞬间变冷,瞪了程朝离片刻才开口:“不可能,他只知道我前几日去酒巷勘查地貌,他连曾朔在此地交易都不知道,如何告密?” 的确奇怪,曾朔就像是长了顺风耳一样,若没人泄密,那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围剿计划的?程朝离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默默抱着医药箱递给陆远山,一看人家那一身伤她就心虚。 陆远山也不是菩萨心肠,钻心刺骨的疼想方设法也要还给程朝离,他知道此番误会解除他和程朝离一定会再次合作。所以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一身伤痛,慢慢还。 不过并不影响此时他刁难刁难程朝离:“程小姐这是打算让我自己来处理?冤有头债有主,程小姐打出来的伤,程小姐不帮我上药?没这个道理吧。” 程朝离实在没脸理亏,又默默挪到陆远山身边给他上药。男人肩宽窄腰,旧伤疤让**的上半身更有阳刚之气,鞭伤又为这具本就完美地躯体带来一丝瑟情的诱惑…… 莫名其妙的,程朝离就想起了刚才在刑讯室中陆远山那类似“壁咚”的动作。那会气氛紧张她没太在意,后来想想却从那副凌厉的模样中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程朝离脸颊发烫,又突然意识到申静思是陆远山“老婆”,于是默默把目光从陆远山身上挪走,把药瓶塞给申静思,嘀嘀咕咕:“申小姐你来给他上药呗,这种事妻子来比较好……” 陆远山气笑了:“程小姐大龄剩女恨嫁情结很重啊,怎么还帮人家已婚呢?我俩普通朋友,而且都单身,别辱人家静思清白。”程朝离忍住了那句“神他妈大龄剩女,老子才20”,又接过药瓶有些心虚地给陆远山上药。 申静思没搭理程大龄剩女和陆守身如玉,只是就陆远山话语中的疑点提问:“那个误导程朝离的烟花是谁放的?” 没人出声,没人知道,跟在陆远山身边的士兵太多,想找到那个有异心的人如同大海捞针。 申静思向陆远山提出她想试试找到那个放烟花的人。陆远山听罢阴阳怪气道:“那你别问我,问程大小姐吧,程大小姐不远万里来到稻城辛辛苦苦把我们俩绑过来,也不问问人家同不同意放我们走?” 申静思莫名其妙看着陆远山,他向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语气如此鲜活的冷嘲热讽更是少之又少,非常奇怪。其实申静思奇怪好久了,从进这屋子开始就觉得不对,按陆远山那小心眼子,他应该会想方设法把程朝离拐A**营还她几鞭子。还在这赖着不走不着急报复,并且口头上一个劲儿逗人家,以她对陆远山的了解简直无法理解。 程朝离三番五次被陆远山挤兑也不敢吭声,只是默默拉开衣柜拿出两套程逸兴以前的军装并让陆远山和申静思换上,并向他们保证自己会带他们平安出去。申静思见陆远山还要喋喋不休欺负小姑娘,一把抓起衣服塞他手里连人带衣服一起推隔壁去了。 程朝离望着申静思轻声问道:“你不怨我吗?”申静思叹了口气:“小姑娘冲动而已,可以理解,你也是战争中的可怜人,我不怪你。” 等陆远山申静思都换好衣服后,程朝离便要打开房门带他们走,一开门就被一道黑影笼罩,程朝离不着痕迹地斜眼向后看,陆远山申静思果然反应迅速已经躲好了。程朝离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程逸兴! 第13章 第十章 稻城程朝离房间 程朝离心里一惊,收拾表情换上笑脸问道:“哥哥?你怎么来了?前线战事有所缓和?”程逸兴一边回答一边无视程朝离的推搡往房间里走:“我听闻清薇失踪,你又活捉了陆远山,想着过来亲自提审。”程朝离与程逸兴力量差距悬殊,程逸兴把程朝离推回去之后还顺手锁了门。 程朝离害怕程逸兴发现陆远山他们俩,背着手在柜子上摸到自己的台灯准备痛击亲哥,谁知亲哥压根没有搜查她房间的意思,反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程朝离一个惯性没收住差点把台灯抡自己脑袋上,尴尬一笑也坐了下来。 程逸兴摸了摸程朝离的头发,似是无事发生般笑着开口道:“怎么这么紧张啊,发生了什么事吗?”程朝离摸不清程逸兴的意图,只好含糊其辞混过去。程逸兴见程朝离拘谨,便给她找了个台阶:“也是哥哥莽撞,大姑娘的房间确实不该随意进出。不过哥今天来找你有事情商量。” “ 哥知道你想和A国议和。” 程逸兴是标准的主战派,这点程朝离再清楚不过,心里一紧刚准备开口狡辩,谁知程逸兴下一句竟是:“哥支持你,连年战火纷飞,作为少将军,哥打仗打得好累。” “你还记得曾经在前线见到的死人坑吗?