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界养灵兽搞到玄神头上了》 第1章 封神日,角碎恨生 神域眼睁睁看着姐姐留下的最后念想,在那人指间化为齑粉。 封神大殿,华光璀璨。众仙屏息,目光聚焦于殿中央那袭玄黑身影——新晋玄神唐律。悬于空中的,是神域姐姐神结唯一的遗物,一枚通体似玉、流转着温润光泽的鹿角佩结。那是神域幼时,捧着自己第一只灵兽脱落的稚角,欢天喜地送给姐姐的生辰礼。 “还给我!”清冽的女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划破寂静。神域一袭白衣,从席间霍然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唐律。 众仙哗然,司仪使慌忙劝阻:“驭兽神君慎言!此乃交接之物,蕴含玄神位格之力,不可……” 唐律闻声侧首,深眸如寒潭,眉宇间带着人界刑狱判官特有的冷峻与肃杀。他唇角极淡地一勾,未置一词,宽大的玄袍袖口随意一拂—— 只听一声细微却刺耳的脆响。 那承载着神域全部思念与悲恸的鹿角佩结,就在她眼前,被无形的力量寸寸碾碎,化作点点微光,消散无踪。 殿内死寂。 神域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烧得她指尖都在颤抖。姐姐神结幻灭的痛楚还未平息,这唯一能寄托哀思的物件,竟被这取代姐姐位置的人,如此轻描淡写地毁掉! “吼——!!!” 震天动地的咆哮撕裂了凝固的空气。一头体型庞大、肋生四只银翼的巨虎凭空出现,狂暴的气息席卷大殿,穹顶的琉璃瓦都在簌簌作响。胆小的星使晨冰尖叫出声:“是……是虎兽瞿末!” “域!住手!”角落里的砚秋瞬间闪至神域身边,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带着罕见的严厉,“想想后果!想想你的族人!” 神域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死死钉在唐律身上。那人却只是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仿佛在欣赏一出闹剧。 神域牙关紧咬,猛地甩开砚秋的手,一个旋身跃上虎背。银翼怒张,瞿末庞大的身躯撞碎殿顶一角,载着主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离去前,神域最后回望殿中的目光,充满了不甘与刻骨的恨意。 神界浩瀚,云雾缥缈。一头庞大得如同移动山峦的巨兽,正踏着云浪缓缓巡行。它的身躯在夜色中流淌着幽蓝的荧光,下半截隐没在翻涌的仙雾里,隐约可见龙鳞的轮廓。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对鹿角,通体似最上等的灵玉雕琢而成,大小匀称完美,其上附着细碎的星芒,随着它的呼吸微微闪烁。长而卷翘的睫毛轻颤,昭显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贵与优雅。 这是神界公认最美的御兽,四大守护兽之首——龙身鹿兽,相曜。 此刻,它的主人,神域,正蜷在它宽阔头颅的正中央,睡得人事不省。宽大的白色袖袍铺散开,墨色长发被微风拂动,几缕贴在因熟睡而泛着淡粉的脸颊上。一御兽一驭兽使,在静谧的天地间漂浮,构成一幅奇异的画卷。 神域,神界天赋最强的驭兽师,也是出了名的“睡神”。癔睡症如影随形,一日里大半时光,不是在驯兽,就是在各种灵兽身上打盹。此刻夜巡的重任,显然又交给了忠实可靠的相曜。 砚秋找到神域时,她正俯在相曜背上,背对着他,肩膀微微抽动。 “我自幼和小兽们厮混,鼻子比它们还灵……可现在,我闻不到姐姐的气味了,师傅……”压抑的啜泣声低低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 “域,抬头看我。”砚秋的声音温润如玉。 神域转过身,眼圈通红,发丝被鹿兽的绒毛蹭得乱糟糟的。砚秋抬手,细致地为她梳理鬓发,动作轻柔。“封神之日,去殿中。结的鹿角,是交接之物。” 神域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鹿角?” 尘封的记忆瞬间翻涌。当年小鹿兽初褪稚角,她兴冲冲地举着那对小小的、带着体温的鹿角,跑到总是神情淡淡的姐姐面前…… “给!生辰礼物,我的小鹿兽的角!你喜不喜欢?喜不喜欢嘛,结?” 神结只是平静地接过,说了声“谢谢”,便转身离开。神域一直以为,姐姐不喜欢吵闹的自己,更不喜欢那些沾满口水的毛茸茸的小东西。 