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季以后》 第1章 第1章 高铁进站时,有冰冷的机械音传来。站台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谢如许望了眼服务台台的位置,一边卷起卫衣袖子一边拖着箱子往那个方向走。 安徽的天气是个迷,昨天晚上在省会下飞机时谢如许还穿着厚毛衣瑟瑟发抖。不到一天气温飙升,谢如许单穿卫衣竟然觉得热。 刚好走到服务台,谢如许不紧不慢掏出纸擦了擦手心的汗, “请问,”他抬头对面前的中年男子笑了笑,“地铁口在哪个方向?” 是了,这人刚刚扫了一圈没扫到指示牌。 对方显然愣了一下,“这没有地铁,出了大厅右边有公交站牌,坐到城中心再转车就行。”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谢如许笑容僵硬,“只有公交?” “那?共享单车?”中年男子看了看谢如许的两个巨大行李箱,“我看还是公交吧。” 谢如许认命点头,艰难的推着箱子离开,走到一半又转过来,跌跌撞撞看的中年男人太阳穴直跳,只见谢如许嘴一撇撒了手直径走过来, “那个,”他扬了扬手机,“你们这公交能扫码吗?还是我要去换硬币之类的?” “能扫,年初开通的。” 这回谢如许是真的走了。 空气中还弥漫着他身上不知是洗衣液还是什么香薰的味道,中年男子打量那少年的背影,白色卫衣配米色休闲裤,一双板鞋还是白的, “哪来的少爷,下乡查看民生来了是?” 谢少爷没有查看民生,谢少爷正在查看公交站牌。 平时出门都有司机专送,地铁都没坐过几回,少爷的不能再少爷的谢如许陷入了沉思。 没弄过,难搞。 想打道回府了,谢如许回头看着“榆城站”三个字内心悲凉。 看了眼手机刚好有视频通话进来,谢如许按了接通键。 程凤芝在对面笑盈盈的,“如许,到站了吗?” “到了,外婆。” 恰巧看到板鞋上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灰,谢如许又抽了张纸蹲下身,手机被他放在一边摄像头对着天。 周边多了几个人,估计也是要等公交,一片阴影投在身侧,谢如许没在意,倒是手机里的程凤芝颇为激动, “小江!是小江吗!” 谢如许吓了一跳,抬头去看,只见身边的少年闻声也望向手机屏,看清了竟蹲了下来, “奶奶,是我。” 此时谢如许也把头伸进屏幕,“外婆,我妈不是独生女吗,你哪来的孙子?”说完他抬头看看对面。 被程凤芝喊“小江”的少年仍低着头,只看的乌黑的发顶。风把发丝吹得有些乱。 “小江是我派去接你的” 程凤芝后面说了什么谢如许没听清,什么时候挂的电话也不清楚。只知道少年抬头是刚好与谢如许的眼神对上。 两人面对面蹲着对视,中间还有部手机,画面诡异的不能再诡异。 偏偏这两人谁也没动。 谢如许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绿色的校徽,“榆城中学”,哦未来学校,来了兴趣开始细细打量。 第一眼,绿白配色,好恶心的校服。 第二眼视线上移,往土了说就是风在这一刻停了一瞬,直接点就是, 操,好帅 。 是个正常人被盯着看这么久都有些不舒服,对面小江偏了偏头, “看什么?” 谢如许露出标志笑容,这才站起来拍了拍腿上不存在的灰,“校服挺好看的。” 此时少年也起了身,竟然比谢如许还高半个头,以一种“你是认真的吗”的眼神看他, “江知灼,你邻居。” 谢如许点点头,“我叫谢如许,如果的‘如’,许诺的‘许’,认识你很开心。” 江知灼没再说话,却觉得衣角被人扯了扯, “那个,” 谢如许看着他,“真的坐公交啊。” “可以坐出租,要走一段路。” “啊,行。” 谢如许又拖上两只行李箱,干劲十足的往前走,没走两步被人拉着卫衣帽子带回去。 江知灼接过一只箱子朝反方向走。 啊,方向错了。 谢如许小跑赶上,“你今天不上学吗?” “晚自习请假了。” “为了接我吗?” 这回江知灼没再回话,谢如许却没由的高兴,“谢谢你啊。” 这人话很少,谢如许默默记下,随后又侧着头对他笑, “你是我来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以后还会是校友,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什么的。” 江知灼没转头,“你在学校还会认识新的人。” 明晃晃的拒绝了。按江知灼的经验来说,这个时候眼前这个小孩大概率不会再来找他。毕竟没谁愿意一直碰壁。 “你是第一个嘛。” “。” 江知灼服了。 车坐了一路,谢如许小嘴叭叭了一路。江知灼偶尔会回应几句,两人下车的时候谢如许叉腿坐在箱子上看起来焉了吧唧, “累了。我不走了。” 此时,少爷脾气终于憋不住往外冒。 面前有一条巷子,两边都是两层的小别墅,不大,整整齐齐的。 江知灼看着他,“到了。” “哦,”谢如许坐在箱子上缓慢移动, “江-知-灼-” 江知灼不看他,提着箱子就走,丝毫没有要等的意思,谢如许认命的叹气,跳下来追着跑, “等等我啊” 程凤芝早在小院门口站着了,瞧见两人直挥手。谢如许箱子一扔整个人都扑上去, “外婆,想死我啦!” 程凤芝拍拍外孙的背,“如许长高不少啊。” 这会功夫江知灼已经把行李箱提进院子,抬头看见二楼一房间窗户大开,深灰色的窗帘在风中飘飞。 是他前几天亲手换上的。程凤芝说他家外孙特少爷,有一点光线都睡不着觉,买了新窗帘找江知灼帮忙。 “小江啊,”程凤芝拍拍他,“赶紧回去换衣服,然后过来吃饭。” 江知灼刚想拒绝,又听她讲不来就要生气,认命点了点头出了院子朝巷子更深的地方走去。 谢如许扒在门口看了一会,只见江知灼走了二十米的样子,拐进另一个院子里。 “外婆,”谢如许跳回小老奶奶身边手指二楼的窗户,“那个房间是我哒?” “是你的是你的”,程凤芝拉着谢如许进屋,又碎碎念了许多事,要和同学好好相处之类的。 谢如许就笑,“从小到大,有谁不喜欢我呀” “是,你是小太阳。” 到底是住的近,程凤芝和谢如许刚把菜摆上桌,就听江知灼敲了敲院门走了进来。他把校服换下来了,傍晚气温还是不高,江知灼一件白色内搭外面套了件浅棕织针开衫,下配白灰色直筒休闲裤看起来特别文艺。 谢如许表示身心愉悦,这才是这张脸的正确用法。 “快来吃饭,”谢如许招手。 江知灼点头帮程凤芝端过最后一盘菜在谢如许对面坐下。 正准备找个话题的谢如许被一声尖锐的“江知灼”吓得手一抖,筷子直接掉桌上滚两圈摔下桌。 “……” 谢如许看着对面斟酌下字句,认真道: “你,你仇家找上门了?” 江知灼看着谢如许没说话,眼神宛若看弱智。 声音越来越近,谢如许耐不住好奇心下了桌扒着门框看,只见一少年穿着和江知灼先前一样的绿白校服小跑路过,一边跑一边喊。 人江知灼坐里面当没听见。 “哎,朋友!”谢如许挥挥手,“江知灼在这!” 少年停下来隔着院子看谢如许,“?” 于是,程凤芝的饭桌上又添了一双碗筷。 “我说,”叶云树胡乱往嘴里塞,“你逃课怎么不跟兄弟说一声,”夹缝看了眼谢如许,“还认识一帅哥。” 谢如许被他夸的心花怒放,“我叫谢如许,这是我家,以后常来啊。” “行行,以后谢宝你就是我兄弟。” “没逃课,请假了。”江知灼提醒他。 