哥这几天看到了三个。 那么大的坑啊,死的人填满了三个,坑里的血都能没过哥的膝盖。 你知道哥蹚着血踩着战友尸体走回军营是什么感觉吗?哥好累好痛,不想杀人也不想看见身边人死去了。 不过幸好,你和陆将军开辟出了一条新的道路,哥想加入你们,哥手里兵权很大,对你们是个助力。” 程朝离适时露出迷茫的表情:“什么陆将军?陆远山吗?和那个杂种议和都是多久的事了,他们A国人不守信用杀了爹,怎么还能和他们议和呢?你在说什么?”呵呵哒,程朝离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程逸兴在套她的话。 程逸兴一试不成,又掏出一张纸,程朝离定睛一看:稻城土地转让?!大手笔啊。程逸兴开口道:“那能不能让哥和他做笔交易,哥把稻城转让给他,让他放了清薇。” 程朝离若不是发现了牢房地下那个小空间,指不定就要被他的“诚意”给骗到了。什么不想开战求议和,字里行间都是对她和陆远山合作关系的挑拨。程朝离刚准备说不行,把戏演圆,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程逸兴千里迢迢跑过来只是为了试探自己的态度?!而且他要是真的只是想提审陆远山获得更多A国情报为什么不直接去牢里?只有一种解释,程逸兴已经去了牢里并发现陆远山不在,所以跑过来找自己要人。那在程逸兴眼中自己和陆远山联手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番试探还有什么意义?除非他还有更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是什么呢…… 程朝离反其道而行之,状似皱眉思考了一会,回答道:“好,那你把稻城土地转让书给我,我去和他谈。”程逸兴从善如流地把纸张递给了程朝离。 程朝离:“……”就……就给我了?就不怕我卸磨杀驴把土地转让书骗到手翻脸不认人吗?这事她小时候可没少干。 程朝离打量着转让书,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程朝离抬头看向程逸兴那张无懈可击的脸,突然意识到程逸兴的想法:他似乎是想把自己处在一个“被利用”的位置。 程朝离自行痛击众多脑细胞后仍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该不会是看我太穷怕我受苦,于是哪怕我在敌对阵营都想给我块土地让我当地主吧! 程朝离明显能感觉到程逸兴比自己知道的多得多,试探太困难,还容易一不留神让人家给套话,索性真的就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亲哥又不会害自己。再次搬出万能的装病**:“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是我哥,我非常愿意和你谈心,但今天实在身体不适,你也舟车劳顿,回房休息一下吧,啊。”程逸兴闻言站了起来,程朝离没忍住咕哝了一句:“你今儿咋这么好说话。”程逸兴笑笑没搭腔,告诉她自己去给她熬药,一个时辰后让她自己去后厨取。 程逸兴对程朝离一直都很好,程朝离一个病遁给自己遁了个豁然开朗:阵营不同又如何,他是哥哥,和自己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哥哥,肯定不会害自己就是了。 程朝离见程逸兴走远,叫陆远山和申静思出来,打算带他们回A**营。 申静思突然开口:“你是不是在提审陆远山时发现了什么东西?是不是在牢里留下了痕迹?”程朝离想起了那个被她匆匆遮掩的洞口,也明白了过来,程逸兴今天格外迷惑的行为可能与那地上的洞有关。 程朝离向申静思描述了自己在洞中看到的东西。申静思沉声道:“刚刚程逸兴的话看似是试探,实则是在自保,听起来就好像……他要让你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以此保证你不会杀他。” 程朝离被这个推论荒谬到了,程逸兴是她哥诶,就算他杀了程阳,程朝离也不太可能杀了程逸兴报仇。人死不能复生,而且她就程逸兴这一个亲人了,她疯了吗杀程逸兴。 程朝离没吭声,只是带着陆远山申静思出了B**营。申静思问程朝离要围剿曾朔那一战燃放的烟花,仔细观察了一番道:“如果在紧急情况下,这种烟花很容易在掌心留下烫伤,而且形状应该是一个圆形。”又让陆远山带她去A**营查看,而程朝离身份特殊,就返回了B**营。 