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开广式早茶酒楼》 第1章 穿越 好闷…… 林恋猝然睁开眼睛,凭借前方小案上微弱的烛灯,发现自己坐在古代轿子上,颠簸动荡。 轿内挂着血红的绸花,两边贴着“囍”字。而她穿着中式新娘喜服,粗纱红盖头半遮住她视线。看来是身处喜轿内。 喜轿摇摇晃晃向前,她尝试去推轿门,可四边皆被死死固定住,她无法撼动分毫! 她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她一介农学博士,刚才还在熬夜改论文,心脏一痛,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难道,她猝死穿越了? 烛火抢夺吞噬着氧气,林恋感到昏昏欲睡,心想自己会不会因为缺氧又死一次时,蓦地,原主的记忆如潮水涌入她脑海。 原主和她同名同姓,是一个父母早亡的孤女,寄养在舅舅家。舅妈泼辣,常对原主颐指气使、指责打骂发泄情绪。舅舅草包,手脚还不干净,常常偷鸡摸狗。 前几日,原主舅舅偷到了屠户池故头上,被那雄壮有力的屠户逮了个正着,舅舅开始在地上打滚耍赖,说这是彩礼。原主就这么被卖了出去,进了喜轿里后,他们还用用钉子封死了轿门,防止她逃跑。林恋现在就在路上。 喜轿忽地停了。林恋只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离开,而另一个更有力、急促的脚步声则朝她这边走来。 “叮叮”“当当”几声,她面前的那块轿板被一个黝黑而粗壮有力的手臂拆卸掉,一张男人的脸探头,向内看去,与林恋对视。 那是个硬朗英隽的男人,身材高大健壮,黝黑的肌肉线条流畅饱满。他最为突出的特点是巧克力色的肌肤,又有着高耸的鼻峰,如鹰般锐利的双眼此刻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林恋。 林恋颤着唇,吐出两个字:“……池故?” 池故挑了下眉,冷哼一声:“怎么?你们家不仅想谋财,还要害命啊?” 林恋观察着情况,柔弱道:“我也是被他们逼着来的……他们把我硬塞进轿子里,还封死了出路。” 池故闻言,忽然发力,狠狠攥住她手腕,迫使她抬起手。林恋袖中的小刀在拉扯间滑落,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被逼的……”池故在唇齿间玩味地咀嚼她的话,“被逼的,那你为什么要签婚书?也是你昏迷的时候签的吗?被逼的话,你现在不是有手有腿,为何不逃?怎么?要用刀杀了我才安心,好让你家独占那两千文?区区两千文,居然值一条人命!” 林恋缓缓闭上眼睛。原主签婚书是因为在舅家被日日打骂、生存艰难,宁愿从一个家庭火坑跳到另一个婚姻火坑。而那小刀,是原主听闻自己要被卖掉,提前藏在袖中,若屠户因憎恶殴打自己,以备自卫。 沉默片刻,林恋才睁开眼睛,张口道:“我一介孤女,只为自保,别无他意。” “行了。我不管你什么来意,把这休妻书签了,然后滚出我家。”池故攥了攥眉心,很是头疼,他被林恋舅家做局下套,酒醉时签了这婚书,竟让他们直接把偷自己的两千文赖了!而这林家女说着被逼,实则处处漏洞。朋友给他通风报信,婚书是她主动签的,轿子也是她主动上去的,她还带着刀,疑似意图不轨。当真是蛇鼠一窝! 林恋想起原主舅家的话:“从今以后,你就是他人妇了,以后别回来了,我们可没多余的粮养你。你敢竖着进来我们就让你横着出去!” 不行。回去会被打死的。至少现在,她和原主的想法重叠在一起,她不能被休弃! 林恋咬牙,别过头不看婚书,错开他锐利的目光:“我不签。” 池故厚实的手掌如巨钳般捏住林恋下巴,逼着她转回脸与自己对视,两人靠得有些近了,彼此吐息几乎都在纠缠。 林恋眼眶蓄起泪水,蓦地流下一行清泪,在白净的脸上滑出一道水痕,如美玉出泉,濯洗后留下的一道水渍。 池故凝视着她,忽地心头一软,松开了手。 “我回去,会被他们生生打死的。池故,他们不是人,求你收留我一会。我以后会签,但我现在不可以。” 池故皱着眉头,重重叹了口气,嫌麻烦似地挥了挥手:“烦死了。” 随后,他拿着休妻书走了,“砰”地一声重重把门关上。 林恋顿时瘫软在地,松了一口气。擦拭掉虚假表演的眼泪后,她拍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思考着下一步怎么办。 她余光瞥见屋内的镜子,走上前打量原主的面容,惊讶地发现原主和自己不仅长相,连身形都一模一样! 镜中人端的是花容月貌。林恋面容白净,螓首蛾眉,双瞳剪水,眼波流转间楚楚动人。她身材纤弱,穿着大红嫁衣,如不胜衣,一行一动间常有弱柳扶风之姿,引人垂怜。 总之,如果她愿意装,可以装得真有那么几分像可怜的小白花,以降低别人的防备心。 “你真要娶她啊?”蓦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不远处传来。 林恋走到门后,侧头将耳朵贴着门,竖起耳朵听外面声音。 池故的声音传来,他似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以为我想啊?莫名其妙就和一个陌生女人成婚。” 陌生人笑了一下:“你也有今天。” 池故:“我哪知道他们做这么绝!就留给我两千文和一个隔音差得不行的小破草屋!我天天睡觉都要被外面的蛐蛐吵死了!” 陌生人:“好了,冷静点。你服个软,说不定就能回去了呢?” 池故:“不回!谁爱回谁回去!当务之急是,这姑娘怎么办?她家里人对她不好,我又不能留着她……” 陌生人调笑:“怎么,你不举啊?怕耽误人家?” 池故:“滚!算了,先这样吧。对了,你给我点钱。” 陌生人:“自己种去。他们也不是光给你房子,不还有一大片地吗?” 池故:“有毛线用!全是荒地。” 听见“荒地”二字时,林恋神色一动。这不是专业对口了吗! 她用力地拍打锁住的房门:“池故,池故,放我出去!” 池故不耐烦地终止谈话,过来给她落锁,打开房门,皱着眉问:“做什么?” 林恋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我若帮了你,你就先别赶我走了,好吗?” “你能怎么帮我?” “我可以试试!” 池故:“试什么?” 林恋:“开垦荒田!” 天边刚泛起蟹壳青,荒漠似的黄土无垠蔓延,干涸开裂如衰老皮肤上的皱纹,其上只有几根枯枝败叶耷拉着,如稀疏的头发。白色的盐渍如骨灰般不均匀咬在黄土上,噬取着妄图扎根这里的每个作物的生命力,让这片土地变成了死气沉沉的荒田。 罡风不时卷起风沙,呛人一口土尘。池故擦了下鼻子上的灰,问道:“所以你刚才都听见了吗?” 林恋此时嫁衣已换作粗布短打,她装傻道:“什么?我听见你说有荒田,就想试试能不能帮到你。” 池故点头:“嗯。没什么。你试试吧。” “是斥卤。”林恋面色凝重地盯着那霜雪一样的盐渍,说。 斥卤,现代称盐碱地,由盐分在土壤过度积累而形成。 林恋弯下腰,指尖捻起盐碱,无忌地放进嘴里尝了尝,咸苦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她又用双手捧起一块湿土,搓成球,浸入提前拿过来的水杯里。湿土球没入清水中,片刻后便崩解。随后,她舀取些许土水混合液,将其滴入提前备好的紫甘蓝汁液,见紫甘蓝汁逐渐变化作铜锈一样的蓝绿色。 