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驹隙》 第1章 棠 “如果”这个词从会议室编剧老师的口中钻到沈棠的耳朵里。 就像是停滞的钟表装上电池，滴答滴答的声音再也挥之不去。 她开始思考—— 在过往的人生中有什么是想要改变的。 如果——没有遇见她。 *** 沈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自信、温和、妥帖，剪辑出来的影片细腻，作为剪辑师的技术一流，除了不喜欢社交外，没有其他不好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在职场里，她是不错的工作伙伴。 影视那一行，女性工作者不多，女剪辑师相对于男剪辑师更是少见，而沈棠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这几年下来，京圈剪辑师里也算是存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沈老师，楚总问您田氏集团的样片剪好了吗？”助理小刘的声音就这样不加掩饰地盖过了台上编剧老师的话。 沈棠回过神来，偌大的会议室里，似有若无的目光落到角落沈棠的身上。 编剧老师放下手里的资料，扶了扶眼镜，似乎是在等她处理完自己的事情。 刚刚思考的东西一扫而空，沈棠觉得不自在，又有些被人冒犯的不悦。她拿起纸笔，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沈老师，您为什么出来了？”跟在沈棠后面的助理小刘依旧不明白，刚刚他做的事情有多么讨人嫌。 “晚上不想加班，回去剪片子。” “那我……” “你进去继续听吧。” “沈老师！” “啊？” “我之前剪的短片沈老师有空的时候帮我看看问题行吗？” 沈棠皱起来的眉头微展：“发给我吧，这边下课之后你如果没什么事情就来剪辑室找我。” “好！” 助理小刘看着沈棠穿过会议室、会客厅，钻进前台后面的剪辑室。 *** 那是2015年初刚过完春节，那个时候沈棠毕业快一年，她穿着在南方过冬绰绰有余的长袖线衣和牛仔裤、外加一件“羽绒服”、带着笔记本和一个行李箱，就来到了北京，下飞机的那瞬间，扑面而来的寒风就像是刀片一般、穿过层层单衣，划过沈棠的皮肤，那个感觉她至今也忘不了。 然后，她病了。 至于，正月里南方人初来首都时狼狈的样子她已经不大记得了。 应聘时面试官楚鹤鸣问她为什么来北京时，她说，为了梦想。 是的，梦想。 沈棠是个孤儿，从小生活在孤儿院，每年元旦孤儿院都会来一个摄影师给他们拍照留念，看着墙壁上的照片，她从小就渴望着成为记录下这一切的那个人，从那时起，她就对影像十分着迷。 来到北京之后，沈棠在这家公司一待就是四年。 *** 沈棠把剪辑好的样片传到云盘之后就关了电脑，静静地坐在漆黑的剪辑室里。 麻木、习惯、公式化这些词把曾经剪辑的热情逐渐取代，沈棠知道，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助理小刘出现在剪辑室里。 “沈老师我来了。” 沈棠开了一盏小灯，然后就让小刘坐到自己身边，二十几岁刚毕业的大小伙子，面对沈棠还有些紧张。 …… “我说的都是一些常规的处理方式，但你要给观众呈现的还要有你自己的突破和创新，不要被剧本局限，也要清楚导演的意图。” 都说沈棠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是私下里小刘依旧觉得沈棠话很少，整个人看着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在。 从剪辑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对于沈棠来说，今天这个下班时间算是很早的了。 四月北京的夜还是那么寒凉，夜风这么一吹，毫无预兆的凉风从领口钻进沈棠单薄的衣衫里，竟让她打了一个寒颤。长街上伫立的路灯、空气里淡淡的咖啡味，还有不经意间飘落的树叶，这一切都让此时的世界显得格外安宁。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沈棠看着窗外斑斓的霓虹灯，还有霓虹灯下各色的人。 五彩的光芒映在沈棠有些苍白的脸上，她又想起了那个问题。 如果——没有遇见她。 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沈棠应该不会来北京，她仍旧会在小镇里，每天跟着熟悉的人在小镇的各个角落兜兜转转，剪辑那些从来都不会复杂的宣传片、短视频。 或许，沈棠会结婚，会有家庭，会在她原本憧憬的家庭里扮演起母亲的角色，屈从于“命运”。 可是，她遇见了她，就像进入了童话世界，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真的会待她如珍宝。 下了公交车，离住的地方还要走二十分钟，沈棠紧了紧自己的外套，快步往家走，路过楼下小超市的时候，沈棠被人叫住了。 “棠棠，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会这么叫沈棠的人只有她的合住人兼房东——程羡依。 只见程羡依拎了一袋子冰激凌从小超市里钻出来，用笔杆子盘起来的头发既随性又不失智慧，她递给沈棠一个冰激凌，然后自己撕开一个吃了起来。 “今天喝酒吧。”沈棠把手里的冰激凌塞回程羡依的袋子里，自己走进小超市，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带回了两提啤酒。 沈棠和程羡依回到了她们的家，一套带着阁楼的双室小公寓，因为程羡依的关系，这套小公寓的装修十分有年代感，客厅里摆放着上世纪的旧物——老式电话、复古柜子、古董瓷瓶、旧钟表、漂亮的流水台灯……各式各样。 每次沈棠打扫的时候都会在这里耗费大量的时间，但她从来都没有多说一句。程羡依将这些东西称之为灵感的母亲，因为它们有助于她创作。至于为什么不把那些母亲摆在自己房间，原因只是因为程羡依的房间实在摆不下了。 沈棠坐在这些旧物里，有那么一瞬间沈棠觉得自己变成了上个世纪的人，而那些过往曾经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 程羡依从柜子里翻出一张老旧的黑胶唱片，掸掸上面的灰尘，放到了那架古董留声机上，卡了几下，响起了带有旧色调的古典音乐。 “咔啦”，一罐啤酒被递到沈棠手里，冰凉的触感和啤酒的味道让她回过神来。 “敬世界和平。”程羡依靠在沙发上，听着音乐吃起鱿鱼干，沈棠拿着啤酒，默默地喝起来。 “你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沈棠问。 “活着？” 一罐、两罐，直到第三罐啤酒被沈棠一口气喝完，她才放松下来。 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倚着沙发，仰着头，试图寻找一个目光的落脚点。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程羡依，你有梦想吗？” “有吧，有的，长这么大谁还没有个梦想啊，”程羡依喝了一口啤酒，有一些惬意：“小时候想当音乐家，可是发现自己五音不全，当不了音乐家，后来又想当演员，可我天生不是演戏的材料。” “现在呢？” “现在只想当一个简单的创作者，活着直到死去。” 程羡依以为沈棠会笑她，却没想到沈棠倒像是醉了。 “你怎么突然？” 沈棠的脸红得就像是一只煮熟的龙虾，说出的话又像是掉进了情绪的罐头里：“我只是觉得在最近这一年里，有什么东西被我忘了。” 是梦想吗？沈棠也不知道，最近她开始怀疑，怀疑那些创造、连接起来的镜头究竟想要诉说什么。 四年前她离开小镇，见识到了更广阔的的世界，可是最近她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 她……就像一个溺水者。 “忘了？那不是很好吗？能被忘记的东西本身就没有意义……最近压力大？” 沈棠叹了一口气，解开衬衫的一颗纽扣，“没有，就是有点累，可能到瓶颈期了吧。” 说完，沈棠就没有说话了，她又默默地喝下一罐酒。 程羡依耸耸肩，她给不出沈棠好的建议，不如安静地欣赏音乐。 程羡依将喝醉的沈棠丢上她的大床，甩了甩自己被压红的胳膊，说道：“三年了！我还是不喜欢跟你喝酒！你又不耍酒疯，话也不多说一点，就知道闷头喝！” “我想她了……”沈棠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一句。 程羡依先是一愣，随后惊呼：“谁？那个……被你扔在机场的前任？” 可沈棠也就只说了这么一句，程羡依摇了摇头，随手扯过一条被子，盖在了沈棠的身上。 环顾四周，沈棠的房间单调得有些乏味。 一台分屏电脑、一台显示器、一台笔记本、一书架硬盘，两盆兰花、再加上一个小衣柜，这房间里最违和的东西或许就是，放在角落里不怎么显眼的火影忍者周边。 而程羡依自己的房间里有一墙壁的漫画书、一墙壁的手办，一衣柜的cos服、汉服、和服，满墙的绘画人物、满地的人偶模型……沈棠每次去程羡依的房间都觉得是进入了哈尔的财宝屋。 程羡依走到那堆火影周边旁，发现又多了几件新出的限量手办。 沈棠似乎在很早之前就收集这些东西了，早在认识程羡依之前。 程羡依回头看了看沈棠。 她半睁着眼睛，游离着。 就像卸了发条的人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程羡依离开沈棠房间的时候，随手关了灯。 世界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房间里很静，静得能听见房间外程羡依收拾碗碟的声音。 今天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吧。 就这么躺着，沈棠睡着了。 久违的，她梦到了她。 在漆黑又有些熟悉的山洞里，无数散发着光芒的鲜花之后，站着那个穿着白色校服、仿佛是瓷娃娃的女孩儿，她的嘴唇樱桃一样的红，诱人的、让人想要发疯。 “沈棠姐姐，你讨厌我吗？如果讨厌我，又为什么要一直记着我？把我忘了不就好了？” 眼泪从女孩儿的眼眸中流下来，像是晶莹的宝石，落在花儿上、落在沈棠手心上，变得滚烫。 沈棠的心都要碎了，她舍不得她哭，她将手里的眼泪吞入腹中，亲吻起女孩儿的脸颊。 女孩儿抱住她，激烈的回吻。 女孩儿黑曜石一般的双眸变得迷离，沈棠的吻一路向下。 “沈棠姐姐、沈棠姐姐……”女孩儿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唤起，一声高一声低。 沈棠觉得好像有着某种情绪渴望着释放。 【此处省略两百字（不是我想省的，都写好了）】 “可你为什么，要让我离开呢？” 沈棠醒了。 天蒙蒙亮，四点五十五。 空气有些湿，粘腻得难受。 太久没do i， 竟然做梦了。 沈棠拿着毛巾和睡衣关上了浴室的门。 水淋湿沈棠的头发，流过身体每一寸肌肤。 沈棠站在淋浴头下面，不知站了多久。 等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程羡依已经起床了，看时间七点零五分。 *** 程羡依是一个画画大佬，自由职业者，商稿一张几千到几万，甚至更多不止。 她是沈棠的合住人也是房东。 程羡依在招租的时候就说了，她要找的是一个房屋永久合住人。 所谓房屋永久合住人用程羡依的解释来说就是，一个可以跟她合住到天荒地老的室友！ 而室友只要交房租跟程羡依住满十年，就可以在房产证上加上自己的名字。 当初沈棠来的时候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不过跟程羡依沟通之后她就彻底明白了，程羡依是一个不恋爱、不结婚、觉得人类关系十分头疼，且金钱至上的富二代，她只想简简单单的找个室友，以后老了互相照顾，不至于哪天自己死了都没人发现。 程羡依当初招室友的其中一个要求是室友必须是女孩子，另一个要求是，两人必须试住至少半年。 沈棠是程羡依招来的第六个室友，之前的要么生活习惯不好，要么性格和程羡依不合，还有一个合住了三个月各方面都不错，但是男朋友太多，给程羡依烦得不行，后来就是沈棠了，她工作虽然忙，但是闲下来就会收拾自己房间和公共卫生，不吵不闹，有时候还会给程羡依带点宵夜。 程羡依对沈棠很满意，不过她们俩也就止步于合住关系了，若想说再深点那可能就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程羡依职业自由，不需要出门上班，但她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七点起床、洗漱、做运动，吃完简单的早餐后，九点准时坐到电脑前工作。 因为她的信条是，生活不光要有仪式感，也要有实质感。 沈棠有时候很羡慕程羡依，因为她的自由，工作上的、情感上的，甚至是精神上的，似乎一切都是没有框架的。 *** 今天程羡依起来的时候，看到沈棠有些吃惊。 “世界末日了？你居然起得比我早？”程羡依泡了一大杯蜂蜜水，一饮而尽。 沈棠没有说话。 “昨天的牛肉盖饭，给你留的没吃，你要不要叮一下当早餐？”程羡依从冰箱里拿出一个保鲜盒，半开着冰箱门问沈棠。 “好啊。” “诶我说，你五一的假期就这么没了？”程羡依把牛肉盖饭放到微波炉里，然后倚着饭桌掏出了手机。 “片子急啊，甲方哪儿管是不是法定假日，不过有加班费就是了。” “那个加班费有几毛钱啊，你正常休息你们公司就不能运转了？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一行，小心哪天猝死，我又要找新室友……” 桌上的盖饭冒着热气，看看时间七点十五分。 沈棠又给自己泡了一杯燕麦，站在阳台边。 “程羡依，你会不会觉得……” “什么？” ——有时候太压抑，想要离开。 她看着楼下花丛，花丛后面似乎有一个女孩儿。 沈棠觉得自己疯了，昨夜春梦的余味没有散尽，让她又开始发疯的想念。 冲进浴室，冰凉的水拍打在沈棠的脸上，她—— 想她，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年纪大了。 单数章一条线 双数章一条线 20章后合并 双线风格不同 人物无原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棠 第2章 雨声 “你好，请问你认识简雨声吗？” “对不起不认识。” “请问，您认识简雨声吗？” “简雨声？好像是个演员吧……演过什么来着……” “你好，请问你认识简雨声吗？” “你们电视台做节目啊。” “做个小调查，您认识简雨声吗？” “知道她啊，之前不是因为在公共场所闹事，被经纪公司雪藏了吗，影响挺不好的……” 简雨声，女，二十四岁，演员，北京明阳经济旗下艺人，三年前因为被曝出丑闻而被经纪公司雪藏。 演艺圈的事情日新月异，新的明星出来，旧的很快就会被人遗忘，很明显，现在快要被人遗忘的就是简雨声了。 “大家好，我是大城娱记小微，今天我们将带领观众朋友们独家采访，当年爆红现在却无人问津的阳光女神——简雨声。”娱记记者带着摄像大哥混进明阳经济公司，他们随着指示牌，找到了化妆间。 “这里就是明阳经济旗下艺人的化妆间，不知道这个时间那些艺人来了没有。” 娱记正说着，就听见化妆间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娱记连忙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将镜头交给了摄像大哥。 镜头里面，一个黄色大波浪、带着黑色框架眼镜、身材高挑、长相异常出众的女人倚着工作台，抱着双肩，目光犀利地看着面前的艺人，娱记小微压低了声道：“大家可以看到，简雨声穿着私服，不过真不愧是当年的阳光女神，素颜还这么漂亮。” 她依稀记着简雨声对面那个身材相对瘦小、穿着却十分性感的艺人叫粒粒。 只见镜头里还有七七八八围着她们的一看年纪就比较小的艺人，她们的穿着打扮与粒粒风格一致，应该是哪个还不出名的偶像女团。 粒粒用鼻子哼了一下，翻了个白眼：“装什么刻苦努力，现在趾高气扬是给谁看？” 简雨声的秀眉一皱，似乎是在努力回想什么，“你叫什么来着？粒子？李子？还是桂花？” 粒粒被简雨声的话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叫粒粒！” 简雨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你叫什么不重要，你丫敢不敢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你简雨声红过了不起，还想让我们配合你的时间，你配吗？有本事你别跟我们一起训练啊。” 闻言，简雨声笑了，曾经让无数男人渴望的诱人嘴唇一抿，轻轻说道：“红过就是了不起，虽然我现在这样，但是圈子里的人都认识我，你呢，问问有人认识你吗？扔到人堆里都捡不出来的货色，别在这里叫唤。” “你说什么！”粒粒气炸了，被旁边的姐妹拉着，但整个人一点形象都没有了：“他们认识你，还不是因为你爬上了大佬的床，你要是——” “啪啪！”未等她说完，简雨声两个巴掌就甩到了她的脸上。 在场的人都蒙了，包括那个粒粒，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简雨声居高临下地说道：“一巴掌是教你怎么说话，还有一巴掌是教你怎么做人。” 说完，简雨声就拿起水瓶毫无阻拦地出了化妆室。她前脚刚走出门，后脚就听粒粒哭了出来。 “您、您好，我是大城娱记的记者小微。”记者姐姐见到简雨声那张美到不真切的脸一脸不善的盯着自己和摄像，双腿就有点抖，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平常心：“请问能采访您——” “你们怎么进来的？”简雨声也不废话，直接道。 “我们就——” “开着机子是吧。”简雨声瞥了一眼摄像大哥手里摄像机的指示灯，随后一把拉住摄像机，一手拿出手机拨通。 “简、简、简女神，我们是有预约的。” “约的几点？” “九、九点……” “现在几点。” “七点二十……” “喂，邱姐，叫人来处理一下，这里有个记者和摄像。”挂了电话没到两分钟，就见几个保安和工作人员赶了过来，把那个大城娱记和摄像带走了。 “你居然把李粒粒打了！”简雨声的经纪人邱洁吼道。 简雨声坐在真皮沙发里，手里拿着switch专心致志打着闯关游戏。 “别玩了！你知不知道，那李粒粒是公司新捧的艺人，你现在把她打了，以后她要是真的红起来，你的状况比现在还要难。” “简雨声！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邱洁一把把简雨声的switch扔在一边。 简雨声抻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邱姐，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她不惹我我会打她吗？”简雨声似是漫不经心地又补充了一句：“录像看了吧。” “废话，我要是没看，能知道你打她了吗？” “谁知道那颗李子是不是跑谁面前告状了，她那样的红不了，她要是能红，邱姐你家的宠物狗说不定也能。” “雨声啊，你就真的不替自己考虑吗？”邱洁满眼担忧，怎么说简雨声这几年也是她一手带过来的，简雨声因为什么火、又是因为什么被雪藏，她一清二楚。 简雨声把眼镜摘了下来，随手放到了沙发一边，此刻她的盛世美颜才算是显露出冰山一角，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好像很不在乎一般。 “考虑了啊，我要是不考虑，每天还来公司做什么？当个网红直播带货，再不行就出去打工，怎么也活得下去。” “那你是怎么想的。”邱洁又问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从三年前开始就不停地出现在简雨声的耳边。 你是怎么想的？ 三年前，简雨声在记者发布会上大骂提问的记者，事后邱洁就问过她这个问题。 同样是三年前，那个雨夜，简雨声把一桶油漆泼在顾岚的迈巴赫上，顾岚也问过她同样的话。 “邱姐，我能怎么想，再说了我想什么也没用啊。”简雨声笑了笑，敷衍的，连简雨声自己都觉得拙劣。 “真没用？雨声，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要你还想在这个圈子里继续待着，顾总那边就不能僵下去。你才二十四岁，还年轻，但是过几年呢，要我说，你这么好的条件，把你推上当年的巅峰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邱洁盯着简雨声的脸，赞美夸耀的词，其实统统比不上说动简雨声给顾岚服一个软来的直接。 “邱姐，你说三年前我也就二十一岁吧。”简雨声撩了一下头发，把那一缕褪了色、只剩淡黄的头发撩到耳后，那一瞬间的妩媚，让四十几岁的经纪人邱洁都禁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句：真是个妖精。 “是啊，阳光女神的名字不是白叫的。” “多好的年纪啊，可她怎么能那么不在乎我呢？” “雨声……” “我没放弃就因为我还有留恋，进这一行一开始也不是为了红，那时候想着怎么着人活一辈子也得做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吧，后来觉得做不成大事那就做自己喜欢的，邱姐，现在我还不讨厌自己做的事情，所以你也就别逼我了。” 邱洁明白简雨声的意思，其实还是那句话，简雨声自己想通，比别人说一万句都有用。 “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呀……不过，我得提前跟你打好招呼，下个月姐要带新人了，你这边不能顾及了，你自己注意点。” “我懂，邱姐你对我仁至义尽了，你也要养家糊口嘛，理解的。” 邱洁临走之前跟简雨声说，有事情还可以联系她，如果哪天想通了，想复出了随时找她，简雨声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简雨声在休息室坐了一会儿，然后又回到了排练室。 她刚进去就见被她打的那个粒粒被关照着坐在一边，其他人看到简雨声进来不约而同地停了动作。 “看我干嘛，我是教练？” 被简雨声一噎，排练室里的人连忙扭回了头。 简雨声要把自己的东西放下，免不了得跟那个粒粒照面。 只见那个粒粒被打了两耳光丝毫不见收敛，眼神带刺地瞪着简雨声走过来，那模样好像要把简雨声吃了一般，等简雨声走近，粒粒拿起手边的水杯就朝简雨声泼了过去。 简雨声原本不想理她，不想被她泼了个满身，火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一个跨步来到粒粒跟前，一把扯住她的头发。 “你跟谁俩呢！啊！饭吃饱了就敢惹我？你几个胆啊！” “放开放开！！教练、教练快让她撒开！”粒粒原本以为简雨声被经纪人叫走是被批评教育了，回来怎么着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她本来打算泼个水挽回一下之前被打的颜面，没想到简雨声还不知道收敛。 乌泱泱地人都聚了过来，拉简雨声的拉简雨声，护粒粒头发的护粒粒头发，现场好不混乱。而简雨声呢，越被人拉越起劲，死死揪着粒粒的头发不撒手，趁乱多打了几拳出去，嘴里嚷着：“以后你们记住了，谁敢惹我，就他妈做好准备。” “这简雨声脾气怎么这么不好，就没见过会动手打人的明星。” “她哪儿是明星啊，是泼妇吧，估计被雪藏的，心理变态了。” “不过今天这事最开始是因为什么来着？” “还不是因为粒粒来晚了，教练说六点到，她七点多才来……来了就发脾气，没想到踢到铁板了。” 第二天，《昔日阳光女神无理爆打同公司艺人》的新闻占据了各大网站的热搜榜榜首，并且配有图文，没人知道是谁拍的照、爆的料，但大家都晓得了，简雨声有暴力倾向，与简雨声一起工作很危险。 曾经简雨声的粉丝们见到自己的偶像如此，很大一部分脱粉回踩，一时间，关于简雨声的黑料满世界都是，点开简雨声的话题也都是被骂的消息。那段时间，简雨声被公司勒令禁止随意出门，简雨声自己倒是乐得自在，整天在自己的公寓里，打游戏、追剧，无聊了就对着镜子做表演训练，再再无聊了就写代码，做个消磨时间的小程序。 在这件事被发出的第不知道多少天之后，一个电话打破了简雨声的宁静。 “还不找我吗？” 听着手机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简雨声捏得手里的手机壳咔咔作响，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电话里的那个人对她说得话、做得事。 *** 雨下得很大，天就像是漏了一样。 顾岚出现在简雨声的拍摄现场——一个简易的摄影棚，棚没搭完，但是为了赶工期简雨声她们就在先搭好的一边拍摄。 顾岚的出现让简雨声意外且惊喜。 她把顾岚拉到角落，细密的吻落在顾岚的脸上。而简雨声那时就像是一只痴迷的猫，剐蹭着主人抬起的高傲的手背。 “后天，刘总想要你陪他吃个饭。”顾岚的声音清清冷冷的，简雨声曾经想过，怎么有人会有这么冷淡的声音。 “哪个刘总啊？”简雨声装得听不懂，又吻了吻顾岚的耳垂。 “天海卫视的刘总。” “只吃饭？” “不止吃饭。” “你答应了？” “指名要你去，我说了，你会参加。” 简雨声从顾岚身上起开，诱人的嘴唇开合：“去你妹的。” 剧组的人都记得那天，简雨声回到现场之后拍了几个镜头，然后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拿着自己的挎包在导演蒙蔽的眼神中离开了拍摄现场，据追出去的工作人员回来说，就见简雨声拎了一桶油漆，泼到了一辆豪车上，之后他们才知道，那辆豪车是明阳经济广告公司总裁顾岚的。 自那以后，处在事业巅峰期的简雨声就被雪藏了。 *** “还不找我吗？雨声。” “顾总想起我了？这次又要找我陪谁吃饭？” “……” 沉默，电话那一头沉默的差一点就让简雨声以为，自己接了个寂寞。 “看来你还没变啊。”许久之后，清冷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话，此刻听起来有些刺人。 “你也没变吧。”简雨声觉得愤怒，但她在极力压制着。 “那就祝你好运。” “借你吉言。” 挂了电话，简雨声冲到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大吼着：“垃圾顾岚！还想让我屈服！等下辈子吧！” 第3章 女孩儿 *** 2014年，仲夏。 五年前的小镇在沈棠记忆里是一幅调成了落日黄昏色调的文艺片。 那时她二十二岁，在影视公司实习，只要毕业就可以直接入职。 沈棠在大三的时候认了一个不错的主剪当师父，从那时开始，她便一直跟组，起初是跟机员，然后是剪辑助理，积累了不少经验，剧组人员忙不开的时候，她也做做摄像、场务的活。 沈棠记得，那一天，天气很好，太阳不大，风很温柔。 她负责拍摄一所中学的宣传短片。 架好机器，拿着剧本的她站在一棵一人抱的老树旁，等着入镜的最后一名同学到场。 一只飞鸟落在身旁老树枝上，嘁嘁喳喳叫个不停。 然后，一个白色的身影就那么急匆匆地闯入她的视线里。 小鸟飞走了，扑闪着翅膀，仿佛被惊起一般。 “蒙小又！你怎么才来！”□□急火火地吼着，而那个女孩儿不停地道歉，说着：“对不起老师，对不起，路上堵车了……” 那是沈棠第一次见到她，她穿着白色的校服，扎着长长的马尾，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仿佛有着星星，一路跑来，脸粉扑扑的。 她就像是一只不小心闯入人堆里的白天鹅，有些惊恐又有些高傲。 沈棠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会是自己镜头下最美丽的风景。 *** “好！cut！这一条过，准备下一场，小李给演员补个妆，2号机调整一下。” 执行导演的声音让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除了坐在监视器后面的沈棠。 “沈老师，就按照我说的，这个镜头先留着。” “好，我知道。”沈棠在笔记上做了一个小记录。 “演员过来，这场戏的走位过一下……” “沈老师，您头发真长，这天气还戴帽子会不会很热啊？”化妆组的李清默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监视器旁无聊地与沈棠攀谈起来。 “不会，戴习惯就好了。”沈棠喜欢戴帽子，一年四季，只要出了剪辑室的门，她一定会戴上帽子，各式各样，却又大同小异。 “沈老师您的头发真好，没烫过没染过吧，留几年了？” 几年？仔细算算日子似乎好久了。 “……快五年了吧，我头发长得慢。” “五年？那岂不是你刚毕业就没剪过头发，这么长多难打理啊，怎么不剪剪？” “太忙了，也懒得剪。”沈棠笑了笑。 其实她再忙，剪头发的时间还是有的，可再见到那么漂亮的一头长发之后，自己也不由得想要留起长发。 这样，两个人总有地方相似了吧。 “导演叫你过来给演员补妆的吗？”沈棠道。 “是啊，不过服装组在调整演员服装，一会儿我再过去，有点羡慕去拍室内戏的b组，这大热天拍外景真难熬。”李清默拿手扇了扇，想要解点暑气。 “还好，今天有风。” “年轻真好啊，看这演员一个个满脸的胶原蛋白，上妆都容易点……” 沈棠循着李清默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站在树荫下，远处的小鸟又嘁嘁喳喳叫个不停。 “校园剧嘛，正常。” 沈棠轻轻吸了一口气，好久才呼出来。 空气里阳光的气味很像，很像那一天，只不过，没有那个女孩儿。 *** “她怎么又来晚了，早知道她来这么晚我就把早饭吃了！” “没父母管的人，你觉得她会有多少时间观念？还说堵车了，一看就是撒谎！” “她怎么会跟我们上一所高中，我们学校现在什么人都收了吗？” “是摄像姐姐，别说了快走快走……” 这样的话，沈棠从小到大听过很多，小的时候她不懂，为什么总有一些人带着满满的恶意想要伤害她，后来渐渐地她就懂了，那些人做这些没有任何理由，她们就是想要看自己难过、悲伤，似乎这样才可以满足她们内心深处的傲慢。 走出洗手间，沈棠看到了那个迟到的女孩儿，安静地坐在不远处，听着歌，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周围那些花似乎生长出来只为簇拥她。 一只小虫落在女孩儿的肩头，她跳了起来惊呼，如瀑的长发在她手忙脚乱之际散了开来。 沈棠愣了，因为那真的太美了，就像一朵顷刻盛放的黑色曼陀罗。 女孩儿看见沈棠，害羞地挠挠头，朝她笑着，走了过去。 “摄像师姐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女孩儿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仿佛言语里都带着花蜜，甜甜的。 “沈、沈棠。” “糖？是能吃的那个糖吗？”女孩儿一定是故意的，因为说完她自己就先笑了，嘴角两个梨涡让她的笑容又多了一些娇俏。 “是海棠的棠。” 女孩儿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就像是在细细咀嚼、品味，想要将这个名字记牢一般。 “沈棠姐姐，今天我来晚了对不起。”女孩儿的脸上是满满的愧色，她深深地鞠了一躬，长发滑到胸前，被风轻轻一吹，细而散乱。 纤细的曼陀罗花瓣悄悄地飘向沈棠。 不可预知的女孩儿，不可预知的前方。 沈棠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可是声音微弱的，又听不真切。 “没事，接下来几天别晚了，不然拍摄进度因为你落下就不好了。” “沈棠姐姐，你的意思是……我？” 沈棠点了点头：“剧本里有一个贯穿所有外场镜头的同学，之前一直没定下来人，我觉得你的形象比较合适，就决定是你了，你愿意吗？” “真的吗？当然愿意！” “嗯，一会儿我把剧本拿给你，跟你说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你不用太紧张，自然一些就好，因为是歌曲宣传片嘛，后期剪辑出来大部分还是会以录音棚的老师镜头为主，你……”沈棠说着，却发现那个女孩儿没有跟上来，她转过身去寻找，发现女孩儿站在她身后，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目光看着自己。 可能是因为激动，女孩儿的眼眶有些红。 也可能因为太阳太大，女孩儿的脸上透着一股热烈。 “走吧，我们要快点开机了。” *** “各部门注意了，摄像机启，板走，action！” 太阳偏西，光线越来越暗，灯光组补了几盏灯之后，又拍了几个镜头。 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拍摄结束了。 “好，今天就到这里，各部门收拾一下。” “大家辛苦，明天继续。” 看时间十八点二十三，没有夜戏，他们可以早点下班。 “沈老师，片子不急，今天不用回公司加班了。” 沈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道具组的同事打好招呼后，就走了。 她离开时，天还蒙蒙亮着，隐约看着，能看到天际的星辰。 这次拍摄的是一部有关于医学生的青春电影，场地租用了一所大学的图书馆，他们将图书馆重新搭建了一下变成了医学院的教学大楼，这几天的戏份都要在这里进行拍摄。 沈棠走过大学里的林荫路，因为正值晚饭时间，外卖小哥和出来吃饭的学生络绎不绝，沈棠混杂在其中，被浓烈的青春气息包围着。 她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想起了学生时代的一些人。 *** 沈棠在大学拥有过一段恋情，那个人的名字叫做，何诉。 2011年7月，沈棠大一期末考，最后一门科目考完，一个男孩子拿着一篮子棣棠花等在她的宿舍楼下。 那个人就是何诉，沈棠在学校社团认识的同届生。 沈棠问他，为什么花选的棣棠而不是海棠。 何诉回答说：都说海棠的花语有苦恋的意思，我虽然关注你很久，但我一点都不觉得痛苦。 然后，他们恋爱了，大二到大四的三年时光里，一直都有那个何诉的男孩子。 他们一起上下学、看电影、逛街、一起接吻，做了一切情侣会做的事情，可是他们之间，总像是少了什么。 两个人像朋友、像恋人，让沈棠以为这就是爱情，她怀疑过，却也说服了自己不要怀疑，直到有一天，沈棠随口问了一句：何诉，你爱我吗？ 何诉想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一直不懂什么是爱……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懂，我想我应该是爱你的。 “你为什么会想要跟我在一起？” “因为合适啊。” 这句话唤起了沈棠脑海中某些记忆，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 比如每个被记错的生日；比如那本花费一个寒假制作出来却被放在角落柜子里的旧影集；比如自己很珍惜却被他遗失的手链；比如被当做礼物送来的游戏机…… 它们在咆哮着、嘶吼着，试图让沈棠明白，她身边的这个人，从来都只爱自己。 那一瞬间，沈棠突然就明白了，她与何诉之间的不是爱，而是被自己误当成爱的错觉。 沈棠没有父母，这一辈子最渴望、甚至可以说最执念的就是希望自己可以被人用心珍惜、爱护，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她可以把心剖给他，只要他要。 可她珍视了三年的那个人，却是一个不懂什么是爱的人，这三年时光，他也似乎从未想要明白什么是爱、如何爱人。 那天，沈棠一夜没睡，第二天跟剧组从道具车上摔了下来，可能是因为太疼了，她坐在地上哭了很久。 后来，他们分手了。 分手的时候，何诉仍旧不懂沈棠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以为沈棠太忙了，忙到不想再爱他。 其实让一个不会爱的人去爱，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 沈棠在学校里面的食堂简单地吃了三菜一汤，准备回家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公司的摄像师，冯文。 “喂，冯老师。” “小棠，在公司附近吗？” “出什么事了吗？需要我帮忙？” “有个活要大康，一会儿来人，我需要个人帮我上身调试，楚总说你的组结束了……” “好，我马上过去，二十分钟。” “好。” 第4章 龙套 6月2日，星期日，简雨声无理爆打同公司艺人的新闻过去两个月后。 北京某影视城。 一辆低调的保姆车开进影视城里，只见一小撮粉丝瞬间激动起来，其中两个拉起了横幅，站在路边，另外一些人激动尖叫。 “啊啊啊！姐姐嫁我！” “罗颖放心飞，影子永相随！” “啊啊！姐姐康康我！！” 旁边游玩的路人看到这群粉丝不免升起好奇心，有一部分特意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看到粉丝拉起的横幅，路人瞬间就知道保姆车里的人是谁了。 罗颖——演员，十八岁出道就获得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出道十二年把国内演艺界大奖拿了个遍，近几年为了磨练演技出演话剧，为人低调，但因为前些日子参加一档电视节目，凭借高情商赢得一票路人、粉丝关注。 “最近怎么这么多人跟着。”坐在保姆车里的罗颖，看着窗外尖叫的粉丝，而且颇有越聚越多的架势，其实她不太感冒。 作为一个演员，出了角色以外的私生活最好是隐形的，罗颖从来都不需要粉丝关注，她觉得作品拿得出手比什么都重要。 “姐，还不是因为那档节目，你都出圈了。”助力安安说道。 “出圈？什么意思？” “就是……你被很多人关注，最近你有粉丝后援会了，姐，你知道自己粉丝叫什么吗？” “粉丝后援会是什么？” “额……大致就是在你累的时候给你援助，让更多的人认识你，支持你走得更远的一个组织。”安安解释道。 罗颖眨了眨大眼睛，里面似乎有很多的问号，她轻笑道：“我一个演戏的，要什么援助啊，让他们帮我演戏？那我不用干了？” “其实我并不希望他们过多的认识我，认识角色就好，我也不竞选领导人。” 安安摸了摸并不存在的冷汗，他想不通，做节目那么高情商的罗颖，在人后怎么能这么呆萌：“姐，要是给你拍一档真人秀，一定大火。” “有这样的节目我也不会去的，来跟我对对词，一会儿化妆的时候我怕来不及。”罗颖从把手里的剧本递给安安。 “姐，来得及，就是一场客串。” “快点，九十六页。” “好好好。” 简雨声在家待了两个月，银行账户里的钱本来就不多的她，终于在交了一次电费之后彻底没钱了。 之前大火的时候挣得挺多，那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做日进斗金，但是后来出了顾岚那一档子事，她彻底撂挑子不干了，违约金一赔，小金库几乎不剩，最后把刚到手，新鲜热乎的公寓一卖，总算是渡过了难关。 其实她原本的脾气不暴躁，还很刻苦勤勉，但是呢，她属炮仗的，要是被惹到，一点就着，之前的刻苦勤勉在别人眼里就像是装得了。 现在她没钱了，被骂的那么惨也不能去直播带货，再说哪个品牌商敢找她？ 简雨声心里明镜，所以自己只好在朋友圈里找找，看有没有哪个剧组缺人，跑去当个龙套什么的都可以，因为之前她不出名的时候什么活都干过，现在倒是更利于出去打杂。 简雨声一找，还真找到一个青春校园剧的剧组招群演。 可是但可是，因为被骂的惨，又因为被雪藏，她只能乔装打扮，把自己的脸捂得溜严才敢出门。 简雨声一大早就来了，刚到没一会儿剧组负责人正好出现，她就被选走了。 “诶，听说罗影后会过来客串啊。”龙套某某蹲在角落，简雨声穿着人偶服，笨拙地坐到龙套某某一个肌肉壮汉身边。 瞧见简雨声这么早就把那厚实的人偶服穿上了，龙套某某笑道：“你是第一次来龙套吧。” 简雨声回想了一下，五年前她也是从龙套做起的，少说十几二十个龙套也演过，怎么可能是新人：“不是，以前演过几个。” “呦，还是个妹子啊，看你长得那么高还以为是爷们呢。”龙套某某道：“不过，你说你演过我还真不信，瞧见没有，那边机器都没架好呢，看情形怎么也得半小时才开拍啊，你要是有经验怎这么早就把头套戴上，不闷啊。” “不闷！我怕晒！”还怕被人认出来，“不过我可不是吹，演戏这方面我有经验！” “行行行，你说有就有，不过你多大啊，怎么这么想不开，出来跑龙套体验生活？给，这瓶水给你，那边还有很多，免费的！喝光了自己去拿！”龙套某某颇有一股前辈的架势在，处处关照这个“新人”，虽然这个“新人”明确表示了自己老资格的身份，但龙套某某明显没相信。 简雨声也不客气，接过水，因为戴着头套不方便，就把水放在了一边，脆生生说了句：“谢谢哥。” 这一声哥让龙套某某觉得十分开心，不自觉地话也唠开了：“真的，我刚瞧见一个高级保姆车开过去，保不齐就是罗影后，今天赚了！” “罗影后？罗颖？” “是啊，不然还有谁担得起影后的名？我跟你说，你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就知道了，罗影后的演技真不是吹的，要是运气好新人能跟她搭上戏，演技突飞猛进！” “哥你挺了解啊，是她粉丝？喜欢她几年了？是不是来当龙套也是为了追星？”简雨声八卦起来，看着面前这个肌肉大汉。 “不是！我多大了还追星？就是研究过她的演技！我稀罕那种阳光的、甜的、年纪小点的。”说完，龙套某某还有点害羞的笑了笑。 简雨声那一瞬间get到了什么叫做铁汉柔情。 “也是，我觉得罗颖长得不行，眼睛太细，不够瘦，也就是演技好，不然她那个长相就有点凶了！诶哥，刚刚我看了一眼剧本，我们就最后出来拍几个大场就行了吧。”简雨声透过人偶的嘴往外看，把在场的几个机位都记住了。 “行啊老妹，是懂行的。”龙套某某拍了拍简雨声的肩膀，夸了夸她：“不过，说了半天，我听你声音竟然越听越觉得熟啊，像是我特别喜欢的……”龙套某某抓了抓头，努力回想起来。 “谁？？？” “我的阳光女神！简雨声！” “噗！咳咳咳咳……”简雨声一口气没喘好，她乔装打扮之行就要终结于此了？“哥，你喜欢她啊……” 阳光的、甜的、年纪小点的。 简雨声想到自己出道就被包装成阳光女神，接的第一支广告还是软糖广告，年纪二十出头，是不老。这么一想，自己确实符合龙套某某的审美。 这嗑唠的，还变成粉丝见面会了。 “诶呀，真像，老妹你说话跟她真人一样一样的，你再说几句。” “呵呵呵呵……我嗓子有点痒……去、去个厕所……” “你快点回来啊，看着像要开机了！” “好嘞！” 简雨声拿着刚刚那瓶水就溜进了厕所，四下看着没人，把头套摘了，透了一大口气。 现在简雨声满身的汗，虽然她说怕晒，但人偶服里面真的是热到没朋友，她直接把之前散开的头发扎了两个啾啾，这样凉快很多，然后喝了半瓶水补充水分，剩下半瓶被她浇到了自己脸上。 “啊舒爽。”简雨声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句。 “地脏了，一会儿你出去之前收拾干净，不然有人不注意摔倒就不好了。”声音有些沙沙的，又暖暖的，光听声音会觉得那个人应该来自夏日明媚的海滩。 “哗啦。”简雨声手一抖，浇了一半的水喷涌而出，等简雨声把脸上的水抹开，眼睛睁开，看到了之前被她说长得不行的影后罗颖站在身后不远出，好像刚从里面出来。 罗颖应该是要出去的，却因为简雨声的人偶服太大，堵住了她出去的路。 简雨声刚想说什么，就发现罗颖前胸似乎湿了一片。 罗颖现在看起来更凶了，有些细长的眉眼紧紧盯着简雨声。 简雨声怂了，平时她骂起人来毫不含糊，但是一到她理亏的时候，她就表现得特别像小学生。 “不、不是戏服吧。”简雨声吭了半天吭出这句话。 罗颖停顿了一下：“不道歉吗？” “对不起！！”简雨声不光道了歉，还鞠了躬，比罗颖高出半个头的她这一鞠躬看起来特别有气场，还很高雅，但是头上两个啾啾又让她可爱的过分了。 罗颖看见简雨声这样“嗯”了一声，隐隐约约看到她的红唇轻轻勾了勾，好像在笑，只见罗颖从旁边抽了一张湿纸巾之后就绕了出去。 简雨声把剩下一口的矿泉水喝了，然后从门后捡起拖把，听话地把地拖干净了。 等简雨声出来的时候，机器正好架好，刚才的龙套某某穿好人偶服正四处张望她呢，瞧见她喊道：“老妹，快点过来！你怎么去那么久！我跟你说，我刚才看见罗影后了！” “我也瞧见了。”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比电视上好看！” 简雨声咳了一下：“是……挺好看的。” 刚刚在洗手间里，罗颖穿了一件淡蓝色连衣裙，画着戏里的浓妆，近处看她，她的眉眼虽细，却在抬眼注目时变得异常有风韵。 她的眼睛会说话！ 那是简雨声最重大的发现。 “切，之前你不还说她长得不行吗？这么快打脸啊。” 简雨声啧了一下，推着龙套某某：“执行导演就位了，走走走，抢占有利地形。” “等一下！”简雨声跟龙套某某刚想过去，一个导演助理就跑了过来：“女孩子把词背一下。” “有词？”龙套某某惊呼。 简雨声也有点意外：“有，还不短……” “那边好了吗！”执行导演吼道！ “很快，马上！”导演助理回道：“你简单背一下，最好不出错！” “好了吗！” “好了好了！”导演助理催着：“去吧！” “老妹你这词没背下来不得被导演骂死……”龙套某某担忧的说道。 “一会儿开机，观众席的表现热烈一点，后排的同学要起身起哄，那个人偶熊一个站幕布后面，一个站台上！先走一遍，来全场注意，走一遍！” 这是一场大学生晚会上，一个自卑女生当众表白的戏，作为电影的开场，奠定一下这部电影的基调。 简雨声看了台词就知道，又是一部疼痛文学青春电影，就是没想到，罗颖竟然会答应来客串，这样电影档次都上了一个台阶。 “正式来！摄像机启，板走，action！”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现场变得雅雀无声。 简雨声站在台上：“华天，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吗？那一天阳光很暖，就像是每一次你轻轻呼出的呼吸扑在我身上，悄悄地就让我记了无数个夏天，我们从不知彼此的重要，可若在开始之前知道结局、知道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你还会选择来到我身边吗？你曾说过，我问的问题你都会回答，你知道我自卑，从来不敢在人多的面前说话……” 简雨声巴拉巴拉说了半页剧本的台词，一下都没有卡壳，站在后面当背景板的龙套某某惊呆了，他以为简雨声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台下的罗颖，静静地看着台上的简雨声，神色凝重，过了一会儿对助手安安说道：“谁接的戏？没看剧本吗？” “姐，是楚总推过来的，说是人情债，戏份也不多，钱到位。” 闻言，罗颖抿了抿嘴，将目光从简雨声的身上收了回来：“下次不要听楚鹤鸣的，剧本先给我看看。” “好。” 第5章 再见 沈棠回公司的时候，带了几杯咖啡和三明治。 冯文是沈棠他们公司高薪聘请的摄像组导师，一个摄影机稳定器使用者的前辈，经他手拍下来的片子，几乎都能得到各大电影节的青睐。 沈棠挺喜欢这个黑脸大哥，遇到一些电影相关的问题，请教冯文总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而冯文的性格没有他长相那般粗狂，反而很温吞，平日里对沈棠也十分照顾，因为他总觉得一个姑娘家干这一行不容易。 “冯老师，吃晚饭了吗？”撂下东西，沈棠就看到在会客室擦拭机器的冯文。 “吃了，还多吃了好几碗。” “那喝咖啡吧。”沈棠将咖啡放到桌上，看着冯文手里的机器，目光有些闪亮。 其实当初沈棠最想从事的方向是摄像师，亲自用镜头记录下一切是她一直所憧憬的事情，可是，女摄像师的路很难走…… “还想试试？”冯文打趣地说道。 闻言，沈棠笑了，面前这套机器不是她这个体格能驾驭的了的，沈棠虽然个子高挑，身体素质因为常年跑剧组比一般男孩子还要好些，但是，她毕竟在剪辑室待久了，面前的大家伙，她望而生怯。 “我不行的，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年轻气盛还能憋着一口气比划比划，现在可没有那个冲劲了。” “怎么这么没朝气啊，你才几岁，二十三吧。” “92年的，今年二十六马上二十七了，冯老师还以为我是刚进公司的年纪吗。”沈棠笑道。 沈棠刚来的时候，冯文确实感叹过她年纪轻轻、技术还不错，没想到几年过去，他倒一直记得那时候的沈棠，好像在他的记忆里，沈棠不会长大一般。 “呀，都二十七了，我也快四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真快。” 一晃眼，四年了，四年不见，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最近跟你的那个小助理如何呀。” “还行，就是刚毕业嘛没有经验。”沈棠如实说着。 “我看还缺了点灵性，他照比你那时候差多了……凑，快八点半了，来小棠，搭把手。” “现在就穿？太早了吧。” “不早了，刚才楚总就说在路上，估计快到了，来……” 沈棠帮着把斯坦尼康的减震背心套到冯文的身上，再装上减振力臂和稳定平衡杆，这一套装备下来足有86斤重。 “人没来之前我帮你拿着。”沈棠道：“是打算今天就拍吗？” “应该不可能，楚总说人要看看，也不知道看个啥。”冯文拿着螺丝刀调节各部件之间的连接。 “看来是新项目了。” “是，楚总投了钱，这次这个导演有点厉害，年纪不大刚得了电影基石奖从国外飞回来没几天，这不楚总去接了嘛。” “电影基石奖？”沈棠有些惊讶。 “对，没错，获奖者的下部故事长篇可以直接参展戛纳。” 冯文说得悠哉，不过沈棠清楚，冯文的内心一定比自己还要兴奋。 而沈棠吃惊的是，每年五月举行的戛纳竟然已经结束了。 沈棠空出一只手，点了一下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赫然写着：20：38 6月2日星期日 不知不觉，竟然六月了。 “来的是外国人？” “不是……你这几天忙得没时间看新闻吧。” 沈棠点了点头。 这几天情绪有些低，加上平时也不太喜欢网上冲浪，所以有些资讯沈棠获取的没有那么及时。 “72届戛纳电影基石奖，你直接搜，前几天上了热门。” “得空的。” “小棠，我拿着，你去楼下储藏间再帮我找张卡备用。” “好。” 沈棠打开储藏间的灯，纷杂的器械道具，堆得到处都是，她在架子上翻找起来。 翻了半天，沈棠也没有找到冯文要的卡，无意间还碰落了一箱子杂七杂八的东西。 沈棠一个头两个大，因为那些东西有的掉到了缝隙里，有的滚到了其他纸箱里…… 在收拾到最后一个箱子的时候，沈棠看到了一份三年前废弃的项目资料，上面的内容让她停住了目光。 那页资料上只有一个演员的简介，那个演员叫简雨声，长了一张漂亮到让无数人妒忌的脸，但是演艺圈从来都不缺长得好看的人，沈棠停住目光不是因为她的脸，也不是因为她曾经有多火，而是因为当年的某些交集。 她跟沈棠来自同一个地方，或者说，沈棠见证了她最平凡卑微的时候。 当年简雨声还是一个十八线小演员，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念几天书，十**岁就在小镇上各剧组打杂，争取演个小角色，后来机缘巧合下来到北京，一夜爆红，阳光女神成为当时的一线流量，可是没过多久，就因为曝出丑闻，被经纪公司雪藏到现在，前些日子听到她的消息还是昔日阳光女神打人的那一条。 看到她的简介，沈棠心头百感交集。不想多想，沈棠把项目资料和被弄掉的东西回归原处，又翻了翻，还是没有找到卡，只好作罢。 沈棠从储藏间出来，隐隐约约地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和楚鹤鸣特有的低沉嗓音。 推开楼梯间的门，沈棠正好看见楚鹤鸣领着一伙人往会客厅里走。楚鹤鸣踩着皮鞋、穿着深色西装，在前面引路，他身边的那个人穿着件红色衬衫，身形有些瘦弱，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姑娘。她的短发只到耳畔，面容看不真切。 沈棠一眼就看到了她，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个姑娘在人群里是那么显眼，只看背影也会觉得她是一朵娇艳的花儿。 沈棠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她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追着那个红色的人影。 近在眼前。 只要沈棠转过转角，她就可以来到她面前，可是沈棠突然停住了。 她张了张嘴，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卡在了喉咙里。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吓了沈棠一跳。 她突然觉得很慌张。 因为那个人。 那个红衣服的姑娘。 沈棠没有回会客厅，恍恍惚惚地又来到了储藏室，她怀疑自己认错了，又怕自己没认错。 她坐在储藏室的纸箱上，拿出手机，从搜索栏里输入：72届戛纳电影基石奖。 接着，搜索栏弹出了一系列新闻和视频。 《2019戛纳电影基石奖》 《“电影基石”获奖名单揭晓中国导演获一等奖》 《戛纳电影基石蒙小又 》 …… 手里的手机有些微热，拿着它的沈棠，手指在颤抖，她点开了一条采访视频，熟悉的声音在狭小的储藏间里响起。 “——是的，能够获奖我很意外，也很高兴……” “——我的导师纽约大学的David·Lee给了我很多帮助，我的团队非常棒！” “——有回国的打算，应该在近期就会回国……” “——我会继续努力拍出更好的作品，不光是为了梦想，还为那些逐梦的电影人……” *** “沈棠姐姐，你的梦想是什么？”女孩儿离沈棠很近，她身上的香味萦绕在沈棠的鼻端。 沈棠觉得那股味道是夏日里最蛊惑人心的气味。 女孩儿盯着沈棠，眼里的光芒看得她不自在。 沈棠拉开自己与女孩儿之间的距离，轻轻说道： “戛纳……想成为一个优秀的电影人，想拍出自己满意的作品，然后带着自己的片子走上戛纳的红毯，不过——” “我帮你！” “你帮我？”沈棠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是的！沈棠姐姐，我帮你！” “你帮我的话，那你的梦想呢？” 女孩儿笑了，笑得含蓄温柔，又绚丽夺目，就像是一阵清爽的风，吹过含苞待放的美丽的花蕾。 “我的梦想就是你呀！” 花儿开了。 *** “嗡嗡嗡嗡嗡嗡……” 沈棠的手机响起，屏幕上采访蒙小又的画面被替代成一串号码。 “喂，冯老师。” “小棠，不用找了，你上来吧。” “人、来了？” “是啊，你快上来吧，楚总找你有事。” 电话挂断，沈棠依旧保持着接听的姿势，没有动，也没有把之前的视频看完。 她什么也没有做，就坐在那里。 她的心情跟储藏室里的东西一样杂乱。 楚总叫自己，应该上去，但是…… 会碰见她的吧， 要露出怎样的表情？ 要怎么若无其事地开口问候？ 又要如何解释……四年前的事情呢…… 眼前红色衬衫与白色校服相互交叠、最后重合在一起，变成那个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女孩儿。 满眼都是那个人。 原来四年过去，她对她的感情，依旧没有整理好。 那她呢…… 来到会议室门口，隔着半开的门听见楚鹤鸣的声音，似乎言语里有些暴躁：“……我推荐的人！技术怎么可能不行，片子你们不是也看了吗，人一会儿上来，你们聊聊再说。” “你别白费力气让人白跑一趟。”女孩子的声音有些疲惫，可是再怎么疲惫，只要她开口，哪怕周围有再多杂音，沈棠也能立马分辨出她的声音。 听见她的话，沈棠整个人就像是顷刻间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刚刚燃起的火苗一下子被扑灭了。 “你就这么看不上？” “她剪不出来我要的感觉。” “她剪不出来？我敢说她要是剪不出来，这个圈子里没人能剪出来！你是不相信她还是不相信我？” “我不要她……” 沈棠没有进去，转身直接离开了公司，放在会客厅的包也没有拿。 她坐上回家的公交车，拉开车窗，风涌进车厢。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公交车停下。 拉开车窗，风涌进车厢。 沈棠下了车，车厢里那种压抑的感觉压得她透不过气，沿着马路，往家里走，路上都是疾驰而过的轿车。 四年时间能改变什么？ 沈棠现在似乎知道了。 它能让一个人成长、蜕变，变得足够优秀、独当一面、拥有选择的权利，它可以将曾经某些认定的东西否认，甚至—— 不再需要它们。 沈棠低着头，周围的路灯没有亮，那是一段正在维修的施工地。 “嘀——” 扰人的鸣笛声后是刺耳的刹车，沈棠的身影被快速贴近的车灯照的斜长。 “哐——” 出事了。 沈棠僵在原地，身边两辆轿车撞到了一起。 沈棠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做了多么危险的事情，她连忙后退，身体受到惊吓时本能的僵硬让她的肢体十分不协调，沈棠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才透出一口气。 就差一点，如果万一……她就……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沈棠！！那么危险你不知道吗？” 从白色轿车驾驶位上跳下来一个人，她穿着红色衬衫。 她似乎是怒极了，瞪着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三两步就来到沈棠面前，白色的车灯照着她，就像偶像剧里的主角，美丽而耀眼。 沈棠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凝固了，僵硬感随之而来。 “你想死吗？想死的话换一种方式不行吗？一定要拉上别人？” “你以为是你们家？你不会看着点吗？为什么走没有灯的路！” “沈棠！我现在很生气！” “你为什么不叫我沈棠姐姐了，蒙小又。” 沈棠想过一万种自己再次见到蒙小又时的心情，开心、高兴、久别重逢的喜悦，平静、悲伤、激动……却从没想过，真的见到了，自己会是这么的酸楚。 蒙小又被沈棠的话打断了怒火。 可她依旧瞪着眼睛，看着她。 蒙小又长高了，比沈棠还要高出一些，她的长发没了，变成了一头清爽的短发，耳朵上带着黑色耳钉，嘴唇依旧像樱桃一样红，依旧诱人。 但她的气质变了，如果说四年前的她是含苞的花蕾，那么现在就是一只暗夜的精灵，有些妖冶又有些看不透。 沈棠与蒙小又两个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了有一分钟，直到另一个肇事车主跑过来，蒙小又才把目光收回来。 “你回家吧。”蒙小又道。 “我们……” “没什么好说的。” 是啊，四年了，没什么好说的。 她拿到了戛纳的电影基石奖，自己呢？原地踏步，不能望其项背。 沈棠突然觉得这样很窝囊，心里有一股无名火气，让她暴躁又无力。 现在，对于她来说，总有些东西得改变吧。 “蒙小又！我剪得东西就那么差吗？” 第6章 龙套 罗颖的戏拍到了晚上，主要演员没演完，作为群演的简雨声他们就还不能走，龙套群演一般是按照天收费的，有词的看词的分量加五十到几百不等，剧组不收工他们就得硬生生熬着。 人偶服的戏拍完，简雨声觉得自己瘦了十斤，脱下戏服，湿哒哒的，也不顾上许多，连忙戴上眼镜口罩伪装，好在有之前的龙套某某跟她瞎扯淡，没什么人注意到她，除了…… “我说老妹，你不热啊，口罩戴的那么严实？你不会脸上有胎记？有斑？还是怎么得？”龙套某某见着简雨声捂着，就巴拉巴拉好奇起来。 简雨声被他问烦了，编了一个挺像那么回事的理由：“哥，我之前出车祸了，破了相，顺便整整容，现在在恢复期，不好见人。” 听简雨声这么说，龙套某某有些可怜她：“诶呀，真是可怜，不过为了变美都是可以理解的，诶，你照谁样整的啊，韩星还是欧美？我瞧你眼睛挺好看的，这没整吧。” 简雨声眼珠子一眨，话到嘴边：“这不是巧了吗，照那个简雨声整的……” “哇！我阳光女神！” “嘘嘘，小点声，哥，你可不知道，这简雨声现在混得不好，我都有点后悔照她整了，你说我等过段日子换个模子改改，就那谁！罗颖怎么样！” 听见简雨声的话，龙套某某合计了一会儿，然后满面严肃地说道：“我看有点难，你照人家整也没人家那演技啊，再说了，她眼睛那么长，你这得开多长眼角？别白瞎了这么好看的眼睛。” “我靠哥，你也觉得罗颖眼睛长啊！”简雨声话没说完，就感觉背后一阵阴风吹了过来。 简雨声心虚的回头瞥了一眼，她不瞥还好，这一瞥就看到了罗颖坐在她身后不是很远的地方补妆，顿时心虚起来。 “也不是那么长——” “诶诶诶哥！你看这灯光打得多好嘿！该亮的地方亮，该暗的地方暗，是不是。” “是啊，我还没说完呢，那罗影后——” “咳！！！”简雨声捂着嘴，做心口疼状：“您可别说了。” “老妹你怎么了，你歇歇？是不是刚刚剧组盒饭没吃好？谁让我回身拿瓶水的功夫你就吃完了，也是够快的，看看噎住了吧？” “没没没！”简雨声从地上蹦起来，说是坐久了活动活动。 就在这个时候，早上那个导演助理又跑了过来。 “你，诶对，就你，跟我过来一下。” 没等简雨声反应，就被龙套某某从后面推了过去，只听他边推边说道：“老妹叫你呢！看这样子你被导演看中了吧！快去吧！苟富贵，勿相忘啊！” 简雨声一脸莫名其妙，没想到真被导演助理带到了导演面前。 简雨声心里想着：我靠不是吧，我这身打扮还被相中了？难道我的气质超俗到这种地步？不对不行，我现在在剧里露脸岂不是要完？ 导演见到简雨声之后，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道：“那个，我们这里缺一个角色，戏份不多，原本的演员不小心受伤，演不了了，刚刚罗老师说你条件不错。” “导演，我觉得我可能不行。”龙套还可，混在人堆里认不出来，这有关键镜头的，等影片发布之后被认出来，岂不是要被公司发现，惹上官司？ 导演闻言看了看她：“我觉得没问题啊。” “导演，不能你觉得，有时候还、还得别人觉得一下……”简雨声小声嘟囔道。 “我觉得也行啊！”把简雨声领过来的导演助理适时地插了一句。 “不、不是……你们都没看我的脸，要是很麻烦怎么办……啊哈哈、哈哈哈……” “看你脸？”导演一愣：“不用看你长相，这个角色不露正脸，但是得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看了一圈，确实你比较合适。” “没有正脸？”简雨声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嗯对，只有背影。” “这么棒！” “可以吧，可以的话现在就去化妆，马上开拍。” “可以！”简雨声不假思索地道，心里想着：富贵险中求嘛，嘿嘿。 简雨声那双躲在眼镜后面的大眼睛四下观察起来，她先看看形势，一会儿要是她被人认出来，发生什么被围观的惨案她好跑。 “好，小姜快带她换服装、化个妆。” “来了！” 当简雨声化完妆、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她的人果不其然都开始议论起来。 “诶，这不是之前上热搜打人的那个吗，那个简雨声。” “她怎么来了？” “……” 简雨声正想怎么办的时候，那外龙套某某大哥蹿了过去，声音里难掩激动：“老妹！！你这容整的也太好了吧，简直就是我阳光女神本神啊！哪儿是恢复期，这简直是完全期！这也太像了吧！你在哪儿整的！” 简雨声也没想到，自己瞎扯的一句话，能瞬间帮她解了围。 简雨声顺势笑了，故意做作地说道：“诶呀，小点声！还没恢复好呢！” “好了，那个演员快点。”导演开始催了。 导演助理连忙过来：“一会儿我们镜头在后面跟着你，你从活动厅门口往前走，走到那个柱子旁站定，说完词就直接开门走，还有词看一眼，三分钟后走位。” 龙套某某给简雨声比了一个加油后，就围在监视器后面，瞧着激动地不行。 简雨声快速地看了一眼剧本，还好词不多，就三句话，跟她搭戏的是——罗颖。 简雨声踩着一双黑色蕾丝绑带高跟鞋，一袭黑色百褶裙加一件纯白露肩衬衫，披散着及腰的波浪长发，镜头给了她的高跟鞋一个特写，然后一路向上，最后停在她白皙的肩头，越过她的肩膀，焦点正正落在斜靠着墙壁、出神眺望窗外的罗颖脸上。 柔和的光，从窗户的位置打来，仿若白昼。 瞧见罗颖，简雨声的脚步明显要停，可是还未到刚刚走位时，定好的位置。 紧盯监视器的龙套某某摇了摇头，果然不是科班出身就不行，走不到位置，固定机位的镜头就拍不到，这一条想来是用不了了。 不过，导演没喊“cut！”，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只见镜头里的罗颖好像是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轻轻地偏过头来，那一瞬间她愣了一下，随后竟然露出一个久别重逢、释然安心的笑。 简雨声原本要停的脚步就在罗颖的笑容里快了起来，好像在诉说，心底的迫不及待。 “好久不见。”简雨声的第一句台词。 罗颖没有回答，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简雨声，镜头里，监视器后面，龙套某某盯着罗颖的眼睛，觉得她把那种经过岁月沉淀的风情演绎的特别好！ 而所有人看不见的、背对镜头的简雨声，看着罗颖，她从罗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危险情愫……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戏里的罗颖，简雨声动容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简雨声，她好像要哭了，她强忍着，深吸了一口气，缓着语气，说出了第二句台词：“欢迎回来。” 监视器后面，简雨声刚说完，罗颖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从眼眶微红到眼泪落下，不到两秒钟，而紧紧看着罗颖的简雨声觉得那两秒钟过了很久，就像春去秋来那么久，她把那滴眼泪如何出现、如何滚落看到一清二楚。 “这么多年，过得好吗？”这是罗颖的台词，看到剧本的时候简雨声还在想对手戏演员会怎么处理这句话，没想到，罗颖说这句话的同时抬起了手，好像是被阳光刺了眼睛，擦掉了落下的那滴眼泪，不经意间也把台词说完了。 “好。”简雨声的最后一句台词，她没做过多的处理，就只是轻声说了。 “那就好。”罗颖的话比简雨声说得还要轻，仿佛是个叹息。罗颖把眼光从简雨声的脸上移开，落下眼，又继续看向窗外，简雨声停顿了一秒，将耳边的头发挽到耳后，然后抬步，从罗颖身前走过，镜头跟着她到门口，她推开门干净利落地直接走了出去，在高跟鞋远去的声音中，镜头慢慢回到罗颖的脸上，她满脸留恋的看着简雨声离开的方向，灯光变暗，她的睫毛抖了抖，然后落寞地笑了。 “cut！太完美了！这一条绝了！罗老师太棒了！”导演对着对讲机开心地吼起来：“机器调好，我们再来一条！” 拍完，已经凌晨，简雨声离开镜头没有去换衣服，而是去找那个导演助理：“那个，罗影后的角色在戏里喜欢我演的那个角色吗？” “啊？”导演助理拿着黑色记号笔在各种单子上标记：“啊对，原本她的角色是十年之后的女主，找你演的那个角色原本是女主的初恋，不过没结果，是一条隐晦到不能再隐晦的支线，你没看过剧本吧，怎么发现的？” “我啊，哈哈哈哈，第六感。”简雨声总不能说是从罗颖的眼神里看出来的吧。 “不过说真的！”导演助理神秘兮兮地看着简雨声，简雨声心里一抖：“你这手术做得太好了吧！化妆组的几个老师都说你像简雨声本人。” “哈、哈哈哈，医生技术好。”简雨声打着哈哈，就要去换衣服，没想到被龙套某某拦住求合影，等她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那龙套某某拿着冰棍在等她。 俩人边吃着冰棍边往外面走。 “老、老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简雨声觉得龙套某某那个肌肉壮汉说话有点磕巴。 “哥你咋了？说话还不利索了。”简雨声一口咬掉半根冰棍。 “你、你这脸真的太像我女神了，看、看着你我紧张！” “哈哈哈哈，哥你太逗了！”简雨声不顾形象地笑起来，龙套某某瞧她这样，竟然更加害羞了。 “你、你给我签个名吧，我觉得老妹你以后肯定火！虽然你照着我女神那样整的，但是你性格跟她不一样，真讨人喜欢，我要开始粉你！” “哥，你说我跟你女神性格哪里不一样！” “我女神性格更甜点，不过前些日子爆出了她动手打人的视频里，倒是跟你现在有点像，不过我女神不是那种新闻上说得暴力变态，我觉得她就是压力太大了，怪可怜委屈的，她总归是太年轻、不像你吃过苦，做事难免冲动，她应该是那种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公主不应该下凡受苦，害。” 龙套某某这一番分析愣是把简雨声说感动了：“哥，我们加个好友吧，你叫什么。” “好啊老妹，我叫大诚，李大诚。” “好嘞！”简雨声拿出手机，刚要加龙套某某的好友，就看见路口一辆被人围得死死的保姆车。 “那不是罗影后的车吗？怎么回事，像是出车祸了。”大诚说起来，简雨声闻言，连忙把冰棍一扔，戴好口罩。 “我们去看看！”说着就跑了过去。 “下车！撞了人不下车是怎么回事啊！” “对！下车，你是明星了不起啊！大半夜的撞人还不下车！” 一个粉丝模样的小姑娘瘫在地上，几个“粉丝”七口八舌地说起来，目的明显就是要罗颖下车。 一个穿着西装打领带的男人拦着她们：“你们冷静一点，我都说了，司机不是罗颖是我，有什么问题找我就好了！” “不行！罗颖得下车！不下车不行！就是罗颖开得车！” “对！就是罗颖开得车！” 第7章 小镇 *** 2014年五月下旬。 小镇的街一直都是既拥有陈旧的气息又在不经意间展现现代生活的地方。 沈棠很喜欢小镇的街，因为那里总能看到一些被时光所遗落下来的东西，比如墙壁上的泛黄画报、爬满锈迹的铁栏、窗口挂了不知道有多久的反光镜，它们似乎都在诉说着这个小镇的成长。 几天前结束了中学的宣传片所有镜头的拍摄工作，沈棠在公司将素材进行了粗剪整合，剪完这些，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沈棠不想下班，她看着墙壁上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着日期，她的脸色不太好，点开工程，又继续忙了起来。 那个时候沈棠还很喜欢吃KFC，喜欢买各种零食、喝苏打水，她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咖啡机，自己无聊了会泡咖啡喝，但忙起来，咖啡机不用就发霉了，她经常忘记关水龙头，每次烧水几乎都会水漫金山。 晚上她没吃KFC、也没吃零食，就一直在工作。 项目急吗？好像也没有，只是她不想停下来。 临近十二点，公司两个保安敲开了剪辑室的门，公司规定，员工晚上在公司加班超过十二点要登记备案，保安大哥工作好些年了，对沈棠他们公司的业务略微了解一些，知道他们这一行碰到急项目，连续通宵是家常便饭，所以他们过来只是想要登记一下，没想到见他们来了，沈棠倒收拾东西下班了。 沈棠住的地方离公司不远，走巷子步行十分钟也就到了。 巷子的一边是锈迹浸泡露出红砖的破旧墙面，一边是爬满栅栏的珊瑚藤，气味清甜，每每剪辑一天觉得十分疲惫的沈棠走进巷子，就会感到自己的肢体像是一旁的珊瑚藤一般，慢慢地重新生长出来。 不过青砖铺就的地面，在雨季过后就会长出青苔，又湿又滑，但那股潮湿又夹杂着珊瑚藤清新的气味真的让沈棠心情舒畅。 这条路有一点不好，就是没有整齐的路灯和监控设备，巷子里岔路多又繁杂，很容易遇见心怀不轨的人，而且听老一辈的人说，这里曾经是一伙不法分子的据点，他们时不时地都会冒出来，这几年事出的少了，人们渐渐就忘了。 但是沈棠记得。 午夜十二点多，沈棠走在街上，这个时间，镇子上的人大都休息了，街上更是没有什么人，沈棠戴着半边耳机听着音乐，几盏昏黄的灯映着青石板路上的水坑。 刚走进巷子还没来得及呼吸几口清甜的空气，沈棠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 她觉得疑惑，又好奇。 沈棠故意加快脚步，然后转进一条岔路，躲在一家门楼的阴影里，她想看看跟着自己的是谁。 月光下，珊瑚藤旁，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女孩儿在一曲《Historia De Un Amor》中出现。 女孩儿披着月光，踩着浪漫的歌，好像是这夜晚的精灵，闪亮亮的。 沈棠看着她，心头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莫名觉得欢喜。 “蒙小又。”沈棠从阴影里走出来，叫住那个精灵。 “沈棠姐姐！” 看见沈棠，女孩儿既激动又兴奋，快步来到沈棠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这么晚不回家？” 说完“家”这个字，沈棠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之前在蒙小又学校听见的那些话，面前的女孩儿似乎跟自己一样，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这让沈棠不自觉地心疼起她来，语气也变得温柔了。 “不想回住的地方？” “我没有地方去，今晚你可以收留我吗，沈棠姐姐。”女孩儿低着头，好像有一些怯懦。 沈棠看着她，身上只有一个书包，穿着简单的校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这么晚，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真的危险。 “你被人欺负了？？” “没人欺负我，也没人担心我，沈棠姐姐，那里冷冰冰的，我不想回去，你收留我吧，我走了一路，身上也没有钱，正好看到你就跟过来了，你只当收留一只猫，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沈棠看了一下手机，零点二十五分。 实在太晚了。 沈棠拎过蒙小又那个看起来有些重量的书包，帮她背着，说道：“晚上吃饭了吗？” 听见沈棠问自己，蒙小又顿时开心起来。 她摇了摇头，沈棠率先往前走。 “走吧，我也没吃，回去给你煮面。” 那一天，沈棠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了蒙小又，那一天，是沈棠父亲的忌日，因为蒙小又，沈棠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在遇见她之后放松了下来。 *** “棠棠，你在浴室里呆半天了，我要上厕所！你快点出来！”程羡依敲着浴室的门。 她不知道沈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只知道，半个小时前，也就是十点多的时候想去厕所，发现厕所被占用了，看沈棠的钥匙放在门口，才知道沈棠回来了。 程羡依在门口等着，听见里面水流的声音没了，不大一会儿，沈棠才打开厕所的门。 浴室门开的时候，扑面的热气让程羡依觉得奇怪。 抬头再一看沈棠，她穿着外面的衣服，浑身滴着水，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湿脚印，程羡依看到她这样子，十分吃惊：“你撞鬼了？？什么情况？” 沈棠面无表情，走了两步突然蹲下抱住自己，程羡依顾不上安慰她，先去厕所解决自己的事情。 沈棠在回来之前，见过了蒙小又，那个她心心念念几年的女孩儿。 在那条路边，她问她，问她自己剪辑的东西真的那么差吗？ 蒙小又背对着她，嗯了一声。 沈棠怎么回来的也忘了，似乎是，被蒙小又那一声“嗯”打散了所有的精气神，一回来就进了浴室。 衣服没有脱，直接淋了一身热水。 因为冷，哪儿都冷，想着那热水总能让自己暖和起来了吧。 程羡依出来的时候，沈棠不见了，看地上的水渍，她应该是回自己房间了。 她觉得奇怪，又十分好奇。 沈棠换好衣服后，脱力地坐在一旁椅子上。 发呆、放空，可脑子里不断重现蒙小又的背影，以及那个几不可闻的：嗯。 “你怎么了？真撞鬼了？水鬼？”程羡依拿着画本，坐在床边看着沈棠，她进来有几分钟了，但是沈棠就像是失去灵魂的模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嘿，你还是棠棠吗？”程羡依在沈棠眼前晃了晃手， “还是。” 闻言，程羡依松了一口气，随后踢了一脚沈棠的椅子：“你怎么了？究竟什么事能让我们的老干部变成这副鬼样子？” 沈棠叹了一口气，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剪辑的东西她看不上了。” “谁？？？” 