A**营 经过申静思的辨认,还真就逮出了那个偷摸燃放烟花的王八羔子。他甚至连官职都没有,被拖进牢里的时候还是满脸懵逼,问啥招啥,可惜知道的太少,有用信息约等于零。 在陆远山拍桌子掏枪的暴躁举动下才从乱成粥的脑子里薅出了点有用信息:“我我我我想起来了!当时有人给我送了个字条,说让我在打起来的时候放烟花,署名是陆将军您……” 那孩子从军不久,没见过世面,经常被各种血腥场面吓到,比如现在,看着陆远山冻人的脸色像是泰坦尼克号全速前进,一个猛子扎出去撞冰山上了,他都快撞傻了。 陆远山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可真够听话的哈!”随即带人去他住所找字条,字条上的内容和他复述的一字不差,一点其他线索都没有。陆远山简直要气吐血。到底是他妈哪个王八羔子在挑拨离间,敢造反你倒是敢站出来啊! 陆远山没别的办法,只能回牢里虐待智障儿童,打算拼命从他随时格式化的脑袋里挖出点字符。 “沃日尼玛!”陆远山前脚刚走到军营大门口就惊得开始问候妈妈,因为他眼前出现了一个挑起战争的关键性人物——白清薇。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脏兮兮看不出男女的人。但陆远山实在顾不上她身边那个人的公母,如果让程朝离知道白清薇出现在A**营门口那他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关键这位祖宗还语出惊人,上来就大喊:“陆远山!你个负心汉,你不打算管我和孩子了吗?”陆远山知道白清薇在伪装,省的他和B国人接触被怀疑,但不能换个剧本吗?他生下来到现在就没碰过女人,负心汉的帽子莫名就扣了下来。 陆远山手忙脚乱把这位祖宗和她身边不知名的人请进军营。 白清薇见其他人都走了才焦急开口道:“朝离呢?”陆远山如实回答。 白清薇又问:“程逸兴呢?”陆远山如实回答。 白清薇接着问:“朝离知不知道程逸兴想要她的命?”陆远山如实不下去了,白清薇打断他:“有没有办法立刻马上联系到朝离?她现在很危险,甚至比在A国还要危险。” 白清薇身边的人卒然开口:“程逸兴现在不敢动她,程逸兴不确定她知不知道我的下落,在套出我的下落之前不会动她。”陆远山这才注意到那个人,声音空灵温柔,仔细观察面容,陆远山才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岁月不败美人。 皱纹在她脸上变成了点缀,细看五官特别像程朝离。陆远山仿佛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拽了起来,不自觉挺直了腰板,连语气都尊敬了起来:“请问您贵姓。”那人抬眼看看他:“唐一竹,程朝离母亲。” 一直存在感极低的申静思斜眼看了看陆远山那副见丈母娘般拘谨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了某人妻管严的未来。 陆远山立即写信给程逸兴,说他的土地转让书自己已经收到了,让程朝离来领人。陆远山也不知道对面会不会信,只能碰碰运气一试。 第14章 第十一章 稻城 B国总部 程家军看着程逸兴当着他们的面杀害了程将军遗孀,无疑昭示着程朝离刚刚和他们说的关于程逸兴身世的事情都是真的,于是纷纷掏出枪向程逸兴射击。程逸兴反应极快,立刻关上院子大门,躲进房间。但程家军都是程阳一手提拔起来的,不少将士还是程阳从死人堆里拽出来的,为了程将军,他们不怕死,于是很快破开了大门。 程朝离害怕程逸兴房间里有自己与陆远山串通的证据,虽然程家军极有可能在知道她通敌后依旧选择追随她,但她还是不敢冒这个险。一旦程家军反叛,这里就是自己的天然坟墓。所以让程家军在房门外待命,自己提枪踏进房间。 里面寂静得几乎让人产生耳鸣,一切摆件后面仿佛都有程逸兴的身影。程朝离谨慎举枪向前推进。 “哒,哒,哒”房间里静得只有程朝离的脚步声,空气仿佛重了十倍,压得人喘不过气。程朝离缓缓推开卧室的门。 “吱呀——” 风都静止了,程朝离猛然冲进卧室用枪对准卧室门后。 没人。 程朝离小心走进卧室,将呼吸调整平稳,轻轻打开衣柜的门,依旧没人。正当程朝离打算在床底找寻时,身后突然传来声响。程朝离心里一惊猛然转身向声音来源甩出一枪。 “砰”,子弹打在了一个八音盒上,八音盒在中弹后声音变得嘶哑诡异。 长时间高度集中注意力让程朝离额角直冒冷汗,这个八音盒程朝离之前见过,是一种拧发条旋转发声的老式八音盒,并且无法延时。 所以是谁拧的发条?她一直在卧室,并没有人进来。 程朝离举着枪向那个八音盒缓慢移动,音乐的走调让整个房间都变得十分诡异。