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野狗不要捡》 第1章 第一章 淮城是大虞朝的茶都,这里有连绵不绝的茶山,大虞朝七成以上的茶叶都产自于此。 而其中最大的茶山烟青山便属于淮城首富叶家,叶家最出名的茶是现任家主研制出的千叠雪。 茶叶只采取初春雪融后的第一批嫩芽,三蒸三晒,再用特殊手法炒制后,压制成薄如蝉翼的片状,冲泡时叶片如雪花翻涌,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独特清香。 叶家也是凭借这千叠雪和背后在京城做官的靠山,坐上了淮城首富之位。 现在寒酥化露,正是茶农携带竹篓上山采早春茶的好时候。 但叶家的烟青山却不见茶农的身影,跟叶家签了长期雇佣契约的茶农们聚集在焙房前,惶惶如惊雀。 叶家家主被捕了!听说是被京城来的钦差抓的,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对茶农们来说,叶家人善,工钱给得高,这叶家如果倒了,他们去哪找这么好的活计。 “小姐来了!”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句。 茶农们都停下了动作,向前方望去,鹅黄色的身影缓缓行来。 她穿着鹅黄绣缠枝杏花的对襟短衫,一袭月白色挑线裙,鹅蛋脸莹润如玉,唇不点而朱,双眸清凌凌的,整个人都像是烟青山里长得最好的那株春茶,鲜活又温柔。 这少女就是叶家家主唯一的女儿,叶知夏。 叶知夏的年岁不大,但一现身,就让在场的茶农们都稳了心神,纷纷低头行礼。 她走到近前,伸手扶起一年迈的老农,柔声道:“张伯,你膝盖不好,你儿子跟孙子都继承了你的好手艺,可别再自己上茶山了。” 张伯眼含热泪,双膝颤颤巍巍,声音也抖着:“难为小姐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小姐,东家他……” 叶知夏摇摇头,声音不大,但很镇定:“张伯放心。” 跟在她身后的婢女雪芽,指挥两个小厮搬来了一个箱子。 叶知夏站在焙房前的台阶上,提高了些音量:“各位,这些年来叶家承蒙各位照拂,今日叶家遭难,但放心,之前允诺之事,不管叶家最后如何,都会做到。” 她拂了拂手,示意雪芽打开箱子,白花花的银子映着晨光,晃得人眼眶发热。 雪芽手握一本册子,朗声道:“这是今年的工钱,外加三成补贴。后面的生计也不用担心,小姐已为各位打点好,之后会有人上门联系你们的,请各位拿着工牌排队来领取。” 茶农们面面相觑,无一人有动作。 张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小姐,这银子,我们张家不要,老头子愿将银子捐出来打点衙门,东家是好人啊!” 叶知夏弯下腰将老人家扶起,扯出一个笑容来:“张伯,银子收好,叶家不缺这点银子。我爹常说,茶根扎得深,风雨折不断。” 她看向张伯的身后,那远处是云雾缭绕的烟青山,声音坚定有力:“只要有我在,叶家不会倒的。” 茶农们陆陆续续地领着工钱出去了,叶知夏的脸上才显出疲态,方才的坦然自若仿佛一层薄薄的春冰,此时无声无息地裂开,露出底下的倦意。 她的另一个贴身丫环白芽沏了一杯热茶端过来:“小姐,您歇息一会儿吧,都熬了一晚上没睡了。” 叶知夏接过茶盏,茶汤微晃,里面泡的正是叶家独有的千叠雪,清澈的茶汤映出了她眼底的一丝迷茫。 闻着千叠雪的清香,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父亲教她沏茶时的样子:“夏夏,你看,只有好茶才经得起浮浮沉沉的考验,人呐,也要经得住风波。” 只是这风波实在来得突然,打了她、打了叶家一个措手不及。 再次睁眼,她的眸中恢复了清明,她把茶盏放到桌上:“没时间休息了,毛峰,备车,速度要快。六安,在我回来前把家里的茶仆都召集过来。” 叶知夏去的地方是淮城的知府府衙,叶知夏在门口等了许久,才等来知府许大人的召见。 在叶家出事前,许既明与叶家来往颇多,也算是看着眼前的女孩长大的,以前还动过联姻的心思。 只是叶家这女孩,从小就极有主意,打定主意不嫁人,要找童养夫入赘,不过听说一个两个的,最后不知怎么,都不告而别了。 许既明看着眼前向他盈盈行礼的女孩,叹息了一声:“夏夏,你昨天也已经见过钦差了,叶兄的事,本官无能为力,私盐罪可是重罪。” 叶知夏抬头望向她,眼神如一泓秋水,平静中暗藏着波澜:“许大人,我父亲连茶税都分文不差,靠着千叠雪,我们叶家已经跻身为淮城首富,怎么会去碰私盐?” 女孩的杏眼清澈,许既明避开她的目光:“夏夏,叶兄的为人,本官知道。这案子,连我这个知府都没得到半点消息,包括你们京城叶家,也没有来信。来的这位钦差,是御前红人,我言尽于此,你应该懂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叶知夏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一丝冷意:“我懂,这道理我从十岁起就懂了。” 十岁那年,她耗费数月还原出的图纸被京城叶家的堂哥夺去,她去寻父亲,跟父亲告状,想要父亲出面将图纸要回。 但那一次,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父亲却摇了摇头:“夏夏,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而你伯父是正三品的户部尚书。只是一张图纸,大公子想要,就给他吧,这就是世道。” 叶知夏紧了紧握着茶盏的手,什么世道,不过是权力的游戏罢了。 