可最终……凝结她全部力量、承载她存在痕迹的,竟是这对不起眼的鹿角。 滚烫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神域哽咽着,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我要带姐姐回来。” 相曜的步履依旧沉稳,载着沉睡的主人穿梭于星云之间。神域在梦中蹙紧了眉头,仿佛那鹿角碎裂的声响和姐姐模糊的身影仍在纠缠。 姐姐神结为何会选择自我幻灭?那个冷漠碾碎她遗物的唐律,究竟是何方神圣?而他口中那句模糊的“是你姐姐的夙愿”,又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神界的夜,静谧而深邃。神域的寻回之路,才刚刚在她沉沉的梦境边缘,悄然启程。 第2章 夜探玄神殿,惊闻未了愿 灵河宫神力氤氲,华光几乎刺破穹顶。各路仙神济济一堂,本命法器光华流转,神力威压交织碰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这是给新神的下马威。 神域隐在人群中,一袭素白,指尖冰凉。周遭仙神的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直接晋升玄神……参破天机……父神亲临……” 她攥紧了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玄神……取代姐姐神位之人,就在今日! 冗长的仪式在她耳中只剩嗡鸣。直到司仪使清越的声音响起: “恭请玄神,领交接之物!” 嗡—— 神域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光华汇聚,一枚通体似玉、流转着温润光泽的鹿角佩结,静静悬浮于大殿中央。那是姐姐神结存在过的最后证明,是她幼时捧出的、带着小鹿体温的稚嫩心意! 一道玄黑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鹿角下方。墨发如缎,束以黑曜石木簪,身形挺拔如孤峰。宽大的华袍绣着暗金纹路,神秘而威严。他背对众神,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缓缓伸向那枚鹿角。 “还给我!” 神域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利刃,划破满殿浮华。她一步踏出人群,白衣无风自动,目光死死锁住那袭黑袍。 玄神——唐律,闻声侧首。 四目相对。 那双眸子,有着神祇俯瞰众生的淡漠澄澈,深处却翻涌着属于人间刑狱判官的凛冽肃杀。俊美得近乎妖异的容颜,此刻在神域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憎恨。 众仙哗然,司仪使急急劝阻:“驭兽神君!此乃交接之物,蕴含玄神位格,不可……” 唐律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重压,压得满殿仙神噤若寒蝉:“明知神界法则如此,你仍执意索要此物?” 神域挺直脊背,眼中毫无惧色,只有一片燃烧的赤红:“我要。” “呵。”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唐律宽大的玄袍袖口随意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那枚承载了神域所有思念与寄托的鹿角佩结,就在她眼前,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如同脆弱的琉璃,无声地、寸寸碎裂!化作一捧细碎的荧光,彻底消散在灵河宫的神光之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 “吼——!!!!!” 震彻九霄的咆哮裹挟着毁灭性的气浪,瞬间炸开!灵河宫坚固的穹顶被一只覆盖着银白鳞甲的巨爪悍然撕裂!碎石如雨纷坠。一头庞大得令人窒息的巨兽破顶而入——四只遮天蔽日的银翼怒张,獠牙森白如刃,金色兽瞳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 “虎……虎兽瞿末!是神域的守护兽!”星使晨冰的尖叫淹没在虎啸的狂澜里。 “域!住手!”砚秋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神域身侧,死死扣住她的手腕,素来温润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想想后果!