叶云树一愣,“?孟…孟一激动呛得说不出来话。” 江知灼推了瓶水过去,谢如许接话,“你是不是被那个梦梦骗了,他说江知灼逃课吗?” 叶云树疯狂点头,“我以为江哥逃课特地装病出来陪他,”越说越激动,“差点没出得来!” 叶云树性格跳脱,扯了几个话题,谢如许坐一边嘿嘿直笑。 “我明天去榆中考试,然后给我分班,不知道能不能分到你们班。” 叶云树惋惜道,“鄙人不才,和江哥同处榆中第一重点班,谢宝啊没关系,我们午休去找你!” 谢如许听乐了,转头对江知灼说话打了兴奋剂似的,“江知灼我们就要做同学了!” 江知灼没说话伸手收了谢如许的碗进了厨房。 流水声从厨房传来, “外婆,”谢如许喊,“没有洗碗机吗?手洗多辛苦啊?” 此时正在洗碗的江知灼,“……” 程凤芝揶揄他,“少爷这是榆城,你还当在京城你家那大别墅里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啊?” “哦,”谢如许起身去院子里玩花, 叶云树一人凌乱在原地,“什么?京城?” 天色不早,叶云树待了一会便走了。 院里一片花地被谢如许一修竟多了几分姿色,程凤芝看了赞不绝口,“小谢花艺师真厉害。” 江知灼刚好出来,扫了一眼也有些怔,确实很妙。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还有这技能。 谢如许嘿嘿一笑, “江知灼,明天早上你去学校的时候带着我吧,我要去考试,不认路。” “六点半下楼。” “哦,”谢如许反应了一下,“下午六点半?” 江知灼面无表情的看他,“早上。” “……” 谢如许内心复杂,谢如许想回家。 要知道,在原来的学校,早上八点半才开始上课,高三的学长自习也就到晚八。 谢如许快死了,“我问一下,你们这边自习到几点啊…” “十点” 谢如许心如死灰。 第2章 第2章 闹钟在六点十五响起,谢如许摸了半天才抓到手机。 坐起身大脑正在待机。 起这么早干什么来着? 哦,考试。 谢如许从床上弹起飞到床边,程凤芝很喜欢这种木制推拉式的窗户。 凉风随着窗户推开而灌进来冻的谢如许抽了口气,而后便看见江知灼站在院外边上停了两辆单车。 江知灼显然是听见动静了向上看了一眼,眉梢轻轻挑了下。这人果然刚起床。 谢如许怕吵到程凤芝站在窗边挥挥手,连滚带爬的去换衣服洗漱,下楼的时候刚好六点半。 这会天早亮了,朝阳把小巷填的满满当当,两旁的榆树都显得有颇有生气。 江知灼就站在院前,单眼皮,睫毛不密但很长,薄唇并不红润,反倒有些病气。面无表情一副距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但其实靠近了看,却在他眼中望见了似水的柔情。右眼尾有颗痣,不过特别淡,不靠近便看不清。 那是谢如许后来很多年都想不通的问题,一个人为什么冷漠之中又含着些许温柔,刚因为这丝柔情想要靠近又被冰冷的气息吓回去。 “早上好啊江知灼。” 江知灼点头表示听到,跨上车,“走吧。” “等等,”谢如许没动,“有一个很麻烦的问题。” 江知灼思考一瞬,“早饭可以路上买,吃不惯就去学校食堂。”刚说完他在心里“啧”了一声,食堂估计也是吃不习惯的。 有点麻烦。 “不是这个问题,” 谢如许手指另一单车,“我不会。” 世纪沉默。 江知灼认命,得,忘了这茬,谢如许平时哪里需要自己骑车。 “坐公交吧。”/“打车吧。” 谢如许当没听见,“我现在去拦好不好好不好。” 最后两辆单车被放在院中,江知灼被谢如许拉上出租。 一上车谢如许便喋喋不休的和司机唠上,主要围绕控诉榆中不合理的作息展开。 司机被他逗的直笑,“你是从一二线城市来的吧,像我们榆城这种小城市发展不到位,教育上就得下功夫。” “我已经很久没有过黑眼圈了。”谢如许悲切道。 榆中校门修的还算低调,谢如许没有校服更没有姓名牌,终于乖下来跟在江知灼身后一步也不敢落。江知灼把人送到教导处后就没剩几分钟了。 “那个,”谢如许小小挽留了一下,“你中午来接我吗?” 江知灼,“?” 什么意思,给人送到了还要负责来接? “走读生中午班里午休。” 言下之意就是,我中午在学校,你考完试爱哪哪去吧。 谢如许瘪嘴,“哦。” 教导主任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叫张进。 张进看到谢如许温柔的招呼人进来,谢如许站在桌旁就看旁边两个学生抖个不停。 “如许啊,你是外省转来的,虽然教材一样,但是我们这边抓的紧,课程快,估计你要落很多。” 谢如许静静观察。还在抖。 “这次测试你一下给你分个班,考不好也不要丧气,抓紧补上来,知道吗?” 依然在抖… “如许?” “啊,张老师,行我明白。” 明白什么?根本没听。 榆中高二的年级主任说话这么温柔,他俩到底在抖什…… “你俩!” 张进音量陡然拔高,吓得谢如许一颤,“滚回去给家长打电话,什么时候在家反省好了什么时候滚回学校。” 两个学生落荒而逃,张进这才想起来带谢如许去考试,一转身表情逐渐迷惑,“如许,你是不是穿太少了?” “啊,啊?” “下午去领校服,不要花心思在打扮上,风度有了,然后站办公室冻的抖不停。” 谢如许,“……” 谢如许原先的学校课程的确不快,只是家里给报的私教不少,高中的知识也快修完了,跟榆中的进度相比只会超出不会落后。 所以,谢如许拔开笔帽写下第一个字时心里想的是, “要和江知灼做同学了。” 六门科考了一上午,谢如许拒绝休息,加上提前交卷,原本要续到下午的考试上午就结束了。 谢如许心情愉悦的推开门,看到的是靠在墙上的江知灼。碎发落在额前,刚好盖在眉毛下面又没完全遮上眼睛。 谢如许觉得这个长度刚刚好,他觉得江知灼的眼睛很好看。 “带我去吃饭吗?” “嗯。” 榆城这个小城市执着于把一切寄托于教育,本不富裕的城市雪上加霜。教育这方面真真是一点不吝啬。 例如榆中,占地面积比某些大学都要大,食堂就有三个。教学区,运动区,生活区分的明明白白,超市书店眼镜店样样齐全。 “江知灼,”谢如许闲不住嘴,没安静一会又开始叽叽歪歪,也不管有没有人理他,“我们吃什么啊,我第一次来不熟悉。” “随你。” 这会大多数人都回班午休,路上没有多少学生,零星第几个也跌跌撞撞的害怕迟到。 和其他人反方向慢悠悠走的谢如许和江知灼倒显得格格不入。 谢如许正观察学校,忽然注意到不远处两个女生往这边看,似乎是要来搭话,但又有些讪讪的,欲上不上。 谢如许嘴角一勾,抬手挥了挥, “嗨?” 对面女同学一惊,转头四处看了半天才发现谢如许真的是对他俩笑,于是慢吞吞挪过来,“那个,同学你好,看你没穿校服,是转校生吗?” “是啊是啊,”谢如许觉得好笑,“你们怕什么呢?” “是她想和你交个朋友”,其中一个女生道,顿时另一个女生推了她一把才小声道,“同学你好。” 谢如许笑的更灿烂了,“我叫谢如许,如果的‘如’,许诺的‘许’。” 百用不变的自我介绍,对方突然低头,在抬头时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这么巧!”旁边的女生搭话,“她就叫许诺!” “所以,”谢如许还是好奇,“你们刚刚怕什么?我长的吓人?” 