以有限的条件做完简易的检测后,林恋从胸口.交领掏出纸张,拿出工具箱里的毛笔,写写涂涂。 池故好奇探头望向纸张,只见她鬼画符一样画了些奇怪的图案和符号,难以看懂。 原主不识字,林恋自然也不会古代的文字,只好边写边画,然后用言语给池故解释道: “要想让你家这块斥卤能种上作物,第一步要在田地四周挖出深沟,沟底铺秸秆、芦苇,再引河水灌注田地,融了盐后令其沿沟渠排出。第二步深耕翻土后,每亩撒上定量黑矾,混入土壤。第三步,播种碱蓬、苜蓿、稗子等耐盐耐碱作物,改良土质。” 池故听得头都大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叽里咕噜的,听不懂。”他捕捉到关键词:“是不是要买黑矾,可是我没钱。” 林恋:…… 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池故烦躁地挠了挠头:“算了。钱不是问题,我们先挖沟吧。”他把一个锄头递给你林恋。 林恋顿时娇弱起来,丝毫没有刚才规划改良土壤时飒爽果断的风姿:“我一介弱女子,怎么提得动呢。” “娇气!”池故横眉斥道。 林恋低头羞赧道:“是啊。你说的没错呢。” 池故:…… 最终他还是扛起工具一个人跑去挖沟了。 林恋目送着池故远去,拍了拍身上的灰,正要离开。一转头,一个巴掌挟着疾风向她脸上呼来。林恋迅疾反应过来,左手握住对面手腕,右手顺势扇了对面一耳光。 “贱人,你敢打我?!”原主舅舅气得眉毛倒竖。 “你来做什么。”林恋冷冷看着他。 “我来催债!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我!” 欠债?林恋搜刮原主的回忆,并不记得有这一回事。她冷眼看着舅舅:“无凭无据。” “不承认是吧。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拿出一张借据,上面写着:“庆康十五年,林恋为置办嫁妆,向舅舅金绫借二百两白银,每月取利五分,限同年十二月十二日,本利同偿。若到时不还,掣夺家中良田百顷充抵。若携东西逃避,由其夫池故代偿。恐人无信,立此契为证。 借钱人:林恋。 贷钱人:金绫。” 上面赫然有原主的签名,与婚书上签名字迹一模一样! (敲锣打鼓)客官,俺是这里的新厨子,走过路过尝一下我的炒的菜呗~(端上盘子)(一脸期待) 借条写作有参考古代真实欠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穿越 第2章 借条 原主是什么时候签的名?林恋搜肠刮肚,想不起来一点。她冷眼盯着那借条,发现原主签名的墨迹浅淡。这条线索犹如海上迷雾中忽隐忽现的塔灯光,勾起林恋的思考。她心想,原主莫不是被下套做局了。 金绫没有让她观察太久,很快便收回,塞在腰带间,说:“怎么样?物证在此,你还要否认吗?” 林恋正思忖着对策,忽然后面传来池故粗声粗气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林恋立马切换成小白花姿态,弱柳扶风地躲到池故背后:“夫君,他诬我。” 金绫对她的变脸格外气愤:“好啊,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池故,你看好了,这是她自己签的。”他把借条递过去。 池故接过借条,仔细地看起来,须臾他眉头紧锁,转头看向林恋:“你们联合起来讹我?二百两白银?怎么可能还得起?!” 林恋如受惊的小鹿,瞪圆杏眼看回去:“我没有!不是我签的!” 池故:“这自己分明和你在婚书上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刹那间,仿佛电流从头流到脚,林恋灵光一现:“正是因为一模一样!” 池故一怔,又仔细打量着借条。金绫伸手就要夺回来,声音少了几分底气:“给我,还没看够吗!” 池故看出端倪,抓紧借条躲开他的手,冷笑一声,在刹那间把借条撕得粉碎,撒在黄土上,又狠狠踩了几脚。 林恋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田野,被风沙卷携着传播到方圆几里:“这名字不是我签的,而是你印上去的!” “你趁我签婚书的时候,把这借条垫在下方,婚书故意用了透墨的纸张,让我签名印上借条!” 池故冷哼一声,附和道:“卑鄙、无耻!” 可金绫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料的那有悔恨、或是恼羞成怒,反而…… 他笑了。 枯黄干瘪的脸笑得扭曲,两条蜈蚣似的法令纹深如沟壑,干燥的唇弯起,唇上盐碱一样的死皮裂开。 林恋心里咯噔一声,喃喃道:“我们好像中计了。” 金绫乐不可支地弯腰捧腹,尖锐如鸭的笑声许久才停下。快乐的余韵残留在他脸上,他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借条我已经给里正看过了。你们撕碎了,再也无法证明那是假的签名了。” 池故大惊失色,就想弯腰去捡地上的纸张,林恋拦住他。 林恋盯着金绫眼睛,冷冷说:“好啊,那你到里正跟前说去吧。” 烈日灼灼,林恋和池故步履匆匆,直到抬头望见墙上“里正厅”牌匾时,才停下脚步。 “你能确定里正会站在我们这边吗?”池故推开斑驳木门,忧心忡忡地对林恋说。 林恋径直走了进去,池故紧随其后。 林恋:“只能赌一把了。不然真还那二百两吗?” 池故盯了她一会,忽然说:“你怎么不矫揉造作地跟我说话了?” 林恋:…… 一时忘却了。 她收敛锐利的锋芒,低眉垂眼,拳头轻轻打上他胳膊,声音甜腻:“夫君说什么呢。我一直都这样啊。” 池故:…… 他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里正厅内阴凉沁骨,公案上摆着泛黄户籍册和砚台,积了一层尘埃。里正坐在主位上,金绫坐在侧位上,给了他们一个阴恻恻的眼刀。 林恋装作浑身一颤,池故向前迈了几步,挡在她身前。在里正和池故看不见的角度,林恋对金绫翻了个白眼。金绫怒得一拍桌子。池故转过头,疑惑道:“这老头又发什么脾气?” 林恋故作不解:“不知道呢。” 里正清了下嗓子:“好了,快坐下。事情我都了解了。你们虽然撕毁借条,但我看过了,上面写得很清楚,你们确实该偿……” 林恋忽地打断他:“王里正,我有话想对你说。” 她凑过去,在里正耳边耳语几句,王里正忽然脸色变了。 金绫怒道:“干什么,要当着我的面贿赂里正吗?” 池故本应驳斥他,不知为何却淡淡地应和:“倒也不用靠得那么近,显得像私相授受一样。” 林恋说完,一双含着秋水的眼楚楚可怜望着里正:“一些私事罢了。还望里正能同意。”随后,她坦然回席。 蓦地,里正话锋一转:“但那借条我只草草浏览,辨不得真假,二百两数目又如此惊人,想来未必是真。既然那似真似假的借条已毁,金绫,你也别再追究了。” 金绫怒而拍桌起身:“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里正皱眉看他:“什么说不说好的,我可没有跟你私下往来啊,慎言!” 金绫气得大喘气,胸部剧烈起伏,他指着林恋:“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把你宰了!” 