圣帝震怒,你族御兽之权……” 神域充耳不闻。她眼中只剩下高台上那个玄衣墨发、神情依旧淡漠的身影。怒火焚尽了理智,她猛地甩开砚秋,一个旋身,如一道白色闪电跃上虎背。 “走!”清叱声中,瞿末银翼狂振,庞大的身躯撞开更多殿宇碎片,载着主人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银白流光,消失在天际。离去前,神域最后回望殿中的那一眼,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不甘。 启明殿内,神域抱着缩小成毛团大小的四大守护兽,将脸深深埋进虎兽瞿末厚实柔软的皮毛里。殿内一片狼藉,是她回来时失控的神力所致。愤怒、悲伤、还有一丝后怕,在胸腔里翻搅。 夜幕低垂。她起身,习惯性地召唤出优雅的鹿兽相曜准备夜巡。可脚步刚踏出宫门,又顿住了。 目光落在殿内软榻上,那个把自己摊成一张巨大虎饼、正打着震天响鼾的银白毛团。 神域眼神闪烁,最终抬手指了指:“喂,胖子,别睡了,干活!” 相曜无奈地低下头,用晶莹的玉角轻轻拱了拱酣睡的瞿末。 瞿末茫然睁眼,巨大的金色兽瞳对上主人嫌弃的眼神,瞬间精神抖擞,尾巴狂摇,伸着舌头就欢快地扑了过来。 神域翻身坐上瞿末宽阔如山的背脊,柔软的皮毛带来一丝暖意,却驱不散心头的冰冷。 那厮……此刻正心安理得地住在姐姐的三秋殿里吧? 那张冷冰冰、高高在上的脸在脑海中浮现。 毁掉姐姐唯一的遗物……凭什么他能如此安稳?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报复欲冲上心头。 “哼,想舒坦?做梦!”神域拍了拍瞿末毛茸茸的大脑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危险的光芒,“走,胖子,我们去‘拜访’一下这位新邻居!” 夜色如墨,银翼巨虎收敛了所有气息,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三秋殿后方。神域熟门熟路地找到当年恶作剧吓唬姐姐时发现的暗门,像一尾灵巧的鱼,滑入了寂静的殿宇。 殿内弥漫着陌生的、冷冽的气息,属于那个新主人。神域屏住呼吸,启动默术,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她循着微弱的光源,潜向内殿深处。 最内侧的榻上,玄色身影静静躺着,墨发散落枕畔,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神域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靠近。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她看到唐律只着内衬,露出的脖颈线条修长,锁骨清晰。天丝被褥滑落腰间…… 装得还挺像! 神域暗自腹诽,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不得不承认,这厮皮相确实得天独厚。 她正欲再凑近些,目光扫过他微抿的薄唇——那唇上,竟覆着一层极淡、极润的水光! 他没睡着! 神域瞳孔骤缩,转身欲逃! 手腕猛地一紧!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将她狠狠拽向床榻! “呃!”神域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反方向拉扯着,重重伏倒在榻前。她挣扎抬头,正对上那双在黑暗中骤然睁开的眸子! 深不见底,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和一丝……玩味? 唐律微微起身,一只手如铁钳般扣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压上她的肩膀,将她死死按在榻边!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神域心头警铃大作!她猛地屈膝,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上一顶—— “唔!”唐律闷哼一声,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却丝毫未松! “你想干什么?!”神域又惊又怒,压低了声音呵斥。 