许诺和她朋友突然不说话了,眼神往谢如许身后飘,谢如许回头看,江知灼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手抄校服口袋里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边三人。 谢如许心道,敢情吓人的不是他自己,是他身后这位。 午休铃想起,许诺拉着朋友往教学楼跑,还不忘喊一句“很高兴认识你,许同学!” 谢如许直笑,拽着江知灼继续往食堂去,“我不是姓谢吗哈哈哈哈哈” “江知灼你教我骑车吧,以后我们就能一起上下学了” 江知灼还是那副样子,淡淡道,“你会有很多朋友。”江知灼也是服了,他原先只是答应程凤芝接个人,人是接回来了,巴巴跟着他甩不掉了。 “所以不缺我一个。” “缺的,”谢如许不笑了,如果说江知灼面容温柔却神情冷淡,那谢如许正相反。 他总是笑,于是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模样。现在他不笑了,面无表情时就是一张臭脸。你以为他生气了其实人家只是在发呆。 “我之前就说了,你是我来榆城第一个认识的人,我很喜欢你,所以想和你做朋友。江知灼你就这么不想我跟着你?” 问的江知灼一愣一愣,刚想出言安抚他两句,就看见谢如许嘴角开始抽搐,然后蹲下去开始抖。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装了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江知灼,“……” 午饭吃完后江知灼回教室午休,谢如许去领了校服,回来的时候被张进抓个正着,“如许,正找你呢。” 早上办公室的阴影还没散去,谢如许装的跟孙子似的,“张老师好!我刚领了校服!明天早上准时来报道!” 此时张进看谢如许像看宝贝一样,卷子是榆中上一次月考卷。 本以为这孩子进度没跟上写不好才提前交卷,没想到阅完卷总分直接插进年级前十,就是数学偏弱丢了分。 “如许,知道自己分在哪吗?” 谢如许是真的仔细思考了,数学是他弱项一百二三十分,放拔尖同学堆里毫无优势。加上他实在没睡够,写物理的时候困的小小迷糊了一会。倒真不好说, “江知灼在哪个班?” “知灼啊,我们年级第一,7班扛把子,你们认识?” 谢如许获取关键信息,“那我应该也是7班 ” 不出所料,谢如许的总分放年级里位居第九顺利进入第一重点班,而年级第一是常年断层的江知灼。 谢如许没有在学校多留,明天正式进班,他要抓紧一切时间睡觉。躺着还想着,他以前用来学习的时间远远少于榆城的学生,现在进了榆中,各方面都比之前抓得紧了,说不定…说不定哪次考试就能拿下江知灼雷打不动的位置。 靠,想想就兴奋,睡不着了要。 第3章 第3章 有阵风穿过榆城的枝枝叶叶,穿过榆城每一条大街小巷,吹在每一个通勤人的脸上。 果然天气到底是暖了,风也变得温润。 谢如许不太温润,站在学校门口时他觉得恍惚。几天前他还在北国的某个地方过着神仙日子,短短几天就迎来了非常苦逼的高中生活。 世事难料,谢如许感叹一句踏进学校。 班主任在教导处等他,如他所料是一个中年男人。 第一重点按套路还是由经验管得住学生的教师来看,所以大概率也会非常严肃。 曾礼第一眼看到谢如许时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眼前这小孩个子不矮,就是面色苍白,眼下乌黑,死了很久的样子。瞥一眼名牌才敢认。 “谢如许同学?” 谢如许努力睁眼,“老师好,我是谢如许,如果的‘如’,许…就是常见的那个‘许’。”说完依旧笑笑。 曾礼本来还好,被他这一笑,人都愣住了。这孩子,笑的……太勉强了… “昨晚没睡吗?入学太紧张了?” “想到要考年级第一有点激动。” 手背一热,谢如许低头“诶”了一声。曾礼提了一个塑料袋,袋子里放了两个茶叶蛋,“看你这样估计是没吃,拿去吧。” 这就很出乎所料了,这个班主任倒不是太严肃。 “别一会晕班里,张进要找我麻烦。” 谢如许装乖“嘿嘿”一笑。随后,跟着曾礼朝高二7班走。 正是下课的点,高二7班吵吵嚷嚷,班长郑简拍拍讲桌,“我说的你们听到没?一会新同学进班我们要表现的热情!” 底下乱的不行,一会问是男生女生,一会问长的好不好看。 唯有第二组后排是安静的,江知灼转笔看题,他同桌孟十里扭着身体和后桌叶云树对视。 叶云树更不用说,大脑都待机了。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上去就把江知灼掰过来,这个人头对着头,叶云树憋不住了,“不是,谢宝真考进来了?靠啊牛啊!” 孟十里一早就听叶云树叨叨昨天的事,“新同学就是你说的谢宝啊!要知道一般转校生是不让进重点班的!谢宝的成绩该吊成什么样啊?” 前排的纪书宇刚倒完水从后门进来,端着杯子,“那还不一定哦” 叶云树瞬间爆炸,“你什么意思?” “我可听说了,这小子是从京城来的大少爷”,纪书宇搓搓手指,“那肯定是有点这个。” 声音不小,顿时半个班都讨论起来。 “真的啊书宇?” “啧啧,有钱就是了不起昂” 叶云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见状孟十里也站起来,“再造谣我们谢宝,牙给你打掉!” 此时班里寂静的异常,孟十里感觉气氛不对慢慢转过头,只见曾礼站在前门, “孟十里,你门牙不保了,你猜怎么回事?” 已经熟悉曾礼风格的孟十里两眼一闭就是装死。 “我打的。” 班里哄堂大笑。显然此前纪书宇一番话曾礼没有听见。曾礼走上讲台,身后跟着谢如许。 讲台下声音又逐渐起来,多数是几个女生偷笑惊叹之类的。 谢如许一笑,果然吃了早饭不一样,这会笑的如常,灿烂的不像话。 “大家好啊,初次见面,我是谢如许,如果的‘如’,言字旁的‘许’。” “好!”叶云树带头鼓掌,孟十里直接举着胳膊挥手。 叶云树在班里属于典型的皮条,恰好班里学生人数为单数,于是叶云树获得了VIP单人独坐。 现在谢如许来了,理所应当坐在了叶云树的旁边,也就是江知灼的后桌。 曾礼交代了几句就开始上课,叶云树感动的在桌子底下握着谢如许的手, “同桌,我终于有同桌了,”说的声泪俱下,“一声同桌,一生同桌啊谢宝。” 孟十里怂的很,不敢造次,憋了一整节课,曾礼教物理听得孟十里昏昏欲睡。下了江知灼被叫走,孟十里兴奋的转过身, “谢宝!我是孟十里!” 谢如许眨眨眼,“你就是梦梦啊!” “梦梦?哎呀随便叫!”两人跟多年未见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样,人生哲理聊到诗情画意,从张进的恐怖气质到榆中高二上一次月考的恶心试卷。 江知灼从后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孟十里和谢如许头抵着头双手抱着彼此的傻逼画面。谢如许嚎的悲切,“那数学简直不是人做的!”孟十里更夸张,嚎的惊天动地,“会写数学的人那还能叫人吗??” 身为7班吊车尾但单科数学第一拥有数学不败战神称号的数学课代表叶云树发来质疑,“数学难道不是最简单的一科吗?” 谢如许和孟十里双双转头,换成太阳穴抵着太阳穴,“滚”字喊的铿锵有力。 江知灼回到座位,转头看着谢如许的脑袋,“晚上去你家。” “干嘛”谢如许头也不抬继续和孟十里温存。