池故挡在林恋身前,替她隔绝金绫阴狠的目光,说:“有什么事冲我来,欺负一个弱女子,你算什么男人?” 对峙结束后,池故和林恋回到家里,他给她倒了杯茶,问道:“你对里正说了什么?让他突然改变了说法?” “不重要。”林恋眼眶微红,似乎还在后怕,“金绫真吓人。” 看她这担惊受怕的样子,池故也不再追问,安慰道:“是啊。不过你别太担心,有我在,他不能那你怎么样的。” “连累你了。”林恋抬眸看他,泪光闪烁。 池故的心忽然像坚冰融化成水,灌进了些莫名的情绪。他仓促起身:“你早点休息。” “好。” 夜晚,池故辗转反侧,忽然失眠了,脑子里都是林恋贴近里正耳语的画面。 她到底说了什么? 忽然屋外穿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池故掀开被子,蹑手蹑脚下了床,将门拉开一条缝隙,看见林恋已穿着整齐,出了门去。 他连忙跟上,在窗户处看去,发现她去的方向是里正家。 一种莫名的失落忽然填塞内心。但人家姑娘是被强娶过来的,她和别人心意相通,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阻拦。 他没有再跟上去,悻悻回到床里,辗转反侧许久才缓缓入睡。 第二日清晨,池故是被一阵美食的香味叫醒的。他寻着香味追过去,来到了饭桌前。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可池故完全不敢动筷—— 那些菜全是蝗虫做的! 他虽然才来到桃花村几日,但也知晓蝗虫的厉害。近几日恰好闹蝗虫灾,飞蝗群如翻滚的灰黄尘雾,遮天蔽日,使世界黯淡无光。它们席卷作物,顷刻间田野只剩枯杆林立,如白骨遍野。 村民由畏惧到敬畏,将这丁点大的小虫子尊称为“蝗神”,每次初夏,村民们都会特地开设祭祀,跪拜蝗神,祈求它们息怒。 是谁胆敢直接把他们煮了吃的? 厨房内,油锅上白烟袅袅,林恋将裹着薄盐的蝗虫落入沸油,顿时如暴雨倾落的“滋啦滋啦”声响,虫体在油浪中舒展鼓胀,灰绿色渐渐染成金红色,焦香扑鼻。 将最后一道酥炸蝗虫菜盛到盘子里,林恋从厨房出来端到桌上,看见池故,她笑道:“你醒来了呀,刚好,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酥炸蝗虫、醉卤蝗虫、爆炒蝗虫、清蒸蝗虫……” 池故脆弱地抱住自己健硕的肌肉:“等等、等等!这虫子能吃吗?会不会有毒?” “没毒,相信我。”林恋擦了擦手,随手夹起一个金红的蝗虫,放进嘴里嚼,“嘎嘣”一声咬碎,鲜香在唇齿间四溢。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对自己厨艺表示肯定:“很好吃。” 池故还是摇了摇头,表示接受无能。 “最近闹蝗灾,家家户户都缺粮。我看了下你家厨房,一点吃的都没有,只能出此下策,吃点飞蝗了——不太当饱。等手头食材多点,我给你做早茶吃一下。” 池故疑惑道:“早茶?喝茶岂不是更不当饱?” 林恋轻笑,摇了摇头:“此早茶非彼早茶。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可惜,现在你的田荒着,我没有田。”好想重操旧业种地啊! 忽然外面响起敲门声。池故去开门,发现竟是里正。 池故想:他是要来抢亲了吗? 王里正半分眼神没给他,向屋内看去:“林姑娘,你那药剂,是真有用!” 林恋含笑走过来,戳了戳傻愣住的池故:“先把人家请进来吧。” 池故紧抿双唇,肩部线条绷得很紧,机械地给王里正让开身让他进来,又“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 王里正被关门声吓了一跳,习惯性地训斥道:“你这小伙子,五大三粗的,关个门下手都没轻没重的!” 池故冷冷反驳:“你管太多了吧。” 里正:“哎哟喂你这小伙——” 林恋:“好了好了,小事。里正,我知道你来是要干什么。你想要药方是不是?” 池故闻言抬眼看向林恋:“什么药方?” 林恋给他解释了一番。原来,昨日她与里正耳语,是在说她有法子治蝗灾。王里正正日日为家里作物被蝗虫吃得一干二净而头疼呢,林恋巧言劝说,他终于同意死马当活马医,让林恋试试。作为报酬,他把金绫那一看就是假的借条直接作废。 昨晚,林恋给了他一桶液体,让他撒在作物上。没想到,第二天,他家的玉米竟被虫啃食的情况竟真的好转了! 林恋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卖关子道:“想要药方可以,但里正你得帮我个忙。” 王里正:“什么忙,你说!只要我能帮的我都竭尽全力!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接着杀这群害虫啊!” 林恋正色道:“帮我夺回本属于我的田产和房子。我怀疑,金绫昨日是故技重施,几年前,他也是靠这样骗走了我娘留给我的财产。” 第3章 夺田 根据原主的记忆,舅舅自称因为原主母亲卧病在床,无法动笔,所以由他代书分遗产的遗书,母亲过目后再签字。 遗书称,所有田地、房产交由金绫替年幼的原主代理。 舅舅当时解释道:因为根据庆康律法,女儿出嫁后之前名下所有财产归入夫家,但成亲后再获得的财产还属于自己,所以原主母亲是打算让舅舅在林恋成亲后再还给她。 但显然,他现在要背信弃义了。 林恋想:为什么遗书中没有提呢?哪怕一句“在林恋成亲后,金绫需归还房屋田地”也好啊。原主母亲就这样把所有财产送给弟弟,一分也没给女儿留下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金绫早就恶劣地在几年前用上了昨日的手段呢? 林恋将自己的分析讲给了池故和里正听。池故听完很是动容,气愤地是一定要让金绫百倍偿还。里正听完则沉思不语。 林恋看得出,里正不是不分是非善恶,但他更在乎自己的利益。她也正是靠原主残存的记忆,分析了下王里正这个人,才斗胆冒险光明正大策反他。 他愿意为了金绫给他的一些好处而让一个孤女无辜背上二百两的债务,也会因为孤女的治蝗手段临时倒戈。所以,她要以利与他相换。 王里正沉思片刻,权衡了一下得罪金绫和得到治蝗药方终身无忧的两端天平筹码,最终选择了药方。 第二日,里正厅老地方,又是熟悉的坐位。 林恋与金绫对峙,诘问道:“你敢不敢将当时我娘的遗书呈上来!” 金绫态度居然格外坦然:“行啊。王里正早和我说了。” 他将整页泛黄的遗书拿了出来,向众人展示。左下角,明明确确有着她娘的签字,墨迹并不浅淡。 里正拿过去,仔细查阅,随后向林恋摇头道:“这不是拓印的。” 林恋:…… 怎么可能?! 金绫嘴角扬起恶意的笑,对林恋说:“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娘没有给你留下一分遗产吧?” “因为你是女娃!” “留给你,不等于断了香火吗!” 林恋闭上眼睛,开始在原主记忆搜刮与她娘有关的片段。 “还不听话?再不听话把你剁了喂鱼!” “哎呦,为什么我生不出男丁啊。” “你爹是个短命鬼,早早就去了,你为什么不是个带把的呢?” 母亲给予原主的棍棒接身的疼痛、火辣辣的巴掌、提着耳朵辱骂的话语仿如昨日一般新鲜,烙印在林恋心里。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性别吗? 