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 第1章 楔子 “马上就要大四了，妈给你报了班，你放假在家休息几天，六月底就去上课。”郑思和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一阵头大。 “我不想上培训班，我自己也能自学。这些课这么贵，还不是智商税。” “自学哪有跟老师学的好。集中在一起上课刷题，总比在家里有动力。况且住宿一天只要50，比外面宾馆便宜多了。”郑妈妈对女儿的信任程度为零，不论如何都不让郑思和待在家里。 “可我会失眠！”郑思和依旧在据理力争。 “郑思和，那你想怎么样！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你爸的意思也是叫你去。”郑妈妈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不容置疑。 “行吧行吧，既然是我没得选，那只能去咯。”原来是已经决定了来通知的。 2024年的暑假计划正式泡汤 。 真是绝望的一天。 第2章 初来乍到 杭市的地铁四通八达，培训基地却在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 甚至住宿的地方濒临公路，噪音巨大。四周还都是工业园区厂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连点个外卖都没处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入了什么缅北园区，实在令人不安。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来都来了。 郑思和颓丧地搬着行李。连电梯都是货梯，不是载人的，这环境实在是艰苦卓绝。 明明可以好好睡着家里的床，想几点起就几点起，想上厕所就上厕所。可却被家里吃苦才能获得成功的观念支配着。 如果不是现在就业形势这么夸张，郑思和才不愿意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没办法，毕竟作为一个血脉纯正的文科生，能有个稳定的工作已经是上上策的选择了。 “您好，我来拿钥匙。” “这边登记写名字。”宿管阿姨抬头看了一眼，把登记册往后翻了一页。 “写好了。”郑思和把笔递了回去。 “这是房卡，押金100元。” “好，支付宝扫了。”郑思和把付款界面给宿管看了一下。 “这边右转。” “好。谢谢。” 房间在走廊的最尽头，廊灯没有打开，一片昏暗的。似乎是来的早了，旁边的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动静。 寂静的走廊正好映射着郑思和心中淡淡的死意。 真的是不想在这种地方学习。 门把手打开，里面还没有人。郑思和放下行李，打量着床以及洗浴间。 洗澡遮的帘子上有斑斑的黑点，似乎是已经发霉了。墙壁是没有瓷砖的土墙，中间还破裂了，凹下去一大块。 救命！ 郑思和的内心在大声地呼喊。 记得在读小学时，有一次郑思和去了内蒙古玩。草原辽阔，服务区很远才有一个，小思和憋了许久，终于等到有了下车的机会。 服务区就是个很普通的加油站，加油站旁边二十米就有个隔板间的小厕所。于是乎，郑思和小同学从此就有了洁癖。凡是外出住宿，卫生间都要慎重再慎重方能选择。旅游景点的厕所从不轻易进去。不过那次内蒙古之旅距今已有十多年了，但愿那里早就已经进行过厕所革命。 总的来说，郑思和对这里的住宿条件极为不满。 先上上课吧，看看这里的老师课教的如何。郑思和开始擦起了床板。 突然门锁一声响动：“Hi!你好！” 一个女生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她的是两个老人。不是爷爷奶奶就是外公外婆喽，郑思和心里想。 “你好！”郑思和回应道。 “这里真的行吗，在家学不是一样的？”那个女生身后的老婆婆环顾了一下四周，担心地问。 “没事呐奶奶，那么多人。而且在家里学效率低，这里大家一起学效率高呗。”那个女生语气轻松，大大咧咧的样子，似乎并不计较这里的环境。 郑思和开始整理床被，顺带打了几个喷嚏。这里的螨尘似乎不少。 “哎呀，你们放心吧。这里我自己可以的。你们快点回去吧！”那个女生继续对着她的爷爷奶奶说。 怎么如此心大。郑思和心里默默嘀咕着。这样的心态可以和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天下竟有如此好学之人！郑思和大大的感叹。 诶！好像没带拖鞋和脸盆。郑思和突然发觉。 不知道楼下小卖部有没有开门关门的时间。算了 ，先下去买了先，以防万一。郑思和径直出了门。 要不要打招呼呢？还是算了，人家在忙。而且作为一个铁直的I人，思和真的很不善于和他人打交道。 楼下的小卖部尚且开着，郑思和走进入逛了逛。货架上除了一些小零食，大多数是素描纸和各色的颜料。对了，这里旁边好像就有一个美术艺考的画室，怪不得寝室的洗手台上也占满了颜料。 最终她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拖鞋。只有三种颜色，粉色、蓝色、灰色。 选哪个好呢？ 首先排除蓝色。因为这种蓝并不被郑思和喜欢。不是天蓝、宝蓝、孔雀蓝，而是那种接近于紫色但事实是蓝色的环保塑料袋常用的蓝。 那应该选粉色还是灰色？郑思和本想伸手去拿粉色的，毕竟以她的性格，灰色难免过于单调无趣了些。 但是！为什么粉色的拖鞋比灰色要小呢？凭什么？又不是只有女生会选粉色，也不是每个女生的脚都小啊！ 于是郑思和不再思索，直接拿起了仅剩两双的其中一双灰色拖鞋，放在了刚拿的脸盆里。 让迟来的人，哪怕是男生，去穿粉色小拖鞋好了！ 郑思和顺手拿了一包话梅，直接去了结账处。 真贵，就三样，要五十几。要是早几天还能去淘宝网购。 