两人因为变态数学,现在友情坚固的不行。 孟十里更是激动,“你个冷血男人你要对谢宝做什么龌龊事!” 谢如许听得脸一红,抬头看江知灼,“怎么了?” “老师让我给你补数学。” 孟十里没懂,“我数学也不行,怎么没说给我补?” 叶云树炸毛,“我靠我数学这么好为什么不让我来!” “大概是因为,”谢如许淡淡道,“论单科排名我除了数学排不上号,其他都在前二十?” 江知灼没再说话,孟十里陷入沉思,叶云树持续狂怒。 蒋乔就是这个时候走过来的,他座位离得远,一直没来得及打招呼,这会看这四个人都不说话迟疑的看向谢如许,“嗨?” “你好啊?我叫谢…” “谢如许你好,”蒋乔不似叶云树和孟十里那样咋咋呼呼,也没有江知灼那么冷,温温柔柔的,“我叫蒋乔哦。” 谢如许看到那笑脸心里就两个字:天使。 “乔儿,”叶云树喊他,“以后谢宝就是我们四个人的宝宝!”,孟十里被他恶心的不行伸手推了一把,“你滚,问过人家谢宝吗?!” 叶云树被他推的往一边倒,被站着的蒋乔拽回来,“那怎么着?你都喊人家‘宝’了装什么装!” 然而谢宝本宝并没有理他们,兴致勃勃的望着蒋乔,“你是学委啊!好厉害!” 眼睛眨巴眨巴看得蒋乔父爱泛滥,默默在心里加入了叶孟的行列。 谢如许特别机灵眼一眯,站起来抱着前面江知灼脖子晃,“江知灼!我拿他们当兄弟他们都想当我爹!!!!” 寂静…尴尬到极致的寂静。周围没有声音了,所有人都在等待江知灼撂一句“滚”或是直接踹翻谢如许。 孟十里心里发毛,跟叶云树勾肩搭背的说要去倒水。 蒋乔安慰他,“没事的,知灼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他们都是刻板印象。”随后…火速离开了现场。 “……” 江知灼稍微转了下脖子,抬头面无表情看着谢如许。周围人突然开始激动,开始了要开始了! 谁料人江知灼什么都没说,又把头转回去了。 谢如许笑的猖狂继续摇他。 江知灼秉着这人是隔壁程凤芝家外孙的信念,坚定的装死。他也是服气,怎么会有人热脸贴冷屁股还贴的乐呵呵的。 当时不答应程凤芝去接他就好了。 直到上课谢如许才安静下来,这人跟打了兴奋剂似的,简直比叶云树都有精神气。 第一节课一过叶云树就失去感官趴桌上彻底死过去,谢如许抬着头时不时记记笔记。都是学过的内容,不过还是要装怪,维持维持人设,省的他妈杨慧洁女士从北国杀过来。 直到第二节课下课,叶云树堪堪抬起头,“十里,帮我拿本书,我去趟厕所。” 班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往外走,谢如许捣捣前面的江知灼,“体育课吗?” “跑操,”江知灼将椅子塞进桌下,随便提了本书就看见谢如许一言难尽的表情,“干什么?” “跑操…为什么带书啊?” “看。” “你们这么刻苦吗?” “校规。” “不怕被踩死吗?” 孟十里还没走,头都不回就接,“生命还有轮回,高考只有一次!” 直到班里人都走完了,谢如许才接受事实,他和江知灼并排朝操场走。 “榆中的学生不会疯吗?”谢如许问他。 江知灼习以为常,“疯完了。” 其实真正跑起来了大部分人都不在看书,手里抱着书都成了形式,但是校领导看到了就是很开心,叶云树称之为,变态。 7班今天的体育课是第三节,大家跑完操累到不行就不回班里,躺操场上等上课铃响直接站队。 也终于有人找到机会来和谢如许说话。 其实江知灼说的没错,以谢如许的性格,不出三天,他能够认识很多人,和不少人成为朋友。 长的好看,性格开朗,更加分的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让人莫名觉得亲和。 但是每次谢如许结交完新的朋友以后又会一蹦一跳回到江知灼旁边,小鸟似的。 此时谢小鸟又站回江知灼身边,喋喋不休的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江知灼时不时会理他几句,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一言不发。 男高中生里其实很少有寡言的,大家都处于青春期,相当活泼的年纪,好像打打闹闹才是常态。 谢如许在原来的学校就很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很放松,不用自己一直找话题,累的很。可是看到江知灼,谢如许总是莫名觉得,这样温和的长相,本就应该常笑。 “江知灼。” “嗯?” “教我骑车吧,这样我们就能一起上下学了。” 这一次,谢如许没有听到拒绝的话语。他听到上课铃响起,操场中央的哨声响起,起了身要去站队,“走吧,集合了。” 江知灼抬腿跟上,“知道了。”看谢如许似乎没有刚才活跃,认命的补了一句,“我是说教你骑车,我知道了。” 其实要问江知灼为什么突然改口,他当时并不那么清楚。不过有人清楚,谢如许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添下一笔,江知灼这个人,外冷内热。 无论是对叶云树还是孟十里或是蒋乔,甚至是刚刚认识不久的谢如许,表面上冷冷清清,实际上已经开始无意识的在意了。拿他们当朋友,然后才有了关心。 不熟悉他的人以为他天生孤僻避之不及,谢如许却甘之如饴,他竟然觉得,江知灼真的很有意思。 “真是,”谢如许勾上江知灼的肩,“捡到宝了。” 天气不错,风也适宜。 江知灼叹了口气,似无奈,又好像多了点愉悦。 有的时候,交一个新朋友真的不错。 第4章 第4章 体育课男生一般会聚在一起打篮球,7班几个却对排球独有情钟。 谢如许倒都有所涉猎,所以纪书宇来招呼他的时候,谢如许勾了勾江知灼的衣角。 江知灼迷惑,“你为什么一脸期待?” “我们一起!” 纪书宇挑眉,“江知灼应该不会吧,都高二了,没见他打过”,随后还耸耸肩,“我估计学习好的运动都不行,除非像我妈从小就给我报排球班…” “那个,”谢如许打断施法,“要不我们来一局试试?” “行啊,走着。” 谢如许落后几步抓着江知灼嘱咐他到时候随便跑跑避着点球以免被砸到,走一路念叨一路,到了球场还在叨叨。 正好孟十里坐地上等着凑人,听到谢如许叨逼叨半天一脸无语。 “听懂了吗江知灼?” “知道。” 谢如许这次放心的点点头拉了孟十里和叶云树在同组。 人实在凑不够又添了蒋乔,蒋乔只是笑,“我打的一般,别嫌弃啊。” 叶云树摆摆手,“江哥在…”一回头,江知灼抄着手站一边静静看着几个人开始站位,“不是,江哥你动啊?” 江知灼面无表情看了谢如许一眼,叶云树没懂,然而对面纪书宇已经开始了。 这边自由人是另一个同学,谢如许还不太熟,不过球接的特别稳。 随后蒋乔接过直接传给叶云树,叶云树懵了一瞬扣杀过去。 很不幸,对面接住了。 叶云树趁着这会功夫喊,“不是,咱们到底谁二传?乔儿你打过二传吗?” 蒋乔显然没打过,“你是主攻手,如许和十里都是副攻手,我不打二传谁顶上啊?” “江知灼又不是死了!” “你回头看看呢?” 叶云树一转头,差点晕过去。江知灼还站在原来的位置,连抄手的动作都没变。 叶云树,“……” “啪”球落地,对方积一分。 而后几球依然如此,对面过来的球接的力不从心,由于蒋乔没打过二传,传给主副攻手的球不是高了就是低了,于是这边扣过去的球也不大好看。 