接着,又有一些模糊的记忆,若隐若现。 眼前一片漆黑,模糊的女声仿佛从远处传来:“感谢你替代我。对不起了。” …… 这是原主的记忆?谁替代谁?林恋在记忆里拼命想睁开眼,看清那人模样,可却无能为力。 林恋睁开眼睛,映入金绫那张丑陋的脸,他笑着说:“怎么样?没辙了吧?” 林恋冷冷觑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向里正,他为难地摇了摇头,意思是没法子帮她了。 池故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没事,我们再想办法。你脸色好白,没事吧?” 林恋摇了摇头,余光扫到公案上那陈旧的户籍册。仿佛茫茫夜色中,一只闪着幽光的萤火虫落到她眼前一般,她灵光一现,冲上前去翻开那边缘泛黄的户籍册。又闻了闻里正手里的遗书。 林恋笑了。 “你的那张遗书,是伪造的。”她转过头,掷地有声地说,“我找到证据了。” 金绫笑容一僵,色厉内荏道:“什……什么证据!你又要编些什么!” 林恋左手持翻开的户籍册,右手持那张遗书,向里正展示。 “这张遗书,是他伪造成旧纸张的!实际上是他新写的,仿造了我阿娘的笔迹!” 金绫蓦地站起身,指着林恋气道:“你、你你说什么屁话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伪造?” “诸位请看!正常因为岁月而发黄的纸张,通常是边缘更黄,而他伪造的这张遗书,却整张纸均匀地发黄,明显是通过浸泡茶水等手段伪造的。王里正,你闻一下这遗书,是不是有股茶叶味?” 王里正贴近嗅了一下,发现果真如此。他看向金绫:“你还有什么要辩驳的吗?” 金绫坐了回去,无力地倚在后面的柱子上,不服道:“你们就是想给我定罪,我说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好啊。既然你觉得你是清白的,那就让里正带人去搜一下你家,看一下能不能把真正的遗书搜出来吧?”林恋说。 金绫闻言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唔!”他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立马捂住嘴。 林恋淡然一笑:“承认了?” 里正厉声道:“赶快招认,还能给你减轻些刑罚。你若再不招认,等会把你扭送官府前,到时候可没人保你了!” 林恋瞥了一眼里正,眼神中带了些对他这圆滑的两端讨好的话术的不满。 “行了。我承认,我招!”金绫一脚把面前的桌案踢翻,烦躁地说,“别报官,都是私事。” 事实与林恋推理得分毫不差,金绫全都交代了。 “真正的遗书呢?” “藏在我家房檐的一个夹层里,回去拿给你。你千万别报官啊。大家都是亲戚。” “是啊。都是亲戚,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呢?”林恋走过去,给金绫倒了杯茶,噙着笑道,“舅舅请喝茶。” 金绫如牛饮水,一饮而尽:“好侄女,你懂这道理,我就放心了。” 池故不忿:“林恋,你就这么原谅他?!你知不知道……” 林恋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家和万事兴。” 林恋用话疗术拖延许久,问着这便宜舅舅家长里短,忽然,里正厅外面铿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恋唇角一勾,心想:终于到了。 五个带尖毡帽、身穿玄色右衽短衫与白缚裤的精壮男人走了进来,金绫还在不明所以的时候,王里正已经眼尖地认了出来,那两个人是县衙里来的差役。 一个差役拿出真遗书,交给了林恋。她接过:“多谢大人。” 随后,两个差役把金绫按住,拖了出去。金绫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报的官?!你这个贱妇!你以后生儿子没屁.眼,你个有娘生没娘养……” 林恋满脸无辜,如风雨中的飘摇的白花般瑟瑟发抖。差役见这姑娘可怜,给了这老头两个十成力的耳光。 林恋微红着双眼,对剩下的差役道:“还得劳烦大人们,帮我把我房子里的寄生虫赶出去。” 也是报应,最想传宗接代的金绫,膝下却无一儿女。舅家只剩下舅妈,她在差役们的监督下收拾好物件,临走时亦对林恋破口大骂。 林恋无所谓她的叫骂,她走进这间从今往后真正属于自己的木屋,向窗外望去,只见外面的百亩乌黑膏腴之田。正值黄昏,咸鸭蛋黄般的落日撒下金芒,晕染肥田上簇簇茶树,新芽嫩黄,老叶墨绿,汇成了山坡上起伏的绿波。 而远处,还有十几亩刚收割完作物,空着的田地。 …… “现在我给你完备的药方,你记着。这杀蝗药方可以透露给别人,粮食粒粒皆辛苦,都不容易。把苦楝皮切碎暴晒三日,加三桶井水,煮沸两炷香的时间,滤去渣滓得汁水,就是那杀蝗药了。记住,这药不能囤,需要用到的时候再配,过了时间没效果了。” 林家内,林恋向来拜访的王里正述说着药方,而里正则匆忙下笔记录。 林恋说完,拿去茶盏润了润嗓子,又问道:“王里正,你这有没有多余种子?适合暑月种的。我家还有点空田。” “我这还有点空心菜种子,刚好给你带过来当谢礼了。你这些年也不容易,拿去罢妹子!” “多谢!” 林恋叫上旁边的池故:“走吧,我们去下种。” 池故下意识闷头跟上,走了几步忽然发觉不对劲:“这是你家地,为什么要我干活?” 林恋轻咬下唇,似乎又泫然欲泣:“你我夫妻一体,何必分什么你我。” 池故:“谁和你夫妻了!我、我又不想娶你!” “可我一介弱女子,如何有力气落下这十几亩的种子。我父母早亡,被舅家欺压,孤苦伶仃……”说着说着,她眼眶蓄起泪水。 “好了好了,我帮你就是了。”池故看不得人落泪,认命般地抬起盛着种子的背篓,随她往空田地里走去。 …… “这还空着,那里也。你真厉害呀,这么久都不累。”林恋笑着递给池故一方帕子,“来擦擦汗。” 正值薄暮,层云流转,日落西山。夕阳吹落金粉,慷慨洒落村落。晚霞如娇憨丫头,以藕粉颜料涂抹苍穹。 池故站在田边,黝黑的长臂一挥,无数黑灰圆种借风势散开,扑向田地,陷进软泥里。听见林恋的话,他唇边的“你就这么光站着看我干活”硬生生憋了回去,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林恋顺便问起:“你家那盐碱地怎么样了?” “照你说的,刚雇人挖好沟渠,明天引流灌注。黑矾也买好了。” 林恋点点头,心里盘算着给他指一个出路,也不算亏待了他。她爱钱,如今更是需要赚钱。要怎么才能赚足够多的钱,能让她脱离这男人而活呢?毕竟,现在和他和离的话,自己的房屋和田产都要属于他了。 林恋目光扫过远处的茶田,灵光一现。 茶叶……林恋忽然想起父母开的那间广式早茶酒楼了。万籁俱寂的早晨,许多人还在梦乡中,早茶店内便已发出无数瓷杯与瓷盘碰撞的脆响。服务员扶着推车火急火燎碾过地面,男女老少言笑晏晏地交谈,一派沸反盈天之景。数十张木桌星罗棋布,摆满佳肴美馔: 虾饺面皮晶莹半透,粉橘鲜虾若隐若现,上方收束的褶纹均匀,蟹籽如星点撒在上方。一口咬下,鲜虾仁肥硕弹牙,汁水迸溅,鲜甜满溢。 叉烧包蓬松如云,从中心蒸裂,如笑口开。咬下一口,蜜汁裹着肥瘦相间的馅肉冲击味蕾,甜咸交融。 虎皮凤爪外皮金黄油亮,褶皱酥烂,轻咬即脱骨,缠绵舌齿。 