这时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是郑妈妈。郑思和接起了电话：“喂——那边怎么样。” “不怎么样。”郑思和丧着声音回答。 “学习莫，就是这样的。像我们办公室有一个小女生，也是报班学的，大家都一样。” “可我在家挺好的，不想在外面。”别人是别人，郑思和是郑思和，难不成人人都要一样才行？ “行了行了，你行李整理的怎么样了，等下早点去吃饭，看看食堂怎么样。” “哦——。”无奈。 “那就这么说，挂了。”郑妈妈那边挂了电话。 “嗯。拜拜。”郑思和把手机重新塞回兜里。 回到了宿舍，里面俨然多了人。甚至已经愉快的聊起了天。 “你是杭城本地的？”一个叔叔和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生在搭床帘，应该是父女。 “对对。”方才那个已经来的女生笑着说。她的爷爷奶奶应该已经走了。 “那比我们近多了，我们是金市开车过来的。那你们现在都已经工作喽？”那个叔叔说着，一边看了一眼郑思和。 “我是的。我本来已经有工作了，但是那个工作没什么意思，家里又让我考试。在家学一会儿就会想玩手机，还是这里比较有氛围。”那个女生回答道。 “我说就是，在家怎么学的进去？”白衣服女生也频频点头。 作者有话说： [狗头]篇目中会出现部分真实的城市和地标建筑，但人物和发生的事件纯属虚构，故事仅在平行时空发生，并非真实事件[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初来乍到 第3章 原来是留子 “不是这周围连一个像样的地方都没有，学习也要找一个看起来好一点的地方喔，”叔叔说，“那你们今年都多大了？” “我可能是最大的，我是97年的。” “那我比你小三年。我是英国爱丁堡毕业的。”白衣女生道。 “诶！好巧。我也是英国毕业的，曼彻斯特。” “那很优秀莫！都这么优秀啊。”那个叔叔笑眯眯的。 “没有没有，还是爱丁堡比较优秀。”“曼彻斯特才厉害！”他们开始互相夸赞了起来。然后又突然齐齐看向郑思和。 微微感到有些尴尬，原来来这的有不少是世界名牌大学。郑思和只是杭城本地的一所普通院校，多少有些难以张口。“我03年的。”只能避开这个话题。 “好小哦，那你是还没毕业？”那个曾经的曼彻斯特留子问。 “对。”郑思和弱弱回了一句。 “怪不得感觉学生气。还没有受过社会毒打的样子。”曼大留子继续说。 郑思和没回应，只是扯起嘴角笑了一笑。本来还纳闷着这样的环境为什么她们都能够欣然接受，原来都是经受过开局一张床的留子们。有独自漂泊在外的体验果然是比在校大学生成熟许多。 “那等人来齐，我们晚上一起吃饭？”白衣爱丁堡女生说。 “好啊好啊，一起吃饭好。你们大家都在一起，叔叔也放心。” “好！”“好。” 那个叔叔实在是典型的Z省人，口音是妥妥的厂长口音，看着也是个十足十的女儿奴。架好了蚊帐和窗帘，再三叮嘱才离开寝室。 整个宿舍突然安静了一阵，大家各自玩起了手机。郑思和向来不会提起什么话题，尤其是在面对比她还外向的人的时候，多少显得非常内向社恐。 突然门锁一开，最后一个女生也来了。她的模样身材高挑，大概有一米七五，露脐小背心搭牛仔裤，带着圆框眼镜，拖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走了进来，顺手指了指最靠窗的那个床铺：“这里有人吗？” “没有。” 她把耳麦摘下，放下了棕色皮质斜挎包，环顾了一下四周，笑了笑：“看来我是最后来的。” “没事儿，等下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你慢慢来。”曼大女生说。 彼时大家都已经选好了床位，白衣女生是1号床，97年外向的曼彻斯特大学生2号床，郑思和3号，最后高挑的女生4号。其他有两个床位空余着，就不再理它。 “我们面对面加个群。” “好！”大家齐声说。 虽然群里都有备注了真实的姓名，但郑思和向来记不住这些，于是她就以1号、2号和4号为名在心里称呼她们。或许这就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有些光明正大的把只是萍水相逢的人们当做NPC。 不是不礼貌，只是人们不会记住每一个人生中的匆匆过客，尤其是郑思和这种只会记住她觉得与她的人生密不可分的人。 “你们都是这次排课的月休要回去吗？我看课表里有两天休息时间。”那个高挑的女生突然问道。 “回家，到时候开车回去。” “我也是，我爸应该会开车接我。” 月休？郑思和打开微信群，点击了发的课表图放大看。然后说：“我也不在这，可能到时候得提早打车到坐地铁方便的地方，这里好像不好打车。” “那好，我跟你一起打车，你是去杭城那边的地铁吧？是杭城人？”因为远离市中心，这里甚至离别的县市更近。 “对，去个近的地铁站。但我不是杭城人，在这边上学。”郑思和说。 “我也是。我是D大的，宁市人，正在读研，是会计专业。那我们加个微信，到时候一起走。”4号突然自报了家门。 “A大汉语言文学，OKOK，我通过了。”终于找到了和自己一样是杭城本地大学的人了，郑思和心中暗暗想。想留在Z省读大学，985和211加起来也只有一所，如果在全省三十万余考生中考进前6000名，才有可能进入全球顶尖大学Z大。但是后面还有那么多的考生，如果不想离开Z省，或者因为家庭原因父母不允许离开Z省，那就与国内传统知名学府无缘了。 不过随着互联网的兴起，即便是双非院校，如果像D大一样有强势专业支撑，学校的名气也会水涨船高，至少在Z省，就业并不难。不过无论哪个学校，好找工作的永远是工科类。 一个头像弹现在郑思和眼前，是一个女生的背影和夕阳，这大概就是4号自己了。构图风格跟《乱世佳人》中斯嘉丽在发誓自己永不挨饿时的电影画面颇为相像。色调更是如出一辙。 4号此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位，开始整理了起来。