她放下茶盏,又朝许既明一拜:“今日知夏过来见许伯伯,不是为了父亲的事,而是跟许伯伯谈一则生意。” 话音落下,她从袖中拿出一张准备好的契书,递给许既明。 许既明一看,震惊无比:“这是……” 叶知夏将来意缓缓道来:“我知道很多人一直觊觎烟青山跟千叠雪的炒制技艺,现在的知夏保不住。我想献给许伯伯,只求安顿好我叶家的那些茶仆。” 这座山背后的利润到底有多大,常年跟叶家打交道的许既明自然是知道的。叶知夏将这座山献出来,犹如壮士断腕,这如何不让他震惊。 “五年,知夏以个人名义跟许伯伯签订契书,在这五年的时间里,烟青山是许伯伯的,五年后,如若叶家复起,许伯伯就以契书上的这个金额将烟青山卖给我,如果叶家不复存在,五年之后,这烟青山就彻底是许家的。” 这对于许既明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将契书放在一旁,神色复杂,有这等魄力,只是可惜是女子,如若是男子,说不定叶家还真有复起的可能。 “夏夏,你可想清楚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许既明还是留着最后一点良心,再确定一次。 叶知夏坚定地点头,纤纤手指点了点契书的最后一处:“知夏的字已签下,手印也按了,只等许伯伯了。” 从府衙出来,叶知夏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雪芽扶着叶知夏坐上马车。 雪芽对于自家小姐的举动很是不解:“小姐,您不是说茶根扎得深,风雨折不断吗?这烟青山不就是叶家的茶根,你为什么要送给知府大人呀?” 叶知夏撩开马车上的帘子,看向熟悉的街道,属于叶家的铺子都关上了门,被贴上了封条,这位钦差大人的速度还真是快呀! 她放下帘子:“雪芽,叶家的根不是烟青山,而是我。现在的叶家,护不住烟青山,也护不住掌握千叠雪手艺的茶仆。今日,我跟许大人签订契书,日后还有拿回的可能,但落到其他人手里,烟青山就真的回不来了。” 雪芽不解,挠了挠头:“小姐,叶大人是户部尚书,官比许大人还大,将烟青山给自家人,不更好吗?等叶家度过难关,再将烟青山要回来,不更方便吗?” 叶知夏用契书敲了敲傻丫头的脑袋:“傻,你知道他们一家属什么的吗?” 雪芽呆呆地摇头:“每个人的生肖都不同,这我怎么知道。” “他们呀,都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叶知夏的眸子越来越冷,“大伯父一家,靠不住的。” 叶知夏回到叶宅,将茶仆的事安排好,一口茶都还没饮上,就接到了门房的消息。 “小姐,大公子身边的远松来了,说大公子还有两个时辰就到淮城了,他快马加鞭赶过来报信。” 听说京城的大公子来了,叶家的大部分奴仆都俱是欢喜。 “太好了,这肯定是来救老爷的!” 叶知夏没有在这个时候泼冷水,只是沉默地回到了房中。 白芽帮她捏着捏肩膀:“小姐,您怎么愁眉不展,大公子来不是一件好事吗?” 叶知夏闭上眼睛,靠在白芽怀里小憩:“从京城送信过来,走水路,快的话两日可达,我们没有收到任何信件。叶砚修晕船,走不了水路,陆路快马加鞭,也需要四日的行程,父亲昨日被捕,今日他叶砚修就到了。” 叶知夏的声音带着冷意:“他们知道消息,却没有传信过来。” 白芽一点就通,不过还是不明白,努了努嘴:“小姐,我们家倒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想不明白,这么些年,给他们的上供一直没断过,他们府中一年的花销抵得上我们三年了。” 叶知夏捏了捏眉心:“我眯一会儿,半个时辰叫我,要去见钦差大人。等叶砚修到,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了。” 开文啦! 今天也是我的生日耶! 给留言的小可爱们发个红包~ 希望有人来理理我[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半个时辰后,叶知夏换了一身衣裳,带着连夜清理出来的账册再一次去了府衙,这一次是去见钦差大臣的。 钦差大人正坐在公堂上,用一套定窑白瓷的茶具喝茶,这茶的香味,叶知夏一闻便知,是叶家的千叠雪。 茶具也熟悉的很,是去年许既明四十寿宴时,叶父送的寿礼,这套白瓷釉色如雪,胎薄如纸,当初许既明收到时爱不释手。 叶知夏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她恭敬地行礼:“民女叶知夏,见过钦差大人。” 钦差放下茶盏,抬头看着她,指尖在案上轻叩。 昨天抓了叶文康后,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扛起了叶家的一切,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就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来找他谈过了。 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胆识的。 只是可惜,是个女子,若是男子,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而且还托生在商贾之家,若是官宦门第,以这女子的才智,是做当家主母的好料子。 叶知夏毕恭毕敬地将账册呈上:“这是叶家库房所有的账册,请大人过目。” 钦差大人身边的侍从接过账册,呈放在旁边的桌上。钦差大人没有从第一页翻起,而是直接翻到了最后两页。 