分差渐渐拉开。 谢如许笑盈盈的一点没着急,叶云树快疯了,“江知灼?手断了?” 这话听得谢如许不高兴,“什么话?不会打又没有错!” 叶云树“……” 孟十里擦了把汗,无语如他,终于憋不住说话, “别着急,你江哥在装一个很大的b” 对面纪书宇也快乐疯了,谢如许这边没有二传,打的太顺畅。 这个时候要再发觉不出来什么谢如许就是真傻逼了,他看看江知灼,试探性一问,“要不你试试看?” 江知灼不紧不慢,“什么位置?” 按理说,从前都是江知灼,叶云树,孟十里,蒋乔一起,没道理他们三个玩江知灼一个人看。 叶云树主攻手,孟十里副攻手,蒋乔主防御,那他们平时玩起来谁二传?? 谢如许两眼一黑看不见自己的未来,是不是干了件特别傻逼的事来着… “要不,”谢如许试图挣扎一下,“你试试二传看会不会?” “行。” 对面纪书宇早就等的不耐烦,冷嘲热讽好几轮了才见这边比OK的手势,而后他发现,江知灼动起来了。 排球再一次划过长空被蒋乔挡下直接传给江知灼,江知灼看都没看球又飞到孟十里手里完成扣杀,对面几个拦网的全防叶云树去了,完全没想到江知灼会把球抛给孟十里。 这三个人,默契的不能再默契。 看着谢如许不说话,实际上已经死了好一会了。他刚刚干什么来着?拉着一个正经二传手语重心长让人家站后面躲着球。 想死,好想死。 后面整个场热起来,谢如许和江知灼磨合了几球,扣杀也像点样子了。一声哨响提醒体育课要结束,该去操场集合,然后下课。 谢如许扫了眼一边的分牌,落下的分差全部都补回来了,甚至还反超一分。之前丢脸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一把勾住江知灼的脖子,“打的可以嘛,成绩第一,运动还这么牛逼!” 显然是在讽刺开场前纪书宇内涵江知灼的话。 纪书宇脸都黑了,一句话没说抱着球离开了。 叶云树和孟十里在后面击掌,“爽!” 按道理说,运动会后的汗液味极其不好闻,江知灼却在一阵风后闻到了淡淡的木质香。而后一张卫生纸被递到眼前。 谢如许一手将小包纸塞回裤口袋,一手还在半空,见江知灼没动,直接自己上手将纸拍在他脑门上。 “擦擦。” 一旁正在提着校服外套擦汗的叶云树:“……讲究人。” 孟十里抓住重点,“我们怎么没有?!谢宝偏心!” “不是啊,”谢如许一脸无辜,“我掏纸的时候你们已经在蹂躏校服了,”随后略微嫌弃,“明天换件校服外套再来找我亲热吧。” “娇气!” 谢如许没管,哼着小歌就往操场走,走一半又好像忘了东西,调头回来抓着江知灼再回去。 一波操作行云流水,蒋乔觉得可爱,说江知灼都变成谢如许人形挂件了走哪带哪。 江知灼早就接受事实了。从他去车站把人接到的刹那,他就注定甩不掉谢如许了。 不过没事,程凤芝跟他说少爷都是三分钟热度。一天八百个想法。 就这会功夫谢如许一个人又叭叭了好几句,江知灼回神的时候谢如许正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特别冷酷。 “江同学,你有在听吗?” 江知灼装都不装,“没有。” 然后…然后谢如许就疯了,抱着江知灼就摇,跟前一会抱着人家脖子摇的如出一辙。 “我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无视过我!” 安徽是一个并不阔绰的省份,尤其是经济不那么发达的地区。千万学子在这里日复一日的做着同样的事。 乏味,无趣,难熬,甚至是痛苦。 这其中也不乏有人寒窗十二年一事无成,然后二战,三战。 可是再难熬的生活都会有少年爽朗的笑声。上一秒像霜打,下一秒又能笑闹。 就像现在,叶云树和孟十里的笑声响彻整个球场,有人被声音吸引频频回头,更有人甚至不知道在笑什么,只是听见了声,看见模样,就压不住嘴角。 这时候你要问他一句,你痛苦吗? 自习到晚十点,跑操上厕所都要拿书,连晚上吃饭的时间都只有二十到三十分钟。 那他一定会说,痛苦,痛苦死了。 但,他会笑着说而不是哭着。 那一年我们都是少年,压不垮也打不趴。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谢如许站起来觉得自己在飘。 十点钟,这个城市的公交车已经不剩几班了。 正想着怎么回去,就见前面江知灼提着书包起了身,“走吧。” 谢如许眼睛一亮,“我们一起吗?那我们怎么回去啊!” “骑车。” 江知灼朝楼下走,谢如许就一蹦一跳跟在后面,走到车棚,谢如许发现江知灼没有去推他那辆帅炸了的山地自行车。 一辆旧式自行车被江知灼推出来,谢如许简直要石化了。显然江知灼是准备载他, “我以为,这种车早绝版了。” 江知灼正擦坐垫,“礼皇的车,我借来的。” “礼皇?” “就是曾礼。” 谢如许迷惑,见江知灼坐上车,自己也赶紧跨上去,“为什么是礼皇?” 江知灼猛地一踩,谢如许的脸直接砸到人家背上,到底是第一次坐两个轮子的,谢如许慌的一批,两手抓上江知灼的校服,刚好过减速带,车一颠谢如许差点歪下去。 “因为他独裁。” 谢如许现在顾不上曾礼是**独裁还是别的什么,他声音都抖,“江江江知灼,要不我不学自行车的吧。” “随你。” 风在耳边呼啸,谢如许听不清江知灼说什么,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苦了江知灼骑的这么稳,搞得像是他故意欺负人家。 十五分钟后,两个人站在程凤芝的小院外四目相对一句话说不出来。 程凤芝把门锁了。估计是每天八点睡觉锁门习惯了,忘了现在家里还有个小的在上高中。 谢如许憋屈死了,“刚来的时候还抱着我说想死了,这才三天有吗?她这么大一个外孙,就忘了?就忘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小老奶奶都睡了,总不能把人在吵醒。谢如许背着书包跟在江知灼后面,很紧张的进了别人家小院。 “那个,会吵到你家里人吗?” 江知灼正开锁,“我家没人。” “啊,出差吗?” 门开了,江知灼弯腰在玄关处找了双新的拖鞋给谢如许,“这里就我一个人住。” 谢如许一愣,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还没想好该说点什么就被江知灼带上楼进了一间卧室。 一开灯,倒没有想象中的整洁。墙边散了一堆图纸,谢如许“嗯?”了一声捡起来看。各式各样的图案在纸上呈现, “江知灼!你你你这是你的吗?你会设计!” 江知灼把书包放在书桌上,随便从书架上抽了本数学教材,“过来做题。” 突然想起恶补数学任务的谢如许瞬间蔫了。 做了一张卷子已经快十二点,江知灼让他去洗澡自己帮忙看卷,谢如许没动。 “干什么?” “我今天打了排球。” “?” “我出汗了,我要换衣服。” 服了他了,江知灼又起身从衣柜里找了一套校服扔给谢如许,谢如许就屁颠屁颠跑去洗澡。 要么说还好榆中校服每人都有三套呢。 但是江知灼万万没想到,谢如许一个澡洗了四十分钟。进卧室的时候头发还在滴水。 谢如许一眼就看到他卷子上鲜红的叉,尴尬的乱找话题,“你校服好大。” 校服大还是小都无法阻止江知灼给他讲卷。讲完又找了同类型的题,等江知灼洗完澡出来谢如许刚好做完。随后又翻翻相关知识点,总之, 两个人彻底结束题目再看时间已经两点了。 