唐律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却字字清晰,敲在神域紧绷的神经上:“堂堂天界驭兽师,竟是深夜钻入本神寝宫的好色之徒?”他深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锁住她,唇角再次勾起那抹令人心悸的弧度,“本神……属实没想到。” “呸!”神域气得脸颊发烫,“什么你的寝宫!这是我姐姐的三秋殿!还有,我到这儿来做什么,你心里没数吗?!”她眼中血色一闪,对准唐律近在咫尺的、毫无防备的脖颈,恶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嘶——!”尖锐的痛楚让唐律下意识想抓她就在身侧的耳朵。 两人在黑暗的床榻边无声地角力,衣衫摩擦,气息交缠,却都带着冰冷的敌意。 几番纠缠,神域丝毫占不到上风。唐律似乎失去了耐心,猛地发力将神域推开,随即坐直身体。他抬手,慢条斯理地将散乱的墨发和束发带甩到身后,动作带着一种冷漠的优雅。 神域踉跄站稳,心知夜闯玄神寝宫是重罪,但对方似乎并无立刻发难之意。她喘息着,问出最迫切的问题:“玄神大人……你为何要毁掉我姐姐的信物?那是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唐律背对着她,只留给神域一个挺拔孤绝的玄色背影。他沉默片刻,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毫无波澜的质感: “神结神君早已羽化。你执着于此物,不过是徒增伤悲。” 他微微侧首,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线条: “毁掉它……是你姐姐死前,亲口嘱托我的夙愿。” 神域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夙愿?姐姐……嘱托他……毁掉? 这怎么可能?!她死死盯着唐律的背影,想从他身上找出撒谎的痕迹。 然而,唐律并未给她追问的机会。他轻轻挥袖,整个人化作一片飘散的墨色羽毛,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殿宇深处更浓的黑暗之中,只留下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在死寂的三秋殿内回荡,也重重砸在神域的心上。 姐姐……你到底……隐藏了什么? 第3章 齿痕犹在,谜题深种 神域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夙愿?姐姐……嘱托他……毁掉? 这怎么可能?!她死死盯着唐律的背影,想从他身上找出撒谎的痕迹。 然而,唐律并未给她追问的机会。他轻轻挥袖,整个人化作一片飘散的墨色羽毛,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殿宇深处更浓的黑暗之中,只留下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在死寂的三秋殿内回荡,也重重砸在神域的心上。 姐姐……你到底……隐藏了什么? 唐律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神域的心口。 夙愿?姐姐嘱托他……毁掉信物? 神域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唯有唐律化作墨羽消散时留下的冰冷气息,缠绕不去。她下意识抚上自己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方才如铁钳般的力道和……一丝陌生的、带着侵略性的热度。 “你胡说!”神域猛地回神,冲着空寂黑暗的寝殿低吼,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姐姐怎么可能……” 可那玄色的身影早已彻底融入夜色,再无踪迹。徒留那句“夙愿”,像鬼魅般在三秋殿冰冷的空气里回荡,也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她失魂落魄地退出三秋殿,夜风一吹,才惊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灵河结界,瞭望塔顶。 唐律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凝聚。夜风猎猎,吹拂着他未束的墨发与玄色衣袍。