于是郑思和点开她的朋友圈，竟然是全开放的。 郑思和并不是在评判全开放的朋友圈的人会如何如何，只是初次见面，郑思和本以为会回避一些内容，毕竟虽然只是小小的朋友圈，却可以透露出很多讯息。不过这只是郑思和的想法，对她而言，就算是老同学们，也只有寥寥几人能看见她自己的朋友圈内容。 其他人，应该只能看到“仅半年可见”几字和空白的一大片。 真好，将自己的生活大方的展现给别人看，也是需要勇气的。但是郑思和已经没有这种勇气很久了。从前能够百无禁忌，也是古早的小学Q Q空间时代。 距今已经很久远了。 郑思和把她的朋友圈拉到最底下，最早的时间是在2015年，只有一条推文。然后突然跳到了18年，定位还在宁市，到了8月就有一张图是D大2018级新生座谈会，看来她本硕都在D大。这么算起来，郑思和2021年刚进大学的时候，4号正好是本科升研究生的阶段。 9月有张图是她在D大本科军训拍的，还是领队。11月进入了D大的艺术团。郑思和的手一直向上划着。 一些推文，还有抽象搞笑的句子和图片，对了忘了说，她本科也是会计专业。19年的时候去成都学过舞，从2020年的内容来看，大概是街舞。后来成了D大艺术团的团支书。21年4月去了京杭大运河博物馆，终于刷到郑思和感点兴趣的内容了。 郑思和一直翻到了顶。最新一篇是庆祝生日的，1月24号。 提到以数字命名的学校纯属虚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原来是留子 第4章 一个平平无奇的晚间 不过这些并不是重点，只是让郑思和在脑海里大致勾勒出一个人物画像。至于具体内容，相信她不一会儿就会忘掉。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寝室里的光线不良，昏昏沉沉的，如若有人想要在宿舍里学习，就不得不再买一盏台灯。从窗外望去是旁边的公路，大货车往来行使，发出阵阵轰鸣。 “我都收拾好了，去吃饭不？”4号说。 2号立马站起身，拔了手机充电线：“走吧走吧！我看看这里的食堂到底如何。” 四人一行就这样一起出了门。食堂在一楼，大约有七八种菜品，物价也有些高，香肠炒蛋加炒青菜就要16块。但这是食堂又不是去外食，这个物价实在令郑思和难以接受。 “那就坐这儿？”1号找了一个空桌，把餐盘放下。其余人也陆陆续续放下餐盘。 安静而又沉闷的进餐。郑思和吃饭总是格外的慢，细嚼慢咽、拖拖拉拉。等到其他人都差不多放下筷子时，她还在慢条斯理扒着饭。 于是一场聊天又开始了。“我吃饭比较慢。”郑思和歉疚地笑了笑。 “没事没事，你慢慢吃。欸那你们之前有参加过考试吗？我看好像系统里要我们填一个表，里面有写学习程度。” “哦哦，我知道。我把去年的成绩写上去了。” “不过说实话，考上了也很不自由，我有一个同学上岸之后朋友圈都不怎么敢发，说怕被同事蛐蛐。” “而且都要收护照，出去玩都很麻烦。” “主要是现在太难了。我本科的时候就业签了一家公司，发了OFFER，结果去实习了几个月就给我毁约了。幸好我直接考研上岸了。” “这么过分？” “是啊--” “唉，不想上班。我就是不想上班不想呆在家里才来这里的。” 郑思和听着，默默吃完最后一口菜。 “小郑好了，我们走吧。”1号看了对面一眼，对大家说。 在等电梯的时候，1号刷起了抖音，是个小婴儿在吃东西。 “你喜欢小孩子？”郑思和好奇的问。实话说，她本以为当下的年轻人应该都要享受自我，00后现在这个年纪喜欢小孩子的还真是少见。 “对啊，我关注了这个号，你看多可爱！”1号把手机屏幕斜了一斜。 “你家里是有弟弟吗？”郑思和继续问。 “是啊！” “那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喽，跟你年纪相差大吗？” “在读小学。挺好哒，反正都听我的。”1号笑了笑。 郑思和声音低低的：“真好。” 就这样，四个人又回到了寝室。晚上暂时还没有开始上课，这里附近又没处去，只能待在这四方天地里。 郑思和打开了自己的平板，开始看日剧《重启人生》。插上耳机，就屏蔽了外面的世界。 这是一部2023年播出的日本奇幻喜剧，讲述了33岁的平凡公务员近藤麻美因车祸去世，被告知下一世将投胎为食蚁兽。为了争取更好的来世，她选择带着记忆反复重生，在每一轮人生中修正“错误”、积累阴德。麻美历经五次人生轮回，体验了药剂师、电视剧制作人、医学研究员、飞行员等多种职业，不断优化选择以改变周围人的命运。过程中她发现自己的挚友真里玲同样在轮回中，两人最终合作阻止空难，挽救了上百条生命。 如果知晓人生不止一次，那么估计就不会有这么多人都在一条路的选择上奋战了。郑思和心中想。 看了大概四十多分钟，差不多要到开课的时间了，郑思和关掉平板，其他人已经开始准备东西去上课了。不知道教室里的情况会是怎么样，希望一个班不要有太多人。 “随便坐吗？”班级里人还不多，似乎也没有特别标注每个人要坐哪儿，大家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郑思和在第三排右侧的一个位置坐下，把文具从书包里拿出来。 “这个课程要持续多久？”门口进来了一个男生，在问前面的老师。 “这次课中间有月休，先要上十天然后休息。” “我的学校课程有些不一样，在美国。”那个男生压低声音道。后面还有一些细细碎碎的讨论声，他们去门口谈话了，郑思和听不真切。 这个世道，美爷怎么都来备考。毕竟留英回国，特别是英硕回国倒是常见，这边家境不错的女生通常会去英国读书，然后回国回家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但是在美留学，如果不是中外合作项目，学费不是一般家庭可以支撑的起的，这样家庭的子女，不是努力奔着高管精英，就是要继承家族企业，回国考试的真是少见又少见。 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初中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说起来那个女生和郑思和也是小学校友。