谢如许眼前发黑,打着哈欠整个人笔直的往床上倒,江知灼捞都没捞住。 谢如许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装乖还是真的乖,自己滚半天把被子盖好还不忘嘟囔一句,“晚安请关灯。”口齿不清的,估计也是困到疯了。 江知灼没再说话,另外找了床被退出房间直奔沙发。 这一夜是悲怆的一夜,江知灼同学失去了他的卧室使用权。 第5章 第5章 谢如许早上是被冻醒的。 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踹到地上,昨天温度都上二十了,今天阴沉沉的又冷的一批。谢如许顶着鸟巢发型推门站在二楼楼梯处往下看。 江知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看样子已经洗漱过了。 似是察觉到目光,他抬头,“卫生间拆了新牙刷,自己去…” “阿秋”,谢如许一个喷嚏打断了江知灼,站在二楼抖了抖,“知道了,现在去。” 等他再回到客厅的时候江知灼手里提了件针织外套,浅棕色的,好像江知灼接他回外婆家后换的是同一件。 “穿校服外套里面。” “好恶心的叠穿。”谢如许接过开衫往身上套,果不其然,袖子长了一截。他左看看右看看迷惑的问江知灼,“我们不用吃早饭吗?” “去学校吃。” 总之,谢如许吹了一路风,到食堂的时候人都僵了,同手同脚的往里走,刷了杯豆浆吸了两口才活过来。 再看江知灼,又是一脸病气。 据谢如许观察,江知灼每天早上都是面庞苍白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所以谢如许很大方的给江知灼也刷了一杯,不等江知灼伸手直接插人家嘴里。 “男人不吃早饭会虚的,你看你都快死了。” 不知道哪来的歪理,江知灼懒得理他,一手端杯子,一手拍掉谢如许的手,两个人晃晃悠悠进了教学楼。 别的班在早读,曾礼早早来了说要开班会。谢如许把没喝完的豆浆塞进桌下,两只叠在桌上,看上去非常乖巧,然后,闭上了眼。 俗称,闭目养神。 叶云树下巴都被惊掉了,这人坐着头不用任何支撑就能睡!自己还要找一个曾礼看不到的角度手支着头偷摸着睡。 曾礼拍拍桌子,“大清早的,有点精气神!” 底下没人理,曾礼直接进入正题,“新制度啊,我们平时吃完午饭回来是直接午休了。现在有一个新要求,大家回来以后统一发练习题,三十分钟后上交,之后再午睡。” 谢如许睁眼了。 叶云树震惊了,他从来没见过谢如许的眼睛能瞪的这么大。 “这是年级提倡,所以我先来问问大家什么意见,”曾礼面带微笑,“班长,你先说说。” 郑简心如死灰马尾都耷拉下来,“我觉得年级既然没有硬性要求,就让大家多休息一会吧。” 曾礼点点头,“那学委呢?蒋乔,你什么想法?” “和班长一样吧,”温柔如他蒋乔现在都不笑了,“我赞同班长。” 后面曾礼问了一串,大家的回答大同小异,虽然用词委婉,但基本都是:发什么神经?学生不休息了? 谢如许心下一松,有戏!转头却看叶云树死的很平静。还没问什么,就听见曾礼又说,“看来大家意见很统一,” 谢如许在下面头点的铿锵有力。 “那就这么决定了!” 谢如许准备好鼓掌赞美曾礼的明主。 “今天开始,我们班午饭后回班做半个小时练习,准时上交后集体休息。好了,读书吧。” 谢如许…谢如许满脸问号。 叶云树同情的伸手拍拍他的背以表安慰,“出现了,礼皇的**独裁。” 高二7班死气沉沉的早读终于开始。 每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对此孟十里后来吃饭时宽慰谢如许,习惯就好。 谢如许仰头望天看不到生的希望。 谢如许还是感冒了,早读课一结束就趴桌子上一动不动了,说话的时候鼻音重到不行。脑袋更是昏昏沉沉,给叶云树和孟十里心疼坏了,围着问他是不是衣服穿少了,被子没盖好。 蒋乔把两个碍事的推到一边去,水杯被他放在桌上,郑重的看着谢如许,“同志,记住,安徽没有春秋!有些衣服不要瞎减,下次减衣服就是短袖校服了!” 神他妈安徽没有春秋,谢如许裹了裹校服外套,校牌**裸露出来,“江知灼”三个字就这么毫无遮掩的展现在三人眼前。 孟十里更心痛了,用看禽兽的眼神看江知灼。叶云树更直接,扭头就骂江知灼不是人。没眼看,蒋乔默默离开现场。 后面几节课谢如许饿的眼发晕,就听着孟十里他们几个讨论什么“上岸”之类的。 谢如许挣扎的抬头,“上什么岸?要高考了吗?睡一觉穿越了?” 叶云树给了他一巴掌,“你傻了吧,学校旁边有一家麻辣烫叫‘上岸’,寓意好,所以老有学生去。” “好吃吗!” “好吃啊,榆城麻辣烫里的top,我们刚刚讨论今天晚上下自习去吃。” 谢如许眼睛都快放光了,伸手捣捣江知灼,“我想去我想去,江知灼我想吃。” 江知灼莫名觉得有一股杀气,转头就看孟十里幽怨的盯着他,“江哥,你到底对谢宝做了什么!” 江知灼友情提醒,“昨晚没怎么浪费时间,就到两点。” 意思就是,今晚要是去上岸吃一顿再游进数学的苦海,那敢情好,不用睡了。 “可是都我没吃过。” 这句话说的特委屈,所以也特别小。跑操的舞动铃声、走廊上熙熙攘攘的人声盖过了谢如许的小声嘟囔,没有人听见。 谢如许随便抓了本书,“我知道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操场去了,连江知灼都没牵。 旁边叶云树孟十里笑的猥琐,“谢宝被你惹生气了去哪都不带着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知灼!”前门探进来一个头,还是刚才气鼓鼓的样子,“你走不走了!” “噗”,蒋乔客观评价,“小丑。” 小丑叶和小丑孟无语离开现场。 温度还不是很高,太阳被云遮住。跑操前谢如许脱去的校服外套里的开衫,现在觉得有点冷,把校服裹了裹,看起来更加可怜兮兮。 “自习都在干什么。” 谢如许被江知灼问得有点懵,乖巧道,“当然是在认真学习!” 对方不说话,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好像在说,“装,你接着装。” “……睡觉。” 得到满意回答,江知灼收回目光,突然绕道宿舍区,小路上空无一人,他从口袋掏出了一个扁扁的方块。 谢如许看了一眼,人石化在原地。 “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张进跟我说,带手机重大违纪,遣回家两个星期!” 江知灼似乎是点开了微信界面,敲了几个字然后关了手机,又塞回口袋里。帅的谢如许想撞墙。 然后两个人才绕回操场,谢如许快好奇死了,江知灼平淡道, “下午五点,程奶奶院里木架断了花盆碎了一地顺便把院门砸坏了。” 这是谢如许听江知灼一口气说的最多的一次,关键人家脸不红心不跳,“需要我们回去帮忙。” 谢如许,“……” 谢如许面无表情无语到极致,所以这人刚刚是在跟程凤芝串词!不对,谢如许觉得自己好像要长脑子了,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他沉思一会确定道,“然后我们提前完成数学任务就能去吃麻辣烫了!” 听到全过程的叶云树双手合十,双目无神,突然参透万物,要入佛门。