沈棠没说话。 “这就受打击了？” “嗯……”沈棠的神色暗了暗，蒙小又的“看不上”不仅仅是看不上这么简单，还是对沈棠这些年成长的否定。 “那人是瞎吧或者不专业，你的片子比别人的看得舒服多了好吗。” 沈棠又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蒙小又不可能不专业，她会这么做的原因，只能是自己的片子真的不够好。 在去过世界舞台之后，终于认识到沈棠与别人之间的距离，所以蒙小又不选她了。 “你刚刚说找我做什么来着？”沈棠揉着太阳穴，心里烦躁。 程羡依看见她这幅模样，心里泛着嘀咕，她还是想知道点什么：“找你找找灵感。” 沈棠正了正身：“我要怎么帮你？” 这几年，她们彼此之间还是有些默契的，或者说，互相都摸索出了对方的某些习惯。 比如沈棠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淋浴，心情大好的时候会打扫卫生；比如程羡依缺乏灵感的时候喜欢摆弄老物件，开心的时候会跳舞唱歌，有时候还会拉着沈棠一起。 这些都是她们生活在一起之后渐渐发觉的小秘密，也是她们不言自明的某种尊重。 “需要我帮你拨通那部老式电话吗？还是把放映机拿出来？今天想看哪部片子？”沈棠刚起身，就被程羡依按回椅子上。 “今天的老物件是你！”程羡依翻了翻画本，抽出一支笔拿到眼前，闭着一只眼，用另一只眼借着灯光丈量面前的沈棠：“陪我聊聊天，说不定就灵光一闪了。” “好啊，你想聊点什么呢。” “嗯……”程羡依似乎在思考，随手在本子上画了两笔：“那我们说说，‘夜晚’吧。” “夜晚？”沈棠有些不明白。 “就是，圆圆的月亮、安静的城市，街角、或者下着雨，行人匆匆……这样的画面里，你会想到什么？” 沈棠趴在椅背上，头靠着自己的胳膊，听见程羡依的描述，微微垂下了眼。 那样的夜，她会想到那个女孩儿，躲在她回家的街角，等着自己把她捡回去。 “精灵、偷东西的小人……” “它们有什么含义吗？” “有一个人，她总是在你说的夜晚里变成一个精灵，就像影片里那个偷东西的小人一样出现在我家里，只不过她带走的是我的烦恼，每天太阳升起来，她就会消失不见，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是我，她说只有我的梦里，她看见了光，她想跟我一起编织这个梦境。” “那后来呢？” “她不见了。” “她为什么会不见？” 沈棠一笑：“因为她是精灵吧。” “就没有再出现？” 沈棠没有说话，脸色看起来很落寞，程羡依适时地换了一个话题。 “你会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 “喜欢……是歌吧。” “歌？”程羡依停下笔，不解地看着沈棠：“唱得好听？” “是伴着入睡的歌。” “我还是不懂啊。” “如果有一个人在你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抱着你，用没有具体曲调的歌声一整晚哄着你，只是希望你能安心入睡，你不觉得那很让人心动吗？” “我想好要画什么了！”程羡依嘴角嵌着笑意，从床上跳了下来。 看见她那么开心的样子，沈棠也暂时忘记了烦恼。 “等我画好再给你看！要是画大卖，今年房租就免了。”程羡依本来只是找个搭话的由头，没想到，沈棠的话让她眼前出现了一幅她特别想要画下来的画面，意外收获，让她高兴。 说着程羡依就要回房间完成大作。 “其实……” “嗯？” 精灵再出现的时候，已经不想跟我一起编织梦境了。 我很失落。 “没事。” 程羡依临出门对沈棠说道：“棠棠，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但，我想告诉你，你要相信自己的作品一直是优秀的，你剪辑的东西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哪怕是瓶颈期也别怀疑自己。” “好。” 第8章 龙套 “不行！罗颖得下车！不下车不行！就是罗颖开得车！” “对！就是罗颖开得车！” “嘀嘀嘀——嘀嘀嘀——”一辆小红车从影视城的停车场开了出来，因为路被粉丝堵着，司机就不停地按着喇叭往前开，眼看着就挤到了保姆车旁边，之前躺在地上的“粉丝”怕被刮到，往旁边挪了挪。 “这什么人啊！没看到肇事了吗？还往这开什么！” “路这么宽，挤什么！” 这群人说着，就见一个肌肉大汉从小红车里出来了：“嚷什么嚷什么嚷什么！路这么宽，你管我走哪儿呢，有没有素质啊！” 这么一看，这肌肉壮汉不是别人，不就是那个李大诚嘛！就在粉丝的注意力被李大诚吸引走的时候，小红车驾驶位的车窗玻璃被人摇了下来，随后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眼镜的人敲了敲保姆车的门。 简雨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下了口罩，道：“回家？带你一程？” 随后，就见保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蓝色的身影迅速地坐上了小红车，李大诚拦着小红车前的粉丝，生生给小红车让出了一条路，简雨声就这样畅通无阻地拐走了我们罗大影后！ 罗颖跳上简雨声的车没过一分钟，助力安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姐！不是吧！你怎么走了？那人是谁！” “回家睡觉啊，明天还有通告吧，六点半去接我。” “不是！姐！那是谁的车！” “简雨声的，挂了。”罗颖说完，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而在开车的简雨声倒是有点懵：“罗老师认识，我？？？” “今天刚认识，你好，简雨声，我是罗颖。”罗颖舒服的靠在座椅上，简雨声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发现罗颖好像是累了，半眯着眼睛，脸冲着窗外。 红灯亮起，应该说，简雨声故意卡了一个红灯。 车停，她立马转过身：“罗老师怎么认出我的？我们之前有交集？” 罗颖睁开眼，抬起手拉下了简雨声的口罩，又顺手把她的眼镜摘了。 “没有啊。”罗颖眼里有倦意，她随手把简雨声的口罩和眼镜放在了身边空位，打了一个呵欠：“天穆小区，走东门吧，谢谢。”说完罗颖就抱起肩膀，假寐：“空调有点低，高一点好吗？谢谢。” 简雨声眨巴眨巴眼睛，眉毛挑了一下：“不是！罗老师！罗颖——”罗颖彻底把她当专车司机了吧。 “嘀——” 简雨声无奈，话没说完虽然有点难受，但是她不能继续停了，后面的车听起来不耐烦好久了，她只好松了刹车，往罗颖说得天穆小区开去。 天穆小区外，一辆小红车停了好久，久到保安亭里的保安大叔都睡了一觉起来，发现那车还在。 车里，罗颖盖着一条毯子，偏着头睡熟了，呼吸悠长，睡颜安稳。 简雨声倒是一丝睡意都没有，手臂撑着下巴，透过后视镜，看着罗颖，她在复盘，跟罗颖演戏时的感觉，让她觉得刺激又兴奋，现在回想起来都心跳不已。 演了这么多的戏，这是简雨声第一次觉得演戏很奇妙。 简雨声知道，今天所有的感觉，都是因为车后座的那个人，都来自那个人，而她真是天生的演员。 “咚咚咚——”保安大叔终于坐不住了，他们是高档小区，什么名人、政客有很多都住在这个小区里面，作为安保人员，他们很怕门口停得是什么奇怪人的车。 他这一敲，把简雨声的注意力敲了回来，也把罗颖敲醒了。 车窗摇下，简雨声冲大叔笑了笑：“叔——” 没等简雨声说完，罗颖倒是把自己的车窗也给摇了下去。 看到罗颖的脸，保安大叔立马去了困意，说道：“原来是您啊，拍戏晚了吧。” “嗯，麻烦让车开进去好吗。” “好！”大叔立马答应，简雨声发动车子，这才开进了小区。 “罗老师既然认识我，应该知道我和公司那一档子事，那怎么还让我去演那个角色？”简雨声瞥了一眼，后座上，揉眼睛试图清醒的罗颖。 罗颖用手挡着打了个呵欠：“不是很清楚，不过看你龙套都演了，多演一个角色应该没什么，而且，我发现你在演戏方面很有天赋。” 闻言，简雨声嗤笑道：“罗老师是不是记我仇了？因为弄了你一身水，所以想捏住我的把柄？” 罗颖的眼睛眨了眨：“嗯？我好像没那么无聊吧，沿着这条路继续走到头，然后左转。” “罗老师倒是很信任我啊，刚认识就敢大半夜坐我的车，也不怕我意图不轨。”简雨声半开玩笑的说道。 “你多大？” “额……你要干嘛。” “我看你不过二十出头，我呢，三十了，比你多活了这么多年，在这个圈子也比你多混了这么些年，见识总归是比你广，看人也有自己的一套，你想套路我，还年轻了点。”罗颖轻笑说道。 说这番话的时候，罗颖看着窗外，越往里走越是独门独栋的别墅区，别墅区的路灯并不亮得晃人，有一种清冷难以言喻，透过后视镜，简雨声看到了罗颖淡然然的表情。 “所以罗老师不是故意让我难堪喽？”简雨声舔了一下嘴唇，一条直直大路，让她开车的同时可以分心观察罗颖的表情。 听见简雨声的话，罗颖的眉头先是一动，随后掩藏着嘴角的笑意，说道：“其实，你如果说我是故意的，我倒也不否认。”罗颖抬起眼，直直盯着后视镜里的简雨声：“不过说是故意让你难堪，我可没想那样，只不过想看看你和我演对手戏接不接得住。” “为什么想看？”简雨声被罗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假装无事发生地看路。 “可能，因为你漂亮吧。”罗颖看着特别真诚。 闻言，简雨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您在影艺圈比我多混了这么多年，多漂亮的没见过啊，您这么说，是想做什么呀？” “停！我到了。” 小红车在一栋小别墅旁停了下来，小别墅门口挂着一盏特别漂亮的复古壁灯。 “罗老师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简雨声没有打开车门，颇有一点无赖的样子，她转过身，一只手揽着靠椅，好让自己可以用正脸看着罗颖，并且拉近自己与她的距离。 罗颖细长的眼眸反射着门口光，让她的眸光看起来特别清亮，她没说话。 “好吧，那换一个问题。” “小妹妹，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呢？” “送你回来，就当是我的劳务费吧。”简雨声道。 罗颖还是没有说话，简雨声只当是她默许了。 “今天的戏，我接住了吗？”简雨声的这个问题，其实一开始就想问，只是她跟罗颖不熟，不知道她的脾气秉性，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敷衍她。扯了一圈回来，对罗颖这个人，总算是有个笼统的认知了。 就是罗颖不会骗她。 “为什么在跟我对戏的时候红了眼眶呢？”罗颖的身子往前倾了倾，两个人离的很近，罗颖的呼吸就在面前。热烈的气息下面，那一张轻轻抿起的双唇似乎透漏出某种引人遐想的暗示。 “我感受到了爱，也感受到了悲伤……那一瞬间很想哭。”简雨声回答道。 “你没有受过科班训练吧。”罗颖肯定的问道。 简雨声点了点头。 “我在带动你，你是能感受到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感的，你的表演很干净，或者说，你是下意识地用自己变成那个角色，我不能说你有或者没有接住我的戏，因为在你面前，你没有接戏这个概念，我只能说，你在镜头前无数的可能里创造了自己。” “好好努力吧，你如果想演好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谢谢你送我回来，简雨声。” 罗颖走之后，简雨声离开了天穆小区，她漫无目的地在静夜的马路上开着车。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见过这一行的肮脏之后仍旧热爱了。 昏黄的路灯像是滚动的钢琴键盘，不停地在简雨声脸上留下明暗不同的光影，她把鸭舌帽摘下，丢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早已塌在一起的头发，贴着她的脸颊。 简雨声有一张漂亮的脸，像是世界上最杰出的雕塑家手中最完美的艺术品。 可是这样的脸除了好看以外有什么用呢？ 刚刚简雨声问罗颖为什么会想看自己的表演。 说白了，罗颖就是想看看这样的一张脸上在故事里会流露出怎样的表情。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有那么多的人想要简雨声，婉转承欢纯□□也好、花前月下付真情也罢，都是因为她的这张脸。 罗颖的回答简雨声觉得意外却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她以为罗颖会找一个更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意外的是，这个理由实在令简雨声听得足够多了。 简雨声将车停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门口，她进去买了一罐咖啡，超市的店员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收钱的时候，差一点少收了十块钱，经简雨声提醒才发觉。 从超市出来，简雨声靠着车，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通了好久对面才接。 “邱姐。” 电话另一头应该是已经睡了，又被这一通电话叫醒了，听见她的声音后叹了一口气：“雨声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邱姐，帮帮我吧，我想演戏。” 沉默，简雨声说完，对面是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随后才听那人无奈地说道：“你也知道，不是我不帮你，是顾总……没有顾总的首肯，没人能帮你，也没人敢用你，这么长时间了，你向她低个头、认个错，兴许事情就过去了。” 又是顾岚…… 简雨声没再说话，挂了电话之后她鬼使神差得翻出那个人的号码，也没多想，就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简雨声就像是惊醒一般，连忙挂了。 “靠，简雨声你不是吧！你他妈有病？” 简雨声把那一罐咖啡干了，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没想到喝到一半，电话响了，简雨声有些犹豫，又有些挣扎，最后还是接了。 “雨声。” “嗯。” “想通了？” “手滑，打错了。” “是这样吗？” “嗯，挂了。” “这么晚你还不睡？” “顾总晚安。” 简雨声撂下电话，愣了好一会儿。拉开后座车门，简雨声要拿回自己的眼镜，没想到，车门打开看到叠得规规整整的毯子，还有放在毯子上的眼镜和口罩，心里的烦躁瞬间一扫而空。 回到家里之后，简雨声洗了个澡就把自己丢到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咖啡的原因，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罗颖靠着墙壁看着窗外。 简雨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电脑，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电脑屏幕透出的暗淡的光将坐在电脑桌前的简雨声照亮。 她戴着黑框眼镜，镜片后面是一双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带起一片阴影，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 只见她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连敲几个代码，显示器上立马弹出一个网页，看界面，很像黑客在入侵其他终端设备。 第二天一早，简雨声接到了公司人员打来的电话，躺到床上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的简雨声，觉得头昏脑涨。 “雨声，这有一个端午晚会节目，顾总说让你去。” “什么时候？” “后天一早先去排练！天海卫视综艺大楼。” “知道了。” 第9章 争取 *** 夜很安静，小镇里沈棠的家很安静。 女孩儿换上沈棠给她的一套白色连衣裙当睡衣，光着脚，坐在床边，从门缝溢进来的光影能让她猜测出门外的人在做什么。 沈棠站在洗碗池旁，洗着她们用过的面条碗，家里的摆钟敲了一下，一点钟了。 “沈棠姐姐。” 沈棠偏过头，看到赤着脚的女孩儿，站在门边，黑发垂到腰迹，看着自己。 “快去睡觉，你明天还要上学。” “沈棠姐姐，你睡哪儿？没有多余的房间，难道你要睡沙发吗？”女孩儿来到沈棠身边，洗完澡，那股清香与洗洁精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你睡你的，我打个地铺就可以。” “那可不行，我抢了你的床，还要你打地铺吗？” “没事儿……” “不行！” 夜很静，卧室里很静。 沈棠侧身躺在床上，面对着床头柜，一动没动。 女孩儿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一侧是墙，一侧，是沈棠。 沈棠闭着眼睛，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一会儿，女孩儿似乎是动了，因为沈棠感觉到床凹陷了一块，温热透过薄薄的被子传到沈棠后背的肌肤，就像是电流一般，快速传达到沈棠的大脑里。 “沈棠姐姐，你睡着了吗？”女孩儿的声音很轻，从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轻轻地钻入沈棠耳中。 沈棠没说话，也没有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点紧张。 见沈棠没有回答，女孩悄悄拉起被子钻到沈棠的被窝里，胳膊一搭，搂住了“沉睡的”沈棠的腰，她把脸埋在沈棠的后颈。 “晚安，沈棠姐姐。” *** 会议室，木质圆桌后，沈棠坐在那里，蒙小又和另外两个人坐在对面，楚鹤鸣站在讲台上。 沈棠所在的公司名为九皋影视传媒，老总楚鹤鸣家祖辈都是拍电影的，拥有国内最顶尖的电影人才，在2012年的时候楚鹤鸣无意间发现了教育培训的商机做起了培训机构，没想到在一举成为国内最大的教育培训机构——九皋学院。 虽然影视已经不是楚家的主要业务了，但是楚鹤鸣始终对电影是一片热忱，并且希望自己投资的电影能够拿到国际电影节的大奖。 蒙小又低着头看桌上的资料，她身边的一个穿着黑色抹胸、带着夸张圆环耳饰的女人紧紧盯着沈棠，眼神里看不出善意，倒看出了些许挑逗。 她是蒙小又的副导演——周妍。 沈棠压低了帽檐，抿着嘴唇，神情有些严肃。 这次会议是她要求的。 因为她想争取一次，为了自己，也为了梦想。 她觉得，跟那个人一起工作，总能让现在止步不前的自己有所改变。 楚鹤鸣没有看蒙小又，似乎是前天晚上的怒意还没有全消：“好了，我也不转弯抹角了，蒙导，你说说吧，你想要一个什么风格的剪辑师？” 蒙小又合上手中资料，双手交叠，木着脸：“楚总，她剪不来的。” 第二次听见蒙小又说那句话，显然冲击力没有第一次来得大，而且在那句话之后沈棠觉得自己被激起了久违的胜负欲。 “你还没有说，怎么知道我剪不来呢？” 闻言，楚鹤鸣不露声色地看了沈棠一眼，这是这几年来他第一次见到沈棠的脾气，他一直认为沈棠是那种不知声不知气、一门心思蒙头干活、被人惹了也只会自己气气、不会与人争论的性格，他欣赏，有时候又觉得没意思。 不过，温顺的小猫儿也会有发怒的一天。 “小棠，蒙导对你的技术认识不全面，我们都应该清楚。”楚鹤鸣推了推自己的金丝框眼镜，“蒙导啊，这是昨天小棠根据故事简介，连续通宵用以往素材剪出来的一个片段，你们看看再说。” 灯光暗下，键盘一敲，楚鹤鸣将一早沈棠发给他的视频通过会议室的大屏幕，播放了出来。 屏幕上播放着什么，沈棠最清楚不过，那是她在程羡依走后，花了快两天时间剪出的一段三分钟的场景人物视频。 光线不充裕的会议室里，大屏幕上反射出幽暗的光。 沈棠悄悄看着对面的蒙小又，在黑暗的遮掩下，总算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放肆看她一次了。 再次见面，沈棠总觉得蒙小又变了，哪里都变了，变得距离自己好远。 “啪”半分钟很快过去，灯光再一次亮起。 沈棠压了压帽檐。 “蒙导，这次你觉得怎么样。”楚鹤鸣十分自信，因为在他看来，沈棠的剪辑毫无瑕疵，故事叙述到位、情感流畅，甚至十分精致。 蒙小又抿着嘴唇，她身旁的两个人在看完视频片段之后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楚鹤鸣看在眼里，觉得这件事应该可以敲定下来了，却没想到，蒙小又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不合适。” 楚鹤鸣听见蒙小又的话，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不合适？？”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合适？”沈棠的目光紧紧锁定蒙小又，生怕遗漏她脸上每一个细节，不过在楚鹤鸣看来，沈棠的“锁定”是一种酝酿反扑的怒瞪。 “有意思。”楚鹤鸣心里这样想着。 “没有为什么，看了你的剪辑得出的结论。” “人是会成长的，遇见不同的故事、不同的演员、不同的导演，我所呈现出来的故事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蒙小又依旧木着脸，但是身体略微前倾了一些：“有些习惯可没那么容易改变，你喜欢用简单的方式转场，有的地方又有些过分的留白，节奏太慢了、画面太碎，总之，你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蒙小又说这番话的时候，她身边的周妍与另外一个坐在蒙小又身后、一直没说话的男孩子对视了一眼。 那个男孩子是蒙小又的助理，只见他耸耸肩、又摊了摊手。 “是不符合你们的要求，还是不符合你的？”沈棠扶了扶帽檐，嘴角带着一抹笑，她突然觉得，面前的蒙小又其实还是曾经那个女孩儿。 她是一个聪明的人，但是每次为了否定而否定的时候，她总会忘记自己原本坚持的是什么。 “你要拍的是故事片不是商业大片，你要让观众关注的是故事本身而不是华丽的转场，回归朴实无华的故事里，用镜头、用人物去打动人心，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沈棠说道。 沈棠看着蒙小又，觉得此时此刻蒙小又望着自己的眼眸里有着什么东西在震动。 或许是错觉，沈棠好像再一次看见了当年的那份热烈。 “还有什么想说的？”蒙小又冷冷问道。 “……仍然觉得我不行吗？” 蒙小又摇了摇头，目光渐渐落下，盯着地板。 “你为什么不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选了你，最后发现你达不到我的要求怎么办？” “那就让它达到！”沈棠这句话说得坚定、毫不犹豫，听起来像是命令，但只有沈棠自己才知道，这句话里其实带着的是乞求。 现在的她是一个无人发觉的溺水者，自己不挣扎没多久也就沉了，但是，她想自救。 周妍拉了蒙小又一下，然后跟她耳语。 蒙小又抱着肩膀，轻轻地摇了摇头。 站在台上看了半天的楚鹤鸣似乎从沈棠与蒙小又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了什么，他脸上原本的怒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戏时才露出来的表情，他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桌上的茶，然后瞧了沈棠一眼，笑了。 “蒙导，我们拍的是故事片吧。”楚鹤鸣适时地插了一句，语气十分轻快。 蒙小又和周妍的耳语暂停了。 没人接他的话，因为他问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答案的问题。 “既然是故事片，那你应该明白沈棠是最合适的。”楚鹤鸣道。 “我也觉得她挺不错的……”蒙小又的小助理挠了挠头，有些状况外地接了一嘴。 “我不明白，蒙导这么极力拒绝沈棠，是真的因为她的剪辑技术吗？”楚鹤鸣清了清嗓子，似是开玩笑的说道：“专业点，蒙导！我推荐的人都是圈内最好的！” 蒙小又脸色沉下来，没有再说话，坐在蒙小又身边的周妍握住蒙小又的手，又对她耳语了几句。 最后周妍对楚鹤鸣和沈棠说：“楚总，开始确实是我们没有准确认识到沈老师的能力，现在我们决定接受沈老师作为我们影片的主剪，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沈老师。” 闻言，蒙小又皱起眉头，小声道：“周妍！” 沈棠没说话，只是眼神从周妍与蒙小又相握的手移到了周妍的脸上。 周妍顿了顿，话锋一转：“没什么，希望接下来这几个月我们能够相处愉快。” “沈老师，我是方正，蒙导的助理，剧组里面大小事情都可以问我，这是我的微信号，我拉您进剧组群。”蒙小又身后的助理，在周妍说话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手机，等着她说完，自己直接接过话茬。 沈棠好像松了一口气，但是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 离开会议室的时候，沈棠的脸色一定很不好，因为两天没睡，因为心情烦闷，总之她看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地而亡了一样，楚鹤鸣让她提前出来去休息，他们还要商量拍摄人员的其他事宜。 乌漆嘛黑的剪辑室里，仿佛将外部的一切隔绝了，这里安静、隐蔽。 沈棠倒在她的躺椅上，极尽所能地想要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小憩一会儿，但闭上眼就是楚鹤鸣最后说得那几句话。 自己争取到了，可是并没有想象的开心，反到因为楚鹤鸣的话，开始对蒙小又产生怀疑。 怀疑她否定的不只是现在的自己，还有四年前的她们。 头痛欲裂，身体在警告沈棠，再不休息她可能会出事。 沈棠不得不让飞速运转的大脑停下来。 她需要安静地睡一会儿。 “你很快就会死的，就像你母亲蔷薇一样，你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是可怜不能当饭吃，这都是你的命，你没有办法，你永远都逃脱不了你的命！” 第10章 节目 “诶诶诶！今天那个动手打人的简雨声会来！”电视台的演播厅里，刚直播完的两个新闻主播八卦起来。 “不是吧，她来干什么？给我们增添媒体素材？” “我记得之前看节目单里，没有简雨声的名字。” “谁知道是怎么运作的，不过她肯定会来？” “肯定的！你没发现早上来的时候外面记者多了好几倍。” 海天卫视综艺大楼，简雨声到的时候是早上八点整，节目负责人张导在楼下将简雨声迎了进去。 “简老师，我们节目有幸请到您，不知道您知道具体的节目细节吗？”张导道。 “不好意思，我只是接到通知，具体的还需要您跟我说明一下。”简雨声微笑道。 “是这样，一个歌舞类的节目，因为听说您跳舞不错，就希望您在这个节目中领舞，原本前两次来排练的是副导演推荐过来的专业舞蹈演员，不过没关系，您来当然最好！” 简单了看了一眼节目安排，简雨声就知道这个节目不简单，节目中间还安排了一个全国性质的微电影颁奖仪式，虽然节目是录播，但在端午节全国同步放映，这个时间点上，能上这个节目的人，都不是简单的。 “……简老师，先练一下动作，不难，下午两点第一次彩排，晚上七点半正式录制……我这边还有事，您有什么问题联系我，我就先去忙了。” 这个张导倒是对简雨声十分客气。 简雨声叹了一口气……节目组是觉得她厉害到半天就能学会动作吧，也或许是因为她的空降惹到什么人不开心了。 简雨声来到电视台的排练室，里面的其他舞蹈演员都已经到了，全都年纪小小，十七八的模样，见到简雨声，似乎都很友善。简雨声换好衣服之后就跟她们排练起来，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顺利。 下午两点，第一次正式彩排。 这个时候还不需要化妆、穿服装，也就是在这里彩排的时候出了状况。 “停！领舞你没发现你的动作跟伴舞不一样吗？”现场导演拿着节目单，站在台下吼道。 “我？？”简雨声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她要求重跳三次后听到队伍里一个人高声说： “怎么回事啊！她的动作怎么总是跟我们不一样！华姐在就不会这样。” 简雨声好像一下子就意识到，她被这群伴舞给整了，原因嘛，很简单，估计是因为那个华姐。 撇过头，简雨声看了后面那群人一眼，陪着笑脸道：“导演不好意思，我刚记错了，能再来一次吗？” 简雨声直接从舞台中间走到台下，来到那个现场导演身边。 “你不跳吗？”有个人忍不住问道。 “我在旁边看着。导演，位置我都记好了，放心没事，这一分钟，我有点不舒服，别让她们耽误时间。”简雨声对着那个现场导演笑着，她这样一张脸，故意对哪个人笑哪个人都受不住。 “节目里哪儿有领舞不跳伴舞跳的？你是不是专业的啊！”伴舞的叫起来。 “不好意思嘛，我本来也不是专业的，你们专业你们来嘛。”简雨声可可爱爱的说道。 “骚……” “好了好了，你们就这样快点跳，后面节目还要彩排呢。”现场导演不耐烦地说道，看了简雨声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对简雨声轻声说了句：“正式录制的时候可别再出岔子。” 现场导演也是混久了的老油条，谁好惹谁不好惹心里门清楚。 “知道了！”而简雨声对有些事情也是很清楚的。 那群未出社会的小伴舞只好不情愿地自己把舞给跳了一遍。 一次彩排完，简雨声出了大厅，之前假模假式装小白兔的伴舞团，在简雨声身后议论着。 简雨声憋着一口气，忍着不让自己发作，她要是现在发作了，结合之前的黑料，实在不好收场，但是有的人就是不识趣。 “什么人呢，真让人恶心。” “诶，你们为了那个华姐抱不平，图什么？”简雨声在伴舞团的最后轻声问了这句话。 听见简雨声的话，有个人白眼都要翻到了天上去：“呵，华姐那么努力！要不是你抢的，这个节目华姐一定表演的很出色，” “抢？”简雨声被逗笑了：“小姑娘，姐姐原谅你们初出茅驴不懂社会规则，今天我就告诉你，在这个圈子里，从来都没有抢这回事，有的只是谁实力够。” “你实力够？还不是因为你有后台？” “那你知不知道后台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呢？”简雨声微笑的说道。 “你！不要脸。” “呵。” “又脏又贱说得就是你吧！” 左前方两个记者，楼梯后面一个镜头架好了，后方三个监控，周围至少五个人拿出了手机。不好发作，冷静冷静。 简雨声看着那人，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那人已经被千刀万剐了，不过下一秒，简雨声就换上个亲和表情道：“自然是比不上你们专业的，我会努力，大家一起加油！” “呵，真能装！” “谢谢，你们也不错。” 简雨声没再说话，回排练室拿走了自己的东西。 这一行，哪有什么干净纯良的人，刚刚的小姑娘口里的华姐，能在这个节目里担任领舞，本身就不可能没人在后面帮她运作，简雨声了解，却没说破，说白了，资本博弈，她这边赢了而已。 晃荡了好几圈，没发现哪个地方适合她练舞，最后她的注意力落到了走廊尽头的单人贵宾室里，她知道里面就算没有给她练舞的镜子，也有让她舒服练舞的空调。 观察半天，没见有人出来或进去。 简雨声二话不说，来到洗手间，补了补妆，又从包包里掏出用来装逼的大墨镜，一身霸气的在周围没几个人的目光中，进了贵宾室。 她准备在那里把刚才记下的动作重新练一下。 门一开一合，简雨声进到里面，光强得以为自己来到了夏威夷海滩，原来里面有一群人围着一个人做采访，因为她突然进来门口链接灯光的线被门把刮到了一边，灯光被扯了一歪。 简雨声摆好的霸气，瞬间没了！要道歉却因为屋子里采访的声音没有停止，只好闭了嘴。 利用身高优势，简雨声一眼就看到坐在那里接受采访的罗颖。罗颖非常专业的面对镜头，目光哪怕一下的游离都没有，周围的其他工作人员，连忙补救灯光，采访这才中断了一会儿。 “没想到这个节目请到罗颖了？？？节目表上怎么没看到？？”简雨声小声嘟囔着，她打算在这里排练的想法估计是不得行了，正准备退出去的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看起来挺阳光的男孩子来到简雨声面前。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采访了，我这就出去。”简雨声以为来的是工作人员，连忙道歉。 “你好，我是罗颖的助理，我们家姐姐说，让我带你去排练。”原来，来找简雨声的是安安。 简雨声有些意外，罗颖是怎么知道自己来贵宾室的目的？ “你们家姐姐会读心？”简雨声打趣说道。 闻言安安笑了，笑起来露出来一颗小虎牙，让他看着年纪更小了：“那天谢谢你送我们姐姐回家。”安安客客气气地说道。 “小事儿！” “原本贵宾室里面是休息的地方，之前好像是因为杂技剧团演出，人太多没处安排，就借用了贵宾室当热身场地，留了几面大镜子，没搬走。”安安介绍着贵宾室里面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几面镜子。 “你是海天卫视的工作人员兼职给罗颖当助理的吧，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简雨声继续打趣说道。 安安挠了挠头：“因为我们家姐姐凌晨的飞机，到这中午想要休息一会儿，没想到镜子有点碍事，弄了半天也没搬走。” 安安离开之后，简雨声抓紧时间练起舞来，因为之前被雪藏，整天无所事事，没想到还真就点亮了跳舞的技能，这次简雨声心里不慌不忙，就因为，她发现那群伴舞跳得那支舞是照着韩国女团扒的，正巧她之前跳过，要不是因为那群“小白兔”阴她，她可不会跳不出来。 罗颖这次出席海天卫视的节目，主要是因为她刚入行认识的一个前辈邀请她过来当个嘉宾颁奖，赶上有档期，也就过来了。 在接受例行采访的时候，余光瞟到了气势汹汹的简雨声，之前彩排，罗颖就在角落里，目睹了简雨声和那群“小白兔”跳舞的全过程。 采访结束之后，罗颖又拍了一组平面照片，搞完这些已经五点了。 “姐，要不要吃饭。”安安问道。 “帮我打包一份清汤面吧，对了，再给简雨声带一份。”罗颖说道。 “好嘞！” “出去的时候门关好。” “知道了！” 罗颖去里面房间的时候，简雨声正好重新将那个舞蹈从头到尾跳了一次，简雨声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罗颖。 房间里虽然开着空调，但简雨声不间断的跳了两个小时也是满头大汗，衣服被汗浸湿，紧紧贴着自己。 一曲终了，简雨声停在最后的动作上，剧烈呼吸，没想到脚一软，晃了两下，“哐当”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罗大影后，看到也不扶我一下？”简雨声用手胡乱地擦着汗，透着镜子看着罗颖。 罗颖踩着平底鞋，将一瓶不算很冰的饮料贴到简雨声的脸颊上，简雨声下意识一缩。 看着简雨声这个样子，罗颖突然很希望手里多一根逗猫棒，左右摆弄摆弄说不定地上那个家伙会忍不住跟着逗猫棒玩闹起来。 罗颖被惹笑了。 “我跳得怎么样？”简雨声拧开罗颖拿过来的那瓶水，小口抿了一口。 “还不错，期待你的表演。” 闻言，简雨声有点小开心，勾着嘴角从地上爬起来，心血来潮地对罗颖说：“我教你跳舞啊。” “我？”罗颖被简雨声这么一说，脑筋似乎没有转过来，等转过来了，就见简雨声微微弯着身子与自己视线平齐，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挂着期待，贴近自己。 “有的人天生适合跳舞，有的人天生适合唱歌，而有的人天生唱歌跳舞都不在行，在你面前的这个人碰巧就是个唱歌跳舞都不在行的那一个。” “试试？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五点了，我让助理帮你带了一份面，吃完估计就要化妆换衣服了。”罗颖没理简雨声的邀请，拿起丢在桌上的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 这个时候，简雨声的手机响了，显示——顾岚。 第11章 噩梦 黑色的栅栏门，阴沉的天空，空气里树叶**的气味。 趟过一片泥潭，会看见一条石子铺就的路，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佝偻着背、手里拿着木棍，花白的头发，面脸的皱纹。 他用那双写满愤懑、浑浊的双眼看着前方。 “你很快就会死的，就像你母亲蔷薇一样。” “你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是可怜不能当饭吃，这都是你的命，你没有办法，你永远都逃脱不了你的命！” “你看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像路边的小狗一样，死在没人的角落里。” 他张着嘴，黄澄澄的牙就像是野兽的獠牙，流着口水等待着时机咬上别人的脖子。但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一声声仿佛是咒语一般的话，好像直接就把别人的一生定了罪。 沈棠醒了，急促着呼吸。 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时候，她庆幸自己醒了。 在黑暗的剪辑室里，“哐当”一声，她摔在地上，顾不上疼，她摸索着爬了起来，摸到桌上的手机后，快捷键放起了音乐。 女孩子温柔的哼唱充斥在剪辑室里。 沈棠紧握着手机，仿佛牢牢抓住了救命稻草。 这是沈棠的噩梦，从小到大，时不时就会来折磨她的噩梦。 她试过无数种方法，却总也摆脱不掉，或许这辈子，它们都要缠着自己了。 沈棠出了剪辑室，发现楚鹤鸣他们还没有开完会，午餐时间刚过，办公室里还残留着食物的味道，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没有吃饭。 沈棠跟同事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出去了。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她仔仔细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疲惫，浓重的黑眼圈，还有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这样的自己，心头就有股烦躁的情绪没由头的冒出来。 如果手边有烟，她很愿意来一根。 沈棠把帽子放到一边，拧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 冰凉的水珠打湿了额前的碎发和衣服的前襟，眼睛里进了水，愈发的红了。 沈棠也记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拼命了，一年？两年？总之很久了，好像自从来到北京，沈棠几乎没有再奔命一样的工作。 说来也好笑，以前在小镇，她忙起来几天几夜不正经休息，但来到这个无数人都说快节奏的城市之后，她反而慢下来了，哪怕是在赶工的时候，她也能在剪辑室里放张折叠床，最少也要让自己睡足六个小时。 但是，今天，昨夜，沈棠似乎一下子就又回到了五年前。 洗手间的隔层被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人，踩着高跟鞋，穿着黑色抹胸，她看见沈棠就像见了一个陌生人，也没打招呼，直接走到镜子前洗手。 沈棠看见她出来，瞥了一眼，戴好帽子就要走，还没走出门，就听那个人说道：“沈老师是因为我们的片子一定会进戛纳才这么坚持的吗？” 沈棠停下脚步，侧过身，脸上还残留着水。那个人对着镜子，补口红，动作极尽细致。 是啊，因为电影基石奖，蒙小又的下部故事片一定会进戛纳展映，那是多少电影人梦寐以求的目标，只要达成，就够在资历里大肆宣扬一番，不说前途坦荡，怎么也提升自己的业界地位了。 “你觉得呢？”沈棠回道。 “为名为利，沈老师你为什么呢？”周妍合上口红，走到沈棠身边，表情戏谑地小声说着：“为蒙导？” 沈棠瞧见她的表情，脑子里的什么东西好像搭在了一起。 想起之前她与蒙小又握着的手、亲昵的耳语，沈棠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为梦想。”沈棠说：“获得戛纳的奖项是我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如今能拿着通行证去那里，当然不想错过。” “如果我们去不了戛纳，沈老师还会这么坚持吗？”周妍的眼角有些上挑，也不知道是眼妆的原因，还是她本身如此，她看起来有点不善，她直直地盯着沈棠，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吃了。 “我只看故事好不好。”沈棠反问。 周妍勾着嘴角，眼睛里的皎洁一闪而过：“小又如果没有奖项的加持，沈老师应该看不上我们，更不会花那么大的心力一定要加入。” 周妍叫她……小又。 “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呢？” “我听说沈老师原本在跟的组本身就是大制作，请的导演还是圈内知名的，题材也是青春励志的，流量明星一带，对了，还有影后罗颖客串，这样的阵容在国内票房大卖应该不难，如果不是楚总恐怕沈老师会一直跟到结束。” 周妍顿了顿，抽了一张擦手纸巾，接着继续说道：“都是挣差不多的钱，那部剧更省心更省力，如果是我，我也会选那部剧。” “那你能理解那些为了梦想牺牲一切的人吗？”沈棠问道。 “你突然这么问我，我倒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复杂啊。” “我如果说能理解，那意思就是我理解沈老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梦想，但我确实不觉得你只是为了梦想，如果我说不能理解，但我又可以理解那些真的为了梦想抛弃一切的人，所以，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 被周妍一呛，沈棠咬着嘴唇，一时间竟然觉得有点窝火。 “说白了，我只是看不透沈老师而已。”周妍勾了勾嘴角：“不过，还是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周妍伸出手，沈棠与她握了握，两个人没有再交流的意思，周妍率先离开，沈棠定了定神，决定下楼吃饭。 “沈老师！” 沈棠坐在店里等她的牛肉盖饭，没想到一个略微有点耳熟的清爽男声叫了沈棠。 回过头，看到蒙小又的助理，手里拎着一袋子零食，走进店里。沈棠朝他的身后望了几眼，没看到蒙小又，似乎有点落寞。 “没记错的话，你是叫方正对吗？”沈棠礼貌的笑了笑，没想到那个方正拉开沈棠旁边的椅子就坐下去。 “对，沈老师叫我小方、小正都行，诶，沈老师问你一个问题。”方正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了沈棠，沈棠有些不自在，欠了欠身子，扶了扶帽檐。 “他们家什么好吃？” 闻言，沈棠绷紧的神经似乎是放松了，这个方正接触起来倒是很容易，性格看起来也单纯：“盖饭都不错，其他的就差一点。” “这样啊……老板点一份西红柿盖饭、一份鸡肉盖饭、再来一份木须肉盖饭！打包！” “好嘞！” “老板钱转过去了！诶~沈老师你点的什么啊。” “牛肉盖饭。”沈棠回答着方正的问题，说完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始其他话题，就只好点了点手机看看时间。 “沈老师你今年多大啊。”方正没由来地这么一问。 “二十七。” “怎么了？” “居然比周妍姐还小两岁，我觉得你的剪辑技术真不错，我认识的那些厉害的剪辑师年纪都蛮大的，最年轻的也马上三十了。”方正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看沈棠的样子就像再看一个偶像。 “国内是这样的，开始的时候总要有一定作品数量的积累才能当上主剪，这样下来时间就不短了。”沈棠说道：“不过如果是小地方的小影视公司要求还能低一点。” “国外也一样，不过他们自由度比较高，没有作品数量的要求，只要剪得好就行。” “你在国外念得书？”沈棠问道。 听见沈棠这个问题，方正腼腆地笑了：“我跟蒙小又是一个班的，不过能力比她差得多了，虽然同在纽约大学念书，但是小又一直很厉害，不光是我，我们的团队里有很多校友都是她请的，包括周妍姐，她原本在学校是老师的助教，带过我们挺长时间。” “是这样啊，怪不得她们俩看起来关系不一般，厉害的人见得多了，眼光自然高了，也不知道我这么努力加入，是不是错误的。” 沈棠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候表情，她只知道当她说完这句话，身旁的方正愣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 “今天蒙小又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从没见过她这么为难一个人，不过沈老师你放心，你的技术我十分相信！周妍姐也承认了沈老师的能力，小又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来了，您的牛肉盖饭。” 见沈棠的盖饭好了，方正十分贴心地说道：“您先吃，反正我们都在一个剧组，能聊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沈棠点了点头，便扒拉起自己盖饭，没过一会儿，方正打包的三份饭也好了，跟沈棠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回去了。 沈棠吃着饭，可是心思一点都没在吃饭上，“咔”地一口，她咬到了腮帮子里的肉，疼痛感让她回过神来。 腮帮子流血了，因为她尝到了血腥味。 这饭虽然还剩一半，但是却没法吃了。 还记得在孤儿院的日子，只要哪个小朋友吃东西咬到腮帮子，院长就会给那个小朋友吃糖，本来是一件很疼的事情，回想起来突然变得不那么疼了。 沈棠想吃糖了。 “嗡嗡嗡……”放到一旁的手机震动，显示的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乔以诺。 沈棠准备回去了，便起身往回走：“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欸？竟然接了，看来你不忙啊。”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男孩子充满磁性的声音，沈棠觉得如果电话那头的人哪一天不做医生了，完全可以去当配音演员。 “嗯，不忙，怎么了。” “请我吃饭吧小姐姐！我最近没钱了！”乔以诺撒娇道。 “……那你来找我？” “行啊！我现在就过去！” “太早了，你直接来我公司吧，今天应该会正常时间下班。” “好，到了打给你。” 第12章 录制 天海卫视，录制端午节晚会的节目现场，天还未黑，综艺楼外面的观众已经做好了入场的准备。 五点半，第二次彩排开始，节目流程大致走一遍，确认音乐、影片可以正常播放。 化好妆、换好演出服装的简雨声坐在后台，那群“小白兔”伴舞团看到简雨声早早地准备好了，便用眼神拿捏着简雨声。 简雨声的演出服就是一件简单的带着黑色亮片的吊带背心，加一条宽松的比较夸张的红色阔腿裤，如果是普通人穿了这样的衣服，肯定不忍直视了，但是简雨声身材高挑、比例完美，任何衣服到她身上都像是穿到了模特身上一样。 七点整，观众陆续入场。外面纷杂的吵闹声传到后台。化妆师过来给简雨声又扑了一层粉，耳返戴上，检查着是否有声音。简雨声在寻找着罗颖的身影，不过自从她离开贵宾室之后，她就没见到罗颖。 简雨声的手机再一次响起，号码显示依旧是顾岚。简雨声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把手机丢进了背包里，而因为公司没有给她配经纪人、或者助理，所以她只能把背包以及随身物品锁到了柜子里。 七点三十分，舞台上的绚丽灯光亮起，一个动感十足的开场舞之后，主持人登场。简雨声坐在后台，看着光影变化，想着一会儿要表演的动作。 节目表演的很快，一波又一波的人完成了演出。约么着时间，简雨声知道要轮到自己上台了。 她离开座位，走到候场区，那群“小白兔”也跟着她起身过去。 “简雨声。”后台的噪音很多，简雨声隐隐约约听着，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四下看去，竟然看到了有些久违的顾岚，因为后台光线不足，顾岚的身影看着没有简雨声那么明显。 但顾岚的身影，简雨声怎么会认不出来。 就见顾岚穿着一套干练的职业装，目光托着简雨声递过来的眼神，像是在叫她过去。 简雨声知道自己该过去，可她的脚就像是灌了铅，她与顾岚之间本来相距不远，过去打个招呼，再回来时间足足够的，可是简雨声没动。 没过不久，工作人员叫简雨声准备，她们的节目到了。 简雨声被人催着往前走去。 临上舞台的地方有点暗，之前彩排的时候开着灯，简雨声不觉得怎样，但是现在为了舞台灯光效果，那条路的灯几乎没怎么开，她本来应该在队伍中间，被簇拥着上台，却不知道黑暗中谁推了她一把，简雨声只感觉自己的腿“哐”地一下嗑到了台阶上，当时整条腿都木了，若不是她反应快，立马扯住旁边人的手背，不然很可能站不起来。 “靠！谁它喵的不长眼！”简雨声吼了这一句，明显感觉周围的伴舞团集体僵硬了一下。 音乐响了，可此时，简雨声已经被挤到队伍后方，她知道这个出场效果一定不好，但是没办法，正式录制，也不好她说停就停，简雨声忍着疼又忍着气，快步往前赶。 鼓点到了之后，伴舞开始做动作了，那时简雨声才站好。 “那不是阳光女神吗？她怎么出来了！”观众席上，有一个声音尖细的妹子说了这么一句，正好卡在音乐渐弱的那时候，飘飘落落地钻进了简雨声的耳朵里。 我是去坐牢了？ 简雨声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把之前练习的动作尽全力做出来，她不知道自己的腿怎么了，只知道很疼，观众席上，之前热烈的反应没有了，虽然有几个起哄拍手的，但大多数都好像是在等着她出丑一般。 “今天不顺，回家买块豆腐去去霉运。”简雨声这样想着。 做最后一个动作的时候，左边伴舞的胳膊一甩，眼看着就要打到简雨声的脸上，她下意识地一躲，脚一歪直接摔到从升降台出场的罗颖脚边。 得，满足了那些想让简雨声出丑的人的愿望。 观众席在这个时候沸腾了起来。 “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怎么摔的！谁看见了她怎么摔的！” “噗嗤”伴舞的人群中，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音乐停就下场，这里最后补录。”耳返里，编导有些无奈地说道。 罗颖站在原定好的位置，知道摄像机对着自己，便没有管简雨声，“小白兔”伴舞团更没有人伸出援手。 “都他妈绝了！”简雨声甩下这一句自己忍着，爬了起来。 “向来高情商的罗颖怎么连扶都不扶！” “今天下午，听说简雨声打扰了罗颖的采访，罗颖鼻子都气歪了！” “难怪她不扶简雨声。” “估计她和简雨声的关系很僵，不然怎么会连客套都没有。” 简雨声摔倒之后，目睹了全过程的工作人员，在内部小群里激烈地交流起来。 下了台，“小白兔”伴舞团互相交替着眼光，有的幸灾乐祸地、有的怒气冲冲的，只有简雨声黑着一张脸，在最后面，一瘸一拐地。 来到光线充足的地方，简雨声挽起裤子一看，小腿迎面骨那里鼓了一个拳头那么大的包，好在就是鼓了包、破了点皮，流了点血，不然，她估计就要去医院了。 简雨声自己来到洗手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出来正好看到罗颖给别人颁奖结束，罗颖从台上走到观众席，路过门口，瞥了一眼简雨声，不知道为什么，皱着眉头。 简雨声叹了一口气，今天憋屈炸了！ “简老师，你的腿怎么了！”路过的安安看到简雨声裤子的水痕和走路姿势问道。 “被人推了，磕的。”简雨声冷着脸。 “我去跟工作人员说一下吧，您先去休息。” “不用！我没事。”简雨声找了个地方坐着。见到她这样，安安不好多管闲事，说了两句之后就走了。 没过一会儿，正式节目全部录制完了，简雨声的舞蹈和一个最后放彩箱的节目需要补录。 观众走的七七八八，无关演出人员也都差不多都走了，就剩工作人员和简雨声她们。 “争取一遍过！”耳机里编导的声音里有些疲惫。 又是那个上台的黑暗过道，这一次简雨声十分注意，尽量小心，黑暗中她还是感觉到有人似有若无的靠近她，简雨声深呼吸着。 音乐响起，这一次简雨声跟上了节奏，但是中途，伴舞团中的一只“小白兔”出了问题，跳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简雨声原本是不想管后面伴舞的问题，只要机位在她这里，后面出什么事，其实影响都不大，如果不是因为在正式录制时她这个领舞摔了，换成伴舞什么的，都不用再录。 没想到简雨声没停，那个伴舞直接拍了简雨声一把，力气之大，把简雨声拍了一个趔趄。 “不好意思，动作记错了！能再来一次吗？” 简雨声忍着，看了那人一眼，没想到就是之前害简雨声摔到的那个人，耳机里编导说：“再来一遍。” 那个人嘴角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从哪里开始？”简雨声问。 “从——” “当然是从后台上台开始了！”那个人说道，伴舞团也没听编导指挥，乌泱泱都退了下去。 简雨声眯着双眼，跟着下去了。 果不其然在上台的时候，又有人想要推她。 “你他妈三次了有完没完！”简雨声爆出口道。 “怎么回事！”现场的工作人员出面问道。 “不知道啊，她突然这样，这里路这么窄，应该是碰到简雨声了，她不乐意了！”小白兔说道。 “简老师克服一下，争取早点录完早点结束。” 简雨声没应她：“谁再敢背后使坏，报应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 “这简雨声脾气果然不好。”工作人员嘀咕道。 有工作人员在场，简雨声总算是顺利地登上台了，和着音乐，到一半的时候，还是之前那个伴舞出了状况。 机器切简雨声特写，伴舞一甩头发糊了简雨声满脸，简雨声当即火气就没压住，不打算考虑后果了，回手直接给那个伴舞一巴掌。 是的，简雨声现在给别人甩巴掌十分的顺手，不过她觉得甩巴掌不光要打的疼，还要气势足够！ “你打我！”那个小白兔捂着脸。 简雨声回身看到自己打的那个巴掌印红里透着紫特别好看，她装作十分震惊和不好意思的样子，连忙道歉：“诶呦不好意思！你怎么没躲呢！我这是身体自发对危险信号的反应，就……你没事吧，诶，化妆组给她补补妆！” 简雨声这么一招呼，呆滞的工作人员才动起来。 “诶呀不好意思，录了这么多遍，头发都散了，也难怪，化妆师给她好好绑绑头发，你们里面谁头发松的，一起弄了。” “大家休息五分钟，我们再录。”工作人员打着圆场，看看时间，十点二十，本来九点结束的节目，愣是拖到了这个时间！ “诶，简老师，您怎么样，居然还没有结束，您要不要到贵宾室休息一会儿。”之前迎简雨声的那个张导姗姗跑来，见他来了，一次彩排那个现场导演也从后台来到简雨声面前。 见到这两位领导对简雨声毕恭毕敬，在场的工作人员瞬间兢兢业业起来。之前找茬的伴舞瞧到这架势，颇有些没有想到。 “张导是忙完了？”简雨声问道。 “刚和台长他们见完顾总，这下来听说没结束就过来看看，诶呀，现场导演要求高，简老师别往心里去。”张导递了个眼色给那个现场导演，那个导演，连忙配着笑脸。 “没什么，就是伴舞队伍里小姑娘不懂事，不知道是谁请的，觉得不怎么样，你们要是一直用她们，估计要被人怀疑专业性了。” “我们这伴舞都是——”现场导演没说完就被那个张导怼了一下。 “对对对，简老师您说得对，我们肯定把她们都换了，您放心，我们台不用的人，其他地方也不会用。” 简雨声其实也不屑于跟这群小姑娘置气，但是就凭她们敢在暗中推她，丝毫不顾及别人安全的样子，简雨声就实在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反正顾岚出面了，借不借她的威势，简雨声倒也不在乎。 回过身，罗颖坐在前排观众席，简雨声的目光与罗颖交叠到一起，他们的对话，罗颖应该是听见了，不然，她不会皱着眉头，那样看着简雨声。 那个眼神，让简雨声不舒服。 之后补录，张导和那个现场导演一直在现场看着，没有妖邪作祟，简雨声的领舞录制的很顺利。录完之后，张导给简雨声安排到另外一间化妆间，简雨声换好衣服，坐在化妆台前卸着妆。一抬眼，看见罗颖从外面进来，她也要卸妆。 助理安安不知道去哪儿了，这间化妆间里面也没有其他人。 简雨声看着坐在对面卸妆的罗颖，只见罗颖专心卸着妆，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简雨声拿着卸妆棉，来到罗颖身边，倚着化妆台的桌子，盯着罗颖。 “罗大影后不想说点什么？” 第13章 帽子 乔以诺是沈棠的发小，比她小两岁，在北京协和读博，当初听说沈棠决定来北京的时候，乔以诺直接从值班休息室的床上弹坐了起来，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沈棠从来都是一个安逸的人，会离开自小生活的小镇本身就不可思议。 乔以诺的母亲是孤儿院的院长，父亲未知，从小就跟沈棠他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看起来有点高冷，其实在沈棠面前温暖又可爱。 太阳偏西，办公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沈棠到下班时间了，会议室的灯还亮着，沈棠离开之前目光不自觉地朝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想着或许能看到她，但是却没有。 蒙小又自从进了会议室之后，除了中途出来去几次洗手间之外，她就没出来过。 沈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剪辑室的门关好，跟着几个还算熟的同事，一起搭电梯离开了公司。 周围同事有的聊着八卦、有的接着电话、有的快步赶车，各有各的事情，就只有沈棠神情有些恍惚，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个身影晃悠到沈棠面前，她没有注意到，周围同事已经将八卦的小眼睛移到了沈棠身上。 “小姐姐，看来你是把我彻底忘了……”声音幽怨，又有些可怜。 听着磁性的声音，沈棠这才猛然一惊，时间上有些错乱，她连忙抬起头。 天还蒙蒙亮着，隐约看着，能看到天际的星辰。 沈棠松了一口气，因为时间不晚，没有让乔以诺饿肚子。 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打电话？” 乔以诺的出现，让周围的同事暗自好奇起来，其实跟沈棠熟悉的这几个人都认识面前那个看起来不好惹、笑起来就像个大男孩的人。 因为他时不时地就会来找沈棠，一米八几的个子在沈棠身边一站，两个人实在是般配极了，同事们嘴上不说，背地里都觉得乔以诺是沈棠的男朋友。 “沈棠啊，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见啊。” “好，明天见。”同事们识趣地走远了，沈棠瞧着她们快速消失的背影，觉得有点好玩。 沈棠慢悠悠地带着乔以诺往外走。 “刚到没一会儿，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了，这次你们不是拍青春电影吗？你怎么在公司？”乔以诺记得，前几天联系的时候，沈棠无意的提过一嘴。 “换剧组了，过几天应该要从剧本开始磨合。” “看来这部戏要求很高啊，可没见过几部从剧本阶段剪辑师就参与进去的电影。”跟沈棠时间久了，乔以诺对拍戏的一些简单流程也是大概了解的。 想到蒙小又，想到蒙小又说过的话。 “嗯，要求很高，想吃什么？” “都行啊，谁拿钱谁做主，我不挑。” “那就去吃食堂，便宜，开车过来的吧。”沈棠道。 “开了，停外面了，快端午了，前几天我妈寄过来的粽子，一会儿走的时候记着拿着。” 乔以诺的母亲是孤儿院的院长，也是沈棠母亲的生前好友，沈棠五岁成为孤儿，兜兜转转到七岁时才被乔以诺母亲找到，接到自家的孤儿院，从小对沈棠照顾有加，把沈棠当做自家女儿养，沈棠现在能身心相对健康的成长起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乔以诺母亲。 “知道了，还是下次直接寄到我那里吧，不然每次你都要跑一趟。” “这样才能见面啊，如果不见面我妈又要念叨我不关心你。”乔以诺优哉游哉地说道。 “嘀——”一辆黑色轿车从他们身后开过，喇叭声按得震天响，乔以诺下意识地拉了一把沈棠，沈棠正正好好撞进了乔以诺的怀里。 “嘿！市区禁止鸣笛！”乔以诺朝着那辆轿车吼了一嗓了。 沈棠被他吼得吓了一跳：“听不见的！” 乔以诺低头，沈棠的帽子在他脖颈处痒痒的。 从小沈棠就喜欢戴帽子，在乔以诺看来，那是她的防御壁垒，至于防的是什么，除了沈棠自己，没人知道。 他突然想逗弄沈棠，假意要把沈棠的帽子摘了，没想到沈棠一躲，倒让乔以诺的另一只手把帽子刮了下去。 沈棠只觉得头顶一轻，随后头发一痛，固定头发的发卡勾住了帽子。 “欸！”沈棠捂着头发，乔以诺看沈棠的表情动作，立即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没事吧~”乔以诺哈着腰，去瞧沈棠。 “勾住了，有个发卡帮我拿下来。” 乔以诺又凑近了点。 沈棠的气味很近，乔以诺有点紧张，两个人这样在大路上，又是天黑未黑的时刻，很容易将他们看成两个情侣在互相腻歪。 找了半天，乔以诺总算是把那一根发卡拿了下来，如此，沈棠的帽子也就摘了，但沈棠的头发倒也乱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的朋友同学都说你高冷，高冷吗？我看看？” 是的，在沈棠记忆里，乔以诺从来都是有些皮、有些啰嗦、又有些老母亲的，可是在别人的嘴里，乔以诺似乎是换了一个人。 高冷、稳重，沈棠从来没有把这样的词安在过乔以诺身上一次，因为这不符合记忆里乔以诺的形象，可是别人却总是那样评价他。 两人继续往前走，沈棠也开始整理头发。 “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乔以诺突然问。 沈棠一愣，顺口道：“谁？” “你不就只谈过一次恋爱。” 沈棠知道乔以诺问得是谁了，只是那段感情她不想再提：“小孩子不要问大人的事。” “我只比你小两岁，是小孩子？” “走吧，吃饭！” “小又，你看什么呢。”周妍从沈棠公司下来，看到提前下来的蒙小又站在路口，望着远处模糊的影子，觉得有些奇怪。 “没什么。” 沈棠和乔以诺在学校里面的食堂吃了三菜一汤，吃完，乔以诺觉得没吃饱，又到甜品店买了一只五寸蛋糕，沈棠问他这能吃完吗，乔以诺只笑着看着她，沈棠吃了一块也就吃不下了。 去厕所回来的沈棠，这才注意到乔以诺只要坐在那里，周围女孩子都会投射过去爱慕的目光。 乔以诺低着头，戳着蛋糕，乖乖地等沈棠，那样子其实真的有些帅。 沈棠回来落座，似乎也没感觉到被人嫉妒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你还没有女朋友吗？”沈棠随口问了一嘴。 乔以诺闻言露出一个和煦的笑，整齐洁白的牙齿又为他的笑容增添了不少分。 “你不是也没有男朋友吗，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沈棠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蛋糕似乎不甜了。 “嗡嗡嗡……”沈棠的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请问哪位？”对面有些空档。 “还没回家？”这个声音让沈棠紧张起来，不等沈棠回答那边又道：“没回去正好，剧组开会，你过来一趟，地址一会儿发给你。” “现在吗？” “对。” “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沈棠就收到了一条信息，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中青路199号。沈棠把那个电话号码存了起来，名字写得是，蒙小又。 “加班？”似乎在乔以诺预料之内。 “剧组有事，你吃饱了吧。” 乔以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要注意休息，不然……” “我知道啦~走吧走吧。”没让乔以诺说完，沈棠就把他拉了起来，急匆匆地往外走：“时间不早了，你直接回家。” “我送你吧。” “不用！地方离你住的地方远，还是打车方便！” “粽子！幸亏想起来了，不然我忙起来跟你一样，再有时间给你送也就是端午之后了！”乔以诺连忙把车里的一小篮子粽子拎了出来，幽幽说道。 沈棠些微有点犹豫，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有人在意她带了什么东西去的。便拎着乔以诺给他的粽子摆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 “你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打电话！对了！”临走，乔以诺塞给沈棠一个东西。 借着灯光沈棠看到那是一包糖。 许是吃饭的时候，乔以诺发现了沈棠吃东西不利索。 “走吧，注意安全。”乔以诺帮沈棠把出租车们关上，摆了摆手。 沈棠看着手里的糖和粽子，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好像自己的人生也不是那么糟糕。 “师傅，走吧。” 沈棠到达中青路199号的时候是晚上九点，按门铃之前，给乔以诺发了一个消息，表示自己安全抵达，然后子按响了门铃。 沈棠也没想到，开会的地点是一所公寓。 现在面对蒙小又，或许可以更自然一点了吧。 门开，一股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蒙小又穿着一件刚过大腿根的运动长衫，手里拿着一罐啤酒，看到沈棠，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说道：“宵夜？进来吧。” 沈棠看了手里的粽子，确实很像宵夜。 “不是……端午节的粽子……你喝酒了？” 答案显而易见，可是沈棠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出来。 进到蒙小又的公寓里，发现只有蒙小又一个人，房间里有点乱，之前从国外飞回来带的行李箱还堆在客厅，地上桌上放着空的饮料瓶、啤酒罐。 “叫我来是商讨剧本？”沈棠把自己的东西规规整整地放到一处，她觉得自己此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嗯，你来早了，随便坐吧。” 蒙小又自己缩进了一把看起来就十分舒服的椅子里，沈棠看了看，就近坐到沙发上。 屋子里很静，滴滴答答，只有水龙头滴出的水滴声。 啤酒的味道有些诱人，又让这间公寓里的两个人充斥着别样的暧昧。 沈棠压了压帽檐，安静地坐在那里。 蒙小又不知道在看什么，对着手机表情严肃，皱起的眉头让沈棠十分想要触碰。 “你……” 沈棠说了一个字，就见蒙小又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都要炸起来了一样，把手里的啤酒一口气喝光，然后跳起来又抓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嗯，看到了，想个办法跟她的公司谈谈，价钱好商量。”蒙小又撩着自己的头发，显得很烦躁：“说说吧，不然我打给你做什么？嗯，实在不行的话，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 “不行！不能跟除了她以外的人透露是我，嗯，挂了。” 沈棠觉得蒙小又变了很多。 从前她从来都是那个笑起来像花一样，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从来不会发脾气的瓷娃娃，而现在，她似乎一直都不能静下心来，不肯多露出一个符合她年纪的表情。 “这么晚，你为什么不把帽子摘了。”蒙小又坐到沙发上，双腿交叠架到了茶几上。 “习惯了。” 这个问题，蒙小又问过。 只不过是在五年前。 第14章 物是 简雨声拿着卸妆棉，来到罗颖身边，倚着化妆台的桌子，盯着罗颖：“罗大影后不想说点什么？” “多大仇啊，她们也就十七八的样子，至于毁了人家前途？”罗颖平平淡淡的说出这句话，语气平淡的仿佛就只是讨论一下明天的天气。 “你觉得我卑鄙了？” 罗颖没说话。 “她们都不顾及我，我也没必要对她们的前途负责吧。” “有点过了。” “过了？她们推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不是过了？” 罗颖终于抬眼看了简雨声一眼，只见简雨声妆卸了一半，眼圈有些红，化妆镜前的灯光照得她特别的神秘。 “就事论事而已，如果我是你，碰上今天的事情，看在她们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或许不会这么做。”罗颖的这句话彻底地触碰到简雨声心底的那根线了。 简雨声俯身，将罗颖圈在自己的臂环里。 “可你不是我！年纪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也年纪小啊，那我是不是在你罗颖面前也可以为所欲为！” 罗颖看着简雨声的双眼，有十几秒钟的时间，最后简雨声在与罗颖的眼神博弈里落入下风，她不敢再与她对视，因为她好像能把自己看透了。 “你会问我，难道不是因为你也觉得自己今天做得不妥吗？你想听一个答案，那我告诉你，是的，你做得过了，像发脾气的孩子一样。” “罗颖！你不要以为我们有点交情，你就可以随意评价我，要知道这件事你没亲身经历，你就没资格这么说！” 听见简雨声的话，罗颖表情没有变，不过心里倒是觉得简雨声依旧是个小孩。 罗颖犹如一个出世的智者，看着简雨声因为她的话情绪波动，而自己冷静旁观。 “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对吧。”罗颖问道。 简雨声没说话。 “越长大你越会明白，有些事情，不只是对与错这么简单划分的，你要是能过自己那一关，其实倒也不用在乎别人怎么想的。” “但你的话，让我很不舒服！本来觉得在演艺圈里你是一个为数不多，让我值得学习敬佩的前辈，但是，我们好像也不是一路人。” 说完，简雨声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快速地卸完了妆，拿着东西，头也不回潇洒地离开了。 罗颖，不过如此。 张导在更衣室外面等着简雨声，见她出来，立马迎了过去，简雨声看到张导，摆了个职业假笑，简单的应付了几句话，然后就逃也是的走了。 简雨声直接坐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小红车停在地下二层，简雨声从电梯里出来有点分不清方向，只好对着随便一个什么地方，按了车钥匙。 车锁打开的声音响起，是在不远的地方，简雨声心满意足的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一辆布加迪威龙停在了简雨声面前。 车窗摇下，是顾岚。 “上车。” “我有车。”简雨声说道。 听见她的话，顾岚也没看她，也没做其他的反应，就把车停在那里，简雨声从她的表情里看到了不容人反驳的威势。 简雨声最后又按了一下车钥匙，硬着头皮上了顾岚的车。 “最近怎么样。”顾岚的短发及肩，精致、干净的脸上带着三十岁女人特有的岁月沉淀。 简雨声坐在副驾驶位上，累了一天的她，实在不想继续恭维讨好顾岚，便大刺刺地靠着椅背。 “顾总觉得我怎么样啊？”简雨声一只手放在车扶手上，挺了挺背：“您这么忙，怎么有空送我啊，要不您先忙您的？” “你不应该这么跟我说话。”顾岚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似乎是当老总当惯了，架子到哪儿都得绷着。 “说实话，我也挺累的。” 沉默，顾岚和简雨声之间陷入了沉默。 简雨声由着顾岚往不知道何处的地方开，她看着窗外的霓虹灯、看着午夜仍旧繁华的北京街道。 不过几年，物是人非。 顾岚带着简雨声来到了位于郊区的别墅。 简雨声从豪车里下来，站在车库旁没有动。 “雨声。”顾岚叫了她一声。 “顾总，我想回家——” 不过，简雨声没说完，顾岚的吻就堵住了简雨声的唇，她知道，顾岚带她回来的目的。 “不可以。”一吻终了，顾岚拉着简雨声往门口走，但简雨声没动，顾岚就站在原地，还是像曾经那样等着别人过去，她看着简雨声唇边印着自己清晰的唇印，心里有一丝骚动。 简雨声用手背抹去唇齿之间的余味，冷眼瞧着这座别墅，这里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车库前的那盏灯还是她打碎的那一个，可是对顾岚，简雨声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 十九岁的简雨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若要顾岚来说，就是炽烈的太阳，耀眼，又灼人。 那时候简雨声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大学二年级就从一所重点大学的计算机专业退了学，为了演戏在各个剧组里跑活，她很漂亮，所有合作过她的剧组导演都说有朝一日她一定能火。 然后简雨声就在大街上遇到了顾岚。 顾岚对简雨声是一见钟情，那天她的车子抛锚，在路边等维修队的时候，看见简雨声从咖啡店里钻出来，阳光下，笑得灿烂又迷人，一下子就击中了顾岚的心，她拦住了简雨声，说自己是星探，给了简雨声一张名片，让她联系自己。 没过多久，顾岚就签下了简雨声，成为她第一任经纪人，把她带到了北京。 顾岚一直认为简雨声就是个小女生，给点糖、哄一哄，就可以被她牢牢掌控，她为什么这么自信呢，可能就是因为简雨声是被她一手捧红的，她觉得简雨声就算为了名、为了钱也不会跟她闹僵让她失望。 可是顾岚忘了，当初她把简雨声掰弯之后，简雨声对她说过：“顾岚，我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女生，但我喜欢了就不会藏着掖着，我知道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但如果有一天我们完了，也就是真的完了。” 简雨声又是因为什么喜欢顾岚的呢。 因为那时候顾岚对她太好了，又宠又呵护，处处捧着她、事事想着她，事业上提供了巨大的帮助，生活上又无微不至，一开始的时候，简雨声以为顾岚对自己这么好就是因为她口里说的那样，眼缘碰上了，就想好好照顾她。 简雨声也就那样相信了，也相信了很久。 简雨声记得，她跟着顾岚来到北京之后，工作量大大增加，有一天拍戏，因为睡眠不足、台词怎么也没记住，被导演骂得狗血喷头，拍完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顾岚过来探班，看到她这样，二话不说就带着她离开了剧组，旷了一天的工，给她做心理建设，回来之后，顾岚被公司通报批评，扣了一个月工资。 那天顾岚对简雨声笑得特别多，虽然依旧有些绷着，但是简雨声感觉到顾岚似乎因为自己变得温暖有人情味了，简雨声认为自己对顾岚来说似乎真的像她说得那样特别重要。 她把顾岚当姐姐、当朋友，当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直到有一天，顾岚吻了她，她意识到，事情似乎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她问顾岚：你喜欢，我？