初一的时候每次考试都是年段第一，却不像别的同学只埋头读书，一有空就去学校篮球场打球，成绩还力压全校万年老二的那个男生。听别人说她家里从小就给她弄了美国国籍，打算初二的时候就去美国读书，所以学习和体育素质一个都不能落下。 顺便一说，那个万年老二在她去美国之后就成了郑思和所在初中的万年第一，并在他们这一届的高考上差一点点就成为了省状元。 突然前面的椅子被拉开，郑思和的思绪被拉椅子的声音打断。 是刚在门口的在美国念书的男生，他坐到了郑思和写前边。放下了他的黑色耐克包，拿出了苹果手提电脑。 郑思和在后面默默打量了他一番，耐克的运动鞋、耐克的白色袜子、耐克的黑色运动裤。衣服到没看出是什么牌子的，不过倒是可以瞧出对方有健身的痕迹。她似乎又听到前面的男生嘀咕了一句：“两万块钱，报早了，真是不值。” 终于看到一个跟思和同学想法差不多的人了。在郑思和眼中，培训机构和传销组织没有什么差别，家长让孩子课外培训辅导，基本上都是智商税。 美爷前桌跟一旁走过来的男生聊了起来，他们看起来似乎是舍友。什么“我们学校去年雪灾停电”之类的对话窸窸窣窣传入她的耳朵。郑思和不是在偷听，实在是这个音量不得不被迫听到。 况且，对方是高昂学费的美利坚合众国留学生，坐在考公教室里，实在是令人好奇。 这个世界颠成了这副模样，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第5章 逃之夭夭 下课了。 可能刚来第一天，大家都想一起走，郑思和一出教室门，就看见1号、2号和4号排排站在等她。 于是她快步走向前：“我好了，go!” “我刚刚课间跟班主任老师聊天，据说我们班有个男生在美国的也来上课，说是他初中就被家里人送到美国读书了，一直在外面，现在普通话听着都有些吃力。今晚上完课就要走了。”2号在社交方面总是天赋异禀，才刚开始就打听了不少消息。 “在美国那么久了为什么还回来？基本都在那边定居了吧。”1号说。 “有可能他爸妈想在国内养老，或者是做生意的基本业务在国内，疫情后这几年生意不好做，又被制裁，一些厂房提早布局的话都要转到东南亚去，不如直接收手把厂卖了套现，安安稳稳的也够一两代人花。”2号猜测道。 “也有可能。”2023年全面放开以后，是划分了一个天一个地的世界。21世纪的前二十年，经济全球化、数字时代降临等等，无疑证明了这是人类史上飞速发展和变革的一个时期。正是曾经变化的太快，一切都是昂扬向上的，才显得平稳的发展时期有些缓慢。 当然也有许多变化是可以见证时代变迁的。比如郑思和小学的时候看郭敬明的《小时代》系列电影，虽然这个系列的作品颇有争议，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小时代的背后也展现了一个大时代。 是一个大学本科毕业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去找工作，而不用考虑要不要读个研才能找到工作的时代；是加入WTO之后外资盛行、一线城市的都市白领坐在高大的写字楼喝着咖啡的时代；是一个纸媒盛行、报刊杂志遍地开花争奇斗艳的时代；是一个学中文的学生可以还没毕业就进入大公司实习并成功转正、而不是只能考虑老师公编的时代······ 但这样的时代已经不会再被像郑思和一样马上要毕业的大学生遇上了。 下课的时间并不是很早，大家都回到寝室之后就依次洗漱，然后就寝。 这一夜，郑思和彻夜未眠。 不是第一次了，郑思和痛苦地蜷缩在床上，右边的胸口抽疼。又失眠了。 这个症状小学就有了，当然不是胸口抽痛，是指失眠。不过因为小学和初中都是走读，所以并不频繁。到了高中是寄宿，可以说郑思和几乎没有睡过什么好觉，尤其是第一天。陌生到来的第一天，两周回家一天后再返校的第一个晚上，郑思和从来没有睡着过。 就不明白了，在家里睡的好好的，非要来这里找罪受。 十一点、零点、一点、两点、三点。 郑思和终于忍受不了了，脑袋上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她打开微信，置顶的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的群聊。郑思和点开这个三人群聊。 阴阳和万物：我要回家！！！！！受不了了！我根本睡不着！ 阴阳和万物：这要让我怎么学习？白天根本没精神！ 阴阳和万物：还浪费钱在课上睡觉！我在家可以休息地好好的，在这里睡觉都有大问题！ 最新的一条只打了一个“我”字，对面就有一条消息发来。 山水：好。明天早上去接你，你先好好休息。 是郑爸爸。竟然凌晨三点这时候没睡。 山水：过两天带你去医院看看。 阴阳和万物：好。 郑思和关掉了手机屏幕，继续蜷缩着。 可以回家了，她心理默默想着。如果明天就能顺利回家，在家修整个一两天，估计还是回学校比较稳妥。 这样就不会因为待在家里而跟爸爸妈妈吵架。 四点、五点。 郑思和还是没有睡着，又打开了手机。 山水：我开车过去。 落雨：慢慢开，注意安全。 阴阳和万物：OK。 郑爸爸开车出发了。看来大概早上九点来钟就能到这边。 七点了。 郑思和这边又亮起了屏幕。这时天已经亮了，光线透过窗帘，落在了被子上。 她在列表里找到班主任老师的企业微信，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 算了。反正已经白天了，睡不着。郑思和开始刷起小红书。 一打开第一个帖子：玄学预测！2024年底金价将上涨至每克600！ 好像除了零几年那个时候金价大幅度涨过，之后又跌了到了每克两百元左右。要不看看现在的金价。 今年年底就是美国大选了，经济这种东西怎么变化，都会跟着政治来。况且物价总是会上涨，高中学过，黄金是天然的货币。 郑思和打开了支付宝黄金界面，差不多五百三十多元一克。 买还是不买？买吧！ 一夜未眠的头脑正糊涂着，就下了订单，买了一克，花了五百多。 