他微微蹙眉,下意识抬手,指尖抚过脖颈间那圈清晰、带着湿意的齿痕——那丫头,下口可真狠。 目光向下望去。灵河蜿蜒如带,在月华与天泽的照耀下流淌着碎银般的光。河岸旁,草甸丰茂,各类低阶灵兽悠然栖息:雪白的垂耳兔挤成一团打盹,头顶嫩芽的小鹿低头饮水,羽翼未丰的雏鸟在巢中叽喳……生机勃勃,与凡间山林野趣并无二致。 唐律深沉的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仙界灵兽,历来以灵力论尊卑。仙君们趋之若鹜的,是那些血脉强大、战力卓绝的坐骑或战兽。像这般灵力低微、几近凡俗的生灵,通常连进入天界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被一位神君如此……“散养”。 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在凡间时,神结偶尔提及妹妹的神情。那位总是清冷自持的玄神使,语气是惯常的平淡,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宠溺的微光。 “域儿……心思纯净,最喜与那些懵懂小兽为伴。” “她驯兽的本事……确是天赋异禀。” 纯净?天赋异禀? 唐律回想起方才三秋殿内,那个敢夜闯玄神寝宫、像只被惹急了亮出爪牙小兽般的白衣神君。红颜薄怒,眸光灼灼,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近乎莽撞的勇气。 确实……心思“纯净”。纯净得不懂天规森严,不懂人心叵测,更不懂这看似祥和的仙界之下,暗藏了多少汹涌的权谋与杀机。 他微微阖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弯腰,随意地倚坐在冰冷的塔顶边缘,玄色衣摆垂落风中。他沉默地望着脚下这片被神域精心守护的、格格不入的“乐土”,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审视着这个令凡人顶礼膜拜,内里却等级森严、法则冷酷的……神之领域。 夙愿…… 神域的身影踉跄出现在启明殿外,鹿兽相曜感知到主人的心绪不宁,发出担忧的低鸣,用温热的鼻尖轻蹭她的手臂。 她抬手,指尖冰凉,轻轻抚摸着相曜光滑如玉的鹿角。这触感,让她瞬间又想起了那枚被碾碎的、属于姐姐的鹿角佩结。 唐律的话,像毒藤般缠绕着她的思绪。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姐姐为何要这么做?她与这个从人界晋升的判官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那他当众毁掉信物、又在深夜抛出“夙愿”之说的目的,又是什么?是为了激怒她?掩盖真相?还是……另有所图? 夜雾渐浓,笼罩着寂静的启明殿,也笼罩着神域纷乱如麻的心。 姐姐的幻灭,绝非表面那般简单。而那位新任玄神唐律,无疑是揭开一切谜团的关键,也是横亘在她面前,最深沉叵测的……谜题本身。 第5章 铁规难束骄纵客,东海权谋噬雪团 仙侍通传的余音尚在,神域已瞬间收敛了被小鹿追逐的狼狈,理好微乱的鬓发与衣袍,脸上轻松的笑意化为属于驭兽神君的端凝。她深吸一口气,步伐沉稳地走向无辛居庭院门口。 目光扫过华光璀璨的一行仙神——天帝汜祁宫锦熠熠,东海帝君龙角峥嵘、威仪深重。而依偎其侧的那位黛粉云衫少女,额生小巧金鳞龙角,下巴高高扬起,正是今日的正主,龙泠公主。 神域眼角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中那抹熟悉的玄色身影。唐律静立其中,高挑清华,深沉的眸光似乎刚从院内收回,带着一丝尚未散尽的……愕然?神域毫不客气地甩过去一记凌厉的眼刀。 “参见天帝。”神域躬身行礼,姿态恭谨,声音清越,“小仙恭候多时,方才被几只顽劣小兽缠住,一时失察,怠慢了贵客,请天帝责罚。” 天帝汜祁难得未露苛责,只无奈地摆摆手,侧身引荐:“无妨。神域,这位是东海帝君,这位是今日的主角,化龙成功的龙泠公主。泠儿久闻你无辛居灵兽之名,特来挑选一只合心意的伙伴。” 神域抬眸,正式看向龙泠。少女容颜娇美,仪态华贵,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骄矜与不耐。她极其敷衍地略一颔首,算是见礼,便移开目光,仿佛多看神域一眼都嫌多余。 神域心中不喜,面上却未露分毫。她利落地吩咐仙侍引众宾客至会客厅小憩,随即转向龙泠,微微侧身引路:“公主,请随我来。” 步入灵兽栖息的主庭院,奇珍异兽或优雅踱步,或振翅清鸣,灵气盎然。神域尽职介绍:“公主请看,此地飞禽走兽品类繁多,三界罕有。