最后两页的笔墨跟前面的比,特别新,一看就是最近才添加的。 钦差大人沉声问道:“叶小姐,这是何意?” 叶知夏就算已经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了,但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景,心中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她双手紧握,反复捏了自己手心几下,声音还算冷静:“大人,淮城有许多茶农以采茶为生,除了采茶,无别的生计,昨日我找账房支出了一笔银钱,将茶农们今年的工钱结了。” “大人请看下一页,”一旦开始回话,叶知夏反倒不紧张了,“叶家最好的千叠雪是要上贡皇宫的,炒制千叠雪的手艺只有叶家茶仆会,我找许大人商议,将烟青山和茶仆赠予知府,这样能保证茶仆和茶农的生计,千叠雪的产出也可得到保障。” 宫中贵妃喝茶尤爱千叠雪,钦差大人出发前,陛下还特意提过,妥善处理,不能影响千叠雪的产出。 叶知夏的这番处理,确实帮他省了不少的事,但他既然结了这个差事,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事”,觊觎千叠雪方子的人越多,他可运作的就多了。 昨日抓了叶文康后,他给叶知夏时间去理清家中财产上交,他当然有派人跟着,她做的所有事,全在他眼中。 包括今天与知府大人许既明的见面,叶知夏刚从府衙离开,许既明就拎着这对定窑白瓷找过来了。 钦差大人将账册往桌子狠狠一扔:“叶小姐,好大的胆子!” 叶知夏虽然有了预料,但还是有被吓到。 她马上跪拜下来,低垂着头,深呼吸两口,让自己镇静下来,此时额上已经沁出汗珠:“钦差大人息怒,民女只是想妥善安排好家中茶仆。” 既然钦差会收下许既明的定窑白瓷,那就说明这位大人并不是什么清正廉明之人。 第一次见面相谈时,叶知夏就感受到了,这位钦差大人看似咄咄逼人,实则是在谈话间都留了口风,是可以收买的,端看你能拿出多少筹码来。 钦差大人又端起了那盏定窑白瓷,指尖在细腻的瓷面上流连,看来极喜欢这套茶盏。 “大人请细看,”许知夏忽然改了称呼,虽然依旧跪着,但语气之中有了些亲近之意,“这套茶具是家父特意寻来的孤品,釉料中掺了珍珠粉,对着阳光,瓷面上会有七彩霞光出现。” 钦差大人闻言,将茶盏抬起,对准从窗户照进来的光线,细细一看,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瓷壁,果然映出隐约彩虹。 “有意思,”钦差大人露出一丝笑意,“淮城果然是茶韵之地,一套茶具也有这么多的讲究。” 许知夏趁势从袖中暗袋里又拿出两本薄一些的账册,呈给钦差大人:“大人若是喜欢,家母的嫁妆里有一套雨过天青的茶具,釉色如洗,配这千叠雪最是相宜。” 钦差大人将茶盏放下,随意翻开账册看看,越看眉头就越是舒展,他轻点桌面,示意一旁的侍从将叶知夏扶起来说话。 “大人,烟青山与茶仆的事,是民女僭越行事,民女心中也极其忐忑,生怕给钦差大人添了麻烦。” 叶知夏拂指上面那本账册:“民女的母亲是澜城白家人,白家世代经商,故而母亲的嫁妆极其丰厚。母亲在民女幼时离世,舅舅担心父亲此后会续弦,便将母亲的嫁妆收了回去,代为管理,只等民女出嫁时作为民女的添妆。” 说得有些急了,叶知夏轻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 从父亲出事到现在,她一直在谋算,一直在奔波,随着这两声咳嗽,疲倦席卷而来。 但她知道现下绝不是能松懈的时候,她稳了稳心神,继续道:“民女将母亲的嫁妆一分为二,一份填补进叶家账册中,作为填补烟青山亏空的诚意;另一份单独成册,愿献给大人,以表叶家的诚心。” 钦差大人的指尖一顿,拿出下面那本献给他的账册翻了翻。 越看对叶知夏就越是赞叹,这女子要是生在京城就好了。 叶母不愧是大布商白家女,嫁妆的丰厚程度,跟京城贵女有得一拼。只是京城贵女的嫁妆中多珍奇,而叶母的嫁妆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和田庄店铺。 叶知夏这两本账册,看似平均分配,实则把真正值钱的都放在了第二本里,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女子。 钦差大人不动声色地将账册放到桌上,带着扳指的手指轻叩账册封面:“叶小姐,你的诚心我可以收下。不过,叶小姐的诚心这么足,所表的不止是忠心吧,想为你父亲翻案?” 钦差大人顿了顿,用手指了指上方:“翻案,是不可能的。” “民女昨日便已知道。”叶知夏袖中指尖已掐入掌心,刚刚这位大人只差直说叶父的罪是谁定下的了。 昨日叶父被抓后,叶知夏跟这位天子近臣已经详聊过。 这位钦差大人只透露了一个信息,私盐罪是要砍头的大罪,但叶家可以花钱保叶父的命。 而今天将烟青山赠给知府许既明后,许既明也透露出了第二个消息,近年边关战事不断,国库不太充盈。 从这两个消息,叶知夏就知道,为什么会查也不查,连一份物证都没有,就随意拟造一个罪名将叶父下狱了。 但叶知夏不解,为什么是叶家? 叶家虽是淮城首富,但淮城并不是多富裕之地,放眼整个大虞,比叶家更富裕的商贾比比皆是,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叶家遭此劫难呢? 之前是为了赶在生日开文 但存稿不多,现在存稿多多啦 就恢复更新啦 一般情况,是每晚十点左右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叶知夏眸色渐深,伏身一拜:“其他的事民女不敢奢望,大人既然觉得民女的诚心足,那民女就斗胆多问一句,叶家究竟是碍了谁的眼,才会遭到今日的无妄之灾?” 