还没毕业没有工资的大学生，手上能有几个钱投资。能把生活费省下一些闲钱来就很不容易了。郑思和平常没什么别的爱好，唯独在吃上花了大价钱。 不买衣服化妆品，也没有去什么演唱会追星买专辑。用郑妈妈的话说，就是有点钱都炫到肚子里了。 室友们这时候都差不多醒了，在洗漱准备去上课。 眼眶里的眼球发着疼，郑思和的身体仍旧难受着，当室友都去上课后，她又继续躺了一会儿，然后下床独自一人在寝室里整理东西。 至于课程退费什么的，郑思和现在精神恍惚着，根本无暇拉扯，直接输入说了跟家长沟通，就不再看微信了。 “我到了，你收拾好了下来吧。”郑爸爸打来电话。 “好，我下去了。” 虽然头疼脑热着，但郑思和的心情莫名开心着。 会吃苦的人就会吃更多的苦。郑思和更加坚定的相信了这句话。 “早餐吃了吗？我在来的路上给你带了粽子。”郑爸爸从副驾驶座位上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 郑思和接了过去，粽子还算是热的。 “你那么早起来，待会儿经过服务区多停一会儿，我们可以在那休息。”郑思和一边吃一边说。 郑爸爸正系上安全带：“我们中午就停在一个服务区吃饭。” “现在我们这边服务区都干净吗。”郑思和又不放心地问了问。毕竟开车回家要几个小时，中间都在高速不可能不去洗手间。 “放心好了，现在可干净了。”说完就上了路。 “那就好。”郑思和太困了，已经整整一天没有睡着了，吃完就在车上眯着眼睡去。 第6章 服务区 “睡着啦？到服务区了，我们下来吃饭。”一转眼两个半小时就过去了。郑思和在这途中又睡又醒的，虽然不可能沉沉睡去，但昨晚一夜未眠，实在太累了。听到郑爸爸说的话后，她打开了车门，让风透进来醒醒神。 是东市的服务区，面积挺大的，灰白色建筑顶部，青瓦飞檐的仿古设计与背后苍翠的丘陵轮廓叠成水墨画般的剪影。右手边是巨大的加油站。郑思和已经很多年没有进过服务区了，出行都是高铁动车，很少跟着家人在漫长的高速或国道上行驶。虽然她在大二的时候就拿下了自动驾驶C 2的驾照，但是说实话，一次都没有上路开过。 原以为服务区就很小，哪知进去才发现别有一番天地，里面虽然跟大商场没得比，但是装修都很新，什么吃食都应有尽有。 当然，每到一个地方最先考察的应该是该地的卫生间。郑思和右转去了女卫，空间很大，环境也很干净，并且隔间非常之多。因为出门在外，女卫总是要排队，非常不方便，但是在这里就没有这样的顾虑，毕竟一次大概能容纳近百人。郑思和感到很是满意，这样她就不用为担心洗手间是否干净而感到焦虑。 洗手台也很宽阔，方便甚至还专门有一个区域是化妆间，设计者真是思虑周全。 再走到外面，郑思和打算去接水，茶水间也挺宽阔的，唯独设计的没有那么优雅，茶水台面多少有点像拖把池，不过无伤大雅。 郑爸爸已经点好了炒粉干、海带排骨等等。“这边粉干好像比较粗一些。”郑思和夹起来一根端详。 “特色吧。我们那边细就是特产。” 味道差别倒不是很大，只是没有家乡的炒粉干那么香气扑鼻，不过配料看来都是差不多的，有肉或香肠、包菜，有些还会加肉松，大致就是这么个烧法，或许是粉干品种的不同，这带来了略微的差异。 “要在这里午休吗？”郑思和问。 “去下一个服务区再休息吧。”郑爸爸又发动起了车。 郑思和看了眼微信，有一条请求好友的申请。 是谁啊？郑思和心里想。 这个ID，她翻了翻群聊，是1号。 蜡笔小寻：有个室友想咨询你退费的事情，方不方便加个微信。 阴阳和万物：这个我让家长沟通了，还没退费，现在我还不清楚情况。 据说这个培训机构这几年花了大笔钱投资房地产，不过按照眼下的局势，房价下跌，还有些地产商跑路，不知道这个培训公司的财务是不是严重缩水了。 希望爽快真金白银退费，而不是拖拖拉拉甚至拿资产抵债。 当然现在郑思和并不想操心这件事情，她相信郑妈妈总会处理好这类事件。 窗外晴空万里，抛之脑后的是一重又一重的丘陵以及一片又一片的农田。如果山林间没有虫蛇，能够避世隐居也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到底是为什么，突然之间大家都往一个独木桥上蜂拥前行呢？ 郑思和想起了自己初中的时候彼时正初三，她跟郑妈妈说自己以后想当编剧，要不高中的时候去艺考，考编导专业。 那时候郑妈妈对她说，只要文学打好基础就可以了，如果真的很想当编剧，研究生考研的时候再去读也不迟。 毕竟编导专业就业面有些窄，比不得传统老牌的汉语言文学专业。 现在？现在郑思和根本不敢提自己想当编剧的事。 老老实实按着大人们规划好的路线走着，这样才是所谓的好孩子。 小学的时候买过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作品集，大二的有一天突然在小红书上发现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对方曾经就是获奖的学生，现在已经是职业编剧了。名下的编剧作品有一部是85花主演的知名小说改编电视剧，现在还有自己的编剧工作室。 不过郑思和还是觉得自己的眼光异于常人的好，毕竟自己初中晚上熬夜看的小说书单里，绝大部分都改编成了爆火的影视剧，当然，也有少数小说很不错但是影视化后主角跌落神坛的。这就只能怪魔改了。 天赋总是在十来岁的时候突然降临，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好好利用、把握住自己的灵感。 抛弃了自己喜欢的事，最终都会变得泯然众人矣。 不过也不全是因为家人觉得行业不稳定的原因，只是事实如此。尤其是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前面几年，是确确实实的影视寒冬。加上互联网、数字化异军突起，出版行业多少呈现了一点夕阳西下的影子。 郑思和思绪飘得原来越远，想着想着，又睡了过去。 一睁开眼，四周的山头烟雾缥缈，似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又到了一个服务区。