不知公主可有心仪之选?” 龙泠双手抱臂,目光挑剔地扫视着,带着一种逛集市般的随意。片刻,她懒懒开口:“兔子。有吗?要跑得快、听话、好驯养的。” 跑得快?听话?驯养?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神域心头莫名一跳。她面上不动声色,应道:“有。半月前刚诞下一窝垂耳兔幼崽,乖巧温顺,公主可愿一观?”她特意强调了“乖巧温顺”。 “哦?看看。”龙泠似乎提起点兴趣。 育幼区内,几只巴掌大小、毛茸茸的灰团子正挤在一起,长耳朵随着咀嚼的动作微微晃动,憨态可掬。神域一眼看到蜷在角落、比其他兄弟姐妹更显瘦小的那只——松松。她心中微紧,却还是俯身,轻柔地捞起离她最近、看起来最活泼的一只,熟练地托着它的小肚子,护着它的长耳,递向龙泠。 “公主抱抱看?” 龙泠的目光落在雪白柔软的兔团上,眼底的骄矜似乎融化了一瞬。她伸手接过,学着神域的样子轻抚兔背,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唇角弯起:“垂耳兔?倒是可爱。就它吧。”语气干脆,仿佛挑选的不是一个生命,而是一件合眼的玩物。 神域没想到她如此快做决定,对象还是……她压下心头的不安,提醒道:“公主且慢。无辛居结契,自有规矩。” 她上前一步,目光直视龙泠,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其一,兽契需契主与契兽各付一滴心头血,结契后,生死相依,祸福与共。其二,”她顿了顿,声音更沉,“垂耳兔一族天性胆小,体魄柔弱,需精心呵护,耐心陪伴。切不可违背其本性,将其用作战兽或施以酷训! 此乃铁律,请公主务必应允。” 龙泠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神域这番强势的姿态让她极度不悦,尤其是那句“铁律”,听着格外刺耳。她拖长了调子,带着明显的敷衍:“好啦好啦,本公主知道了!啰嗦。” 指尖红光一闪,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迅速融入侍女捧着的契约符文之中。她看也不看,随手将怀中茫然的小兔塞给侍女,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吩咐: “契约已成,带它回宫。” 龙泠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带走的,是那只名为“松松”的垂耳兔幼崽。 神域站在原地,指尖冰凉。松松……那是她亲手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小生命。母兽难产,气息奄奄,是她守了整整一夜,用自身精纯灵力温养,才保得它们母子平安。松松生来就比同胞弱小,灵力微薄,是她特意挪到启明殿最温暖的角落,托付给最温柔的相曜日夜看护,才让它艰难地活下来,长得如今这般活泼。 东海龙宫灵力充沛不假,可那位骄纵公主……真会如她承诺般,善待这脆弱的小生命吗?神域望着空荡荡的兔窝,心头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此刻,无人知晓,龙泠此行挑选灵兽,不过是东海帝君与天帝汜祁宏大棋局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南海水族勾结魔域,搅动四海风云,威胁东海霸权。龙王借爱女化龙之名,亲赴天宫,实则为与天帝达成密约:天庭减半东海贡赋,东海则厉兵秣马,荡平南海,收服四海,最终集结四海之力,助天庭剿灭魔域,共掌三界!一只小小的垂耳兔,不过是这场惊天权谋盛宴上,最不起眼的一道点缀。 神域用力闭了闭眼,试图将那份不安压下。 也许……龙泠只是性子骄纵些?她刚才抱着松松时,眼里的喜爱不似作伪……东海龙宫富庶,资源丰厚,松松在那里,或许真能无忧无虑,成为最幸福的灵兔…… 她努力说服自己,进行着“自我攻略式”的心理建设。刚勉强整理好心情,一股熟悉的、不容忽视的恶臭便钻入鼻腔。 神域无奈地叹了口气,循着气味趴在地上搜寻,最终在火鼠巢穴深处发现了源头。 “唉……天宫劳模,舍我其谁?”她任命地抄起墙角的特制长柄铲,熟练地开始每日必备的“净化”工作。 小木铲翻动的声音在寂静下来的育幼区格外清晰。神域埋头苦干,却总觉心头那点因松松离去而生的空落落和挥之不去的隐忧,并未随着清扫而散去,反而如同那火鼠巢穴里的气味一般,隐隐约约,萦绕不去。 松松……真的会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