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的时候，简雨声其实是很火大的，因为她从来没想过，顾岚对自己是有着那种想法，然后她开始躲着不见她，但是顾岚依旧对她很好，好到让简雨声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就这样，简雨声一点一点被扳弯，一点一点无法自拔。 *** 顾岚有一双特别温柔的眉眼，不管她画着什么样的妆容，她看起来永远是最温柔的，甚至有时候，温柔得温吞了。可是她这个人说话、办事却从来不温吞。 “你想怎么样？一个别扭闹了三年还不够？”顾岚冷冷淡淡地开口。 “闹别扭？”简雨声重复道：“顾岚！那件事在你这里就是简单的闹别扭？” “简雨声，不要仗着我宠你，就无理取闹。” “靠！”简雨声怒火中烧，一脚踢到了那辆豪车上：“你他妈宠我就是把我雪藏三年！让我赔钱赔到卖房子？” “如果听话就不会有这些事，并且你会得到更多，我从来不会让你做不值得的事情。”顾岚眼睛抬了抬，好像是在说：简雨声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那我听你的话就是去出卖色相陪别人！靠！顾岚你是怎么想的！我在你眼里就是用来做这种事的？” “人要善于利用，不光是利用别人、有时候也要利用自己，这样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顾岚冷淡淡地说道。 “所以我就是你用来利用的。”简雨声眼眶红了：“你知道我当初是很喜欢你的，但是你现在说得这些话，让我觉得太不值了，顾岚，你是不是只喜欢自己啊。” “很难受？那说明你还不够成熟、人心见得还不够多，这些东西总有人要教你，没有我，以后还会有别人，他们不见得做得比我更温柔。” “谢谢您？” “雨声。”顾岚应该是看到了简雨声的眼泪，声音略微柔软了一些，她伸出手，邀请道：“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根本不用难过，进来吧，你也很累了，需要休息。” “啪”简雨声把顾岚伸过来的手打到一边，随后用力地、或者说极尽偏执地把顾岚吻过的地方擦了又擦。 “你当初捧我，我一直都感谢你，后来你不捧我了，我也没埋怨你，现在你让我出来挣点生活费我同样感激你，但是，当初的感情翻篇就是翻篇了，你找别人吧。”刚走两步，简雨声似乎想起来什么，又道：“不过你如果再大发慈悲一点，跟我解约，我——” “简雨声，你知道这样跟我说话的后果吗？”顾岚的脸色依旧未变，只是亲吻时才柔软的身子，此刻又坚硬了起来。 “合约期还有两年，那就再这么过两年吧，顾总好好休息。”简雨声转身就往外面走。 “我倒很想看看，这两年你会不会真的甘心这样。” 简雨声脚步没停，在化妆间憋住的眼泪此刻流了下来。 “吃屎吧！”简雨声在别墅区大叫道，她相信，顾岚听见了。 掏出手机，叫了一辆车，等车的时候，简雨声蹲在别墅区的路边，有点可怜：“妈的，这么远，打车费很贵的，要知道就不上车了。”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距离天海卫视端午节节目播出还有两天的时候，简雨声的黑料又飞得满天都是，这一次的新闻标题是《劣迹艺人简雨声当众掌掴伴舞小女孩》。 然后，简雨声就被人肉了，她的手机号码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泄露出去的，手机被打到死机，简雨声只能开了飞行模式，打开网页又是铺天盖地骂她的消息，简雨声躺在床上，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弹尽粮绝了。 她翻了翻手机，翻到了之前加了好友的龙套某某肌肉大汉——李大诚。 “哥！江湖救急！你明天有活吗？” “老妹儿啊！没活儿，我反黑呢，歇几天。咋啦！” “反、反黑？？？” “给我女神！我跟你说我女神太惨了。” “额……陪我去卖艺吧！再不想办法我要喝西北风了！” 第15章 巷子 *** “沈棠姐姐！” 沈棠连续几天都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捡到了蒙小又，她像一只静夜里的精灵，一出现，周围的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沈棠告诉过蒙小又，这条路不安全，不要再在那里等她了。 可蒙小又一次也没有听。 “别再这里等我。” “可是……”蒙小又低下头，有些委屈。 沈棠看着蒙小又黑曜石一样，亮晶晶又过于干净的大眼睛怎么也狠不下心。 “今天找我又是怎么了？” 蒙小又每次出现都会找到一个不能让沈棠拒绝的理由。 “沈棠姐姐，我害怕，屋子里的灯坏了，我没地方去了……” “沈棠姐姐，我好像病了，一个人的话一定很快就会死的……” “沈棠姐姐，我屋子里有老鼠！我不能回去！” “沈棠姐姐……” “就不能是想你了吗？”女孩儿怯生生地拉住沈棠的衣角，眼神煨着，沈棠觉得这夜晚有些燥热。 “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你一把吧，以后别再这里等我了，知道吗？”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那条有些寂静、又盛满花香的青石板路上。 “沈棠姐姐，你为什么一直都戴着帽子？你明明很好看的，老戴着帽子，别人就看不见你的脸了。” “没什么好看的。” “我想看啊，我想一直看着你的脸。” 蒙小又快步走到沈棠身前，慢慢倒退着，目光探着，直直地想要往沈棠面前钻。 “小心看路，一会儿摔了。”沈棠提醒着，眼神碰上，那双闪亮的眼睛让沈棠招架不住。 这个女孩儿总是让沈棠觉得意外，可是她竟然有些喜欢这样的意外，似乎还有点上瘾。 沈棠的目光躲闪，她为察觉到自己心底的悸动而感到羞耻。 面前的女孩儿是那样的干净、纯粹，一切带着其他念想靠近这个女孩儿的人，都是罪恶的。 沈棠不想罪恶，不想唾弃自己，便只好在沉浸之前让自己躲避。 女孩儿虚晃了一下，身子晃了晃，沈棠心一紧，连忙伸出手。 女孩儿扑到沈棠怀里，紧紧抓住她，那张秀气的脸钻到帽檐下面，盯着那双藏在帽檐后面的眼：“抓住你了，沈棠姐姐！” 四目相对，沈棠感觉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耳跟似乎着了火，女孩儿身上好似阳光的味道，横冲直撞地扑了沈棠满身满脸。 “沈棠姐姐，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要一直戴帽子呢。” 沈棠推开女孩儿，压了压帽檐，平复自己因为慌乱而狂跳的心。 “帽子是我的避风港，有时候你不想看到什么东西的时候，就把帽檐用力地往下拉，那些东西就都看不见了。” 看不见也就不会记到心里。 “那你刚刚怎么拉帽檐了，”女孩的的声音有点不自然，好像被沈棠的动作伤到了心，她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你不想看到我吗？” 当一个人伤害到了天使的时候，他会觉得罪恶、觉得自己是一个恶贯满盈的恶人，此时沈棠就是这个感觉。 沈棠连忙道：“不、不是，你不要哭，我没有不想看到你。” “那是为什么。” “不自觉的，当我觉得紧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拉帽檐……” “沈棠姐姐为什么会紧张？” “因为……” “因为我吗？” 女孩儿的这个问题，才让沈棠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被面前的女孩儿牵着鼻子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或许是因为，沈棠动了心吧 *** 二十二点了，沈棠坐在蒙小又家里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一个小时，其他剧组成员一个也没有到，蒙小又又喝了一罐啤酒，沈棠一直没说活，也没有用手机，就那样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蒙小又拿着记号笔在一摞看起来像是剧本的纸上圈圈画画。 然后去了一次洗手间，出来之后，对沈棠说：“他们不来了，你走吧。” “不来了？”沈棠一愣。 蒙小又点了点头，没说他们为什么不来，独自走去冰箱，从里面又拿出两罐啤酒。 “你吃饭了吗？”沈棠没有动，没头没脑地问出这一句。 “咔啦”，一罐啤酒又被打开了。 “你变了很多，为什么要喝这么多的酒。”沈棠说道。 蒙小又走到沈棠面前，抬手扒拉了一下沈棠的帽子，因为没有用力，只是让她抬起了头。 “拜你所赐啊，我会变成这样，不都是因为你吗？”一仰头，又喝了一大口，沈棠听见蒙小又这么说，有些难受，有些难以言喻。 “别喝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点。”沈棠道。 蒙小又突然将沈棠的帽子摘了下来，沈棠有些慌乱，试图夺回来，没想到蒙小又直接帽子扔到了远处。 沈棠没动，因为蒙小又站得位置堵住了沈棠的路，长衫下白晃晃的两条腿是沈棠妄图触碰却不敢触碰的危险之物。 蒙小又将沈棠绑好的头发放了下来。 长发及腰，几缕碎发落在鬓边，她将它们轻轻地撩到耳后。 “很好看。” 沈棠僵硬着身体，蒙小又的手跟当年一样，仿佛带着魔力，所碰之处燃起了火，烧得剧烈、烧得疼痛。 沈棠不敢看她，如果帽子还在，自己一定会将帽子拉到把自己整张脸都遮住。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呢？” “吧嗒”，一滴泪水落到了沈棠脸上。 沈棠抬起眼，蒙小又的脸颊带着酒后的红晕，那双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突然之间，沈棠觉得心被人捅了一刀，疼得想哭，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疼、为什么想哭。 因为她在哭吧。 “你过得好吗？”沈棠开口问道。 她想帮她擦眼泪，可是她不敢。 “不好，一点都不好。” 说完，蒙小又从沈棠面前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这是沈棠第二次见到蒙小又真的流眼泪，蒙小又虽然长得好像一副很爱哭的样子，但是她不喜欢哭，就连遇到危险、被人欺负都不会哭一声。 沈棠知道，也知道自己跟她其实很像。 *** 五年前，沈棠给了蒙小又家里的备用钥匙，想让她想来的时候直接过来，不要自己一个人等在巷子，从那天起，蒙小又就把等待的地点换成的沈棠的公司大堂。 连续一周，沈棠无论几点下班，都会在大堂看到那个身影。每次她好奇问她“你不用做作业吗？”那个女孩儿总会一脸神秘地笑着不说话，沈棠有点担心还有一年就要高考的准考生，直到，沈棠无意中看到女孩儿的成绩单，沈棠就打消了担心她成绩的念头。 女孩儿的学习成绩很好，理综满分的那样好。 沈棠不知道女孩儿为什么总来找自己，或许真就如女孩儿自己所说的那样，她真的无处可去。 既然无处可去，就收留她好了。 有一个人作伴，其实对于沈棠来说，是很好的。她贪恋并且暗自把作伴的日子当做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 她们就这样互相慰藉着，直到那一天。 沈棠生日那天，跟往年一样，她提前下了班，去了一趟孤儿院，回来的时候照比往常要早很多，她带了蛋糕回来，但是走进巷子，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巷子里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前几天她就发觉，曾经的帮派据点，似乎又有人活动了。 沈棠低着头，快步走着，但是在那条路上没有看见女孩儿，沈棠心里觉得不好，想着自己前一天跟女孩儿说了，第二天会提早下班，那时候还没到放学时间，就不要来等她，如此，沈棠心里的慌张才稍微弱了一些。 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打开门，是已经布置得漂漂亮亮的惊喜房间，气球、彩带，还有满地花瓣。 叫了几声，找了几圈，没有找到布置这一切的女孩儿，那一刻沈棠确实慌了。 她夺门而出，手机拨打起女孩儿的电话，打了几遍都没有人接。 桌上温热的长寿面来推测，蒙小又离开房间应该不久。 沈棠沿着巷子边找边打蒙小又的手机。 走了一遍，依旧没有看到女孩儿的身影，沈棠感觉脑子“嗡”地炸了。 她不想往最不好的地方去想，但是又忍不住。 沈棠翻了翻通讯录，在一个备注名称为：明宏叔的号码前落下眼光。 “沈棠姐姐！” 就在这个时候，女孩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一瞬间，沈棠觉得全身的血液沸腾了，她一把抱住女孩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沈棠姐姐……” “怎么不接电话。” “忘在家里了，你怎么了？”女孩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棠摆好自己的表情：“这条路不安全，我怕你出什么事。” 闻言，蒙小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现在不是法制社会吗？能出什么事？” “是啊，是法治社会，我想多了。”沈棠抹了一下鼻子：“你出来做什么？” “我定的蛋糕！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沈棠姐姐。” 沈棠这才看见，女孩儿手上拎了一个包装精致的蛋糕盒子。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因为我看过你的身份证啊！” 沈棠摸了摸她的头，牵起女孩儿的手，往家里走。 进巷子前，沈棠把自己的帽子给女孩儿戴上了，蒙小又觉得奇怪，又看到沈棠一脸严肃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是怎么了吗？” “你太漂亮了，被坏人看见就不好了。” 闻言，蒙小又一愣，倒是直接把帽子又给沈棠戴了回去：“沈棠姐姐更不能被坏人看见。” “你这孩子。” “我马上十八了。” 沈棠拉着蒙小又，让她躲在自己的阴影后面，快步往前走，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还是有几个脸生的男孩子拦住了她们。 “两个小妹妹长得挺漂亮啊，有男朋友吗？留个电话方便联系啊。” 这个人看着就有些流里流气，其中一个人脸上还有一条明显的刀疤，沈棠见了这几个人围过来，护着蒙小又，想转身离开，没想到有个人直接拉住了蒙小又。 蒙小又一抬手，一个过肩摔，把那个身材不是很高大的男人摔了出去，那个男人趴在地上半天也没起来，唾了一口似乎吐出来一颗牙一样的东西出来。 见状，这几个男孩子有点生气：“就想交个朋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兄弟身子骨弱，你给摔出个好歹来！” “我兄弟现在起不来了，你说说怎么办吧。” “沈棠姐姐，他拉我，我一紧张就……” “要么跟我们交朋友，要么就赔钱，你们选吧。” “赔钱的话，要赔多少。”蒙小又问了一嘴。 “我看我兄弟牙摔断了，少说也要五千！” 第16章 酒会 6月6日一大早，简雨声给物业打了个电话，物业保安来了，把简雨声门口的黑粉什么的清走了一波，简雨声就冒充家庭主妇扔垃圾趁机逃出了自己的公寓楼。 没想到走到垃圾箱边上，被两个黑粉认了出来，眼看着人都要围了过来，简雨声当即垃圾一扔，就往外边跑。 调虎离山之际，这样简雨声才能成功接近自己的小红车！ 她还算机智，七拐八拐地绕回了停车场：小红车在手，天下我有！ 不等简雨声多喘几口气，紧追不舍的几个粉大喊道：“简雨声！你别跑！” “？？？有病病？你叫我别跑我就不跑？” 一脚油门简雨声成功逃之夭夭。 简雨声跑路不到半个小时，《阳光女神自家楼下落荒而逃》、《阳光女神冒充路人躲媒体》、《简雨声瘟神》等等话题，快速攻占热搜榜！ 简雨声开了四十分钟的车，在北京某繁华路段接到了肌肉大汉李大诚。 上了车，李大诚就一直盯着手机，表情严肃。 等红灯的时候，简雨声瞄了他一眼，只见他双眼通红、满眼血丝、重重的黑眼圈都快到下巴了，这明显就是通宵了。 “哥，你怎么看着这么没精神啊。” “老妹啊，你可别提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惨的明星，你说我家阳光女神哪里不好，怎么那么多人黑！”说这话的时候，李大诚还一刻不停地盯着手机，手指戳戳戳，不知道在戳什么。 “谁让她打人了，你没看到流出去的视频？”简雨声不咸不淡地说道，虽然自己就是当事人，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一清二楚，但是，李大诚不知道啊，光看视频怎么都是打人的不对。 “看了啊，不过视频是剪辑的，不是全貌，而且就算我家女神打人了，能代表什么？我又没在现场，谁知道那个人该不该打！”李大诚说得坦然直接，让简雨声这个当事人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主要还是因为她不够成熟……” “不能这么说我家女神！她哪儿不成熟你说说？”李大诚在戳戳戳的间隙，终于肯抬个眼看简雨声了：“不是我说，老妹你这也捂得太严实了吧。” 这么一看，简雨声带着大墨镜、黑色口罩，又穿了一件高领的打底衫，外加一个黑色鸭舌帽，黑色鸭舌帽外面又把外套的帽子盖了上。 “我这长相……” “也是，整得太像我女神，确实容易被误伤，我的天，我女神又上热搜了！”李大诚点着刚刷出来的新话题，看了好几眼：“我家女神真惨，怎么能那么惨。” “可能，她……流年不利……遇人不淑……不是，你怎么能对她那么执着，一点也不怀疑她的人品？”简雨声开始对李大诚好奇起来。 其实这个李大诚，虽然是个肌肉壮汉，长得倒有点讨喜，眼睛不大吧，却炯炯有神，脸盘子虽然不像演员那么小，但是也比普通人小上一圈，若说他的五官哪里不太符合审美，也就是那两条眉毛。 他的眉毛实在是又粗又黑，在他的脸上就像两条毛毛虫。 听见简雨声这么问，李大诚稍微把手里的手机放下了一会儿，一脸认真地说道：“就凭她刚出道拍打戏的时候出意外护着龙套导致自己受伤骨折，我就觉得她挺不错的， 一个人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努力，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后来她红了，粉丝去骂当时那个剧组，她又出面解释维护，明明不是她的错也说是自己的失误， 她真的很棒，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又阳光又自信。” “哥，刚出道的事情你都知道那么详细啊？我怎么记得那件事就只爆出来剧组工作人员失误，一句也没说是因为龙套受的伤，你怎么知道的。”简雨声努力回忆着，她能记得这么清楚也是因为，出事的那天正好是她生日，医院一日游，十分酸爽。 “我当时也在……” 闻言，简雨声一愣，好家伙，这李大诚当龙套这么多年的吗，不过也有可能，身怀梦想，哪儿还管多少年啊。 “老妹，我觉得你今天的打扮，很……” “额？” “很像我家女神！你这跟她上热搜的图透一模一样嘿！”李大诚把手机举到简雨声身边，左右眼、上下对比着：“嘿，连鞋都……一样……我靠！不是吧！” “哥！咋了？”简雨声觉得李大诚终于要认出自己了，想着车上好像没有笔了，似乎不能给他签名，不过有n多年前的宣传照，凑合用一下。 就在简雨声做好被李大诚识破，故作害羞、又有点激动的时候，只听李大诚说道。 “你说那些粉丝这么不专业的吗？把你当成我女神拍了！日！！怪不得你要这么捂着，要是我我也得这样，不行，这都影响正常生活了！老妹儿报警吧！告他们！”李大诚愤愤的说道。 简雨声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 “哥，你就不觉得……哪里奇怪吗？” “哪里啊？” “额……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长得那么像的陌生人吗？” “没有啊！所以说老妹儿你这容整的成功呢！” “咳咳，哥……” “说了这么久，我俩这是去哪儿？”李大诚总算是想起来问一嘴了。 李大诚的脑回路，让简雨声叹服，不过没有被认出来，还有点小不开心：“到了。” 说着，简雨声扬了扬头，车速慢了下来。 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大庄园的正门，从这庄园正门的规模来看，这座山估计都包含在内了。 “这是哪儿啊？”透过铁门，李大诚望进去看到了半山腰的别墅。 “私人酒会，你就当是走穴。”说着，铁门亮了一下，随后“哗啦啦”的声音传来，大门开了。 简雨声又是一脚油门开了进去。 这所庄园进来不用凭证，只刷脸。 显然，刷的是简雨声的脸。 下了车，李大诚见简雨声换了一双高跟鞋，口罩帽子倒是都摘了，墨镜却还带着。 见简雨声他们到了，一个礼仪小姐一样的人快步迎了过来。 “简女士，这边请。”说着就在前面领路。 简雨声给李大诚一个眼色，李大诚紧紧跟着。 “老妹儿，你姓简啊，这也太巧了吧。”李大诚这个憨憨，还是没有认出简雨声是谁。 走进庄园里，他们例行安检，私人酒会，怕有不好的影像流出，所以客人的手机也交由专人保管，做完这一切他们就被安排在一间客房里。 简雨声见礼仪走远，无奈地对李大诚道：“哥，我觉得有必要跟你坦白我的身份。” 简雨声觉得如果她现在不坦白，一会儿酒会开始，有人叫她，被李大诚发现，估计更不好收场。 “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是……你是我女神的亲妹妹！” 简雨声把墨镜摘了，她真的想把李大诚的脑子扒开看看，里面装的是啥：“我就是简雨声。” “哈？老妹儿，你别逗了了！” 简雨声没说话，很认真的看着李大诚。 “不可能吧……吧……卧槽？？？？” 李大诚看到她的眼神，表情变化的十分精彩： Σ(⊙▽⊙\"a w(Д)w (ΩДΩ) o(╥﹏╥)o (￣△￣；) (> - 第17章 生日 *** “我看我兄弟牙摔断了，少说也要五千！” 女孩怯生生地道：“沈棠姐姐，要不报警吧。” “报警？报警我们也不怕你，我兄弟牙都断了！怕你什么。” 沈棠紧了紧拉着女孩儿的手：“没事，放心有我在。” “要赔钱的话，沈棠姐姐你把手机借我，我打个电话去……” “没事。” 说完，沈棠就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 沈棠犹豫了一秒，然后才道：“喂，宏叔，我是沈致的女儿。” 沈致，是一个久远的名字，久远到电话另一头的人听到它的时候，一时间没有想起来。他重复念叨了一遍，似乎在记忆深处极力搜寻一般。 太久，没有人提及这个名字了。 “沈致……哦！大侄女！是大侄女啊！叔一时没想起来。” 电话另一头的人，听起来有些高兴。 “你怎么这个时候找叔啊，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想麻烦您点事。” “你说。” “我在老房区这片遇上几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叔的人。” “老房区？” “对。距离您之前营生的地方挺近的。” 周围几个人听见沈棠和对面这么说话都有点懵，地上原本趴着的那个也爬了起来，他们一个个脸色有点变了，互相挤眉弄眼地似乎有点犯怵。 女孩儿离沈棠很近，近到可以清晰地听清电话里那个中年男人说了什么。 “知道了，叔这就派人去看看。” “好，谢谢叔。” “大侄女怎么样啊，你哪里用得上叔的就说一声，你爸在的时候，他没少帮我，你这么些年也不联系我……” 沈棠默默地听着对面宏叔的话，需要时候就“嗯”了几声，沈棠知道，对面的人年纪也大了，正是唠叨的时候，也就默默地等着唠叨完。 “叔我挺好的，您也保重身体。” 挂了电话，那几个人还在，只不过蹲在墙角，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般，耷拉着头，见沈棠挂了电话，纷纷抬起头来。 “您是宏哥的亲戚？”之前被蒙小又扔出去，摔断了半颗牙的那个男人，怯生生地问道。 “等人来吧，你们到时候看看是赔钱还是怎么的。”沈棠淡淡的说道。 “别啊！您要是宏哥的亲戚，这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不等他说完，就见一个人高马大，穿着黑色背心，纹着大花臂的头头从巷子里快步走出来。 瞧见他，之前就没有气焰的几个人就像是失去气息的木偶堆在一起。 等人走近，蒙小又才看清，那人背后带着十好几个练家子，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怎么回事！” “沈棠姐姐……”女孩儿似乎是有些怕了，贴得沈棠更近了些。 “没事，很快我们就回家了。”沈棠拍了怕女孩儿紧抓着自己的手，面不改色地道。 其实在沈棠打通电话的那一刻起事情就解决了。 而那个说是被蒙小又摔断牙的哥们只是在牙上贴了个黑纸，专门用来讹人的，他们被宏哥派去的人教育了一番，别说是讹钱了，还差不点被暴打一顿。要不是沈棠拦着，估计那几个人不进医院都不可能。 再后来，那些人原本是要送沈棠和蒙小又回家的，但是看到蒙小又手上的蛋糕，他们说什么也要带她们两个人去吃饭，说是：“宏哥的侄女过生日，兄弟们知道了没有表示，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就带她们两个去吃饭了。 那顿饭，她们都喝了酒。 她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有些醉了的沈棠被女孩儿拖到浴室里洗澡，温热的水流到身上，似乎加速了酒精的作用。 沈棠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女孩儿那一张殷红诱人的嘴就像是伊甸园里那一颗带着魔力的苹果。 沈棠不清醒，却还是记得不能越界。 她将女孩儿推出浴室，自己坐在马桶盖上，之后发生了什么，沈棠便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女孩儿伏在自己的身上，热烈且深入地亲吻自己，自己忘情的回吻、缠绵。 再次醒来的时候，沈棠躺在自己的床上，屋子也收拾干净了，但女孩儿走了，留了一张字条，说去上学。 沈棠看着那张字条，想到那个梦，突然很害怕，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是个妄图玷污天使的恶魔！ 她再不能坦然面对女孩儿了。 沈棠有时候庆幸自己酒量不好，因为是一个出去应酬时拒绝喝酒的很好理由；有时候又懊恼自己酒量不好，就像是那一天，沈棠一直都不知道，她和女孩儿之间发生了什么。 *** 蒙小又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沈棠没有走，她默默地收拾起蒙小又的屋子，从地上的垃圾开始，再到冰箱里变质的食物，一切打扫好的时候正好到了午夜十二点，日期从2019年6月4日跳到了6月5日。 “叮——” 沈棠收到了信息，打开是乔以诺发来的：生日快乐。 沈棠回复的信息上写着：谢谢！晚上的蛋糕很好吃。 乔以诺回了一个亲亲的表情。 做完这一切，沈棠背好包包要走，这个时候蒙小又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饿了，陪我出去吃点东西。” 沈棠看着蒙小又布满血丝的眼睛，点了点头。 她们来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虽说过了午夜，路上还是车来车往。 远处服务员在调制咖啡，发出细碎的声响。 面前那杯冰美式的玻璃外壁上挂着一层水珠，有的水珠滑了下去，在木质桌面上留下一滩水渍。 “你不吃点什么吗？”沈棠问道。 蒙小又没说话，只是用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地敲着杯子外壁，发出“叮叮”的清脆声音。 她原本秀美的眉眼间覆上了一层阴影。 沈棠与蒙小又两个人再次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店里换了店员，也换了音乐，那首熟悉的西班牙情歌《Historia De Un Amor》竟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听着这首音乐，沈棠想起了那个夜晚，第一次在巷子里捡到蒙小又的那个夜晚。 蒙小又轻轻摇晃起玻璃杯，杯子里的冰块碰撞到一起，里面的咖啡浸泡着冰块，更像是一种侵略。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沈棠道。 蒙小又停下动作，看着沈棠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看透一样：“你不是说去结婚吗？怎么会在北京？” “没有。” “没有结吗。”蒙小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半眯着眼睛，似乎有些烦心。 “嗯……” “为什么。” “不合适。” 蒙小又喝了一口冰美式，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为什么会来北京。” “不为什么啊，就是想来。” “是因为那个人吧，他在北京，你就来了。”蒙小又说着，表情看不出喜怒，但是沈棠总觉得她有些落寞。 “什么？” “回家吧！”蒙小又突然起身，那首情歌正好播完。 “你不吃点什么吗？” 蒙小又快步，已经走出了快餐店，沈棠跟在她身后，跟了一会儿，蒙小又说道：“你跟着我干吗？” 这个时候，沈棠才突然意识到，蒙小又已经不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边，等着自己把她捡回家的那个像是天使一般的女孩儿了。 自己该明白，并且正视。 “那我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凌晨一点半，比想象中要早一点，冰箱里有程羡依给她留的晚饭。 沈棠洗了个澡，回到卧室，看到程羡依送她的生日礼物——一副画。 沈棠不知道应不应该感叹程羡依绘画神速，但确实应该感叹程羡依画作的张力。 她画了那个夜晚，守护自己的精灵让自己心动的那个夜晚。 *** 从小到大，一直纠缠沈棠的噩梦有很多，比如那座建造在泥潭尽头的孤儿院，比如孤儿院里那个犹如命运般一次又一次带给她残酷记忆的守门老头，比如，那部红色的老式电话…… 还记得那时沈棠带蒙小又回家的第一个夜晚。 每年的那个夜晚都十分漫长，那一年因为女孩儿的到来，让漫长的夜变成了过往时光里的拯救。 沈棠的噩梦里一直都有一部红色老式电话，只要那部电话响起，沈棠就会发疯。 因为那部电话的铃声代表着索命的魔咒，每响一下就把会沈棠拖入深渊一步。 梦境里的深渊有什么呢。 沈棠会说，那里有恐惧、有孤独，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但是最令她害怕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藏在恐惧孤独背后的温暖。 她曾经拥有过，却再也无法触碰到的，来自父亲母亲疼爱的温暖。 梦到过世的父母不好吗？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极好的，但是对于沈棠来说，无异于将她推入深海一般，是一种极刑。 那一夜，女孩儿睡在沈棠身边，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在女孩儿浴后的香气中，入了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幸福，梦里，沈棠回到了童年，回到了童年的家，她久违的见到了父亲——那个记忆里帅气、魄力逼人的男人。 父亲给她做了一大桌菜，她坐在饭桌上，看到父亲身边坐着一个她不熟悉却知道是母亲的美丽女人。 母亲看着她笑，父亲揽着母亲在说悄悄话。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明亮了。 她很开心，是那种直达心底的、幸福。 毫无预兆地，电话铃声响了，顷刻间，风云变幻，美梦倾塌，父母离她越来越远，她拼了命去靠近却被更快的拉近无边的黑暗里。 “别看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与铃声混在一起。 沈棠的眼前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那个男人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出声，铃声却一时不停地响着。 她拼命的逃跑，哭着喊着，试图躲过那个铃声。 可是没有丝毫用处。 直到一双手抱住了她。 沈棠醒了，看见女孩儿近在咫尺的脸，眼泪仍旧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沈棠双手盖在脸上，痛哭起来。 女孩儿看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与心疼。 “沈棠姐姐，你做噩梦了吗？” “别哭了，我给你唱歌吧，你听着我的歌，就不会做噩梦了……” 女孩儿就这样抱着沈棠，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哼了一夜的歌。 从那时起，那个声音就是沈棠的天籁，是能够驱散她心中所有阴霾的魔法。 *** 沈棠摸了摸画里的精灵，她是那样的渺小，也是那样的明亮，她带给沈棠的绝对不只是那夜的拯救，还有某种救赎，灵魂上的，思想上的。 沈棠将画挂在了床对面的墙壁上。 沈棠看着，觉得因为这幅画，房间的也变得温柔与温暖很多。 将要睡下的时候，沈棠收到了短信：明天十点，开剧本会议。 回道：知道了，还是中青路199号吗？ 嗯。 第18章 酒会 《巴赫 e大调第三号小提琴独奏舞曲第四乐章》 西洋乐队在演奏，美妙的旋律在偌大的庄园里流淌。 简雨声踩着高跟鞋从庄园里走出来，太阳将落未落，人已经来了不少，看着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人，简雨声觉得恍惚。 好像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席这样的场合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公司年终尾牙宴，她被经纪人邱洁叫着，说什么都要她去一趟。 那次尾牙宴，简雨声去得很晚，因为她没准备节目、也没打算赔笑脸，去了也不过是为了让经纪人有个交代。同时期的艺人该红的红、该糊的糊，红的坐在前排大桌看想红的在台上卖力表演，糊的借着酒劲在台上极力卖笑。 都在争的不过也就是个台子而已。 简雨声来了，跟邱洁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坐在边边角角。 她跟顾岚好的时候，公司内部传言不少，眼热她的人大有人在，妄图取而代之的也大有人在。现在她终于被雪藏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出了声。 不过，除了新人不懂事之外，那些老油条没人敢出来踩一脚，因为她们不知道，今天踩的这个人，明天会不会又红了起来，演艺圈风云莫测、大佬的喜好也风云变化，所以她们顶多就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恨一恨罢了。 那天，简雨声时隔很久地见到了顾岚，顾岚被一帮人簇拥着，她还是起初认识的那样，好像丝毫没有变化。而顾岚走了一圈，才看到角落里的简雨声。 顾岚给简雨声倒了酒，经纪人邱洁看有门，就连忙在她们俩之间牵线，其实简雨声能继续红那是她最希望看到的，但是简雨声看了顾岚一眼之后，干了她倒得酒之后，也不顾邱洁的阻拦，什么也没说，就走了，那天之后又是快半年的时间。 简雨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轻笑了起来，原来很多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李大诚跟在简雨声身边，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所以很紧张，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僵硬。 瞧他的样子，简雨声在他耳边轻声道：“就当是一场戏，你是一个群演，演陪女明星出席活动的朋友。” 闻言，李大诚的脸有点红：“那可就不是群演了，怎么也得是有名字的角色吧。” “对，所以别紧张。” 李大诚穿了一件比较休闲的衣服，不得不说，私下里李大诚的衣品还不错，今天他穿得就显得他不是那么壮硕魁梧了，简雨声在看到李大诚的着装之后，给她找了一副金丝眼镜戴着，这样让他的气质彻底换了，还有干净里有多了一点斯文。 简雨声看了一圈，没见到几个认识的人，演员明星除了自己更是没有，所以简雨声出现的时候，引来了不少瞩目，简雨声觉得奇怪，却还端着自己的架子。 跟几个熟面孔的导演制片适度地打了个招呼后，她也没有过多的停留。 “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李大诚压低声问道。 “什么也不干，吃吃喝喝，撑场面。”简雨声说道。 “这就有钱拿？” “酒会结束后，邀请人会在群里发个红包，一般都不少。”简雨声小声说道：“不过，这次邀请我的人，我还没见过面呢。” “是谁？” “这座庄园的主人，越知集团CEO——乔知。”简雨声拿了一杯香槟，目光借着笑意和酒杯的遮掩，四下寻找着，那个越知集团神秘的当家人。 越知集团目前是国内最顶尖最优秀的营销公司，旗下拥有众多媒体平台，包括越想、越读书、越视、越记微报等，拥有最优秀的营销团队。 集团创始人乔越，曾经的牛津大学商学硕士，主修市场营销，毕业后带领团队回国，创建了越知集团（越知集团有限公司）。继承人乔知，是乔越的独生女，掌权不久，就带领越知集团成为全亚洲最成功的营销公司。 对于这样一个牛逼的大佬，简雨声很想见上一面，不为别的，就为她的牛逼。 “我发现，这次酒会，来的人都不多啊。”李大诚坐在乐队旁，西洋乐的声音稍稍盖过了他的声音。 “这样的场合，不需要人多。” 拿着一盘东西，饿得不行的李大诚吃了起来，简雨声吃了两口芝士蛋糕，就没在吃别的。 “老妹儿，你为什么叫我来啊。”李大诚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看着这么多“达官显贵”，他觉得自己特别格格不入。 简雨声真的不想说，因为自己人缘太差，叫不到其他人，不过有些人也是简雨声自己不想拉近关心的，那些人要么急功近利简雨声瞧不上、要么三观够呛与简雨声不合、要么就是太忙没空，总之，手头还真就没什么人。 而对李大诚，简雨声与他虽然接触不多，但在片场怎么也叫相处了整整一天，那时候李大诚对简雨声照顾有加不说，还特别尊重人，这就让简雨声对李大诚的人品、性格什么的都十分相信。然后简雨声用自己的方法搞到了李大诚的身份信息，这样一来，就更加有备无患。 “我带你过来就是怕有什么意外情况，我一个人应付不来，保证我能顺利跟你离开，要是碰上什么人要带我走的，或者我一时想不开要跟别人走的情况，你能及时拦住我、制止我、骂醒我！”简雨声道。 充分理解简雨声话里意思的李大诚，放下刀叉，撸了撸袖子，朝周围看去，颇有一种抡起拳头就上的气势在：“我明白了！放心老妹，包在我身上！肯定护你周全！谁敢对你心怀不轨、动手动脚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见李大诚这个样子，简雨声连忙道：“不是哥！今天这里的人都不好惹，万一什么的，你看着我周旋就行，千万别动手！不过……” 这里的老油条，李大诚还真不一定能发现他们话里或者小动作里的意思…… “？？？”李大诚有点没搞明白，又补了一句，直让简雨声扎心：“那你不怕自己先动手了？热搜还挂着呢！” “所以你要拦着我啊！”简雨声道。 “额……不过你也真够信任我的！这种场合都带我来。” “我叫你哥可没有把你当外人啊！”简雨声眨巴了一下眼，李大诚先是有点没反应过来，然后就是娇羞、激动、以及那种愿为美人而死的义不容辞！ 近七点，天色全暗，花园中间那盏巨大的水晶灯在喷泉的映照下亮起，酒会达到了**。 人群中一个中年些微有点秃头的男人引起了简雨声的注意：“他怎么来了。” 李大诚听出来简雨声语气里的反感，探着头，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谁啊。” “关启明。” “哦，那个老流氓。”李大诚顺嘴就说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简雨声有点意外，那个关启明是大制片人，有钱有靠山，人猥琐，占了无数女演员的便宜，不过也就是圈内人知道的秘密，但李大诚知道，就…… “他名声在外啊！我可是跑了这么多年的龙套，怎么说也有点消息渠道，”李大诚颇有点得意，滋着牙笑道：“不过他的戏捧人还是可以的。” 其实，简雨声当初也是被他看上过的，不过那时候有顾岚罩着，关启明听说简雨声是顾岚的人，就没敢妄动，不过，现在嘛…… “诶，老妹儿，他过来了！怎么办！要不要哥拦住他！”李大诚看着关启明笑眯眯地朝简雨声走过来，紧张地把手边的杯盘都扔到了地上，那反应比简雨声自己都还要剧烈。 “别管他，当看不见就行。”简雨声拿起香槟，拉着李大诚往旁边挪了挪，她喝了一口，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一点。 但是有些人你无视他，他越会跑到你面前来嘚瑟。 “简雨声！！”关启明满面春风的来到简雨声面前。 因为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大，花园里的宾客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李大诚站在简雨声身边，一面不善地瞪着关启明。 “哦，关制片。”简雨声的表情说不上来是讨厌还是反感，应该都有吧，终归不是什么好脸色。 可是简雨声好看啊，她哭起来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她笑起来是春风拂面仙女下凡，她瞪起人来是美目含煞臭脸风味，她冷起来是孤高佳人不可亵玩，就算她生气起来，破口大骂，那也是仙女一时不悦口吐芬芳，与凡人不同，怎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漂亮的人不管什么样总有不同的风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哪位带你来的？”关启明大大方方的打量简雨声身旁的李大诚，不过李大诚的脸他并不认识，也不觉得李大诚是一个什么需要放在眼里的主：“是这位？” “这位是我朋友，关制片还是忙自己的事情吧。”简雨声礼貌地笑了笑，拉着李大诚就要走。那位关启明倒是一跨步，把简雨声拦住了。 关启明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把简雨声看了个遍，不怀好意地多看了看了简雨声露出的美背。 李大诚瞧见他那副下流模样，当即要就发作，没想到关启明道：“我有一部戏！正缺女主角，你来拍吧，一会儿散场，我们去聊聊。” 听他这么说，李大诚顿时不敢发作了，他怕自己真的破坏了简雨声的前途什么的，虽然那个不君子，但是终归是有钱有权，万一真的能当女主角…… 不过，他觉得简雨声不是那种为了红出卖□□的人，要不要拦着？李大诚站在原地开始犹豫。 简雨声舔了一下红唇，瞥了关启明一眼：“不用了，我觉得我并不适合。”说完就要走。 “我这是给你机会呢！一个小小的演员，盘上高枝就好好把握，”说着关启明朝简雨声走近了几步，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之前你跟着顾岚，现在她不带你了，要不要我帮你引荐引荐什么人，帮你活动活动关系啊……” 简雨声那双明亮有神的棕色眼睛看着面前的关启明，她捏着手中的高脚杯，而一旁李大诚听了关启明这一套说法，更不敢插话了。 只见简雨声慢慢抬起手，用修长的手指抚上关启明肩膀，慢慢走向胸脯，在旁边人看来，他们的动作极为暧昧，有几个人盯着他们交头接耳。 李大诚脑子有点短路：“老、老妹……” 关启明一脸享受，似乎下一秒就能扑上简雨声，将她推到。 “哐”，毫无预兆地，关启明被简雨声一推，撞到了后面的桌子上，发出很大的声响，香槟塔倾斜，洒了关启明一身。 “我不习惯有人离我这么近，关制片。” 第19章 剧本会 2019年6月5日。 沈棠带着笔记本来到中青路199号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四十。她第二次来，发现蒙小又家里已经到了不少人，包括蒙小又的助理方正、副导演周妍、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生面孔。 沈棠进门的时候，蒙小又在阳台打电话，其余人围坐在蒙小又客厅的木桌旁，桌上放着几本没人认领的剧本，周妍用电脑写着什么，那两个生面孔一个用手机查着什么，一个用笔在剧本上圈圈画画，似乎都很忙的样子，只有方正跟沈棠打了一个招呼，递给沈棠一个剧本，让她随便找地方坐。 “这是剧本。”方正低声跟沈棠说道，沈棠看着封皮，上面大字写着《秋·红》剧本，小字写着第三十六稿。 “编剧是……” “蒙导自己啊。”方正道。 也是了，当初能写出那样的故事，蒙小又本身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别看是第三十六稿，她陆陆续续都写了两年。”方正给沈棠介绍道：“前几天拍摄许可证下来了，剧本再调整调整，选好演员、搭好景，我们差不多就可以开拍了。” 听完方正的话，沈棠实在震惊，剧本审核，拿到拍摄许可最少也要几个月的时间，难道几个月前蒙小又就已经与楚鹤鸣联系了吗。 沈棠看着落地窗后面的蒙小又。 与昨晚不同，今天她换了一件宽松的运动服，长衣长裤，衣袖被她挽到小臂，干净利落的短发没有之前那么蓬松，好像今天还没有洗头的样子。 只见蒙小又似乎是跟别人争辩，表情有些可怕，随着表情，她的肢体也开始有动作地在摆动。 几个月前，她就准备回来了。 她为什么想要回来呢，在美国好莱坞发展，不顺利吗？ 沈棠想着，却也就只是想想，然后开始看这本已经修改了三十六稿的电影剧本。 故事讲述了一对女囚在生命最后时间的爱恋。 沈棠把剧本看到第四十页的时候，蒙小又从阳台打完电话走进来了，脸很臭，看了一圈人道：“楚鹤鸣还没来？方正去催催，他再不来，我们就不等他了。” 方正接收到指令，跑去打电话，不一会儿回来道：“快到了，楚制片路上有点堵车。” “嗯。”蒙小又没再说话。 沈棠瞧着这样的蒙小又，其实觉得很新奇又很替她糟心。 蹙起的眉头，也很想帮她抚平。 十点半的时候楚鹤鸣匆匆而来，还带了几杯咖啡。 瞧见他这样，蒙小又的脸色依旧不见有什么好表情，反而更臭了，沈棠是入行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一个导演对制片人可以这么摆脸色的。 “再敲定一下剧本，场地演员，相关一系列的事情争取在七月前搞定，最迟七月开机，再晚就拍不完了，好了，大家顺好剧本了吧，有什么问题，直接提！”蒙小又皱着眉头道。 听完她说，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好提的意见，她们看剧本也看了不止三十稿，第一次看剧本的，估计也就只有沈棠了。 瞧他们都不说话，沈棠倒有点不太敢说了。 方正坐在沈棠身边，看到她不停地拿笔在剧本上画圈圈，就轻声问了她一声在干嘛，沈棠道：“有个细节，觉得……” 没等沈棠说完，方正立马举手：“有！沈老师觉得有！” 蒙小又眼光投过来，其他人也都看了看她，沈棠顿了几秒道：“主角黎灿是个混社会的人，虽然是个女生，但她不会抽烟就有点不合理。”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抽烟？”方正冒出来这一句。 “剧本里写着的，‘黎灿闻到烟味捂着嘴咳嗽：别抽了！’，她闻到烟味会咳嗽，混过社会的或多或少烟酒都沾，那场戏，她在监狱里跟狱友说话，有个人抽烟，她因为咳嗽引来了狱警。就似乎……” “有些人天生不喜欢抽烟，而且，引来狱警后续故事发展的一个关键点。”周妍道。 “但是，黎灿那样的人就算她起初抽不了烟，但她不会学吗？抽烟可是和混子们打成一片的好机会，至于后续故事发展……” 没等沈棠说完，蒙小又直接道：“嗯……知道了。” 听见蒙小又这么说，除了后加入进来的楚鹤鸣、沈棠外的其他人，都有点讶异。 蒙小又对自己的剧本大概是有洁癖的，虽然每次都说是剧本会议，别人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疑问，但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或者有些故事里埋藏的点没发现，蒙小又要么把提出问题的人骂个狗血淋头，要么一个冷笑不予理睬，像今天这样，沈棠说完，蒙小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就很……诡异。 “还有吗？”蒙小又这么说就更诡异了。 “在死刑日期确定下来之后，加一场，黎灿教秦禾珍抽烟的戏怎么样。” “我会考虑的。” “还有吗？” “黎灿的线张力弱了点。” “还有吗？” 沈棠把自己的疑问能提的都跟蒙小又提了，提完也到下午一点了，楚鹤鸣说公司有事就先走了，走之前给其余人点了外卖和甜品饮料。 等外卖的时候，方正挪到沈棠身边，开始八卦。 周妍虽然好像看着不是很喜欢沈棠的样子，但方正八卦的时候她也没错过，坐在好像听不见的地方，看着资料。 另外两个人，一个在厕所，一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了躺，至于蒙小又好像又出去打电话了。 “沈老师跟我们蒙导之前认识啊。”方正道。 沈棠不自在的捏了捏手里的剧本。 “认识。” 可是现在，那个女孩儿或许觉得认识自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了吧。 “果然啊，前一次开会的时候我还没看出来，不过今天你们俩的默契确实不像是第一次合作的样子，”方正自顾自地分析道，没有察觉沈棠逐渐暗下来的脸。 “诶，那你们之前是朋友？也不像，要是朋友的话，那天开会也不至于……那是竞争对手？不过，你是剪辑，她是编导，要是竞争也是她和导演竞争啊……” 沈棠听着方正自言自语，没有接话，直到方正问道：“所以，沈老师，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啊。” 自己和蒙小又之间是什么关系。 沈棠自己想过这个问题。 朋友？师生？同事？亦或是……恋人？ 似乎那几个关系在她们之间都可以成立，却又不该成立。 *** 2014年7月暑假。 沈棠过完那个惊心动魄又实在模糊的生日之后，那个女孩儿就再也没去过沈棠的家，准确地说，女孩儿再也没有出现。 她给沈棠发了一个条信息：沈棠姐姐，我最近不能去找你了。 沈棠回道：你高三了，学习忙！好好加油啊！ 之后女孩儿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没有消息也没有出现。 起初沈棠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不用再想自己要怎么假装自然的跟她相处，她不用再在狂乱的心跳中入睡、在炽热的情感中醒来，她可以让自己恢复到曾经的平静生活中。 可是时间久了，没见到女孩儿，沈棠就开始想念，越想念就越害怕； 害怕自己的心思已经被那个像是瓷娃娃一样的女孩儿发觉，害怕她在知道自己心里的渴望之后就再也不愿意见自己，更害怕，女孩儿讨厌自己。 就这样纠结着，过了大半个月。 越害怕也就越疯狂。 有一天，沈棠终于忍不住，决定去找女孩儿，她以样片有瑕疵为由，又去了一趟女孩儿的学校。 一年高考结束，女孩儿她们也终于变成了应考生，没有暑假，没有双休的高三应考生。 站在（高三）十六班的班级门口，沈棠站了半天，也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女孩儿的身影。 那一刻，沈棠慌了。 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在沈棠的心里冒出来，就越发不可收拾，沈棠找到了蒙小又的班主任，班主任告诉沈棠，蒙小又要当艺考生，不来学校学习了。 沈棠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女孩儿似乎一点都不了解。 沈棠回去之后，情绪有点失落，看着手机通讯录里的联系方式，点了又点，还是没有拨出去，也没有发消息问女孩儿去哪儿了、去做什么了。 她越发觉得，守在巷子里的女孩儿是一个精灵，时间到了，就离开了而已。 沈棠决定整理着女孩儿留下来的东西，从毛巾、牙刷、到她曾穿过的自己的睡衣衣服……不知不觉，竟整理出一箱子。 沈棠坐到女孩儿平时特别喜欢的沙发边，想象自己是那个女孩儿，用她的目光观察着这个世界。 没想到却看见沙发与墙壁的缝隙里好像藏着东西。 沈棠从那里翻出了几本漫画书，看样子是女孩儿的。 什么时候放的，沈棠不知道，会藏起来，或许是怕沈棠觉得她幼稚吧。 随手翻了几页，沈棠不自觉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好像……哭了。 半个月后，女孩儿出现在沈棠的公司，身份却再不是之前被人欺负“无家可归”的“孤儿”。 那天不怎么出现的公司老总一大早就守在办公室里，好像在等什么重要的客人。 沈棠来的时候，刚打了卡就被老总秘书叫到了办公室里，林总交给了沈棠一个教学任务——教导并辅助客户完成考取目标大学编导系的相关材料。 沈棠不知道为什么要选自己，林总给她解释了一番，总结起来是： 公司因为人手不够，其他人忙叨不开，又因为客户是一个女孩儿，点名要求导师不能是异性，沈棠因为技术过硬、各方面都懂、大学毕业年纪不大，最后决定由沈棠来担任这个老师。 沈棠本想推辞，因为她觉得自己做工作还可以，但教导别人跟做工作是两码子事，她做不来。 林总却没有听沈棠的，直接拍板定了就是她，沈棠正为难着就见他们的客户姗姗来迟。 而他们的客户就是女孩儿——蒙小又。 沈棠在办公室里看到女孩儿出现，是意外的，当认识到，她就是林总口里的客户时，又是震惊的。 “林叔叔，我会跟沈老师好好学习的，您工作忙不用陪我了。”女孩儿客气地笑道，这个笑容，沈棠觉得熟悉又陌生。 “诶呀，小又真是长大了，又聪明又懂事，还这么漂亮，考上了纽约大学可不能忘了林叔啊。” 林总将女孩儿交给沈棠后，在角落里嘱咐了沈棠很多遍，说这个女孩儿如何如何重要，背景如何如何大，让沈棠千万不能怠慢了，说完这些，林总就走了。 “沈棠姐姐，一个多月没见了，我好想你！” *** “沈老师、沈老师，你怎么不说话了！”方正盯着出神的沈棠。 没想到一旁的周妍拍了他一下：“不说话就是不想搭理你。” “切。” “外卖快到了吧，你去看看。”周妍把本子一合似乎是听烦了方正的嘟囔，随便找了个理由支开了那部人形bb机。 周妍起身，活动自己坐僵的身体，动的时候手肘不小心挂到了沈棠的帽子：“不好意思。” “没事。” “不过我也有点好奇，你和小又之间该用什么关系来定义呢。” 她们之间究竟算什么呢？ “是认识的人。” 沈棠拉了拉帽檐，没有看周妍。 周妍没在说话，继续活动身体，肢体还时不时地会刮到沈棠。 沈棠觉得烦躁，便把东西放到一边，随便走进了一间开着门的房间，是书房。 书房架子上的书，大部分是些历史书，还有一些古典文学。 别人都说看一个人的书房就能知道这个人的性格怎么样，沈棠觉得蒙小又的性格其实是很细腻的，细腻且独行，整个人从里至外都带着那股子欧洲中世纪油画上沾染的古典美。 最初吸引她的似乎也是这种美。 沈棠随手翻开一本《史记》，然后就见，书架的最下层似乎塞着几本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漫画杂志，那瞬间，沈棠觉得百感交集…… 此时，蒙小又的声音从窗边传了进来。 原来这间书房与蒙小又讲电话的阳台离得很近。 只听蒙小又说道：“——相信我，她一定是最合适的，你不是已经邀请她了吗。嗯……” “——晚上七点吧，知道了，我会尽量避开。” “——不急，见过面之后你再让集团的人着手去做。” “——嗯，好，明天酒会见。” 午饭后，周妍和另外两个人去筹备其他事情，蒙小又这里就剩下方正和沈棠，沈棠也不知道蒙小又为什么要留自己，不过既然留了，就有蒙小又自己的理由。 趁着方正去打印东西，蒙小又坐在沙发上，突然对沈棠道：“你觉得秦禾珍为什么会爱上黎灿？” 如果方正在，听到这个问题他心里一定一颤，因为之前他也问过，那时蒙小又把他骂得现在还打怵。 闻言，沈棠撂下了笔，眼神变得深沉，不过躲在帽檐之后，没人看到：“黎灿对于秦禾珍来说是一种救赎。” 就像蒙小又对于她自己一样。 “剧本里，印象最深刻的台词是、哪句？” 沈棠勾了勾嘴角，看着像是在笑。 “‘辛苦了禾珍’，这句话其实蛮简单的，但是对于秦禾珍来说，只有黎灿对她说过，她应该一直都是很累很压抑的，哪怕在杀人之后，她也没能摆脱心里的煎熬，直到黎灿说出这句话，秦禾珍放声大哭，她的情感才得以宣泄，得以救赎。” 沈棠说完这一番话后，蒙小又没有立即接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没头没尾地道：“还记得简雨声吗？” 谁会忘了那么明艳的人。 “嗯……”沈棠点点头。 “我想要用她。”蒙小又说得斩钉截铁。 “她？”沈棠觉得有些意外：“为什么是她。” “我觉得她合适。” “黎灿吗……”沈棠皱着眉头，确实，不得不说，蒙小又那个主角很贴简雨声，但是…… “当初你俩闹得挺不愉快，现在她还被公司雪藏，今早又爆了她打人的视频……这个阶段，除了角色外，她不是最好的选择……” 闻言，蒙小又抬了抬眼：“我知道用她会有很多阻碍。” “演艺圈这么大，在公开试镜里找到合适的人并不难。” “她是最佳人选。” 听见蒙小又这么说，沈棠便不说话了，因为对于她来说这个理由其实已经很充分了。 “难道你是怕同一个剧组里她再对你产生兴趣，”蒙小又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自己招架不住？” 沈棠从来没想过那时候的事情，有一天会通过这种方式被蒙小又说出来。 她觉得不舒服。 “这么大的项目，你选一个风险那么高的演员，并不合适。” 沈棠不会发脾气，最多就是在沟通中争得面红耳赤。 “当年你给我推荐她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当年，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沈棠有些生气，气得手在发抖：“你如果决定选简雨声，为什么还让我们大张旗鼓地搞公开试镜呢？”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来公开试镜？而且，我觉得她正合适。” “我……我不是导演，你决定就好，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说完，沈棠拎起包离开了蒙小又的公寓。 她不明白，蒙小又说这番话的目的。 如果只是给她打个预防针，倒也不必这么急，要知道，沈棠是一个软柿子，从来不会发脾气。 第20章 酒会 “我不习惯有人离我这么近，关制片，有些机会是需要把握的，但有些就没必要的。”说完，简雨声勾勾手指，从旁边看热闹的服务人员手里拿了毛巾擦了擦手，随后扔给关启明。 关启明被简雨声彻底惹怒了，勾了勾嘴，半笑不笑，面目可憎地对着简雨声，阴阳怪气的道：“简雨声！你看不要太张狂！你现在除了皮囊以外，还有什么价值啊，能来这个酒会你就偷着乐吧，居然还敢得罪我！小心以后我让你翻不了身。” 他想再次靠近，这次李大诚倒是一下也没含糊，直接拦住了他：“关制片？离我家妹妹远点，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万一是我们让你身败名裂怎么办？” 李大诚身材壮硕，个子比关启明高了个半头，之前跟在简雨声身边过于娇羞，但是现在气势一出来，颇有一股子社会青年，你弄不死我，我就弄死你的架势。 关启明看了看李大诚：“你小子想逞英雄？够资格吗？” “大家怎么都围在这儿。”一声低沉的女声从庄园那边传来，只见一个穿着一袭香槟色抹胸晚礼服，肩膀上披着黑色西装，脖子上戴着钻石配饰的女人在身旁秘书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乔~”见她过来，有几个大佬主动迎了过去，与她拥抱打招呼。 她的头发黑直及肩，齐齐的留海让她看起来多了一丝天然的魅惑。这个人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这次酒会的邀请人——乔知。 见乔知过来，关启明没了气焰，他看着乔知，立马贴了过去，颇有些舔狗的道：“乔总，多日不见，还是那么光彩照人啊。” “老妹儿，这……” “像不像清宫剧，后妃争宠。”简雨声用手挡着，小声道。 “别说还真像！” 乔知没有给关启明过多的眼色，直接道：“关先生衣服脏了，去里面换一件吧，小琮，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好好照顾。”身边的一个秘书，立马示意一个礼仪跟关启明道：“这边请。” 乔知看着简雨声，微微点了一下头，不够目光略有深意，简雨声从她的眼里，读出了一些其他意思。 随后在周围人的掌声中，乔知行至花园中间。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酒庄，我是这次酒会的主办人乔知……” “老妹儿，快八点了，我们走吗？”李大诚问了时间跟简雨声说道。 想着刚刚乔知递过来的眼神，简雨声看着从台上走下来，与其他大佬碰杯的人，轻轻说道：“再等等，你要是饿了，就再吃点。” 简雨声把食物推向李大诚。 “老妹儿，不得不说，你刚刚，真他丫的帅！”李大诚边吃着东西，边说着：“你这个性格果然跟我们粉丝见识到的不一样！够劲！” “这样也不好，容易得罪人。”简雨声叹了一口气：“现在不是还被骂得抬不起头，没钱没收入，也没人敢找我拍戏……” 要不是因为她这个性格，她早就一红到底、红出国门、走向世界了。 “对吼！之前我们认识还是因为你去跑龙套……不过今天这茬，你岂非又得罪人了？以后我再想看阳光女神营业是不是也无望了？” “这个……可能……有点困难……” 简雨声揉了揉眉心，估计等她得罪完所有人，她就可以回乡种田了。 “简女士你好，初次见面。” 简雨声抬头，看到之前还在与大佬交谈的乔知坐到了自己身边，李大诚看到乔知坐下，默默地放下了刀叉，擦了擦嘴，乖巧的坐在一边，看大佬说话。 “乔总，你好，我还没有谢谢您邀请我参加这个酒会，真是失礼了。”简雨声带着微笑说道。 “这倒没什么，不知简女士可还待得愉快？”乔知摇晃着香槟杯，轻轻说道。 “蛮愉快的。”简雨声的身体往桌子那边移了移，胳膊放到桌上，拄着自己的下巴：“就是很想知道，乔总为什么会邀请我来呢？” 听见简雨声的话，乔知却是一笑，生意场上待久了，有些日子没见说话这么直接的人了。 不过她喜欢直接的人，相比那些满肚子花花肠肠，嘴上绕着弯弯，什么也不挑明的那些人，与简雨声这样的人打交道，简单、也节约时间一些。 乔知的眼神向李大诚那边飘忽了一下，没有说话。 简雨声识趣地道：“哥，我手链不见了，应该是掉在客房里了，你帮我找一下。” 闻言，李大诚想起简雨声之前的话，有点犹豫，简雨声点了一下头，李大诚这才起身离开。 周围没有什么人，但还是有些人注意到她们，不过没人敢过来。 “最近简女士的风评似乎不是很好。” “一直都不太好。” “我们可以帮你扭转舆论的风向，那些负面的评论，或者说是公众的误解也可以帮你澄清。” 简雨声拿起旁边的酒杯，晃了晃，抿了一口：“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简女士说话真的是直接啊。” “我不觉得绕着弯子说话，有利于这次交谈。” 乔知拿起香槟杯，眼睛盯着从香槟杯里透过的光，“你知道吗，对于香槟酒来说，合适的酸度，既能保证酒的新鲜感，又有很好的陈年潜力。年轻的香槟酒里，气泡会持续不断，但随着陈酿时间变得长久，那些气泡就会减少，却更加细腻绵密。”注① “不好意思，我听不太懂。” “我相信你的陈年潜力，卖你个人情，等在合适的时候，我希望能分一杯尝尝。”乔知将手里的香槟向简雨声那边倾斜。 “乔总可能不还了解我现在的情况。” 听见简雨声的话，乔知笑着略微摇了摇头，酒杯依旧没有收回来。 聪明人之间，有些话不言自明。 简雨声的贝齿咬着自己的舌头，舌尖划过红唇，“Cheers！” 乔知的秘书快步过来，俯身与她耳语，简雨声觉得自己该走了，起身的时候，乔知还坐在那里与秘书说话，不过秘书提醒，乔知偏过头，微笑着说道：“简女士，希望你有更旷阔的未来。” 简雨声微笑颌首，便往庄园里面走。 简雨声回到客房，李大诚果然还在里面乖乖地等她回来，见她回来就开始问。 “老妹儿，那个乔知好漂亮啊！” “她跟你说啥了？你没有动手把她也给得罪了吧！” “我跟你说我刚刚看见那个关启明被送走了！” “我们要不要再留一会儿，说不定还能看看其他大人物……” “……” “停！快九点了，我们得走了，我去换衣服啊！”说完简雨声就拎着自己的衣服走进了洗手间。 待她换完衣服回来，李大诚又开始道：“老妹儿！还是看你这身衣服顺眼！” “我们是直接走还是等会儿退房走！” “你说，越知集团市场估价得多少啊……” “我看你刚刚没怎么吃，不合胃口吧，一会儿我带你再吃一顿去！” 简雨声带着絮絮叨叨的李大诚往外走，刚转个弯，简雨声就注意到，一个穿着白色吊带、外搭淡烟色丝绸质西装的女人，她站在面对花园那侧的回廊边，手里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正透过古典风格的西欧落地窗看着外面的那群人，她的出现让简雨声一愣，随之脚步慢了下来。 那个女人头发只到耳畔，带着黑色的耳钉，身材修长，侧脸看着，鼻梁高挺，她的身上还有一股别样的深沉气质。 她一定是个美人儿。 看见她李大诚眼前也是一亮：“这么漂亮是个艺人吧。” 似乎是听见了李大诚的声音，那个人回过头，朝李大诚和简雨声那边一望。 果然，正脸确实是个美人。 那个人看到简雨声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只见她熄灭了手里的烟，面带着微笑。 简雨声看着她，走到她身边停下。 “好久不见啊。”简雨声道。 原来认识啊！李大诚心里想着。没有说话。 “小蒙导真是越来越漂亮，差点认不出你了。” 没错，简雨声过去打招呼的女人就是蒙小又。 经简雨声这么提醒，李大诚这才认出来，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之前刷屏的年轻导演，不过没想到真人比在网络上看到的好看那么多！ 只见蒙小又礼貌的伸出插在兜里的手：“你还记得我。” 简雨声没变，还是当初那个单纯又脾气大的性子。 简雨声回握道：“蒙导获得电影基石奖的消息可是上了热搜几天几夜，况且，我们之间可不是那种容易忘记的关系。”简雨声话里的意思让李大诚咳了起来。 简雨声比蒙小又要大上三岁，但是此时看着，这蒙小又比简雨声成熟许多，给人的感觉更加内敛。 闻言，蒙小又笑了笑，收回手，道：“近几年怎么样啊，我一直在国外，最近才回来，看你最近的新闻似乎不是很……”蒙小又欲言又止的歪了一下头。 “就那样吧，我的脾气你不是也见识过，这么多年也火过，现在不就是糊了嘛。”简雨声耸耸肩，调侃自己倒是毫无留情。 “也不算糊……”李大诚为简雨声不平地说了一句。 “这位是。”蒙小又看着李大诚，问道。 “跟我一起过来的朋友，叫李大诚，也是演员，蒙导要是有合适的角色可以考虑一下他。”简雨声想将李大诚推销出去，她觉得他一直演龙套就是缺一个好机会。 听简雨声这么介绍自己，李大诚有点感动，不过也崩得住，朝蒙小又点了一下头：“蒙导。” 蒙小又瞧着简雨声与李大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其实我正好有一部电影在筹拍，有几个角色还没有定下来。” 简雨声的眼光一亮，与之前被关启明邀约时完全是两个反应，“蒙导觉得他行吗？” “行不行试了才知道，后天下午两点到九皋影视公开试镜，你们两个都去。” “我们，两个？你居然还敢用我？” 李大诚的胳膊肘怼了一下简雨声，让她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蒙导，是什么题材的！”李大诚有点小兴奋。 “监狱题材，讲述两个女囚犯的故事，我想让雨声试试女主角，那个角色对于你来说挑战挺大，不过很适合你。”蒙小又说道。 她说的时候，认真地看着简雨声，简雨声脸上的表情一丝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具体的到九皋影视的官网去看看吧，那里更详细。”蒙小又说道。 “好。” 说完这些，简雨声倒是意识到时间不早，再拖下去估计就要碰见顾岚了，便与蒙小又道了一声别，带着李大诚快步往停车场走去。 看着简雨声离开，蒙小又盯着她们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面无表情，又觉得眼里有着什么东西在燃烧。 蒙小又拿出没有被保管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乔，我先走了，今天谢谢。” 小红车里，李大诚兴奋地拿出刚从礼仪那里领回的手机，开始搜索“九皋影视”，边搜边说道：“老妹儿！你居然认识那个蒙导啊！” “那你看看，我也不是白混的，还记得我们第一天认识的时候我怎么说吗？”简雨声又把眼镜帽子口罩全带上了，这个样子看着还有点可爱。其实简雨声是有点小兴奋的，而她一兴奋，就喜欢和别人瞎侃大山。 “啥啊。” “演戏我有经验！那时候她还是一小孩儿，高中没毕业，什么都不懂，想考国外的大学，得拍个自己的作品。” 李大诚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拍的什么？” “叫什么《春·生》，十几分钟的微电影。” “！！！！行啊老妹儿！听名字就高大上！！你说说，大导演小时候是不是就很特别！” “还行吧，很臭屁就是了，幸亏她有个厉害的师傅……不过因为那个人我俩还吵了几架。” “哈？？？你和蒙导？” “嗯。” “为了一个好看的小帅哥？” “不是。” “有才华的大帅哥？” “不是。” “有学问的？” “是个女孩子。” “哈？？？”李大诚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是……哈？？？” “嗯……一直跟她挺不对付的。” “现、现在倒看不出来，不是老妹儿？她？？？你们？？？哈？？？”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李大诚对简雨声的态度又恢复到了起初时的样子，不拘谨，也不害羞了，或许是简雨声私下时比较亲民接地气，经常让别人忘了，她原本是那个阳光女神简雨声。 “别惊讶，在这个圈子里多正常啊，不过几年不见，小蒙导变化真不小。” 【①参考资料：香槟（词语）百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酒会 第21章 试镜【双线合并】 “来，跟我做口部操，一起发气泡音……额（冒泡泡）……” “额（垮掉）……不行，发不出来。” “你脸放松一点，喉部往下一点，气松一点……额（冒泡泡）……” “额（垮掉）……不行啊老妹儿！” 九皋影视某化妆间，一进门就能看到简雨声和李大诚两个人对着镜子做鬼畜的表情，简雨声一点明星的包袱都没有，双手托着脸，一会儿扯了扯自己的脸颊，一会儿擤个鼻涕。 “不行……” “你放松放松！太紧了！别这么僵硬！松一点！喝口水润滑一下！” “老、老妹，我觉得，你这词车速有点快……”李大诚面色有些娇羞，看了看简雨声。 简雨声一个巴掌拍到李大诚的后背上：“别打岔！我这传授你内功呢！这个方法有助于你一会儿试镜，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快点练！” “额……（冒小泡泡）诶诶诶！我成功了！” “不是吧，这不是简雨声吗？竟然还敢出门！” “她怎么来了？？她也来试镜？？” “他旁边的是谁啊！看着关系很好的样子……” “是新经纪人吧。”化妆间除了简雨声她们外，还有不少人，她们一开始没人注意到她，后来，不知道谁看好了简雨声的化妆台，想要去换一下，没想到走近一看，这不是简雨声嘛。 简雨声不想鸟那些人，就装作没发现被人发现的样子，自己开心地调教起李大诚。 李大诚是第一次来这么正式的试镜场合，开始很紧张，话都不利索，简雨声一见，一边嘲笑他一边教他做口部操。 “一会儿你试的角色是那个主角黎灿捅死的富二代，戏呢就是酒吧里搭讪的那一场，你就放松演，别怕，主要你词说利索了！”简雨声叮嘱道，颇有点经纪人的样子。 他们俩其实也挺特殊，其他艺人、演员，来试镜最赖不济也带个助理，有的连经纪人、助理都带了三四个，而他们俩自己开车来的不说，去签到、领资料也都是自己完成的。 “老妹儿，要不要我帮你对对词？”李大诚说道。 “不用，主演的试镜下午开始，其他角色才在上午，吃完饭顺顺就行。” “诶！我昨天看那个招募信息里面说，主演要准备试镜PPT，老妹儿你准备的怎么样啊。” “弄了两天，就那样吧……”简雨声叹了一口气，PPT这种东西，她非常不擅长，不过她觉得，能用就可以了，意思表达正确，其他的，就看试镜老师自己的心情了。 “要不，我帮你改改？”李大诚道。 “不用了！”简雨声说着就起身：“我帮你看看还有几个到你！” 九皋影视今天来的人很多，因为是蒙小又新作的公开试镜，大家都知道，蒙导上一部电影获得了戛纳的电影基石奖，这部电影的意义可非同一般，所以不管是为了什么的，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九皋影视公司楼下一大早就蹲了各大台的新闻记者。 而这几天舆论对简雨声的风评是突然愈演愈烈了，没有被洗白不说，被骂的更惨了，还有过激粉丝把半夜蹲在简雨声家门外烧纸的视频放了出来，全网一票叫好。 参加完酒会的简雨声就知道自己家是回不了了，只好趁着无人看管，溜回了公司，在公司休息室睡了两天。 说来简雨声也是惨，但想起之前乔知对她说得话，简雨声就特别想要看看后续舆论走向，虽然被骂的主角是她自己，但她也越来越期待那位大佬团队下场，看能把她怎么捞回来、洗干净、晒干标榜。 蒙小又的电影公开试镜，而作为电影的编导蒙小又在那一天，要求没有事情的电影主创必须参加下午的主角试镜。沈棠一大早就被方正的电话吵醒，说蒙导要她去现场帮忙。 沈棠看了看时间，才六点二十，她只好一边应着，一边起床洗漱，正好碰上生理期的程羡依去厕所。 程羡依捂着肚子，看着实在疲惫，但再疲惫，也比沈棠看起来好。 “棠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特别像国宝。” 听见她的话，沈棠笑了笑：“国宝只要负责可爱就好了，每天吃吃喝喝就有无数人喜欢，我能吗？” “害，这几天早晚都见不到你人，注意休息啊。” “知道了！” “走之前帮我冲一杯红糖水呗~” “好！” “欸？你也生理期？？” “嗯……” “她们都说室友住在一起久了，生理期都会同步，这话我开始信了！那你别忘了给自己也冲一杯红糖水。” “其实……红糖水没什么用……” “什么？” “没！” 沈棠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却冲了两杯红糖水，不过走得匆忙，还是忘喝了。 沈棠到公司的时候还没到八点，但是方正他们已经到了很久的样子，蒙小又穿着一件大V领的白衬衫，里面搭了一件白色吊带，黑色长裤下踩着一双深色休闲的半□□鞋，手里拿着剧本和对讲机和公司的工作人员做现场调试，场地里的灯光将她照亮。 舞台中央的美丽，清晰的、活力的、掌控一切。 她不是那个女孩儿了，却依旧带着光，带着吸引沈棠全部注意力的万丈光芒。 沈棠抱着箱子，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就看着她看得痴了。 “沈老师！箱子给我吧！”