郑思和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漫长的哈欠。 与东市的那个服务区布局没什么大不同，就是入驻的商家不一样，看来多少有全省统一规划的手笔。 “我先睡个觉，你可以下去吹吹风或出去转转。”郑爸爸放下了靠背，道。 天色没有刚才那么明亮了，风也渐渐大了起来，种在绿化带的树木的叶子沙沙作响。 明天或许会是崭新的一天，她望着天空。 郑思和是一个很务实的人，她从不会因为梦想而忽略掉现实，实事求是的讲，她是追求那种稳定体面的工作的。只不过并不是想要活的比别人光鲜，纯粹是想轻松的工作，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人活着总有无数需要取舍的瞬间，稳定的饿不死对郑思和来说很重要。 毕竟工作、事业、生活，对郑思和来说是泾渭分明的三件事。 她不会允许自己在毕业后的那一刻就成为无业游民。即使她总是嘴上说着“啃老”，但绝非心中所愿。 郑思和又一次打开了微信。 阴阳和万物：现在在干嘛？ 对话发送给了一个萨摩耶头像。 对方马上就回复了。 零：明天还有一门考试，在复习。 阴阳和万物：暑假打算干嘛？ 零：应该要实习吧。 林婧，是郑思和六年的同学，在Y大读中医“5 3”，是本硕连读，暂时没有就业的烦恼。 阴阳和万物：放假了有空见一面呗？ 零：OK! [摊手]有些流水账[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服务区 第7章 中医馆 “您好，我来挂个号。” “支付宝打开，我扫您。”前台举起了扫描仪。 前天晚上郑思和终于回到了家，洗个澡就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 今天预约了医生，是沪市大学的一个中医博士生导师，正好来这里两周一次的坐诊。 “诶，你医保卡里没钱，直接刷支付码。”前台看了看电脑说。 “我有大学生医保的，是要支付300元以上才能报销吗？”郑思和问。 “这个我不太清楚，你学校在哪儿？这个应该要看你们学校怎么弄。” “不在这边，但是是本省，在杭城。” “我不太清楚。”前台说。 “如果你没有买别的保险，那我们个账里是没有钱的，这边挂号要支付宝付款码支付。你可以直接医保码关联付款码，买药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个账支付。我也是杭城的大学生，应该大家都是一样的，起付线300元。超过的话基金支付那里会帮助付一部分，那是大学生医保可以报销的金额。”说话的是个男生。 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成套的浅蓝运动装，但如果说是什么温文儒雅，那可就猜错了，气质倒像是一个阳光少年。 “是这个？”郑思和偏了偏手机界面，向他确认。 “对，等下你出来拿药的时候可以再扫这个。”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点了点头。 “真是太谢谢了，都要大四了我还没用过大学生医保。之前大一立定跳远考试的时候摔了一跤破了皮，但是没去成医院，结果我到现在都不清楚怎么弄这个。”郑思和笑了笑，向他道谢。 说起大学生医保，好像是大一刚入学的时候交过，好像交了三百多。不过太久远了，郑思和也记不清楚了。她往前选择年度，发现2021年和2022年并没有参保数据，2023年开始才有。 何况前几年打九价的时候，据说是不能用医保报销，因此郑思和根本没有研究过这个。 那个男生也客气地笑了笑：“那我去拿药了。”说着向窗口走去。 “再见！”郑思和挥了挥手。 前台把挂号单给了郑思和，她找到一旁的空椅子上坐下。 因为这里是中医馆，到处弥漫着药香，郑思和就坐在那里一边等待，一边刷着手机。 刚刚那个人，也是在杭城念书的，不知道是在哪个学校。郑思和心想。 长得还挺帅的，如果是暑假放假回家来这里的话，那就说明他应该是本地人。 唉，想那么多干嘛，只不过是一面之缘，机缘巧合之下交谈了一番。 “32号，郑思和，请到中医1号就诊室就诊。”广播的播报打断了她的思绪。 郑思和站起身，然后推开了1号就诊室的门。 大夫是一个中年女性，旁边还有一个跟她一起坐诊的小姐姐，大概还是学生，学校安排来实习。林婧好像也是这样，放假了还要去上班。 右手、左手，医生两边都把了脉，然后说了些“脉沉”等郑思和听不懂的术语，旁边年轻的小姐姐敲着键盘记录。 “舌头我看看。”郑思和听话地张开了嘴。 “舌苔厚。”医生继续说。 “睡眠怎么样？”女大夫的眼神十分锐利，即便戴着眼镜， 作为一个00后的年轻人，有时候难免经常性的熬夜。 但是自己玩手机不想睡是一回事儿，失眠睡不着又是一回事儿。 “最近晚上比较难入眠。”郑思和如实回答道。 医生让实习生在电脑上加了几个字，而后转头说：“我给你加几服药，让你晚上先好睡一点。” 郑思和点了点头，说：“好。” “就这样，你可以外面去拿药了。” “好的，谢谢医生。”郑思和出了门。 然后就是去拿药，郑思和走到了刚才那个男生去拿药的窗口，里面有个穿白大褂的药剂师，于是她问：“您好，这个药怎么拿？” “自煎还是代煎？”药剂师并没有抬头看郑思和。 “代煎吧。” “下午五点来取。”然后递过来一张写了药方的单子。 “哦，好。”郑思和拿着取药单，然后离开了中医院。 离下午还有好久，郑思和想着也没有一直待在中医馆的必要，于是决定先回家吃个饭。 马上要吃中药了，郑思和对食物也开始注意了起来，比如不敢买冷饮、油炸食品等等。想了想，还是买些娃娃菜、金针菇和番茄炖汤喝。 在家这边买菜，倒是比杭城便宜许多。在杭城读书的这三年，肉眼可见的物价飞涨，大一十几块的外卖，到了大三起码就要二三十。 “药什么时候去取？”郑爸爸下班回来问道。 “下午五点。” “那你到时候自己走过去走回来？” “怎么可能，回来要提药，我坐公交。”郑思和说。 