红米肠外层肠粉皮红艳昳丽、口感滑糯,中层鲜黄米网皮酥脆,内层粉白虾肉爽口。 林恋现在想起来都要流口水了。 父母在她读研二时去世,而她忙于学业,只好将酒楼卖了出去,遗憾未能继承他们衣钵。 若是能在古代开一间广式早茶酒楼,倒也不错。 第4章 水厄 翌日清晨。 天色淡白微青,连绵山群如黛。 池故背着草筐,跟着林恋走上起伏的茶田,满脸不忿:“喂!昨天刚撒完种,又替你割完空心菜,我现在手还在酸呢。你怎么忍心一大早就把我叫起来的?” 林恋以袖掩去莞尔笑意,柔声道:“夫君身材魁梧有力,又如此高大威猛,想来这点粗活不在话下。” 想开酒楼,当然要有启动资金。于是今日林恋叫上池故来采摘茶叶,期望卖个好价钱。 池故撇起的嘴骤然一僵,向上勾起。他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微微提肩挺胸,道:“那是自然。不对,谁准你叫我夫君了?” “你可有字?” 池故一怔,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心虚:“没有……” “那我唤你‘阿故’可好?” “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吧。”池故移开与她对视的眼神,问,“我早就想问了,你们家,这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不出来吗?是茶啊。” “茶?能吃吗?” “泡水喝的。” 池故心存疑虑地又看了一眼茶叶,在他的认知里,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没事。我教你。这一大片都是碧螺春,你看,这篇弯曲的叶叫鱼叶,用指甲切取鱼叶往上的嫰茎,轻提折落,不要摩挲捻叶,免得污染。”她吹去嫩叶上的晶莹露珠,快准狠地用指甲一掐、一提,一片嫩芽便被摘了下来。 池故全程不明所以,但他却莫名听林恋的话,照猫画虎又“邯郸学步”且“东施效颦”,笨拙地和林恋一起从卯时采摘到了辰时,结束时只堪堪将草筐的底部淹没。 “好了。过了辰时茶叶就不新鲜了,不用采了。”林恋叫了停,“随我一起去镇上集市卖掉吧。” …… “这东西炒菜也苦、泡水也苦,没什作用,不要不要!”店主皱着眉把林恋和池故推搡出去。 又一次被店家赶出来,林恋挫败地说:“这个镇上真的没有人喝茶吗?” 他们跑了十几家店,空心菜倒是很快卖出去了,收到了一百五十文,但每个店主都拒绝收购茶叶。 池故觑着她失落的脸色,放柔了声音:“其实,就算你到京城去,也没人会收这东西。方才有个老板叫它‘荼’,让我想起来了。这东西又叫水厄,是皇上给它取的名字。你叫它‘茶’,倒是罕见。” “水厄?”林恋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皇上说,被这东西染指过的水,尝起来又苦又涩,简直是水的厄运!用它炒菜也不好吃。那片田你舅舅种的吧?他指定是被别人骗了,以为这是白菜种子,贪便宜买了。最近很多这种骗局,拿各种野花野草的虫子充作物种,低价卖出。” “所以,咱们这里,其实根本没人需要,也没人会种茶……水厄是不是?” “是。” “那我那几十亩茶田,就这么废了?” 池故犹豫道:“大抵是的。” 他看着林恋阴沉的脸色,搜肠刮肚想些安慰的话语,踌躇半天终于要开口时,忽然见林恋思忖片刻,表情化作一个胸有成竹的笑: “茶是水的厄运?但可是科举学子的福运啊。” ……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还在为了挑灯夜战的困倦而苦恼吗?还在因为准备乡试时神志总因疲倦而不清醒而忧愁吗?来试试我们的麒麟草水,喝完一碗,提神醒脑;喝完两碗,精神抖擞;喝完三碗,诸子百家四书五经烙印脑海!” 红布大伞下,林恋在镇上人潮络绎不绝初月桥头支起一张小桌,上方摆着几个小陶碗,里面盛着碧螺春茶,色泽青黄澄澈。池故复诵着林恋告诉自己的话,向来往的人吆喝。 一个过路的身穿粗布麻衣的年轻男人闻言,停下了脚步,问道:“麒麟草水是什么?真这么神?” 林恋笑意盈盈迎客,道:“传说这麒麟草集天地灵气之大成,是麒麟最爱食之物。欲拔得头筹的科举考生,饮之亦可神清气爽,成一代麒麟学子。客官,您可以试试,这些陶碗里的您随便喝!” 学子将信将疑地一口饮尽,砸吧了下味道,说:“没感觉啊?” “这麒麟草水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起效。您到家后,就能感受到那种精神快活的感觉了!” 池故与林恋耳语:“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传说?” 林恋亦耳语道:“我现编的。但是功效不假,我也不算奸商。” “哎,免费的是吧?给我试试!” “我试试我试试。” “不要钱?那我也来尝尝。” 须臾,林恋和池故的小摊前渐渐汇聚了些好奇的人,一听是不要钱的,都挤过来要尝。不多久,试用装便被喝空了。真正要售卖的茶叶却无一人购买。 池故有些担忧地看向林恋。可林恋却丝毫不觉得做了亏本买卖,依旧很热络地招呼学子们试饮。 天色渐暗,人群也渐渐疏落下去。今日带的茶叶都被试饮完了,林恋和池故在暮色下收整小摊。 池故终于忍不住说:“你这样,真的能赚到钱吗?全给别人免费喝了。” “咚。”林恋弯起食指,轻敲池故脑门,“新开业,打出名声来才是最重要的。等着明天吧。” 这动作对于现代的林恋来说,只是朋友间的玩闹。对于古代的池故来说,却是给保守的心上撒了一把辣椒粉,翻滚煎炒。 池故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哦。” “话说,你为什么不去科举?” 池故不屑地哼了一声:“科举有什么意义?大家挤破脑袋,根本不是为了读圣贤书,而是为了求取功名,汲汲营营!” 林恋多看了池故几眼。这人看着腹内草莽,可又说得出“汲汲营营”这样稍显生僻的词,谈吐间不像没读过书的。兴许身份有些来历。 “看来你很讨厌科举嘛。可你有没有想过,很多出身贫寒的人,这是最简单的改变出身的方式了呢?对于他们来说,科举大有意义。” 接着,林恋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你不想科举,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想要夺得头筹,不只要努力,更需要天赋,有的人天生不适合,又何必强逼?人生如旷野,你走别的路,亦是一种活法。像现在这样,躬耕茶田,不也挺好?” “其他夫人都劝自己夫君要读好书、争功名,你却对我说人各有活法,各有精彩。”池故深深看着这个聪明灵慧的女人,说:“你真的是没读过书的孤女吗?” “当然是啊。”林恋掩袖一笑,眼神促狭,眉眼弯弯,如天边的月牙儿。 池故心头一动,脸泛上不自然的霞红,别过目光去。 翌日,果真如林恋所说,小摊前火爆异常。 人们挤在木桌前,七嘴八舌感叹着麒麟草的奇妙之处。 “天哪,我昨天喝了之后,丑时才睡着!背书一点也不困了!老板再给我来点!” “老板,这到底是什么神药??往日我费半天才背下来的经,我喝完之后,一个时辰就记了下来!” “大家别挤。”林恋指挥池故去维持秩序,笑着说,“不是神药,是麒麟草!” 