工作人员叫醒了沈棠，也让蒙小又回过头来。 她朝沈棠走过来，像是从梦境来到现实，从光芒万丈里走到人间真实。 “一会儿试镜开始，你跟跟其他人一样到里面去。”蒙小又开口道。 沈棠没说话，就是看着她。 蒙小又见沈棠不回答，觉得奇怪：“病了吗？脸色这么难看？” “嗡——”耳朵里的嗡鸣声，盖过了蒙小又说话的声音，沈棠觉得眼前有点黑，她甩了甩头，却愈发地站不住了。 “沈棠！沈棠！”蒙小又一把拉住要摔到的沈棠：“你怎么了！” “头有点晕，可能是低血糖。” 沈棠的腿有些软，蒙小又双手一环就环住了她的细腰：“来个人！方正！” “蒙导！沈老师这是怎么了！”方正顾不及嘴里塞的三明治，几步就跑了过来，七七八八又有几个工作人员围了过来。 “方正，这里你看着，我带她去休息一会儿，送点吃的过来。”蒙小又双手紧紧环着沈棠，似乎是怕她摔倒，而此时沈棠脸色泛白，一个人是站不住的。 在另一个女同事的搀扶下，蒙小又带着沈棠离开的试镜现场。 “她们两个……”方正看着她们的背影，皱起眉头：“关系这么好啊！” 休息室里，吃了一块巧克力的沈棠，脸色慢慢恢复了，蒙小又坐在她身边，目光紧紧盯着：“把这些东西吃了。”说着就把塑料袋装的一大包东西推到沈棠面前。 “我没事儿。”沈棠拉了拉塑料袋，里面是一盒子三明治、一包生煎包、一盒牛奶、一袋巧克力，还有七七八八的几瓶饮料，看到这些食物，忍不住笑了：“你去现场吧，我在开始之前过去。” 蒙小又没听沈棠的，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三明治，塞到沈棠手里：“又通宵了？” 拿着三明治，沈棠没有动：“没有……就是睡不着。” 蒙小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打火机的火光一闪，刚吸了一口就把烟灭了。 她怕烟味呛到沈棠吧，可是刚刚她又为什么要抽呢？ 有人说过，想抽烟的时候，或许就是心里某种情绪想要发泄，抽着抽着，情绪没了，烟也就停了。 沈棠看着她：“抽多久了？” “四年了，离开你之后学会的，之前总听别人说，烟酒都不是个好东西，但它们真能让人忘掉很多事情。” “当年的事，你怪我吗？”沈棠靠在椅子上，似乎很累。 蒙小又把手里掐灭的烟拿到面前，眼睛看着，就像是在端详回忆，过了好一会儿，将手里的烟扔进烟灰缸里，起身，径直离开了休息室。 沈棠看她起来，抬了抬手想拉她，可是最后既没有拉住她，也没有说一句话。 她应该是怪自己的，怎么可能不怪。 沈棠看着烟灰缸的烟，看着看着，最后将它捡了回来。 九点半，试镜开始。 沈棠来到试镜现场最后一排，看着大屏幕上、现场的演员表演，近十一点，演员和各主创休息，沈棠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到了简雨声。 她被几个媒体人围在走廊里。 “简雨声，请你回应一下海天卫视动手掌掴的伴舞演员的事情。” “现在舆论对你的骂声连连，你为什么来试镜？” “明阳经济广告公司并未有你解除雪藏期的公示，请问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打压公司新人又掌掴伴舞，你不觉得自己的人品有点问题吗？” “简雨声，请你回答！” “……” “你们有完……”在简雨声就要发作的时候，蒙小又的助理方正即使出现，挤到了人群中。 “诶呀各位，今天这里是电影《秋红》的公开试镜，请各位媒体人专注电影本身，这里是试镜区的公共场所，你们在这里会堵住其他人进出，请各位跟我移步到媒体区域。” “你们已经影响到我们试镜的正常流程了，如果不配合的话，我们可能会取消接下来一系列的媒体采访环节。”方正说着，又出现几个工作人员，将那些偷溜出来的媒体，拦回了媒体区。 不一会儿乌泱泱一群人，就都远离了简雨声。 简雨声转身朝原本的化妆间回，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沈棠。 一打眼看沈棠，她没认出来，就是觉得神态什么的有些眼熟，多看了几眼之后，就认出来了。 简雨声有些吃惊，三两步就来到沈棠面前，抓着她的肩膀：“沈老师，还真是你呀！你居然也来北京了，不过几年不见，你的变化也这么大。” 时间线合并之后，每周一到周五更新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试镜【双线合并】 第22章 试镜 *** 简雨声从高中起就想当演员，但因为家庭原因，父母极其反对简雨声去走演员这条路，最后考大学填报志愿的时候，只好听从家里的安排，去上了一所不错的一本大学计算机专业。大学念了快两年，父母离婚，简雨声从那时起就离开了学校。 大一的时候，因为同学去参加试镜，简雨声陪着，那一重新点燃了她的演绎梦，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简雨声发现自己喜欢表演，于是便在课余时间出去找剧组跑跑龙套，有时运气好了还能当个有台词的配角。 不过因为她年纪小、没有经验、没有人照顾，起初的时候要么被人欺负要么就被人吃豆腐，不过简雨声天生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主，只要自己被吃豆腐了绝对闹得那个剧组不得安宁，所以她那时候在小镇的影视公司里还挺有名气，不光是因为长相，更多是因为她的火爆性格，。 简雨声与沈棠相识是在她的大一寒假，她照例找到了一个小剧组的龙套，而那次因为剧组里有沈棠的照顾，让简雨声好过不少，同样也学到了很多。 简雨声通过跟别人聊天才知道，沈棠也是一名在校大学生，大三，假期出来兼职，从那时起，蒙小又对沈棠的印象就很好，觉得她是一个踏实靠谱的前辈。 后来，简雨声大二读了一半就辍学了，整天在小镇的各剧组里找活干，沈棠与她也就多接触了几次。再后来，突然有一天，沈棠找到她问要不要出演一个学生作品的主演，简雨声答应之后，就见到了一个见面就瞪自己的漂亮妹妹。 *** “沈老师，还真是你呀！你居然也来北京了，不过几年不见，你的变化也这么大。”简雨声三两步就来到沈棠面前左看看右瞧瞧，目光最多的是停留在她的长发上。 看得出来简雨声跟沈棠的关系比跟蒙小又要亲些，她跟沈棠说话也放松自然得多。 简雨声这五年来似乎没什么变化，在人群中依旧那么显眼、不同寻常。 沈棠瞧简雨声的模样比之前出落得更加精致的脸，不由得感慨，有些人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今天试镜，我来帮忙。” 闻言，简雨声的眼光顿了顿，想说什么好像又给吞了回去：“沈老师在这里工作？” “对。” “原来是你们公司，那我先不打扰你工作了。” “嗯好。”说完，沈棠在简雨声的注目中快步回到了试镜现场。 简雨声回到化妆间，李大诚孤独地坐在那里，还在练习口部操。 简雨声拍了他一下：“词背得怎么样，还有两个就到你了。” “老妹儿！我紧张！想去厕所！” “去！快去快回！” 只见李大诚捂着肚子就往洗手间里跑。 简雨声一脸的若有所思。 四年前拍摄，有些事情，其实也是印象深刻。 *** 2014年的十月对于小镇来说，已经渡过了一年里最为炎热的月份，不过秋日的太阳依旧灼人。 十月的一天，简雨声接到了沈棠的电话，通知她到公司见见这次微电影的导演兼编剧。 下午临近傍晚十分，简雨声到了沈棠公司，正巧那一天沈棠公司电梯门口的灯泡坏了，她一下电梯就在灯光闪烁里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儿，从远处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面前，最后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干什么。 配合着沈棠公司老旧建筑特有的发霉味、和那诡异的一闪一闪的灯光、还有从周围传来的怪异的声响，简雨声此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见到了阿飘。 当她闭着眼睛跑到沈棠公司里面的时候，那个脸是比真的阿飘还要恐怖，她见到沈棠就一把抱住：“沈老师沈老师，我他妈的好像见鬼了！就在你们公司门口！我靠啊！太可怕！” “鬼？什么鬼？”沈棠也被突然冲过来的简雨声吓了一跳，手里的剧本散了一地。 “就、就是一个白衣女鬼，头发那老长，神出鬼没一眨眼就过来了！” “沈棠姐姐，她好像在说我。” 沈棠听见声音，抬头就见女孩儿站在门口，一脸似笑非笑，漂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抱住沈棠的简雨声。 那个表情，沈棠绝没有从女孩儿脸上见过，那是从认识起的第一次。 而简雨声在蒙小又说话的同时，就觉得后背一凉，下意识地撒了抱住沈棠的手，扭过头，就看到一个漂亮妹妹满目杀气地瞪着自己。 简雨声心头咯噔一下，总归不是什么好的感觉。 三个人坐在会议桌前，女孩儿依旧满脸不善，沈棠整理掉在地上的剧本，顺便拿订书器订好，简雨声靠着椅背，心里想着要怎么缓解尴尬的氛围。 “妹妹你好，我是简雨声，你长得好漂亮啊，是童星吗？”简雨声带着微笑，对女孩儿道。 女孩儿没说话，继续瞪着自己。 “不是，她就是这部戏的编剧，不过一时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演员，我想让她和你一起演。”沈棠状况外地，把剧本一式三份，分给简雨声和蒙小又。 “谢谢沈棠姐姐。”女孩儿温温柔柔地对沈棠道。 “额……那我先看看剧本？”简雨声依旧尴尬地道。 “嗯，你看看吧，故事比较简单，也不复杂，不过可能需要去山里拍，等我们采完风回来在通知你具体拍摄时间，到时候你得把时间空出来。”沈棠道。 “好，没问题。” “你们聊着，我出去给你们倒杯水。” “不用！”简雨声其实是有些口渴的，但是沈棠出去的话，这里就剩她和面前这个对自己很不友好的漂亮妹妹，她有点不自在，不过话说晚了，沈棠已经出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简雨声套近乎地问道。 女孩儿不回答。 简雨声低头，在剧本第一页看到了：蒙小又三个字。 “还生气呢？我不是故意的，你拍完这个作品，是要出国吗？” 女孩儿还是不回答，就是瞪着简雨声。 简雨声抓了抓耳朵，被人无视，脾气火爆的她，有点想要骂人。 “你是不懂礼貌？” “道歉。”女孩儿终于开口说话了，说得却让简雨声听不懂。 “哈？” “你说我是女鬼，把我的剧本弄到地上，还无礼地抱着沈棠姐姐，这些你还没有道歉。”女孩儿口齿伶俐，简雨声是一口老血想要喷在她脸上。 “靠！我还没见过这么臭屁的小孩！”简雨声也不是吃素的：“你刚刚的出场方式把我吓到了还要我道歉？剧本是我故意弄掉的吗？还无礼，你知道什么是无礼吗？你这样说话才是无礼知道吗？” 女孩儿抿着嘴，显然是有些怒火中烧：“那我出门吓到你是故意的？” “你！” “你们聊得怎么样！”沈棠推门进来，正好看见简雨声和女孩儿之间剑拔弩张：“这气氛是……怎么回事？” 沈棠坐下，把刚泡好的咖啡递给女孩儿和简雨声。 “沈棠姐姐，我觉得她不适合我的剧。”女孩儿轻飘飘的说道。 “什么？雨声在我看来挺合适的。” “靠，你行！沈老师，我觉得我也不太合适这个剧组，今天就当我没来过吧。”简雨声起身就走，沈棠连忙追了出去。 “雨声！”沈棠在走廊追上简雨声，把她拦住：“怎么回事啊，之前我们电话里还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 “我跟那个孩子不对付，演不了。” 沈棠觉得惊奇，她没想过，简雨声会跟女孩儿在相处上有矛盾，她也没想到，简雨声在这个圈子呆了些时日，还会这么的率直。 “不是，那个角色很适合你，再考虑一下吧，我们是学生作品，自由发挥度很高，开拍前也会有表演老师帮助你理解角色，对于你的演技很有帮助。” “可——” “而且我们这个片子又特殊，所以片酬方面会比平时高一些，又因为要进山，其他补助也相应提高，总得来说，在我们这个地方能进这个剧组不亏的，你再想想？” 听见钱高的话，简雨声犹豫了。 对于辍学不久、父母离异、无家可回的简雨声的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我就一个问题……那个小屁孩。” “我会跟她说的。”沈棠安了安心。 如此，简雨声倒也没在说什么拒绝的话，沈棠进公司又拿了一份剧本出来，给简雨声拿走之后，她的角色就算是定了。 至于蒙小又那边，沈棠是如何费脑筋的，简雨声不想管也管不着。 *** 中午，李大诚试镜结束。 从试镜现场出来，李大诚就一个人蹲在角落里，简雨声见状，就知道，他一定是没发挥好。 第一天除主角外的试镜接近尾声，同在化妆间，还没有走的那几个艺人，见简雨声还没去试，就开始小声比比。 “她怎么还在这儿？难道是最后一个？” “不对吧，最后一个刚刚进去了，不是她。” “那她是陪那个男的来的？经纪人？？” “难道她是来试镜主角的？？？” “就她？还主角？别逗了！” “没错，我是来试主角的。”简雨声从她们身后走过，不咸不淡地说道：“要是选上了，请多买几张电影票支持一下。” 简雨声拿了一瓶水递给李大诚，李大诚还蹲在那里蔫蔫的。 “哥！不是吧，这就颓废了？” “老妹儿，演戏好难啊。”李大诚失了智一样说道：“我以前演群演的时候没觉得，不就是跟大伙咿咿呀呀，七嘴八舌地跑几圈吗，今天一个人面对镜头的时候，我连话都不知道说哪句。” 闻言，简雨声笑了：“那你说了什么？” “忘了，出来就忘了，我也不知道，就记得，action，和cut了。” “就当积累经验了！以后还有机会！” “害，我可能不是演戏那块料，老妹儿啊，你下午第几个啊，什么时候开始！”说道简雨声，李大诚立马来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第一个。” “不是吧！” 第23章 试镜 “一会儿……是一场动作戏，脱衣服那种。” “哈？？？”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试镜现场。 “大家走到这一步都不容易，不过我们还需要最后一轮试戏，才能决定我们女主角黎灿的人选，结果会在之后通知各位。” 作为影片的导演，蒙小又对留到最后的四个人说道，这其中就包括简雨声。 简雨声能留到最后一轮试镜也不是因为别人不够优秀，这次公开选角，来了不少重量级大咖，资深演员也好、流量明星也罢，总归是圈内能来的都来了，而最后简雨声能脱颖而出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最贴合这个人物。 “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要试的是哪一场戏吧，给你们半小时的时间准备。”蒙小又说完，这四个人里的简雨声就冲出了试镜现场。 守在门口、比简雨声自己还激动的李大诚见到简雨声出来，刚想说什么，就见简雨声脚步不停，一路小跑地跑进了洗手间。 五分钟过后，简雨声松了一口气一般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我都听说了！老妹儿，你特别厉害！”李大诚走在简雨声身后，边走便给她捏着肩膀道：“我都想好你选上之后，我给你准备什么应援物！等你去拍戏，就给你们剧组送食物车！送果篮！送饮料！让他们好好关照你！” 她们两个就这么走进休息室。 李大诚这边口无遮拦地说着，旁边另外三个候选者的经纪人、助理的表情那是白眼不停，脸色不断。 “哥！哥、哥……您可别说了！这还没选上呢！低调低调！”简雨声拉了拉李大诚的胳膊。 “好好好，低调低调。” 简雨声坐到椅子里，看了看手机，现在时间不早了，差十几分钟二十二点。 “一会儿你们试什么戏啊，要不要哥给你对对词！”李大诚扯着小椅子开开心心地坐到简雨声身边。 “一会儿……是一场动作戏，脱衣服那种。” “哈？？？” “就是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一场，会让谁跟我们对戏。”简雨声嘟囔道。因为之前是粗选，试镜的都是单人戏的部分，最多就是让工作人员搭个词，这最后了，一般来说另一个主演也应该出现了。 蒙小又这个电影，公开试镜的只有一个女主角的戏份，另一个角色（秦禾珍）却没有这样，这只能说明，出演那个角色的演员早已定下来了。 “老妹儿，一会儿你们真脱啊。”李大诚咽了一口口水，害羞的表情又冒了出来。 “不用害羞，这场戏是主角秦禾珍和黎灿在监狱里最后一次亲近。”简雨声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休息室里的其他几个演员，都在想办法让自己进入状态，有个觉得简雨声吵的，自己拿着剧本跑了出去，剩下两个，一个戴着耳机安静看台词，一个闭目养神。 “？？？最后？” “故事讲得什么你知道吗？”简雨声问道。 李大诚摇了摇头：“没看到完整剧本不知道啊你看到了？” “没有，不过能猜到一些。”简雨声把头靠到椅背上，扎起的头发揪揪被椅背挤得变了形，她似乎也在找状态，便像是给小孩讲故事的老婆婆一样，声音沉着说道： “主角秦禾珍因为杀人入狱，在监狱里她遇到了黎灿，两个人相爱了，可秦禾珍被判的死刑，在死之前她也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人，临行前一晚，与爱人告别，对于黎灿来说，这段感情是明知痛苦却无法抑制、就那样发生了。” “是个悲剧啊……最后一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爱人了……黎灿应该很难受的吧。”李大诚道。 简雨声缩在椅子里。 这一分钟，她似乎感受到了黎灿的痛苦，她的心揪到了一起，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用针线把她原本鲜活的心脏，紧紧缝到了一起。 见到简雨声的样子，李大诚觉得简雨声在入戏，他非常识相地没有继续跟她说话，他也学着其他助理的样子，悄悄出去看时间到没到。 “老妹儿！到你了！”李大诚匆匆进来，简雨声紧锁着眉头，离开了那个舒服的椅子。 【夜 内 0410牢房 监狱牢房里，熄灯的时间一到，所有牢房的灯在一瞬间熄灭。 3栋0410号牢房里两个女囚并排站在铁牢门口。 房间里安静地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黎灿在黑暗里，伸出手，轻轻地拉住身边人的手腕（很小声）：你会忘了我吗？ 秦禾珍：你会忘了我吗？ 黎灿一用力，将秦禾珍拉到怀里，那一刻眼泪流下：等我出去了，可能就是十几年后吧，等我出去了，我再去看你—— 未等黎灿说完，秦禾珍吻住黎灿。 黎灿慢慢解开秦禾珍的衣服，亲吻，抚摸。 秦禾珍睁着眼睛，看着黎灿的所有动作。】 简雨声走进试镜现场，里面的灯光很暗，原本是空着的表演区里多了一张简易的单人床，现场除了蒙小又、沈棠、周妍外，还有三个都是妹子的主创外，就没有其他人员了。 “可以开始吗？”简雨声声音很低。 “稍等。” 简雨声没有说话，她走到舞台中央，坐在地板上，这里有三个机位，简雨声选择了背对着摄像机的方向，无神地望着不知道的哪里。 蒙小又在黑暗里，朝沈棠的方向看去，沈棠坐在摄像机后面，透过镜头将简雨声的背影看得十分真切。 几分钟后，轻浅的脚步声走近。 “可以开始了，”蒙小又喊了一声，这个时候，简雨声从地上站起来，一回头，见到了熟人。 “罗颖！” 简雨声没想到，蒙小又电影的另一确定的主角就是罗颖罗影后！ 简雨声脑中瞬间闪过不久前，在海天卫视综艺楼化妆间里，自己与罗颖闹不愉快的经历，却没有意识到，一会儿她们要对的戏，是何种的香艳。 “这次表演我不会打断你们，尽量别出错，镜头准备，演员就位。”蒙小又喊道。 罗颖穿了一件蓝色条纹衫，扎着头发，罗颖拉过简雨声，并排站着：“是秦禾珍。”说完，手一松，就听蒙小又：“action！” 周围的灯光暗了，只剩下三盏辅助灯，摄像机在黑暗里并不显眼。 罗颖刚刚其实是在提醒简雨声，现在是在试镜，而简雨声在见到罗颖之后确实有一些失误，但是机器没开，倒也不能算是失误。 简雨声调整着呼吸，假装在黑暗的牢房里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她的眼里脸上多了一丝丝不同于简雨声的痞气。 简雨声扮演的黎灿伸出了手，朝罗颖扮演的秦禾珍那边伸出手，而她的脸却转向的不同方向，鼻头一酸，吸了吸。 罗颖的手有些凉，而简雨声自己的却在颤抖。 “你会忘了我吗？”简雨声说得小小声。 镜头后面的沈棠看不到简雨声的脸，却能看到她略微起伏的肩膀：她在哭吧。 这是看到简雨声表演的人第一个感受。 而罗颖呢，沈棠注意到，罗颖的表情一直都是那种温温柔柔、细长的眼里温柔地就像是春风里的蝶，一丝快要被执行死刑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罗颖扮演的秦禾珍听见简雨声的话，眼睛微微一弯，分明是在笑。 “你会忘了我吗？” 简雨声一用力拉过罗颖，沈棠注意到一个细节，另一个角度的镜头里，在简雨声拉罗颖之前，罗颖的手回握住了简雨声。 而剧本里写的是【黎灿轻轻地拉住身边人的手腕】，这里是简雨声和罗颖共同修改的细节，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的默契，总之，看起来是很舒服的。 “等我出去了，可能就是十几年后吧，等我出去了，我再去看你——”未等简雨声说完，罗颖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下去。 那一刻，简雨声是没有准备好的。 沈棠在镜头后面看到了，简雨声略微不自然的表情，以及红到耳根的脸。 “cut！”蒙小又喊道。沈棠都注意到了，作为导演的蒙小又又怎么会任由这种跑偏的表演出现。 如果是平时，大不了NG重来一条，但是对于这次试镜来说，脑子里一瞬间的空白足以毁了这次表演。 听见“cut。”罗颖一把松了简雨声。 听见“cut。”简雨声立马意识到，自己再次失误了：“对不起对不起！可以再来一次吗？” 简雨声觉得这次算是完了，脸上的红还没有褪去，眼睛里却写得满满的可惜、后悔。 搞砸了是不是该出去了，简雨声心里犹豫着，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罗颖说了一句。 “你害羞了？” 罗颖还站在原地，虽然导演喊cut之后，罗颖自己后退了一小步，但她俩原本的距离就不远，小退一步，也不过是从怀里变成了面对面。 舞台下，蒙小又和其他主创交头接耳，能看出来，除了蒙小又之外的其他人都想将简雨声踢出局，而蒙小又又似乎还在坚持着。 为了什么坚持呢，或许就是因为简雨声合适。 现场除了简雨声，没人听见罗颖的话。 简雨声逃着罗颖的眼睛：“跟你接吻没做好准备。” 闻言，罗颖勾了勾嘴角：“除了接吻，其他的准备好了？” “……” “导演，再来一次吧。”罗颖突然对场景外的蒙小又喊道。 第24章 试镜 “导演，再来一次吧。”罗颖突然对场景外的蒙小又喊道，突如其来的，简雨声都吓了一跳。 “她没有经验，第二次不行那就是她真的不行，也不用再考虑她了。” 简雨声也不知道罗颖为什么会多说这一句，不过因为罗颖的关系，确实为简雨声争取到第二次表演的机会。不过这个机会说好也好，说不好也真的不好。 对于新人来说，一般，没有导演或者专人指导的前提下，第一次和第二次的表演，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罗颖是让简雨声有了第二次机会，但也是唯一的机会、 原本第一次试镜如果不太顺利，后面几个试镜的人都没有合适的情况下，简雨声还是有机会被选上，可罗颖推了一把，那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都说罗影后和简雨声的关系不好，看来是真的。罗颖是想看她出丑吧！”一个妹子无意识的说道。 “之前对的试镜演员一条不行就不行，哪儿还有第二次机会。”周妍说了一嘴。 场景里简雨声和罗颖准备着，场景外的人看着。 “好久没有看到镜头一开就忘了自己是谁的演员了。”罗颖道。 闻言，简雨声有些生气，她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你……” 简雨声深吸了一口气。 “action！” 重新开始，也不知道是简雨声被气得，还是恢复了正常水平，她很快找到了状态。 等她终于再一次把罗颖扮演的秦禾珍揽入怀中，那一刻，心里的抽疼再一次清晰地回到“黎灿”的身体里。 那种感觉，就仿佛有一根带着寒气的冰针，刺入心里，而足够冰冷就能让人短暂地体会不到那种刺入的疼痛，但是等寒气散去，被扎过的地方还是会流着血、隐着疼。 心被缝在了一起，用线捆着不让它跳动，可是越不让，那种清晰就越具体。 简雨声觉得心里疼得难受、又憋得难受，眼泪哗哗的流：“等我出去了，可能、可能就是十几年后吧，等我出去了，我再去看你——” 未等她说完，罗颖的吻再一次落了下来。 这回简雨声扮演的黎灿再也不是没有准备好的，她闭上眼睛，豆大的眼泪从亲吻的两个人之间流过，吻变得苦涩，又越来越失控。 【和谐世界你我共创】 “cut！灯开一下。”蒙小又说道：“那个大家休息一会儿。” 主创和摄像出去了七七八八。 简雨声大口喘着气。 罗颖一只胳膊压在眼睛前，仰头躺在床上。 简雨声低头看了一眼，看到自己的衣服卡在小腹，里面的背心被汗打湿了不少，她拉了拉衣服，扣着扣子，眼神一瞥这才注意到，罗颖的衣服已经不剩什么了，还好罗颖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紧身衣。 简雨声不好意思，又羞得脸通红，她扯了扯罗颖的衣服，想给她扣上，没想到还没等她用力，罗颖自己就坐了起来。 她这一坐，床吱呀地响了。白皙的皮肤显得更白，简雨声的脸倒也更红了。 “那、那个……还有衣服吗？”简雨声道。 罗颖看了她一眼，表情微妙也没说话，罗颖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起身，这个时候一个助理模样的妹子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另外一件衣服。 简雨声不尴不尬地起身，原来她刚进来的时候，等得就是罗颖去换衣服回来…… 简雨声从试镜现场出来，李大诚三两步就来到她面前。 “我靠老妹，你这是怎么了？？”李大诚惊异道，边惊讶边脱自己的外套给简雨声披上。 “？我能怎么了？”把罗影后亲了……占尽了便宜。 李大诚四下看过去，除了最后一个试镜的人和助理外，这一片区域都没别人，李大诚拉着简雨声就进了旁边的试衣间。 “做什么呀！”简雨声一头雾水，加心情有点烦躁地道。 “老妹你看看。”李大诚示意简雨声看镜子，自己倒是较为绅士的出了试衣间。 简雨声定睛一看，这是哪个疯人院跑出来的疯子，头发乱七八糟不说，衣服还扣错了好几个，里面的背心因为有汗，一块深一块浅地贴在皮肤上。 仔细看着，脖子上有红痕——被罗颖亲的；衣服上多了几个明显的抓痕——罗颖抓得。 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会以为简雨声要么是疯子，要么是被人强了…… 那要是这么看得话，罗颖岂不是更惨。 简雨声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一边回味着刚刚最后瞥到的罗颖，柔弱可怜……简雨声这个想法一出，她就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瞎想什么呢！ 从试衣间出来，简雨声正好看见最后一个试镜的演员从试镜现场走出来。 “她这可比你快多了。”李大诚小声说道。 “是有点……快……不过……”如果是简雨声第一次的情况，出来这么快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最后一个试镜的演员出来不久，罗颖便在蒙小又的陪同下，从试镜现场里出来。 等着李大诚去拿东西的简雨声站在化妆间外面，一回头正好看见罗颖和一个不熟实的小助理走了过来。 简雨声脑子里有立即闪现之前的画面，有点不好意思，眼见着快步走近的罗颖，她下定决心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没想到罗颖直接无视她走了过去。 尴尬，简雨声觉得特别尴尬。 而这一幕正好被其他试镜的演员和她们的陪同人员看到，她们眼里的嘲弄更加让简雨声觉得火气大。 “罗颖……呵！” 罗颖同助理小妹一起回到保姆车上，罗颖的御用助理安安早已在保姆车上等候多时。 “姐，今天试戏怎么样。”安安递给罗颖一杯柚子茶，助理小妹很妥帖的坐到副驾驶。 喝了几口茶，罗颖有些脱力地靠在保姆车上软软的座椅里，叹了一口气。 罗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脸疲惫的样子，然后从旁边拿出来一只眼罩，给自己戴了上。 见到她这样，安安颇有些吃惊，轻轻拍了一下前座的助理小妹：“遇到哪个冤家了？不就一场戏吗，居然让她这么累？” 安安跟在罗颖身边很多年了，虽然他看起来就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但其实年纪比罗颖还大两岁，天生一张娃娃脸的他经常被人以为是个弟弟。 而跟在罗颖身边这么久，安安对罗颖的脾气秉性是十分了解的。 罗颖看着一副一切尽在掌控的模样，其实私底下是一个挺马虎大意、又路痴、又戏痴的普通人。在罗颖的世界里，戏比天大，为人处世方面，虽然比别人多了一些在外人看来是“高情商”的稳妥，但骨子里还是呆呆萌萌的。 “没碰见谁啊，不过可能是因为要清场的戏，所以比较费精力，怎么说也演了四五遍呢。”助理小妹回道。 “她可不是这么容易就累成这个样子的，之前她打戏一条拍三十几遍的时候也有，也没这样……诶，你说，是不是年纪大了，不是都说过了三十的女人，体力大不如从前嘛。”安安没心没肺的说道，还没说完，一记手刀就拍到了他的后背，安安惨叫出声。 回过头，罗颖怒目而视：“我还在呢！” “嘿嘿姐，你休息你休息。”安安揉着背，带着笑脸道。 罗颖没再理他，又戴上了眼罩，闭上眼，刚刚与简雨声对戏时候，罗颖分明感觉到自己被简雨声带着走了，而在这场戏里，她要保持着角色的内心状态，虽然有姬情，但也要适度的克制，她是秦禾珍，不是罗颖，可是刚刚她分明在用罗颖的方式逗弄简雨声。 罗颖觉得今天自己的表演极其糟糕，是她演艺生涯里列为倒数的几场戏。 而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刚刚的对戏中，与简雨声的那一场她的内心和□□都在享受。 天…… 送完罗颖的蒙小又，回到了试镜现场，工作人员已经快要将现场恢复成平时的样子了，沈棠坐在显示器后面，在将今天的试镜片段拷贝、装盘。 “怎么样。”蒙小又问道。 “都不错。”沈棠道。 “简雨声没让你失望吧。” “所以，最后决定还是她吗？我觉得第二个演员也不错，比简雨声更专业也更游刃有余，跟罗颖放在一起对戏也更自然，而且她风评不错，最近也没有黑料，不管新闻还是话题也够正能量，国民度也不低。” “不过也缺少惊喜不是吗？”蒙小又靠着桌沿，抱着肩头：“简雨声虽然演技不够纯熟，但是胜在她可以带动罗颖，试镜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沈棠没有否认她说的，确实今天的试镜，简雨声的表现很惊喜。 “但是——” “你为什么一定要排除简雨声呢！”蒙小又好奇地开口问道。 “那你为什么一定选她？这部戏你也不差预算，你想请哪种片酬的演员都可以，演技好的、得过奖的、有颜值、有流量的，只要你想你都可以请到，但为什么是简雨声。” “你觉得为什么。”蒙小又盯着沈棠的眼睛，她想听听，沈棠是怎么认为自己的。 沈棠看着蒙小又的表情，因为看不懂她在想什么，便更加不想说话。 沈棠把硬盘拷好，塞到蒙小又怀里，起身拿起背包就要走。 蒙小又拉住她：“沈棠……回答我。” “我觉得，你想报复她。” 沈棠心里就是这么觉得的，从蒙小又说想用简雨声的那一刻开始，沈棠心里就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 闻言，蒙小又笑道：“用一部电影？？我是报复她，还是捧她，你搞清楚了吗？还有我为什么要报复她。” “我不知道，你是这部戏的导演，而我只是一个原本被嫌弃却硬要进来的后期剪辑，你想用谁我无权过问，我只是希望你的作品能获奖，其他的，我也说不清。” 是啊，从五年前自己与蒙小又相遇开始，有些事情就再也说不清了。 第25章 学徒 *** 2014年7月中旬，小镇。 七月是小镇里最为炎热的月份，而那一年，七月毒辣的太阳却因为一个女孩儿变得别样的温柔，在许多人的回忆里，那一年的小镇是金色的，因为会发光。 在公司里，沈棠多了一个徒弟，一个长相漂亮、聪明懂事、又手脚麻利的可爱女孩儿，几乎每一个人都喜欢那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的名字叫做蒙小又。 那一年女孩儿十七岁，花一样的年纪，她的模样也像是一朵傲然绽放的美丽曼陀罗。因为有魔力，就会让人不住地想要看着她，看着看着，便被吸走的魂魄。 与她相比，周围的人要逊色许多。 女孩儿变成沈棠的徒弟之后，沈棠便从最最基础的剧本开始，手把手的教起。 那个时候沈棠的同事经常会看到那个可爱女孩儿粘着沈棠，追在她身后叫着：“沈棠姐姐。” 女孩儿不在的时候，同事打趣，竟有一个会捏着嗓子学着女孩儿的语气喊：“沈棠姐姐。 起初沈棠会被他们逗得不好意思起来，后来沈棠便像是习惯了，也不理他们。 女孩儿打算考国外大学的编导专业，心中目标院校有好几所，但是总结起来，想要成功被录取，那就要在规定的时间里提交相关材料，包括详细的电影剧本、长短视频、和其他类似摄影作品这种能够展示自己才艺的作品。 而沈棠的任务，其实说白了，就是帮助女孩儿完成这些。 其实如果是一般人接下这份工作，最稳妥且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给女孩儿弄好所有材料，保证一定会被录取也就是了。 大多数客户的目的是拿到录取通知书，根本不在意是否学到了东西、积累了经验，大家都懂也就懂那么做了。 但是在沈棠这里，她不想让女孩儿什么也没有学懂就远赴他国。 这是一份责任，也是一种热爱，而他们老总选定沈棠的原因估计也有一份，想要她好好教女孩儿的念头在，不然满公司有经验的大有人在，时间挤挤总归是有的，又有补贴，怎么也轮不上沈棠这个初出茅庐刚毕业的大学生。 七月末的一天，清晨，天还没有亮，蝉鸣了一夜。 沈棠带着一台单反和两个镜头离开了家。 那一天，是她约着和女孩儿去小镇最著名的菜市场——六里，拍摄摄影作品的日子。 露水打湿了青石板路，珊瑚藤的香味铺满了整条巷子，沈棠闻着好问的花香，沿着路慢慢地往前走着，路灯昏黄的光亮倒映在沾湿的青石板面上，为原本清幽的巷子增添了些许不太浪漫的元素。 说来也巧，之前沈棠和蒙小又在巷子里遇到碰瓷男子之后，这片巷子就安了路灯和监控，那天下班回家的沈棠明亮的巷子之后还有一阵小开心。 因为她再也不用担心女孩儿过来太黑不安全了，可是女孩儿却没再来过。 沈棠低着头，踩着露水，踢着小石子，当一块小石子，滚溜溜地滚向远方的时候，沈棠这才看到，路的尽头站着一个女孩儿。 这样的清晨总归是极好的。 女孩儿温柔地望着沈棠，似乎望了很久，只见她轻轻地笑着：“早上好，沈棠姐姐！” 沈棠迎着女孩儿，就像是奔向了幸福一般，满脸藏着笑，却又怎么也藏不住地跑了过去。 “说好五点在六里市场集合的，又不听话？” “我睡不着嘛，就早点过来了。”女孩儿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那么明亮耀眼。 “来多久了？”女孩儿的长发都被露水打湿了，看起来来蔫蔫的，贴在一起。 女孩儿伸了一下舌头：“没多久。” 沈棠爱极了这个样子的女孩儿， 因为可爱、因为日常、因为触手可及。 女孩儿挽着沈棠的胳膊，把她带到了一辆黑色轿车前：“沈棠姐姐，让司机送我们过去吧。” 原来，女孩儿不是一个人来的。 之后的几天，沈棠和女孩儿每天天不亮就汇合，之后就被司机带着到小镇的集市、郊区、小景点去拍摄摄影作品。 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里，女孩儿觉得开心，沈棠也觉得惬意。 一晃眼两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在沈棠的教导下，女孩儿的材料准备得非常优秀，还剩下一个二十分钟的视频拍摄和剪辑任务，故事还没有一个头绪。 沈棠有些发愁，可是身旁的女孩儿却并不愁，反而越来越沉迷。 她看着沈棠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好要写什么故事了吗？”沈棠喝着杯子里的茶，问着面前的女孩儿。 “没有。”女孩儿眨巴着大眼睛，可可爱爱的看着沈棠。 “距离目标大学最早提交材料的日子还剩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抓紧时间，不然赶不上了。” “如果是沈棠姐姐，你会想拍摄什么样的故事？” 被女孩儿这么问着，沈棠放下茶杯，垂着头认真地思考起来。而她认真起来的表情在女孩儿眼里是那么的迷人又充满诱惑。 不多时，沈棠道：“你这个年纪应该拍春天的故事。” 女孩儿一脸不懂、撒着娇问道：“什么是春天的故事啊，万物复苏？百花齐放？嗯？沈棠姐姐我不懂。” 女孩儿的身体在不经意间就跨过了沈棠的安全距离。 她离沈棠很近，而沈棠没预料到女孩儿会离自己这么近，慌乱之中，手边的茶杯被她碰翻了。 茶水流到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可是谁也没注意到。 沈棠拉了拉椅子，重复着这两个月中做了无数次的动作。 女孩儿总想靠近，可是沈棠却不想她靠近。 沈棠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女孩儿殷红的嘴唇，觉得口干舌燥，她缓着呼吸，向身后撤去，却发现自己早已是退进了墙角，退无可退。 对于此时的沈棠来说，心底的邪念依旧在黑暗中生长，她不想被女孩儿发现心里的怪物，而克制压抑才是她此时唯一能做的。 “沈棠姐姐，你说话啊。” “青春、欢笑和成长。”沈棠站起身来，这时才觉得自己能呼吸了，继续道：“拍友情吧，让两个女孩从小相识，彼此守护，最后互相成就的故事。” “茶水洒了！” 女孩儿惊呼，沈棠这才看到自己的茶杯倒在桌子上，茶水流了一地，桌上的材料也都沾上了茶渍，湿了，而她的裤子也湿了一片 女孩儿连忙拿过纸巾帮沈棠擦着，道：“还好茶水不烫，不然沈棠姐姐你要进医院的。” 沈棠夺过女孩儿手里的纸巾：“我自己来吧，你看看电脑有没有事，我去拿东西收拾一下。”说着沈棠就跑出了会议室。 还好……逃得快。看着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沈棠觉得羞愧。 她用冷水好不容易将自己心头的躁动压下，却让自己看起来无比狼狈。 等沈棠再回去的时候，女孩儿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写着：沈棠姐姐，我想到要写什么了，就先回去写剧本了！ 沈棠松了一口气。 一天后，女孩儿顶着一双熬红的眼睛出现在沈棠公司，手里拿着刚打印出来的二十页剧本《春·生》。 故事充分围绕着那天沈棠随口胡诌的中心思想展开，讲述了两个女孩从相识、成长到最后走向不同人生的故事。 【故事里一个主角叫小海棠，一个主角叫文洋，故事开始的时候文洋在写日记，写到今天她要去完成十年前和朋友的一个约定——一起去寻找森林的守护神。 故事展开，文洋和小海棠原本是童年的盆友，后来文洋搬家离开的小镇，离开前两个人定下了一个十年的约定。 时光一闪，十年时间悄然而逝。 文洋带着行囊来到那片森林，再次邂逅了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儿。 …… 通过不懈努力，最后她们终于走到了深林深处，找到了那棵参天大树。 小海棠带着文洋看曾经一起生活成长的地方，故事的最后，文洋带着小海棠送给她的手环辞别了小镇。】 看完故事，沈棠久久没有说出话，在女孩儿剧本里，那个叫做小海棠的女孩儿是那样耀眼夺目，就像是面前的蒙小又一样，另一个角色虽然平凡坚毅，但却又大胆勇敢。两个人物鲜明，故事简单，可操作性也不难，是一个还可以的剧本。 想着这样的人物，沈棠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有一个人很适合，她很漂亮，又有活力，就是经验不多，不过这样的演员可塑性很强，而且她骨子里有种不一样的韧劲，至于另一个角色你要不要自己出演。”沈棠道。 “什么？” “小又，你要不要出演自己的影片，自编自导自演，能够为你的作品增分不少。”沈棠思量再三提议道。 最后蒙小又竟然答应了，但是让沈棠没想到的是，蒙小又要出演的不是小海棠，而是文洋，更让她没想到是两天后，沈棠约了自己口中那个特别合适的演员——简雨声，一见面蒙小又就和她不对盘。 沈棠不理解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除简雨声之外，没有哪个女孩子更符合这部剧，就算有，她们也没有时间去找。 “沈棠姐姐，还有其他人对吧。”女孩儿一脸无辜又无助，眼巴巴地看着沈棠。 “我已经说动她了让她来出演。”和简雨声谈完的沈棠回来，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脸上见了喜色，但是面前的蒙小又可不是这样。 “不嘛，沈棠姐姐，她不合适。”女孩儿皱着眉头，能看出来她有些不悦，但是依旧拉着沈棠撒娇道。 “现在时间紧，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选角色上面了，我们还要再找两个小演员，拍摄二十分钟高质量的视频素材，就能用的人力来说，最少也要一周了，如果想要更多的细节，拍摄时间无上限的，还要后期剪辑、调色、配乐，时间太紧了，真的。” “可是，她那个样子，我不觉得她能演好小海棠，而且是和我一起演。”女孩儿还是黑着一张脸，不开心又舍不得对沈棠发脾气。 闻言，沈棠叹了一口气，道：“那你说说，你们两个是怎么了，第一次见面就这么闹脾气？说说原因，如果说得过去，我就答应你找找别人。” “我！”女孩儿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最后气呼呼地道：“沈棠姐姐你不可爱了！” 原因其实是很简单，看到简雨声抱着沈棠，女孩儿心里就有一股无名之火燃了起来，看着简雨声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但是她不能说，现在不是时机，她怕吓着沈棠。 “说不出原因吗？” “你就当她和我没有眼缘，我一见到她就觉得讨厌！”女孩儿知道自己这么说有点无理取闹，可是她也找不到别的理由。 而沈棠听到这样的理由，只当是女孩儿闹小孩子脾气，也就再没当回事。 “这样的话，我不会找其他演员的。” “沈棠姐姐~”女孩儿继续撒娇道。 “再这样，我可生气了。”沈棠屈身看着女孩儿的眼睛，女孩儿见到沈棠如此，终于不再闹了。 “那就这样吧，不过拍戏的时候，她可得离你远点！”女孩儿在沈棠面前示了弱，沈棠这才展开笑脸。 “这才乖！”揉了揉女孩儿的头，却被她抓住了手。 明明个子没有沈棠高，手却比沈棠大一圈，沈棠的手在她手里显得小小的。 “我这么乖，沈棠姐姐不给奖励吗？”女孩儿拉进自己和沈棠的距离，在沈棠耳边轻轻说道。 女孩儿的手温热，跟打在脸颊的呼吸一样的温度。 沈棠的身体僵硬了，心扑通扑通直跳。 “要什么奖励？” “你答应给我奖励？” “嗯，说吧。” “我要……沈棠姐姐……”女孩儿声音一顿，沈棠的心漏了一拍，脸上飞起一片红霞，见状女孩儿心满意足地笑了，又接着道：“……满足我一个愿望。” 沈棠暗自整理着呼吸，故作镇定地问了一句：“什么愿望？” “这个嘛，以后再说！” 沈棠终于说通了蒙小又让简雨声出演，没几天其余小演员人选也确定了下来。 这一次拍摄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小演员在小镇里拍，一部分大演员到山里拍，为了赶时间，小演员那部分，沈棠拜托了公司其他人帮忙，剩下的，就等时间一到，进山拍摄了。 *** 第26章 试镜结果 ——再过五十年，我们来相会，送到火葬场，全都烧成灰。你一堆我一堆，谁也不认识谁，全部送到农村做化肥。啊亲爱的朋友们，到底谁先烧成灰？先烧你，先烧我，反正都是人类的骨头灰~~~ ——再过五十年，我们来相会，送到——注① “喂。”简雨声接听了手机，电话那头激动的声音透过声筒直击简雨声还未清醒的灵魂。 “！！！你选上了！！！女主角！！！我太高兴了！应援车这就给你安排上！！！” 简雨声揉了揉眼睛，那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 因为电话卡是新号码，没几个人知道，简雨声还想着是哪个人这么一大清早的叫醒她，看备注的是李大诚，简雨声囔囔地说道：“等我睡醒……” 话没说完，简雨声又睡了过去！ “喂！老妹儿！你想要什么排场的应援车！老妹儿！老妹儿！！” 简雨声再醒过来的时候是日上三竿，她不是一直睡公司嘛，睡了几天，公司的人也都知道她的情况，有几个工作人员跟简雨声说过，办公场所她在这里睡不合适，不过说了几次，简雨声没听，也就没人过来管她了。 简雨声睡饱了，抻了个懒腰，看到滚到地上的手机，依稀记得李大诚刚刚来电话的事情和内容。 她打开通讯录，给李大诚拨了过去。 “喂！老妹儿！你打的正是时候，我跟你说我在给你选果篮呢，你喜欢什么组合！是美若天仙组、还是财源广进组？对对对还有发光发热组！你等等，我还看到一组前无古人，诶诶，还有——” 简雨声没说话，把电话挂了。 好像李大诚太开心了。 简雨声打开热搜，果不其然，热搜前十关于她的词条就有三条。 《秋·红主演系暴力女》 《简雨声凭什么》 《简雨声内幕》 得，光看标题就知道有得有一堆人骂她了，简雨声也懒得点进去看，就随便往下面翻翻，下面还有几个有关于电影的热搜词条。 《电影秋·红主演》 《影后罗颖确认出演秋·红》 简雨声点进去这条热搜，发现下面评论也变成了撕逼现场，什么堂堂影后抬轿子，jys也配？什么心疼我们家影影要跟暴力女合作了；什么大家不要给眼色，专注自家就好…… 简雨声再往下翻翻，一水的都是在洗广场。 “奇怪……那乔知是不打算动手了？”简雨声嘀咕着，酒会加试镜，怎么也过去了好多天，怎么就是不见越知集团营销团队下场呢。 正想着，就听门外一阵热闹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简雨声的“卧室”就被人推开了门。 “雨声！你居然拿到了电影《秋·红》的女主角！”说话的是简雨声原来的经纪人，邱洁。只见邱洁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进来手机就响个不停。 邱洁看了看手机，没有接，一脸兴奋，继续对简雨声说道：“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剧方一大早就联系我了，我立马从上海坐飞机赶回来，说说吧，这个机会是……顾总？” 邱洁试探道，表情有些难以说明的复杂和期待。 简雨声拉了一张椅子，让身体有些虚胖，满头大汗的邱洁坐了下：“不是。” 闻言，邱洁倒是一愣，她以为，是简雨声自己想通了，跟顾总破镜重圆，顾总这才给她这么好的电影资源。 不过想来也是，要是顾总打算重新捧简雨声，怎么会不联系作为简雨声经纪人的自己呢。 “那是……” “去的公开试镜。”简雨声说道。 “然后就……” 简雨声点了点头。 邱洁有些失望，叹了一口气，这么说的话，这件事还不太好办：“雨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出演电影这么大的事情，你得跟顾总打好招呼，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嗯。” “剧方已经联系我了，过几天就得签约，你……” “我知道。” “顾总下午应该会进公司，之后她就要去基金会总部开年度会议了，一时半会儿不在国内，你要想清楚了。”邱洁皱着眉头说道。 “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说。”简雨声咬着嘴唇。 这部电影确实是她自己想要争取的，但是最后真的争取到了，居然又绕回了顾岚这里，要跨越顾岚那一关，她是没准备的。 “真想演吗？”邱洁问道。 简雨声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既然这么想演，那你就得想办法说服顾总，至于用什么方式，你应该比我了解顾总的脾气。” “我明白。”简雨声苦笑道：“邱姐，你应该挺忙的，大老远还要费心我的事，真是麻烦你了。” “雨声啊，你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得失去一些，顾总能成为基金会大中华区的负责人时你就应该明白，她这种人，不会跟你讲感情，在她对你还有兴趣的时候，就多为自己争取考虑，娱乐圈的水本来就很浑浊，你想一尘不染，太难了。本来这些话我不该跟你说的，但是，我看你这样实在糟心。”邱洁苦口婆心的对简雨声说道。 听见邱洁的话，简雨声默默地落下了眼。 邱洁说得是实打实的大实话，简雨声早就看透了，可是却不能真的像别人那样多为自己考虑，若真能放下自尊，她现在该是何等的风光啊。 “你在公司睡几天了？” “没几天……”简雨声扯了笑出来，眼里却实在没有光彩。 邱洁拍了拍简雨声的肩膀：“顾总不是那么不念情分的人。早点跟顾总示弱，她就能早点让团队帮你，你也能早点回家。” 简雨声咬着唇，没有说话，邱洁说完就起身走了。 下午两点，顾岚果然开着她的豪车进了公司，停车场里，看到简雨声的小红车，顾岚的脚步缓了缓。 总裁办公室里，顾岚看着手边数份的待签文件。 秘书说道：“顾总，三点召开高层会议，四点进行基金会季度报告，关于您出差这几天的会议安排，稍后会通过邮件的形式下达给各部门。” “嗯。” “还有就是，关于简雨声的合约问题。” 顾岚签字的手一停，将文件撂下：“她不是还有三年吗？” “是的，但是她最近的活动有违约行为，我们是否要她约束一下？”秘书轻声道。 “她做什么了？” “私自参加电影的选角试镜。” “试镜结果呢？” “选上了，电影是刚获得戛纳电影基石奖导演蒙小又的新作，由九皋影视投资，团队人员都是国内顶尖的。” “主角？” “对。” 闻言，顾岚的表情没有变化，重新拿起了文件，过了一会儿道：“九皋影视，旗下影视资源不少啊，老总是谁？” “楚鹤鸣。” “安排一下，走之前跟这个楚总吃顿饭。”顾岚说道。 对于顾岚来说，如果能通过简雨声跟九皋影视搭上线，对于顾岚公司今后的发展不可谓不一片光明。 “是，还有您未婚夫晚上会到公司来，说是要谈一下公司的事情。” “知道了。” 顾岚正批着文件，就见公司管理艺人的主管进来对顾岚恭敬说道：“顾总，您有时间吗？” 顾岚抬了一下眼。 “有人想见您。” 顾岚没说话，倒是一旁秘书小声问了一嘴：“简雨声吗？” 只见艺人主管摇了摇头。 “谁。” “是粒粒。” 顾岚沉这一张脸，冷淡淡地道：“没空。” “好。”说完艺人主管就和秘书一同出去了。 离开总裁室，秘书忍不住问了一声：“简雨声呢？她惹了这么多事，还不来找顾总。” “她上午还在，下午就不知道去哪儿了，都是祖宗。”主管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道：“粒粒嚷着要见顾总，非得去要资源，之前她和顾总走得近，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秘书只能标出同情地拍了拍他，对于她们顾总私下的那些混乱的关系，她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他倒是觉得简雨声对于顾岚来说倒真像是真爱了，惹了这么多事还没有被顾岚抛弃，换做是别人，早就不知道被顾岚甩到哪个穷山恶岭发展去了。 话说这一头，简雨声在公司待到两点多，邱洁临走之前对她说得话，让她很是纠结，纠结来纠结去，最后简雨声也没有下定决心去找顾岚，开着她的小红车从公司停车场离开，刚开了不远就发现自己好像被别人盯上了。 跟着的是谁，简雨声不知道，但心里的烦躁倒一点也没减。 简雨声一路油门直接开回了家，但是刚开到家楼下，就看到之前蹲在楼下的私生，这个档口，蹲简雨声的私生不见少，反倒是多了起来。 她们看到小红车开进来，原本还以为是之前认错的其他车辆，但看到车牌之后，纷纷就像是饭点找屎的苍蝇来了精神。 简雨声一瞧，前有私生堵路，后有不明人跟车，她这一天天的真也是一点不得安生。 如果现在停车，私生肯定会把她围起来，照简雨声的脾气，不打起来就算不错了，可真要是打起来，面对这么多的人，简雨声绝对吃不了什么好处。 看着那群人，简雨声其实特别想跳下车把他们都赶走，可是但可是，难啊，比跟顾岚示弱还难，顾岚那边起码千头万绪总能理出来，而这些蹲人的私生一个或许能讲通，多了…… 简雨声开车回家，原本是因为邱洁最后一句话。 简雨声跟自己杠上了，她觉得没有顾岚自己也可以回家，头脑一热，就忘记了自己还挂在热搜的词条，好在她在冲动下车之前认清了现实，随着简雨声一声长叹，她算是对现实屈服了。 后面的车猛按喇叭，眼看着那些人就要把简雨声围住，只见简雨声方向盘一打，从小区的另一个门直接开了出去。 简雨声继续一路狂飙，后面跟着的车是一辆也没甩掉，又因为回了趟家，多引来了一辆。 简雨声心情烦躁，躁地想骂人，可是有她后面跟着小尾巴，除了公司，哪里也去不了。 就像现在，除了去向顾岚服软，接受她，不然什么都做不了一样。 这就是代价吧。 痴心不成，反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啊！！！！”简雨声在车里叫着，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咔嚓”隔壁车道，那两辆跟着简雨声的车追了上来，因为是红灯，简雨声无路可逃，而她的歇斯底里就那样被拍到了。 红灯熄灭，绿灯亮起，简雨声紧踩油门。 “哐——” 出车祸了，货真价实地追尾，简雨声感觉到剧烈的震动，她的头磕到了方向盘上，很疼。 “妈的！” 【①：引用自恶搞版《年轻朋友来相会》 歌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试镜结果 第27章 撞车 之前罗颖拍完戏回去的路上，碰上粉丝碰瓷，简雨声的小红车经过救了她。而今天简雨声是真的出了车祸，她倒是很希望此刻有个人出现来救她，但是她觉得不可能，怎么想都不可能。 因为肇事，紧跟着简雨声的那两辆车也跟着停在了路边，那是一辆私家车和一辆面包车，私家车上下来四个人，看样子像是黑粉，面包车上下来五六个人，一个人拿着相机，剩下的也像是黑粉，两伙人一同气势汹汹的朝简雨声的车辆而去。 简雨声坐在驾驶位，头撞得生疼，她趴在方向盘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她把脸上的口罩眼镜什么的胡乱一丢，一边擦眼泪还一边骂：“靠，疼死老娘了，就不能消停停让我过一天安生日子吗，都是疯子吧，他妈的，不是说车上有安全气囊吗，这都撞了还不弹出来，这要是严重点，还不直接给我送走了嘛，妈的，我纸巾呢。” 简雨声泪流满面，婆娑着双眼，还得在车里各种储物箱里找纸巾擦鼻涕。 “咔嚓”，又是一张照片，简雨声吼着：“就不能不拍吗？” 看来一会儿热搜，又有素材了。 简雨声继续不顾形象地找纸巾，终于在副驾驶那边的车门边找到了一包。 待她擤好鼻涕，擦好眼泪，发现周围情况似乎没有刚刚那么的令人窒息。 她朝窗外看去，看到几个黑人保镖将原本打算围到简雨声车边上的那几撮人拦在了马路边，不让他们靠近。 “这些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吸吸鼻涕，简雨声突然注意到，她撞了一辆兰博基尼。 “草！” 简雨声觉得眼前一黑，就凭现在她卡里的钱，呸，她哪里还有卡，就凭现在她花呗里的钱，想把这次肇事车辆的维修费付了，估计得下辈子。 不然，跑吧…… 光天化日之下，曾经国内一线流量阳光女神肇事之后逃逸……这也太丑了点。 简雨声头脑风暴，却不见前面的兰博基尼里的人有丝毫动静。 这是撞了迪拜哪家的皇亲国戚，等着简雨声去请安领罚？不过现在下车是没有其他来自黑粉方面的顾虑了。 简雨声咬咬牙，戴好墨镜和帽子，打开了车门锁，见简雨声下来，之前那群人拿手机的拿手机、拿相机的拿相机，对着简雨声就是一顿拍。 敲了敲兰博基尼的车窗，简雨声把眼镜摘了下来：“不好意思，我们说说赔偿的事。” 车窗摇下来，里面坐着一个带着金色框眼镜，小麦色皮肤，留着小胡茬的帅叔。 这个男人确实比一般人帅，简雨声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他有点眼熟。 只见那个人看了简雨声一眼，问道：“是明阳旗下艺人？” 简雨声左眼跳了一下：“是。” “简雨声？” 简雨声的眼皮又跳了一下：“是” 那个人按了按车上的电话，随后电话另一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简雨声耳中：“喂，你到了？” “在你公司外面的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你公司的简雨声撞了我的车。”男人说道。 电话另一头的女人略微沉默了一秒，道：“知道了，还没吃晚饭吧，一起？”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日料。” “嗯。” 挂了电话，那个男人对简雨声说道：“不介意的话，跟我们吃顿饭？” 简雨声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他是房地产大亨辛海川的儿子，也是顾岚订了好几年就是没有结婚的未婚夫，辛子鹏。 介意，很介意！我不想跟你们吃饭，但碍于身份，话没有说出口。 “我还有事，不是很方便。”简雨声假笑道。 闻言，那个辛子鹏朝后视镜看了看，意思很明显，是在说，你可是撞了我的车。 简雨声想到兰博基尼后面被自己撞得那个惨样子，要赔钱的话，她不知道要赔多少，如果能用一顿饭来讨论讨论分期付款的事，似乎也还可以接受。 “好像，也不是什么急事……那、那走吧。”简雨声磕磕巴巴地道。 简雨声承认，她再一次在金钱面前屈服了。 北京某高级日料店，某包间。 “我一直都想见见你，简雨声。”辛子鹏双手交叠放在餐桌上，通过他的表情，简雨声可以看出来，这个男人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可是简雨声的心情就像是吃方便面水放多了，加点盐吧又把盐罐子掉面汤里了，哪儿哪儿都都不对味，又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想见我？我有什么好看的。”简雨声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你很有个性，我很欣赏。” “谢谢，我也挺欣赏自己的，呵呵。”简雨声假笑道。 “听说，你要去拍电影了？” 简雨声的笑凝在脸上，没有回答。 “我很期待啊。” “辛先生把我带来这里，不会只是想多个人陪着吧。” “你还真说对了，我带你过来就是为了多一个说活的人。” “啊，那太好了，我们谈谈赔偿的事情？”简雨声希望能在顾岚到达之前把理赔的事情谈完，因为刚刚辛子鹏直接把肇事的车交给了他的保镖，他开走了另外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到附近的豪车。 闻言，辛子鹏摇了摇头，那样子看起来颇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不用你赔，那辆车我也开腻了，正打算送人。” 简雨声吞了吞口水，这台词太偶像剧了吧！ “既然你说不用，那我可真不赔了。”简雨声说道。 辛子鹏点了一下头。 见状，简雨声心情豁然开朗，瞧着面前的辛子鹏也顺眼了许多：“不愧是辛总，不愧是我们顾总未婚夫，气度中都散发着人民币的味道，我决定从今天开始买房子只去你们家的绿野豪庭了！” “现在的你应该买不起。”辛子鹏直言说道。 “扎心了辛总！人嘛总要有梦想的。” “简雨声，你觉得你了解顾岚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简雨声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再一起变得阴晴不定。 她和顾岚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若要真论起来的话，简雨声曾经算是顾岚的地下情人，她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顾岚还是单身，后来没过多久顾岚就答应了辛子鹏的求婚，起初简雨声是不知道的，后来简雨声知道了，顾岚也没给她一个解释。 她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僵持了这么久。 辛子鹏推了推眼镜，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而在简雨声的认知里，辛子鹏不过是一个富二代，对顾岚一见钟情，穷追猛打之后终于订了婚，若要论自身实力，恐怕不及顾岚的十分之一，可要论身家背景，倒是十个顾岚也比不上的，简雨声本以为辛子鹏会是一个纨绔子弟，花心之余还要败败家，但是今天面对面的接触之后，这个印象里的纨绔子弟，似乎也不是传闻中那个样子。 “好奇。” “顾总那么聪明的人，我怎么可能了解？辛总，你不会以为我很聪明吧，哈哈哈。”简雨声干笑道。 听见她这么回答，辛子鹏却是不置可否。 简雨声觉得，这个辛子鹏其实跟顾岚很像，都是一个不怎么能轻易看透的人。 “你和顾岚之间好像关系不太一般啊。” 来了，来自正宫娘娘的笑里藏刀。 “是啊，是不太一般，顾总估计很讨厌我，不然也不会把我雪藏了那么久。”简雨声无奈地说道，她自己如果见到了此刻自己的表情，估计会很想给自己颁个奥斯卡的小金人。 因为真的太真了，真得就像一个怀才不遇的酸秀才。 “顾岚很优秀，是吧。” “辛总在说笑？顾总不优秀也不可能成为基金会的负责人啊，手握各大影视企业进军好莱坞的通行证，一般人没有实力可办不到。”简雨声话音未落，包厢的拉门就被人拉开了。 随后一个身穿肉色正装、妆容精致的女人走了进来。 见她进来，简雨声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毕竟最近一次和顾岚见面，她们两个人还是在别墅区闹不愉快，简雨声走的时候还骂了她。 “来了。”辛子鹏起身接过顾岚脱下的外套，将之挂在衣架上。 简雨声也起身带着职业的笑脸：“顾总。” 顾岚坐到辛子鹏身边，眼神托着，似乎在等简雨声说其他的话。 简雨声坐下，朝着顾岚那边又笑了笑：“刚刚辛总还说我们俩关系好，顾总，你我之间，关系算好吗？” 闻言，顾岚将目光转向辛子鹏，嘴角带着宠溺的笑：“怎么和雨声说起这个问题来。” “随便聊聊，来看看想吃什么。”辛子鹏把菜单递给顾岚。 顾岚道：“都可以，你看着点吧。” “雨声有忌口的吗？”辛子鹏礼貌地问道。 “没有。” 顾岚坐在简雨声对面，简雨声打开手机看消息，消息界面里只有李大诚给她发来的数十张简雨声自己的照片。 “老妹儿！你想要应援车上放哪张照片？” “这些可都是我的私藏，你选选！” “你要是决定不出来，我就替你选了！” 简雨声把她发来的照片逐一点大、一张一张地划过去，发现，大部分都是她刚出道那会儿的图，近期的也有，就是有点少，其中还有几张简雨声的表情包，把她给逗笑了，看着曾经似乎很稚嫩的自己，简雨声感慨良多。 那时候的笑容真的比现在多啊。 “雨声，你在看什么。”顾岚轻声问道，又好像再说，我也想看似的。 简雨声关了手机，抬头看到顾岚看着自己。 那时候，顾岚也是真喜欢自己的吧，或许现在也是，只是，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 “没什么。顾总，那部电影我可以去拍吧，辛总说他很期待呢。” 听见简雨声的话，顾岚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抿着红唇，微微偏着头看着简雨声，那双描画精致的眼，带着顾岚特有的审视悄悄地扫过简雨声，简雨声感觉到一种威慑，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望进灵魂里的掌控。 过了好一会儿顾岚才道：“你想拍是吗？” “想。” “那就去拍吧。” 听到这个回答，简雨声松了一口气，选择在这个时候问，简雨声是钻了顾岚的空子。 “说什么呢，看气氛这么严肃。”辛子鹏适时地插话进来。 “雨声要去拍电影了，为她高兴，我看中的人果然不简单。” “期待成功。”辛子鹏道。 “希望你成功，雨声。” 顾岚笑着，好像很真诚，可是简雨声看着，只觉得虚伪。 这顿饭吃完，顾岚和辛子鹏就一道走了，留下简雨声自己坐在路边，因为小红车被开走去维修了，简雨声现在是家不能回、车不能开，脸也不能随意露怕被人打，看起来十分凄惨。 这日子竟然过成了这样？？？ “再过五十年，我们来相会，送到火葬场，全都烧成灰。你一堆我一堆~~~” “喂。” “老妹儿！照片选好了吗！”李大诚问道。 “哥，要不你来当我的助理吧，陪我进剧组！” “什么？？我没听错吧！可我啥也不会啊！” “反正你试镜也没过，龙套的活以后想有随时都有，不如跟我进剧组，或许能积累积累其他经验，而且公司这次应该不会给我派人了，我俩也做个伴。” “好啊！？我的天，我这也太幸运了吧！你等等我查查助理的职责范围！啊！！！” “关于工资，等我签完合同看看给你多少合适。” “不用！老妹儿我跟你说，你让我给你钱都行！助理诶！给我的偶像当助理！我这可是做梦都没想过！不行我太开心了！我这走上了人生巅峰！我的天！你是什么神仙！！” 听着李大诚激动的夸自己，简雨声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惨了！ 第28章 蛋糕 那天公开试镜结束之后，又忙了几天，然后蒙小又就给沈棠放了两天假。 具体为什么独独给沈棠放假，蒙小又没有说，方正也不清楚，因为他也觉得神奇，他跟在蒙小又身边全年无休，现在处在电影筹备阶段，即将开拍，正是忙的时候，蒙小又之前拼死拼活地折腾沈棠，怎么突然又给她放假了。 不过沈棠既然有了假期，她就不会自己去找苦吃。 程羡依十点多的时候从自己的办公区兼卧室出来的时候，看到沈棠房间紧闭的门还以为是进了贼，在看到安然睡在自己床上的沈棠的时候，程羡依还觉得自己眼花了。 中午十二点，沈棠从卧室出来。 缩在沙发里的程羡依高兴地道：“棠棠，你们公司老板中彩票了？不对，你中彩票了？” “没有，进组之前，给了我两天假期充充电。” 沈棠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盒牛奶，刚想喝就被程羡依拦住了：“不凉吗？” 沈棠这才想起来，她跟程羡依一样，都处在生理期。 程羡依捂着肚子，拿着暖水袋，行动力降为原本的10%，每个月的这几天程羡依都会给自己放假，不画画也不运动，整天缩着，供祖宗一样供着大姨妈。 “中午吃什么？”沈棠道。 “吃外卖吧，我想吃炸鸡，要不要喝点啤酒？”程羡依砸吧咂嘴。 “只吃炸□□，配啤酒不是很健康。” 闻言，程羡依笑道：“吃它爽感能够抵消它带来的不健康因素！我觉得还是很划算的！” 沈棠没有反驳，因为程羡依那么说，似乎也没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嘛。 “肚子还很疼吗？”沈棠没喝牛奶，也没冲红糖水，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之后就坐到程羡依身边。 程羡依假装很痛地捂着肚子靠过去，惨兮兮地说道：“疼~~~” “布洛芬，治疗原发性痛经十分有效果，要不要试试？”程羡依本来只是想获得沈棠的安慰和关心，没想到沈棠突然说了一句这个。 “你说过很多遍了。” “但你不吃啊……止痛药，既不成瘾，也没危害，又能有效减轻你的痛苦，为什么一直不吃呢？”沈棠也不懂，明明有药可以吃，程羡依却一直拒绝，一定要给自己的生活增添难度。 或许是自虐吧。 “吃了那个药，会降低我感知身体其他疼痛的敏感度！不能吃。” “那个药一片作用二十四小时，不吃的话，二十四小时之后就会恢复，也没……”沈棠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把重点放在了其他地方：“你要身体保持敏感度是要？？？做什么？让疼痛更深刻吗？” “啊？不做什么啊，不吃不吃，你就让我自己疼吧。”程羡依捂着肚子。 沈棠没再多说什么，吃不吃药都是个人选择。 沈棠和程羡依吃过炸鸡之后，就各自忙各自的了，程羡依继续缩在沙发里看电视，沈棠回了房间，一时间没有其他事情干的她，打开了《秋·红》的剧本。 她想好好看看。 别人都说，通过作品能够看清创作者的内心世界，沈棠此时倒真的很想看清，蒙小又的内心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沈棠在家里已经歇了两天，蒙小又在这两天时间里一次也没有找沈棠，方正倒打了两个电话，没事扯了两句皮，最终目的是问沈棠之前她拷贝的试镜镜头在哪儿。 第一天晚上，角色名单出来了，发到了沈棠的电子邮箱。 沈棠看了一下，果然最后还是定了简雨声，她没有多余的意见，既然蒙小又说服了其他人，她更不能这个时候跳出来。 第二天傍晚，程羡依跑到沈棠面前，说为了给沈棠的假期好好地收一个尾，决定带沈棠出去大吃二喝，沈棠原本是拒绝的，但是程羡依最后说，其实是自己想去吃一家店很久了，却没有人陪，一个人又不好意思，这次正好趁着沈棠有空，去爽一爽。 程羡依这样说了，沈棠也就答应她了。 “棠棠你慢点走，我吃太撑走不快！”程羡依在结完账后去了一趟洗手间，沈棠在座位上等她，见她出来就拿起东西往店外走。 “哇哦，劳斯莱斯和宾利？”程羡依拉着沈棠，凑在路边看豪车。 沈棠朝上车的人扫了一眼，一男一女，她们出来的时候，沈棠正好看见。 “你的奥迪也不错啊。”沈棠说道。 “跟他们可不是一个量级的~走吧走吧，我跟你说，今天的三文鱼好吃吧，要不是你拦我，我还能再吃两盘。”程羡依还没说完就打起了饱嗝。 程羡依去开车，沈棠就在门口等她。 “……不如跟我进剧组，或许能积累积累其他经验……我俩也做个伴。” “……等我签完合同看看给你多少合适。” 沈棠也不是故意要听别人打电话，但是那个人蹲着的地方有点拢音，好巧不巧地，说话的声音就被沈棠认出来了。那个人背对着沈棠，沈棠看不清她的长相，不过凭借对声音的记忆，沈棠很确定那个人是谁。 “……嗯，先不说了。” 蹲在那里的人，挂了电话，叹了一口气，不过因为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叹的气就显得有点闷了。 沈棠朝她走了几步：“简、简雨声？”虽然是问句，但是问得很坚定。 听见有人叫，那个人的背脊有点僵硬，随后就听那人答道：“不是，认错人了。” 那个人站起身来，要走。 “我应该没认错。” “你们这些人有完没完啊！我跟你说……”简雨声回过身，看到身后的沈棠，一愣：“沈老师？害，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你，过来吃饭？” 瞧见简雨声脸上戴的那些东西，沈棠也没想到，要不是她耳力惊人，还真可能就认不出了。 “嗯，吃完了，你也是？”沈棠其实刚刚看到了，简雨声是跟那两个开着豪车的人一同出来的。 “对，沈老师自己一个人？” “不是，跟朋友一起来的，你不走吗？等车？还是开车？” “额……”简雨声要怎么说，她现在没车开了，跟着那个辛子鹏来的，人家走了，也不知道等谁的车，可能等的是出租车吧。 见到她言辞犹豫，沈棠心里就觉得有些奇怪。 “嘀——” “棠棠！”程羡依的小奥迪停在路边，车窗摇下对沈棠喊道：“谁啊！是朋友吗？” 沈棠摆了摆手，简雨声侧过身看到程羡依也摆了摆手：“你好~” “你先走吧沈老师。”简雨声微笑道，虽然这个笑因为口罩的关系，没人看得见。 “要不要捎你一程？”沈棠道。 “额……” 简雨声的犹豫被沈棠看在眼里，便更加坚定：“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那就麻烦你了。” 车上，沈棠坐在副驾驶位，简雨声坐在后排，帽子倒是摘了，墨镜和口罩没有。 程羡依开着车，随口道：“天这么黑了，墨镜摘了吧，晒不到的！” 简雨声没怎么说话，或许是因为害羞，或许是情绪不高昂。 沈棠觉得她是心情不好。 “还没恭喜你呢，试镜成功了。”沈棠道。 “我会努力演好那个角色，谢谢蒙导和你们选择了我。” “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简雨声没说话，沈棠记着，简雨声可不是这么安静的人，以前在小镇，碰上戏里的事情，简雨声简直化成话痨，跟她的名字一样，噼里啪啦，讲个不停，几年不见，竟然变得只说场面话了？ “碰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沈棠问。 “活着真难。”简雨声说了一嘴。 沈棠闻言，眼神沉下。 这个时候，一直专心开车的程羡依突然道：“诶，棠棠，我想起来！我还有一家甜品店没去！后座姐妹，甜品爱吃吗？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品！” “吃！不过……现在应该不是很方便。”简雨声如实说道。 一般艺人呢，都十分注重饮食，但是简雨声呢干吃不胖，怎么吃、吃什么都不会对她的身材有丝毫影响，所以在饮食方面，她从来都不需要特别注意。 “谁不方便？你吗？我倒没什么不方便的，姐妹我跟你说，那家店的榴莲千层巨好吃！难得今天有人陪，我请客。” “榴莲千层！” “羡依，额……”沈棠拉了一下程羡依，小声道：“她是公众人物。” “公众人物？” 这个时候，简雨声把墨镜和口罩摘了，对着正在从后视镜看自己的程羡依摆出一个她自认为特别好看的笑，说道：“小姐姐叫我雨声就好。” 看见简雨声的脸，程羡依不淡定了，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 “这脸的比例也太好了吧！！你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吗？我看看你的骨架。”说着，程羡依就像一个痴汉一样抓住了简雨声的手，捏捏捏。 沈棠见状连忙阻止：“你干嘛？！”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职业病……”程羡依吐了吐舌头：“我一看见好看的人就想研究一下他们的人体骨骼，别在意！” 闻言，简雨声道：“职业是医生？” “她是画画的。”沈棠补充道。 “不过，你的脸有点熟啊……好像最近经常在热搜上看到……”程羡依嘟嘟囔囔着。 “小姐姐不用怀疑，那应该就是我。”简雨声微笑。 程羡依一听，有点激动：“哇！那你还敢上街？” “这不是尽量隐藏身份了吗，所以去吃甜品吗！我还挺想吃的。”简雨声话锋一转，沈棠还没反应过来。 “去！” “走！” 沈棠也没想到是这么个走向，不过，在她印象里简雨声单纯阳光，程羡依也自信简单，这样两个没有心眼心机的人，相处起来自然不会困难。 不过简雨声一口一个小姐姐，倒让程羡依有点飘飘然。 因为简雨声的关系，程羡依直接拉着沈棠到甜品店把那家店招牌甜品全都买了一遍，沈棠在等打包的时候，程羡依不知道去哪里又买了一瓶白葡萄酒。 她俩拎着好几袋甜品回到了车上。 见到她俩这么夸张，简雨声也是很吃惊。 “这么多？甜品店买一赠一？” “姐妹，今天吃到爽！” “得嘞！” 程羡依拉着沈棠和简雨声就开到了附近空地，因为车里随时放着画布，她们直接铺了几块画布在地上，三个人的狂欢就此开始。 车门开着，放着舒缓的流行乐。 原本简雨声还有点放不开，小半杯葡萄酒下肚之后，是彻底放开了。 “羡依姐！我跟你说，我他妈的今天憋一天了！狗屁的娱乐圈，都他喵物欲横流！” 是啊，沈棠怎么会以为简雨声变了呢……之前的矜持都是因为情绪不高，话匣没有打开。 “其实啊，都不容易，你们明星不容易，我们画画的不容易，棠棠那个剪辑的也不容易，都是为了活着，可不能给自己憋坏了。” “这块蛋糕好吃，你尝尝！” “诶！好吃！” “什么时候我能把这些破事解决，翻身农奴把歌唱啊。” “害，靠命啊，看老天爷帮不帮你，不是都说大火靠捧，爆火靠命吗。” “那我是不是得找个会算命的算算去？” “别说，我认识一个会算命的，算的可准了！” “是吗，有空介绍一下。”简雨声又喝了几口酒，似乎见了醉意。 沈棠坐在一边，吃着蛋糕，没有加入到她们的话题里，不过也喝了小半杯，脸色微红。 这么一看，三个人里，简雨声的酒量最不好，也或者是伤心的人，容易醉吧。 “其实我也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可我就是跨不去那道坎，当初跟她来北京的时候，也没想到她后来会突然变得那么牛逼，那牛逼就牛逼呗，搞那么多事干什么！” 程羡依拍了拍沈棠：“你怎么不说话。” “沈老师！