七月夏天的太阳总是这般热，哪怕快到了傍晚，也是暑气逼人。 “我来拿药。”郑思和又回到了中医馆。 药是袋装的，七天的量，一天两服。 黑色的塑料袋装着一堆药，真沉。 第8章 就业指导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2024年9月，郑思和正式进入了她的大四生涯。 这学期的课并不算多，毕竟已经大四了，只要是对自己的学业上点儿心，加上学校没有强制在大四排课修学分的话，那么就是应该把主要经历放在升学和就业上了。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小冉问。 小冉和郑思和是大学室友，正式步入大四了，大家都有些迷茫和焦灼。 “备考吧，你呢？”郑思和问。暑假已经准备了两个月了，接下来再准备两个月就是选调，然后12月有国省考。 反正郑思和就只有大学生就业指导和另外一门三学分的课，就业指导一学期就只有四天有课，三学分的那门每周一节，算起来时间可以称得上宽裕。 “我这学期打算去实习，早晚地铁通勤。”小冉说。 “那你住哪里，你这学期课多吗？”每个人的选课都不一样，于是郑思和又多问了一句。 小冉翻出课表：“寝室。请假吧，我这学期有三门课。不过还是实习比较重要，上课没有多大意义。” “那你不准备考试了吗？我记得你以前说想去烟草，那国企呢？”记得大三的时候她们两个去听了学校开设的考公讲座，那时候小冉还说想考公来着。 “不考了，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去日本玩，考上出去玩就很不方便。”小冉家里是做生意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经常去外地，到现在也是常常不在家。但是对于女儿，他们总觉得不要再去做生意吃苦，找份稳定的工作够自己零花就好。更何况小冉有一个亲哥哥，大了她好几岁，已经结婚有小孩子了，估计就算继承家业做生意，大概也是给她哥哥去做。 “那你打算去企业喽，这个实习有转正吗？” “先把大四的实习任务做了，然后出去玩。学生签证是最好批的，工作后就要资产证明了，很麻烦。” “也是，大学生出去玩比较容易。”郑思和道。 “那她们两个都要干嘛，都准备考研吗？”郑思和这学期已经没住在寝室了，退了宿一个人住在校外，清净一点比较方便备考，这是她暑假就打算好了的。因此除了上课时间，也碰不到室友们。郑思和本科宿舍里一共四个人，现在的话就只有三个在住。 “应该都是。”小冉回答。 郑思和是坚决不考研的，当然指的是本科应届毕业以后不马上进入研究生阶段。读了二十多年书，总要获得一个“有工作”的结局她才能心安。至于以后，要辞职再入校园，还是读非全日制研究生，郑思和还要待时而动，多方评估，眼下显然不合适。 “那还好，你们三个都还在寝室。” “嗯。” 上课铃声响了，上大学生就业指导课的老师是一个看着还算年轻的男性，不高，透露出一股非文科生的气质。 “同学们好，你们班这学期的就业指导课由我来上，先说明一下，一共四节八课时，请假率不得低于80%，不过因为课时确实不多，所以给大家放放水，每个人最多只能请假一节课······” 小冉把手机推给一旁的郑思和，手机上的画面是《爱情公寓》里的情节。 搞笑，给你上就业指导课的老师，有可能自己从来没就过业。 郑思和笑了笑，比了个大拇指。 “当然同学们放心，我呢跟其他老师不太一样，因为这门课不是专业课，上这个课程的大多数老师可能都是行政老师，本校学生留任辅导员之类的，直白点说，从来没有受到过就业市场毒打。老师我一毕业就去找工作了，一毕业还就真找到了，所以有一些经验可以分享给大家，我也总结了一些心得会在后续课程中给大家在课件上展示。”男老师在讲台上说。 “看咱们班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是典型的文科类专业，那我首先想要调查一下大家都想干些什么，是要考公、当教师、考研，还是去企业里，大家举个手我了解一下情况。” 大家都挺腼腆，每一项举手的人都不算太多。或许是并不想他人知晓自己的安排。 老师无奈地让大家放下了手：“当然后续的三方协议问题，大家也不要去为难你们的辅导员，毕竟这也只是她的工作。签了三方协议不影响大家考公考编。” “那不是数据造假吗，现在那么多人不就业居家备考。”郑思和悄悄对小冉说。 小冉也偷偷低下头：“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何必呢，为了学校就业率数据好看费尽心思，这个时代的青年人就业是社会问题，不是数据就能够隐瞒事实的。 “大家以后要是有机会进入面试环节，那么面试主要分为结构化面试和无领导小组面试，简单来说结构化面试就是一排考官面试你，无领导小组呢就是考官面试一排人。跟你们讲哦，我当初进过民企和外企，然后有一次是无领导小组面试，面试的其他考生在外面准备的时候寒暄起来，都是Z大的，还没进去面试就把角色分好了，什么leader、计时者之类的。我一个普通院校的就被他们给无视了。不过同学们，遇上这种事情心态要稳噢，不要觉得人家学校背景比你好就退缩。要在面试中争取主导权，多给面试官留下印象。老师当年就是这么拿下offer的。”他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同学们都听得很认真。 “最后下课前我说一下，做简历是这学期这门课的作业之一，大家要注意，我发现尤其是你们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简历上数据很少，都是文字，记得要把自己的成果量化出来，比如你给一个社交账号写文案，那么要把浏览量、粉丝增长数据给写出来，而且写的要有技巧，比如账号原来只有10个粉丝，你发了一篇文案增长了5个粉丝，那么你要聪明点，在简历上不要傻傻的写增长了5个粉，你写粉丝量增长了50%，这样写出来就好看很多了对吧。