说到最后这一句,叶知夏已经没法保持语气的平静,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低垂着眸子,看不到钦差大人的神情。钦差大人没有说话,听声音,又把玩起了那盏白瓷。 等了有一小会儿,整个退思堂都陷入到了沉寂中,本来已经缓和的空气再次紧张了起来。 不愧是御前红人,这也太能藏住话了。叶知夏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将心中的猜测问了出来:“民女知晓大人的难处,民女想知道,这件事是否和京城叶家有关?” 钦差大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放下手中的茶盏,瓷器与檀木桌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音就仿佛敲击在了叶知夏的心上,让她心神紧张,仿佛在等着最后的审判。 “叶小姐,果然聪慧。”钦差大人忽然轻笑一声,“年初,叶老太太寿辰宴,有一道金丝羊签,外酥里嫩,让本官现在还惦记着,叶家的厨子真是做的一手好羊肉啊!” 一边说着,钦差大人一边用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又迅速抹去。 叶知夏眸子一沉,那是个“户”字。她那大伯父就是户部尚书,等下会来的大堂哥叶砚修也在户部任职,是度支司郎中。 再结合钦差大人的说法,父亲被抓,果然跟京城叶家有关,不知道父亲成了京城叶家中谁的替罪羊。 叶砚修这次来淮城,来者不善啊! 叶知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她稳住发颤的双手,对着钦差大人又是一拜:“知夏谢过大人。” “本官可什么都没说。”钦差大人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这都是叶小姐自己的猜测。” 他又拍了拍账册:“叶文康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再过两天,本官就要把叶文康押送回京了,叶小姐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叶知夏离开府衙时,空中已汇聚了朵朵乌云,要下雨了。淮城的风里都裹挟着茶山的清冽,叶知夏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浊气。 她看向府衙的牌匾,第二次,这是她第二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权利的重要性。 这么些年,他们家为京城叶家供奉了那么多,就算有着血缘之亲,在遇事的时候,也是可以轻易被推出当替罪羊的。 叶知夏捏紧拳头,她想要权利,但在这个皇权父权当道的世道,她一个商贾之女想要手中握住权柄,无异于徒手摘星。 叶知夏没有回叶家府邸,而是去了郊外的老宅,在叶知夏去府衙的那段时间,雪芽和白芽已经将她的东西收拾到老宅来了。 城里那座看着她长大的大宅院,自然是叶家家产的一部分,已经到了钦差大人手中。 郊外老宅,厨娘已经给她做好了膳食,是她爱吃的那几道菜。 她一边吃着,一边理清脑中思绪。吃得慢,菜的滋味没尝出什么来,倒是思绪却清晰了不少。 叶知夏把筷子放下,跟守在一旁不肯离去的厨娘道:“涵姨,这是我吃您的最后一顿饭了,您厨艺高,好几户人家都抢着要,陈家小姐此前来叶家,尝了您做的糕点,喜欢得不得了,她想您今日就去她家,去吧!” 涵姨闻言,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小姐,老奴在叶家待了二十多年,看着您长大,如今叶家遭难,我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去。” 叶知夏心里也很是酸涩,她拉住涵姨的手,手指粗糙,是常年在做活起的茧,她吃惯了涵姨做的菜,怎会舍得。 但叶家现在这个样子,过两天,钦差大人就要将父亲带到京城去了,她肯定也要跟着去的。 为了父亲,为了叶家,不管京城是什么龙潭虎穴,她都得闯一闯。 临去前,为一直陪伴着她的人找到合适的去处,是她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叶知夏垂眸掩去眼底的湿意,再抬起时已带上浅浅笑意:“涵姨,叶家如今风雨飘摇,您就在这淮城等我吧,陈小姐性子爽利,您去她家,我很放心。” “小姐……”厨娘涵姨泣不成声,突然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个头,“老奴等着小姐带老爷回来。” 雨终于落了下来,砸在青石板上如同碎珠,叶知夏站在廊下看着陈家来接人的马车,车辕上挂着的铜铃叮当,奏响了离别序曲。 白芽拿着伞站在叶知夏身边,遥望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忽然捂着嘴惊呼:“小姐,大公子来了!” 雨幕中,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与陈家离去的马车擦肩而过。为首的人穿着一身玄色锦袍,正是叶知夏的大堂哥叶砚修。 