就差头顶传来阵阵钟声。 “你俩,”叶云树咬牙切齿,“再敢让我听见试试呢?” 确定了要去上岸,谢如许觉得这一天过的非常快。坐在房间里对着书桌的时候,天都没黑。 程凤芝在一楼转来转去一会问问要不要吃水果,一会问问他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江知灼手里拿着谢如许刚写完的卷子,谢如许满足的喟叹,“麻辣烫什么味道啊?” “麻辣烫味。” “我好激动啊我第一次吃麻辣烫!” 江知灼将卷子放下,勾了几个题让谢如许重做,谢如许理直气壮,“我错了就是我不会的,再做也还是不会。” 有理有据,铿锵有力。 “行,”江知灼点头,“那回学校。” “但是我觉得,”谢如许抓笔看卷,“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题目有解一定能做出来。” 但谢如许着实头疼,他想问问江知灼思路,一转头,卧室的木质小床开着,江知灼单手支头盯着窗外发呆,只留给谢如许一个流畅帅气的侧脸。 距离有点近,眼下那颗平时看不大清楚的小痣此刻看的一清二楚。脸上薄薄的一层绒毛也特别可爱,谢如许觉得像小猫。 小猫就不爱搭理人。 江知灼转头的时候谢如许还没收回目光,“写好了?” “没有,我没有思路。” 我没有做题的思路,因为完全没有做题的心思了。 第6章 第6章 上岸的老板是一个中年女人,店内布置却格外有风格,一整面墙挂满了祈福的卡片。谢如许一张一张看,有人祈祷高考大捷,有人想要幸福安康。 老板姓林,榆中的学生都喊林阿姨,来之前江知灼已经介绍过了。 谢如许喜欢的忘了去点单,头也不回的喊,“林姨,我也能写吗?” ,于是一支笔抵在脸上,江知灼看着他,“想写就写。” 林姨从后厨走出来,“写一张卡片挂上换一个御守,旁边篮子里自己挑哦。” “嗯,” 谢如许拿着卡片走到桌边,写什么好呢? 学习进步?他觉得自己学习挺好的,现在还有江知灼帮忙补习数学,祈这个愿好浪费。 家庭和睦?谢如许撇嘴笑笑,有点无奈,有点自嘲,没什么好许的,也浪费。 那还有什么? 他抬头望前方,江知灼提着小篮子,一手拿着夹子,小篮子里夹了些素食。 自己还能许什么? 江知灼缓缓皱起眉毛,似乎很纠结,动作也停下来了,站在冰柜面前思考的表情和他写题的时候竟然一样。 还有什么值得期盼的吗? 家道中变被迫来到这个小城市,离开朋友,离开母亲,离开熟悉的一切。在这里,经济落后 ,思想落后,每一个街道,每一个建筑都是陌生的。 到底,还能有什么? “谢如许,” 江知灼偏头看他,榆中还没放学,店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他们之间隔了好几张桌子,谢如许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笔,听到江知灼喊他,于是歪头看他。 “你吃什么?” 谢如许很少看到江知灼那么纠结的表情,所以他刚刚只是在思考自己吃什么吗?他笑,和之前一样笑,“我没有忌口,随便。” 江知灼点头,手里的小夹子终于又重新伸向冰柜。把小篮子送进后厨时,谢如许已经在挑选御守了。 “写好了?” “嗯,” 谢如许捏起一只粉色的,“愿望太多了,许不过来,超级纠结的。” “江知灼,” 他把粉色御守抵到江知灼手边,“送你了。” 江知灼看着粉嫩的御守,陷入了冗长的沉思 ,还没说不要,谢如许直接往他口袋塞,“扔了我刚刚许的愿望就实现不了了。” 不知道哪来的歪理,不过好在江知灼没有要扔掉的意思。 林姨招呼两个人吃饭,一人一只大口碗,谢如许拿着筷子特别激动逗的林姨一直笑。 “我就喜欢你们小孩子来店里玩。” 谢如许往嘴里塞着还不忘反驳,“姨姨我十七哦” “十七岁好啊。” “是呀,十七岁好,” 谢如许一高兴眼睛就像灌了星星闪的不行,“对不对江知灼?” 十七岁好在哪谢如许也说不出来。卡在这个即将成年还没有成年的年纪。 他会想为什么自己偏偏十七岁,偏偏还是高二,在变故中只能以一句“你还没毕业”被送的远远的。 十七岁有青春,有自由,有热血,有朋友,有热烈,有全世界。 却也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 看似拥有一切,实则一无所有。 谢如许吃得很快,主要是没吃过,喜欢的很,满足的瘫在椅子上,“以后常来!” 江知灼不紧不慢,没准备搭理他。余光中感觉到谢如许炯炯目光, “……知道。”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谢如许和江知灼刚出店门。榆树叶沙沙作响,虽然还有些凉,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夏天快来了。 “我们走回去,好不好?” 谢如许看到路灯下的树影在柏油路上摇晃,他抬头看到天边一轮明月,却不圆。没有积云,也没有飞鸟。 他回头看到不远处榆中的灯依然亮着,前面是变换不停的红绿灯。 前面应该要右转。然后再过两个红绿灯,在左转往前走一点点,就到小巷口了。 谢如许你看啊,这个对自己来说无比陌生的城市,却在不知不觉中,记住了一条路。 好像,也交到朋友了。 风从远处吹来,吹得少年发丝微颤,吹进上岸那家小店,一张卡片被吹得摇摇晃晃落在地上,林姨走上前捡起,轻轻抚了抚卡片上沾到的灰,又挂回原处。 卡片上的字写的张扬自然,如果说字如其人,那写下它的人一定自由热烈。 风不止,衣摆飞扬,少年的笑声爽朗恣意。 风未歇,祈愿卡片在风中摇曳。 这一次却没有再掉落,上面写道, “长长久久。”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所以有一句被人们念烂了的话,“遇见就是上上签。” 意思就是,有的人光是相遇就已经是幸运了。 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空荡的别墅,昨天还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突然支离破碎。 命运悠长,我们阻止不了一些人的离去。我们从期待到失落,所以我们只好安慰自己,有过曾经就已经很好了,所求不需太多,期望值太高最后总要失望的。 一张飞机票,背井离乡。 谢如许有好好努力不去期待一切事物,没有期待,就不存在失望。 娇生惯养金枝玉叶的谢如许来到榆城,没有地铁,没有机场,建筑物最高不超过二十层,他来时心无波澜,所以榆城落后的一切都没有让他失落。 这种状态很好,谢如许觉得自己学会了,然后就能无坚不摧。 偏偏,他遇见一群人。 明明还没有一个月,可是他心中的死海突然刮起了大风,那里又波涛汹涌。 只是几个星期,他习惯了叶云树在耳边咋咋呼呼,习惯了孟十里回头笑脸盈盈,习惯了蒋乔搭自己的肩。 也习惯了上课时盯着前面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习惯一起去食堂操场,习惯放学他载自己回家,习惯深夜和他在桌前低语。 江知灼三个字从生疏变成口头禅。 其实早就开始期待了,期盼不再失去,想要长长久久。 遇见即是上上签。 