窗户开着,风突然吹动窗帘,白色的纱如同女鬼的裙摆飘逸起来,正好挡住了程朝离的视线。 “不好!”程朝离暗骂一声把窗帘从眼前拨开。“咚”一声巨响从客厅传来,程朝离迅速举着枪面向客厅,是房门被关上了。如此一来就算她呼救外面的人也听不见了——这是一场兄妹间不死不休的决斗。 程朝离犹豫一下,还是向客厅走去,房门不可能被程家军的人关上,那就只可能是程逸兴关的,他现在就在客厅! 程朝离手脚冰凉,迈着腿寸寸向客厅挪动,躲在卧室门后向客厅扫视一周,里面并没有人。程朝离越发觉得奇怪,太不对劲了,程逸兴到底跑哪去了。 就在程朝离拉开客厅屏风时身后突然传来枪响。程朝离身手敏捷,就地打滚躲过子弹,枪响声连绵不绝,竟是从厕所传来。程朝离来不及多想,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和程逸兴的对轰上。 偷袭不成程逸兴也丝毫不惧,直接和程朝离对枪。但奇怪的是,程朝离枪法其实很好,却一直被他逼得节节败退,而且不往门口退,往卧室退。 当程逸兴察觉自己被慢慢引进卧室时已经晚了,程朝离在第一次进入卧室时在门口撒了油。程逸兴脚下一滑,手里的枪抖了一下,程朝离抓住这个机会一枪打在他手腕上把枪打掉,然后又在他大腿上补了一枪。确定程逸兴没有反抗能力了之后,程朝离也不和他废话,掏出绳子就绑,绳子还没抖开,程朝离敏锐地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猛然回头。 这房间里竟还有个人! 那人已经离她很近了,程朝离怕自己力量不足被夺枪,于是干脆果断把枪丢远,和那人近身肉搏。 程朝离身手很好,如同柔软的蛛丝一般缠在那人身上,那人扣住程朝离的手腕猛然一个过肩摔,程朝离利用他的力量借力打力把他摔在地上。不等他起身,程朝离飞快俯身锁喉,本以为已经将其制服,然而程朝离眼前突然一花,本能地向旁侧躲过,定睛一看原来闪过的是一把刀。 程朝离劈手夺刀,那人喉咙被掐的咯咯响,强忍着呛咳的**拿着刀左捅右刺,程朝离不得不松开掐住对方脖子的手以避免自己被刺中。 那人反应极快,一把将程朝离掀翻在地,一刀扎在程朝离腹部。程朝离却如同感觉不到疼一样,动作丝毫不凝滞地抬腿剪刀脚锁住对方的脖子,腿部发力把对方一脚踹了出去。 程朝离脚踝上的伤口再次崩裂血流如注,腹部像是撕裂的剧痛。望着对面戴着面具的人突然觉得他身形熟悉,但来不及多想便狼狈躲过第二刀。此人力量极大,刀深深没入了实木桌子中。 对方敏锐性极强,程朝离无法近身,于是敏捷一跳双脚勾住吊灯,将整个人倒吊过来,双手制住对方的双手,成功用牙齿夺得了对方的刀。程朝离刚要翻身起来顺着灯爬上二楼呼救,就被硬生生从吊灯上拽了下来,对方再次猛然抢走她口中的刀,向她砍来。 从三米高的吊灯上摔下来让她反应不及,被一刀砍在背上。霎时间程朝离脸上、腿上、背上、腹部都是鲜血,走过的地上都猩红一片。 这人身手在我之上,不能硬拼,得想办法出去。程朝离一边翻身躲过拿刀砍她的人,一边想:门被锁住了,或许翻窗户更快一些。 于是拖着受伤的身体,程朝离也不恋战,径直奔向窗户。却发现程逸兴正举着枪在窗前等候。程朝离狼狈逃窜,险些被他一枪打中,只是背上又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程朝离疼得一直倒吸冷气,转头往门口跑,顺手捞起一把锤子,看看能不能破门而出。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若还出不去,她就会死在面具男的刀下。程朝离东躲西藏终于逼近门口,砸了几锤子,房门纹丝不动。 程朝离几乎要绝望了,因为听声音那门是金属做的,没有枪休想打开一条缝。 由于失血过多,程朝离反应速度迟缓了许多,被一把抓住头发往回拖去,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地上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身体尖锐的疼痛感让她肌肉疯狂抽搐,心率快得离谱,很显然她快不行了。 意识昏沉间,仿佛听见了几声巨响,接着她被猛然甩开,拳脚相碰的声音响起了一阵,她就被抱了起来,似乎有个人不嫌弃她满身污血,愿意在鬼门关死拖着她,把她拖回人间。 程朝离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中午,她昏迷了整整两天。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申静思。