白芽的心跳得很快,如临大敌,但看着飞奔而来的叶砚修,叶知夏的内心现在倒还算平静,只是暗道终于来了。 “知夏妹妹,”叶砚修勒马停在阶前,翻身下马,走到叶知夏跟前,他面带担心,看上去十分关心这个妹妹,“三叔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妹妹别怕,哥哥来了。” 说着,叶砚修想表示一下哥哥对妹妹的关心,就伸手想搭上叶知夏的肩膀,却被她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 随着他的动作,雨珠从叶砚修所戴斗笠的边缘滑落下来,滴到地上,溅起碎碎的水花,沾湿了叶知夏的鞋子。 叶知夏抬眸直视叶砚修,声音清冷:“大公子来得真巧,父亲昨日才入狱,您今日就到了淮城。” 听到这句话,叶砚修脸上关切的表情瞬间一僵,这小丫头硬气得很,六年前拿了她的图纸之后,这么多年,她就没再叫过一声哥,只是生疏的一声“大公子”。 叶砚修将斗笠摘下,扔给手下侍从,他眉头紧蹙,一副被叶知夏的话伤到的样子:“知夏妹妹,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盼着三叔出事似的。” “三叔这次犯的事太大了,京城那边,盯着叶家的眼睛太多了。”叶砚修痛心疾首,“我们在京城也是如履薄冰,不敢传信呀!父亲在朝堂运作,为兄日夜兼程,从京城赶来,换了六匹快马,只为尽早赶来帮忙。咱们是一家人,血脉相连,妹妹,你不用一个人撑着了。” 叶知夏似乎被他的真切话语感动了,眼眶倏地红了,紧绷的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此前的冷脸只是因为突遭变故,而强行筑起的防御。而此时有了依靠,防御的高墙自然瓦解。 叶砚修上前一步,伸手揽住叶知夏的肩膀,这一次叶知夏没有避开,她抬眸看向叶砚修时脸上已露出了几分脆弱,声音哽咽:“修哥哥……” 这一声久违的轻唤让叶砚修眼中闪过得意,不过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罢了,唯一可以依靠的父亲出事,再倔强也还是要另外找寻依靠的。 叶砚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有哥哥在,会护你周全的。” “我已经散尽家产了,也只能让父亲免于死罪,依旧要处以徒刑,父亲体弱,实在受不得牢狱之苦,大伯父可有方法救父亲出狱。”叶知夏看向叶砚修,眼中全是希冀。 叶砚修将手放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凑近叶知夏的耳边道:“知夏妹妹,为兄确实有法子救三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详谈?” 叶知夏低头拭去眼角泪痕,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软:“是知夏太心急了,修哥哥舟车劳顿赶了这么远的路,且随我进去换身干爽衣裳,喝盏热茶暖暖身子再细说吧。” 厢房的炭火烧得正旺,叶砚修在贴身侍从的服侍下换了一身月白锦袍,配上一把惯用的湘妃折骨的折扇,当真是丰神俊朗。 他的侍从枕石一边收拾**的外袍,一边压低嗓音道:“公子,去年老爷寿宴,老太太发话,知夏小姐依旧不情愿跟您亲近,今日却马上服软,如此殷勤,属下总觉得事有蹊跷,知夏小姐到时候会这么容易就范吗?” 叶砚修用折扇敲了敲枕石的头:“糊涂,她之前敢对我那般态度,无非是仗着三叔。现在三叔入狱,她就是一只折了翅膀的雀儿,能翻出什么浪花来。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我这个专程赶来帮她的堂哥,她再倔,也得乖乖听话。” 堂屋里,叶知夏已经把茶泡好了,千叠雪的茶叶在杯中徐徐展开,茶汤清澈,映出她沉静如水的眉眼。 听到脚步声渐近,她抬起头来,看着叶砚修的折扇和腰间挂着的羊脂玉坠子,这都是父亲寻来送到京城叶家去的。 等叶砚修的脚跨进堂屋的门槛时,叶知夏眼中的锋芒已尽数敛去,杏眼里已盈满水光,有些急切,连声音都有些轻颤:“修哥哥,快请坐,茶刚泡好。” 她让开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叶砚修在上首入座。待叶砚修坐好,她并没有入座,素手执壶,站着给叶砚修斟茶:“修哥哥,尝尝,老宅最后一点千叠雪了,此后怕是难喝到了。” 看惯了此前叶知夏对他冷眼的样子,此时她的低眉顺眼让叶砚修格外受用,不免越发得意了。 “烟青山我知道保不住,千叠雪的炒制秘方呢?”叶砚修喝了一口茶,顶级好茶再加上叶知夏的泡茶手艺,这茶味道格外醇厚,让他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叶知夏低垂着头,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声音中透着苦涩:“烟青山和会千叠雪的茶仆尽数被知府得去了,知夏无能,守不住。” “许既明这老狐狸,”叶砚修放下茶盏,折扇轻敲桌面,“竟被他得了这般好处,现下肯定已入官府账册了。” 叶知夏借着入座的时机抬眼观察叶砚修,只见他的眉眼间凝着遗憾,却无半分急切,看来他不是冲着千叠雪的秘方来的。 第4章 第四章 叶砚修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茶气氤氲,但他没有一点开口说起父亲案子的意思,只是道:“不愧是知夏妹妹,泡茶的手艺,倒是愈发精进了。” “不是我泡茶的手艺好,是这茶好,这是父亲去年亲手炒制的千叠雪。”