沈老师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屁孩不在，你就不爱搭理我们啊。”简雨声一个趔趄，坐了回来，她确实醉了，说得话都有些不经过大脑了。 程羡依抓住关键字，一脸八卦脸：“小屁孩，什么小屁孩啊？” “她喝多了，别听她说的。” “屁嘞！我这叫酒后吐真言。”简雨声道：“就那个蒙小又！她从那时候就喜欢你，所以看我不顺眼，不过从国外回来是转性了？我看她啊对你的心思一点也没变。” 简雨声噼里啪啦说个没完，一句比一句爆裂，程羡依在一旁一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是吧棠棠，这才是你每次喝醉必心心念念的人？” “姐，我跟你说，这两个人搞暧昧，搞了这么些年也不见有丝毫进展。” “简雨声，再说我生气了！”沈棠的脸红得不行。 她这么一说，简雨声大笑道：“沈老师！你当我是蒙导吗？会被你吓住？能被你吓住的，只有那个小屁孩！哈哈哈哈！” 沈棠默默地不说话了。 程羡依道：“她喝多了，你凶一个喝多的人做什么？” 沈棠舔了一下嘴唇，因为简雨声说到了她的痛点，所以才恼羞成怒。 “因为我说得对！”简雨声幽幽说了一句，说完就躺到地上。 程羡依拿着酒坐到沈棠身边：“你喜欢的人就是那个蒙导？” 沈棠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挖了一大口黑森林，塞到嘴里。 “因为她从国外回来了，所以你最近才这么反常。” 沈棠叹了一口气：“我一直不是都这样吗。” 她不想承认，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撒了谎。 跟沈棠合住这么久，程羡依又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发现沈棠的异常。 “你呀！” 程羡依没有说多余的话，又吃了好几块蛋糕：“爽了！” “其实棠棠我跟你说，给简雨声买蛋糕是借口，我就是自己想吃！哈哈哈哈哈，你俩都被我骗了吧！哈哈哈哈，她怎么办？” “叫代驾，回家，明天我就要上班了。” “对吼！” 就在她们以为简雨声睡着的时候，简雨声一举手说道：“送我回公司。” 第29章 春生 *** 2014年10月13日，天气晴，去往镇居山拍摄《春·生》的路上。 两辆面包车，一辆装器材，一辆坐人，此行一共七个人，包括两个全能型人才，本职工作是打光师，但也会摄影、布线、打杂，一个剧务，一个剧照师，以及沈棠、女孩儿和简雨声，算上沈棠，她们全能型人才就有三个了，还算是可以的。 沈棠之所以会选择镇居山，是因为之前她跟过一个拍摄纪录片的剧组，在那里待过两个月，对山中地形比较熟悉，更为为重要的是，纪录片剧组的拍摄周期持续一年，还没有拍完，她们过去还有人照顾。 沈棠联系了纪录片剧组的工作人员之后，直接带这蒙小又她们出发了。 一路上原本还算和谐，女孩儿在沈棠的控制范围内并没有针对简雨声，而简雨声一上车就和周围的人打成了一片。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们终于到了镇居山。 简单的安顿之后，沈棠他们就带着人去看拍摄位置，简雨声跟着，女孩儿见她跟着，就也跟着去了。这一天忙下来，确定好了第二天的拍摄场地和打光布线。 “诶，晚上要不要对对词。”简雨声来到女孩儿面前，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秉持着专业的态度问蒙小又。 女孩儿看了她一眼：“晚上的事现在问什么。” 一句话吧简雨声堵得死死的。 “这不是怕蒙大导演忙吗，提前预约，不过好像沈老师帮你把导演的活干了，你这个导演倒清闲。” 简雨声怼了回去，女孩儿气得脸色发红，起身就跑出去找沈棠。 “切，小屁孩，跟我斗！”简雨声顺手拿了两瓶水，也出去找沈棠，见沈棠坐在工具箱上跟其他人商量事情，女孩儿站在一旁好像插不上话，简雨声故意走过去，在女孩儿要杀人的眼神中，把水递给了沈棠：“沈老师，渴了吧。” “谢谢。”沈棠接过，本来要喝，女孩儿可怜巴巴地小声说了一句：“沈棠姐姐……” “你要喝吗？” 女孩儿来了精神，用力地点了点头，沈棠就把水递给她了，女孩儿接过，得意地朝简雨声勾了勾嘴角。 没想到简雨声把手里的另一瓶又递给了沈棠。 沈棠跟别人说事情，也没太在意，就接了，刚要喝，女孩儿一把夺过简雨声的第二瓶水，扔回了简雨声怀里，并说道：“沈棠姐姐喝我的我喝不完，简老师也要喝的。”说着，就把自己刚喝了一口、还没有盖瓶盖的水塞到沈棠手上。 沈棠似乎感觉出哪里不对：“先这样，你们检查检查机器。” 打发的工作人员，沈棠撂下话茬，左右看着面前这两个人。 “你们两个又怎么了？”沈棠也不明白，这两人明明跟别人相处的都很好，怎么放到一起去就这么不对付。 “沈老师，我和蒙导演没怎么，我就是出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简雨声摆出亲和的笑脸，对沈棠说道。 “沈棠姐姐，我也只是出来透透气。”女孩儿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 见到她们两个人这样，沈棠更是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自己感受到的剑拔弩张都是错觉？ “你们两个好好相处，如果还像之前那样，你俩要怎么拍出十年好友的样子？”沈棠担心地说道。 见到沈棠真的为拍摄而担忧，女孩儿倒也不置气了。 “放心吧沈棠姐姐，我和她会好好相处的。” “最好这样。”简雨声bb了一句，女孩儿瞪了她一眼。 晚饭过后，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因为拍摄条件限制，晚上睡觉的地方只有两个房间，所以就简单的分成，三个男的一间，包括两个灯光师和一个剧照师，剩下四个妹子住一间。 而房间里呢是一张大通铺，这意味着她们都要睡在一张床上。 女孩儿看到简雨声要与自己睡的时候，内心是十万个拒绝，本来考虑自己睡墙边，挨着沈棠倒也可以接受。 但是令她崩溃的居然是，沈棠要求她和简雨声一起培养友情，晚上必须挨着睡。 简雨声却乖巧地说道：“没问题，我都行，为了容易入戏嘛，就是怕小蒙导接受不了。” 女孩儿原本是怎么都不同意的，听她拒绝后，简雨声又道：“没事儿，沈老师，我挨着你！正好有几个问题问你。” “不行！说好挨着睡，你必须跟我挨着睡！培！养！友！情！”女孩儿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沈棠摸了摸女孩儿的头，觉得非常欣慰，不过女孩儿也有要求，一边挨着沈棠一边挨着简雨声。 最后剩下一个剧务姐姐睡简雨声的另一边，床铺的安排就变成了，沈棠和剧务姐姐，一人一个墙边，中间夹着女孩儿和简雨声。 熄了灯，女孩儿侧过身，对着沈棠。 窗子外面散进来的清冷的月光，正好落到她们身上。 沈棠闭着眼，月光在她的眉眼间，留下一片温柔的痕迹，女孩儿看着沈棠，微微抬起手，月光下，女孩儿的手的影子正好落在沈棠的脸颊。 影子滑过脸侧、鼻尖、最后在嘴唇处描绘了许久，女孩儿低头笑了。 关灯又喝了口水回来的简雨声正巧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对于当时还是直人的她来说，这个冲击有点大。 简雨声没回去睡觉，而是跑到外面，又喝了三碗凉水才冷静下来。 之前她就只觉得怪异，以为女孩儿对沈棠就是朋友之间的嫉妒和占有欲，逗着逗着只当消遣，但是从刚刚看来，女孩儿对沈棠似乎还有着别样的感情。 靠，不是吧…… 简雨声咽了咽口水，眼前不停地回闪那个女孩儿极尽细致抚摸沈棠脸颊的画面……简雨声狠狠地摇了摇头，把继续想象的念头掐灭。 这个时候，隔壁屋的剧照师不知道出来干什么，看到简雨声没睡，就过来找她搭话。 简雨声借着夜色，看着眼前这个怎么瞧怎么都不太顺眼的男人，简雨声想了想，要么回屋睡觉，要么继续跟这个无趣的男人尬聊，简雨声果断地选择前者。 这有什么的！简雨声你真是没见过世面！简雨声暗自想着，进屋之后，看到女孩儿已经睡着，简雨声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所有人都在前一天选好的地点忙活着。简雨声也把昨天的震惊消化了，虽然看到女孩儿和沈棠还会想起前一天晚上的画面，但显然，她不会表现出来，而且，只要在片场，简雨声的心里眼里都是戏最大。 两台机器，都由沈棠控制，不需要太复杂的铺设场景，但调试机器，布线、布灯光也弄了一早上。 当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沈棠拿着剧本，女孩儿穿着自己的登山服和道具行囊，简雨声穿了一条白色裙子，三个人在布好的景里面走位置，其他人各司其职。 “一会儿，小又你从这里走过来，在这块石头这儿停，就像发现精灵一样，做个惊讶的表情。”沈棠给女孩儿将着戏，一旁简雨声看着剧本。 “我知道了。” “诶沈老师，你说下个镜头里为了营造一个比较惊艳的效果，撒些树叶、花瓣怎么样。”简雨声来到沈棠面前问道。 “多亏你了！我们真给忘了，薛老师拿一下花瓣，”沈棠朝其中一个灯光师喊道，随后对简雨声：“原本就准备了，要是不用就白拿来了。” 闻言，简雨声觉得自己帮上了忙，有些小开心。 “小又，过去走一遍。”沈棠对女孩儿说道。 “沈老师，我觉得她从另外一个方向走过来比较好，背景有阶梯，画面里不会看着很空。”简雨声又道。 听见简雨声又找沈棠搭话，女孩儿心里很不爽，而令她更不爽的是，沈棠居然又一次赞同了简雨声的提议：“嗯，是丰富一点了，不过轨道就得调整，小又，你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走一遍。” “……好。” 女孩儿看着跟在沈棠身边的简雨声，十分恼火！ “好，小又，再走一遍。” “好。” “这次正式来。”沈棠站在机器后面道：“action！” 一个镜头，走了几遍，不同机位，表情一遍比一遍自然。 女孩儿拍完这个镜头想得到沈棠的夸奖，刚走过来叫了一声：“沈棠姐姐。”就被简雨声夺走了沈棠的注意力。 “沈老师，我这个妆容怎么样，会不会太淡了。” “挺好的。你这裙子别皱了，要穿好几天呢！”沈棠叮嘱道。 简雨声憨憨一笑。 女孩儿咬牙切齿。 下个镜头里简雨声出场，因为人手不够，女孩儿还得帮忙撒花瓣，看着镜头里，简雨声对着沈棠笑得像花一样的女孩儿，她真的很想将花都扣在简雨声头上。 别别扭扭地，简雨声个女孩儿单独出场的镜头算是都拍完了，时间也到了中午。 大家伙围坐在一起，而那个存在感不是很高的剧照师，独独最后过来，独独挤到了简雨声身边。 简雨声起初是没在意，不过总觉得那个剧照师有些过于喜欢肢体接触了，简雨声觉得不舒服，正好看到女孩儿去车里拿东西，就捧着盒饭坐到了沈棠边上。 “沈老师，下午就拍两个人的镜头了，”简雨声道：“没想到那个小屁孩，演得还挺自然。” “我觉得她有天赋，下午的戏你多带带她。” “没问题，就是这个戏预计拍几天啊？” “大概一周吧，时间如果再多，后期估计做不完了。” “嗯，其实剧还不错，剧本也是你帮她的吧，我是不信那个小屁孩有这个能力，台词、场景什么的都很顺，除了故事简单了点。”简雨声塞了一口饭到嘴里。 听见她的话，沈棠没忍住笑了：“是她写的，我就是帮着定了个方向，看了看，提出了几个疑问，最后告诉她可以定稿了。” “诶，沈老师，问你一个题外话，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回答。”简雨声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心驱使，压低声贴近沈棠问道：“你喜欢女孩子吗？” 闻言，沈棠的脸刷得一下红了，要不是有帽子的遮掩，她的脸能红得更明显。 见到沈棠的反应，简雨声也没想到，刚想说什么，就见一包湿巾砸了过来，并伴随着女孩儿的怒声：“简雨声！！！” 第30章 嫉妒 “简雨声！！！” 一包纸巾砸到简雨声身上，盒饭没拿住，全都散在了地上，菜汤溅了一身，好在简雨声怕把戏服弄脏，下戏就换了衣服，不然…… 简雨声被女孩儿突然这样吓了一跳，然后就是愤怒，她站起身，扯着女孩儿的衣领：“靠！你这个小屁孩发什么疯？？饭都不让人好好吃！！” “你离沈棠姐姐远点！？” 周围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吓了一跳，坐在一旁的沈棠，本来还在简雨声那个问题里惊得心神不定，没想到女孩儿和简雨声来了这么一出，沈棠连忙将两个人拉开。 “你们……” “我告诉你小屁孩！你别当我是好惹的！” “你——” “都闭嘴！”沈棠吼道。 简雨声拿起场务小姐姐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瞪了女孩儿一眼，然后走去后面弄身上的菜汤。 女孩儿见沈棠生气的模样，瘪了瘪嘴：“沈、沈棠姐姐……” 沈棠看着女孩儿，表情很严肃。 “我们谈谈。”说罢就把女孩儿带到另一片小林子。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突然找简雨声的麻烦。” 沈棠不觉得向来乖巧的女孩儿会突然变得暴躁，一定是有什么让她生气了。 “沈棠姐姐，我……” 女孩儿握着拳头，低着头，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委屈。 沈棠抱着女孩儿的肩膀，曲着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女孩儿平齐，只见女孩儿黑色的眼眸里似乎有泪水在聚集，闪闪的。 沈棠看着这个表情的女孩儿，突然不忍心责备她什么。 “怎么了？”沈棠降低了语调，她不愿意对女孩儿过分的严厉。 “沈棠姐姐……”原本还绷着的女孩儿听见沈棠这般温柔的语气，一下子就受不住了，扑到沈棠怀里，紧紧抱着她。 “我嫉妒了！我觉得自己好没用，看到她离你那么近我就嫉妒的发狂！我什么也帮不了你，她能帮你选场景、排走位，还能跟你说悄悄话，我什么都不懂，就算是懂的那些东西也都是你教我的，我很没用，对不对，所以你更喜欢她！沈棠姐姐，你是不是更喜欢她？” 沈棠被女孩儿问住了，她没想过，在这个时候，女孩儿会突然说出这一番话。 沈棠觉得脸很烫，抱着自己的女孩儿是那样的乖巧和不顾一切。 女孩儿扑在沈棠怀里，抓着她的腰，而埋在怀里的脸，自然看不见，所以就看不见，她脸上的一丝狡黠。 “我更喜欢你，你没有很没用，你很棒，小又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徒弟，而且我喜欢简雨声也是因为跟她合作很愉快。”沈棠缓着声音，抬起的手想要抚摸女孩儿顺滑的长发，可抬了抬，觉得不合适，就没有抚摸。 听见沈棠这么说，女孩儿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着她。 “我不信！沈棠姐姐我不信！她刚刚离你那么近，你那样看着她，你都没有那样看过我！” “那我说什么你才会信呢？” “我不知道！” “我说，我更喜欢你，你信吗？” “我不信！” “不理你，你——” “沈棠姐姐！” 女孩儿从沈棠怀里抬起头，因为抱得太紧，涨红了一张脸，她皱着眉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棠，瞧见她这幅模样，沈棠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去给简雨声道歉吧，她没做错什么，反倒是你，无缘无故就因为她离我近了你就要难为人家，这样做得不对。”沈棠用商量的口吻同女孩儿交谈着。 闻言，女孩儿又一头扎到沈棠怀里。 “我不要！” “别任性！”沈棠道：“以后如果我喜欢别人了，跟别人走得近了，你都要发脾气吗？今天你是看见了，那之后你出国了呢，你会有更好的朋友，我也会有。” “我不走了！我留在国内，就呆在你公司，谁都不可以取代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沈棠姐姐。” 沈棠将女孩儿从自己怀里拉出来，脸上终于显出了些许怒色：“不要说这种话！你在我心里是什么位置，你又怎么知道。” 女孩儿的话，她只当是小孩子胡言乱语，不能当真，因为知道是小孩子胡言乱语，沈棠才会生气。 她气自己，内心因为这么几句话，而动摇。 “我不管，我就是知道，” “小又，我……”沈棠看着蒙小又漆黑的眼，她要说的话，堵在嗓子里：“……我把你当成妹妹，你一直叫我沈棠姐姐，我就是你的姐姐，你的位置不会变，没人能取代了你。” “你真的只把我当成妹妹吗？那既然是妹妹，你也可以爱我啊！” 沈棠知道女孩儿口里的爱，是什么意思，可就是知道，她才觉得自己很可恶。 她心里渴望过线，可是女孩儿…… “……”沈棠拉开自己与女孩儿之间的距离，有点像是招架不住，她不知道自己和女孩儿之间的话题怎么转到了这里，她很慌，她怕女孩儿看出来她心底的想法：“给简雨声道歉，我去准备下午的戏。” 说完，沈棠就快步离开了这里。 “沈棠姐姐！”看着沈棠离开的背影，女孩儿勾了勾嘴角，她的表情不再委屈巴巴，反而有些势在必得：“你骗不了我的，沈棠姐姐。” 沈棠真的知道，女孩儿的爱是哪种爱吗？ 简雨声在简单地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菜汤，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靠了，我真是！” “简老师，车上有干净衣服，你换一下吧。”场务小姐姐对简雨声说道：“别太生气了，片场什么人都可能遇到。” 简雨声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启了吐槽模式：“也是绝了，我头一次见那么臭屁的小孩儿，要不是看她才十六七年纪小，我这脾气一定好好治治她！你说，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她那个小屁孩怎么那么生气，我不就是问沈棠……” 说到这里，简雨声似乎意识到什么， 难道是在警告我，无关的问题别瞎问？这关乎**？ 简雨声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可能是自己唐突了，嘟嘟道：“她耳朵真灵。”一边嘟囔一边换衣服。 待她换好，又吃了点别的东西，然后就见沈棠脸色不自然地跑了回来。 “那个刚刚不好意思，你别往心里去，下午的戏……” “沈老师你放心，戏都开拍了，我既然接了，就不会中途离开，虽然那小孩儿很倒胃口，但我也是讲职业操守的。”简雨声对沈棠依旧很客气。 简雨声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而她的性格是又直又爆，但对非战斗人员毫无杀伤力，也不会乱发脾气。 沈棠闻言，松了一口气，说了句：“我先去忙。”后就去排下午戏的场景。 没过一会儿，女孩儿也从之前沈棠回来的方向，慢悠悠地走回来。 简雨声见状，抱着肩，一脸不善地瞪着她。 女孩儿走过来，半情不愿地说了句：“欸，对不起。”说完就要走。 “给谁道歉呢？”简雨声扣了扣耳朵。 女孩儿停下脚步：“你说呢？” “不知道，这里可没有叫欸的。” 女孩儿咬了咬牙：“你别得寸进尺。” 简雨声站了起来，因为身高比女孩儿高了很多，可以走到女孩儿面前，俯瞰着她：“我这是教你懂得什么叫礼貌。” 女孩儿推了她一把，脸色更臭了：“简老师，对不起！行了吧。” “呵，我告诉你，我是看在沈棠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以后你少没事找事，还有几天忍忍吧，早点把戏拍完，早点散伙。”简雨声说完，就去车里补妆换戏服了。 女孩儿捏着拳头，想到沈棠，最后还是没有发作。 沈棠那一头，忙着铺轨道布线，女孩儿见没自己什么事，就在周围走走看看。 站在镇居山边，发现这是一座挺不错的山林，再往里面看，能看到绵延不绝的山脉，和望不见尽头的青葱森林。 这里绿植很多，虽然是午后，却不感觉炎热，周围无数小鸟嘁嘁喳喳叫个不停，仔细瞧着，还能看到树冠上的鸟巢，女孩儿站在那里，看着看着，一抬眼，看到剧组的剧照师从简雨声换衣服的车旁停留了一会儿。 女孩儿本来没太在意，走出去几步，越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回头看去，那个人还在哪里。 “你他妈如果再敢拍，我弄死你信不信！” 只见简雨声捂着胸口，手里握着一把扳手，对剧组里那个男性剧照师吼道，嗓门之大，震飞了整个山头的飞禽。 这个时候，女孩儿已经走到了车附近。 就见那个原本看起来斯斯文文、带着眼镜的男人，有些尴尬地握着相机。 闻声，沈棠他们丢下手边工作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沈棠道。 “这人是变态，他偷拍我换衣服。”简雨声脸黑着。 “简老师，你搞清楚好不好，我是在工作，碰巧经过，你不要太敏感。”那个男人推了推眼镜，一脸无辜的表情。 这个人是外雇的剧照师，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原本的剧照师没有档期，正好有朋友推荐过来，沈棠就直接联系了。 “我敏感？你有事没事就往我身边蹭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往你身边蹭了！哦哦，中午的时候坐到过你边上，那也不至于这么说我吧！” 周围人看着他们各说各的，都有点不知道该相信谁，沈棠虽然相信简雨声，但就怕是她多心。 简雨声气得手抖，她差一点没忍住就把扳手抡那人脸上：“别说别的，把你相机拿过来给我看看！” 说着简雨声就要去抢，那人护着相机，而周围的那两个灯光师，怕那人跑了，还怕简雨声真动手不好收场，就一个拦一个，沈棠和场务妹妹，一人拉一个， 那个男的道：“里面有我私人照片，再说，你要看我就给？要是里面没有，你怎么说？” “靠！你要是没拍，我跟你姓！”简雨声吼道。 说完，那个男人就不跑了，反而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把相机交给了沈棠：“也不用你跟我姓，你给我鞠躬道歉就行。” 沈棠拿过相机，简雨声气势汹汹地来到沈棠身后。 翻了一遍，里面除了剧组相片，几张风景图还真没有简雨声口里所说的偷拍照片，就算有简雨声入镜的照片里，也都是正常的剧照。 看到这些，简雨声的脸色变得阴沉不定。 其他人看到相机里的照片之后也都纷纷认为，那个剧照师真的只是恰巧路过。 那个男人得意洋洋，简雨声紧锁眉头，沈棠站在他俩之间，在思考要说什么，其他人见是误会一场就要回去继续工作。 这个时候女孩儿说了一句：“手机拿出来。” 第31章 山洞 “手机拿出来。” 听见女孩儿的话，周围人一愣，只有那个男人脸色一变，不过也还算从容：“手机我就没用过！侮辱人也不待这样的！” “拿出来！”女孩儿站在高处，给人的压迫感比简雨声还要强大。 “手机是我私人物品，你无权查看！”那个男人说道。 只见女孩儿微微一笑，对沈棠说：“沈棠姐姐报警吧。” 闻言，沈棠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女孩儿的眼神就立即掏出手机。 见状，那个男人就像炸毛了一样，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部白色手机，道：“我说我没有拍就是没有拍，不信你们自己看。”说着就把手机相册打开，自证清白一样拿在手里给他们看。 沈棠看了一眼女孩儿，女孩儿依旧是之前那个表情。 “说了，你们还不信，这回给你们看了，可以相信了吧！” 女孩儿大步走了过去，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扯住他的外套不放。 见到如此，那个男人下意识地护住衣服胸口处，隐隐约约地能看见一个长条形状的东西来。 剧组那两个灯光师眼色一对，就把那个男人制住了。 那个男人见事迹败露就像发了疯一样挣扎。女孩儿被他带一趔趄，差不点摔到，危急时刻，沈棠急忙护住女孩儿，自己却撞到一旁树枝上，手背划了几个口子，不深却流了不少血。 看见沈棠因为自己受伤，女孩儿的脸色难看的紧。 简雨声拎着扳手，本想照着那人来一下，却被场务姐姐拉着，最后换成了手肘锤了几下，谁知道女孩儿却一把夺过简雨声手里的扳手，瞪着漆黑的眼睛朝那人的头就挥了过去。 如果没人拦着，那个男人估计会受很严重的伤，说不定会被爆头，血溅当场。 男人似乎看到了死神的镰刀，慢慢在自己眼前放大。 他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一切发生都太快了，在简雨声和周围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一个身影冲过来一把抱住女孩儿：“我没事！别冲动！” 挥起扳手的手停在半空中，那个男人吓得屁滚尿流，忘记了挣扎。 女孩儿深呼吸着，沈棠极度小心地把女孩儿手里的武器扔到一边。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就连简雨声都不得不承认，看到女孩儿那个架势，她心里其实也捏了一把汗。 片刻后女孩儿，拉着沈棠去车里找药箱。 沈棠坐在座位上，看着手背上的血珠慢慢地滑落，她不觉得疼，反而觉得红色的血很漂亮。 蒙小又在设备车里左翻右找，她记得场务姐姐带了药箱，就是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沈棠按开了车里的音乐。 一首《habits - Maria Mena》缓缓响起。 女孩儿终于找到了药箱。 车外，一片云彩遮挡住太阳，天地之间，变得灰蒙。 “流血了。”女孩儿低声说着，气压有些低。 “没事儿，伤口不深。” 女孩儿从药箱里拿了碘酒，小心翼翼地给沈棠消毒。 “今天如果不是护着我，你不会受伤。” “你给我上药就算扯平了。” 闻言，女孩儿没有说话，轻轻地触碰着沈棠的伤口。 女孩儿心里不是滋味，她宁可受伤的是自己。 沈棠看着女孩儿温柔的动作，眼神变得柔软，也不知道是不是歌曲的原因，还是阴暗天气的原因，沈棠对着低头给她处理伤口的女孩儿轻轻说道：“小时候跟别人打架，每次都会受伤，受了伤又总不好，一直疼。” 女孩儿的动作一顿，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擦起来：“嗯。” “起初我不明白，后来我知道了，伤口上了药才不会疼。可是那些跟我打架的孩子都有父母给上药，而我没有给我上药的人，所以受了伤才会一直疼……” “沈棠姐姐……” “后来我学着别人的样子，给自己买药、上药，可伤口还是会疼，从那以后我学乖了，不打架不受伤，那样就不会疼了，可是你知道吗，有些东西身体上不疼了，心里还会隐隐作痛，有时候它会把我从梦里叫醒，告诉我，那样的美梦是假的、清醒过来吧……” 风将那片云彩吹离了太阳。 阳光倾泻而下，女孩儿抬头看着沈棠，那瞬间，沈棠仿佛看到了天使。 “以后，我来照顾你，我不会让你疼的！沈棠姐姐！” 好想把她锁在身边。 一辈子。 沈棠偏过头，不去看女孩儿，道：“快弄吧，外面还有一堆事没处理完呢。” 沈棠和女孩儿从车里出来的时候，简雨声他们刚报完警，那个男人被他们五花大绑扣在地上。 没过多久，警察来了，警察将那个男人和简雨声、沈棠一同带走做笔录，见沈棠要被带走，女孩儿说什么也要跟着，最后她们三个一起去了派出所。 警察从那人的微型摄像机里找到不少被他偷拍的妹子照片，这个人显然是个老手，常年混迹在各个剧组，因为准备充分，还从没暴露过，没想到这次被女孩儿她们一把揪了出来。 最后，那个人被拘留了，简雨声把那个人的罪行在各大剧组群和影视群里一说，就有人要对那个人提起民事赔偿。 这一溜十三招下来，一天时间算是过完了。 回去的路上，简雨声问女孩儿：“你怎么知道他还有设备的？” “看到的。”女孩儿看着窗外，回道。 其实就是她无聊望风的时候见到那个人贴着简雨声的车，因为行为实在怪异，女孩儿就多看了几眼。 简雨声清了一下嗓子道：“今天谢谢你。” “嗯。” 见到她们俩和解，沈棠是最开心的：“明天你俩好好拍！” “耽误了今天的拍摄，沈老师，来得及吗？” “没事儿，时间上来得及。” “沈棠姐姐，那个人负责的剧照怎么办。”女孩儿轻声问道。 听清她问的，简雨声以一个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剧组里剧照师没那么重要，谁手里没活就拿着手机拍一拍呗……不过……你们专门找了一个人拍剧照，是因为剧照要用？？？” “对，心仪院校要求提交拍摄剧照。”沈棠笑着回答道。 女孩儿白了简雨声一眼：“真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能问出这么笨的问题，我就算不懂，沈棠姐姐她也不懂吗？” 闻言，简雨声被噎得说不出话，她和女孩儿绝对无法当朋友，这是她最坚定的一件事。 为期一周的拍摄，总算是在女孩儿和简雨声磕磕绊绊的对戏中过去了，但两个人的关系不见有所好转但也没有更差，至于剧照，还真的就是谁有空谁拍一拍，不过现场除了女孩儿和场务姐姐，其他人都忙着拍摄的事情，尤其是简雨声，她是哪里需要就跑到哪里，哪里不懂就直接问，刻苦又努力。 不过在女孩儿眼里，简雨声只要接近沈棠就是不安好心、不怀好意，什么刻苦努力都是借口。 终于还剩最后几个女孩儿和简雨声在山洞中躲雨的镜头，原本这几个场景在拍摄的第三天，但是为了等雨，就一直拖着，拖着拖着，拖到了最后。 为了这一场雨戏，半个月前沈棠就开始准备。 感谢中央气象台准确预报，为他们的戏省了一辆洒水车的钱，其实也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他们是小剧组，又在山上请洒水车不方便也不好操作。 最后一场戏包括，简雨声与女孩儿坐在山洞口，看着洞外的细雨，雨打湿戏里简雨声的白裙子，她就捧着水与女孩儿嬉戏，两个人的衣服半湿不湿地在山洞中睡了一夜，第二天雨停，两个人离开。 之前天气好已经把离开的镜头拍完，现在就剩在山洞中嬉闹的几个镜头。 而她们拍摄的山洞，是当地一个已经被开发过的旧石洞，之前也是其他剧组常用的取景地之一，沈棠在拍之前就已经规划好了，不过缺点就是位置比较特殊，不能开车上来。 沈棠她们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徒步拿着设备爬到山洞附近布线，架好机器又等了小半天，天才慢慢阴下来。 见天阴了，沈棠赶紧让女孩儿和简雨声在山洞附近准备。 “嘀嗒——”雨嘀到镜头边。 随后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镜头里，简雨声扮演的小海棠在前面领着路，身后的文洋紧紧跟着，没想到，文洋脚一滑，差一点摔到，小海棠拉住了她，如此两个人牵着手快步跑进山洞。 “好！再来一条，拍一个脚步特写。” “cut！” 最后一个镜头拍完，穿着雨衣的沈棠她们都松了一口气。 天色已经不早，雨是没有小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大家快点收拾一下，还好在雨更大之前拍完了。”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收线的收线，收机器的收机器，因为没有车，她们要拿着设备和其他器材，走到另一面，停车的地方再开车下去。 “薛老师，储存卡放盒子里了！”简雨声道。 “好！先放那儿，等我把这个装好就放到箱子里。”一旁薛老师说道。 “好，别忘了！” “薛老师！你们收拾好了就先下去吧！”沈棠喊道，看了一圈，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不过一抬头看到女孩儿坐在一边石头上，状况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 “你怎么了？”沈棠蹲到女孩儿身边。 “沈棠姐姐，我没事儿。” “真的？” “嗯~” “湿衣服还不换下来，去换衣服，我们要下山了。”说着沈棠就从场务姐姐那里拿过来干衣服递给女孩儿，女孩儿接了过来，却没有动弹。 见状，沈棠觉得不对劲：“说实话，你怎么了？” 女孩儿见瞒不住，歉疚地说道：“刚刚拍戏的时候，脚好像扭到了，有点疼。” 闻言，沈棠连忙把女孩儿的裤腿掀开，这一掀开她才看到肿得老高的脚踝。 “怎么不早点说！拍戏的时候得多疼啊！”沈棠不忍心看着。 女孩儿小声嘟囔着：“怕……影响拍摄……” “走不了是不是。” “嗯……” “薛老师！薛老师！你过来一下。”沈棠叫住了还在装包的唯二两个男丁。 “沈棠姐姐……” “我让薛老师背你下去。” “我、我不用——”女孩儿拉着沈棠的衣袖。 “欸，小沈啊，怎么啦。”薛老师收拾到一半，闻声过来。 “薛老师，她脚扭了，走不了路，你的器材我拿着，得麻烦您背小又到车里，我怕她再受伤。”沈棠站起身，陆陆续续，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啊，受伤了？？”薛老师看了看女孩儿的脚：“诶呦，肿这老高！不过，还好没伤到骨头” “在洞口那一下？”简雨声问了一嘴。 女孩儿憋着嘴，点点头。 见状，简雨声感叹道：“哇哦，坚持这么久，没想到你还挺令人意外的！” 女孩儿就没再说别的话，沈棠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 “放心交给我，我背她下去！” 女孩儿看着沈棠：“沈棠姐姐……” “你先下去，我一会儿就来。” “就是先走一步，又不是生离死别。”简雨声在后面收拾东西，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闻言，女孩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薛老师把原本要带的设备留下，把女孩儿背了起来。沈棠嘱咐了一番，他们就率先往山下走。 剧务小姐姐跟另一个男丁跟在女孩儿他们身后，他们帮沈棠分担了一个器材箱，沈棠手里的东西就轻了不少。 沈棠在洞中又环顾了一周，然后跟在简雨声身后离开了山洞。 这个时候雨越下越大，天隐隐见黑。 走到一半的时候，沈棠突然对前方的简雨声喊道：“雨声！雨声！储存卡盒子装了吗！” 因为雨实在很大，简雨声听得隐隐约约。 “你没装吗？” “我回去拿！你先下去！” “沈老师！” 第32章 那一天 “雨声！雨声！储存卡盒子装了吗！” “你没装吗？” “我回去拿！你先下去！” “沈老师！” 沈棠和简雨声被困在了山洞里。 起因很简单，就是走到一半，沈棠突然想起来今天拍摄下来装储存卡的卡包似乎落在了山洞。 她原本让简雨声先下去，自己去拿卡包，快去快回，没想到在山洞里找了一圈儿没找到，这个时候简雨声拎着东西也跟着回来了。 简雨声怕沈棠一个人不安全，前面的人也走远了，只好把沈棠丢下的器材背着，默默跟着沈棠折了回去。 “沈老师！你走得也太快了！”简雨声把器材往地上一放，坐在器材箱上，喘了半天粗气。 见简雨声，沈棠倒是没想到，不过好在简雨声回来了，不然就凭沈棠一个人，想要找到卡包，估计还得些时间。 “卡包我找了一圈还没找到。”沈棠哈着腰、开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在周围找着。 “等我缓缓帮你找，这器材箱真重得要死。”简雨声道。 “我们动作得快一点，不然一会儿天黑了，不好下山。” 简雨声缓了缓，长出了一口气之后应着沈棠的召唤，凭借之前跟薛老师打包器材的记忆，在原本打包的地方翻了翻，还是没有翻到。 “奇了怪了，诶沈老师，会不会是其他人打包走了。”简雨声道。 “卡包一般都是放在薛老师那边，他打包到一半别人应该不会动。” “啧，小屁孩啊，脚扭的不是时候！诶，沈老师你说，那个小屁孩在车里等我们半天不下去，会不会急得跑上来！”简雨声有些好奇，脑子里闪过女孩儿跳脚的样子，不自觉地觉得解气。 “你跟小又也相处这么多天了，关系就是不见好，她是一个蛮懂事的孩子，你也不是矫情的人，怎么就……” “我估计上辈子跟她是仇人吧，这辈子想和平相处得等一个人大彻大悟，不过还好戏拍完了，以后再合作的可能几乎为零，所以也就不用等谁大彻大悟了。”简雨声一边说着，一边绕到一块大石的后面。 沈棠没有接话，把她看了三四遍的地方，又看了一遍。 “找到了！”随着简雨声兴奋地从大石后面跑出来，沈棠看到那一黑色的卡包还算完好无损地被捧着出来：“我说怎么找不到，原来是掉到大石头后面去了！这掉得也是刁钻，要不是我记得之前就是在这里收拾器材的，估计我俩找到天亮都找不到！” 沈棠打开卡包，数了数，里面的卡一张不少地放在隔层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然他们这些天的辛苦就全没了！辛苦没了是小事，大不了重新拍，不过时间赶不及，耽误了女孩儿外出留学就…… 把卡包安安稳稳地放回箱子里，两个人终于可以准备下山了，可随着一声震天的雷声她们发现，外面的天黑了，雨大得就像被人从天上泼下来一样。 简雨声原本还想试图走一下，出了洞口刚走两步就被大雨点和交织的雷声吓了回来。 “靠靠靠！沈老师！我们怎么办！” 沈棠看了看天气状况：“好像走不了了……”话没说完，沈棠的手机响了。 看来电是女孩儿。 “沈棠姐姐！你怎么还没回来！是出事了吗？” “我没事，今天晚上我估计和雨声要留在山上了，这样你把手机给薛老师。” “留在山上是什么意思？”女孩儿的声音里有点惊慌。 “别担心，就是天太黑雨太大，我们走不了，你们先回去，明天一早再来接我们。” “不行！沈棠姐姐你待在那里别动，我去找你！” “喂！小又小又——” “嘀——” 女孩儿把手机挂断了。 一旁的简雨声一副早已预料的样子，坐在箱子上，抠手指头。不一会儿沈棠的手机再一次响起来了，是薛老师。 “喂薛老师。” “小沈怎么回事，那孩子打完电话就要往山上冲，吓我们一跳。” “她人呢？不会——” “没事，被我们拦着呢，她脚扭了，跑不了。” “那就好，是这样的，刚刚走到一半发现卡包没拿，回来找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打算今天和简雨声就在山洞里面凑合一宿，明天早上你们再来接我们。” “这能行吗？你们两个女孩子。” “没事，雨这么大，出去才更危险。” 沈棠跟薛老师又讲了一会儿，让他们带女孩儿先回住的地方，最好能先看看脚伤，她们两个自己看着办，比较幸运的是，器材箱里有一个薛老师自己的包，包里面有些吃的，薛老师说让她们随便吃。 挂了电话，沈棠也坐到器材箱上。 看看手机，也快没电了。 “今晚就在这儿睡了？”简雨声问道。 “嗯。” “没想到拍个戏也要荒野求生。”简雨声叹了一口气。 不过还好，因为之前为了拍这场戏场景好看，她们铺了许多藤蔓和树枝，没想到这个时候倒起了大用处。 沈棠从薛老师的包包里，找到了一个打火机，她和简雨声把枯枝石头堆在一起，围了个小火堆，两人坐在藤蔓上，烤着火，看起来还挺浪漫。 把薛老师的食物吃了大半，两人竟然就饱了，想象中的忍饥受饿似乎一样也没占。 雨是一点也不见小，雷声此起彼伏。 “几点了沈老师。”简雨声问道。 “九点半。” “不是吧，我都感觉快到午夜了，怎么才九点半！”简雨声一脸惊讶，最后只好坦然接受：“那个小屁孩居然没再给你打电话，她怎么会这么安静啊。” “估计她怕我手机没电吧，她其实心思挺细腻的。” “嗯，也是，虽然是个小屁孩，说话办事还算稳妥。”简雨声意料之外地垮了可女孩儿，在沈棠听来还觉得新奇。 “是啊。” 火堆里的火跳了跳，烧得还算旺，简雨声拿着一根长木棍，无聊地在火堆里扒拉灰烬。 沈棠道：“不打算继续回学校读书吗？” 扒拉灰烬的动作没有停，只是窜出来的火舌差一点舔到简雨声的手，她往回缩了缩：“不想读了，就算读完我也不会从事那方面的工作，所以越早放弃也就越早进入这一行。” “你喜欢演戏吗？” “喜欢啊，在不同的故事里活过不同的人生多棒啊。”简雨声的眼瞳里映着光，红彤彤的火焰在她的眼睛里仿佛是梦想的另一头，闪耀夺目。 “沈老师不也是因为喜欢才从事这一行的吗。”简雨声道。 “我？”沈棠的目光闪了闪，抱着膝盖，乖巧得就像一个孩子：“我最想做的原本是当一名摄影师。” “现在不是吗？哦，想起来了，你的本职工作是剪辑。”简雨声拍了一下脑袋：“所以为什么不当摄影师呢？” “因为是女孩子啊，一般剧组是不会要一个女摄影师的，不方便，再加上身体素质比不上男的，说来也挺无奈的，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以摄影师的身份出去过，哪怕导演车是空的都不让我上，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 “靠！这是性别歧视！” “有些行业就是这样的，明面上不说但其实早就有用人的一套行规，我们用尽办法也就只能换一条路走。”沈棠说着，听不出是无奈还是已经不在意了。 简雨声顿了顿：“慢慢来吧，我们都慢慢来。” “你演戏有天赋，加油，相信有一天你遇到个能发掘你潜力的导演，然后一举成名。”沈棠道。 “有好戏找我拍就行！我也不想别的。” “你红了才会有接触好剧本、好演员的机会，不然能有戏拍、能养活自己就真的不错了。”沈棠语重心长地说道。 “沈老师。” “嗯？” “你谈过恋爱吗？”简雨声突然话锋一转，问起沈棠的感情来：“我就是突然好奇，嗯……觉得你镜头语言运用的特别好，你应该是谈过的，也像没谈过，看不出来。” 沈棠目光沉了沉。 “所以是谈过还是没谈过？这大晚上这么无聊，说来听听？” “有过一个男朋友。” “哇哦！谈了多久呀？为什么分手？” “谈了三年，有一天我发现他从没爱过我，就选择分开了。”沈棠说着，却没有发觉，简雨声竟然是那么肯定她已经分手这件事，而简雨声能这么肯定，只是因为蒙小又那个女孩儿。 如果沈棠没有分手，就凭蒙小又吃醋的劲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闹到沈棠分手。 简雨声肯定，那个女孩儿想要什么东西一定会想方设法、又不被人察觉地下手。 “三年？那么久？” “大学校友。” “难怪，分手有一年了吗？” “没有……小半年。”沈棠叹了一口气。 “你们不是感情破裂是吗？” “嗯……” “这么来说的话想忘记那个人应该不会很容易啊。” 听见这个问题，沈棠的心一下子像是被人捏了一下，后脊有些僵，见她没有立即回答，简雨声也没有急着继续问，就拿着小木棍，在火堆旁无聊地画着什么。 “总归是有三年感情，不过最近想起他的次数很少……”从遇见那个女孩儿开始，似乎就把他忘了。 后半句沈棠没有说出口，对于女孩儿的感情，她始终觉得应该要烂在自己肚子里，谁也不要知道的好。 简雨声没在问下去，她等着沈棠开口问她，而沈棠似乎没有那个打算，只见她坐了一会儿，看着火堆烧了一会儿，添了一把树枝，然后铺了铺藤蔓枯枝，就和衣躺了下去。 一般来说，触碰别人的**，就要做好拿自己**来换的准备，显然简雨声是做好准备的，而沈棠却并不好奇。 简雨声看着躺在那里的沈棠，胳膊拄着下巴，她突然很想知道沈棠喜欢那个女孩儿吗？ 或者说，沈棠知道那个女孩儿喜欢自己吗？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天蒙蒙亮。 简雨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得，竟然睡到了沈棠边上。 简雨声看到在身边睡熟的沈棠，有点不忍心做大动作，眼前飞过一只从未见过的小飞虫，扑闪闪地竟然落到了沈棠额头，简雨声来了兴致，竟然仔细看着一只虫子。 那是一只只有指甲大小的蓝色虫子，身体细长、浅透，那一双翅膀结着漂亮的纹路，就像是上个世纪的手工织花。 简雨声半撑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想要将这一只虫子扣在手中。 “你们！”女孩儿愤怒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简雨声一个不稳，竟将沈棠圈在了怀里。 不过沈棠睡得熟，没醒。 而简雨声回过头看到女孩儿一瘸一拐地站在洞口，那眼神简直就可以直接把简雨声杀了。简雨声低头一开，自己只穿着一件内衣。 简雨声这才想起来，昨天半夜自己睡起来，发现衣服湿湿的，原来是地上渗水，透过下面的藤蔓枯草浸湿了自己的衣服，她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扔在一旁石头上，而现在还没来得及穿。 简雨声又看了一眼沈棠，沈棠也只穿了一件背心，她的外衣盖在两个人身上。 现在，这个情况……简雨声觉得十分不妙。 果不其然，就见女孩儿强压着心里的怒火，一字一句地对简雨声说道：“简雨声，你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靠……”简雨声本来想解释的，但是被女孩儿这么一怼，她就十分的愤怒。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儿每次跟自己呛声，就很容易被她惹火。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过知道对方在意什么之后，想要逞口舌之快就十分简单了。 只见简雨声坐了起来，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像是怕把沈棠吵醒一般，特别矫揉造作地把衣服给沈棠好好地盖了上去，最后才捡起一旁自己的衣服穿上。 女孩儿看着简雨声做得这一系列动作，脸黑得就像是包拯，而包拯是断案如神，她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简雨声走到洞口，锤了锤发酸的腰：“怎么，嫉妒了？” 女孩儿狠狠地揪着简雨声的衣服，气得手抖：“你果然对她有想法！” “这些你可管不着！别忘了你现在也就是个小屁孩，对我对她都不能指手画脚！”简雨声看到女孩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突然觉得特别解气！ 好爽啊！怼人原来是这么爽的事情！ “你如果不喜欢她就别招惹她！” “你凭什么管我，你喜欢她吗？” “我喜欢！喜欢的要命！所以，你别动她！” 闻言，简雨声一愣，随后捂着嘴、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对不起听了你这么严肃的告白，我是不是该叫醒沈棠，让她起来听听？你知不知道，我——” 没等简雨声把话讲完，女孩儿一把揪住她，因为力气过大，衣领勒住了脖子。 “咳咳咳……你要勒死我了！”简雨声道。 “你们怎么了！”沈棠似乎是因为她们的声音惊醒的，声音里还有状况外的些许懵逼：“小又，你的脚怎么样！没事了吗？” 女孩儿没有回答沈棠的话，咬牙切齿地对简雨声道：“简雨声！你以后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说完她就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了，刚睡醒的沈棠见到女孩儿这个样子有些状况外，或者可以说，女孩儿从来没有这样过。 沈棠连忙起来，看满脸被勒得涨红的简雨声。 而简雨声倒是一副大仇得报的得意模样。 沈棠和简雨声下山之后才知道，女孩儿自己打了一辆的士回小镇了，什么也没带走，什么也没留下。 之后，女孩儿几天没有理沈棠，沈棠也一直没有联系女孩儿，直到一周后为了女孩儿考学的事情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影片剪辑，你什么时候来公司一下。 “沈棠姐姐，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吗？” 沈棠收到这一条短信，没有回复。 第二天，女孩儿来到公司，再见到女孩儿，沈棠发现她瘦了一圈。 *** 第33章 酒醒 2019年6月13日 简雨声睁开浮肿的双眼。 入眼的是陌生的性冷淡风格的房间，大脑昏沉，让此时的她有点宕机，简雨声清了清因为宿醉异常干哑的喉咙，看到旁边桌上有几瓶矿泉水，就伸胳膊够了够，这一动，胳膊、腿、腰哪儿哪儿都有点疼。 顾不上疼，拿起一瓶水就“咚咚咚”地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简雨声坐起来，甩了甩头，这才仔细看清周围陈设，电脑桌上放着分屏电脑、显示器、窗台上放着笔记本、旁边就是一书架硬盘，两盆兰花、再加上一个小衣柜。 简雨声此时大脑的记忆停留在，前一晚和沈棠、程羡依一起喝酒…… “这是哪儿？”简雨声捂着头，这才发现自己衣服没了，穿着一件印着米妮头像的连体睡衣，内衣……好像也没了…… 然后在觉得头疼的同时，肢体上也觉得不是一般的酸疼。 简雨声撩起衣服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身上莫名多了好几块淤青。 “我这是去打架了？？” 简雨声满肚子疑问，下了床，脚一软，“咕咚”一声坐到了地上。 随后就见房门被推开，程羡依出现在门口。 “呀，你醒啦！”看到坐在地上揉着屁股的简雨声，程羡依显得特别兴奋。 简雨声见到程羡依，心里的疑问就迎刃而解了：“羡依姐？原来这是你家啊！” “意外吗？”程羡依看着简雨声眼中放着光：“嘿嘿嘿，你身材比例是真好啊。” 程羡依擦了擦自己的口水。 这个时候简雨声的肚子发出很大的一个声响，闻音，程羡依道：“起来吃饭！吃完饭还想拜托你点事，不过得提前问你一声，今天有工作要做吗？大明星？” 程羡依伸出万恶的爪子想摸摸简雨声的长胳膊长腿，但碍于自己不是变态，就忍住了。 “应该是没有的……” “那就好！”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酒品很差吗？”程羡依喝着牛奶，笑得前仰后翻。 简雨声吃着东西，恨恨地没说话。 “你都不知道，昨天好不容易给你弄回来，然后你半夜不停地往地上掉，我和棠棠本来都睡着了，就听‘咕咚’一声，再打开灯，你就在地上了……” “一晚上一掉下去得有五六回，不同方向、相同姿势……” 简雨声吃着程羡依特意为她做的意大利面和酱肉，她彻底清楚自己身上这些酸疼是怎么回事。揉了揉额头，喝多之后的记忆就像是碎片一样，慢慢跑到脑子里。 天旋地转，眼前的沈棠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回公司的路变得九曲十八弯。 原来是自己在“翻山越岭”，自由旋转。 心情复杂。 “你说你酒量这么不好，怎么还喝酒啊，你要是在别的场合喝成这样，岂不是明星的形象全毁了？” “诶，你知不知道你喝多了又哭又笑的！好在没有听你的把你送回公司，你身边要是没有人，很容易出事的！以后你得多注意。” 简雨声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所以一般场合喝酒是不可能的。 在她爆红的时候，出门应酬助理、经纪人最少也要两个人跟着，喝东西更是格外注意，就怕别人钻空子，那时候想占她便宜的不少，虽然有顾岚罩着，但是那些不怕事的大佬也不少。 再后来简雨声被雪藏，可她名声犹在，年轻漂亮身材好，想动她的人比比皆是，她只能自己顾着自己。 还好这一次是跟沈棠她们，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简雨声吃完之后懂事地收拾用脏的盘子，接话道：“昨晚是个意外！” “可能是蛋糕太好吃了，诶，你要复出了吗？”程羡依接过盘子，戴好手套，开始刷碗。 闻言，简雨声倒是一愣：“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最近动作这么明显？” “嗯？之前你不是被黑得很惨嘛。” “不是之前，是一直，进行时，NO过去时。” “？”程羡依刷碗的动作一停：“现在你是全民惨星，全民惨星可就不惨了。” “？？？” 程羡依的话简雨声听得云里雾里，也没太往心里去。找了一圈，简雨声在自己被脱下来的脏衣服里找到了手机，不过早已没电自动关机了。 从程羡依那里借了一条充电器，简雨声这才在十点二十的时候给手机充上电。撂下手机，简雨声一抬头正好看到贴在客厅墙壁上的各项规定和那张住满十年就给在房产证添名字的契约书！ 简雨声站在客厅里那些琳琅满目的古董里，仔仔细细地把那个契约书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不自觉地嘟囔出声： “房屋永久合住人……十年？加名字？？？”简雨声大声道：“羡依姐，房屋永久合住人就是爱人的代名词？这张契约真……” “奇怪？” “不，莫名觉得浪漫，哦，还记得之前特别流行的那句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你和沈老师……” “别瞎说！室友关系，别搞得那么复杂。”程羡依潇潇洒洒地说着。 “那你还缺室友吗？你看我行吗？”简雨声瞪着大眼睛问道。 这么一看着程羡依就是一个富二代啊！ “这套房子只有一个房间，而且我有棠棠了哦。”程羡依擦了擦手。 “棠棠……啧啧啧……是臣妾不配……”简雨声低下了兴奋的小脑袋，有点可惜又有点羡慕：“不过，既然她会住在这里……”简雨声越说声音越小。 就说明，沈老师做好不结婚、不恋爱的准备了吧。 “你说什么？” “没事。” 通过程羡依，简雨声知晓了沈棠和程羡依的关系，不过在简雨声看来，沈棠和程羡依这样的相处模式更像是婚后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只不过两个人的证书是那张契约而已。 “如果被蒙导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呢？”简雨声嘟囔着，想着五年前因为自己和沈棠走得近，蒙小又那副要杀了自己的样子，如果知道沈棠再住几年就要上别人家房产证了，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程羡依在洗碗，简雨声反正也没事，就在那堆古董旧物里探索发现，摆弄一圈下来，发现那些但凡是能出响的、出画面的都能用。 简雨声就像进入的博物馆，对那一件又一件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当她拿起一部老式闹钟的时候，才发现只有这个闹钟是不能用的。 “坏了？？”简雨声仔细看了看闹钟，这个时候程羡依洗完碗、收拾完厨房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两杯大麦茶。 “没有坏，就是常常会乱响，棠棠怕它，所以就不让它发出声音了。”程羡依把茶递给简雨声，简雨声接过，放下了闹钟，两个人坐在客厅的茶几旁，闲聊起来。 “沈老师怕这种东西？？”简雨声觉得新奇。 “因为它的响声很特别，像老式电话的铃声。”程羡依喝了一口茶：“她刚搬进来的时候被这个声音吓到过。” “吓到？真疼爱沈老师啊。”简雨声嘴角含笑。 见到简雨声这个表情，程羡依很认真地道：“不是逗你，是真的吓到，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身体僵硬，过度呼吸了，差一点进医院，我那时候还以为棠棠是不是身体上有什么隐疾，她跟我解释说只是因为这个铃声。” “是吗？” “嗯，后来我就让这个闹钟停了，果然就没有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简雨声好奇道：“那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她没说，我也就没问，大概率是心理因素造成的。” “不会是什么心理创伤吧……” “也有这个可能哦。” 简雨声又看了看那个闹钟，心里留个疑惑也就过去了，想到刚起来的时候程羡依说得话，便问道：“羡依姐说要拜托我做什么事？” 闻言，程羡依的脸上露出迷之微笑，让简雨声把茶喝完之后，就把简雨声拖进了自己房间。 临近傍晚，简雨声一身疲惫地离开了沈棠家。 而这一下午的时间，程羡依居然让简雨声当她的模特，摆各种造型不说，还要穿奇奇怪怪的东西，简雨声因为觉得跟程羡依投缘，便没有拒绝，不过搞了一天出来，她也好累啊！ 不过令简雨声没想到的是，手机开机之后，铺天盖地的消息炸得她有点懵。 几十通未接电话的信息让简雨声以为是不是自己新换的号码又被泄露了，不过一看是李大诚和邱洁打得，也就安心了，再翻翻还有公司的几通电话。 简雨声没急着回拨，看这架势，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现在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很容易因为信息不对等而出现沟通方面的问题浪费时间。 简雨声又点开各种聊天软件，无数之前不怎么联系的制作人、导演都来找她拍戏，翻了好久才翻到被挤到最下面的李大诚的消息。 “！！！你被欺负这么惨吗？？” “哇！我的女神居然被搞得这么惨！” “我要弄死这些私生！私生不是人！o(╥﹏╥)o” “怎么不接电话？你是不是又发什么事了！！！！” “我要去你公司找你了！你是不是被绑架了？？？？” 简雨声看得莫名其妙。 等她点开热搜的时候，这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儿事。 《实惨！阳光女神遭私生围堵出车祸》热搜第一，看样子挂了一天了。 《伴舞团欺辱前辈视频曝光》热搜第二，估计也挂了很久。 《私生门前烧纸，女神有家不能回》热搜第三，有图有报道。 《凭实力拿下角色》热搜第七，往下掉。 齐刷刷地，前十的热搜词跟简雨声有关的就有四个，再往下翻掉出实时搜索的热搜历史，有关于简雨声的还有三四个。 简雨声点开那几个热搜词，里面蹦出来的内容，全部都是简雨声的新闻报道，还有之前他在海天卫视录制端午晚会被那群伴舞团搞的全程视频，视频下面还有解读……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有视频居然这个时候才拿出来！ 不过那些人一水的都是在说她有多惨，评论下面一片粉丝心疼她，评论大概分成了这么几波人 关注事件好多天了，不知道惹到了什么人，之前被黑的那么惨，一看就是有人故意黑！想要踩死她！ 心疼女神！私生biss！！请关注女神作品！ 现在这么乱吗？就没人管管？？@北京派出所！@中国警察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简雨声很讨厌吗？ 不是粉，但是觉得她好可怜，加油哦！ 简雨声看了看这些被推上来的博主，ysh比较少，大部分都是有点话语权的新闻媒体，还有一些业界知名人士。 不排除有些人是真的看简雨声比较惨，自主发声，但那些新闻媒体亲自下场引导舆论，这动作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简雨声看了一眼之前乔知邀请她出席酒会的对话框，心里明镜一样。 是了，乔知的越知集团动手了。 简雨声叫了一辆出租车，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回家看看。 她探头探脑地在出租车里朝外看去，发现小区里面之前的粉丝都不见了，还多了不少保安人员。 最后，捂得极其严实的简雨声在司机师傅警惕的目光中，开心地下了车。 当保安人员确认了她的身份，简雨声终于在离家了不知道第几天，回到了家。 躺在自家的大床上，简雨声终于松了一口气，并表示，越知集团，牛逼！ 第34章 酉昔 放假回来的沈棠精神气色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见沈棠回来，方正第一个高兴。 “沈老师！这两天去哪儿玩了，看你心情都很好的样子！”方正笑眯眯，沈棠回以微笑。 “没去哪儿，在家歇了两天。” 确实，除了最后一天的日料，沈棠真的没有离开家。 不远处的蒙小又看着手里的资料，没有说话。 沈棠和方正又闲扯了两句之后，就来到蒙小又身边，简单地跟她打了招呼：“蒙导，早。” 蒙小又翻了翻资料没抬眼：“一会儿跟我去看看改装的监狱进行到哪儿了，下午进器材，差不多二十号让演员陆续进组培训，拍完之前假期是不可能再有了，还有什么事趁今天都办了。” 沈棠看着蒙小又，周围没人，蒙小又又垂着眼，沈棠发现这个女孩儿的黑眼圈似乎从自己见到她就没有清淡一点。 蒙小又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呢。 像花儿一样。 像天使一样。 在沈棠眼中耀眼的不像话。 现在呢，这份耀眼里面多了一份疲惫。 其实沈棠的本职工作是剪辑，来北京这几年，她做的也都是剪辑的活，简单又不简单，很久没有像这次不管本职工作是什么，只为了让这部戏好而奔波了，她觉得久违，又觉得蒙小又在她快要熄灭的梦想中添了一把柴。 蒙小又带着方正和沈棠一同去了北京郊外，一座废旧的水泥厂，现在被她们改建成一座监狱，《秋·红》大部分的监狱戏份会在那里进行拍摄。 周妍在那里盯了几天，确保进度。 蒙小又回去的时候把周妍带了回去。 周妍坐在副驾驶，蒙小又开着车，沈棠和方正坐在后排，方正用手机查着资料，最能活跃气氛的他没有说话，一时间车里的气氛有点凝固。 “沈老师命真好，能在这么忙的时候休息两天，不像我们这些人，身体素质好，没人心疼也就没人多关照，像老牛一样从早忙到晚，等到哪天猝死才算。”周妍话里有话。 沈棠听着，觉得她说得酸酸的，又有些刺人，张了张嘴，不知道回答什么。 “忙完了给你一个月带薪假。”蒙小又淡淡地说道。 “真的？”闻言，周妍这才有露出笑脸：“方正你可帮我记着，沈老师也当个证人吧，到时候小又耍赖，我找沈老师帮我作证。” 蒙小又好像有点不高兴，从侧脸看着，她似乎蹙起了眉头：“我有骗过你吗？” 沈棠的心紧一下。 好像从两个人认识开始，女孩儿就骗着沈棠。 骗她无家可归，骗她无一无靠，骗她收留自己…… 周妍勾着嘴笑了笑：“没有，那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就骗了呢？” 蒙小又没有接话，周妍自顾自地说道：“我能这么劳心劳力地帮你，心里就没有一丝感动？” “突然发什么浪。” “这不叫浪，这叫我对你的一片痴心。电影忙完，其他事情应该也都处理完了。” 红灯停下，蒙小又看着周妍，眼神里还有一些欲言又止。 坐在周妍后面的沈棠，正好可以看到蒙小又的侧脸。蒙小又一偏头，与沈棠的目光撞在一起，沈棠连忙收回眼，看向窗外。 周妍又道：“到时候跟我一起回美国吧！你也知道，不光是我离不开你！” “咳！你俩注意点，车上还有我和沈老师呢！”方正关了手机，提醒着说道，不过他不提醒还好，顶多就是觉得周妍和蒙小又就是关系好，可他一提醒了，就不得不让人想歪。 “你们……关系真好啊。”沈棠看着窗外，不自觉地说出这句话，她说完自己也惊了一下。 平时她都是默默地不做声，什么事都是自己心里想着，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倒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的声音不大，不过车上的其他人也都听得见，沈棠有点尴尬，但只要不看她们也没什么尴尬的。 闻言，方正是哈哈笑着道：“沈老师你不知道，她们俩在学校的时候就关系好，那时候她们俩就经常腻在一起，现在可比那时候收敛多了。” 原本听见沈棠的话，蒙小又的背脊明显一僵，又听方正说了一堆之后，背是又僵又硬了。 一旁周妍见到蒙小又这样，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摸了摸她肩膀，小声地在蒙小又耳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沈棠没有听见，随后就见蒙小又放松了下来，然后温柔地回了她一嘴：“别闹。” 沈棠看在眼里。 想生气，又觉得没有立场，总之心里的滋味不是很好就是了。 时间赶上中午，蒙小又直接在一家饭馆停了车，四个人坐在饭馆里又是相对无言，等上菜的时间，方正打开了话匣子，扯着沈棠，说蒙小又和周妍的事情。 蒙小又原本要阻止，没想到被周妍悄悄地拦住了。 “小组作业嘛，周妍带我们组，那时候快要过圣诞节了，我们组都是留学生……” “五个人里，我和小又是中国留学生，一个英国妹子刚生完孩子，还有一个三十几岁的非洲大哥和一个日本人……” “刚生完孩子那英国妹子，出现了一次就再也找不见了，组里就剩小又在学校……” “最后听说她们两搞完了一组的作业，还获得了导师的高度评价……” “哦对对，她们后两年还住在一起呢，虽然——” “行了！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周妍适时地扔给方正一个肉包，这才打断了方正的演讲。 沈棠一声没吭，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那碗清汤面，刚挑了一口面条。 “诶，沈老师这道小菜蛮好吃的，你尝尝？”周妍把一盘凉拌香菜推到沈棠面前。 沈棠还没来得及摆手就听一旁蒙小又低声说道：“她不吃香菜。” 闷头吃饭的方正觉得奇怪：“诶，你居然会知道沈老师不吃什么？？？” “怎么？有什么问题？” 闻言，方正道：“你知道我不吃什么吗？” 蒙小又没回答。 “不问我！你知道周妍姐不吃什么吗？” 蒙小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见底的饮料。 方正的眼睛眨了眨，在蒙小又和沈棠的身上来回看了看，最后落到周妍那里，周妍轻轻咳了一下，表情似乎在说别哔哔，吃你的。 方正这才没有说话，一边吃一边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不记得蒙小又和沈棠熟悉到知晓各自口味的程度，而且，蒙小又从来都不会记得别人的习惯，就连跟她身边这么久的方正周妍来说，蒙小又都不知道她不吃什么，没想到她竟然知道沈棠的。 周妍没继续推荐那道菜，转过头给蒙小又夹了一大口肠粉。 陆续又上了几道菜，蒙小又有意无意地将它们往沈棠那边放，方正虽然心大，但坐在沈棠身边多少还是会觉得哪里有些微妙。 周妍一句话没说，就一面高深莫测地吃着饭，一面给蒙小又又夹了几筷子。 沈棠还是自己默默地吃着面，那几道菜也就象征性地夹了两口。 饭毕，蒙小又和周妍去开车，沈棠等方正结账。 车里，周妍笑着道：“就是她吧，你还不承认。” “不是。” “好大的醋味，你没闻见？啊，抱歉，当事人一般还真闻不见，沈棠一直是这么鸵鸟的性格吗？”周妍道。 是吗？好像不是，如果是，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可若不是，又怎么会拒绝当初的自己呢。 “不知道。” “原来你一直忘不掉她。是了，你如果能忘掉也就不会阻止她加入了，要不要帮你把人追回来？我看她对你的心思也没放下。” “别做多余的事！” “多余？那你叫一声表嫂，我就不多管闲事。”周妍勾了勾红唇，一脸欠揍的模样。 蒙小又没给她脸色，冷淡淡地说道：“你和我表哥什么时候复婚了？” “啧。” “她是直的。” “？？？确定？” 蒙小又没回答，她是确定的吧，可是总希望自己不是那么确定。 回到公司之后，一批新器材正好送来。 蒙小又叫了方正和沈棠公司技术部门的职员一同去清点检查。 沈棠从剪辑室出来倒水，看到一脸兴奋的冯文和楚鹤鸣一前一后进了公司，楚鹤鸣直接进了他的总裁室，冯文在工作区左右看看，还是一脸兴奋。 “冯老师你也来了。”沈棠道。 “小棠啊！这么大阵仗，都是全新的拍摄器材，我在家也坐不住啊！之前我就跟楚总申请过要换器材，拖了这么久才换，看来还是那位有面子啊！” 沈棠笑了笑，喝了一口手里的水。 蒙小又如今在圈内的地位，除了那些老前辈之外，说她在新一代的导演中是最牛逼的并不为过。戛纳……她让这一群人离戛纳更近，这群人也就唯她马首是瞻。 “小棠，你没什么事吧！”冯文道。 “暂时没有。” “那跟我下去看一眼，好多新家伙！有几个轻的，先给你过过瘾！” 闻言，沈棠眼睛一亮，跟在冯文身后就跑了下去。 他们两个人刚到楼下，就见一群人围着，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蒙导，要去医院吗？我要不要叫急救车！” 沈棠挤到人群中，看到蒙小又坐在地上，几个人正搭手把压在她身上的器材盒子挪开。 “怎么回事！”沈棠连忙蹲到蒙小又身边，脸色煞白。 “沈老师，刚刚工人手滑，器材没拿住，蒙导怕器材摔坏，用腿拦了一下，没想到重量太大，她直接摔倒了。”方正说道。 “我没事。” “那重量可不轻！”冯文看了一眼器材型号，幽幽说了一嘴。 “没事了！大家继续搬，小心一点。”蒙小又被方正扶着站了起来，脸上还是冷淡淡的。 “我送你回家。”沈棠说着。 “不用，器材还没看完。”蒙小又道。 “那让方正送你回家！” “我没事！”蒙小又道。 沈棠看到她还在发抖的腿蹙着眉头，语气不容置疑道：“都抖成这样了，还说没事？电影还没开拍，身体不能垮了。” “沈老师，你送蒙导回去吧！你前两天没来，器材的事没我熟。” “可……” “这里有我，还有周妍姐，蒙导这几天一直没休息，我们都知道，今天就这样吧。” 沈棠看着蒙小又，蒙小又听他们俩这么说，也就没拒绝，沈棠见蒙小又没有异议，便对方正说道：“那我送蒙导先回去，器材的事情你负责清点好。” “好沈老师！” “哪里觉得不对劲的问问冯老师，冯老师正好您也在，麻烦您多照顾一下。” “放心吧。”冯文朝方正点了点头。 方正也礼貌地打了招呼。 就这样，沈棠早早地送蒙小又回家了。 第35章 药酒 沈棠开着蒙小又的车，再在回去之前，沈棠趁着周围没人，将受伤的蒙小又按到路旁的木椅上，自己蹲着，将蒙小又的腿小心翼翼地抬起来。 掀开裤腿，只见白皙的小腿上，青紫了一片，隐隐地还见出了血沙，一看就很疼。 “真没事吗？不需要去医院吗？很疼吧……哪有人不躲故意用腿去拦的？” 蒙小又没有说话，沈棠看到蒙小又的表情，要说的话突然就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是一个很悲伤，又很轻视的表情。 她不懂蒙小又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蒙小又倔强的不用沈棠扶着，自己上了车。 车里安静地不像话，沈棠一直皱着眉头，表情不见一丝一毫的晴色。 蒙小又坐在副驾驶，看着前面的路。 “没那时候疼。”蒙小又道。 沈棠听着，起初不知道蒙小又话里的意思，等听懂了，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那次拍摄……那个山洞，那一晚我担心了一夜没睡，闭上眼睛就会不自觉地胡思乱想，雨那么大、雷声那么响，怕你出事，怕再也见不到你。” 沈棠在蒙小又面前从来不敢提五年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没有提起的资格，也更怕蒙小又忘了。 这一次，蒙小又自己提起，沈棠才一下子意识到，蒙小又的记忆远比她以为的深刻。 “心里只想着能早一点见到你，可见到了你和简雨声，却没有让我觉得心安，反而忽略了一夜的疼痛像是过了麻药时间，突然钻到我心里……” “我走了，你也没问问我，之前的关心就像是假的，沈棠，现在？也是假的吗？” 沈棠捏着方向盘，很用力，她咬着牙关，同样很用力，可她最用力地是控制住自己眼眶里想要流下的眼泪。 为什么想哭，她也不知道。 “你不回答，是因为、忘了？” “没有。” 蒙小又自嘲地笑了，又道：“我以为你忘了，毕竟那么久了……而且还是无关紧要的记忆……” 蒙小又的手机响起。 “喂周妍。” “听说你受伤了？严重吗？”周妍的声音不大，可是在安静的车厢里，就那么刺耳地传到沈棠的耳中。 “不严重。” “没骗我？” “没有。” “那你今天好好休息吧，有任何事情给我打电话，我尽量不主动骚扰你。” “好。” 挂了电话，蒙小又似乎不打算继续之前的话题。 沈棠心里搅着，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在酝酿。 “我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骗了我，”沈棠轻声说出这一句：“能问你为什么吗？” “因为喜欢你啊。” 车停了，停在马路边。 沈棠拉下帽子把自己的脸遮住，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落在帽子里，有的从脸颊滑下，落在了胸前。 蒙小又看到了，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沈棠就打开了车门，跑进了旁边的药店。 在蒙小又这里沈棠是让怎么也忘不掉的朱砂痣、白月光。 哪怕沈棠曾经让自己难过、痛苦，但是越痛苦的越深刻，越难过的越刻骨。 人都是这么贱的吧。 *** “小姐！你的脚怎么了！你不是去拍摄吗？怎么受伤了？”女孩儿回到家里，从小照看她长大的阿姨看到女孩儿肿起的脚踝惊呼道。 女孩儿嘴唇泛白，脸色也很不好，阿姨摸了摸女孩儿的额头，发现她发烧了。 女孩儿躺在自己的公主床上，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简雨声压在沈棠身上的画面，她觉得要疯了。 女孩儿对沈棠的心思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她想靠近她、攻陷她、再一点点独自占有她，让沈棠成为自己的，可她一步步计划好的，却被突然出现的简雨声打乱了。 她不清楚沈棠对简雨声的态度，原本心思玲珑的她在这件事上第一次感到了危机。 这次负气离开，本以为沈棠会慌了手脚主动联系自己，可女孩儿等了一天、两天、三天……一直都没有等到沈棠的联系。 起初她以为这是一场博弈，主动联系的那个人才是失败者，可过了那么些天后，女孩儿彻底明白了，这只是她无望的等待的开始，因为从她决定靠近沈棠那刻起，她就已经输了。 女孩儿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却不知道她一步步走近的是自己的局。 一周后，沈棠发来的短信上写着：影片剪辑，你什么时候来公司一下。 看着这几个字，女孩儿都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残忍的女人。 可是她能怎么办？只能选择结束这一场无望的等待。 “沈棠姐姐，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吗？” 女孩儿将这一句话发了过去，等了一夜，没有回信，她只好去找那个残忍的人。 *** 回到蒙小又家里，沈棠把买回来的跌打损伤的药酒掏了出来。 “你回家吧，我自己看着办。”蒙小又道。 沈棠知道，蒙小又这么说，什么也不会做，只能把自己丢进卧室。 自己走之后，她可能连饭都不会吃。 “我不会走的。” 见状，蒙小又说了句“随便你”之后，果真自己回了卧室。 沈棠把房间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了起来，收拾完一圈，拧开了蒙小又卧室的门，卧室里窗帘将阳光阻挡在另一侧，屋子里昏昏暗暗就像是黑夜。 借着门口的光，沈棠看到，蒙小又扔了一地的衣服。 仔细看着，那个女孩儿躲进了被窝里，呼吸悠长，似乎是睡着了。 沈棠拿着药酒，坐到床边的地板上，轻轻地掀开被子，小腿比之前肿得更加厉害了。 可看着蒙小又沉睡的睡颜，她实在不忍心叫醒她。 晚上十点十八，蒙小又饿醒了，梦里吃着大餐，怎么吃也吃不到，惊慌失措的时候发现是梦，可是醒来那种饥饿感丝毫未减。 从卧室出来找吃的，打开门发现沈棠靠着沙发，好像也睡着了。 不远处的饭桌上，放着用保鲜膜盖着的吃的。 仔细一看，好像是之前沈棠落在这里，被蒙小又收到冰箱里忘记的粽子。 蒙小又拉了一下沈棠的帽子，沈棠竟一下子醒了。 “你醒啦。”沈棠半眯着眼睛：“饿不饿，我煮了点吃的。” “一起吃吧。” 蒙小又从碗架柜里又拿了一副碗碟，放到了对面。 沈棠犹豫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到餐桌旁。 “你要不要吃热的？”沈棠问道，蒙小又没说，却是直接夹了一个放到盘子里，放了几大勺糖，这个样子应该是不打算热了，见状沈棠也没说什么。 沈棠从蒙小又放在厨房的保温桶里，倒了两碗晚上才熬煮好的热热的绿豆汤，放到蒙小又手边。 “这几个粽子本该在端午时候吃，现在有点晚了，不过还好，没坏。” 沈棠放了一勺糖，吃了一口，这是北方的甜粽，里面包着红枣，糯糯的、甜甜的，很好吃。 “电影拍完，你就回美国了吗？”沈棠轻轻问道。 蒙小又喝着绿豆汤，轻飘飘地道：“你不希望我走？” 沈棠低着头，看着碗里的汤，上面清澈、下面浑浊，她是不是也该为自己争取一下呢？ “沈棠，你喜欢过我吗？” 蒙小又不知道。 这么多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有没有喜欢过自己。 “对啊，我曾经问过你，你说你只喜欢男孩子，你说过的，我怎么又问你了……可能是因为我不甘心吧。”说着蒙小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一大口，沈棠给她熬得绿豆汤是一口没碰。 “喝这些够了。”沈棠拉着蒙小又的手腕，从她手中把啤酒拿开。 “沈棠，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蒙小又的情绪有一点躁，沈棠看出来了，可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蒙小又。 看着蒙小又的眼睛，沈棠低下了头，却没有放手，她拉着她的手。 蒙小又没有挣扎，任由沈棠拉着，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我给你擦药。” 语毕，沈棠率先拉着蒙小又回到客厅，将蒙小又按到沙发里。 沈棠把蒙小又受伤的腿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打开茶几上放着的药。 洗手台里，水龙头没有关严，水滴落下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沈棠将药酒倒进手掌，然后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搓热，再盖在蒙小又肿起来的腿上。 温温柔柔地，没有像说明书上写得那样，用力揉搓，只是那样盖着。 “这样有用吗？”蒙小又感受着小腿处传来的温热。 沈棠的手因为在外奔波一直都不算细滑，可是放在蒙小又肿胀的腿上，却是那样的温柔。 “我怕用力了你疼。”沈棠如实说道，她最受不得就是蒙小又疼。 “可是这样不会好。”说着，蒙小又把手就盖在沈棠的手上。 几年不见，蒙小又长高了，曾经还比自己矮上不少的女孩儿，现在竟高出了半个头，不过那双手却一如既往地能够将沈棠的手掌完全包裹。 沈棠之前从未如此深刻地认识到，女孩儿长大了，现在，只觉心跳加快。 女孩儿手中的温度比赞成热上几分，药酒透过指缝流在两个人的手掌之间。 “你……” “要用力。”说着，蒙小又面无表情，手上却是一使劲，就带着沈棠的手按在自己的腿上，蒙小又的腿很细、很滑：“就这样，疼过了，好得快。” 蒙小又带着沈棠的手在自己受伤的小腿游走，空气中弥漫着的药酒味有些醉人。 沈棠定着心神。 定好力度，蒙小又收回了手，她看着沈棠红到耳尖的皮肤，很想触碰。 沈棠又擦了些药酒，疼痛传来，蒙小又撇过目光。 沈棠看到蒙小又面无表情以为她真的不疼，可是揉了一会儿，看到她额头流出细密的汗珠，自己才确定，面无表情，都是她装出来的。 蒙小又忍痛的样子能骗过许多人。 “疼的话，就说出来，别咬牙挺着。”沈棠道。 闻言，蒙小又回道：“说什么？” “说疼？说松手？说什么都行。” “我说松手，你会停吗？”蒙小又道。 “不会。” “那为什么要说？” “释放一下情绪。” “那可以用别的方式，比如……” “什么？” “吻你。” 沈棠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蒙小又一眼。 蒙小又正盯着她看。 看得痴迷、看得温柔，看得像是要把她扒光一样。 “别这么看我。” 沈棠怕自己在这样的目光中沦陷。 “我喜欢你，你知道吧。”蒙小又突然开口道。 沈棠的心就要跳出嗓子眼。 “可是有些事情我不能原谅你，你应该也知道吧。” 血液凝固了，就像投入冷水中烧红的碳。 都是注定好的。 “当年的事……我不觉得做错了，只是用的方式伤害到你了，对不起。”沈棠说完，就起身将手上的药酒洗掉了。 离开蒙小又家时，是二十三点半。 第36章 罗颖 “现在请把意识收回到我们的身体上，吸气，腹部慢慢向外鼓起；呼气，腹部慢慢的向内收紧； 吸气；呼气。抛出脑中的杂念，让你的内心在舒缓的呼吸中逐渐的平静，感受自己内心的安详与惬意！ 今天的静坐就到这里……” 私人瑜伽室里，罗颖穿着纯白瑜伽服，慢慢睁开眼睛。 瑜伽教练已经退出了瑜伽室，只剩罗颖一个人。 等罗颖离开瑜伽室，洗完澡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助理安安坐在休息室里，喝着冷饮。 “今天没有其他行程，之后我送你回家吧。”安安翻着平板，确定了之后的安排，对罗颖说道。 “新电影的合同签完了吗？”罗颖带上墨镜，率先朝外面走去。 “嗯，这次剧本你盯了，是个不错的故事吧！之前我说直接签的时候你还不相信我，怕我坑你还是怕楚总坑你？” “你跟他是一个鼻孔出气，不过……”罗颖停下脚步，扭过头看向这家瑜伽私人会所的餐厅：“最近我要增脂，把那些健身课程都暂时取消吧，她们家的西点据说不错。” “额……我觉得你现在的身材就很好……”安安犹豫地说道。 “角色需要，快去！”罗颖推了安安一把。 安安无奈道：“姐，确定不是，你自己想吃？” 罗颖推了推墨镜：“秦禾珍，二十九岁，孩子六岁，全职家庭主妇，有点学问，与丈夫公公婆婆、小叔生活在一起……你觉得一个全心全力照顾家庭的主妇，会有时间管理身材吗？” “好好好！我知道！” 不等罗颖说完，安安就败下阵来：“除了西点，还有什么想吃的？” “火锅吧。” “行，我一会儿下单，送到家！” 天穆小区，影后罗颖的小别墅里，罗颖坐在自己餐桌前，吃着安安给她买回来的西点，按密码锁的声音响起，安安又把点的火锅外卖拎了进来。 “这次你打算增重多少斤。”看着罗颖吃下一大口酥饼，安安见怪不怪。 “先十斤吧，上镜看着虚一点，之后等进组看导演的要求。”罗颖拆开火锅的包装，安安乖巧的去厨房里取锅子。 “出演名单出来了，你知道吧。”安安道。 闻言，罗颖一愣：“这么快？另一个主角是谁？” “前天就出了，姐，算我求你了，有空上上网。” “说！谁！” “简雨声！” “哈？”解外卖袋子的罗颖动作一停，有些意外，跑到厨房拉起趴在柜子里找锅子的安安道：“还真是她？！怎么会选她？为什么会选她？明明齐放的演技更好啊……” 安安的手上黑乎乎的全是灰尘，但显然，罗颖根本没有注意到：“姐，我又不是导演，我怎么知道，可能那天试镜看你俩CP感爆棚吧。” 安安笑道，刚要继续趴回去继续翻，没想到罗颖把他刚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 “什么是CP感？” “你有时间上上网，别去冥想了！”安安无力道。 “我没时间，你解释一下？” “CP感就是……你们俩登对指数，像不像荧屏情侣。” 说完，安安又要去找锅子，刚蹲下，就被罗颖揪了起来：“我跟她很登对吗？对戏的时候没觉得啊？你看我俩登对吗？” “你还要不要吃火锅了！”安安吼道。 罗颖被安安这么一吼“啪”地一记手刀拍在安安身上，安安瞬间鬼叫：“疼啊！” “没大没小！”罗颖道。 “姐！虽然我在外面叫你姐，但是我三十二了！我比你大！谁没大没小啊！”安安有些森气：“真想！！”欲言又止，狠狠地拍了拍自己解气。 罗颖，自认为有些理亏，只好揉了揉刚刚被她拍红的地方。 “要怪就怪你自己长了这张娃娃脸吧，”罗颖转身回到餐桌，见状安安叹了一口气，终于在他翻了第三遍厨房碗架柜的时候，翻出了罗颖家的古董火锅。 所以安安为什么不在一开始问罗颖火锅在哪儿呢？ 因为他知道，罗颖自己是不可能晓得那些东西究竟放哪儿的。 安安从跟在罗颖身边起就对她的自主生活能力表示十分担忧，纵观罗颖的别墅，小是不小，还算是安静整洁，但是从细节处，就可以看出来，罗颖不太会收拾房间。 角落里的垃圾、衣帽间堆在一起的衣服、客厅里乱扔的剧本和衣物配饰……通过这些就知道，别墅的主人不拘小节。 每周家政阿姨来两次收拾卫生，有一次过年，家政阿姨正好休假，家政公司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等安安来找罗颖的时候，看到的简直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 安安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家政阿姨这个职业，罗颖就要住在垃圾堆里了！ 安安把火锅好好洗了几遍，放到餐桌上，罗颖把汤底一倒，没想到洒了一半出来。 “你不要动了，我弄就好！你就坐在那里好吗？” “我不用你帮忙！你千万不要动！” “姐！那个没熟！不能吃！” “我不吃，我不饿，我没事！” 吃完火锅，罗颖坐在舒服的真皮沙发里，觉得舒服惬意，安安却觉得自己经历了一次洗礼。 安安庆幸这些年罗颖都要控制饮食，一日三餐基本都需要按照营养师定制的食谱吃，再复杂的也不过是一杯蔬菜汁、水煮鸡胸肉，这些，罗颖自己也可以搞定，至于其他为了角色增脂的机会一年也没有几次，不然安安觉得，自己一定会被罗颖折腾到厌食。 简单地收拾了一通，那些吃剩的烂菜叶叶安安准备走的时候一招带走，近几天没有其他安排，家政阿姨还要两天才来，如果把那些剩菜留着，这个天气，一晚上一定会馊！ 而罗颖可能不会发现它们馊了，就算发现了也有几率忘记扔了，不如自己带走！ “总之，这几天别出门，老规矩，吃的我会定时给你订好，因为要增脂，所以近来的瑜伽课、武术课、健身课都停了，吃的东西里面我也会增加碳水化合物以及糖分、油脂，近期行程只有十五号《秋·红》剧本围读，提前一天晚上我会提醒你。” “嗯！” 工作安排说完，安安叹了一口气。 “很累吗？”罗颖问道。 安安在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却微笑道：“姐，你是我的衣食父母，照顾好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乖儿子。” “呸！” “哈哈哈。”看来罗颖心情很好，不然的话她是不会跟安安开玩笑。 “心情这么好？因为什么？”安安道。 罗颖刚要说，安安又道：“等等让我猜猜！”罗颖便坐在那儿等他猜。 “嗯……因为《秋·红》的剧本好，你迫不及待想要进组拍摄了。” 罗颖摇了摇头。 “不对？那是因为这几天没有行程，你可以休息了？” 摇头。 “你发现我越来越心灵手巧？秀外慧中，要给我涨工资？” 摇头。 “算了算，我有半年没吃火锅了。” “因为火锅？” 点头。 “就算现在立即死过去，我也死而无憾了，”罗颖陶醉地说道。 “有点出息，好歹你也是罗大影后！” 罗颖抿着嘴，沉浸在自己的美食幻想里：“这几天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吃碳水，还有点小兴奋。” “你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不能堕落了！”安安吼道。 而罗颖呢，充耳不闻，抓起桌上的巧克力，塞进嘴里，打算继续沉沦。 见状，安安无奈道：“算了，也是为了工作嘛，理解，没别的事，我就先下班了。” “好，明天我要吃石锅拌饭。” “好。”安安往外走了两步，随口道：“对了，那个简雨声你跟她熟吧？” 本来只是意思意思那么一问，因为他觉得罗颖跟简雨声不像是不熟的样子，而这句话的重点在于，他要确认一下她俩的关系，心安一下下，却没想到…… 罗颖抬起头，摇了摇头。 “你跟她不熟？你跟她不熟怎么还敢在大半夜坐上她的车、让她送你回家？你跟她不熟，还让我把休息室借给她排练？你现在居然跟我说你跟她不熟？” 安安大踏两步，来到罗颖身边：“你真跟她不熟？” 罗颖又吃了一块巧克力，点点头：“我跟圈子里的谁关系好，你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你自己私下搞好关系的艺人又不止一两个！”安安道。 这么多年来，作为罗颖的助理，安安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在认识那些艺人之前，猜测罗颖跟他们的关系！ 曾经有一个他以为八竿子打不着的名人居然是罗颖的好盆友，他意外了很久，后来追问之下才知道，那人跟罗颖在同一家私人会所见过面，一见如故…… 还有几个艺人跟罗颖住在同一个小区，直到有一天安安接罗颖去红毯，看到他们一起从罗颖家走出来，他才知道罗颖的社交圈并非只有那么窄。 安安有时候也想不通，明明罗颖是一个不会网上冲浪，业余爱好是冥想，不太会使用个人社交软件的一个人怎么会和那么多艺人建立友谊呢。 “这几天我看有关简雨声的新闻都很不寻常，她的背后一定有资本运作。” 所以，简雨声与罗颖之间，他就理所应当地以为她们是熟人关系。 “嗯。” “她脾气不好，如果片场你俩不对盘，她年纪轻仗着有后台撑腰打压你，等戏拍完找你麻烦，我们可不一定经得起折腾，在资本的世界里，我们算是小门小户，太弱小了，万一你被搞，可就失业了。” 罗颖塞给安安几块巧克力：“欧洲的，好吃。” “你有听我说？” “简雨声那个人……还算简单，我跟她应该也不至于到不对盘的地步。” “还记得天海卫视录制节目的那天吗。” 闻言，罗颖扭过头看向安安。 那天距离现在还没过半个月，她怎么会忘了。 安安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她在台上摔那么惨你没扶她。” 罗颖低下头，嘴里的巧克力不甜了。 那件事，应该不算什么…… “我在走廊里经过的时候看到她撩起的裤脚，小腿上肿了好大一个大包，我之前以为你俩私下关系不错，你们自己沟通也没有什么大了不得的，但你说你俩不熟，那那天的事就不好说了，如果是我在那种场合下不来台，你说我会不会记你仇。” 罗颖把剩下一半的巧克力放到一边，那天简雨声摔到她脚边，因为机器对着脸，罗颖没有伸手去扶，在她看来摔那一下并没有太严重，没想到今天听安安一说，才意识到，简雨声摔得不轻。 “那天我在外面看到本来想要帮她，但是她拒绝了，现在你这么说我就理解她为什么拒绝我的帮助了，那天她看你的眼神可不简单……所以……这次拍摄你上点心，对简雨声注意点。” “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罗颖 第37章 围读 2019年6月15日，《秋·红》剧本围读。 小雨微风，温度适中，是一个适合出去踏青、放松的好日子。 因为湿润的空气，六月北京的干燥缓和了不少。 这是《秋·红》剧组首次围读，参加的人包括主演在内，共有十二位演员，以及电影主创，零零总总地加起来，围读的人有三十几位，地点选在九皋影视公司。 公司提前三天严禁访客，围读这一天除公司内部人员及演员、助理等一切无关人员禁止出入。 简雨声在李大诚的陪同下，早早地就来了，她来的时候，正常的工作人员也才刚刚上班，简雨声穿了一件私服，也就是简单的套头衫加牛仔裤，不过她身材高挑，愣是穿出了高级定制的感觉。 简雨声被安排在空空的会客室里继续看剧本，李大诚作为助理则乖巧地守在她身边，等一会儿围读正式开始，他才离开。 李大诚没打扰简雨声，简雨声就安静的看着剧本。 蒙小又九点十分的时候到了，听工作人员说，知道简雨声第一个来了，就“嗯”了一声，随后就问：“沈棠呢。”得知沈棠此时在剪辑室跟之前的学徒小刘说话，便没有别的表示。 沈棠在剪辑室里又指导了一番学徒剪辑上的疏漏，看了看时间，觉得还早就没有先出去。 九点半，其他演员陆陆续续地到了。 因为演员表早已登出，所以所有人都知道谁出演什么角色，就算是遇到不对盘的演员，心里也早有准备，并没有出现特别尴尬的情况。 与简雨声不同，其他配角的演员几乎都是科班出身，有几个老戏骨拍过不少家喻户晓的戏，因为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时间最久，他们看得也最通透，对简雨声也都和蔼可亲。 大都老戏骨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而那些年轻演员基本都带着一到两个助理。 年轻几个演员对简雨声表现得倒也友好，但跟着他们来的助理有的看起来就没那么友好了。 那些年轻演员分别是之前与简雨声一起试镜主角，最后主角没选上，配角意外合适的赵梦一；一个出道就一直拍电影，最近才小有名气的袁缘；刚参加完唱歌比赛回来的影帝田泽…… 罗颖差不到提前十分钟到的，在助理安安的陪同下，出现立马就得到所有人的关注，尤其那些老一辈的演员几乎都与罗颖合作过，关系看起来十分融洽，小一辈的演员想要亲近传说中影后，也都纷纷起身围了过去，表现得十分热情。 这会客室里，似乎只有简雨声见到罗颖能平静一些。 简雨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先是看了看一身休闲服饰、好像刚做完瑜伽的罗颖，见罗颖没看自己，与围过去的各青老演员打招呼，便也就不再看她，略显没有礼貌的安静看起剧本。 简雨声表面虽然看着平静如水，其实心里像是烧开的水、冒起泡泡，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莫名紧张兴奋起来，眼前还时不时闪过罗颖试镜那天半裸的身姿…… “老妹儿，你要不要也去跟罗影后打个招呼啊。”李大诚压着嗓子对简雨声提议道。 “咳，不去，太挤。” “就我们俩不动如山，看着有点……” “不合群？” “嗯！” “不用管他们！”简雨声还是没有起来，李大诚瞧着周围那几个小演员和他们的助理有意无意飘过来的眼神，就浑身不自在。 不多时，似乎是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沈棠公司的人才安排他们进入到会议室，而艺人助理便留在会客室等他们的艺人出来。 会议室里，主创早已坐好，见演员们进来，纷纷起身，等全体落座，数数人头差不多也都来齐了，十点整，蒙小又刚要把会议室的门关上，就见一个染着黄毛、头戴护额的帅气小伙跑进来。 “蒙导对不起！我下课晚了。” 那个人是大学还没毕业，在读表演系二年级的章明明，看着阳光可爱。 “除了卡档期还在国外拍戏的苏非娜，主要演员都到齐了，那么《秋·红》剧本首次围读就正式开始了……” 会客厅里，几个熟识的艺人助理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他们的目光还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李大诚身上，李大诚坐了一会儿，有点坐不住，就溜了出去。 从楼下超市买了点零食和饮料回来的李大诚看安全通道的门半开不开的，有些光亮透进来，便打算去探索一番，想寻个能安静的地方坐坐。 推开门正好看到安安站在楼梯围栏边，背对着他，抽着烟。 李大诚认识安安，虽然他认为这是他俩第一次见。 李大诚怕自己无声无息地出现把安安吓到，就故意咳嗽了一下，安安听见声响，肩膀略微起伏，动了动。 “哥们你是罗影后的助理吧！”只见李大诚笑呵呵地走过去。 安安见是李大诚，那张娃娃脸没做太多表情：“要借火？” 李大诚闻言，连忙摆摆手：“不！我不抽烟！” 如此，安安也就没说别的，轻轻咳了一下。 他觉得他很需要跟简雨声的助理打好关系！虽然在来之前他就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他不能操之过急，就像现在这样，嗯……偶遇就很好！ “渴了吧哥们，我这儿刚买的冰水。” 李大诚适时从买来的东西里迅速掏出来一瓶饮料，递给安安。 安安嘴里叼着烟，顺手接过来，看饮料瓶子上印着的流量明星，有些嫌弃的放到了一边。 “谢了。” “诶哥们，你也是出来躲清闲啊，果然明星助理大多数都是女的，女人们嘁嘁喳喳，我们也不好跟她们搭话。” 李大诚自来熟地跟安安攀谈起来，虽说是攀谈，其实都是李大诚单方面输出。 “哥们做助理几年了？看你这么年轻，就能跟在罗大影后身边，一定不是一般人。” 安安把手里的烟掐灭，顺手扔在了角落里一盆枯死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花盆土壤里。 不卑不亢！搞好关系！万一罗颖跟简雨声闹不愉快，还能通过这个助理吹吹风，打探打探消息！ 拧开李大诚给的饮料，喝了几大口。 “好些年了，我也就是一般人，好在跟着的艺人争气，没太多麻烦事。”安安一副前辈的模样，装着深沉说道。 “诶，以后我俩是不是会经常在剧组里碰面啊，正好，都是男的！诶哥们，你叫什么名，留个电话吧！我第一天当助理，没经验，以后得多请教请教你！” “要是留电话不方便，加个好友也行……” 闻言，安安立马道：“方便！先加好友，再留电话号码，都是助理，有事当然要互相帮忙了。” 安安心里算计着，李大诚听见倒是一脸高兴！ “对了，我叫李大诚！” 九皋影视里出去摸鱼的实习生路过，就瞧见一个肌肉壮汉手里递过手机，一脸青春洋溢、眼里放光地看着对面可爱小男生。 而那小男生呢大学生模样，瞧着软软糯糯，还有点害羞，在手机上敲敲点点，随后把手机递还给肌肉壮汉。 这是在要联系方式吧，现在这个时代这么开放的吗？ 实习生惊奇的多看了两眼，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那个大学生模样的小男生操着一口并不软糯的标准普通话道：“安安，常联系。” 午休时间，其他艺人在助理的陪同下，要么去保姆车里吃了，要么在会客厅简单地吃点九皋影视给他们订的餐，简雨声是离开会议室，就看到李大诚给她的留言，让她到天台休息。 简雨声便先去了洗手间，然后通过安全通道来到顶层阳台。 上来简雨声才知道，原来写字楼顶层是一套高档房，从安全通道上来正好来到小院子。 这里一看就是没有人来。 小院子里放了一个大遮阳棚，下面两张躺椅，桌上还有茶具，再往里面看，是一层阳光房，里面种满植物，跟他们脚下那一层是一起的。 “你怎么找到这么个舒服的地方的。”简雨声惊喜道。 其实，李大诚和安安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安安就接了一个电话离开了，李大诚闲着没事四处走走，原本他无聊的想看看顶层风光，没想到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 今天下雨，现在还有毛毛细雨飘着，但是有遮阳棚遮着，怎么也淋不到他俩，而且小风一吹，特别舒爽。 “我厉害吧！”李大诚看着简雨声开心的样子，满满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不错不错，哥你这助理当得称职！”简雨声拍拍李大诚的肩膀。 “嘿嘿嘿老妹，我跟你说，你想吃啥我一会儿给你买！” 简雨声和李大诚一起吃了午饭，吃完李大诚把之前给她准备的饭后小甜食递给她，简雨声吃得开心，李大诚趁着没事就把多余的垃圾收了收，拿到写字楼里面去丢。 简雨声吃饱喝足，起来溜达，溜达溜达瞧见楼梯拐角处那个枯花盆。 它应该是被人遗弃的，只是没想到从枯死的花根部位窜出来几条牵牛花的花枝，随着风摇摇晃晃地攀附起楼梯的金属围栏。 简雨声看到细弱的牵牛花枝，觉得有些小可怜。 那枯花盆的土壤干得裂开，虽然放置的地方或多或少会有一点细雨丝落下来，但似乎没有什么涌出，简雨声从口袋里翻到一瓶矿泉水，然后拿着走到楼梯转角处。 见花盆里还有几根烟蒂和杂物，没多想就徒手捡了出来。 捡的七七八八了，才把那瓶矿泉水沿着花盆壁倒进去。 “近来简雨声热度太高，一定是那位老总在背后帮她。” “你小点声，被人听见怎么办。” “放心，看了没人！” 简雨声蹲在那里浇花，没想到听见了门那边，在说自己的八卦。 “明阳经济的老总不是顾岚吗？”声音有点低沉，有辨识度，围读时候听见过，简雨声确信说话的人是袁缘。 “是啊，所以你尽量和简雨声打好关系，说不定就有机会认识顾岚了。”另一个的声音不熟，围读时候没听过，估计是跟袁缘一起的助理。 “你的意思是……” “有捷径不走，你是想？再奋斗个十来年，像罗颖那样？” 第38章 矛盾 “有捷径不走，你是想？再奋斗个十来年，像罗颖那样？” 简雨声在门后边浇花，听见她们的话，浇花的动作略显粗暴， 而一门之隔的袁缘闻言，似乎是沉默了。 这个时候，只见李大诚从楼下爬上来，气喘吁吁地道：“老妹儿！你干嘛呢？没事浇一盆枯死的花干嘛？” 声音不算太大，但是李大诚浑厚的声音足以穿过扇不厚重的通道门。 门那边的人似乎是听见李大诚的声音吓到了，碰翻了什么东西，只听噼里啪啦地、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落地声。 简雨声把空的饮料瓶扔给李大诚，拉开安全通道的门，走了进去。 简雨声径直走进洗手间，果然看到了袁缘和她的助理，助理正蹲在地上收拾打翻的化妆品，袁缘见到简雨声进来，瞬间带上职业微笑：“简老师。” 简雨声回以微笑，点了一下头，然后把手里捡出来的烟蒂、杂物丢进洗手间的垃圾桶。 一时间，洗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简雨声回身洗手，袁缘和助理收拾完要离开，简雨声开口道：“等等。” “简、简老师有事？” “修眉刀掉了。” 袁缘这才注意到，滚到水池底下，只露出一个头的修眉刀，不过位置有些尴尬，简雨声挡住了。 助理想要去捡，简雨声倒是没有丝毫要让的意思。 “简老师……你可以让开一点吗？”袁缘客客气气地说道。 “你觉得罗颖怎么样？”简雨声将洗手液挤到手心。 闻言袁缘一愣：“额？这个问题……” “我不喜欢她，她太傲慢，出道就是影后，当了这么多年一直在高处，太无趣了。不如像别人说的，认识几个像顾岚、乔知那样的大企业家来得有意思。” 简雨声从镜子里看向袁缘。 只见袁缘脸色不太好，舔了舔嘴唇，身边助理也吓得不敢说话。 “我呢，运气好，有幸签在了顾岚公司，如果你也想认识她，可以直接跟我说，跟她们吃顿饭可比当影后简单多了。” 简雨声洗完手，手上滴着水，她一弯身，将水池下面的修眉刀捡起来，递给袁缘。 “小心哦，有些人就像这刮眉刀一样，虽然看着不锋利，但也是可以让你去地狱的。考虑一下，想认识顾岚就告诉我，我随时乐意为你牵线搭桥。” 袁缘接过刮眉刀，拿在手里，似乎是有些羞愧，快步转身走出洗手间。 简雨声抽出一张擦手纸，边擦着手，边往外走，脑子里思量着一会儿如果要是遇见罗颖应该怎么打招呼，没想到低头的功夫就与罗颖打了个照面。 简雨声心里咯噔一下。 罗颖细长的眉眼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了？没有啊？那紧张是？？？ 只见罗颖皱着眉头，瞥了面前简雨声一眼，嘴角一动，简雨声以为她要说话，自己刚想挂起笑脸，就见罗颖毫无停地留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见状，简雨声的笑僵在脸上，内心：wtf！！！！ 她眨着大眼睛，对着已经进到隔间里的罗颖吼道：“靠！你什么意思？当我不存在？是空气吗？？” 声音有点大，传到了楼道里，等简雨声回来的李大诚都听见了，等他意识到是简雨声的时候浑身一抖，立马跑了进去。 循声来到女生洗手间，看到路过的工作人员和演员、助理纷纷投来目光，李大诚就知道，她们家女神又惹祸了！ 洗手间里面，简雨声像个无赖一样拦着刚从隔间里面出来的罗颖。 “说清楚，你什么意思！”简雨声冰着一张脸。 罗颖见到这样的简雨声本来也不想说话，奈何简雨声比她高比她力气大，自己没反应好像就走不了的样子。 “没什么意思啊。”罗颖细长的眉眼看向简雨声，眼中依旧淡定无波，不过深处好像多了一丝不屑…… 简雨声在她眼里读出了“就是讨厌你”五个字。 “你无视我好几次了，罗大影后我哪里惹到你了，给提个醒呗？” 罗颖抱着肩膀，嘴角一勾，轻轻哼了一下：“呵，原来是因为我没有跟你说话……” 此时对简雨声说话有些阴阳怪气。 罗颖今天的作风跟以往一点都不一样，她虽然是个戏痴，本性天然，倒懂得如何为人处世，而且再怎么样她也是一个混迹娱乐圈十多年的三十岁女人，控制情绪方面还是十分在行的。 可是刚刚在洗手间外面她听见简雨声的话，她的情绪就有些收不住了！ 她原本以为简雨声是个挺单纯、挺有骨气的一个人，没想到自己火眼金睛看走了眼。 也不知道该气自己，还是气简雨声不自尊自爱、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自强不息。 总之她有种被人辜负的错觉。 “啊，不好意思，可能之前没有注意，让你不舒服了，抱歉。”罗颖把头发挽到耳后，一下子就产生了一种无法靠近的疏离感。 “……”罗颖这样说了，简雨声一时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你可以让开了吧。”罗颖道。 简雨声与罗颖这几次见面，没有一次感觉到这种疏离，哪怕是在天海卫视那次与罗颖最后的争执，最多的也是体会到了不在同一境界的怒气，却从没有疏离。 简雨声松开拦住罗颖的手，后退两步，胳膊朝门口方向伸了伸：“请便。” 罗颖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地洗了手，简雨声定了定神，看了罗颖一眼。 她还是那样与众不同，可是又好像跟第一次见的时候有些不一样。 简雨声转身离开了洗手间，刚出门就见到李大诚一脸严肃地等着她：“老、老妹儿……” 再往李大诚身后看去，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简雨声觉得烦躁，没说活，低着头回到了会客室。 洗手间里，罗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生气？ ——跟她们吃顿饭可比当影后简单多了。 ——考虑一下，想认识顾岚就告诉我，我随时乐意为你牵线搭桥。 罗颖耳边响起简雨声的声音，说出这些话的语气仍在，在她听起来那言语里充斥着傲慢和对资本的崇拜。 “罗老师！你和简雨声怎么了？”赵梦一走进来就见到罗颖直直看着镜子，洗手间的地板上的化妆品残留物，让她以为罗颖和简雨声发生了什么大冲突。 “我们很好，只是她说话声音有点大而已。”罗颖深知人心叵测。 “是吗，我们还以为……没事儿就好。”赵梦一弯眼笑了笑。 她才不信没什么事发生，看简雨声的脸，和洗手间的满地印子，信才有鬼了！ 罗颖当然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她微微颌首，也就缓步走了出去。 她出去没多久，有不少人去了洗手间，看到那满地的化妆品印子，再联系了之前简雨声的大吼，大家都一致认为，简雨声和罗颖闹了天大的矛盾。 公司小群里啊、演员内部群里啊，都在议论，罗颖和简雨声之间的事情，有的人还把之前简雨声在海天卫视摔倒、罗颖冷漠旁观的视频翻了出来，通过这些物料，相关工作人员都在担心《秋·红》这部剧能否顺利拍摄完成。 “姐，你跟简雨声怎么了？”助理安安接罗颖下班回家，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问道。 罗颖坐在后排，带着眼罩，假装没有听见。 “你知道吗，我在助理群里面看到他们议论你和简雨声的事情，是怎样的心情？！前两天刚叮嘱你注意那个简雨声，转头你俩就吵起来了？这么些年我就没见过你跟别人吵架！” “姐！罗颖！罗大影后！” 见罗颖还在装死，安安探着身子，一把掀起她的眼罩：“你们不会真的吵起来了吧！” 罗颖把头发挽到后面：“没有。” “真的？” “嗯。” “那就好那就好，她有后台，我们惹不起，虽然你得的奖比她们公司所有人加起来的奖都要多，但是，没有用啊，奖又不顶资源！没有人找你拍戏，就什么都没了……” 没等安安说完，罗颖把眼罩又戴了回去。 “别跟她正面冲突！忍忍，拍完就完了！” 李大诚开着简雨声才取回来不久的小红车，简雨声坐在后排。 “老妹儿！你和罗大影后怎么了？”李大诚终于开口问道。 简雨声叹了一口气：“被她无视了……” “什么？” 简雨声的情绪有些低迷：“被我们罗大影后无视了，然后我就去质问她为什么无视我……” “然后呢？” “然后就你们看到的……” “吵架？？？” “那样子应该不算……” 车外的霓虹灯打在简雨声的脸上，一闪一换，五颜六色。 “老妹儿，你这脾气，真得改改，你不改也得收收，不然得吃大亏！”李大诚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知道……可我要是能改现在会坐在这里？” 简雨声又叹了一口气。 想到下午罗颖的疏离感，简雨声就很烦躁！ “你说！我把关系搞得这么僵，罗颖还能愿意教我演技吗？” 李大诚一脚刹车，后面的车好悬没撞上！后排车开到边上骂骂咧咧，李大诚没管他，对简雨声道：“老妹儿，你想跟罗大影后学习演戏？” 简雨声无力地点点头。 “可你今天不是刚把她给得罪了吗？” “靠！越想越气！我怎么得罪她了？我他妈！！！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安安和李大诚分别把罗颖和简雨声送回家之后，两个人进行了第一次友好联络。 “哥们，今天罗影后有没有说雨声哪里不足，有需要改正的地方？” 李大诚心里想着要帮简雨声搞好罗颖的关系，便客客气气地给安安发了一条信息。 接到这条消息的安安，表情看起来高深莫测，回道：没有，雨声跟我们家姐姐相处的很愉快，姐姐还说雨声真性情，她特别喜欢。 “真的吗？那就好。”李大诚松了一口。 殊不知安安露出了大灰狼套路小白兔的狡诈笑容：真的，(*￣︶￣)。 第39章 加班 “沈老师。” “方正啊，你们开完会了？”沈棠看着探头进剪辑室的方正，起身来到门边。 “是啊，晚上有事吗，跟我们一起吃饭吧，今天周妍姐请客。”方正道。 沈棠看见方才身后经过的蒙小又和周妍，两个人有说有笑。 “不了，我晚上有约。”沈棠道。 “哦，那下次的，我先走啦。”说完，方正就摆摆手，快步离开了沈棠公司。 回到剪辑室，学徒小刘眨巴着眼睛等着沈棠，那样子就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鸟，等着沈棠这个鸟妈妈回来喂食。 “我们继续。” “走吧走吧。”坐上蒙小又的车，方正兴奋地道。 蒙小又朝方正身后看了看，没看见人，表情还有点失落。 坐在副驾驶的周妍道：“沈棠呢？” “沈老师说晚上有约，不去了。” “有约啊。”周妍饱含深意地道。 蒙小又开动车子。 周妍有适时地扯开话题。 “沈棠看着年纪也不小了，长得也不错，是吧，方正。” “沈老师挺漂亮的啊，特别像我高中时候的班花，身上的文艺气息，一般人没有呢。”方正道。 “诶，你们小男生是不是大部分都喜欢那样的。”周妍侧过身，看先后排的方正。 “别人不清楚，我是满喜欢沈老师的……嘿嘿嘿。”方正抓了抓头，那样子看起来有点小害羞。 方正说完，突然觉得周身冷飕飕的，还想着车上空调开太低了。一抬头看见蒙小又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己，那眼神虽然很正常，但方正就是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杀意。 “她应该有人追吧，大周末的，保不齐就是跟人去约会了。”周妍眼神瞟着蒙小又，故意道。 蒙小又开着车，脸色看着不怎么样。 “是啊，我觉得也是，下班跟喜欢的人一起吃吃喝喝，总比跟我们强吧。” 方正在某些方面有些缺弦，不过周妍就是喜欢他缺弦的发言，有时候会产生不一样的奇妙作用。 到了餐厅之后，他们饭吃到一半，蒙小又就跑了。 “周妍姐，小又这么急是干嘛去？？”方正把小龙虾塞到嘴里，看着蒙小又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周妍撂下盘子，轻飘飘地道：“追爱吧。” “哈？？？” “我们吃我们的。” 七点整，沈棠离开了公司。 刚到公司楼下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起吃饭吧！”乔以诺穿着白衬衫，坐在沈棠公司楼下的长椅上，看着走出来沈棠。 沈棠看见他有一丢丢的惊讶：“今天不用值班吗？” “用啊，一会儿吃完饭回去。”乔以诺抬手看了看表，手指在手表上点了点：“还有五十三分钟~小姐姐，请我吃饭吧。” “你等多久了？打电话的话我就早点出来了。”沈棠把乔以诺拉起来，乔以诺笑笑，阳光大男孩笑起来看着特别温柔。 “嘿嘿，你要是再晚十分钟下来，我就打算走了，不过还好。” 乔以诺正说着，就见后边一个身材高挑、长相出众的女人，从一辆停在不远处停了好一阵的车里下来，大踏步的走过来，走路带风，身姿不凡。 “沈棠！” 听见叫名字，沈棠回过头，见到蒙小又心中疑惑：“蒙导？你怎么、又回来了？” 蒙小又来到沈棠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楚鹤鸣叫我回来弄道具表。”蒙小又目光有些不自然，只好将目光落到沈棠身边的乔以诺身上。 乔以诺看见蒙小又起初是觉得有些眼熟，后来瞧着蒙小又的眼神，那种源自本能的警惕让他温柔的脸眨眼间变得高冷许多。 “楚总？”这个时间？ 沈棠在楚鹤鸣手下工作这么久，还没有遇到过一次，楚鹤鸣这般要求。 蒙小又点了点头。 沈棠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怀疑蒙小又的话。 蒙小又见沈棠没有介绍乔以诺的意思，便自己先开口道：“你们……要去约会？” 蒙小又自己都没有发现，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有多么的阴阳怪气。 乔以诺前踏一步，手顺势搭在沈棠肩膀上，另一只插在裤子口袋里，看着这个跟自己187的个子相比才差半个头的蒙小又，轻轻道：“这位是……” “她是——”未等沈棠说完，蒙小又一勾嘴角，伸出手道：“蒙小又。” 见状，乔以诺轻轻握住蒙小又伸出来的手：“乔以诺，我们家沈棠多谢照顾。” 听见乔以诺说“我们家”的时候，蒙小又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不到三秒，两个人同时收回了手。 站在他们之间的沈棠，一直看着蒙小又，见她目光飘过来，下意识地拉了拉帽檐。 “方正没跟你回来吗？”沈棠问道。 蒙小又舔着嘴唇，眼光有意无意得看了看搭在沈棠肩头的手，语气不咸不淡道：“没有。”说完，目光上移，落在乔以诺的脸上：“再会。”说完，就转身进了写字楼。 看着她的背影，乔以诺的眼神变得深沉，对沈棠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吧。” 沈棠捏着背包的带子，走在乔以诺身边，脚步很慢。 见到沈棠这幅模样，乔以诺道：“你下班了，现在是休息时间，就别想公司的事，走吧，我们去吃饭。” 听见乔以诺的话，沈棠总算是抬起头看了眼手机，随后看着自己，猜到沈棠接下来要说什么，他想阻止，却被沈棠抢了先。 “抱歉了以诺，今天不能请你吃饭了，你自己去吃吧，回医院的路上小心点！” 说完，沈棠就转身朝公司里快步走去。 乔以诺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就是想跟你一起吃，才过来找你的啊…… 电梯门口，沈棠的手机响了，是乔以诺。 “下次，请我吃贵的！” “好~今天抱歉了，这部电影对我们都很重要，我——” “知道了，我们之间不用用得着这么客套吗，不说了，我得赶紧去吃饭了。” “嗯，路上小心。” 回到公司，沈棠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蒙小又的身影，最后经人提示才在休息间找到脱力、仰头缩进座椅里的蒙小又。 沈棠站在不远处，没走近也没离开。 蒙小又的脸上盖着剧本，休息间里，似乎有人在烧水，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吵人。 那壶水沸腾了，壶嘴处的水因为沸腾溅了出来，水开了，烧水壶发出“吧嗒”的声音，开关起跳，电源自动关掉了。 “沈老师，你还在啊。”身后，沈棠公司留下来加班的同事拿着桶装泡面来到休息间。 沈棠侧过身，让他过去：“嗯，加班吗？” “对啊，急活儿。” 再回过头，蒙小又从座椅站了起来，胳膊夹着剧本，从旁边盒子撕开一包速溶咖啡，沈棠走过去，帮她把撒到外面的咖啡粉末擦了擦。 “沈老师，我先回去啦。”同事端着泡好的泡面，离开了休息间。 不算大的休息间里，充满泡面的味道。 “怎么回来了？”蒙小又用勺子搅了搅杯中的咖啡，心情似乎不错，嘴角也不自觉的翘起。 沈棠没有说话。 其实，她可以不用回来的，跟乔以诺吃饭、吃完饭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就早早休息，这样的周六已经很好了，但是想到蒙小又一个人弄道具表，沈棠就想陪着她。 沈棠觉得自己越来越贪心了。 “吃饭没？”蒙小又道。 “我不太饿，不想吃。”沈棠道。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开了门边的那两盏灯。 蒙小又的手边放着那杯喝了一半的速溶咖啡，手里拿着剧本，专心致志地对着笔记本电脑整理道具表。 沈棠坐在她旁边，对照着剧本，检查蒙小又写得是否有遗漏。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刚刚泡泡面的同事探头进来，手里还拿着一袋子外卖。 蒙小又停下手中的工作，看了一眼手机。 “沈老师，你的外卖到了。”闻言，沈棠一愣，连忙起身，把外卖拿了进来：“谢谢啊，要不要一起吃点？” “饱了饱了，活儿还没干完呢。”同事摆了摆手，随后就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沈棠收到了一则短信，是乔以诺发来的：早点回家，注意身体。 沈棠回了句：知道了。 蒙小又故意朝沈棠的方向看了看，见到沈棠在回消息，没由来的心情有些不爽。 “不是说不想吃吗？” 闻言，沈棠不知道怎么回答，气氛有那么一点尴尬。 蒙小又看着电脑屏幕，屏幕上反射的光，让她的脸看起来没有血色。 “我去外面吃吧。”沈棠说着就要起身，只听蒙小又很用力地敲了一下回车键，道：“不用。” 沈棠刚起来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这个时候，蒙小又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接起来听对面说了几句，然后道：“谢谢。” 沈棠打开外卖袋子，乔以诺给她订的是鸡肉拌饭，一时间想起来之前乔以诺想要炫耀自己会做拌饭了，给她做了一次，发现做成了炖饭的尴尬事件。 蒙小又挂断电话，看到的是沈棠一脸笑意地绊着外卖，顿时觉得有一股无名之火窜了出来。 “咚咚咚”，刚刚的同事又敲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大份KFC。 “蒙导，你的外卖。” 蒙小又打字的动作一停，起身，椅子和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谢谢。” 同事没多说话，有些怕惹事一般，快速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蒙小又把那一大袋子KFC丢到桌上，然后就又开始对着剧本写道具表。 写了几下，突然很暴躁一般，用力地敲键盘，然后把电脑往后一推，拉过外卖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了一桌子，然后对沈棠道：“我吃不完，跟我一起吃。” 第二天，方正一大早就收到了蒙小又发来的道具表，一脸懵逼。 他打电话给周妍，问她是怎么回事。 半梦半醒的周妍迷迷糊糊地听方正叙述，最后道：“不用管她。” 第40章 酒吧 简雨声和罗颖不合的传闻，传到蒙小又耳朵里，在她看来两个人都是专业演员，并不会影响拍摄，也就没怎么在意。 而且在她看来，那两个人在一起有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作为导演，她自认为眼光独到。 进行了几次剧本之后，蒙小又给简雨声留了一个作业——寻找角色（黎灿）。 简雨声从自家衣柜里掏出了一套三年前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参加复活节准备的衣服，画了一个大烟熏的妆，一头黄毛被她扎成了两个马尾，又带了一堆耳钉、身上带了一堆地摊上的首饰。 然后就去找黎灿了。 方法自然就是贴近生活，去生活里，找找电影故事里那个母亲偷情、父亲吸du，初中就辍学离家出走的不良少女黎灿。 简雨声画的这个妆很夸张，穿得也跟她平日里的不一样，她戴了一副大墨镜，走在路长，基本没人认得出来她是谁。 但是她的回头率依旧百分之九十加。 因为实在是太扎眼了，而且简雨声本身气质就出众，不看脸单看她的气质，走在街上也是一条亮丽的风景线，出门没走出一条街，简雨声被迫又回了家。 问题出在哪里呢？ 简雨声抓着头发。 不良少女……自己是不是太纠结不良这个词了。 简雨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用这么夸张……把头发重新梳了，衣服换成了一套简单的日常服饰，留了几个耳钉，妆容几乎没变。 这样，简雨声又出门了。 这一次好了许多，不过回头率依旧高，简雨声为了躲避那些目光，故意低着头，微微含胸驼着背。 不去看别人，似乎别人也不再注意她了。 太阳将将落山，地表还带着热气。 简雨声来到了一条出了名过夜生活的街，看时间还早，就遛进了这条街上的一家快餐店，挑了一张面对这条街的桌子坐下。 冷饮、快餐点了几份。 眼见着天色愈黑那条街愈热闹，最后七七八八，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不少型男型女，三五成群地钻进那条街上的酒吧、宾馆、KTV…… 简雨声出了快餐店，就蹲在角落里，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 可是看了半天、观察了半天，简雨声也没在那群人身上找到什么黎灿，好像连黎灿的影子都没瞧出来。 简雨声腿蹲麻了，只好站起身，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见到简雨声这样的妹子突然出现，这条街上的男人就像是见到了肉包的狗，不自觉的贴过来。 几个男的朝她吹口哨，还有几个色眯眯的看着她问一晚多少钱。 “滚，老娘他妈的看着像卖的？”简雨声爆粗道：“草（是一种植物）！” 简雨声是知道了，没用的，贴近生活找寻角色这一种方法，对她来说没效果！倒能提升自己骂人的水平…… 也算是意外收获吧…… 简雨声刚走几步，就被隔壁酒吧的音乐吸引了，酒吧门前写着“假面舞会”四个大字，深深地吸引了简雨声。 她多久没蹦迪了？以前跑龙套的时候还经常去蹦，后来来北京之后，就越来越少了…… 来北京之后少干多少事啊！ 既然是假面舞会，也看不着脸，没人瞧得出来自己，简雨声心里一合计，当即脚步一转，画了七十五买了个面具，然后开开心心地去蹦迪了。 是的，简雨声本想找找角色灵感，没想到找着找着跑进酒吧了。 简雨声在舞池里尽情地high，因为舞姿一流，成为了在场的焦点，男的女的都愿意跟她一起蹦跶，有几个还要请她喝酒，简雨声是跳舞可以，喝酒就算了，周围都是陌生人，又不是像沈棠那样知根知底的。 在外，简雨声还算很谨慎。 递过来的酒要么拒绝、要么悄悄倒了。 “妹妹，一个人来玩吗？”简雨声蹦得正欢，一个穿着高定西装、带着小丑面具的男孩儿靠了过来。 简雨声对她说：“不是~” 那个人似乎是注意简雨声很久了，压根就不相信她说得：“那你是跟谁一起来的？哥哥今天高兴，请你们喝酒。” 说着就拉着简雨声坐到了酒吧台。 “妹妹，想喝什么酒，哥哥都包了。”男孩儿道。 简雨声透过面具看了他一眼，看来要回家了。简雨声微微一笑：“不用了，我该回家了，呵呵呵呵。”说完，简雨声就往外面走。 没想到那个男孩儿有些生气，一招手，几个穿着随意，一看就是和男孩儿一起的同伴围住了简雨声。 “靠？” 简雨声瞧着架势，心里觉得有些不好。 让你乖乖找找角色，偏去蹦什么迪啊，这下好了吧，要是被人认出来，明天又是热搜头条。 那个男孩儿走过来，酒吧里的音乐正好停了，周围的人都看向简雨声他们。 “妹妹，这么着急走啊？要不先彼此了解一下再决定走不走？”男孩儿说着，就把自己小丑面具摘了下来。 男孩儿做了一个自认为无比帅气的动作，又摆出了一个无比俊美的表情，周围女士见到他如此，大都捂着嘴，以为见到了明星。 是的，男孩儿有几分姿色，应该说比普通男人优越太多，就凭那高挺的鼻梁就秒杀在场大多数的男士，不过就是眉眼有些细长了，显得阴柔了，不过，正有一股韩范，再看他的衣着配饰，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简单的男孩儿。 如果是别人见到了这样的男孩子，应该就跟周围那些女士一样了，面对美好的人儿毫无抵抗力，但是，简雨声是谁，她再落魄曾经也是红过的、货真价实的明星，多好看的人儿没见过。 在简雨声眼里，男孩儿这样的也就当个练习生刚及格的长相。 简雨声挂上职业假笑，对男孩儿说：“不着急，不着急！”然后一个找准机会撒丫子就在酒吧里跑了起来。 只见她左一闪右一躲，居然绕过了那几个人，从酒吧大门逃了出去。 男孩儿原本没反应过来，他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他本来自信满满的样貌，居然在那个姑娘家家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对男孩儿来说，有点打击。 哪一次泡妞不是马到功成，哪像今天？ 按理说泡妞嘛，能泡到自然好，泡不到，他也不能强求，叫那几个人出来不过是想吓唬吓唬那个姑娘，没想到把人吓跑了。 “要追吗？”另一个小男生过来道。 “追不上的，几点了，我要出去一趟！” 简雨声一顿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她觉得安全的时候，坐在路边的小台阶上喘粗气，顺手拿着面具当扇子扇风。 刚坐了一会儿，就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面前。 “靠，不是吧……” 简雨声刚想说什么，就见车窗摇下来，简雨声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带着墨镜的女人是罗颖。 只见罗颖自己开着车，露出头来。 “你怎么在这儿？？”简雨声惊异地道。 罗颖朝简雨声身后望了望，道：“有人追你？” 闻言，简雨声立马跳起来，拉了拉罗颖的车门，没拉开就道：“罗大影后去哪儿？带我一起去吧。” 见简雨声一脸惊慌，罗颖开了车门锁，简雨声挤了进去。 上车之后，简雨声松了一口气，随后看见罗颖从后视镜里递过来的眼神，就嘿嘿笑了。 罗颖车上，两个人相对无言，这几次围读，她们两个都没有过多的接触，现在关系还停留在之前在九皋影视洗手间，简雨声尴尬地拦着罗颖。 罗颖发动了车子，见罗颖一人，身边没有助理什么的，也不是往她家里开，简雨声就猜罗颖是私人行程。 简雨声见后座的放着一个大礼物袋，刚想说，如果不方便就把她放到路边，没想到还没张嘴，屁股还没坐热乎，罗颖就把车停到了之前酒吧大门口。 这个时候，那个男孩儿正从酒吧里面走到大门口。 “？？？？那、那个、那个罗影后你、你？？？”简雨声话没说完，因为她瞧见，那个男孩朝车这边招了招手，然后径直走了过来。 罗颖把车门锁一开，简雨声吞了一口口水，朝车座底缩去。 这罗颖跟这个男孩儿是什么关系？？ 那个男孩儿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简雨声一脸懵逼，哈着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见那个男孩儿坐上车之后抱着罗颖，朝她的脸颊一顿亲，罗颖没躲开，但好像有点无奈。 好的，那个男孩儿没有看到简雨声。 不过，简雨声是满脸震惊。 看这个男孩儿跟罗颖举止亲昵的样子，两个人不像是一般关系…… 罗颖包养的小白脸？？？ 意外撞见影后地下情人，不会被灭口吧…… 简雨声心头有些发虚，早知道是这样，她就直接跑路了，不！早知道会这样，她今天就不出来了。 “不进去玩一会儿？”男孩儿笑着撒娇道。 罗颖没发动车、也没动，墨镜往下扒拉了一下，道：“生日快乐。” “礼物呢？” 是罗颖包养的小白脸石锤了！简雨声在心中揣测着。 这个时候，罗颖侧过身从车后座拿东西。 随着罗颖的动作，那个男孩儿这才注意到后座的简雨声，就在简雨声以为那个男孩儿马上就要认出自己的时候，那个男孩儿道：“居然带朋友来了？你好~”笑得可爱。 没认出来？！耶！对亏了刚才的面具！ 简雨声心中窃喜，开心地打着招呼，笑道：“嗨。” 男孩儿上下看了两眼，然后也没打算跟简雨声说什么，只神秘兮兮地对罗颖道：“朋友挺漂亮的。” 罗颖拿起简雨声身边放着一个蛮大的礼物袋子，塞到男孩儿怀里，男孩儿笑着拆开了礼物包装，一边拆还一边碎碎念：“刚才在酒吧里遇见个蛮有趣的女孩儿，不过被我的长相吓跑了。” 闻言，坐在后面的简雨声额头冷汗飞起。 现在这么开放的吗？被包养的可以这么肆无忌惮、不守身如玉了？ 听见男孩的话，罗颖白了他一眼：“礼物收到就快走吧。” “？你这么忙？都多少年不陪我过生日了？” 简雨声坐在后面，觉得自己是一个巨大的灯泡，她不想听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但是她如果打断出去，似乎也不是很礼貌…… 等等，刚刚那个男孩儿说……多少年……看来罗颖跟他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 啧啧啧。 男孩儿把礼物拿出来，是一个全球限量款……书包。 “不是吧，我都上大学了！”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姐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酒吧 第41章 吵架 “那个男孩子是你弟弟？”简雨声道。 罗颖开着车：“嗯，你以为是？” “呵、呵呵，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跟你长得多像啊！不愧是姐弟俩，他都可以进演艺圈了。” 罗颖细长的眉眼一动，简雨声有些不自在。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普通人还是别进这个圈子，太脏了。”罗颖冷淡淡地说道。 闻言，简雨声心里咯噔一下，心头有些烦躁，脸上却摆着笑：“罗大影后，为什么这么说，发生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情了？” 罗颖看了简雨声一眼，随后竟然勾勾嘴笑了，那个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不过在简雨声看来是有那么一点不太友好的。 “都是圈子里的人，你应该也清楚啊。”罗颖话里夹枪带棒。 简雨声咬了咬嘴唇：“罗影后现在是看我不顺眼吗？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 “没什么，你这样的我见多了。” “什么叫我这样？把话说明白，我哪样了？”简雨声瞪着眼睛，被人内涵，尤其是被罗颖内涵，简雨声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罗颖把车停在路边：“简雨声，你如果只靠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应该会很欣赏你的，不过……” 闻言，简雨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脸上的表情有些灿烂：“罗颖，你以为自己很高贵吗？凭什么瞧不起我？” “我没有瞧不起你。” “是吗？那你摸着良心说，你看我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吗？从天海卫视的后台起，你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我都是凭本事挣钱，谁比谁了不起啊？” “我用了十二年坐到如今的位置，见过太多走了歪路的人，你说得没错，都是凭本事挣钱，没有谁高贵也没有谁了不起，你想靠谁混上来其实都跟我没关系，可我忍不住说一句，你不该以此为荣又拉别人进染缸！” 闻言，简雨声脑中突然有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那天围读，我跟袁缘在洗手间的对话，你听见了？” 罗颖轻轻地笑了，道：“这么多年，我也有段时间没见这种事情了。” “那罗影后既然见了，你要不要也拓宽一下人脉，需不需要我帮你啊？你想认识谁？乔知？” “简雨声！” “罗颖，我什么时候像你说得这样无耻了？！” “我不清楚。” “很好，罗大影后，你可以，你很好！”简雨声一把拉开车门，用力地关上：“靠！” 罗颖没有停留，见简雨声自己下了车，便一脚油门开走了。 看罗颖远去的车，简雨声心里堵得想打人：“气死我了！靠！靠！！！” 如此，两个人的关系是彻底崩了。 罗颖开着车，不自觉地车速超了，她虽然怼了简雨声怼到对方跳脚、愤然离车，看到这样的简雨声，罗颖觉得心里有些痛快了，但依旧想骂人。 因为简雨声露出那一副无辜的表情，她觉得可爱。 她觉得自己吃错了东西，过往三十年的人生里，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狠狠地怼过一个新人，怼完竟然还觉得对方可爱…… “疯子……” 罗颖加大油门，导航不停地提醒她超速了，她却充耳未闻。 罗颖到家之后，打开了音响，开始播放古典音乐，她泡在浴缸里，吃着高热量的食物。 增脂这件事，她进行的很顺利。 泡完澡，罗颖坐在窗前开始冥想，随着口诀闭上眼睛，去除一切杂念，罗颖的这一天就在这样平静安详的音乐声中结束了。 而另一头，简雨声的一天远没有结束。 简雨声下了罗颖的车之后，应该说她刚下罗颖的车就被路边的两个混混模样的高中生盯上了。 【注意！现实中遇到以下情况，不要效仿女主行为，若遇尾行，请想办法报警！】 简雨声那时候边骂骂咧咧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边拿出手机叫车，没想到旁边人一晃，一个高中生就撞到她身上。 “靠！”简雨声没理，往前走了一个路口，没想到简雨声等红绿灯过马路的时候，那两个高中生就跟在她身后窃窃私语不知道再说什么，眼睛时不时偷瞄着简雨声。 简雨声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自己是遇见尾行了，但简雨声第一反应居然是转过身口吐芬芳。 “两个游手好闲的废物，走路不长眼睛看着的睁眼瞎子，身上那些器官觉得没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真你妈活着浪费空气又浪费人民币，死了记得海葬，别土葬浪费地，随风扬了还污染空气！” 那俩高中生明显是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吓呆了。 简雨声看到他们穿着校服，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便继续道： “诶呦，还穿着校服，出来如果是想干坏事就别丫穿校服给你们母校丢脸，咋地，穿校服壮胆还是想说你两有文化？你们家长是怎么教育你们的，花在你们身上的钱都喂了狗，还是你们家长只管生不管养？” 简雨声说到这儿，那两个高中生是彻底吓疯了，互相推搡着，一步一步往后退，没想到简雨声追在他们后面不依不饶。 “他丫的高中生还想玩社会那一套，配？不好好学习大街上尾随小姑娘？你们想犯罪？是觉得活着太舒服了，还是作业太少，你们父母不知道自己生出来这么个废物变态吧，要不要让你们父母知道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巡逻的片警吹着哨子跑了过来。 “干嘛呢！” 那俩高中生立即奔到警察叔叔的怀里，要哭了的样子：“警察叔叔，救命！” “嘿，你们两个小畜生尾随我，还喊救命？”简雨声等着圆溜溜的眼睛，转脸就对警察叔叔乖巧地说道：“警察叔叔，我可没做伤天害理的事。” 警察看着怀里的两个害怕得抖抖抖地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又看了看这个画着烟熏大浓妆、似乎不太正经的小太妹，道：“都跟我去趟派出所。” “哈？？？”简雨声头有点炸。 【此处派出所内故事省略】 大半夜接到简雨声电话的李大诚有点懵逼。 “不是，老妹儿你怎么跑到派出所里了？”李大诚把在派出所门口蹲着的简雨声接到了车上。 简雨声倒着后车座上，回想着那两个高中生在警局里的发言。 ——我们本来觉得这位阿姨好看，想多看几眼…… ——正好顺路跟她一条路。 ——警察叔叔，她好可怕啊，像个疯子一样…… “我这样子很吓人吗？”简雨声有点脱力，小小声地道。 “额？？” 李大诚透过后视镜往车后座看了一眼，正巧对面来了一辆打远光灯的货车，一阵刺眼白光扫过。 此时，简雨声坐起来，手搭在李大诚的肩膀上，猩红的指甲和惨白的手在远光灯下看得是那么的瘆人，而简雨声因为刚坐起来，发型散乱，脸上的妆也因为折腾一天脱了，脸白得不正常，嘴唇又红得像是刚吃了小孩儿。 李大诚尖叫一声“啊！！”——猛男尖叫。 简雨声是第一次听见一个猛男发出这么尖锐刺耳的声音，她自己也着实吓了一跳。 揉着被震到的耳朵，简雨声又倒了回去：“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对、对不起啊老妹儿……”李大诚道：“今天你进警察局的事情，会不会被人发到网上去啊。” “被谁啊？那两个学生？” “不知道啊，你不是交了身份证吗？” “就看了一眼，我红的时候他们才几岁，新人层出不穷，估计没几人认识谁是简雨声……”简雨声在陈述这个事实，有点小悲哀：“新人啊就像是春天的花一样多，可花开有时，新人是一年四季都有。” “要是能像罗大影后那样就好了。”李大诚打了个呵欠，又道：“老妹儿你不用急，你才几岁啊，多提升提升演技，争取出演的作品都是经典，演艺生命像罗颖的一样长。” 闻言，简雨声蔫蔫地不说话了，看着窗外一盏盏倒退的路灯。 罗颖…… 脑海中浮现的是不久之前自己和罗颖在车上的争吵。 简雨声对李大诚问道：“哥，你觉得我和顾岚是什么关系。” “额？？她不是你们公司老板吗？虽、虽然之前有些不太靠谱的传闻，不过没事老妹儿，人红是非多，哥相信你。” 沾了顾岚的光进这个圈子，被她一手捧红，现在又想洗掉她留下来的印记，哪有那么容易。 “罗颖十八岁进演艺圈……”简雨声道。 我也差不多是那个年纪。 “对啊，出道既是别人的巅峰……还真别说，我混了这么多剧组，她是少有的大家一致认可的影后……” 闻言，简雨声又道：“哥你再多说说。” “说什么？” “罗颖。” “好啊，从哪儿开始说呢，对，前辈们都说，罗影后是近几十年难能一遇的戏痴，又刻苦又有灵性…… 有关她最多的消息就是因为演戏哪里受伤…… 虽说她奖拿得挺多，但是并不红，片酬也没有那些流量明星多…… 听说她因为没有接受巨佬的帮助，才用了这么久被大家认识，不然早就爆了……” 李大诚说着，简雨声听着，心里想道：如果我是罗颖，我也会看不起简雨声吧。 憋屈，简雨声觉得特别憋屈，憋屈里还有一丝丝羡慕。 “靠！” “老、老妹儿，你咋了？” 罗颖确实可以高贵，她有那个资本。 简雨声把胳膊压到眼睛上，鼻子发酸。 “没事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吵架 第42章 片场 2019年6月23日，一切准备就绪，《秋·红》剧组举行开机仪式。 主创及各位演员悉数亮相。 2019年6月24日，所有电影有关幕后人员最后一批出发去片场——小镇。 沈棠、蒙小又以及简雨声共同生活过的小镇来拍摄除监狱外另一重要的场地，而这个地点，蒙小又在没有回国之前就已经定好了。 时隔四年零四个月，沈棠再一次回到小镇。 这次，蒙小又和她一样两个人都是很久的初见。 剧组包下了市里的一所宾馆，作为所有人员休息的临时聚集地。 演员及其随行助理住在宾馆最上两层，电影工作人员住下面三层。 考虑到电影后期剪辑及剧本调整问题，蒙小又要求沈棠和自己住一间。 由于拍摄时间紧张，沈棠和蒙小又都没有离组回家、或者是去见亲朋好友。 又觉得两个人似乎都在逃避什么。 傍晚，沈棠吃过晚饭后在房间里整理带过来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蒙小又的东西在晚上九点的时候被方正送了过来。 “沈老师你在啊。”方正把蒙小又的两个箱子推到床边。 那时候，沈棠正在调试打包带过来的电脑和屏幕，见方正过来，才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蒙导没跟你一起回来吗？”沈棠道。 “没有，她在片场，估计一会儿就能回来。”方正说完就离开了沈棠的房间。 沈棠把蒙小又的箱子放平，然后就继续检查电脑个软件和硬件的运行。 待沈棠将机器检查好、洗了澡收拾完之后，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超过了午夜十二点。 沈棠瞧了瞧面前的行李箱，犹豫了一下，随后拨通了蒙小又的电话。 一声、两声……直到电话出现提示音，蒙小又也没有接。 沈棠想着方正刚刚说蒙小又过会儿就能回来，便到楼下打包了一些吃的。 凌晨一点蒙小又还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沈棠问了下午跟蒙小又一起出去的人，发现他们也不知道蒙小又去哪儿了，而且他们和蒙小又分开已经很久了。 看着蒙小又的行李，沈棠开始担心起来。 沈棠下午的时候去了一趟蒙小又选定的具体拍摄场地，那里位于小镇北边，靠近城郊的老城区，虽然离市区不太远，但是因为老旧、发展停滞，大部分年轻人已经搬离那个地方，现在几乎只留下一些老人和孩子。 沈棠越想越觉得心慌，给方正打了一通电话，接电话的方正似乎睡得迷迷糊糊，见如此，沈棠是如何也待不住了。 简单地说了句“蒙导还没有回来，自己打算去找找”之后沈棠就拿着外套，开了一辆剧组的车，前往老城区。 凭着白天的记忆，沈棠来到老城区那片最为破旧的西南角，因为没有路灯，沈棠便只好靠慢慢开，开着开着沈棠看到路的前方，迎面走来一个老人，把毫无准备的沈棠吓了一跳。 不是因为那个人出现的多突然，而是因为他的身影与沈棠噩梦里的那个人很像…… 只见那个人手里拄着木棍，佝偻着背、鬓发斑白、衣服破破烂烂，一般人会被车灯晃得睁不开眼，而那个老人用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看向车里的沈棠。 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又好像带着梦里的癫狂。 那个老人缓慢地移动，没人知道为什么，大半夜一个老人还在街上游荡。 沈棠看到这个老人的时候，勾起了自己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她浑身颤抖，下意识地转了一下方向盘，车快速离开。 随便找了一个地方，车停了下来。 沈棠极度害怕地伏在方向盘上。 屏着呼吸，似乎是怕自己的呼吸会引来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 沈棠的屏息到达了极限，她解开安全带，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咳咳咳”如此，沈棠才缓过来。 那个时候，冷汗浸湿了她的衣服，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般。 “没事、没事了，沈棠！没事了，没事了……” 沈棠对着车里的自己说道。 蒙小又见到沈棠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半。 在老城区的旧楼里看到沈棠其实是很惊讶的。 沈棠脸色苍白，手里提着之前买的宵夜。 原来，主角秦禾珍“家”里的水管由于年久失修，在蒙小又要回宾馆休息的时候爆了。 因为是突发情况，剧组没几个人知道，大半夜的，蒙小又连忙各种托关系才请到抢修人员，手机又放在车里充电，没在身边…… 一直盯着现场，忙着忙着，蒙小又忘了时间，直到沈棠出现，她才知道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见到蒙小又没出什么意外，沈棠松了一口气。 蒙小又的衣服滴着水，很狼狈，却实实在在对着眼前的沈棠露出一个温柔的表情。 沈棠觉得，她的精灵又出现了。 坐在秦禾珍“家”楼下的水泥台阶上，蒙小又吃着沈棠给她带过来的宵夜——馄饨。 虽然有些凉、皮也泡软了、馅还有点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吃在嘴里要比以往吃过的馄饨好吃一些。 夜风吹过来清清爽爽，沈棠打了个寒颤。 蒙小又抬起手，摸了一下她塌在一起的头发。 “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沈棠捏着双手、看着月亮，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没事了。” “你到车里等我，这边就剩一个收尾了。” “好。” 两个人再回到宾馆的时候，是早上五点，迎着朝阳，迎着早起的小镇。 蒙小又从浴室出来，看到沈棠已经缩在被子里睡着了，自己的行李规规整整地摆在一边。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角落里。 ——你是个可怜的孩子，这都是你的命，你永远都逃脱不了你的命！ ——很快就会死的…… 梦里，那个人又出现了，他仍旧站在路的尽头，用那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沈棠，沈棠觉得窒息，似乎那个人长满皱纹、满是斑痕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的母亲很想你，蔷薇一定很想你，你去见她好不好，你去见她！ “沈棠！沈棠！沈棠姐姐！” 沈棠醒了，脸上四溢着泪水，模糊的视野里，她看到了那个女孩儿。 女孩儿近在咫尺、紧紧抓着她的肩膀。 沈棠抱住女孩儿，扑在她怀里。 沈棠想念这个女孩儿，因为太过想念，眼泪才会夺眶而出吧。 失控了。 六点半，蒙小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宾馆。 沈棠再一次清醒过来时已经快到十点，她急忙赶到片场，问方正为什么不叫自己，方正一脸暧昧地道：“蒙导发话的，不让我们打扰沈老师。” 之后几天，所有剧组成员都在为拍摄做前期准备，蒙小又作为导演忙到脚不沾地，三天睡了四个小时，其他人虽然比蒙小又轻松一点，但也都在超负荷运转。 20196月28日，简雨声进组。 而影后罗颖早在23号开机仪式举行之后就跟着剧组人员先来了。 简雨声刚下车就去见了蒙小又。 两个人简单地寒暄了一番，简雨声要去房间的时候，蒙小又告诉她，她和罗颖一起住。 “为什么？蒙导？？”简雨声心里十万个不情愿！尤其是在车上和罗颖吵架之后，她觉得自己在罗颖面前特别不舒服。 蒙小又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信息，道：“两个主演培养感情。” “不能让我和别人住一间？” 闻言，蒙小又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道：“简老师，我不管私底下你们两个关系如何，我只要镜头里你们的效果能够达到我的要求，如果你说现在不和罗颖培养感情没问题，那我也不会强求。” 面前的蒙小又果真是和五年前拍《春·生》的时候不一样了，更加成熟稳重，也更难对付。 不过一个人再怎么变化，骨子里的东西会变吗？ 简雨声不信。 只见简雨声舔了舔嘴唇，道：“罗颖也同意了？” “有利于拍戏的任何事情，她都没有意见。” “靠！”简雨声咬着自己的嘴唇，罗颖真是为了拍戏什么都可以。 蒙小又拿起桌上的东西，似是无意地说道：“只是没想到，当年为了入戏，简老师都能勉为其难地挨着我睡，现在倒是……” 蒙小又没有说完，只做了一个抬眉的动作，表情便没有其他变化。 听见蒙小又的话，简雨声心里吐槽了一句：果然还是那个小屁孩！ 然后道：“蒙导，刚刚的话，当我没说，不就是培养感情嘛，培养培养，这就去培养。” 看着简雨声离开的样子，蒙小又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不远处，方正和沈棠路过，方正看着蒙小又嘟囔道：“奇怪，她怎么露出那种表情？” 循着方正的目光，沈棠看到了蒙小又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女孩儿回来这么久，终于再见到那个女孩儿笑了。 另一边，李大诚便被一早和罗颖一起进组的安安拉到了一边，安安表示，我这可是特意给你留的房间啊！ 安安的小心思很简单，和简雨声方打好关系，哪怕罗颖和简雨声闹了矛盾，自己也能掺和掺和。 李大诚的心思相比安安就单纯了许多，他觉得安安这个兄弟不错，就开开心心和安安去房间了。 简雨声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进了410这一房间。 第43章 进组 简雨声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进410这一房间。 打开房间门，看到罗颖的拉杆箱堆在一个角落，桌子上瓶瓶罐罐、大小盒子占了不少空间。 而罗颖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房间里一直开着空调，温度不算低，也就刚刚不热的程度。 “这罗颖不是已经住了几天了吗？她的东西怎么也不收拾到柜子里？” 简雨声四处看了看，能看出来房间主人想要把东西归拢到一起的想法，但不知道为什么房间就是乱…… 她忍着打扫的冲动，但在看到浴室里用过的湿毛巾堆在一起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 简雨声把房间里看起来不属于宾馆的东西，都堆到原本就放着各种盒子的桌子上，然后把房间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没想到一打扫，除了脏衣服、湿毛巾、饮料瓶之外，还在一张床的角落里扫出了应该是几天前、快要馊了的剩饭。 简雨声用扫把挑起那盒剩饭，无语的笑了。 所以，罗颖原本就是一个有些邋遢的人吗？意料之外、真是意料之外。 “嗡嗡”收到信息：简老师快来，这里有新鲜的西瓜解暑。 简雨声看了一眼，没有应信息的召唤而放弃今天的打扫，她把换洗的几件衣服挂在衣柜里，还有一箱子精神食粮塞到了床底下，做好这一切，她才放松的躺在自己的床上。 瞥了一眼堆在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雨声觉得头有些大、心里隐隐约约地又有些好奇。 站在桌子旁，一件、一件的把里面的东西挑了出来摆好。 眼罩、风油精、眉笔、口香糖、筷子、胸贴、体重秤？哑铃？？毛线和针？？加湿器、蓝牙音箱？？？…… 简雨声看着那些东西，突然觉得罗颖是一个神奇的人，其他就算了，她怎么能外出拍戏带了台崭新的烤箱过来呢？？？ 起初简雨声没看出来那是什么，以为是鞋柜，但当她终于看清了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响亮的疑问：“what？烤箱？？？” 也不是迷你烤箱，就是那种正常规格，上下两层，能烤十寸披萨的那种烤箱。 或许，能成为影后的人物，总有一些地方与常人不同……简雨声这样想道。 罗颖走进房间，发现房间干净的不像是自己的，还退出去又看了看门牌，确认之后才一脸疑问地进来。 那时简雨声在厕所，罗颖听见冲马桶的声音，打了一个激灵。 简雨声出来看到罗颖，发现影后比之前胖了一些，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更加颓唐，也更加贴近电影里的人物了。 如此，简雨声虽然不屑，却也不得不承认罗颖的专业程度。 罗颖见是简雨声，细长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简雨声瞧见罗颖一眼，想起之前的事，心里那股青春期都没有发作的叛逆，此时倒是都涌了出来。 只见简雨声轻哼一下，然后从行李箱里拿出毛巾和牙刷，一声没吱直接进到洗手间里。 罗颖没挑简雨声的理，因为她此时的心思都在那被收拾到一边、又摆放整齐的东西上，表面波澜不惊，其实心里暗暗舒坦。 简雨声洗完澡出来拿护肤品的时候，看到罗颖衣服还没有换，坐在椅子上拿着不同颜色的笔在剧本上圈圈画画。 原本打算吹干头发的她似乎是放弃了用吹风机制造噪音这件事情。 简雨声的头发滴着水，随手擦着就坐到床边，眼神时不时地飘向罗颖那边。 她不知道罗颖在准备什么，虽然很想问问，但是碍于面子，张不开嘴。 而罗颖呢，专心看着剧本。 过了没多久，罗颖的手机屏幕亮了，好像有人给她打电话，她没有发现，简雨声却注意到了。 正在简雨声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一声的时候，简雨声自己的手机超大声地响了。 ——再过五十年，我们来相会，送到火葬场，全都烧成灰。你一堆我一堆，谁也不认识谁，全部送到农村做化肥~~~ 那瞬间，简雨声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她瞬间弹了起来，一个箭步就冲到洗手间里，抓着落在浴室的手机跑到了房间外面。 简雨声喘着粗气，如果有地缝，她一定立即马上钻进去：“靠！”。 她一定要把手机铃声换了！！！ 来电的是李大诚：“喂，怎么了……”简雨声内伤地说道。 “老妹儿！我跟安助理出去喝酒，有事别找我！”李大诚在电话里大嗓门地说道。 “去吧去吧，本来也没打算找你！”闻言，简雨声突然暴躁，狠狠地挂了电话。 这个时候路过几个剧组成员，看到简雨声的样子偷偷地捂嘴笑。 