接着白清薇也端着药走进了房间,见程朝离醒了炮弹般弹射出去,又怕碰到程朝离伤口让她疼,于是中途硬生生改变路线发射到了申静思怀里。 申静思:“……” 程朝离扯了扯嘴角,想笑但笑不出声,她肺部淤血,连呼吸都带着气鸣声。但程朝离不是矫情人,顺了几口气就问道:“清薇,静思姐,是你们救的我吗?”白清薇把程朝离扶着坐了起来:“你漏掉了一个人,陆远山。” 三天前,A**营 在程朝离走后,申静思被陆远山叫去了他办公室。陆远山开门见山:“一个时辰后,叫上白清薇,让她带我们混进B国总部。” 申静思不知道自己这老朋友又哪根筋搭错了,木着脸不想问,但还是不得不开口:“我无缘无故陪你跑一趟倒是没意见,但你至少得告诉清薇小姐原因吧?” 陆远山解释道:“还记得我和程朝离开战的导火索吧?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就是程逸兴那边的人,但程逸兴当时在前线,手不可能伸这么长,所以他在我这边,有同伙,而且这个同伙非常厉害,情报、经济,甚至是权力都有可能丝毫不输于我。这么厉害的一个狠角色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程逸兴把兵权交出去?他一定会露面,而且会拼命救出程逸兴,那对立面的程朝离会是什么下场?我要白清薇带我和你进B国总部,我们去帮程朝离。” 申静思略思索一下,皱眉问道:“那刚才为什么不带着我的兵和程朝离他们一起?这样暴露的风险不是更小吗?” “为了刷好感度啊,程朝离很快就要拿下程家军的全部兵权了,想控制住程家军,当然得让程朝离完全信任我们呀。雪中送炭可比锦上添花力道大多了。” “你还是不相信她会毫无保留为和平投入全部?”陆远山抬头望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只有你才能成为我最好的朋友。 一个时辰后,申静思告诉白清薇程朝离有危险,让她带着自己和陆远山还有十几个的申家专属雇佣兵进入B**营。 程家军确实了解程朝离,见来人是程朝离闺蜜白清薇也就没拦着,几人混进去了解了情况后,陆远山猜到了程朝离只身进入的用意,于是让白清薇、申静思和程家军一起在外等待,说什么怕里面太危险伤到她们俩。 白清薇只是笑笑,突然拔枪对准申静思冷冷道:“如果你没把朝离平安带出来,我就弄死她。” 被第n次当作人质的申静思:“……” 被威胁的陆远山“……”这王八泼妇的朋友也很难搞啊,压根儿不是个省油的灯。 陆远山扒着卧室窗户看了半天,被突然从窗户翻出来的程逸兴吓了一跳,一个大跳就躲进了草丛,也正因如此,他没能看清那面具男的身型。 陆远山其实完全可以在此刻冲进去,程逸兴手脚都被打伤,不是他的对手。但陆远山窝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嗅着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他在等程朝离濒死的那一刻。 血味的腥甜的,并不好闻,但浇灌在石楠花上却可以掩盖多数人都受不了的花香。 就像信任和利用,只有用血腥味掩盖利用的腥臭,才会加强信任的清甜。 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陆远山豹子般冲了出来,一枪托打晕程逸兴,冲门锁砰砰几枪,一脚踹开房门,和面具男缠斗在一起。只是那面具男好像十分忌惮他一般,打了几招立刻从窗户翻了出去,夺过程逸兴手里的枪对着陆远山开了几枪,也不管没有打中他,扶起程逸兴就跑。 陆远山追过去时,他已经从院子里一个非常不起眼的狗洞钻了出去,程家军来不及反应就被面具男跑掉了。 陆远山折返回去捞程朝离,刚刚进来就顾着揍人了,压根没注意程朝离的状况,此时仔细一看,感觉心脏好像突然抖了一下。 他其实见过比这血腥百倍的场面,也见过被折磨得更零碎的人,但都没有这种感觉。他只觉得脑子嗡一下,突然有点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进来,这样是不是她就能少一些伤。陆远山抱起程朝离,仿佛怀里的人是水晶做的,珍贵又脆弱,陆远山心都有点乱了,血腥味从未这么刺鼻。 百般算计程朝离,本以为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心里却非常不舒服,酸酸涩涩的滋味冒头,按都按不下去。 陆远山后悔了,他不该这样对程朝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