她和池故将一捆捆用箬叶包装好的茶叶摆到桌上:“两百文一捆,大家一个个来,不要抢。” 她定价稍贵,但学子们对于自己的前程很是上心,并不在乎多这一点钱,依旧争相购买。 只消一个下午,她与池故今早新采摘便都卖光了。 池故在一旁收拾,林恋点着钱,眼睛又笑得眯起来了。 一百、两百、三百…… 今天她足足赚了两千文! 林恋喜悦地跟池故分享这个消息,池故听到这个数额,有点愣怔的点点头:“哦、哦,那是多还是少?” 林恋“啧”了一声:“当然是多了!你没当过家、数过钱吗?这都不清楚。” 池故“嗯嗯嗯”地搪塞敷衍过去。 他们带着收束好的小桌和伞,正准备立刻,忽然有人叫住了他们。 “站住。” 二人回过头,发现是一个身穿棉布短褂、宽腰长裤的小厮。 “听闻你们这有能让人一举夺魁的神药?我家公子都要了,你们以后别给别人卖了。” “你家公子是谁?” “赵令赵公子!赵醒员外的嫡子!”小厮一脸倨傲地说。 池故摇头:“没听说过。” “没见识的乡下土狗。”小厮怒道。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池故撸起袖子就要向前,被林恋止住。 她说:“我们卖的不是药。这样吧,我和你家公子谈谈。” 池故拉住她:“我陪你去。” …… “公子要买断我这麒麟草,无非是希望能一举夺魁,对不对?”赵家内,林恋坐在议事堂侧位上,道。 赵公子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眼神中充满了对林恋和池故的蔑视:“是啊。我就是不想让那些贱民考过我。” 池故攥紧拳头,正要出声,被林恋一个眼刀止住。 林恋说:“可我这麒麟草,实际上的作用,是唤醒每位学子内心真正的麒麟之才。而我不才,观公子之面相,实有超越万人的麒麟之才,根本不必在乎那些凡夫俗子。他们与您根本无法相比。” 池故不可置信望着她:“你在说什么?” 赵令闻言,两眼发出精光道:“你所言是真?” 林恋点头:“这是自然。以后,他们都只会是您的下属。您倒不如投资我,让我广卖麒麟草,使您的下属更聪慧。” 赵令呵呵抚掌笑道:“你说的倒也在理。好,这十两白银你拿去,买种子、雇人种地,干什么随便你。每日给我送十捆麒麟草来,我不仅要喝,还要用来泡澡。” 林恋点头称是,并将带来的二十捆麒麟草交与赵家小厮,拿起这十两银子,拉着池故离开。 她捏着池故胳膊上的肉,示意满脸郁结的他不要出声。 出了赵家门后,池故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奉承他?我以为……” 林恋冷静说:“那你说,怎么做才好?和他大吵一顿,然后他动用他家资源直接强买我的茶田,最后我田财两空吗?” “阿故,你我无权无势,无力与之对抗时,不如先积聚能量,徐徐图之。”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软骨头!这般违心之语、奉承之言,你也说得出口!”池故甩开她,怒气冲冲地向前大步迈去,撂下一句话,“我不和你合作了,你找别人去吧!我这辈子最折不了腰!” 林恋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没有追上去。 回到林家后,林恋一个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回想着池故的话。 很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像被保护得太好的小公子。林恋在心里评价。他来历一定不简单,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是明面上孤寡的屠户。 次日一早,“咚咚”的巨大敲门声把林恋惊醒。 林恋打开门,竟是几个精壮衙役,领头的是赵家小厮。 他满脸泪痕,怒气冲冲指着林恋,对衙役说:“就是她,谋害了我家公子!” 古代真的有“水厄”这种叫法,唐朝也有给科举学子派发“麒麟草”的例子。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读一下《茶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水厄 第5章 强买 几个人高马大的衙役鱼贯而入,铁钳一般的手压制住林恋瘦弱的肩膀,将她向下用力一按。林恋腰被迫如虾米般弯起,俯身面向着赵家小厮。 “老实交代!” 林恋腰虽弯着,头却高高仰起,恨恨地看着赵家小厮:“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是我谋害?” “我们家公子喝了你给的那劳什子麒麟草水,现在站都站不稳!还说不是你!官爷们,定要把这贱蹄子押送到牢里,好好用鞭子审上几番,看她交不交代?” “哪个鞭子呀?”一个衙役抹了一把稀疏的胡茬,猥琐笑说。 “弟兄们的鞭子啊!”小厮调笑。男人们哈哈大笑起来,气氛快活。 林恋感到反胃,想呕吐,尤其是感受到肩头那故意的逡巡摩挲时。她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我若坐牢,你家公子的病可就真好不了了。” 小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说:“还不快把解药交出来!” 林恋语速极快,却字字分明、听得清晰:“并非我刻意谋害!兴许是赵公子与麒麟草水相冲,让我一诊我才能知道要怎么解决。” “胡诌!绝对是你这麒麟草水有毒!若真是激发麒麟之气的东西,我家公子怎么可能与之相冲?” “你家公子身体受害,你以为你就能过得很好吗!是你先来找我,跟你家公子沟通卖麒麟草的。若真要定我罪,你说赵员外会不会把你当成我的同伙!蠢货,快放我去见你家公子!”林恋声音铿锵有力又杀伐决断,如金石之声,令人不由自主信服。 小厮被她吼得一愣,良久,讷讷道:“官爷们,好像是这个理,快、快快先放开她。贱蹄子,到了老爷跟前,不准说胡妄话!” …… “儿啊,我的儿啊,你醒醒啊!” 赵家花坛上,赵令倒在花丛中,闭着眼睛,不省人事。旁边跪着哭喊哀嚎的赵母,使劲摇着她儿子的胳膊。赵员外在不远处站着,冷脸皱眉盯着这场面。旁边全是深低着脸,惊恐失措的丫鬟与小厮。 “唔……唔……” 赵令被剧烈摇晃后,悠悠转醒。他眼神失焦,赵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儿,你怎么样?你先起来。” “我站不起来。娘,我走不动路了,我头好晕,我是不是变成废人了?我想吐,想吐,哇——” 小厮这时破门而入:“老爷、夫人,那人我带过来了,她说她能治!” 一个青花瓷瓶骤然呼啸飞向林恋面门,她侧身躲过,冰冷的眼睛对上赵母怒气冲冲的眼神。 赵母砸了一个还不够,又抄起旁边的小木桌,摔向林恋,嘴里骂到:“你这个祸害我儿子的妖精,一副狐媚子的贱人脸,你来假扮什么好心?” 林恋来时路上已平整好自己的情绪,镇定自若地躲开后,神色淡漠道:“若想你儿子康健,我劝你就别这样对我说话。” “解药,交出解药!!!”赵母撕心裂肺道。 “好了!做什么泼妇样呢?让夫人回房休息,就让这村妇看看。”赵员外终于发声了。赵母被噎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望向赵员外。 