简雨声此时穿着不合脚的拖鞋、头发滴着水、身上穿着一件她自己带过来的熊宝宝睡衣……和平日里利落美丽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简雨声再进屋的时候罗颖已经去浴室洗澡了。 见罗颖不在，简雨声便故意找起东西，嘴里念叨着：“欸，我的面膜好像放那边了，脸好干啊，得赶紧找到才行……”，晃晃悠悠地走到罗颖刚刚坐着看剧本的地方。 伸头看了看罗颖随手放到桌上的剧本，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将重要的提示，及罗颖自己的台词涂了出来。 重要的提示包括，明显的道具、人物行动，有关于人物自己其他角色的互动…… 还在剧本上用不同颜色的贴纸做了不同心情的提示，比如，这一场戏是哭戏，就在左上角贴了一张蓝色的纸；是激情戏，就贴一张红色的纸；如果是被人欺负的戏就贴一张灰色的等等。 不光是这些，在剧本边上没有内容的空白地方，罗颖还写着分析及感悟。 简雨声看了几页，觉得自己在看一本艺术品，不知不觉竟看得入了神。 浴室里面水流的声音停下，简雨声没有发现。 等罗颖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正看到简雨声站在她的位置专心致志地看她的剧本。 罗颖觉得简雨声是一块璞玉，在演绎上很有灵性，若是遇到良师益友，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 罗颖原本想要帮她，但想到之前的冲突，心里又不那么情愿了。 顺其自然吧……罗颖心里只冒出来这一个词。 罗颖没有拿放在桌上的护肤品，转身又回到浴室，没有关门，开始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让简雨声从罗颖的剧本上移开了眼。 等罗颖再出来的时候，简雨声坐在自己的床上看剧本，手里拿着一根跟别人临时借的记号笔，也在剧本上涂涂画画。 见状，罗颖没有多说，也没有嘲笑。 简雨声与罗颖的第一晚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 第二天，简雨声起得很早，因为实在无聊便跟着剧组的其他成员一起去片场帮忙，临到中午的时候蒙小又到了，看到简雨声和其他工作人员打成一片，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简雨声，你过来一下。”蒙小又站在棚子里，插着腰，抹了一下从额头流下来的汗。 简雨声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其他人，快步跑了过来：“蒙导？” “黎灿你琢磨的怎么样了？”蒙小又面无表情地问道。 简雨声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还在找感觉。” “说说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黎灿对于我本身的性格来说，她可能更疯狂、更野一点。” “前几天让你去找黎灿，有收获吗？” “额……没有……”简雨声如实说道。 现在她与蒙小又之间对比五年前，感觉两个人完全互换了角色。 此时，简雨声一抬眼正巧看到从道具车上下来的沈棠，便朝她挥了挥手，露出亲切的笑容打招呼：“沈老师吃饭了吗。” 沈棠看见简雨声，正常地回了一句：“还没，一会儿剧组盒饭就送过来了。” “这么早啊！” “对。” 沈棠从她们俩身边走过，没有停留也没有露出其他神情，不过在蒙小又看来，沈棠对简雨声实在是温柔。 “剧组的事情有剧组工作人员负责，你有空多琢磨琢磨角色，”蒙小又冷着一张脸说道：“我请你来不是做这些事情的。” 简雨声看着眼前跟自己一般高的蒙小又，虽然她脸上那种臭屁淡化了很多，但身上依旧带着曾经那股熟悉的特别想让人抽的气息。 蒙小又如果知道我和沈棠一起喝酒，喝醉了还睡在她床上，会不会直接杀了我？简雨声心里这样想着。 “罗老师呢？”蒙小又向旁边的周妍问道。 周妍皱着眉头，放下喝了一半的水：“这几天她都在菜市场，今天应该还在。” “菜市场？”简雨声嘴里喃喃地说道。 闻言，蒙小又掏了掏口袋，最后递给了简雨声一包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就去看看罗老师正在做什么。” “知道了。”简雨声把蒙小又递过来的烟抽出来一根。 “不是给你一根，是都给你。” 简雨声眨巴眨巴眼睛：“哦，原来你不留一根啊，那我都拿走了，还是蒙导想得周全，谢了。”简雨声嘴上呛了蒙小又一句，说着就把那包烟揣到了兜里。 听见她说的话，蒙小又一愣，旁边的周妍倒是捂着嘴笑了，待简雨声走后，周妍用胳膊肘碰了碰蒙小又。 “她这性格我真喜欢，没跟那位搞在一起多好啊。” “呵。”蒙小又半笑不笑的，瞪了一眼周妍。 简雨声午饭没吃，问了剧组的工作人员菜市场在哪儿之后，就出发了。原本想打一辆出租车过去，没想到路途太近，没有出租车愿意过去，简雨声只好戴着墨镜和口罩去搭公交车。 到了菜市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罗颖，她以为罗颖那样显眼的人，在这种地方一定很容易就能找到，不曾想，失算了。 简雨声蹲在角落里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大诚的电话，响了好半天，李大诚才接：“喂，老妹儿。” 听声音好像还没睡醒…… 作为助理，他居然还没睡醒，简雨声想爆粗口，最后忍住了。 “哥，你有安安的电话吗。” “安安？哪个安安？” “罗颖的助理……” “哦，他啊，你等着……” 简雨声听着电话对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李大诚掀开被子，拍了拍旁边的人，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李大诚叫醒某人的声音。 “醒醒！醒醒！我家雨声找你！给我醒醒！！！” 简雨声听见李大诚拍打某人□□的“啪啪”声。 综上所述，简雨声意识到安安同样没有起床、并且跟李大诚在一起，没有跟在自家艺人身边…… 他俩是喝了多少的酒…… “干嘛！！！”安安被李大诚叫醒，脾气听起来十分不好，声音又哑又低沉。 李大诚不饿安安一吼，一点气势都没了，软软地说道：“我家雨声找你。” 电话被接过去。 “喂，简老师。”安安客客气气地道，像换了一个人。 “安大哥，那个我要去找罗颖，方便把她电话发给我吗？” “哦，方便，稍等。”说着就又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在找手机。 过了一会儿，安安道：“发过去了，简老师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麻烦你了安大哥。” 简雨声打开短信，果然看到了一串电话号码。 “喂，你好，请问哪位？” “那个……你在菜市场哪里？我是简雨声……” 第44章 开机 简雨声来到罗颖说得水果摊，只见一个穿了身运动服，围着大花围裙，头顶带着大花帽，为了防止头发散下来还用丝巾将头发围住了，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的女人，站在水果摊后面。 简雨声四下看了半天，没找见罗颖，直到摊子后面的女人将沾着西瓜汁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跟菜市场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女人居然是影后罗颖。 “你？？？”简雨声扶了扶墨镜和口罩。 是的，眼前的罗颖她没有认出来， 罗颖没理她的惊讶，道：“买个西瓜？” 简雨声愣了愣，小声道：“没人认出来你？” 罗颖跟旁边的老板娘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拿起案板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擦完把毛巾随手一搭，然后就领着简雨声走到菜市场二楼的茶水间。 一路上，只有几个买菜的年轻人朝简雨声多看了几眼，至于那些卖菜的大爷大妈倒是没几个瞧她们的。 茶水间原本是给菜市场的保安、清洁工、管事临时休息用的，平时没事锁着，而罗颖来这的第一天，安安就把茶水间的钥匙搞到了。 “你来这儿做什么？”茶水间里，罗颖给简雨声倒了一杯茶。 闻言，简雨声顿了顿，道：“蒙导让我来……向你学习。” “学习？” “额对！蒙导说的，说……”简雨声心里的小九九开始疯狂运算，借蒙小又的名头，有些话就好说多了： “她说，罗影后在演戏方面一等一的不错，让我有事没事这几天多向你请教学习，嗯……学习怎么演戏，她告诉我你在菜市场，我就来了！” 罗颖闻言，把手里的茶放到桌子上。 她对蒙导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夏·棠》那部影片，影片看完，对她的冲击还是很大的，有一种难以诉说的感觉。后来《秋·红》找到自己主演，她看了剧本、简单的和蒙小又聊了聊，又因为楚鹤鸣的原因，她就接了。 对蒙小又本人，罗颖其实了解的并不深，所以简雨声说完这番话，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还是信了。 罗颖看着简雨声，简雨声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还有些别扭地道：“当然，如果罗大影后不愿意，我也不好……” “水果摊的工作你来做吧。”罗颖轻轻说道。 “什么？” “演戏的事情我也是一路摸索过来的，蒙导说让我教你，我自认为自己还没有教人的资格，”闻言，简雨声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眼里之前还有点光，现在连那点光都没了。 看见她这个反应，罗颖竟然觉得异常新奇。 “不过……我能把多年来发现的一些经验和小技巧告诉你，至于适不适用，还要你自己琢磨。”罗颖道。 听见她的话，简雨声的眼里立马出现了光。 罗颖觉得这样的简雨声很可爱。 简雨声是一个简单的人，罗颖一直知道。 只是娱乐圈里的人，不得不让她多留一个心思。 “那……罗影后！我应该做什么呢？”简雨声有些兴奋地过了头，热烈地与之前判若两人。 闻言，罗颖细长的眉毛一挑：“笨方法，黎灿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黎灿……” 简雨声抿着嘴唇，看着罗颖朝茶水间的门走去，临出去，罗颖又道：“对了，这里的人认不出我们。” “认不出？” “嗯。” 说完，罗颖就离开了茶水间，简雨声拿起她给自己倒的那杯茶，思考她说得话。 黎灿……做什么了。 剧本中，黎灿入狱前在水果店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水果店开在另一个主角秦禾珍家楼下，黎灿每天每天都会看到秦禾珍，有时候禾珍会在水果店买一些折价水果，有时候禾珍的脸上、身上会带着伤痕匆匆从水果店前走过，雨天、晴天，每天每天…… 下午简雨声替代了罗颖在水果摊的工作，而罗颖跟老板娘打好招呼后就走了，至于去了哪里，简雨声是不知道的。 傍晚，简雨声回到宾馆，没见到罗颖的人影，无意中听人说起，才知道，罗颖到宾馆厨房帮忙去了。 简雨声从宾馆旁边的超市买了一个打火机。 吃过晚饭，回到宾馆房间里，窗户开了一条缝，坐在窗边，开着一盏小灯，摊开剧本。 简雨声抽出一根蒙小又给她的烟，夹在手里，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用力一按，火焰亮起。 简雨声学着他人抽烟的模样，当火焰靠近烟丝便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太过用力，反而被突然撞入喉咙里的烟雾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眼泪和鼻涕一起涌出。 “咳咳咳……” “这种东西，怎么有人喜欢……咳咳咳。” 简雨声擦干脸上的眼泪又吸了一口。 “咳咳咳，草（是一种植物）……咳咳咳。” 罗颖走进房间，闻到一股烟味，那时，简雨声正认真仔细地研读剧本，旁边的烟灰缸里放着几根似乎刚点燃就被掐灭的烟。 简雨声的眼圈有些红。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两个人仍旧没有好好交流的意思。 简雨声不说话，罗颖也就没开口。 从那天起，简雨声在开拍前就一直待在菜市场水果摊。 2019年7月8日，开机。 为了图一个好兆头，电影第一个镜头拍的是罗颖。 前一天晚上，蒙小又、冯文、罗颖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就第二天的拍摄内容进行了长达几个小时的讨论，蒙小又将分镜头脚本改了几遍，最后才交给冯文。 最后他们终于确定下来要拍什么了——电影开篇的长镜头。 “冯老师，昨天晚上探讨的镜头要修改一下。” 冯文站在一边，蒙小又把又修改的分镜脚本递给冯文。 蒙小又把原来多余的东西删掉了，只在画面里，留下比较鲜明的主要人物。 “镜头先给秦禾珍手里的刀，然后刀落地，给一个特写，视角慢慢上扬……”蒙小又坐在椅子里，专心致志地讲着剧本，冯文听她说，然后适时地插上一句嘴。 “镜头会带过地上的那些人，视角要到哪儿？” “到水平，跟着禾珍的手，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来，跟着禾珍开门，薛棠海跑进来，继续跟着禾珍走到大街上，人群尖叫，禾珍朝着路的尽头走去，镜头停止，只拍她背影，走到前方的时候，禾珍回身……” 简雨声和李大诚一早就跟着罗颖他们来到片场，简雨声目的不是为了帮忙，而是为了偷师。 “老妹儿，罗、罗影后呢，今天不是拍她吗？怎么没看见她的人。”李大诚收回四处望的眼睛。 简雨声扬了扬头：“应该在片场里面，哥你今天有空了？不跟安助理出去玩了？” 听见简雨声的话，李大诚老脸一僵，不是好颜色。 随后不好意思地说道：“嘿嘿嘿，我原本是想跟罗影后那边打好关系，没想到跟那安助理还挺有话头的……” 简雨声白了他一眼，这几天她出去卖水果，李大诚听说之后就去水果摊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还好她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不然…… 正说着，就见安安从片场里面秦禾珍的家，那栋快要拆迁的三层小白楼里出来，手里拿着罗颖的包和手机，他一出来就看到了李大诚和简雨声，朝他们笑了笑，然后快步朝她俩走来。 看安安过来，简雨声搓了搓手，道：“你俩关系这么好了吗？” 李大诚故意打岔道：“老妹儿你不知道吧，安助理的年纪比罗颖还大，是不是看不出来！” “什么？？？” “那天套话套出来的。”李大诚得意地扬了扬脖子，然后低声道：“别说出去啊。” 闻言，简雨声一脸震惊。 那安安是个童颜？罗颖三十了，他比罗颖还大，那不就是三十加？？？ “简老师，早上好啊。”安安笑着走过来。 “啊哈哈哈，”简雨声仔细地盯着他的脸，想看看是不是动过刀。 “简老师看什么呢？”安安见简雨声要把他看出个洞的目光，立即扭头向李大诚问道：“你跟简老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李大诚道。 “罗颖准备的怎么样了。”简雨声收回眼，把多余的心思扔到一边。 “在入戏呢，我不好打扰她，就出来了。”安安朝小白楼二层一间开着窗户的人家看了一眼。 “欸，第一场是什么戏啊，罗影后要准备这么久吗？”李大诚随口道。 “一场异常压抑的戏。”简雨声皱着眉头。 “？？？多、多压抑？” “哥，你觉得杀人，够压抑吗？” “额……那得看杀哪种人了。”李大诚深觉自己说得有理，还点了点头。 “丈夫及其公公婆婆。” “那好像……大快人心？” 闻言，一旁的安安无语地看向天空，简雨声倒是被李大诚逗笑了。 “主角秦禾珍性格比较怯懦、温软，常年遭受家庭暴力——” “没忍住就杀了？”李大诚呆呆萌萌地问道，因为表情天真，差点就让简雨声以为他在卖萌。 “都说了秦禾珍性格温软了。”安安无语道。 “没忍住算是一方面原因，不过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女儿，生病了，夫家重男轻女不给钱看病，女儿最后病死了…… 夫家的人没有因为女儿的死伤心，反而觉得丢掉一个大累赘，又在这个时候逼着禾珍生孩子…… 禾珍在那一天买了一个西瓜，用西瓜刀砍死了丈夫和公公婆婆…… 这一场戏就是，从秦禾珍杀他们开始。” 简雨声面无表情地把这一场戏的背景叙述了一遍，李大诚听得头皮发麻，安安在一旁倒听得毫无波澜。 “好……无力啊……”李大诚喝了一口水。 “罗颖要把那种失去女儿的伤心、对夫家人彻底的失望、以及杀人后的状态演绎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简雨声道，因为她知道不容易，所以从昨天开始就对罗颖特别上心。 罗颖一夜未睡，为了这场戏。 “蒙导还要多久开拍？”简雨声朝着导演车后面的蒙小又喊道。 “不知道。” 闻言，简雨声拿起桌上的水，对李大诚和安安说道：“我去看看。” 李大诚想跟着，被安安一把拉了回去。 第45章 初场 小白楼里，剧组人员忙来忙去。 布景、调灯光、放道具……每个人都在忙。 简雨声走到拍摄现场，见到那几个演员换好了戏服画好了妆，坐在一边。 看了一圈，简雨声没有看到罗颖，倒听见了沈棠的声音。 “一会儿你在这儿等一下冯老师，他很快过来。” 一回身，果然看到沈棠和另一个拿着机器的壮汉走过来。 “沈老师，要拍了吗？”见沈棠过来，那些演员纷纷问道。 闻言，沈棠微笑摇了摇头：“还要一会儿。” “沈老师，看到罗颖了吗？”简雨声道。 “她好像在隔壁小间。” 沈棠口里的隔壁，是同层另一户。 “好。” “你……” “放心，我就远远看看，学习学习。” 推开另一户的门。 这一户是用来堆放剧组暂时不用的东西，因为没有人负责，所以现在东西堆得哪里都是，看着实在杂乱。 简雨声跨过地上布得线和剧组箱子往里面走。 清风吹动窗帘的声音显得这间房子格外静谧。 简雨声走到最里面，也就是那一户的书房。 她的身高正好可以透过门边玻璃，穿过里面的木质衣柜看到罗颖。 罗颖穿着一件褪了色、接近白色的系扣长衫，围着一条缝了又补的围裙，头发用一根发绳绑着，此时面对着墙角蹲在地上。 从简雨声的角度可以看见罗颖的侧脸。 她的脸色黄里泛着白，眼窝深深地下陷，眉眼之间透着一股苍白的无力感。 纯色的窗帘随着风拂过窗台下的书桌，窗外的美人树伸着绿色的枝丫。 罗颖额前的碎发被风轻轻吹动了，她眨着虚弱的眼皮，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 这一切都太和谐了，和谐得让人觉得美妙。 简雨声看着这样的罗颖，而眼前的又好像不是罗颖，只是一个拥有着罗颖皮囊的另一个人。 她不敢上前，亦不敢说话。 简雨声从隔壁退出来，剧中扮演罗颖公公婆婆及丈夫的演员坐在一起，神色轻松，这一场戏，他们只需要其乐融融的吃饭，然后在无意识时被主角杀死。 咚咚咚的脚步声走近，随后就见蒙小又和另一名男演员田泽出现。 这个田泽也是一个电影咖，国内影帝，三十几岁，状态保持的很好，与简雨声不熟，不过看相貌就让人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男人。 剧里田泽扮演的是秦禾珍的小叔，夫家唯一一个对女主好，没有被女主杀害的人。 田泽和蒙小又确认现场走位，看见一旁的简雨声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简雨声回以微笑。 开始正式拍摄前，所有演员就位，那几个被秦禾珍杀死的人围坐在饭桌前，有说有笑，罗颖收拾着用过的碗碟。 “《秋·红》第一场一镜第一次，action！” 简雨声站在监视器后面，镜头里的罗颖不再是罗颖，而是秦禾珍。 秦禾珍背对着镜头，站在狭小的厨房里洗碗，旁边的桌上放着一套儿童餐具，婆婆李书兰走过来，顺手将那套餐具扔到垃圾桶里。 秦禾珍的背脊一僵，随后继续刷碗。 最后一个碗刷完，秦禾珍侧过身来，能看到她眼眶上隐隐可见的淤青，她从冰箱里拿出来半个西瓜，面无表情地切成几块，婆婆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 镜头下摇对着切好的西瓜，画面似乎是静止地，但西瓜上映着跳动的影子。 镜头上摇，出现秦禾珍沾满鲜血的手，她手里的刀嘀着殷红的血。 秦禾珍的身影占了大半个镜头，剩下的部分由倒在血泊里的丈夫薛全海以及公公填充着。 秦禾珍手里的刀落地。 有人在敲门，秦禾珍慢慢打开门，小叔薛棠海发了疯一样吼叫，镜头跟着秦禾珍走过黑黑的楼道，外面的人尖叫着向四处退去。 秦禾珍朝路的尽头慢慢走去，最后站在阳光下回过身，她身上鲜红的血以及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与荒诞。 秦禾珍看着自己的家，那一刻，她好像是解脱了，又好像是绝望般的抬起了头，她看着天空，眼泪流下，而脸上露出一个无力的微笑。 看着监视器的那几个人，不敢呼吸，因为她怕打扰镜头里的人…… “cut！” “不愧是罗颖……”李大诚道。 安安得意地笑了。 听见cut，罗颖收回目光，似乎还沉浸在那个情绪里。 两个摄影师助理冲了出去，帮冯文拿设备。 简雨声看了看远处的罗颖。 那种震撼她不知道怎么形容。 她只知道，罗颖是天生的表演者。 晚上剧组收工，罗颖回到房间，简雨声正捧着剧本研究。 罗颖满身的疲惫，一脸的苍白。 不过眼神中带着属于罗颖的光。 洗过澡，罗颖坐在自己的床边，毛巾搭在头上，水滴顺着她的脖颈流下。 昏黄的小灯照在她娇小又疲惫的身上。 简雨声看着她，想起镜头中那个脱力般的笑，简雨声浑身颤抖起来。 “罗、罗老师。”简雨声轻声道。 “嗯？”罗颖的声音有点哑，不过还是暖暖的、沙沙的，听起来就像走在夏日海滩，舒服极了。 “教我演戏吧，我想好好演戏。” 罗颖拉下头上的毛巾，回过头看了简雨声一眼。 简雨声紧紧盯着自己，眼神中透着一股痴迷的渴求。 罗颖收回自己的眼，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轻轻道：“好啊。” 听见罗颖的回答，简雨声高兴地一下子跳了起来，一屁股坐到罗颖身边，言语里透着难以掩藏的兴奋：“今天拍得那个长镜头太棒了！你知道吗，你知道自己有多棒吗！简直是教科书级的演绎！” 简雨声半盘着一条腿，另一条趿拉着拖鞋，身体朝着罗颖，好像要扑到她身上一般。 罗颖手里拿着毛巾，擦着头发，没有看她。 见罗颖专心擦头发的样子，简雨声突然道：“为什么不用吹风机？我给你擦！”说着就趁着罗颖不注意拿过她手里的毛巾。 罗颖要抢回来，简雨声不依，嘴里振振有词：“你答应要教我演戏，我觉得如果不帮你做点什么，你还会像之前一样…… 你拍了一天戏，我闲了一天，正好手痒！难道罗老师是怕我弄不好吗？” 发梢的水珠滴在罗颖胸前，湿了一片。 “那麻烦你了。” “能给罗影后擦头发是我三生有幸！” 简雨声笑得灿烂美丽，昏黄的灯将她的面部轮廓塑造的非常完美，柔和的光线让她的美多了些微朦胧感。 罗颖瞧着这一张脸，略微出神。 “简雨声。”罗颖似乎不太喜欢叫别人名字，但是简雨声这三个字从她的嘴里蹦出来不止一次，而且有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简雨声擦头发的动作一停。 “怎么了，罗老师？” “你真的很漂亮。”罗颖道。 闻言，简雨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以为罗颖要说什么：“我知道我很漂亮。” 香香的气味萦绕在简雨声的鼻端，就像是最上等的香水，前调轻轻柔柔的，是檀木的香味。 罗颖的头发很柔顺，掬在手里，好似绸缎。 简雨声擦头发的动作温柔，温柔的不像她。 “你可以一直利用你的漂亮在娱乐圈里过活，虽然并不能长久，但——” “我如果想那么做，你觉得现在我会混得这么惨吗？” 简雨声的问题将罗颖问住了。 是啊，她想过这个问题吗？ 好像没有。 “你很惨？”罗颖不咸不淡地问道。 “都去跑龙套了，还不惨？” “是吗？” “人间疾苦，罗老师你很难体会到，不过你虽然自诩入行比我久，但是见识到的东西不见得比我多。” 罗颖没说话。 罗颖知道，简雨声的话或许是事实。 “我这个人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听到的没听到的你都别往心里去，对你，我一直没恶意。”简雨声道。 闻言，罗颖意识到，简雨声是在与她和解。 她也没想到，简雨声会是一个主动和解的一个人。 “之前的事情该翻篇就翻篇吧，我不记你把我扔在大马路的仇，你也把我说得那些不合适的话忘了吧，我们一起把戏演好。” “简雨声，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哪一点吗？”罗颖道。 “太漂亮？” “是太直接了。” “我性格从小就这样，无形中惹了很多人，不过跟我打交道，最节约时间不是吗？对于你们来说，时间又意味着金钱，我虽然不直接给报酬，但我也为你们挣了不少钱。”简雨声微笑道：“不用谢！” 罗颖拿回简雨声手中的毛巾，她的头发已经不滴水了。 简雨声盘着腿坐在罗颖身边，因为背对着光，看不真切表情。 “和解吧。”罗颖率先伸出了手。 简雨声的目光中露出喜悦。 虽然她们彼此都知道，先和解的人是简雨声。 简雨声刚要握住罗颖的手，就在这个时候，“啪嗒”一声房间里的灯全都熄灭了。 眼前一黑，手没有握上。 “靠！”简雨声道，本想起身下地去看，却被罗颖抓住了手，一时间，好像有一股电流穿过全身，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掌中心向身体蔓延。 “罗老师？”简雨声僵着身体，道。 “和解。” “哦……好。” 黑暗中，罗颖收回手，简雨声因为手中逐渐消逝的温度而觉得有些失落。 只见手机光芒一闪，罗颖拿着手机照亮，简雨声瞬间回过神来，看到隐约可见的罗颖的脸，竟然有些……心动。 空气里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明明是那么安神的气味，此刻闻起来似乎多了一股别样的感觉。 “嗡、嗡嗡、嗡嗡嗡……”有人拨通了罗颖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安安。 “喂。” “姐，酒店电路故障，不要惊慌。” “嗯，知道了。” “明天还要拍摄，为了避免意外，别出门了。”安安嘱咐道。 “嗯。” “诶还有！那个简老师在房间吧。” 罗颖看了一眼趴在那里找手机简雨声：“在。” “那姐你也告诉她，别乱跑……” 罗颖心里头觉得疑惑，不过没等她疑惑一会儿，就听安安抱怨道：“没想到李大诚那货，那么大一只居然怕黑，现在在大堂嗷嗷叫，他自己都顾不上，就更别提顾及简老师了。” “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罗颖刚要说什么，就发现简雨声好像不见了，心里一惊。 “简雨声！简雨声！” 第46章 停电 趁着罗颖打电话的功夫，简雨声打开了房间门，走廊里也是一片漆黑，只有安全通道的标识在黑暗里散发着幽幽绿光，看着有点诡异。 简雨声刚踏出去一步，就听：“简雨声！简雨声！”罗颖的声音传来，随后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了进去。 房间门关好，锁好。 简雨声有点惊讶和不解：“这么紧张吗？不就是停电？” “停电的时候好好呆在房间里，别出去乱跑，你如果进错屋、出什么意外，这个责任谁担？” 罗颖又把手机调开了手电筒，闻言，简雨声挠了挠头。 “我还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罗老师说得对，我好好待着！” 简雨声大踏步地回到自己床上，罗颖跟在她身后也躺回自己床上，为了省电，手电筒也就关了。 躺在床上的简雨声睁着眼睛，然后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下了床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听“诶呦”一声，人体落地还有桌椅移位的声音响起，罗颖借着手机的灯光看到简雨声趴在地上，椅子翻在一旁。 “怎么回事？” “罗老师快来！” 闻言，罗颖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来到简雨声身边，扶着她的肩膀。 简雨声似乎想要趁机占罗颖的便宜，手一搭就将大半身体紧紧贴在罗颖身上：“我想拉开窗帘，借点月光，没想到地中间横着把椅子。” “你自己起不来吗？受伤了？” “其实……”简雨声靠近罗颖的耳边，有些神秘地说道：“其实，就是摔了一跤丢脸，不过你过来了，就不丢脸了。” 还好是在黑暗里，不然简雨声一定会看到罗颖变化的脸色，和无法理解的震惊表情。 “……” 这简雨声此时的行为跟之前怄气时有很大反差！ 罗颖需要时间适应。 “罗老师，拉我起来吧。”简雨声似是撒娇道。 没想到罗颖收回扶着肩膀的上，这到让借力的简雨声摔了一个屁股墩：“诶呀！罗老师，你手酸？” “窗帘不能拉。”罗颖清淡淡说道。 “为什么？” “对面有高层建筑，如果有偷拍的我们就很麻烦了。” “这么黑，拍啥？” “拍我们。” 听见罗颖这么说，简雨声将信将疑，不过也打消了去借月光的打算。 罗颖如此谨慎的样子，应该是经历不少被偷拍的事。 简雨声坐在地上，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罗颖瞧见她这幅模样，道：“还不起来？” 大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罗老师把我摔疼了，可不能就这样起来。” “小妹妹，那你要我去哄你？还是抱你起来？”罗颖饶有兴致的逗起简雨声，她真的觉得简雨声……可爱。 可爱得就像一只在故意撒娇的小猫儿。 听见罗颖叫自己小妹妹，简雨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回头想想，罗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这么叫自己，还是在罗颖被粉丝围困、拐走她的那天。 时间过得真快啊。 “先哄我，再抱我起来不行吗？”简雨声顺势卖起萌来：“不然……教我演戏吧，现在也不能做别的事。” 罗颖把手机关了。 世界再一次陷入黑暗。 此时，简雨声看不见罗颖在做什么，她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罗颖似乎拿出了什么东西。 随后就听打火机的声音响起，眼前火光一亮。 罗颖坐在离简雨声很近的地方，手里夹着一根烟，半干的头发被她绾在身后，几缕碎发垂到耳边，酒红色的吊带丝质睡裙将她的好身材显露无疑。 罗颖将手中的烟点燃，轻轻嘬了一口，烟雾从她略薄的双唇中吞吐而出，虚晃之间模糊了她的脸。 这时看罗颖，多了些岁月沉淀的风情。 “啪”火光熄灭，画面停留在罗颖的眉眼递向简雨声自己，那眉宇、眼波之间似乎隐隐流转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简雨声想要细看，却被眼前的黑暗阻挡了。 烟草味与檀香味混合在一起。 疯狂与沉静的碰撞。 “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现在教你。”罗颖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响起，钻进简雨声的耳中，撩拨起她的心弦。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简雨声咽了一口口水。 “啪”在简雨声还未准备好的时候，火光再一次亮起。 罗颖递给简雨声一支烟。 在那样平静的眼波中，简雨声鬼使神差地将烟拿到手里，又鬼使神差地咬着烟凑向罗颖手中的火焰。 此时她与罗颖之间，近得只有呼吸的距离。 待她回过神来时，罗颖轻飘飘地道：“含着烟雾，只当嘴里的是□□，吞下去就会万劫不复，你要让那股暖流短暂地停留在你的身体里，然后慢慢地将它从呼吸中释放，你不能被蛊惑，只能享受。” 听着罗颖的话，简雨声垂下了眼帘，她看着火光中明灭可见的罗颖，照着她说得、做了。 简雨声的眼神深邃…… 若自己口中的真是□□就好了，真想看看，面前的罗颖被自己蛊惑的样子…… 这一次，果然没被烟雾呛到。 “我以为，你会真的教我怎么吸。”简雨声道。 “吸烟有害健康。”罗颖道。 “可你不是也……” 光亮再一次暗了下去，房间里，只有两根烟燃烧所散发出来的橙色光亮。 简雨声看到罗颖的烟燃得剧烈，随后一大口烟雾扑到了自己脸上，她猛烈的咳嗽起来。 见状，罗颖轻轻笑道：“好好练，不过记得别上瘾，你还这么年轻，抽烟可不好。” 说完，罗颖就掐灭了自己的烟，床的吱呀声响起，罗颖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简雨声看着手里的烟，罗颖的话萦绕在耳边，有些烫，她遵循着罗颖的方法，将那一根烟彻底吸完了。 罗颖的声音适时响起：“洗手间柜子里有漱口水和口气清新剂，有需要的时候不用问我，你都可以用。” “谢谢。” 话说另一边，蒙小又和沈棠的房间里。 为了防止在剪片过程中发生这种突然断电导致剪辑内容损坏丢失的情况，沈棠所携带的必要东西中一定还有一组应急电源，确保电脑设备运转正常。 所以停电没有对沈棠造成太大影响，她原本在整理今天白天蒙小又的拍摄内容，看着罗颖的演绎，就算没有剪辑调色，也觉得是一场享受。但灯光一黑，她整理的动作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今天罗颖的长镜头拍了不下十遍，而每一遍都是经典，沈棠看着屏幕里停住的罗颖，实在不能不佩服影后的实力。 “……还要多久，嗯，给他们打电话一一说明，知道了。”走廊里，蒙小又的声音由远及近，随后房门一开，一束光照了进来。 光打在沈棠的屏幕上，反射的光让屏幕里的画面看不清了。 挂了电话，蒙小又拿着手电筒走进来。 “宾馆电路出了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供电。”蒙小又道。 “没事，着急剪片的话，我这里有应急电源。”沈棠道。 蒙小又脱掉自己的外套，然后倒在了床上。 借着冷色调的灯光回头看去，沈棠看见蒙小又疲惫的脸。 “不过，今天好好休息吧。”沈棠道。 “事情还没忙完。” “停电了还能做什么？” “关于拍摄任务的会议推到了明天早上进行，但今天拍得那几条还需要确认，角色走向要重新修订……”蒙小又闭着眼睛，细数今天晚上她作为导演还没有做的事情：“不过，让我躺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叫我。” “好。” 现在时间是二十二点五十七分。 沈棠转过身看着躺在一边，好像已经睡着的女孩儿。 女孩儿眼底的乌青比前几天更重了。 “别这么看着我。”女孩儿突然开口道，沈棠的心空了一拍，随后就见那长长的睫毛动了动。 蒙小又的目光直直落在沈棠的脸上。 “你这么看，我会想要扑进你怀里的，沈棠姐姐。” 沈棠乱了，因为女孩儿的话。 她抬手想要压一压帽檐，却发现，自己哪儿还戴着帽子啊。 女孩儿拉住她的手腕，迫着她不能离去。 “你……五分钟还没到，你再眯一会儿。” 女孩儿没有放开沈棠的手，却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慢慢地闭上了眼。 *** 2014年10月28日，距离蒙小又提交报考资料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沈棠姐姐。” 沈棠看到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儿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剪辑室的灯光昏暗，此时的女孩儿看起来是那样憔悴。 “你怎么了？是病了吗？” 沈棠拉过一把椅子，女孩儿没有坐，就站在沈棠面前，用那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她。 似乎是不愿意放过沈棠脸上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脚伤好了吗？” 见女孩儿没有动，沈棠下意识地看向她受伤的地方。 女孩儿还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了，这几天，沈棠姐姐很忙吗？” “还好。” “那你为什么连一通电话都不打给我呢？” “忘了。” “忘了什么？忘了我？” “小又，你别生气了，你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剪片子的吗，我已经粗剪好了。” 女孩儿没有说话。 “你带电脑了吧，这两个硬盘里都是，你先拷到电脑里，然后——” “沈棠姐姐！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沈棠拉了拉帽檐，试图回避着面前女孩儿热烈的目光。 其实那一天，那个山洞中，女孩儿与简雨声的话一句不落的都落进了沈棠耳中，包括那句：我喜欢！喜欢的要命…… 沈棠听见了女孩儿对自己无意识的告白，她全都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不知所措。 “这几天事情多，没有顾及到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闻言，沈棠想让自己看起来跟平时一样，便试着露出一个笑意，抬头看向女孩儿，女孩儿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慌了，手忙脚乱。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沈棠姐姐，你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吗？” 女孩儿声音颤抖，语气里还夹杂着一丝丝哀求。 沈棠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咬破了，口中满是腥甜。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又，我们来剪片好吗？” “沈棠姐姐……” *** “蒙导，五分钟到了，起来剪片吧。” 第47章 拍摄 “cut！”蒙小又对着对讲机大声道，情绪有些烦躁：“简雨声你过来一下！” 监视器后面的沈棠皱着眉头，不远处的李大诚听见蒙小又的声音心里一颤。 这是简雨声单独的戏份，具体内容是主角黎灿在KTV里卖酒，被当地一个富二代欺负的一场戏，前前后后拍了快十条，简雨声就是找不对感觉。 “蒙导。”简雨声木着一张脸。 “你演的怎么回事？是黎灿吗？我要的是黎灿不是简雨声本人！”蒙小又吼道。 这间租来的KTV里，算上主演和群众演员有小一百人，简雨声被蒙小又骂，那些人全都看在眼里。 跟简雨声搭戏的是之前围读迟到、还没有毕业的大二学生章明明，他还是新人，演戏方面没有什么经验，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剧组里被蒙小又骂得最惨的，没想到，这次有简雨声帮他挡灾。 章明明叉着腰，站在一边，表情看起来好像在神游。 “简雨声，你自己看看，这段戏里你演的是什么？我不要你自己，懂不懂？”蒙小又的嗓门不大，但是语气很硬，手里的剧本被她捏得皱皱巴巴，能看出来，她是片场里的大魔王。 “黎灿这个人在社会上混久了，什么事她都不能表现得那么直接，别人碰黎灿一下，她脸就黑下来？那她还怎么讨生活……我要的是更深层的东西。” 简雨声木脸听着，对于表情管理，她似乎严重不到位。 “来，告诉我，这场戏面对骚扰，黎灿心里想的是什么。”蒙小又问道。 “是……快点结束，拿到小时费。” “对，她的目的是钱，故事里钱天有钱，他有钱的话，黎灿想得是什么。” “从他身上多捞点。” “去吧，再来一条。” 磕磕绊绊地，简雨声一上午只拍了一个镜头，最后因为她实在找不到感觉，蒙小又决定让全体人员中场休息，临休息前，蒙小又对简雨声说了一句：“别让我后悔选了你，成吗？想想下午该怎么演。” 简雨声坐在KTV的角落，其他演员都去吃饭休息了，现场只剩些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 她知道自己漏了一些东西，关于黎灿、关于周围的人。 可是她把剧本看了又看还是不知道自己漏了什么。 那种感觉，她很抓狂。 简雨声盯着自己的手机，在她眼中，漆黑的屏幕上浮现出了秦禾珍的画面。 秦禾珍望着屏幕对面的简雨声，眼中写满痛苦：黎灿，你就是这样的吗…… 罗颖，她能帮我的吧。 手机屏幕亮起，简雨声拨通了电话。 “喂，罗老师。” “简老师？我是安安，我家姐姐还在拍戏，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帮你转达。”电话另一头的安安说道。 “这样啊，没事了……” 挂了电话，简雨声的心里更不明朗了，她觉得有块云挡住了太阳，可是呆在片场房间里面的她，哪里能看到外面的太阳。 简雨声看着好友栏里，新加了没几天的罗颖，手指颤抖，按了语音键：“拍戏顺利吗？” “我……其实……我……靠……”话没说完，简雨声手一抖，松开了，手机“吧唧”一声掉到了地上。 简雨声你什么时候这么磨磨唧唧了？ 捡起手机，胡乱擦了擦。 简雨声清了一下嗓子，然后就道：“我直说吧，罗颖，今天我觉得自己演的很糟，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很想演好黎灿这个角色，但我越想演好，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我想到第一次见面，送你回家时你对我说的话，你说我会将自己变成角色，但我现在好像不行了……” “罗老师，罗颖，你有什么办法吗？我……我不想这样，你能帮我吗，我——” “老妹儿！吃饭了，你怎么还坐在这儿？” “哦，来了……” “走走走，我们出去吃饭！” 被李大诚拉出片场，简雨声坐在车里休息吃盒饭，看她没胃口的样子，李大诚安慰道：“老妹儿，别灰心，我们慢慢来！” “凑，你说罗颖怎么那么会拍呢！”简雨声拿筷子怼怼米饭，拍戏的事情她也不是笨，可是这一场她就是怎么也找不到感觉。 “罗颖是影后啊，拍了这么多年，肯定和我们不一样啊。” 简雨声塞了一口饭，食不知味：“之前我还跟她说，让她教我演戏。” “她答应了吗？” “答应是答应了，不过……” “啥？” “罗颖说过，我能够将自己变成那个角色，可是今天，里里外外，我都是我自己……”简雨声叹了一口气。 “因为对手戏演员不是罗颖吗？”李大诚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句。 简雨声把盒饭推到一边。 是啊，之前跟罗颖搭戏，能够被她带着走，但碰到不太会演戏的章明明就…… 简雨声吃不下了，索性就不吃了，拿起手边的剧本，看起下午的戏。 可越琢磨吧，简雨声越觉得黎灿离自己好远。 李大诚看到简雨声这幅焦虑的模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着急，可他着急也没用，琢磨着要不要问问安安，一般碰上自家艺人焦虑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简雨声的车窗玻璃被人敲响了。 “简老师。” 车窗外就是安安！ 李大诚好像遇见了救星，脸露喜色，赶紧把车门打开，让安安坐进来：“你来的真是时候！” “安助理，你不是应该跟在罗老师身边吗？”简雨声道。 瞥了一眼时间，给罗颖发语音过去不超过二十分钟。 “我们家姐姐让我给你送剧本。” 简雨声疑惑道：“剧本？” 说着，安安就把背包里的剧本掏出来递给简雨声，顺手还弹了一下把头凑过来的李大诚。 翻开罗颖给的剧本，里面五颜六色的，不光有贴纸，还有批注。 心头涌现一股暖流。 “这是……这是罗颖给我写的……”简雨声不敢置信地道：“她是什么时候做得，她是天使吧！” 剧本额外的内容详尽，心里变化、关键台词、重要道具一一圈了出来。 最主要的是，简雨声看到了剧本边上罗颖写得一行小字：注意时间点，秦禾珍此时已经被抓了，黎灿会不会看到了关于她的新闻？黎灿会不会因为那条新闻，以及周围人的过界行为而产生杀人的想法呢？长期压力的累加，在那一天达到了极限…… 就是这个！自己漏掉的那一个重要的点。 看简雨声如获至宝的样子，安安咧着嘴笑了：“我们家姐姐说，只给你标了今天这场戏，你自己琢磨琢磨，我还得回去伺候姐姐，就先走了！” “好！麻烦你了！”简雨声真想亲一口安安，不过最想亲的可不是他。 李大诚送走安安之后，回到了车上。 “还别说嘿，罗影后对老妹儿你真不错！”李大诚在旁边瞅着剧本道。 如果没有这个剧本提示，自己今天一定完了。 罗颖……不愧是罗颖。 简雨声抿抿嘴，想到那个人，自己的表情不自觉地变温柔许多。 “哥，我出去一下。” 把手里的剧本稳稳放好，简雨声跳下了车。 “老妹儿，你去哪儿？” “我去透透气，我马上回来！”说完，简雨声就“哐”地一声把车门关了上。 走出去不远，简雨声站在一棵老榕树下，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串号码。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简雨声竟然觉得有些……浪漫。 “喂，简雨声？”罗颖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简雨声听见这个声音不自觉地露出笑容：“罗老师对我这么好啊。” “我答应过教你演戏了，就不能敷衍你，打电话就为了这个事情？” “啊，对啊，不然呢？总不能是闲扯皮吧，我们、又不是情侣。” 听见简雨声的话，罗颖那边有一瞬的沉默，简雨声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嘴又是没把住。 “嘿，罗老师，你吃饭了吗，下午是不是要拍到很晚？” “吃完了，看情况应该不会很晚。剧本里面我加的内容只是我个人对黎灿的理解，只是给你的参考，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你想让我有自己的突破。” “你不能完全照着我写的提示去表演，那些只是辅助，而不是限制你的枷锁。” 简雨声在罗颖沙沙的声音里，听出了温暖。 “我明白。” “没事儿的话我挂了，那边快开拍了。” “诶罗颖！” “嗯？” “谢、谢谢你！今天的事谢谢。” “嗯。” 下午的拍摄简雨声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镜头里的她跟上午的黎灿完全不同。 监视器后面的蒙小又虽然脸色依旧很臭，但是比上午要好看太多。 “简雨声，这个状态不错，继续保持。” KTV里面的戏拍了好几天，拍摄完的那一天傍晚，章明明跟在简雨声身后想要加简雨声的好友，简雨声见这个男孩子在戏里被自己捅了不下二十次，着实可怜，就跟他加了好友。 晚上简雨声洗完澡，收拾完房间好一会儿，罗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房间的门。 “罗老师回来啦！” 罗颖一进门简雨声就笑着跟她打招呼，罗颖摆了摆手：“有吃的吗？好饿。” 通过那天的事情，罗颖与简雨声两个人终于算是彻底和解了。 几天下来，默契暴涨，两个人相处的既和谐，又有一丢丢小甜蜜。 “罗老师先去洗澡，我这有现烤的地瓜！”简雨声道。 罗颖开始换衣服，不过好像确实太累，衣服脱了一半就瘫在了床上。 “哪里的烤地瓜？” 简雨声神秘兮兮地对着罗颖笑道：“你猜！” 罗颖想了想：“猜不到。” “多亏了罗老师你带过来的烤箱啊！” 闻言，罗颖也不惊讶，因为她原本带烤箱过来就是为了烤东西吃的。 “我去宾馆后厨买点肉吧，烤点鸡肉、牛肉。” 说着罗颖就要起身，简雨声来到她面前，把手机递给她道： “罗大影后，看看几点了？十一点了，这么晚后厨早关了，明天我让李大诚去菜市场买点肉，给你加餐！” “嗯。”罗颖点了点头。 “今天拍摄的顺利吗？” “就那样。” 听见罗颖的回答，简雨声笑出了声：“见识过罗大影后的演技后，我怎么还问罗大影后这么不专业的问题啊，该打该打，我应该问又创造了几个经典镜头！” 罗颖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简雨声：“你吃错东西了？莫名其妙……” “罗影后，明天我们就演对手戏了，剧本，帮我看看呗？” “不看。” “帮我看看嘛~你看我都给你烤地瓜了！” “累，我要去洗澡。” “罗颖、罗影后、罗大影后~颖颖~~” 听见简雨声撒娇，罗颖一脸嫌弃地离开床。 见状简雨声又叫道：“颖颖~~” 简雨声发现，自己多叫一句，罗颖的脸就更硬一分，而看到罗颖这个反应，简雨声竟然越叫越起劲：“颖颖~~” “颖颖姐~~” “颖颖姐姐~~” “颖颖！！！” “砰”浴室的门被罗颖重重地关了上。 简雨声站在原地露出逗趣的笑容，故意对着洗手间大声道：“颖颖姐~诶你有没有发现，颖颖还蛮好听的，颖颖~” 只听浴室里的水声没了，随后就听罗颖喊了这一句：“闭嘴！” “哈哈哈哈，你不喜欢吗，我觉得蛮好的。” “诶，你为什么不喜欢这个称呼啊，是不是前任也这么叫你！” “颖颖~颖颖姐~~” “简雨声，你不觉得自己很吵吗？” “不啊。” 第48章 黎灿 “这场戏还需要我做说明吗？”蒙小又坐在导演车后面，罗颖和简雨声围坐在她身边。 罗颖看向简雨声。 简雨声道：“我想跟蒙导确认一下，这里黎灿对秦禾珍是哪种感觉呢？秦禾珍我明白，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黎灿，那黎灿对她呢，一见钟情？” “你觉得呢？”蒙小又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如果是黎灿的话……”简雨声的目光飘忽到一旁的罗颖身上，“碰见秦禾珍这样的人，或许开始时不会注意，但注意了就越看越喜欢了。” 罗颖喝了一口矿泉水，蒙小又看到简雨声的目光，心中清亮，她觉得自己果真是没有选错人。 “对，这一场戏，就是越看越喜欢的过程。” “那黎灿是因为哪个瞬间——”简雨声没说完就见方正跑了过来。 “蒙导！需要你过来一趟！”方正将蒙小又叫走了，简雨声要问的话却只说了一半。 “你想问什么？”罗颖突然开口道。 听见罗颖开口，简雨声顿时笑着，目光闪亮，似是不经意地说着：“罗影后，你觉得黎灿会因为什么心动呢？” “本剧上写着什么？” 闻言，简雨声一愣，嘟了嘟嘴，翻了翻剧本。 “就短短几行字啊，‘秦禾珍每天路过水果摊，有时会在黎灿的店里买些折价水果，有时只是看看，每天每天，黎灿都能看到那个女人。’，只有这些。” “上下再看看？”罗颖细长的眉眼一勾，目光紧紧锁着剧本，手却将碎发往耳后一拨：“看看其他部分，读剧本不能只看这一点。” 听了罗颖的话，简雨声把剧本捧在怀里，前后几场戏看了几遍。 脸上似是豁然开朗般，抬起头倾慕地看着罗颖，罗颖没有注意到简雨声的眼神，眉眼依旧勾着，似乎把剧本里的字当成了爱人。 “罗老师，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最迷人吗？” 简雨声的话莫名其妙，罗颖听着也觉得莫名其妙，抬起眼，看见简雨声那般清透的眼。 微微一愣，面前的简雨声确实好看。 又大又亮的眸子，白里透着粉嫩的皮肤，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不薄不厚的唇，头发为了贴合角色，故意弄得黄碎，彩色皮绳绑的几个麻花小辫，让她看着更像不良少女，但是骨子里又透着一股浅浅的秀气。 她似乎很干净，干净地想让人染指。 这样的女人，曾让多少人痴迷。 “你想说什么？”罗颖收回眼，道。 “你认真的时候简直迷死人。” 罗颖笑了，她觉得简雨声蛮可爱的。 见到罗颖的笑，简雨声的心情忽然晴朗，仿佛有一阵风，吹过草地、吹过稻田、吹响山谷里的歌，歌声里带着青草、麦子的味道把人给装满了。 “简雨声，好好演。” “知道了罗老师！” “action！” 秦禾珍从街尽头出现，黎灿抬着一箱苹果，打开上货，无意间目光朝远处瞥了一眼。 随后嘴角轻轻上扬，很快的收回眼，嘴里哼着小曲儿，将苹果位填满。 日头底下，秦禾珍抱着菜筐，路过水果店的时候，眼神朝新鲜的苹果看了又看。 黎灿倚着店门。 镜头后面，蒙小又紧盯着监视器，镜头里的罗颖一举一动都是那个居家多年、生活并不如意的秦禾珍，简雨声在镜头里似乎也变成了一个活得更加自在的黎灿。 镜头里，秦禾珍站在水果店前，捡了几个苹果，黎灿熟练地递给她袋子，秦禾珍将挑好的苹果装到袋子里，递给黎灿称重量。 黎灿嘴角勾着，似乎有什么开心的事。 看着那个女人离去的背影，黎灿露出一个十分微妙的表情，眼里写着什么，抬起之前与秦禾珍无意间触碰到的手指，轻轻地捻了又捻，目光变得灿烂。 “简雨声进步很大啊。”站在监视器旁的方正小声地说道。 “是吧是吧，我们雨声找到感觉了！”李大诚满脸兴奋地接话。 “是不是因为跟罗老师搭戏才这么自然？”化妆师李清默探着头道。 闻言，一旁安安得意地笑着：“还是我家姐姐调教人最在行。” “换一种感觉再来一次！”蒙小又对着对讲机道：“雨声，这次放开点走一条。” “放开？？” “感情再浓烈一些。” “好。” “好，各部门注意……” 一个星期后，第一场夜戏。 “给。”安安拿着饭盒递给一直兴奋不已的李大诚。 李大诚被安安的盒饭拉回了现实：“谢谢老哥！” 晚饭时间，李大诚和安安坐在角落里吃剧组盒饭，简雨声她们还在拍。 “晚上有夜戏是吧。”李大诚塞了一口饭到嘴里。 “有。” “夜戏难吗？” “灯光比较难，你看那一组，昨天开始为这场戏布置灯光，夜戏熬人。”安安随手指了指。 “老哥，我呆过剧组，知道一点剧组的规矩。” 安安皱着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李大诚俩人的气氛莫名地有些和谐，而且还有一些微妙。 “我想问的是演员们难吗？你跟罗大影后这么久，有什么宝贵经验分享分享？” “没有，会演戏的什么时候都能演好，不会演的大白天也演不好。” “这倒是实话。” 【外夜 水果店 街上没有行人，对面一间写着“营业时间10:00-22:00”的奶茶店关了店。 昏暗的灯下，黎灿躲在水果店的角落里抽烟。 秦禾珍脸上带着被家暴后的伤痕，来到店里：你好…… 听见声音，黎灿连忙掐灭手中的烟，起身，回过头看见那个客人。 秦禾珍下意识地用头发遮挡受伤的地方，不敢看对方：有多余的烟可以卖给我吗？ 黎灿：我这里是水果店。 黎灿又看了看面前那个奇怪的女人。 秦禾珍：对不起。 秦禾珍转身要走。 黎灿：诶。 黎灿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拿去。 秦禾珍接过烟，道了一句谢，快步离开了水果店。 黎灿站在水果店门口看着那个远去的女人。】 这段戏，是秦禾珍与黎灿在监狱之外最后相处的戏，简雨声在拍摄这段戏时，多加了一个细节——给秦禾珍递烟的时候，她触碰了她的手。 简雨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演到那个镜头的时候她特别想要“调戏”她。 镜头里，昏黄的电灯映得里面的人格外温柔，就像是墙壁上挂着的百年油画，曾经多么艳丽明亮的颜色，现在都被掩藏在一层不易被人察觉的灰橘之后。 只剩温柔。 黎灿向秦禾珍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秦禾珍有些疑惑怯怯地抬起头看了黎灿一眼，这一场戏，她们俩从头至尾也就只有这一眼对视。 如果简雨声没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她们的目光绝对不会有交集。 目光没有交集的话，黎灿又要怎么表露自己的心呢？ 简雨声不知道，所以她的黎灿这么做了。 镜头里的简雨声挑了挑眉毛，目光落在罗颖垂在身侧的手上，见状，罗颖寻着她的目光，了然于心，知道简雨声是什么意思，便轻轻抬起手，伸了过去。 简雨声稍稍歪了一下头，似乎想要把“秦禾珍”看得再仔细些。 手指拖着有些微凉的手背，简雨声突然想紧紧握住。 要是这么做了，罗颖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呢？ 按捺下脑海中的念想，把兜里的烟和打火机一同放到“秦禾珍”手上。 “秦禾珍”拿着，定定地看了看，随后小心翼翼地道了一声谢。 “黎灿”没说话，又动了动眉毛，嘴角好像嵌着似有若无的笑。 秦禾珍走了，黎灿看着她走进黑暗里，看了许久。 “cut！再来一条，没有眼神交流的。” “知道了。” “cut！收工！” 蒙小又发号施令之后，今天的拍摄任务顺利结束，看看拍摄日程，再有几天，剧组就要回北京拍摄监狱部分的戏了。 借着灯光组的灯光，剧作所有人都在忙活着，包括坐在蒙小又身后不远的沈棠。 沈棠整理着今天所有镜头的批注，一条不落。 本子一合，松了一口气。 看看时间，凌晨四点三十一。 蒙小又跟道具组老师商量事情，因为原本负责这一块的周妍临时有事回了北京，作为导演的蒙小又便亲自接手了。 沈棠坐在远处，一直看着她。 那个女孩儿很棒。 沈棠虽然一直这么认为，但真的被女孩儿指挥、掌控，才真正感受到女孩儿这些年的成长。 望着远处的她，沈棠突然觉得刚刚好。 一切都很好。 简雨声换下戏服，站在保姆车外面等罗颖出来，罗颖刚拉开门，简雨声就迫不及待地道：“颖颖姐，今天怎么样！” 罗颖瞧简雨声一脸兴奋的样子，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真是年纪小，精力盛。 罗颖拿起手边的口香糖，递给简雨声，简雨声正好把罗颖落在片场的保温杯带给她。 简雨声接过，塞了两块到嘴里，罗颖拧开保温杯，倒了一杯热水。 罗颖道：“在演戏这方面你是有天赋的，跟普通人不一样，嗯，说说刚刚为什么那么演？” “感觉不对吗？” “不能说对或者不对，因为表现出来的人物特质不同，不过放在故事里都还不错。” 简雨声道：“你说蒙导最后会选那哪一条？有目光交集的还是没有交集的？” “看她自己喜好吧。” “那你喜欢哪一条啊。”简雨声盯着罗颖，暗暗期待着罗颖的回答。 不过不等罗颖回答，她们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老式电话的铃声，因为夜深人静，所以听起来异常响亮，简雨声皱了一下眉，想要继续说话，还没张口李大诚的声音就穿云破月地响起。 “沈老师！沈老师你怎么了！” 简雨声和罗颖一前一后跑过去的时候，剧组成员已经过来了几个。 只见李大诚跪在地上扶着地上的人，而那个人就是沈棠。 沈棠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冷汗布满她的额头，再仔细看，她的双手略显僵硬地在身体两侧握成拳头、身体还有些痉挛。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要打120吗？” “哥！怎么回事？”简雨声问。 “不知道啊，突然就这样了！”李大诚这个肌肉壮汉有些不知所措。 简雨声看见沈棠的样子，不管其他，直接跪在她身边，检查她的心跳和呼吸，见沈棠意识游离，就不停地喊：“沈棠沈棠！” “会不会是哮喘发作？”罗颖道。 “不会啊，沈老师没有这个毛病。”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一句。 简雨声大吼道：“靠，别围着，都散开点。” 每个人都在想办法，有的说衣服太紧要把纽扣打开、有的说是低血糖引发的抽搐要吃东西、还有的说120在来得路上……而他们的说话声混杂着老式电话的铃声，显得所有声音听起来异常烦乱。 这时，跟着道具组去后街看效果的蒙小又也跑了过来。 看见沈棠那个样子，蒙小又的脸色立马白了：“沈棠！！” 简雨声的头很大：“都闭嘴！” 现场安静了，除了“铃铃铃……”的电话铃声。 那铃声就像是某种暗示，简雨声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多月前，程羡依说的话：不是逗你，是真的吓到，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身体僵硬，过度呼吸了，差一点进医院，我那时候还以为棠棠是不是身体上有什么隐疾，她跟我解释说只是因为这个铃声。 “她、她这是呼吸过度……”简雨声突然意识道。 “老妹你说什么？” “她这是呼吸过度！哥，你去把那根该死的电话线拔了！快去！谁给我一个纸袋！” “纸袋纸袋！快拿个纸袋过来！” 第49章 吻 *** 2014年11月中旬。 晚秋里，南方的小镇依旧暖洋洋的。 距离女孩儿把所有报考资料上交，已经过去了一周。 这一天，沈棠被女孩儿邀请去参加他们学校的秋季运动会。 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这是难得的一次放松，而对于女孩儿来说，也是难得的再次见到沈棠的机会。 沈棠站在女孩儿的学校外面，站了有半个小时，直到学校的保安出来询问，沈棠才解释说自己是来参加运动会的，保安看着沈棠戴着个鸭舌帽、背着大包、行为可疑，本想再核实一下，没想到这个时候高三16班，也就是女孩儿他们班的班主任路过，正好认出了沈棠。 女孩儿的班主任见到沈棠就说辛苦她跑一趟，沈棠这才想起来，女孩儿约她的短信上写了，邀请她为她们班级拍摄纪念照。 沈棠独自走在教学楼里。 透过一楼的窗户，看到了操场上那群稚嫩的花儿。 她有点怯懦。 因为女孩儿。 因为女孩儿说得话。 七天前，剪辑最后一天，漆黑的剪辑室里，只有从显示器透出来的光芒，将里面的人照亮。 女孩儿藏在黑暗里，沈棠看不到，却真实的感受到女孩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距离剪辑开始的那一次交流，已经过去了一周。 沈棠以为，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她们消化那天的所有问题。 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女孩儿。 “沈棠姐姐……沈棠。” 沈棠点击素材的动作一顿，不敢回应。 “我可以喜欢你吧。” 沈棠的心要跳出了嗓子眼。 女孩儿说出口了，她的爱恋。 说得毫无预兆，却又好像从片场回来的每分每秒，那句话都呼之欲出。 既然沈棠不做正面回应，那就只好让女孩儿自己将她逼到死角，让她不能再逃避。 “沈棠姐姐，你知道我喜欢——” “小又！”沈棠站起身来，“啪”，剪辑室的灯，被沈棠按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戴上了帽子。 沈棠很局促，看得出来她很不自在。 “小又，我们别说这个话题……”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小又，小又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有些话也没必要一定说得那么清楚……”沈棠扶了扶帽檐，没有看她，继续说道： “未来你会遇见很多人，你的世界要比我广阔得多，现在还是专心考学的事情吧。”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女孩儿紧紧看着沈棠，好像要把她藏在帽子后面的脸看透一样。 “什么？” “是在那个山洞吗？我和简雨声说得话你都听见了，所以才不来找我，才会说这番话？沈棠姐姐，告诉我是这样的吗？” 沈棠听着蒙小又的话，一瞬间涨红了脸。 头发遮着，不知道女孩儿有没有看到。 “这些话，你想了多久？”女孩儿声音低低的，却又软软的。 沈棠不懂要怎么回答，便更像是逃避一般慌乱地把电脑里的东西点了保存、拔出：“片子可以了，其他资料我昨天已经给你了，这一份你存好，你老师那边——” “你知不知道，这样转移话题会让我觉得我的猜测都是对的。” “我……” “沈棠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吗？” 不等沈棠回答，女孩儿就扑进了沈棠怀里。 曼陀罗的毒悄悄地攀上沈棠的衣角，透过皮肤渗透进血液里。 “我很开心。” “嗯？” “因为我知道，你不理我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应我的喜欢，而不是……别的。”女孩儿露出心安的笑，轻轻道：“谢谢你，沈棠姐姐。” “谢我……什么？” 女孩儿半眯着眼，享受属于沈棠的温暖怀抱：“谢谢你没有推开我，也谢谢你，没有讨厌我。” “我不会讨厌你。” “以后也不会？” “不会。”永远。 闻言，女孩儿捧起沈棠的脸，四目相对，满是柔情：“那你也喜欢我吧！沈棠姐姐，喜欢我吧，你如果不舍得我难过，就喜欢我吧。”似是哀求。 “小又……” “好了！你不要现在回答我！”女孩儿道。 看着沈棠的表情，女孩儿知道，若是此刻再紧逼下去，眼前人说不定会说出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沈棠姐姐，今天我们就说到这里，我要回家了。” 女孩儿拿起东西就走了，留下话到嘴边的沈棠，待在原地。 沈棠与女孩儿的对阵从来都是以沈棠败下阵而结束，这次也不例外。 那天之后又过了几天，女孩儿发了短信联系沈棠，她没有回。 那天晚上，家门口，沈棠收到了一份礼物。 是一张硬盘，挂在门把手上，硬盘上面写着：《春·声》——致我的沈棠姐姐。 沈棠知道这是女孩儿给她的。 打开硬盘，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标题同样是《春·声》，声音的声。 屏幕上，光影变化，出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原来，女孩儿把《春·生》的故事重新剪辑了一遍，变成了另外一个故事： 简雨声扮演的女孩儿是森林里的精灵，无意中救下了小又，她们一见钟情了，小又带着精灵来到人世间，不曾想精灵被人类的孩子欺负，精灵为了小又而离开，离开前留下一个再见的约定。 十年后，长大成人的小又去寻找精灵，终于，在森林深处她与精灵再次相遇了，她们诉说着这些年对彼此的思念，决定从此一起生活在森林之中不再分离。 故事最后，影片定格在森林的山洞，光芒倾泻而下，就像是通往另一个神秘世界的甬道，画面渐渐变成黑色。 “沈棠姐姐，让我光明正大地喜欢你吧。”音响里突然传出女孩儿的声音，沈棠抬起头，看到视频的时间轴继续往前。 视频最后三十秒，漆黑的屏幕上渐渐浮现出无数张沈棠的照片。 那是女孩儿镜头下的沈棠，温柔的、认真的、打着瞌睡的、坐在摄像机后面的……好像拍摄者想要留住关于沈棠的每一个瞬间。 沈棠坐在那里，脑子很乱，而脑海里女孩儿的身影却无比清晰。 “让我爱你吧！”女孩儿最后说道。 原来这是蒙小又写给沈棠的情书。 “好。” 沈棠无意识地对着虚空说道。 运动会的操场上，沈棠站在人群最后面，寻找着女孩儿的身影。 操场上的所有人都在欢呼，为了什么欢呼，沈棠不知道。 她只记得，女孩儿就像是突然出现的精灵，一把抓住了自己然后被拉进了后面的树林。 “沈棠姐姐，你来了我太开心了！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女孩儿用力地抱住沈棠，力气大得，简直就要把沈棠揉进身体里。 沈棠打着哈哈：“我、我，是林总让我过来的——” “不！沈棠姐姐你知道！你看到了你知道！” 沈棠没有回答，因为她确实看到了女孩儿放在硬盘盒子下面的那一张卡片，可是她不想承认，她害羞。 “小又，我要去工作了，你——”沈棠没有说完，就被女孩儿突如其来的吻打乱了思绪。 手中的相机被沈棠按得响个不停。 树林外面的欢呼同样响个不停。 沈棠惊讶于女孩儿的勇气，同样沉溺于女孩儿的亲昵。 一吻过后，沈棠的脸红得就像个大桃子。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沈棠毫无底气地说着。 “对不起，我太想吻你了。”女孩儿娇怯怯地说道，美目含着水儿，带着一脸痴恋柔柔地开口又道： “如果你生气了，就罚我吧！不过，之前你还欠我一个奖励，把这个吻当做奖励吧，别罚我了。” “奖励？”此刻，沈棠的脑子就像是浆糊，关于女孩儿口中的奖励，自己一点也想不起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忘了，那样也好！沈棠姐姐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才能追讨今天这个吻！”说着，女孩儿就笑起来，边笑着边往操场跑去。 沈棠看着她，痴迷地、无可自拔地、望着。 沈棠知道该怎样拒绝女孩儿的爱恋，她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这一场难以言喻的感情……但是她无法抗拒，她好像中了女孩儿的毒。 越想挣扎，越会蚀骨穿心。 从那一天之后，两个人之间似乎变了，变得暧昧、变得不真实。 但沈棠从未承认过自己与女孩儿之间是哪种明确的关系。 因为，她只当在女孩儿离开之前，陪女孩儿做一场梦，在梦里，爱一个人， 而爱一个人不需要名分、不需要声张，只要爱着就足够了。 沈棠以为，在女孩儿出国之前这场梦总归是不会醒的。 可是梦醒，要比预计的早很多。 *** 医院里，沈棠躺在病床上输液，蒙小又守在她身边。 “先回去吧。”沈棠道。 “你觉得我会把你扔在这儿，自己走？” “这里有方正，没事的。” 蒙小又给沈棠掖了掖被角，然后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过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会、这样？” 过了片刻，沈棠道：“因为……我父亲。” “你父亲？”蒙小又从没听沈棠提起过她的家人。 蒙小又知道沈棠是孤儿，有意无意地，便总是故意不去触及沈棠的过往，她不愿意让自己所爱之人仅仅因为自己的好奇而去揭开伤疤。 沈棠的脸色很白，蒙小又不喜欢这样的苍白。 “只是随口一问，你不用回答，睡一会儿吧。” 沈棠仰头看着输液瓶里的药，一滴接着一滴落下，轻声说道：“我父亲是个杀人犯。” “沈棠……” “还记得那年你过生日，我们在巷子里遇到流氓，我打得那一通电话吗？” 闻言，蒙小又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那个生日如此特别，她又怎么会轻易忘记。 只听沈棠又道：“那个人叫顾明宏，别人都叫他宏哥，是那一带有名的老大。 我父亲曾是他的大哥，像他一样，甚至比他还要狠。 后来我父亲杀了人，杀的那个人家里有权有势，别的不要，只要我父亲的命，他被判了死刑，那一年我四岁。 行刑前，他给我打了最后一通电话，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小了吧，别的没有记住，只记得那通电话的铃声，好像就是因为它响起，我的人生才开始变得不幸……” 沈棠说得平静，但掩藏在平静话语后面的又是什么呢。 沈棠把话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蒙小又坐在那里，五味杂陈，她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说起童年，又是一段那么悲伤的故事。 听过，她觉得难受。 是那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疼。 “今天片场里的铃声响得太过突然，我没有准备好，对不起。”沈棠缓缓道。 “对不起什么呢，又不是你的错，根本不用道歉。”蒙小又将沈棠垂到床边的长发归整到一边，动作轻柔得像是怕伤到那个人。 交过费用的方正站在门口，将她们二人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他抹了抹眼泪，心里想着：沈老师太不容易了。 “小又。”方正小小声地来到蒙小又身边：“我先回去？你应该想留下来照顾沈老师吧，最后几场戏反正也是夜戏，时间你看着办。” 闻言，蒙小又摆了摆手，方正拿着自己的包准备离开：“对了，周妍姐刚给我打了电话，说她在北京已经见到人了，让你有空的时候给她回个电话。” “知道了。” 床上的人呼吸悠长，应该是睡熟了。 蒙小又轻轻叹了一口气，窗外太阳跃出地平线，阳光穿云破月地播撒在大地上，新的一天开始了。 “……把痛苦的回忆忘了吧……”蒙小又的手指抚平沈棠紧皱的眉头，对着睡着的人苦涩地说道：“……就算你从未喜欢过我，我也不怪你……可你不能再因为过去而生病了……知不知道……” 蒙小又轻手轻脚地离开沈棠的床边。 待她走后，床上的沈棠缓缓睁开了眼，望着门被关上的方向。 第50章 分手 *** “嗡、嗡嗡、嗡嗡嗡……” “喂您好。” “沈棠沈老师吗？” “请问您是？” “我是小又的父亲……” 一个月后，婚纱店里，沈棠站在镜子面前试婚纱，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儿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陪沈棠来试礼服的何诉，看见那么漂亮的蒙小又目光潋滟。 女孩儿直接越过了在场所有人，来到沈棠面前，似笑非笑地问她：“沈棠姐姐，你已经好久没有接我电话了，你不是说在山里跟组拍戏吗？” “今天就这样吧，何诉，你先回去。”沈棠偏过头对何诉道。 闻言，何诉有点懵。 “不是，沈棠……” “不许走！沈棠姐姐，他是谁。” 何诉听见女孩儿的话，礼貌道：“我是她的未婚夫。” 闻言，女孩儿看起来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握紧的拳头抖了又抖。 “你走吧。”沈棠催着，何诉心里觉得奇怪，叫了句：“沈棠——” “你不是什么都听我的吗？你先回去！” 被沈棠呛了声，何诉就走了，临走之前，又看了女孩儿几眼。 婚纱店的休息室里，沈棠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沈棠、沈棠姐姐，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沈棠波澜不惊地说道，平静地就像是最寻常不过的清晨里最寻常不过的一句早安：“小又，我跟他要结婚了。” “？骗人！你怎么可能跟那个认识几天的男人结婚？！”女孩儿明显是不相信的。 她不知道沈棠是怎么了，明明之前她们好好的，沈棠进组拍戏，她乖乖等在家，然后突然有一天，沈棠就消失了，搬家辞职，哪里都找不到。 女孩儿不懂，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不是认识几天的人，我认识他四年了，他是我的初恋，之前只不过是因为小矛盾暂时分开而已。”沈棠又是平静地开口。 “他……沈棠姐姐，那我呢……” “我把你当成妹妹。” “妹妹？你说，那样的感情只是妹妹？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女孩儿有些激动，眼眶红了。 沈棠不敢看女孩儿，便垂着目光，看着桌上的婚纱相册，里面的婚纱每一件都是那么洁白、那么漂亮。 女孩儿穿上的话一定是无与伦比的美丽。沈棠这样想着，目光不自觉地朝女孩儿那边投去，看到女孩儿发红的眼，那一瞬间，沈棠觉得有一把刀刺进了身体里。 再痛，她也不能毁了女孩儿。 沈棠收回目光，压着嗓子轻轻说道：“小又，我跟你不一样，我、喜欢男孩子。” “那你为什么要去运动会！你明明看到了，卡片上面写着：你如果愿意跟我交往就——” “我没看见！如果我看见绝对不会去！” 沈棠的声音开始发抖了，因为她撒了谎。 “我不信，你骗人……” 女孩儿无力地说着。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沈棠姐姐，你还——” “对不起，把你当成走出失恋痛苦的感情寄托，对不起，把你当成何诉的替身——” 而对于女孩儿来说，沈棠的话就像是南方冬日里下了一夜的雨，它没有多么冰寒，可是推开门的那刻，如坠地狱。 “不！别说了，别说了！” “吧嗒。”一滴眼泪掉在了桌子上，摔成了好几瓣。 这几句话足以带走那颗心上原本的炙热。 “对不起……”沈棠道。 “所以你搬家、辞职，都是为了甩开我吗？” “不是，结婚以后我不打算继续工作了……” 闻言，女孩儿久久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沈棠姐姐，我对你究竟算什么…… 玩具吗？