叶知夏的声音轻颤,眼中有泪光闪动。 她倾身向前,按住他的袖口:“修哥哥,父亲向来是最守规矩的人,茶税分文不差,连每年给茶农发的年节赏钱都会记在账上,怎会去碰私盐这等杀头的买卖?况且,家中所有的生意,父亲从来都不会避着我,如果父亲真碰了私盐,我又怎会从未听说过?” 叶砚修叹了口气,将折扇打开:“知夏妹妹,三叔这是不想让你知道了担心呀!” 叶知夏的指尖在叶砚修的袖口收紧,她仰起脸,继续问道:“父亲经手的私盐,从哪里查货的?此案的物证何在,父亲经手的往来货物的账册,此时就在我房中,却不见有人来取,怎么就这么快将父亲定罪了呢?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大伯父和修哥哥肯定最为清楚,知足常乐是他挂在嘴边的话,他是绝不会做出贩卖私盐这样的事情的。” 连番的追问,一句比一句急切,叶知夏本来略显苍白的双颊也因为说话的激动染上了不正常的绯红。 叶知夏抑制住喉咙处的不适,不肯错过叶砚修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叶砚修手中的折扇“啪”地合上,扇骨相击的声音在现在安静的堂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避开叶知夏灼灼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用扇尖拍打着掌心,凌乱的节奏出卖了他的内心。 “三叔的案子是大理寺直接办的,”他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降低,“妹妹慎言,你难道要质疑陛下的决策吗?” 叶知夏闻言,身子一晃,跌坐在椅子上,脸色变得苍白,泪水夺眶而出:“竟是陛下的旨意。” “怎么会是叶家呢?父亲绝不会做这种事的呀!”叶知夏脸上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失魂落魄地喃喃。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急促了,雨珠碎碎密密地砸在青瓦上。 面前泪落如雨的堂妹显得越发单薄脆弱,叶砚修心中不免有些心虚,但马上这点心虚又被得意满足覆盖。 以前不是硬气得很吗,现在还不是得听他的。枕石就是太谨慎了,一个只喜欢摆弄木头的深闺弱女,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叶砚修缓缓抬手,指尖捏着锦帕,动作轻柔地替叶知夏擦拭眼泪:“知夏妹妹莫哭了,瞧瞧,眼睛都哭肿了,为兄不是说有办法救三叔出来吗?只是为兄找的这路子能不能成,还得看妹妹。” 叶知夏自己接过锦帕,将眼泪擦干:“修哥哥说的是什么路子,只要能救父亲……” 她顿了顿,然后坚定道:“让我做什么都行。” 听到这句话,叶砚修眼中闪过一丝得色,除此之外,还有满满的算计。 这些叶知夏都没有错过,终于,周旋这么久,他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叶砚修声音忽然压低,带着几分诱哄:“妹妹果然懂事,有妹妹这句话就够了。” 他折扇轻摇:“妹妹还记得六年前的曲辕犁吗?为兄将曲辕犁献给陛下,陛下龙颜大悦,为兄因此连升两级,得了红银鱼袋。妹妹的想法,还真是妙绝。妹妹之前跟为兄提过的筒车,如果能够造出,一定能将功补过,救出三叔来。” 原来是为了筒车。 叶知夏袖下的手暗暗攥紧,六年前那个春天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春日,十岁的她随父亲去郊外踏春,看到郊外庄子上的农人弓着腰,费力地推着直辕犁在田间劳作。 农人推着直辕犁,转弯掉头极其不便,前面的直辕还阻挡了土垡的翻动。天真的她仰着脸脱口而出问父亲:“爹爹,张伯他们为什么不用曲辕犁呀?曲辕犁比直辕犁方便多了。” 父亲摸了摸她的脑袋:“夏夏在说什么?什么是曲辕犁?翻土的话,除了直辕犁就是耒耜了呀,用耒耜耕作,速度更加慢,也更加累呢。” 叶知夏突然就怔住了,她是怎么知道曲辕犁这个东西的呢? 曲辕犁这个名词像一道闪电劈进她的脑海,一些零碎的记忆碎片在她脑海中闪现:一本翻开的教科书,上面印着“曲辕犁,唐代后期出现的重要农耕革新”;一间明亮的教室,同学们抬头看着前面的一体机,上面打开的幻灯片,展示的就是曲辕犁;还有前桌的男生转过来,嬉笑着的那句话——这可是穿越者必备知识点,记牢了啊!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颤抖起来,这些记忆碎片到底是什么?是幻觉吗? “夏夏,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当时,叶知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父亲焦急的呼唤声渐渐远去。 她恍惚看见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扎着高马尾、穿着工装裤,正在一处开满鲜花的农家小院里,拿着刨子专注地刨着木头。 刨花如雪花般飞舞,落在不远处已经做好的一个直辕犁身上。 再次醒来,她在家中的床上,她知道了,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并不是幻觉,而是她前世真实的经历。 