赵员外下令了,仆人们自然不敢违抗,他们把赵母半扶半拽回房间。 赵员外走向林恋,将手伸到她腰后,想把她推过去。林恋躲开,大步向前观察起赵令的状态。 赵令面色潮红,全身都在小频率颤抖,不时抽搐一下,说话气短声微。听他陈述,他四肢无力,头晕想吐。 林恋思忖:赵令这模样,很像茶醉后的样子。 茶醉,因为过量饮用茶水,体内□□和氟化物过多,导致的头晕恶心、站立不稳、手足颤抖等现象。 林恋声音冰冷如冬河:“你家公子,这是茶醉了。问题不大,给赵公子喂三碗蜂蜜水,再给他吃两个馒头,平躺片刻,第二日即可恢复。” 赵员外上下打量林恋,须臾,一字一句说:“按她说的做。把她关入柴房,明日午时,若我儿还不苏醒,唯你是问。” 他声音平静,却不怒自威,几个仆从连声道是,将林恋押到柴房关着。 翌日,果真如林恋所说,赵令一觉醒来,已然康健。 林恋睡了一夜柴房,被坚硬冰冷的地面硌得浑身酸痛。一个小厮给她落锁,她揉了揉肩,被外面阳光刺得眯起眼来。 小厮把她带到议事堂,赵令和赵父已经坐在主位上了。 “坐。”赵父平静地看了一样林恋。 “事情经过,我都听我儿说了。” 林恋喜道:“那您应该知晓,并非我可以谋害了吧?只是因为赵公子喝多了那麒麟草水。” 赵员外点点头:“错不在你。” 林恋松了口气。 “——却因你而起。” 林恋心脏一悸,浑身一僵。 “雁过拔毛,你怎么也该赔偿些的。你家那百亩麒麟草田地,以后就归我们了。”赵员外淡然的声音传来,却仿佛冰雹,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在林恋心里,让她心情如堕冰窟。 “赵公子既没受伤,又何来赔偿一说?”林恋咬牙道。 赵员外:“实话和你说吧,我早就看中你这生意了。就算没有今日之事,我也会收购你家田地。手段嘛,你应该不会想知道。现在,是你的幸运,你什么也不用遭遇,就可以平静地与我交接。” 林恋恍然大悟。赵员外这样的地头蛇、大商贾,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新鲜的生意火爆的摊贩呢?怪不得附近的小摊都生意凄惨,生意红火的早被他暗处的手段搞死了! 赵令忽然发话:“父亲,您别这样仗势欺人。” 林恋挑眉,心内冷笑。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给她演双簧么?赵令若真要维护自己,早在他父亲开口前就应该打断。 赵员外横眉怒斥:“你又做什么?我让你看着,是来学习的,不是让你来忤逆我的!” 赵令声音立马弱了下去:“就、这样不好……” “闭嘴!你知道什么!”赵员外起身,一拂袖,冷冷看了林恋一眼,撂下一句话,“能把那套房子留给你,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赵员外走后,赵令摇了摇头:“哎。你也真是可怜,莫名其妙惹上我爹。不过,其实还有一个解决方案。” 林恋忍着怒气,问道:“什么?” “跟了我吧?我已经有五房小妾,经验丰富,最会疼人,不会亏待了你的。你做我小妾,就归我管了,你家田也算我的,你随便拿去玩。” 林恋几乎要呼吸不畅,她在袖下紧紧攥着拳头,说:“我已有相公。” 万恶的封建古代背景下,他们这群人认为女人地位低于男人,根本不会尊重女人,只会尊重她背后的男人。 赵令笑道:“我不介意的。” 林恋今日遇见了太多恶心的男人,总让她回想起读硕士时那个骚扰自己的导师。她深吸几口气,镇定思绪,说:“你不怕通奸罪吗?” 通奸罪,若已婚人与婚外异性发生不正当关系,奸夫□□都要受五年牢狱之灾。 赵令这才犯了愁:“啧,那我给他钱,让你俩和离?” 林恋控制着不让呼吸不过急促:“他的脾气不好。气性大,不会同意。” “我跟他说去。他敢不同意?行了,你安心家去。” 林恋出门时手都在抖。 入夜,林恋辗转反侧,过往那些痛苦的回忆又涌上心头。被导师剥削、被同门抢一作的精力,让她养成了面对冲突忍气吞声处事、默默积蓄力量反击的习惯。 但现在要受害的不止她一个人。 她终于是按捺不住,急忙跑到池家,用力的拍着门。 “谁啊?”池故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他打开门,见是林恋,面色惊诧。 “你最近小心赵家!赵令想和我通奸,说是要用钱财收买你。若真是这样也就罢了,他家黑白两道通吃,我担心他们对你不利,你……” 池故专注又安静听着,锋利锐气的眉眼被夜色冲淡,被月色晕染出几分柔和来。他厚实的肌肉被粗布包裹,尤为显眼的胸肌饱胀厚实,如应季的荔枝。林恋眼神不合时宜地漂浮起来,像流水上的落叶,总不自觉被池故胸部上的漩涡吸引。 他身上有一股青草香与露水味,兴许是刚干完农活染上的,莫名有着让人安心的感觉。焦灼、躁动、不安了整整一天的林恋,此刻与池故相处起来,居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听林恋讲完,池故淡淡说:“没事,赵令死了。” 林恋讶道:“什么?!” “不止是他。赵员外,以及今日来找你的赵家小厮、衙役,都死了。” “茶醉”的定义根据百度百科撰写。 最近事务繁杂,更新频率不稳定,但是一定不坑!七月回来填坑!真的很喜欢写文,等忙完我一定会回来的!![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强买 第6章 捡人 仿佛有电流从头到脚滑过,林恋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她竟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回事?你做的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池故面色骤然一冷,说:“与我没关系。是官府查到他们一年前□□妇女、灭口农户的证据了。” “他们?!这……”那她之前如果不虚与委蛇,会不会…… 林恋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不仅因为后怕,更是因为面前这个人的不确定性。池故怎么知道这么快的?他在他们被捕这次事件扮演了什么角色? 池故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有人说,你要和他合伙杀了我,好一起通奸。有这回事吗?” 月色下,池故刚才隐隐约约的那点柔和原来是林恋的错觉,她感觉他现在整个人仿佛身处一种阴霾之中,气氛变得有些低气压,让她喘不过气。 林恋立即回答:“不是!” “那你与他单独相处了这么久,是做什么了?”池故语气平和随意,似乎在话家常般。 林恋却流下一滴冷汗,把一切都对他实话实说。不必撒谎,也不必添油加醋,毕竟她本来就未存害他的心,否则今日又为何又要巴巴跑来?池故虽然看起来没怎么读过书,却是个聪明人,她只实说便好。 听完她的话,萦绕在池故脸上的阴霾稍霁。他觑她脸色,说:“你怎么脸色这么白?” 林恋勉强一笑:“有些后怕罢了。” …… 炽日当空,向桃源镇千里大地抛洒热浪与白芒。 初月桥头,一柄青伞魁梧矗立,遮住毒辣日光,林恋在下借得片刻荫凉。 她打扮低调了许多,用灰麻粗布巾裹着头发,穿着朴素的粗布短打,也不吆喝了,只安安静静坐在小摊桌前。