不，是口香糖才对，用过之后就可以随意丢弃…… 我那么地想跟你在一起，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我喜欢你，我甚至已经想好不去念什么纽约大学，高中毕业以后我找一个编导的工作陪着你，一直跟你在一起…… 可是你呢……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呢？” “对不起……” “你喜欢过我吗？” “对不起……” 女孩儿囫囵擦着脸上的眼泪，跑出了婚纱店。 沈棠坐在那里，就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 这一切都因为女孩儿父亲的一通电话。 蒙小又父亲不知道女孩儿和沈棠之间的关系，他打给沈棠只是希望沈棠可以帮帮他，让他的孩子不要走上歧路。 就像是女孩儿说得那样，她为了和沈棠在一起，已经放弃了出国念书。为了出国准备的那些资料，女孩儿一份也没有提交。 沈棠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是错愕的、是惊讶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正在毁掉一个拥有光明前途的女孩儿。 沈棠是一个渴望被爱的人，可她就算是死也不愿意，爱她的人因为爱她而变得不幸。 她害怕，越是深爱一个人，越是怕自己成为她们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沈棠不希望自己成为绊脚石。 她愿她好，仅此而已。 为什么是何诉，仅仅因为在半个月前，他出现在沈棠面前。 在沈棠需要一个理由推开蒙小又的时候，他来了。 沈棠记得，那天微雨，她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坐在咖啡厅里，点了一杯摩卡，然后接了女孩儿打来的电话。 “沈棠姐姐！片场在哪儿，我去找你！”女孩儿的声音在电话的另一端响起。 “嗯小又，在山里，你不要找我。” “现在……也在山里吗？怎么听着好像很安静的样子……” “这里信号不好，我可能、要忙了。” “先别挂！沈棠姐姐！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棠听出了女孩儿言语中的怀疑，但因为信任，女孩儿选择将怀疑扔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还要一个月。” “一个月？这么久吗？” “小又，你……什么时候走？” “走？走去哪里？” “出国，念书。” “啊、这件事啊，还早呢！还早……” 沈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都是自己的错。 “我去忙了。” “沈棠姐姐！” “怎么了？” “你这几天好像不太愿意理我。” “剧组很忙，我没有时间，挂了。” 挂了电话，沈棠坐在椅子上出神。 不知道坐了多久，窗外的雨越来越大。 “你怎么了？” 戴着框架眼镜的、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孩子抱着一束花，坐到沈棠对面。 他长得干净、阳光，眉眼里藏着帅气。 沈棠看见他，并不觉意外，也没有更多的波澜。 “没事。” “你好像……变了。”对面的男孩子说道。 闻言，沈棠一愣，总算是换了一个表情。 “我、变了吗？” 男孩子推了推眼镜，表情说不上来是怎样的，只是看着好像有些故作的自信：“嗯……棠，你考虑得怎么样。” “何诉，你为什么想跟我复合？”沈棠问道。 现在的沈棠终于能够用旁观者的视角去看待这个男人——她的初恋。 听见沈棠的话，何诉明显是早有预料，便说道：“我们分开有大半年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你是个好女孩儿，对我也是最好的，我觉得未来我再也不会遇见像你这样的女孩儿了，我不想后悔，也不想错过你。所以我来找你了。” 沈棠叹了一口气，没忍住笑了：“何诉，你一点都没变。” 何诉听不懂沈棠这句话的意思，他不知道没变意味着好还是不好。 “你还是那么自信，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可能爱上别人了。” “……你有喜欢的人了？” 闻言，沈棠嘴角颤了颤：“如果，我说想结婚，你会怎么回答？” 何诉眉头明显一跳，他低下头，似乎是在做激烈的心理活动：“可以！听你的！” “那么好。” “什么、什么意思？”何诉听见沈棠的话，一头雾水，什么就好了？？ “我们复合，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我们要结婚了。” 沈棠站起身要离开。 何诉见沈棠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你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不了，我还要加班，我回公司了。”沈棠面无表情地说道，说完就快步往外走。 何诉有点懵，他觉得哪里不对劲，以为沈棠还在生他的气：“棠，你别生气了，我送你去公司，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体尝过被人真正爱着的滋味之后，沈棠不能再轻易地被合适、不想错过这样肤浅且苍白的理由所打动了。 她承认，她在利用何诉。 沈棠最后选择用结婚这个理由推开蒙小又，只因为她怕，她怕其他理由不够充分，女孩儿会再来找她，那样的话，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动摇。 婚纱店“偶遇”的半个月后，女孩儿出国了，出国前，女孩儿给沈棠打了最后一通电话。 那时，沈棠因为肝脏出现问题，入院治疗。 电话里，女孩儿说得只有感谢，感谢沈棠让她去上了纽约大学。 而沈棠也只说了一句话：“恭喜你，好好念书。” 没等她说完，女孩儿挂断了电话。 沈棠听得出来，女孩儿很伤心。 至于女孩儿为什么伤心，沈棠一清二楚，因为报考纽约大学所上交的影片材料，是女孩儿写给沈棠的那部情书——《春·声》，出了女孩儿自己，只有沈棠看过的那部影片。 后来，沈棠一个人住了一个多月的院。 出院之后，沈棠去北京。 自此，五年前沈棠与蒙小又之间的所有纠葛，全部落幕。 但对于蒙小又……她所要独自经历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 站在医院外面，蒙小又拨通了周妍的电话，电话刚一过去，对方就接了。 “小又？” “嗯是我。” “人救过来了，不过还没有醒，医生说醒过来也是高位截瘫。” “看住他，别让他死了。” “知道，这里有我，不过你还是得尽早拍完回北京，对了，英国那边已经起诉了明阳经济和绿野豪庭的节目侵权，目前国内还没有一家主流媒体报导，我们要推一把吗？” “这件事我们不用插手。” “好，沈老师怎么样啊。” “没什么事了。” “你这几天多关心关心她。” “啰嗦，挂了！” 蒙小又再次回到沈棠身边的时候，带回了热乎的豆浆油条，而沈棠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 蒙小又坐在她身边，翻着手机里的英文资料，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51章 转战 2019年9月12日，电影《秋·红》在小镇取景拍摄的部分全部完成，剧组成员分批次回北京。 临行前一天，沈棠去医院复查，在医院大厅里，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在别人眼中只是个穷困潦倒、将行就木的老头。 回到剧组，沈棠的脸色很难看，可是任凭方正怎么问，她都没有说，只说了句：“没事儿，一切正常。”随后就在宾馆房间里剪片子。 蒙小又回到房间打包撤退的行李，发现沈棠坐在床角发抖。 蒙小又靠近，沈棠就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大汗淋漓地冲进厕所，听声音好像是吐了。 “你怎么了。”蒙小又丢下手头所有工作，注意力都放在了沈棠身上。 “没事，就是没吃好东西。”沈棠擦着脸上的水珠，目光有些无神。 “复查结果——” 蒙小又正想说什么，就听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也没等她们应答，门外的人就推门进来了：“蒙导，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呢！非得让我下来找你！” 来的人是简雨声，简雨声见沈棠回来，笑眯眯地对她说道：“沈老师复查回来了，结果怎么样？” “医生说没事，多注意休息就行。” “简雨声，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蒙小又适时地插到两人之间，简雨声对蒙小又的了解，当然知道她对自己的戒备和莫名敌意。 简雨声没再对沈棠说什么，而是说起工作上的事情。 沈棠脸色不好，蒙小又就让她去休息，自己把简雨声带到了宾馆一楼的餐厅。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蒙小又放下手里的热茶，皱着眉头。 “我的意思就是，我跟罗颖之间还需要更加深入的沟通、培养感情，接下来要拍监狱的戏份了，如果这个时候让我们分开，就不是很合适……” 蒙小又以为简雨声要说什么，没想到她绕了那么一大圈就想说这么个事。 “你刚进组的时候那么不乐意跟罗颖住一起，现在怎么着？回北京之后给你单人独间还不愿意了？”蒙小又故意这么说道。 闻言，简雨声面子有些挂不住，憨笑地拉近自己与蒙小又之间的距离：“这不是为了电影着想嘛，后面那么姬情、不对，那么深情的戏，怎么也不能马虎对待啊。” “我问你个问题，你要是如实回答我了，我可以重新考虑回北京之后的房间安排。” “什么问题？”简雨声有些警觉地问道，凭她对蒙小又的了解，实在想不通她对自己有什么好奇的。 “那天沈棠呼吸过度，你怎么知道是由于那部老式电话引起的？” 那时蒙小又冲进人群看到沈棠那个样子，简直就快要疯了，当时没注意到是因为简雨声的操作才让沈棠的症状有所缓解，后来沈棠在医院里说起自己的童年，她才猛然意识到，简雨声似乎对沈棠有着比自己还要深的了解。 蒙小又不喜欢这样。 听见蒙小又这么问，简雨声有点傻眼。 说实话吧，自己跟沈棠喝酒吃饭、还睡沈棠床的事情就瞒不住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了不得的事情，但是蒙小又的性格就不一定会有什么反应。 简雨声总觉得蒙小又要报复自己，因为那夜在山洞，沈棠跟自己睡在一起的那件事，蒙小又绝对记恨着她，“——简雨声！你以后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那时蒙小又说得这句话，简雨声到现在还记忆深刻。 “老式电话？什么老式电话？”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装作听不懂就是很好的选择。 蒙小又盯着简雨声的脸：“你想装听不懂？” “什么叫装听不懂啊！蒙导，我亲爱的蒙导，我是真的没听懂，什么老式电话？”漂亮无害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让人觉得能够拥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应该不会撒谎。 蒙小又盯着看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心情跟她玩就说道：“算了，当我没问过。” 蒙小又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起身要走，见状，简雨声连忙嘿嘿道：“蒙导，那个房间的事？？？” “到北京再说。”蒙小又冷着一张脸，头也没回地走掉了。 “靠，我就知道……” 简雨声垂着头回了房间。 推开门，屋子里乱得有些不像话，仿佛一朝回到她刚来的那一天。 “罗、罗颖……你这是在打包行李还是在拆家？？？”简雨声对着埋在杂物堆里头不知道干啥的罗颖说道。 “来，帮我一把，烤箱里的烤盘卡住了！”罗颖伸着一只手，招呼简雨声过去。 只见罗颖盘腿坐在地上，两条长腿盘着烤箱想要固定，两只手，一只手拉着不知道怎么进去的变形烤盘、一只拿着抹布，见简雨声过来，让了拔烤盘的位置，把烤箱正面朝向简雨声。 “姐姐，你这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你会把烤盘塞变形？你没发现这个烤盘跟烤箱不是一个型号的吗？”简雨声瞪大了双眼，扶了扶溜下来的眼镜：“这烤盘是宾馆后厨的！被我借来装烤肉，你怎么？？？” “哦，大力出奇迹。”罗颖淡然然地说道。 简雨声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理直气壮不为自己无脑行为多做丝毫辩解的人。 “快点，你拉烤盘，我抱烤箱，我数一二三你就用力。” “这样不会坏吗？” “来，一二三。” “哗啦……”烤箱透明材质的烤箱门碎在了地上。简雨声和罗颖因为力的作用各自跌进了周围杂物里。 “罗颖！我就说不行吧！你看，都坏了！”简雨声扒拉着残缺的烤箱，有些心疼地说道。 “简雨声，你说它还能用吗？”罗颖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呆，一般人遇见这种情况，肯定连用的想法都没有，没想到罗颖竟然还有用的打算。 “姐姐，你……认真的？里面的高温管都碎成了两节了！” “不能用了？” “当然！除非你想自取灭亡！”简雨声看罗颖皱着眉头，好像有些可惜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哈哈哈” “笑什么？” “笑你啊！我们罗大影后也有这么不擅长的事情！没发现啊。” 闻言，罗颖弹了一下简雨声的额头，心情不错，道：“我只是个普通人，帮我整理吧。” “好啊，我不帮你，你得收拾到晚上，那这个烤箱？” “你不是说不能用了吗，扔了吧，回北京再买。” “你还要买啊？” “嗯。” “罗大影后，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买烤箱这么执着啊……” 回北京的飞机上，《秋·红》剧组成员几乎坐满了那一航班，零星几个乘客，见他们一大帮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还以为是碰上了旅游团，其中有个姑娘在上飞机时在路过罗颖位置，好像是认出了素人装扮的罗大影后，找到自己座位之后一直朝罗颖那边看。 罗颖和简雨声坐在一起，她戴着墨镜看剧本，简雨声看了看她，讲了个冷笑话。 “从前有一只北极熊买了一副墨镜，他戴了墨镜之后沉思一会儿，你猜它说了什么？”简雨声问道。 罗颖推了推眼镜道：“北极熊会说话？” 罗颖这一问直接给简雨声问愣了，见简雨声被自己卡住的样子，心情不错。 简雨声抢过罗颖手里的剧本：“快说来听听！别看了，放松放松。” 罗颖想了想道：“想不出来。” “哈哈哈，不知道了吧！”简雨声得意洋洋地扬了扬下巴，没想到这个时候坐在过道另一边的安安幽幽说道： “好想吃竹子哦，简老师，这个冷笑话不够冷啊。” “安助理，你真见多识广！回答得真是时候！”本要嘲笑罗颖的话因为安安的插话而又咽回了肚子里，简雨声有些气鼓鼓，不过下一秒就眼珠一转，问安安：“诶，李大诚呢，他怎么没在你边上？” 听见简雨声故意这么问，安安那张娃娃脸黑了下来：“简老师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说完，安安就看向飞机外面。 见安安被自己打败，简雨声心满意足地把注意力从安安那边收回来。 飞机起飞之后，空姐推着餐车，轻声细语地询问她们要喝什么，简雨声逗趣地拍了罗颖一下，小声道：“你要吃竹子吗？” 罗颖没理她，待空姐走后，罗颖开口问道：“你的助理怎么不见了？” 自从李大诚和安安住到一起之后，两个人就像是连体娃娃一样，除了各自工作的时候，剩下所有时间他们都在一起，罗颖起初没注意，直到那天罗颖去宾馆后厨借刀切牛肉，才撞见两个人一起从夜市回宾馆，她这才察觉。 “他们吵架了。”简雨声贴近罗颖耳边道。 “嗯？” “李大诚和安安。” “因为什么？” “好像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我助理诶！” 闻言，罗颖觉得有理，没想到简雨声又嘟囔道：“他要自己先飞回北京肯定要提前通知我啊……” 飞机上，罗颖和简雨声坐在机尾的位置，聊天聊得火热，沈棠和蒙小又坐在安全门边上，那个位置因为没有窗户、又有更多的注意事项、空姐要额外多嘱咐几句，有些乘客就不太喜欢那里，但是蒙小又和沈棠倒都不是那么在乎。 沈棠在顺分镜头脚本，蒙小又呢盯着电脑上特效师发过来的特效方案，两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便都相对无言。 几个小时的飞机很快就过去了。 飞机落地，简雨声和罗颖觉得反正也没事就干脆等大家一起走，简雨声闲着无聊，对罗颖道：“你想不想吃竹子？晚上我们吃竹笋炒肉、凉拌竹笋、清炒竹笋好不好？” “简雨声，你有时间多看看剧本。”罗颖没接话，还在看手上的剧本。 见状，简雨声努努嘴，道：“这里光线不行别看了，对眼睛不好！” 罗颖推了推墨镜，简雨声大眼珠一转，伸手就把罗颖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然后叠戴在自己的眼镜外面。 “罗老师，看我，”见罗颖抬起头，简雨声就板起脸，看着摊开的手掌，做了一个翻书的动作：“看我像不像罗颖二号！” 周围剧组其他成员，被简雨声的动作逗笑了，路过的蒙小又看了简雨声一眼：“无聊。” 沈棠在她身后，捂着嘴笑了。 简雨声立马跟着沈棠，道：“沈老师，你看我像罗大影后吗，咳，简雨声，有时间多看看剧本……” 见到简雨声如此，罗颖心里觉得简雨声实在太可爱了，但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她伸出手，对简雨声道：“还我，墨镜。” 简雨声瘪瘪嘴，把墨镜摘下来，递给罗颖，没想到，在罗颖拿到之前，又把手收了回去：“不给！来拿啊！” 说着，简雨声就跑了。 这个时候，剧组成员已经清点好了行李，大家就一起往机场闸口的通道走去，罗颖追着简雨声想要抢回自己的墨镜，简雨声小步乱窜，在行李之间穿梭，似想甩开罗颖，又似逗她过来追自己。 她们嬉闹着往前走，没想到刚一露头，就有无数闪光灯闪得他们措手不及。 “怎么会有记者？” “拍我们干嘛啊？我们又不是明星？” “蒙导，我们的车停哪儿了？这还能出去吗？” “蒙导，欢迎回来，我代表明阳经济欢迎《秋·红》剧组成员抵京，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手拿鲜花、脚踩黑色碎钻高跟鞋、面带适度微笑的女人，引着闪光灯走到蒙小又面前。 “怎么能劳烦顾总亲自接机。” 第52章 接风宴 “蒙导，欢迎回来，我代表明阳经济欢迎《秋·红》剧组成员抵京，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手拿鲜花、脚踩黑色碎钻高跟鞋、面带适度微笑的女人，引着闪光灯走到蒙小又面前。 看到这个女人，简雨声原本嬉笑的脸瞬间变得不自然；罗颖挑了下眉头瞥了一眼身旁的简雨声；沈棠紧蹙眉头；而蒙小又，似乎并不意外： “怎么能劳烦顾总亲自接机。” 蒙小又接过顾岚手里的花，两个人面对着记者，给他们拍照的时间。 “影片大卖，还要依靠各位主创。”顾岚道。 “楚总已经跟我说了，您将成为我们剧组另一大投资人，还是顾总眼光独到。”蒙小又皮笑肉不笑，站在一旁看着她的沈棠，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味。 “主演也过来拍两张吧！”不远处的记者喊道。 闻言，顾岚的眼光朝简雨声、罗颖那边看去。 顾岚描画精致的红唇一抿，露出一个实在看不透的、满含深意的表情。 简雨声只觉，心头一凉。 只见简雨声嘴角动了动，最后扯出一个职业的笑脸：“来了顾总！” 简雨声拉了拉衣服上的褶皱，把手里的墨镜还给罗颖，率先走向顾岚。 罗颖站在简雨声身边，她轻易地察觉到简雨声笑容背后的抗拒。 那一瞬间，她竟想拉住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罗颖的错觉，她觉得简雨声有意无意地将自己挡在了身后。 “我让助理定下了一间餐厅，就当是给剧组各位准备的接风宴，他们家的清蒸鲈鱼不错，值得一尝。” 剧组里几乎所有成员都参加了顾岚准备的接风宴，主创中除了副导演周妍，全部出席，就连整天忙到晚的楚鹤鸣都被顾岚请了过来。 他们去的餐厅在北京十分有名，而顾岚直接包下了一整间餐厅。 几位主创成员与顾岚和楚鹤鸣坐在包厢里，其他人被安排在包厢外面的大厅。 包厢里面，蒙小又原本随便挨着沈棠坐在一角，旁边是罗颖和简雨声，没想到楚鹤鸣叫了一声，把她叫到了身边，两个人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什么。 至于顾岚，一直在外面打电话处理事情。 简雨声沉这一张脸，不停地喝桌上的茶水，在她倒第四杯的时候，罗颖率先把茶壶拿到了一边。 “听说，顾岚投资了《秋·红》。”罗颖看着手里的茶壶，低声说道，不过明显这句话，是说给简雨声听的。 简雨声没接话，这个消息她也是刚刚从楚鹤鸣助理那里听来的，而罗颖，没比她早知道多少。 “你老板现在是剧组最大的资方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简雨声突然问道，她这暴脾气，听不得罗颖用这么莫名其妙的语气说话，不过罗颖只是在陈述事实，如果知道这话在简雨声听来是莫名其妙的发言，恐怕她会问一问简雨声，语气哪里不对了。 罗颖一愣，似乎是感受到简雨声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瞥了她一眼，有点被逗笑了，因为此刻，简雨声就像一只被惹怒的小猫儿。 “我只是随便一说，你怎么还认真起来了？” 罗颖这一句让简雨声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头，低着头，又不做声了。 她没忘，自己是如何得到公司、不！是顾岚的允许出演这次电影的。 她利用了顾岚的未婚夫钻了顾岚的空子，其实，那也可以称之为算计，且算计得狡猾，也简单， 简雨声了解顾岚，她知道，顾岚不是一个在自己被算计了之后什么都不做的人。 顾岚是个商人，并且是个充满占有欲的聪明人。 简雨声觉得，顾岚要来算账了。 该来的总会来，但不要这么快啊。 “顾岚投资，是为了你吧。”罗颖道。 听见罗颖的话，简雨声瞬间抬起了头，紧紧盯着她道：“你都这么觉得了，我说什么还有用吗？” 罗颖抿了抿嘴，拿起手边的茶壶，给简雨声的茶杯添满了。 简雨声抑制不住心头的怒气，继续道：“你就一定要觉得现在我跟顾岚之间还有什么，好继续否认我，你从一开始就这样。” “那你们有吗？” “就算有那也是以前的事！奇怪，我跟她之间怎样跟罗影后没有关系吧，”简雨声压着声音，但就算她的声音再小，也不难听出来她话里的气愤：“难道，你还想教育我？罗颖，这有意思吗？” “简雨声……”罗颖看着简雨声冷飕飕的脸，把心头那股子不明来由的烦躁压了下去，罗颖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意思，以后不问了。” 简雨声和罗颖的对话，都落到了补蒙小又位的沈棠耳中，坐在蒙小又的位置上，沈棠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便假装听不到八卦，一直玩手机。 正巧这个时候，乔以诺、吴羡依都发来了消息： 去不了了，医院来急诊了，不然明天早上我把月饼给你送去吧。 棠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家里闹蟑螂了！我想你回来收拾蟑螂！ 沈棠看到乔以诺说要给自己送月饼，连忙回道：月饼先放你那儿。 不行，明天中秋，再放就坏了，你晚上到酒店把地址发我。 沈棠回道：我看这里离你医院不算太远，一会儿吃完饭我去你那儿拿。 行。 一直在处理事情顾岚，进了包房，看见她进来，楚鹤鸣立即对顾岚道： “顾总，坐这边，特意给你留的位置！” 顾岚从简雨声和罗颖的身边走过，坐在了楚鹤鸣身边。 一坐下，楚鹤鸣就介绍道：“顾总，这是——” “稍等楚总，”楚鹤鸣的话被顾岚打断，楚鹤鸣眉头一挑，只见顾岚扬了扬头，看着简雨声说道：“雨声，坐过来。” 那瞬间，包房里所有人都看向坐在角落里的简雨声。 简雨声喝茶的动作一滞，旋即微笑道：“顾总，不用麻烦了，我坐这里挺好的。” 顾岚的眼神滑过简雨声，然后落在简雨声身边的罗颖身上，停顿了一下：“坐过来。” 楚鹤鸣察觉到顾岚和简雨声之间的气氛有点暧昧，眼神在顾岚身上和简雨声之间来回往返，最后圆场道：“简雨声坐过来吧，不用怕麻烦，大家挪挪就行了。” 说着，原本坐在顾岚边上的冯文和其他几个人，挪到了罗颖边上。 如此，简雨声如果再不过去，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诶，来了！”简雨声脸上带着笑，但笑未及眼底，她拿着自己的茶杯坐到顾岚边上：“谢老总们器重。” 顾岚见简雨声坐下，便也没在多说什么，对楚鹤鸣道：“楚总，一会儿我还有事，可能会先走，希望今晚大家尽兴。” “没事儿顾总，你忙你的，吃完饭大家就都回酒店休息了，明天还得拍戏呢，是吧蒙导。” 蒙小又点了点头：“嗯，片子要赶戛纳的评选，所以时间很紧。” 楚鹤鸣拍了拍蒙小又，笑着对她道：“来蒙导，你们都见过了吧，不过我还要正式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顾岚顾总，明阳经济的老总，还是国际义助影视基金会大中华区的总负责人，顾总呢是被我拉来，堵拍摄资金缺口的救星，一句话，天降神兵！” 蒙小又对顾岚笑道：“有顾总的加入，这个片子在国际社会上的成绩一定不同凡响。” 不远处的沈棠听着，她倒是很少见蒙小又说官话，听起来十分有趣。 沈棠看着蒙小又，见她皮笑肉不笑就知道，蒙小又对顾岚这个人，有着一种很难描述的态度。 沈棠察觉到了，感觉奇怪，便多留心，发现蒙小又看着顾岚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压缩到极致的阴沉，又见她一边嘴角轻微的颤抖，沈棠心里的疑惑犹如潮水一般袭来。 “蒙导的剧本才是打动我的最主要原因，而且我们雨声也在里面担任主演，我们当然不会吝惜资源。”顾岚说道。 简雨声被顾岚推了出来，明显背脊一硬，勾了勾嘴，她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顾岚看向她、楚鹤鸣看向她，好像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她。 当然，除了沈棠，因为她正看着蒙小又。 她看见，蒙小又握紧的拳头被她自己快速藏在桌下，她看见，蒙小又极力克制的摆出笑脸，她也看见，蒙小又的目光微眯着，隐藏着那股阴郁，落在顾岚身上。 是什么呢？小又竟会对一个人产生这么负面的情绪。 简雨声有点窘迫，因为顾岚，因为那些目光。 不过好在，她脸皮够厚，但是罗颖在，她又不想被误会。 “还是那句话，谢顾总、谢蒙导器重，都是我的荣幸，这一杯我干了！”简雨声笑着，起身拿着桌上早就倒好的酒一饮而尽。 除了这两声谢，别的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祝拍摄顺利，票房大卖。”罗颖举起杯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的手指敲了一下玻璃杯的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全场的气氛变得热烈。 没想到罗颖会说话，简雨声擦着嘴角的酒，看了罗颖一眼，罗颖坐在那里，看着她这边，面无表情，却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而一旁顾岚托着罗颖递过来的目光，似笑非笑地审视着她。 “诶，票房大卖是杀青宴上说得话！”楚鹤鸣道：“不过，罗颖说得也是我的心声，我们票房大卖！” 在大家的高声附和中，宴会开始了。 酒未过三巡，简雨声去了洗手间。 简雨声离席不久，顾岚就跟楚鹤鸣打了招呼，说有事先走了。 “诶，简雨声呢？”楚鹤鸣喝了一圈回来，问冯文，冯文道：“不知道啊，去洗手间了吧。” 罗颖低着头，默默地吃着饭，眼角余光扫过简雨声的位置。 简雨声的椅背上搭着一条手帕。 那条手帕，好像之前顾岚拿在手里。 “罗老师，来我敬您一杯！” 第53章 债 酒店洗手间，简雨声从隔间里开门出来，刚打开门就看到顾岚站在镜子对面，什么也没做，就抱着双肩，站在那里，见简雨声出来，眼神透过镜子的反射，盯着简雨声走近。 简雨声看到顾岚并不觉得意外，不过她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只见简雨声走到洗手台旁边，打开水龙头：“顾总，好巧，出差顺利吗？” “不巧，我在等你，你不是也看到我留在椅背上的手帕了吗？”顾岚冷淡淡地道。 “我是真的想来洗手间！”简雨声洗着手。 “见到我，你不高兴？”顾岚眼神揶揄，机场，简雨声与罗颖之间微妙的气氛，她看在眼里，怎么现在简雨声看到自己就只这幅冷冰冰的模样了。 说实话，她有些生气。 简雨声没有回答。 顾岚见简雨声没有回答，也没有多说，只用眼神勾着，慢慢转过身，率先朝洗手间外面走去。 “我在车上等你”临出去前说道。 顾岚的意思，简雨声当然懂。 洗手的动作略微停滞，简雨声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雨声抬手摸了摸那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和眉眼，表情这才变得轻松一点。 “简雨声打起精神！去跟她说清楚！” 用沾湿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就像给自己打气一般，眼神坚毅的对着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 来到停车场，简雨声坐上了早就停在那里的林肯车。 “别开车，我还要回去。”简雨声制止了顾岚要启动车辆的动作：“聊聊吧，有些话我想再跟顾总您说清楚一点。” 顾岚没有意外，好像简雨声此时说什么，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我以为那时候已经说明白了，我们之间完了就是完了，”简雨声把眼镜拿到手上，一只手拄着车窗框，捏着自己的眉头：“您现在做的事情我很困扰，放过我吧顾总。” “放过？你是我明阳经济旗下的艺人，你说来听听，怎么才叫，放过？” 顾岚冷淡淡地道，那双温柔的眉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她依旧是一副掌控一切的自信模样，只听她开口又道： “雨声，你了解我，同样的我也了解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吧，我不相信这两年你会甘心默默无名，而事实确实如我所料。” 闻言，简雨声咬着嘴唇，停顿了一会儿才道：“顾总，我承认，这次出演的机会是我算计你同意的，我不地道，我欠你的。” “你是欠我的，而且这辈子都还不清。” “顾岚！” “简雨声！在我面前你本来就没有多少价值了，不是吗？”顾岚偏过头看着简雨声，声音温柔，可是温柔刀同样是刀，刺起人来同样生疼：“所以，别挑战我的耐心。” 因为没有价值，所以简雨声根本没有得到演出的资格。 简雨声知道，顾岚更是明白。 只不过，没人把这话说出来而已。 “你希望我怎么做？”简雨声瞪着眼睛，语气不善。 见状，罗颖轻飘飘地道：“这么理直气壮？你凭什么，嗯？” 简雨声沉着自己的气息，平日里拥有暴躁性格的她好像在这瞬间蔫了下去。 是自己理亏。 顾岚看着她，温柔的眉眼里还是温柔的，对简雨声，她好像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 见简雨声气弱，顾岚一只手拂过简雨声鬓角的碎发。 顾岚承认，她喜欢简雨声，这种喜欢对于普通人来说难以理解。因为她可以在喜欢着简雨声的同时，把简雨声送上别人的床榻，而顾岚不会因为这样而有一丝介意。 她的喜欢，更像是高位者的游戏。 “你只要乖乖在我身边，就够了。” 顾岚看着简雨声的眼睛，那双干净的眸子里映着好似星空的璀璨光芒，让她忍不住靠近。 顾岚俯身过去。 在那描画精致的殷红嘴唇就要触碰到简雨声的时候，简雨声抬起手“啪”地一声打在了自己脸上。 力道虽然不大，白皙的脸却也红了。 顾岚的动作一停，眯着眼看着简雨声。 “顾总，我们早就结束了，我不想再跟您谈感情了。” “结束？呵，你，再说一次。” “我不想再跟您谈感情了……” 话音刚落，顾岚笑了起来，虽然在笑，但那锐利逼人的气势瞬间充斥在整间车厢。 看到顾岚眼底的不悦、愤怒，简雨声愣了。 这是简雨声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顾岚的气场，也是第一次将顾岚的情绪看在眼中。 她与顾岚认识整整五年，五年来，顾岚对她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就算是吵架，顾岚也是温温柔柔的，并且，从不轻易让别人看透。 而顾岚今天这幅模样，简雨声没有见过。 强悍如简雨声，面对气场全开的顾岚她也不知如何应对。 “还记得当初我一手捧红你，用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人力财力吗？”顾岚的语气依旧温柔，语调不高、语速不快，旁人要想打断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就是这样，简雨声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最后是怎么对我的？ 一句话没说就不干了，你想过那段时间我是怎么给你擦屁股的吗？ 你以为你卖房子就够付违约金了？那些被你得罪的品牌商、广告商，就那么好打发？” 顾岚缓缓抬起手捏起简雨声的下巴，那修剪整齐涂着肉色指甲油的指甲，将简雨声那张美丽的脸，捏得变了形。 她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圈养的宠物，如今竟也想挣脱项圈离开自己。 她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为你的坚贞爱情守身如玉，而我要为你的天真任性去讨好、去迎合、去求他们算了。 现在你说一切过去就过去，不想跟我谈感情了，好啊，简雨声，你先把欠我的还清了，再说别的。” “顾、顾岚……你是什么意思？”简雨声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岚，顾岚的话，她还没有完全消化，但是…… “过去的事我本来不想再提，但是雨声，简雨声，你不想谈感情，我就只能说这些。你，欠我的。”红唇一开一合、一字一顿，落在简雨声耳朵里，就像是钉到泥土里的木桩。 “你做了什么顾岚？！” 顾岚看到简雨声瞳孔的震动，细小的、不容易被察觉的，在那刻，她突然很讨厌自己说得那番话，因为那些听起来，就像她在乞求简雨声。 顾岚是高傲的，自尊心迫使她把一些事情烂在肚子里。 松开捏着简雨声的手，顾岚看向正前方，如此她便还是那个模样温柔，性子冷冷淡淡的顾岚了。 停车场里昏暗的灯光将她的侧颜打造的十分完美。 “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该这么跟我说话。我知道你怨我，可我后来也给过你机会重新爬起来，一次、两次，其实是无数次，是你自己一次也没有把握。” 简雨声看着她的侧影，觉得那就像是一张网，把自己牢牢套住的一张网。 顾岚的话让她意识到，有些事情，与她有关，而她不知道，顾岚也不准备让她知道。 “所以，顾岚，你要我一辈子都跟你吗。”简雨声咬着牙。 闻言，顾岚轻声笑了，笑得有些单薄：“不用一辈子，合约期满，你就自由。” “让我——” “想想？那就给你时间想想。” 包间里，罗颖似乎有点食不知味，期间有几个剧组成员无聊来敬酒，本来是滴酒不沾的她，竟一下子喝了三杯。 其实，一般人很少知道，罗颖喝了酒就会沉默，像是换了一个人，自己坐在角落里，什么话也不说，跟平日里随和高情商的样子大相径庭。 坐在罗颖身边的沈棠，注意力一直放在蒙小又身上，她疑惑好奇，整顿饭下来，连自己吃了什么都不太记得，记得最清楚的只有蒙小又没有吃东西，不停的在喝酒。 沈棠蹙着眉头，原本见顾岚走了，便想着去找蒙小又，可还没过去就被来敬酒的人拦了下。 沈棠实在推托不开，意思意思喝了小半杯，再转眼蒙小又不见了。 她以为蒙小又出去透气、或者去洗手间，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蒙小又回来，她怕蒙小又喝多出意外，就自己出去找。 沈棠在餐厅里外找了一圈，蒙小又没找见，倒见到简雨声从顾岚的车里下来。 回到包厢，依旧不见蒙小又。 沈棠问了楚鹤鸣，才知道蒙小又有事先走了，至于去了哪儿，没人知道。 沈棠回到席位，一旁的罗颖垂着头，坐在哪里。 简雨声回来看到那样的罗颖，很是奇怪，跟她说话，她也不理，便坐到罗颖边上的空位，见沈棠回来就问沈棠：“沈老师，她怎么了？” “好像是，喝多了吧。”沈棠心不在焉地道。 “喝了多少啊。” “三杯？”沈棠道，看了下手机，时间还早，好像可以去找乔以诺了：“那个，我先走了，要是楚总问起来，帮我跟他说有事情。” 简雨声看了看沈棠，识趣地抿了抿嘴，随后逗趣道：“去找蒙导？注意安全啊！” “走了。” “明天片场见！” 第54章 夜晚 沈棠走后，简雨声也没怎么再吃东西，周围的人大都喝high了，没人注意她，她就坐在那里盯着缩成一团的罗颖。 “你喝了几杯？”简雨声在罗颖耳边问道。 好像是简雨声的的声音太痒了，罗颖缩着脖子，慢悠悠地搔了搔耳朵，没说话，并向着远离简雨声的方向挪了挪。 简雨声：？？？ “你怎么不说话？”简雨声探着头问道。 罗颖，拉着椅子又挪了挪。 简雨声：？？？？ “罗颖？” 简雨声觉得，此时的罗颖反应十分有趣，便故意又贴近了一分。 罗颖似是被打扰烦了，抬起细长的眉眼，气呼呼地盯着简雨声的脸。 简雨声看到罗颖看她，便露出小虎牙，对着她笑。 没想到这时罗颖伸出两只手捏住了简雨声的脸颊，一只手一边，用力地揉了揉，直到简雨声叫疼，她才松了手。 简雨声捂着自己被捏红的脸，嘟囔道：“怎么今天都跟我的脸过不去啊？？”又对缩在一起的罗颖道：“喂，你现在还知道我是谁吗？罗影后？颖颖姐？？颖颖姐姐？？” “简、雨、声。”罗颖一字一顿地说出简雨声的名字，说完还哼了一声。 “你认识我啊，那你为什么躲着我啊？”简雨声道。 “烦。”丢下这一个字，罗颖便靠在椅背上，撇过脸，后脑勺对着简雨声。 闻言，简雨声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将罗颖变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轻轻拢顺。 “罗大影后，我该，怎么办呢……” ——你想过那段时间我是怎么给你擦屁股的吗？ ——你以为你卖房子就够付违约金了？ ——我要为你的天真任性去讨好、去迎合、去求他们算了。 是自己太天真了吗？ 想起顾岚的话，简雨声拿起桌上的酒杯，将里面剩下的小半杯酒一口喝下。 酒水入腹，口中只剩苦涩。 另一边罗颖见简雨声没有动静，心里似乎有点落寞，便别扭着回过头去。 此时，简雨声垂着头，垮在哪里。 见简雨声如此，罗颖就把椅子又搬了回来，还把脸凑了过去。 而简雨声没动，双眼无神，眼里的光彩也不见了。 罗颖像之前一样，似乎又要揉起简雨声的脸。 简雨声抬起头道：“别闹了，我现在没有——” “哇！你看你看！” “楚总！快看！” 楚鹤鸣被冯文怼了一下胳膊，顺着他的目光回身看去，竟看到罗颖亲了简雨声，虽然只是轻轻一啄，却是实实在在的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吻！ 在场的人，几乎有一半的人都看傻了。 包厢瞬间静得连掉地上一根针都能听见。 简雨声瞪着眼睛，红着脸。罗颖倒是没有其他特殊的表现。 只不过，亲完简雨声，罗颖拿起座位上的包，起身离开了包厢。 “咳！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我们两位主演入戏太深，都知道规矩吧，来小李，我们喝一杯。”楚鹤鸣拿着酒杯，笑着，就像是说着无聊的闲话，对在场的人示意道，随后就又将冷下去的气氛活络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是电影主创，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心里都有数，毕竟能成为蒙小又电影主创的成员，没一个是白给的。 包厢气氛又恢复热闹，而这热闹的氛围里并不包括简雨声。 只见简雨声，愣坐在座位，满脸通红，一动不动。 自己是被罗颖亲了吧，片场之外，罗颖竟然主动亲了自己？什么情况？？ 简雨声抬头又看了看罗颖离开的方向，此时脑子里还一片空白。 今天是怎么了？？？罗颖喝多了吧？？她为什么要亲我？ 简雨声不想承认，明明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自己却心动不已。 话说另一头，沈棠离开饭店之后就打了一辆的士，目的地便是乔以诺上班的协和医院。 因为路上有点堵车，沈棠提前下了车，路过外科住院处的时候，沈棠看见一个很像蒙小又的身影站在住院处楼下抽烟。 距离有些远，沈棠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蒙小又，不过那人的身形体态实在跟蒙小又相像极了，沈棠就决定走近一些看看。 还没等沈棠走到那个人跟前，就见那人接起手机，说道：“我到了，抽完烟就上去，五楼是吗，几号病房来着，知道了。” 那个人掐灭手里的烟，三两步就走进住院处的大门，样子看起来好像很急。 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沈棠确定，那个人就是蒙小又。 “嗡、嗡嗡、嗡嗡嗡……” “喂，以诺。” “你到哪儿了？” 沈棠朝住院处里面看了看，犹豫了一下没有跟进去：“走到住院部了，我上去找你吗？” …… 沈棠和乔以诺坐在医院下面的咖啡厅，乔以诺本来穿着白大褂下来，但刚进到咖啡厅里面就把白大褂脱了，扔到椅背上，露出里面的纯色衬衫，沈棠笑他没有审美，并且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长相，再配上白大褂那对谁来说都是种无敌的诱惑。 闻言，乔以诺却说：“姐姐，医生的白大褂一天见多少病人啊，你觉得它看着白就真的干净了？要不是我下来急，忘记换了，怎么也不会把它穿出科室。” 如此，沈棠就没话说了。 看了看沈棠，乔以诺道：“又晒黑了，注意防晒，小心皮肤癌！” “知道了！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带你去吃饭？” 乔以诺抻了个懒腰，然后疲惫地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道：“吃了泡面，下次请我吧。” 看乔以诺这么累的模样，沈棠轻轻叹了一口气：“好，下次请你吃好吃的。” “我要贵的！” “贵的不一定好吃。” “不管，我要贵的。”乔以诺抬起眼睛对着沈棠撒娇，那张脸再配上那个语气，实在是有些作孽。 不过，沈棠拄着自己的脸，喝着冰咖啡，看都没看一眼，好像在想心事。 “想什么呢？”乔以诺敲了敲沈棠面前的桌面，让出神的她回过神来。 “没什么。” “是吗？” “我想问一下，你们这——” 沈棠没有说完，因为在这个时候，乔以诺的同事路过。 那是一个小个子的男医生，看起来文质彬彬，手里拿着一袋子手撕面包，离很远就看到沈棠和乔以诺，便笑嘻嘻地对乔以诺道：“乔医生，出来见女朋友啊。” 闻言，沈棠刚想摆手，乔以诺却一下子坐直，道：“是啊，漂亮吧。” “漂亮漂亮，我——”那个医生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催他上楼的信息一来，他没多说就拎着东西走了。 人走后，沈棠抬手就给了乔以诺一个脑瓜崩，道：“这种玩笑不能乱说，知道吗！” 乔以诺揉着额头，道：“弹得真疼！” “知不知道！”沈棠正色道。 “知道了！对了，你刚想问什么？” 闻言，沈棠便问乔以诺外科住院部五楼是什么病房，乔以诺想了想回答道：“五楼的话，有神经外科、血管外科和泌尿外科，怎么了？有朋友住院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小又去那里是做什么呢。 离开医院，拿着乔以诺给的月饼，沈棠直接回了剧组包下的酒店，到酒店的时候还没到十一点，从其他成员那里取了行李，沈棠就拉着行李箱往自己房间走。 刚下电梯，手机响了，一看是吴羡依。 接通电话，吴羡依的叫声直接传了过来：“啊！！！看我不打死你！！！喂！！棠棠！！救命！” 听着吴羡依的吼声，沈棠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拿着手机，行李上还放着一大箱月饼，这么动起来实在有点麻烦，抬头正好看到电梯旁边有个真皮沙发，她就拉着行李坐下了。 “羡依冷静，你在喷蟑螂药吗？”沈棠道。 听着对面传来的尖叫声，又在这尖叫的缝隙里听见了噗噗声，沈棠不闭眼睛就能想到吴羡依在做什么。 “对！我看你不理我，光速去楼下超市买的！不过，它怎么不管用啊！那蟑螂还在乱窜！！！” 沈棠舔了舔嘴唇，道：“别乱喷，估计是之前我撒的药都用光了，需要再做点。” “药？告诉我什么牌子！我去买！” “自己做的。” “啊？蟑螂药也能自己做？棠棠你这么厉害！”吴羡依赞叹道。 闻言，沈棠勾了勾嘴角：“家里有土豆吗？” “好像有，有！我昨天买来做土豆丸子，还剩俩个。” “你把土豆——” “诶诶诶，你等我拿支笔记一下！……好了，你说！” “土豆蒸熟，捣成泥，在里面加一勺糖，再加两勺我放在医药箱里的硼酸粉，做好的分成小份放在房间角落就可以了。” “哦，哦，好！我知道了！” “等等！”听吴羡依要挂电话，沈棠叫住她：“你喷蟑螂药的屋子里，有吃的东西吗，开封的零食、水果、牛奶之类的，有的话都扔了，那瓶蟑螂药没什么用，也仍了。” “好！知道了！最爱你了棠棠！挂了！” 挂了电话，沈棠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沈老师是居家小能手啊！” 抬眼，简雨声穿着米妮睡衣，慢悠悠地走过来，最后一屁股，坐在沈棠旁边，沙发一陷，发出皮料互相摩擦的扰人声音。 “雨声？还没休息啊，明天你们五点可就要起来。” 闻言，简雨声苦笑道：“你们起得要比我们早。” “我们不在镜头里面，黑眼圈、脸浮肿什么的倒没什么大所谓，你……睡不着？”沈棠见简雨声眼底的血丝，问道。 “是啊，翻来覆去，躺着躺着又起来了。” 简雨声看着天花板的琉璃灯，不亮，却晃得她眼睛疼：“我怕……” “嗯？” 简雨声咬着嘴唇，轻声道：“我怕因为我搞砸这部戏。” 请假，最近调整状态，恢复更新的时候会在文案注明，感谢追更新的读者，你们真可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夜晚 第55章 戏。 “我怕因为我搞砸这部戏。”简雨声轻声说道。 如果没有按照顾岚的意愿，她或许会做出其他事情影响《秋·红》这部电影，尤其，她已经成为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人了。 简雨声怕因为自己而让那么多人的心血付诸东流。 而这些话，简雨声不能跟沈棠讲。 “不会的，要相信蒙导的眼光，当初可是她力排众议选得你，在她的镜头下你一定是最好的黎灿。”沈棠说道。 “这么说的话，沈老师一开始并不想让我出演对吗？”简雨声想要转移话题。 沈棠微微一愣：“说实话是的，但并不是因为演技，而是其他的原因。” 简雨声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简雨声叹了一口气，小声道：“可能我真的不应该去试镜，不去试镜的话……” “现在拍摄过程一切顺利，而且有顾总的加入解决了资金问题，你只要跟罗老师一起把戏拍完就没问题了。” 转移话题失败，提到顾岚，简雨声强打的精神又萎靡了下去。 沈棠看着简雨声无精打采的样子，没有再说，便从箱子里拿出几块月饼，递给简雨声：“月饼，家乡的。” 简雨声接过来，说了声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沈老师，你欠过别人的债吗？当然我说的不是、钱。” “债……”沈棠思考着这个字，眼前闪过无数人，最后却慢慢浮现出一个白衣女孩儿的身影。 对于她来说，女孩儿是她这辈子的拯救，只这一点，她就觉得自己幸运的过分。 “多多少少，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债，欠别人的、或者被别人所欠。” “如果，有人说，你一辈子都欠她的，你该怎么办？让你还的方式，又不是你能接受的……”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不过，做一切能让自己安心入睡的事情（注1），有时候，心安理得一点、想得少一点，才能活下去。”沈棠的目光变得深邃。 这么多年，似乎这些话也是她一路走来得到的，最简单直接的人生格言。 简雨声琢磨着沈棠说得话，这个时候电梯门“叮”得一声响了，里面一前一后出来两个人。 前面的是蒙小又，后面的人，沈棠没见过。 电梯门打开，蒙小又看到简雨声和沈棠两个人坐在一起，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 沈棠以为是蒙小又晚上喝酒喝得难受了，只有简雨声再看到蒙小又的变脸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啊。” “你们还不去休息，坐这干什么呢？”蒙小又道。 “你们好。”从蒙小又身后钻出来一个女孩子，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这个女孩子长相姣好、身材丰腴，最主要的是，她身上带着一股普通人身上少有的狠劲。 见到她，沈棠和简雨声纷纷起身。 “你好，简雨声。”简雨声简单明了地道。 “你好，我是沈棠，哦，这是月饼，正巧送你些。”说着，沈棠就又拿出几块月饼递给那个女孩子。 “谢谢！” 简雨声和沈棠两个人都看到了蒙小又手里拿着的那个女孩子的行李箱，上面的托运条还没有撕。 “我是演员苏非娜，刚下飞机，今天正式进组了！请各位老师多多关照。” “你们没事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拍戏，”蒙小又皱着眉头看着简雨声，那表情说不上来好看还是不好看，反正就是很微妙：“走吧，我送你去房间。” “两位老师晚安。”说完，苏非娜就跟在蒙小又身后走了。 看着她们走远，沈棠和简雨声也相互道了晚安，各自回房间了。 接下来的两天，剧组重新修整，适应。 简雨声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也没有去找蒙小又再提和罗颖一个房间的事情。 罗颖察觉到了简雨声的异样，可是想到了那天的顾岚，她所有想要靠近的想法都被她重新关回了心底。 她是一个骄傲的人，所以，不会容许自己进入到一段并不明朗的关系中。 2019年9月15日，片场。 简雨声顶着熊猫眼来到化妆间化妆。 化妆师李清默道：“简老师昨天没睡好吗？这么重黑眼圈。” 简雨声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模样，苦笑道：“是啊，我认床，换地方失眠了。” 简雨声知道，自己失眠的最主要一个原因就是罗颖那个吻，以及顾岚。 而罗颖出现的时候，简雨声却觉得她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简雨声听见她与工作人员打招呼的声音瞬间僵硬了身体，目光不自觉瞥向罗颖，却在抓到她的眼神时慌忙躲闪。 她想起了那个吻。 那个让她心烦意乱，让她禁不住脸红心跳，总觉得恍惚的吻。 真是太糟了，她演技的经验还不足以让她人戏分离。 即将继续饰演黎灿的简雨声，要怎么面对罗颖呢。 摄像机的镜头下，简雨声的慌乱被无限放大，蒙小又作为导演看到监视器里的演员状态简直气得要笑了。 “简雨声你怎么回事！你是黎灿啊，为什么不敢看秦禾珍！” “抱歉，蒙导……” “我不想听道歉，之前你的状态不是好一些了吗，怎么又回原形了？”蒙小又狠狠批评简雨声，简雨声低着头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盯着脚上的鞋。 她不想满脑子都是罗颖，再这么下去，电影真的会被她搞砸的！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导演，我能和雨声谈谈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可能让她入不了戏了。”简雨声不知道罗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只知道当她听见罗颖的声音时，她已经来到她身边了。 蒙小又看了看罗颖又看了看涨红了脸的简雨声，无奈地摆了摆手。 “快点解决。” 简雨声想好了，一会儿面对罗颖时，自己要问清楚那个吻是什么意思。 自己要强势一些，主动一点，实在不行，就以身高优势，体型差异逼着那个影后说出实话。 大不了朋友都不做嘛，她豁出去了！ 可是，当简雨声跟着罗颖走进无人的商务车时，一切都朝着她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 车门关上，半扇车窗开着，里面的冷气吹得人直打颤。 车子里没有开灯，昏暗的环境里，罗颖的身型仿佛铅笔画一般柔和的不真切。简雨声盯着她，目光贪婪的描绘着她的碎发。 不等简雨声开口，罗颖直接在她震惊的目光中，柔身吻上了她的唇，比那酒后的吻更加炽烈，更加绵长。 简雨声的脑子瞬间炸开了锅，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感受着罗颖的舌敲开她的贝齿，让她心神瞬间失守。 炽热的呼吸喷在脸上，罗颖就近在咫尺，她长长的睫毛扑簌簌地颤动着。 这一切都太疯狂了，疯狂的让简雨声连眨眼都忘了。 不知过了多久，罗颖放开了大脑宕机的简雨声。 简雨声一时还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直愣愣的看着罗颖。 罗颖脸颊微红却一脸镇定，十分从容：“简雨声，不过是个浅吻，你要在意到什么时候？今天这种程度，你是不是要躲我躲到棺材里？ 成熟点，我们都是成年人，不要搞不清楚状况！” 罗颖想要推开简雨声，可此时的简雨声因为罗颖找回了丢失几天的神智，此时她身上又洋溢起那吸引人的阳光明媚。 “罗影后，谁说你亲完人就可以这样走的？” 罗颖瞳孔一缩，简雨声的吻就落了下来。 “吻人，应该这么吻……” 简雨声看着年纪不大，可她的吻技不知比罗颖好了多少，罗颖只觉得口中仿佛含了琼汁玉液，让她的心火熊熊燃烧。 是了，罗颖虽然是影后，演尽人间百态，尝遍了爱恨情仇，但她吻人的经验不见得比简雨声丰富。 罗颖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都变得轻盈，仿佛置身云端。 她从未想过一个吻竟能让她有了这种如同吸食毒药般的感觉。 她愈发想沉溺在这种虚无之中。 可是，简雨声却突兀地离开了她的唇瓣。 车外涌进来的凉风吹散了空气中温暖的旖旎。 从云端坠入现实， 罗颖怅然若失，失焦的双眼这才睁开，望向这暧昧氛围的始作俑者。 “我只是突然想让罗影后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吻，别放在心上，毕竟我们都是成年人！” 简雨声孩子气的回了罗颖这样一句话。 罗颖操着一脸微红，强装镇定地离开了商务车。 简雨声透过玻璃看着罗颖离开的背影，眼底流露出了片刻潋滟，可是不及多时，那潋滟也渐渐消沉。 简雨声，不要想那么多，现在，自己该是黎灿，该在这里爱上秦禾珍…… 这是她的机会，她得以光明正大言爱的机会。 先全力以赴把一切做好，再去面对自己应该面对的东西。 从那天开始，简雨声就像换了一个人，在片场她毫不遮掩“自己”对“秦禾珍”的爱意，她的黎灿在镜头中变得愈发的热烈与鲜活。 罗颖觉得，简雨声有些变了，她不知道是简雨声演技的成长，还是有些什么内在的东西迫使她改变，她总在与简雨声的对手戏中分不清自己面对的究竟是黎灿还是简雨声…… 而那汹涌的爱意让她慌张，也让她开始有些弥足深陷。 这是演员的大忌，但罗颖知道，她也想在戏里放纵一回，角色灵魂的共振，情感上亦幻亦真的交锋让她酣畅淋漓。 接下来的三个月的时间，整个《秋·红》剧组都在全力以赴，他们想要在冬季来临之前结束电影的拍摄。 而面对好不容易找到角色感觉的简雨声，蒙小又为了让她保持状态，向整个剧组成员打了招呼，戏里戏外他们都尽量营造起“监狱”氛围，将简雨声整个人都隔绝在社会俗世之外。 期间顾岚探班过两次，都被蒙小又挡了回去，后来顾岚就没有再来。 12月初，《秋·红》剧组进行了最后一次拍摄。 整部电影拍摄的最后一场戏便是当初简雨声试戏时的那一场——秦禾珍在执行死刑前与黎灿的告别。 也是简雨声与苏灿的告别。 感谢一直等待的朋友，但是因为个人原因，故事暂停的时间太久，文风找不回来了，心境也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后面的故事不会再展开，会很快的收束掉。对喜欢这个文的朋友说声抱歉，愿大家前路光明璀璨。[抱拳][抱拳][抱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戏。 第56章 杀青 【119场 0410牢房 夜 内 牢房里安静地只有黎灿和秦禾珍两个人的呼吸声。 黎灿在黑暗里，伸出手，轻轻地拉住身边人的手腕。 黎灿：（小声）这辈子我都忘不掉你。 秦禾珍在黑暗中看向黎灿，她没有说话，来到黎灿面前。 黎灿看着秦禾珍，眼中闪过晶莹泪光。 秦禾珍捧起黎灿的脸，缓缓吻上她。 秦禾珍的两行泪落下。】 简雨声拿到最新的定稿剧本，才发现蒙小又将那场激情戏拿掉了。 《秋·棠》原本的电影剧本在正式开拍之后也进行了几次调整，几乎每推进一些，那些戏就都会将原来的剧本推翻。修修改改，边拍边改，现在这最后一场戏的内容也是被蒙小又调了又调的，最终确定为更加简单直接的一版。 简雨声看着手里那页最后一场戏，恍然出神。 这是她作为黎灿的最后一场戏，也是她刻意躲进这戏剧里逃避现实的最后时光了。 沈棠来到片场的时候，蒙小又已经来了，作为主演的罗颖还没到。 “简雨声没到吗？”沈棠看了一圈，看到了简雨声的助理，却没看到简雨声本人，她向一旁的李清默随口问了一句。 “她早就化好妆进里面了。” 沈棠这才透过监视器看到0410牢房角落里，裹着黑色羽绒服坐在那里的简雨声。 今天，简雨声来的极早，本来是夜戏，但她天还大亮的时候，就跟着工作人员的车来到了现场，她看着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出现，感受着现场从安静变得嘈杂。 沈棠出现在简雨声的视野中，慢慢来到她面前，将暖手宝塞到了她的手中。 “最后一天了，感觉怎么样？” “时间过得太快了。”简雨声情绪出逃，却也很快找回了自己，她看着沈棠轻轻地笑了一下：“沈老师不在蒙导身边，过来找我，小心她在最后一天针对我！不让我杀青！” “希望最后一场戏，拍摄顺利！”沈棠迎合说着，目光不自觉地瞥向一旁的设备。 设备后面，蒙小又透过监视器奇妙的与沈棠的目光交汇，轻轻呢喃：“拍摄顺利……” 而对于蒙小又和沈棠来说，拍摄完成并不意味着工作结束，后期的制作和剪片才刚刚开始。 罗颖姗姗来迟，对于一向守时的罗影后来说，这是极其少见的情况。当罗颖换好戏服来到0410号牢房的时候，简雨声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今天怎么到的这么晚？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简雨声还是没忍住心中好奇，先一步开口问起了。 罗颖倒还是平时的模样，只不过今天煞有介事地问道：“我是什么风格？” “嗯……”简雨声做思考状：“戏痴、戏霸、为人古板，不喜欢开玩笑，戏比天大，从来不迟到，也不允许别人迟到，对于拍戏的所有事情都十分龟毛，不讨人喜欢，有时候又很讨厌，但却实力过硬的罗影后！” 罗颖听到最后一句，表情还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我不否认。” “也是我佩服又憧憬的前辈。”这句话发自简雨声肺腑，声音比往常都要温柔的多，就像是一声最温柔的赞美，落到了罗颖的耳畔。 罗颖的心漏了一拍，有一种难以明说的情绪堵在心口。 而这个时候，蒙小又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准备拍摄，无关人员都离开拍摄现场。黎灿秦禾珍，准备一下进入状态，最后一场我就不讲戏了，你们靠着感觉走。” “好。”简雨声对着蒙小又比了个OK的手势，罗颖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准备，” 蒙小又的声音响起，周围顿时陷入一片灰暗，让扮演秦禾珍的罗颖有一瞬间的失神。 “action！” 可是下一秒，罗颖呼吸间就仿佛变成了那个可怜女人。 只有那从囚牢外面照进的寒冷月光，作为这个环境里的光源。 而那被铁笼分割的月白，落在这间牢笼中两个女人的身上，让她们看起来是那么的苍白与无力。 秦禾珍静静地呼吸着，站在那里，忘记了囚牢中原本的寒冷。 缓缓伸过来握住她手腕的掌心，却是她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温暖。 黎灿就那么握着秦禾珍的手，颤抖地，用力地，似乎想要将她留下，又害怕力道大了伤了她。渐渐卸了力，想要放手，秦禾珍却反手捉住了黎灿，十指相扣。 黎灿的眼泪抑制不住，“吧嗒”落地，那一滴泪落沾染了苍白的月光，摔碎在尘埃里，却听黎灿苦笑着说道：“这辈子我都忘不掉你。” 秦禾珍就着月光，看着黎灿那双湿漉漉的眼眸，看到眼中的痛和伤交织成浓浓的不舍，就像是那把曾经她刺入许多人胸膛的尖刀，而这一次，这刀刺中了她的胸口。 秦禾珍紧紧咬着牙关，用另一只手擦去了黎灿脸上的泪水，温柔的吻上她的唇。 那个吻很轻很浅，虽然并不短暂，可却干净地要命，令人心碎的要命。 秦禾珍吻过黎灿后，与她额头相抵，黎灿的泪水不停地掉落，却听秦禾珍轻轻地开口，好似温凉的夜风吹过黎灿的耳畔：“别哭……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从未后悔。” 黎灿看到秦禾珍露出浅浅的笑意，眉眼温柔。 “cut！” “你觉得怎么样？”蒙小又问一旁的沈棠，沈棠盯着监视器里的两个人，被她们的表演所打动，擦了擦眼角，希望不被蒙小又发现。 可是蒙小又还是发现了：“知道了。” 沈棠听到蒙小又的话，她就明白了作为导演的蒙小又又怎么没有被那细腻的情感打动呢。 最后一场戏出乎意料的顺利，但罗颖害怕自己的加词和另一种表演方式导致剧本偏差太大，所以又按照剧本拍了几条，最终蒙小又在对讲机说出那句：“电影《秋·棠》119场拍摄完毕，大家辛苦了！演员老师杀青大吉！” 而后副导演周妍捧着两大捧鲜花递到了罗颖和简雨声手中，助理导演又推出了蛋糕车，所有剧组成员都来凑个热闹。 沈棠也被方正拉了过去被抹了一脸蛋糕，当沈棠抽开身去寻蒙小又的时候，发现蒙小又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打电话。 沈棠不知道蒙小又的电话另一头说了什么，她只是看到蒙小又那一张原本极好看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隐怒和……恨意。 简雨声和罗颖因为是演员不需要参与到后续剧组的收尾工作，所以她们两个可以和助理提前离开片场，返回酒店。 简雨声跟在罗颖的身后，终于还是到了这个时候。 戏拍完了，这个梦结束了。 “要不要跟我一起回酒店。”罗颖却是冷不丁地突然对简雨声说道。 简雨声的神情又一瞬间的恍惚，再多一点吧，再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要！” 简雨声蹭着了罗颖的商务车，罗颖的助理安安开着车，简雨声和罗颖两个人竟然相对无言，还是安安帮助二人打破了沉默。 “还有几分钟就到酒店了，你们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没有。”简雨声摇头。 罗颖却看了眼简雨声，而后犹豫着说道：“安安，前面路口停一下。” “好嘞！” 安安将车停到了距离酒店不远的一个人工湖旁，他看出来罗颖有话想要和简雨声单独说，他便借口去买夜宵，将整个车厢留给了罗颖和简雨声。 “这次合作，很愉快。”罗颖率先说道：“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极大的潜力，你会成为一个好演员。” “罗颖……” 简雨声看着罗颖，复杂的心绪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沉落，她这个时候竟有一个瞬间希望自己是罗灿，她就可以离眼前的罗颖再进一步…… 可是，自从见了顾岚，似乎她和罗颖之间就多了一个顾岚，让她手脚束缚，再难走向罗颖。 “我会努力追赶你的，罗颖。” 罗颖似乎是看出了简雨声的沉郁，没有再说别的，她从车后座拿出了一个简单的礼物盒子，递给了简雨声。 “这是？” “杀青礼物，这是你的第一部电影，留个纪念吧。” 简雨声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只小小巧巧，淡金色如同古代脂粉圆盒的东西。 简雨声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看到如同花瓣一般的纹路，手指触摸冰冰凉凉的，仔细听着，因为她的触摸，那东西还发出了简单的，却空灵的声音。 “这是雨鼓……”简雨声认出了这个东西，这是能将雨落变成音乐的乐器。 “简雨声，愿你悠扬如歌。” 罗颖没有与简雨声一同回酒店，因为私人行程，连夜和助理安安离开了。而简雨声在第二天一早就见到了特意来接她的顾岚。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和顾岚一起离开了拍摄地，有些事情，她想要弄清楚。 只有弄清楚了，她才能知道自己欠的债要如何才能还清。 她如何才能走上自己的路。 拍摄结束，蒙小又和沈棠一起就回到了公司，一头就扎进了剪辑室。 面对极尽严苛变态的导演蒙小又，剪辑师沈棠发挥出了十足十的实力，在蒙小又恐怖的折磨下缓慢地拼凑起电影的每一个镜头……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2019年12月下旬。 因为临近年关，除却剪辑室里的蒙小又、沈棠，以及老总楚鹤鸣，其他的员工都陆续在家休假。 然而没过多久，楚鹤鸣就因出差在外，被隔离在了北京之外，整间偌大的公司，就剩蒙小又和沈棠。 两个人就那么阴差阳错的因为成天加班闭关，把公司当成了家，反而自行成了这个特殊时期的遗珠。当她们两个人得知外面的天地变成了何种样子的时候，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严峻的时刻。 “是，我们没有离开过，这期间也没有人来过公司，我知道，会做好消杀。” “没有，就我和沈棠两个人，东西都够，不用担心。” “收到了，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吃的都够，口罩也够，物业有专门的安排，放心。” 听着蒙小又一遍又一遍应付着电话那端的人，沈棠竟有一丝丝安定的感觉。 沈棠原本也应当是一个处事不惊的人。 她一直是其他人的主心骨，其他人的定海神针，从小的成长环境，遇到的各种人各种事，将她塑造成如今的模样。 可是沈棠也有想要依靠别人的时候，而那个别人从和这个女孩儿相遇开始，就变成了她。 挂断了电话，蒙小又朝着沈棠走了过来，还没走两步，手机又响了。 看着那电话，蒙小又觉得十分烦躁，索性直接把手机开了静音，扔到了一边。 看到这个样子的蒙小又，沈棠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还笑。”蒙小又有些嗔怪，卸了力就坐进了椅子里：“你就不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沈棠看着蒙小又，有她在，只要有她在，一切都不可怕。 闻言，蒙小又冷笑：“你是不怕，把你手机打到没电的你的室友，她可是怕的要命！” 沈棠一愣，看着蒙小又揶揄的样子，不自觉觉得十分可爱。 沈棠和蒙小又被隔离在公司，她们倒是正可以继续工作，完成电影的剪辑，而无依无靠，一个人守着家的吴羡依却是每天一通两个小时起步的电话，每每都会把沈棠的手机打到自动关机才罢休。 蒙小又在一旁听着，脸色一直不好看，却始终没有发作，而现在发作起来，酸酸的语气，让沈棠觉得可爱又……久别重逢。 “沈棠，你真的不害怕吗？如果有个万一，我们这里可连药都没有……”蒙小又看着她，表情是严肃的。 可是沈棠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坚定地对她说：“不害怕。” 蒙小又知道，沈棠的话给了她不少力量，让她把心头那些杂乱的情绪统统驱逐。 “那，我们继续工作！” “好。” 几天之后，蒙小又和沈棠所在公司大楼被封禁。 蒙小又和沈棠彻底被困在了公司。 夜幕降临，整个世界都像是匍匐的野兽，蒙小又将自己的折叠床搬到了沈棠的身边，她靠在床上，手里那罐啤酒，被她喝了大半。 这一天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让她想要停下来，可是沈棠却还是不紧不慢地，坐在电脑前，按照脚本挑拣素材。 鼠标和键盘的声音是这间办公室里唯一的声响，蒙小又听着觉得烦乱。 “你怎么了？自从你接了周妍的电话就一直坐立不安。”沈棠没有回头，却还是透过旁边漆黑的屏幕看到反光里蒙小又的不安。 沈棠的声音还是轻轻地，温柔的，在夜幕里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个女孩儿。 “外面死了很多人……今年国际上的大赛很大概率都会取消……”蒙小又哑着声音：“顾岚，可能会撤资。” 因为最后一包烟已经被她在昨天抽完了，没有尼古丁的作用，蒙小又觉得心底一直被压制的烦躁情绪，一点一点从阴暗的角落冒出头来，侵蚀着她极力想要掌控的一切。 “我本来是想乘她国际义助影视基金会负责人的东风，有她在，我要做的事情才能顺利……可是现在……很多事情就算计划的再好，都毫无意义了。我们能不能熬过这一关，都不知道……” 沈棠听着蒙小又的话，不知怎么回答，她一直觉得蒙小又对顾岚的态度微妙。她不知道其中缘由，蒙小又自己又不想说。 “不要想那些。”沈棠看着她：“生命很脆弱，但此时此刻我们还在一起。” “不论什么，都会过去的，小又，不要怕。” 蒙小又抬起头，撞进沈棠的眼眸里。 蒙小又没注意到沈棠是什么时候结束手上的工作的，她只知道自己想要追寻她的时候，她恰好就在眼前。 “你怎么会生病……” 沈棠一愣：“你……听到了？” 蒙小又点了点头：“下午的时候，你跟那个什么乔以诺通电话，我恰好听到的。你切过肝是吗？”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来北京之前我就已经好了。” “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去外厅，就在里面，哪里都不要去……” “小又，我很健康，不用担心。” “因为生病所以才没有结婚的吗？”蒙小又不禁想着：“是你离开了他，还是他抛弃了你？” 蒙小又的眼眸深邃的看不见底。 沈棠看不透她眼底的情绪。 只是觉得，她好像在生气，又好像变得十分悲凉。 “别问了。” “为什么不能问？你还忘不了他吗？” “让我忘不掉，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的，从来都是你啊。” 蒙小又的眼波震动，像是被一颗石子投入了宁静的湖水，卷起涟漪，却在漫漫之中销声匿迹。 “骗人，你一直最会骗人了，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 蒙小又离开了房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沈棠默默地垂下眼眸，紧紧握着的双拳不知道已经握了多久，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痕迹，有些疼。 沈棠拿起蒙小又留下的那半罐啤酒，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从口里蔓延，似乎将她这个人都推入了苦涩之中。 “沈棠，你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自己知道吗？”蒙小又去而复返，脸色涨得微红。 她的心很乱，从再见沈棠之后，她的心就从未安宁过。 她极力克制，极力忽视，可是沈棠还是像曾经一样，可以毫无阻碍的进入她的禁区，肆意践踏，肆意靠近。 她一退再退，被逼入了角落，却仍旧眷恋她的温度，她的温柔。 “你现在难道还想把我当成你走出情殇的消遣？我不会再信你了沈棠，不会再信了！” “对不起……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骗了你……” “刚刚不也是在骗我吗？” “不是的！”沈棠看着蒙小又，眼圈微红：“我喜欢你，从不是假的……” “什么？”蒙小又蜷着手指，盯着眼前的沈棠。 “只是当初我觉得自己不配，我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我父亲是杀人犯，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我的生活，我的一切都在泥潭里，而你不一样，你对于我来说就是天上的月亮，那么好，那么珍贵，我不能染指，不能毁了你。你应当有光明的前途，而不是为了这样不堪的我放弃……” 沈棠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手忙脚乱地将那眼泪和脆弱擦去。 “你这样对我是应该的，我知道的，是我伤害了你——” 蒙小又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她大步走到沈棠面前，俯身吻住了还想说什么的沈棠。 “你是喜欢我的，对吗？”蒙小又抵着沈棠的额头，一遍又一遍确认。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那就够了！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2021年，九月，明阳经济广告公司老总顾岚，因受贿丑闻被揭露，被国际义助影视基金会除名，同年十二月，迫于经济困境明阳经济广告公司宣布破产，次年，顾岚与辛子鹏秘密成婚。 2022年，导演蒙小又执导的电影《秋·红》荣获国际上诸多大奖，主演简雨声获得最佳新人奖，罗颖凭此电影再度斩获影后桂冠，沈棠也因此电影拿走剪辑师大奖。 2023年，蒙小又重聚《秋·红》剧组原班人马，筹拍电影《冬·雨》。 剧本围读会，简雨声与等在门口的罗颖撞个满怀：“罗颖！你早上为什么不叫醒我！！” 罗颖瞥了她一眼，简雨声顿时收了声：“我知道了，我错了。” “老师们都来了，快都进去吧！蒙导稍后就来！”方正看着门口简雨声和罗颖，罗颖对他礼貌点头，没理简雨声，直径走进会议室。 “罗颖，你居然还不理我！！” 罗颖和简雨声落座没多久，就听急匆匆地脚步声传来，沈棠拉着一脸没睡醒的蒙小又跑进了会议室。 “抱歉抱歉，我们来迟了……” 沈棠将蒙小又塞进导演的位置里。 一旁的简雨声贱兮兮的开口道：“蒙导，你昨晚也没睡好啊！” 蒙小又一个冷眼看过来，简雨声瘪了瘪嘴，闭上了嘴。 蒙小又清了清嗓子：“好，开始这一次的围读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