她之所以对曲辕犁印象这么深刻,不只是因为这是历史必考点。前世,她毕业后,没有做本职相关的工作,喜欢非遗文化,喜欢手工的她遵循本心和朋友一起,买下一处依山傍水的农家小院,成为了某站的手工博主。 当时她和另一个up主联手做了一个企划,还原历史上的那些农具。 她穿越之前,他们正好完成曲辕犁的制作,那条视频发布后迅速登上了平台的热门。 记忆有时模糊,有时又清晰。叶知夏记得他们的下一个项目就是做筒车,筒车比曲辕犁要更复杂一些。 为此她还特意去江南水乡考察了三天,查阅了大量的资料,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各种结构细节,穿越前一晚,她还在工作室里对着电脑修改图纸。 回忆起前世的这些记忆后,她立马就做出了一个决定,要把曲辕犁制作出来,让农人耕作能轻松些。 曲辕犁的具体做法,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只能再次摸索。 当时季沉舟还在,他的木工做得极好。叶知夏找父亲寻来一个靠谱的铁匠,就开始在后院试验起来。 春日的后院梨树下,十岁的叶知夏蹲在铺满刨花的青石板上,鼻尖沾着木屑,手中攥着炭笔在纸上勾画。她努力地回忆犁辕的弧度,一不小心就将手中的炭灰抹到了脸上,成了小花猫,逗得来看女儿的叶文康笑个不停。 不知道这些的叶知夏将再一次新画的图纸交给季沉舟和铁匠,还不放心地叮嘱:“周师傅,犁铧要铸成三角形的,底部稍钝,这样翻土才不卡;沉舟哥哥,梨辕用老梨木,烤火后慢慢掰弯。” 她比划着,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认真。 在叶文康忙着新一年的千叠雪的时候,季沉舟默默地陪着她,将她口中的“曲辕”、“犁评”一点点转化为实物。耗时整整两个月,这个后院终于诞生了第一架被叶知夏点头的曲辕犁。 当第一架曲辕犁在实验田落地,叶知夏紧张极了,周围来了许多庄子里的农户,都想看周师傅吹的能省力很多的曲辕犁到底长什么样子。 张伯牵着黄牛套上犁,原本需要两个人费力推动的犁,现在只需要一个人,便可以轻松驾驭。犁铧经过的地方,泥土如波浪般翻卷,深浅均匀。尤其是转弯时犁辕能灵活转动,惊得张伯连胜称赞:“天呐,这比直辕犁省劲太多了!” 周师傅喜得龇着大牙,拍着大腿:“成了,成了,真成了!” 就连平时不怎么喜欢笑的季沉舟都露出了少年气的笑意,这架曲辕犁上所有的木工都是他做的。 就在众人欢呼时,叶砚修身着锦袍,在小厮的簇拥下缓步走来,脸上挂着温柔笑意:“妹妹真是巧思,这犁看着倒是新奇。” 季沉舟——夏夏捡的第一条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第5章 第五章 送上门的大财主怎么能不满足他的要求呢,陆星玥笑容绽开,脸颊出现两个小小的梨涡,看上去甜美极了。 这还是陆星玥来星际之后,第一次笑得如此真诚。 之前比赛的时候,可恶的小星星一直戴着口罩,看不出样貌,刚刚进餐厅,李俊铭心中眼中都是小星星将他打败了,还要出言嘲讽他的愤怒,没有关注她长什么样。 这一笑,让李俊铭将视觉重点放到了陆星玥的脸上,惊讶发现,这小星星竟然长得这么好看,一时之间,他竟然看直了,整个人进入死机状态。 “喂,你还挑战不?”陆星玥在他眼前挥了挥,把回过神来的李俊铭吓得后退一大步。 这是被她打出心理阴影来了吗?陆星玥继续道:“不会没信用点了吧,到底来不来啊?不继续的话就别打扰我吃饭了。” 他真是瞎了眼了,居然觉得她长得好看,这就是一个掉钱眼里、没礼貌的死小孩,还不停的让他吃瘪,他跟她势不两立。 人无法共情上一秒的自己,李俊铭对刚刚的自己表示唾弃,他大呵一声:“来!我李家会差这一点信用点?” 陆星玥笑得跟蜜一样甜:“这一轮要先交款再拔剑哦!” 李俊铭嘴角往下撇,十分憋屈地把一百万信用点转给了陆星玥。 陆星玥确认好收款消息,笑得更加真诚了:“李大少,您请。” 现在李俊铭看到陆星玥的笑就只觉得可恶了,他在原地扎了一个马步,把底盘稳住,调整好状态,将异能从星核中引出,慢慢地,一道暗金色的光像缥缈的轻纱一样绕在李俊铭的身上,然后从手腕处钻进李俊铭的身体里。 等李俊铭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已变成了金色。 见到李俊铭这个样子,陈教授有一点点诧异:“才三阶异能,就能做到用异能强化□□,是个好苗子。” 听到陈教授夸自己儿子,李鑫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一般一般,主要是小铭自己很努力。” 李俊铭也听到了陈教授的评价,心中一喜,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把剑拔出来,一雪前耻。 他双手握住剑柄,用金系异能带动全身肌肉的力量,将力量汇聚到双手处,整个人如同一把拉满的弓,这次他是真的把压箱底的劲都使出来了。 但,不管他怎么调整,怎么用力,这剑宛如千斤巨石,一丝都未曾被他抽动。 他调动体内的所有金系异能,试图与这柄剑进行共振,这把剑就跟沉睡了一般,没有一丝回应。 不甘心的他调整了好几次姿势了,但依旧抽不出来,反倒把自己搞得十分狼狈。 陆星玥把玩着自己垂落下来的发尾,等得不耐烦了:“好了吗?” 李俊铭额头暴起青筋,整张脸都红了,全身的筋骨隐隐作响,做了最后一把努力,然而还是失败了。 他眼底还燃着不服输的火苗,体内的异能已经平息,但拳头依旧捏得咯咯响。 李鑫搭上儿子的肩膀:“小同学,看你挺缺钱的,这样,你直接开个价,我们把你这把剑买下来。” “不卖,都说了是我老婆了,你难道会卖自己老婆?”