有人问起,再娓娓与他解释。 这一个月来,她日日如此,还在继续卖麒麟草。只是谨慎了许多。毕竟不能跟钱过不去。 好在,之前她打出了品牌效应,老顾客推新顾客,滚雪球般也让她稳扎稳打地小赚了一笔。 有了启动资金,她已经有了下一步计划了:开设一个更大的农场。 “这麒麟草果真能让学子如虎添翼么?” 一个粗哑的声音打断了林恋的神游天外。林恋抬眼看那顾客,见他整颗头都被灰布严严实实裹着,只露出一双鹿受惊般的圆眼。他身材瘦弱,手掌白净,像富贵的主。 林恋热情招揽:“是的!您可以去问问乡亲们,喝了我这草水,他们都精神百倍呢!” 那人对上林恋视线,目光露出惊诧:“你是女人?” 林恋疑惑:“女人怎么了吗?”最初,也有乡亲对她一个女人抛头露面指指点点,但池故没有意见,林恋自不在意,久而久之,人们也懒得置喙了。 “女人怎么能抛头露面呢?你家相公不管你么?” 林恋眼一眯,看出来他不是这里的人,张口就跑马车:“我相公死了好几年,我是个寡妇,没人管得了我。” 那人点点头:“原是这样。真是可怜。我暂时没有钱,能不能赊账?” “您是忘带钱了吗?放心,我家一直开到酉时初刻,您到时候再来也行!” 那人摇了摇头,声音阴柔而沙哑:“最近这几天……不方便。” 林恋脸上笑容一顿:“怎么个不方便法呢?” “总之,如果你先借我点,我可能就能十倍百倍还你银子。你借不借?” 林恋暗自思忖:这人说话好生奇怪。她先不透自己的底,而是试探对方道:“您有什么困难?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一家亲,互帮互助嘛。” 那人似乎在犹豫:“我……” 林恋亲昵地双手覆住那人的手,说:“我们都是女儿身,在这世道都不容易,有什么困难和姊妹说,没事的。” 那人手一僵,眼中尽是惶恐:“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女扮男装技术很一般。林恋想。 “姊姊,你家能借我住几天吗?我以后一定还你钱,真的。”忽地,她梨花带雨,泣不成声,“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了……” 她边抽噎边断断续续讲述,林恋大致理清了她的来历。 她叫喻灵,是一大户人家的第五房小妾,官人喝酒后常辱骂、殴打她,还常常被夫人和其他小妾嫉妒、排挤。她终究忍受不了,逃了出来。 这个朝代世上女子被这么对待并不稀罕,况且她一个弱女子,带回去也不过多一双碗筷的事情。再者,就算她来者不善,也做不了什么,因而林恋还是带着她回了林家,心里默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翌日寅时末,天色尚暗,林恋便把喻灵叫醒。 喻灵迷迷糊糊地嘟囔几句,揉了揉惺忪的眼,疑惑问:“这个点叫我做什么?” “你既然住在我这里,不出钱总该出出力吧?走,陪我干农活。” 林恋将喻灵带到一片稻田,绿油油的水稻如怒发冲冠,扎根水下,茬茬向上,勃勃生长。 林恋和喻灵共同提着一木桶的鱼苗,在路边放下。喻灵忍了一路,终于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把这鱼苗放到稻田里,让它们好好松松土,鱼粪还能做肥料。” 喻灵大惊失色:“这可使不得。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法子。就算我不善农耕,我也知道常理:鱼会把稻谷全啃食完的!” “放心,不会的。这稻田是我买下的,一切我来负责,你只管做就是了。”林恋递给她一个木舀,说。 喻灵半信半疑地接过,与林恋一同舀起一汪鱼苗,倒进稻田内。 “等过几天,还要放鸭苗进去。届时还要麻烦妹子了。”林恋嘻嘻笑道。 喻灵:…… 林恋又带着她去收新的一茬空心菜、采摘茶叶,等到她们完活,暮日已悄然爬上山头,将天色晕染成微醺的红。 喻灵浑身酸痛,有气无力地跟着林恋回到林家。而林恋依旧活力满满,一点看不出疲惫,她声音洪亮有力:“辛苦你啦~我去给你做菜,你歇会吧。” 厨房内,林恋洗净莹润的大青虾,将虾头掰断,轻轻扯出黑长虾线。又将虾壳剥去,拿菜刀将虾肉切碎。 随后,她洗净手,发力揉起虾肉泥,又捏起再摔打,使肉质更为有弹性和嚼劲。 之后,她将澄粉与淀粉一比一混合,揉成面团,搓成一长条,拿刀切成一个个小块。 她拿着擀面杖将小面块揉成面皮,将虾肉包进去,像绣花一样捏出一道漂亮的封口褶皱。 包完虾饺后,她将其放进蒸笼里,点上一只香,记着时间出笼。 打开蒸笼的刹那,热雾袭面,虾饺的鲜香扑鼻,勾上林恋鼻尖。 她将香喷扑鼻的虾饺装盘,笑盈盈地捧了出去,准备给喻灵这个古代人大展一手:“虾饺来啦——” 看到外面的景象,她顿住了。 屋内空无一人。 …… “屋里、屋外,方圆百里我都跟你找过了,她真不见了。真有你说的那个人吗?”池故已经走了快一天,此刻汗流浃背,扶墙叉着腰,喘着粗气,对林恋道。 林恋端着虾饺出来时,喻灵不见踪影。林恋向屋外又找了一圈,又将自茶田、空心菜田、还有稻田都看了一遍,仍是找不到人。 她担心是喻灵在这深山老林迷了路,一个女孩子在外危险,于是忍着犹疑和惊惧去寻池故的帮助。池故答应地很痛快,但逛了大半夜都不见人影,他也忍不住犯了嘀咕。 “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在找到她之前,我们不能停下来。抱歉,连累你了,但我实在担心……” 桃源村大多数人很朴实,但也有那种游手好闲的恶棍,若是看到喻灵一个肤白柔弱的女孩子在外面…… 林恋此时也是腰酸腿软,但还是坚定道:“我跟里正也说过了,他布下消息让大家留意了。再找找,她一个女儿家,走不了太远的!” …… 朝日以淡金芒箭射下靶一样微圆的白月。浓稠夜墨被化开,稀释成了淡灰的水色。 林恋和池故走了一夜山路,此刻都已头晕眼花。路过的一个乡亲见他们这狼狈窘迫样,喊他们:“大姑娘,小伙子,在这作甚呢?” “找人!一个比我矮点,皮肤很白,很瘦,眼睛细长细长的女人,看见过没?”林恋打起精神,朗声说。她额前发丝尽被汗濡湿,整个人被汗泡了一遭,却更显肤白如涤过的润玉,与乌发黑白分明,犹如惊艳协调的水墨画。 乡亲思忖一会,恍然道:“这个妹妹我见过!” “哪里?”林恋惊喜道。 “往那个方向去了,你们去那找找。” 乡亲指了一个方向,那是从桃源村通往初月镇唯一的路。 …… 人潮攒动的街市上,喻灵右手揽着旁边男人的胳膊,左手拿起一个首饰摊上的花簪,插于自己发髻间,笑对男人道:“好看吗?” “阿灵如此美貌,戴不戴发簪都好看。” 喻灵娇羞轻捶他胸口:“讨厌。我说的是发簪好不好看啦!” “喻灵!” 忽然远处一个急切的声音叫住了她,她望过去,发现是灰头土脸的林恋,旁边还跟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健壮男人。 林恋快步不前,把喻灵和她旁边的男人分开,将喻灵护在身后,皱着眉一脸警惕地盯着男人:“你是谁?” 那男人生得一副小白脸样,身材瘦弱。他面色不善地看着林恋:“你又是谁?” 池故连忙追上去,挡住林恋身前:“你这人怎么大街上就强拐妇女呢!” 喻灵连忙从二人身后钻出来,站在三人之间,说:“误会啦!他是我夫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