而这也不算欺骗对不对，这也是事实，但表达上就会更漂亮。” “哦--”大家都心领神会。 “到时候作业打印出来交给学委，学委再交到我办公室，下课！” 第9章 保研 2024年的9月底，郑思和的朋友圈有大新闻。 似乎大家都像是约好了一样，都在这一天更新了自己的朋友圈。 当然是指保研上了的那些人。 首先最令人瞩目当然是Z大本科保研Z大直博的，在这个富豪含量不可谓不高的Z大，能够在本校一直读下去，当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更何况大家都是Z省本省人，只要不出去，已经是最大的学历优势了。 接着是上海那两所，本校保研或者跨省来Z大读研or直博。虽然经受过口罩时期的冲击，但大上海依旧是大上海。而从上海回到Z省，估计是多一份同乡人脉的考量，毕竟工作如果不想出省，这时回来是个好时机。总之，都是极佳的选择。 本省的双非院校保研到Z大的同样受人关注，多少有种从众生平等跃到万人之上的感觉。还有当初本科到外省985、211读，现在考到Z大的，一出来消息就急忙跟原来没出省的同学联系，似乎在弥补这四年错过的友谊。 虽然零零碎碎还有些保研同学的消息，但若仍在外面没有考回省内，想来一年半载跟大家也不会有后续的联系。只是发个朋友圈告知进入了人生另一个时期，而后销声匿迹。 人随着年岁越长越大，总会变得越来越现实，考量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如果是18岁的年纪，郑思和也会觉得去外省读书好，脱离家庭的掌控，体验另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总在一个地方多少有些食之无味。 但21岁的郑思和绝不这么想。口罩特殊时期是个极大的因素。除此之外，Z省经济的得天独厚终归是吸引年轻人的一大抓手，父母眼中的本省人不出省益处也被放到了明面上。 当然务必做出一个说明：以上保研的明星同学们皆非文科专业。 或许，只是郑思和的朋友圈里没有。 虽然郑思和是个实实在在的文科生，但她曾经的同学们绝大部分都不是。在Z省独特的高考模式下，衍生出来走班这一教学模式，因此，几遍选课是政史地和物化生这样截然不同的科目，他们的语数英也都在一个行政班级上。至于三门选科，则是抱着课本到各自对应的教室里去。 那至于为什么郑思和是其中的少数分子，这也有的说量。 在初中升高中的提前批招考中，考的的是奥数、奥科以及英语。因此绝大部分人都是理科方向的。极少数像郑思和初中理科还行，甚至也能进入竞赛班，但是高中的理科成绩一落千丈的人，最后只能在这个班里痛苦的选择文科进行实习。 郑思和还记得那段时期，因为大多数都是理科生，文科生寥寥，因此在班级里，哪怕是午饭后午休前、晚上下课后回宿舍前的课余时间，放声朗读记忆也是会被人蛐蛐的。只能单独找一间空的教室。 而其他的从中考成绩选拔上来的班级，文理科的选择较为均匀，一般会两个班的文科同学合并去占领空教室，放声读书背诵。 这又让郑思和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因为班里理科生占大多数，显然的，男女比例也非常失调！绝大多数都是男生。 或许曾经有很多人觉得男生堆里的女生是不是很幸运，会变成“团宠”之类的角色。实际上绝非如此。 男生不会小心眼儿？不，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不分男女。男生之间有问题打一架就好了，女生会暗地里小团体一直斗？也不是这样的，成绩越好的群体了，大家都不会“暴虎冯河”，都是智斗。 暗戳戳的私下搞事情，明面上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姿态。 更别想女生少会受到优待了，一切的一切，只能凭实力才能赢得他人尊重。 说实话，郑思和的人生经历是经历过两个极端的。高中班级男生比例相当高，本科班级乃至整个学院都是同性别的女生居多。在这两个环境都带过超过三年，得出的结论是： 当然是同性别相处最舒服。 哪些一口咬定女生多的地方是非多，男生都大方和睦兄弟相处的言论，显然是不正确的。 言归正传。这些铺天盖地的朋友圈，难免让郑思和心中的压力陡然增长。 毕竟大四是一场角逐，他人已经交完了答卷，获得了光线靓丽的成绩。而郑思和此时还不知何去何从。 第10章 postcrossing 终归不是高中生了，整日昏天黑地的学习，实在不是大学生的风格。 总会有些娱乐活动。 像郑思和同学，有时就会写些明信片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但是说实话，国内并没有什么朋友热衷此事。 准确来说，除了小冉，郑思和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热衷此事。 posrcrossing便是一个不错的平台，有很多国家的人在该网站上注册，你可以寄出对方在主页上喜好的明信片，之后就可收到别人给你寄来的明信片。 郑思和已经收到了许多国家的人寄来的明信片，比如有德国、瑞士、美国……让郑思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有一个美国妈妈，她有三个印第安人血统的孩子。 她住在美国中西部，是一个大学就读率很高的州，家里有农场。明信片上是美国的某个迪士尼的图片。 挺有趣的，人与人的住所相隔那么远，文化与民族的背景又十分的不同，网络上又有墙的隔离限制，一张小小的明信片就能构建成与不同人之间的桥梁。 当然，这种寂寞的社交娱乐不像网络平台，大多是免费的。国际邮资和明信片的费用积少成多，属实超过某些会员APP。 不过可以看到不同国家的手写文字，可以实体收藏，怎么说都是见仁见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