陆星玥摇头,一副你们怎么听不懂人话的样子。 陈教授这时开口:“小同学,这样,我给你转一百万,你让我试着拔一次,可以吗?” 只要碰到这把剑,他就可以动用异能确定是不是古宝武器了。 陆星玥盯着陈教授多看了几眼,那双杏眼滴溜一转,将九曜上的餐巾取下,拂了拂:“小赌怡情,不赌啦!这两百万信用点够我用很长时间了,谢谢你们的慷慨。” 李鑫还要继续说些什么,陈教授先提了算了。 走过来之后,陈教授一直在关注九曜剑的情况,明明距离更近了,但之前看到的青色流光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出现。 他不由得开始怀疑之前是否是他的错觉,不过,这把剑确实有些古怪,不然以李俊铭三阶巅峰异能的实力,不可能连拔都拔不出来。 这时,谢清规也一手端着一个盘子从后厨出来了。 陆星玥把九曜收好,开始赶客:“没什么事啦,你们快走吧,我要吃饭了。” “好,那就不打扰你了。”陈教授依旧风度翩翩,他将一张虚拟名片投递到陆星玥面前,“小同学,我是灵狐军校的老师,如果你有意向进军校读书,可以考虑来灵狐军校。” 108星球上就一个没落了的第八军校,灵狐军校排名第六,他已经抛出了橄榄枝,相信任何一个聪明人都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等这女孩进了灵狐军校,他想研究这把古怪的剑就随时有机会了。 李俊铭心中愤愤不平,凭什么他们家族花费大量的财力才请来的灵狐军校的教授,居然对他的死对头青睐有加。 但对于陈教授的做法,他们李家父子没有任何可置喙的空间。只能把不满憋在心里,继续含笑招呼陈教授去包厢落座。 谢清规端着菜狐疑地走过来,看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背影:“他们为难你了?” 陆星玥摇摇头,唇角一翘,带着点算计得逞的小得意,笑得十分可爱:“没有,他们可是来给我送信用点的大金主。” 涉及到自己的九曜,陆星玥不愿多说,就催促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做了什么菜呀?” 谢清规给她介绍:“云杉小馆是预约制,所有的食材提前需要提前处理准备,我们临时过来,食材处理多花了一点时间,醉仙青笋和琉璃翡翠片,你尝尝。” 看着就是普通的春笋和黄瓜片,卖起这么贵,应该有贵的道理吧。 陆星玥夹了一筷子春笋放进嘴里,加了一点点盐味的普通春笋,又夹了一筷子黄瓜,加了一点点盐味的普通黄瓜。 就这还需要处理很久? 陆星玥放下筷子,看着面露期待的谢清规,她迟疑了一下,然后道:“挺好吃的!” 谢清规笑笑:“那你多吃点,我在这后厨当学徒,厨师长说我这两道菜可以出师了。” “你以后要当厨师吗?”陆星玥又重新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不。”谢清规道,“我姐夫是这里的厨师,我来打工挣信用点的。我也就学了这两道最简单的菜的做法,其他的招牌菜是云杉小馆高价购买的古籍菜谱中记录复刻的,我还没资格学。” 灵狐军校那陈教授的名片就飘在陆星玥旁边,谢清规问她:“光明杯赛事结束后,你要去灵狐军校吗?” 陆星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这张名片:“哦,不去,这东西我忘记处理了。” 说着,就在谢清规的注视下,把这张别人求都求不过来的名片轻飘飘地投入了垃圾箱中。 “你呢?”陆星玥三两下就把两个盘子的菜给清盘了。 谢清规沉吟了一下:“或许会去隔壁星球的飞豹军校吧,那所军校排名第十五,我C级的异能资质,刚到报名条件。” “哦。”陆星玥并不想跟旁人透露自己的计划,摸了摸肚子,“这些东西并不饱肚呀!” 谢清规温柔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蜜瓜味的营养液递给她:“来这里吃饭的都是尝个鲜,根本满足不了异能者的需求,要饱腹还是得喝营养液,饭前喝,太饱了,恐怕尝不出这些菜的味道,早给你准备好了,请你吃饭当然不能让你饿肚子。” 对于这种浪费信用点,只为了尝个鲜的做法,陆星玥不置可否,利索地接过营养液,又省下一点信用点,不用花钱的就是香的。 陆星玥站起身,又扛上了自己的大袋子:“多谢你的招待,我先回去啦,明天你如果还去看我比赛的话,那就明天见,如果不去,那就双人赛再见了。” 谢清规本来还想跟自己双人赛的强力队友聊两句的,但他队友毫不留恋地就走了,离去的背影是那样的无情,是那样的坚定。 他挽留的手只能尴尬放下,明天再说吧。 回到出租屋,幸好房间够大,这堆东西够地方放,陆星玥现在还不能处理只能放着,得拿到灼狱石,修复九曜剑的第二阶段,她才能借助九曜剑的力量处理这些材料。 今天虽然打了两场架,但日常的功课还没完成。 陆星玥手握九曜,在出租屋的阳台上,雷打不动地开始完成每日功课——基础剑式三千遍、剑步身法、剑气控物等。 一整套功课做完,天已全黑,陆星玥简单地冲了个澡,就到了她的养剑时间。 她盘腿坐在地上,用剑气将九曜置于自己胸前,先运转一遍《百川剑诀》,修炼自身,然后运转《养剑诀》,用自身灵气温养宝剑。 这一坐就是一晚上,沉浸在这两套功法中的陆星玥浑然不知论坛上早就因为她的事吵翻了天。 第一场赢下烈焰后,她已经在论坛上有了名字,第二场又赢了粉丝极多的三阶巅峰强者李俊铭。 人都是慕强的,她横空出世,两战成名,再加上神秘极了的装扮,让她成了目前光明杯赛事最热点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