但有些人,只遇见,是不够的。 “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吗,你,我,云树,十里,还有乔儿。” 江知灼推着单车,“他们都很喜欢你。” “那你呢?”谢如许问他,“外婆说我是小太阳,人人都喜欢我的。” 江知灼偏头,“很重要吗” “什么?” “别人喜不喜欢你,怎么看你,很重要吗?” 静默,谢如许猝然愣住。 别人喜不喜欢自己重要吗? 可是如果所有人都喜欢自己,就不会有人离开自己。 那个决绝的背影又出现在眼前。 那个把自己放在手心里捧着长大的父亲,他走时,没回头看过一眼。 “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再被抛弃了。 “我只是这么一问。” 后面谢如许明显闷闷不乐,低着头看树影也不说话,江知灼说他们都很喜欢自己。但还是高兴不起来,为什么?明明自己没有再期待所有人的喜欢。 就像纪书宇,纪书宇总是明里暗里跟自己较劲,入学第一天还讽刺自己的成绩,可是这些谢如许都没有感觉。 换从前,谢少爷都要难过好几天的。不是已经能够接受了吗?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呢? “喂,”谢如许按住单车不让江知灼走,“你能不能每次都答非所问啊,我是问你喜不喜欢我,关别人什么事啊,我管他们怎么看我!我在问你啊!”后面几乎是喊出来。 江知灼,“……?”显然是被他突然发疯吓得有点懵。 谢如许“……”, 怎么喊出来了…不对,这一喊,谢如许恍然大悟,一手握着拳头锤在另一手掌上,“原来如此!”事情想明白了就很简单,谢如许嘿嘿一笑,“江知灼我知道了。” “哦。” 其实很简单,别人什么看法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江知灼。所以江知灼是特殊的。 “你如果很缺我这个朋友,”江知灼稍微斟酌了下几句, “那你就勉为其难喜欢我一下对不对?”谢如许接他话。 “那,”谢如许声音又降下来,“如果有一天你和叶云树他们要走,走的时候回回头看看我的,对吧?” 如果这个时候叶云树在身边,他肯定要搓一搓谢如许的脸跟他说他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哪有什么走不走的。 换成孟十里,毕竟比较敏感,一定心疼的不行然后说谢宝抱抱。 再换成蒋乔,大概会笑,然后对他说我们一直都在榆城啊。 不过现在身边是江知灼,寡言少语,沉默如他。谢如许猜江知灼肯定要装死,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没走一会,他听见江知灼说,“之前有人走的时候没回头看你?” 无语如他谢如许,不是,这人能不能有点爱心!都悟出来了还拿刀扎别人心窝子吗!谁教他这么说话的! “闭嘴吧江知灼。” “行。” 小巷里暖黄色的路灯投在地上,江知灼把单车放在程凤芝的小院里,谢如许正开门准备进屋,进门前,他问江知灼,“你明天吃早饭吗,外婆睡前给我准备好了。” “不吃。” 谢如许回想了一下每天早晨江知灼的那张死人脸,“不吃也得吃。”然后进屋关门。江知灼站了一会出小院将门关好回了自己家。 巷口的街道上,几个学校刚下自习,喧闹的人声隐隐约约。 小巷内,客厅的灯亮起,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江知灼站在玄关处很久很久,然后换鞋,关灯,上楼。 其实如果一直一个人,就避免了有人离开的痛苦。不过他没和谢如许说,因为这个他自以为是正确答案的答案在某一刻分崩离析了。 他蓦然发现有一群人在身边的感觉很不错的这一刻。 那怎样才能坦然面对一些人的离开? 很多年了,直到伤口结痂,不再有人提起,他依然没有找到答案。 第7章 第7章 叶云树精神了一上午,嘴里哼哼小曲。 “阿叶”谢如许深情款款,“什么好事发生,让我也高兴高兴!” “今天周六了,同桌一周熬到头了,晚上八点就能下自习然后放二十四小时豪华假期!” 孟十里当他又犯病,趴桌子上嚷嚷,“一周单休你高兴个鬼。”谢如许赞同的点头,“太不是人了!” “谢宝你知道吗”叶云树看着他,“之前我们学校一直是三周一休的,前段时间被教育局视察干到了。” “所以且放且珍惜,”蒋乔从外面倒完水回来,把杯子递给谢如许,“乖乖,习惯就好。” 于是谢如许豁然开朗跟着叶云树一起发疯。午饭冲进小卖部说要好好庆祝一下。 这会都刚吃完饭,小卖部里人不少,谢如许挑挑选选不知不觉抱了一大堆,又扫到货架上的薯片,就,特别想吃。 没手拿了,谢如许思考了一会实在不想放弃。 他转头,小卖部的落地窗外,江知灼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正想着在里面喊他,他会不会听不见,江知灼突然回头了。 一旁有棵树,谢如许也不知道是杏树还是什么,总之开了一树的花,淡粉色的。江知灼的头发耷拉着特别顺,手里还捏了一片小花瓣。 一时间,谢如许忘了要干什么,他歪头对着江知灼笑笑,而后,江知灼动了。 他进了小卖部,将手里捏的花瓣塞进谢如许的校服口袋,然后伸手接过谢如许手中的东西。 谢如许静了一瞬,“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说挤吗?” 江知灼看了眼手中的零食,“。你不是这个意思?” “啊,” 一开始是这个意思,可是江知灼回头的刹那谢如许早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江知灼竟然懂了,然后进来了。 谢如许拿下薯片,摸了摸口袋,“你偷花!” “蒋乔给你的,班干部开会,先回去了。” 说着就走到结账处,叶云树扔了什么东西到谢如许怀里,“谢宝!这瓜子买一送三!买!” 谢如许听得两眼放光,又顺手拿了两包。 吃不吃的完另说,他同桌叶云树说过,只要是韭菜,好坏都割! 提着两个袋子出小卖部的时候迎面撞上纪书宇,这人眉毛一挑哧的笑出声,“上辈子没吃过饭吗是?” 叶云树刚要张口,就见谢如许把袋子递到江知灼手里,抄起手歪头看着纪书宇,“钱太多了,没地方花,你管呢。” “京城大少爷就是了不起哈!” “当然了不起,像我这样要钱有钱,要脸有脸,成绩还甩你八条街的少爷多了不起啊?” 叶云树,“……” 没人告诉他他们家谢宝还有这种功能。 纪书宇无语一阵就听见有人笑,一回头,文科班的许诺站在旁边,似乎实在是憋不住了才笑出声。 “抱歉啊纪书宇,我不是故意哒。” 这俩人文理分科前是一个班的,纪书宇看见许诺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啊…许许同学。” 许诺没说话,慢慢走到谢如许面前,“那个,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许诺同学,对吧?” 许诺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跑进小卖部。 谢如许提过江知灼手里一个袋子,另一手习惯性拽着人家蹦蹦跳跳往班里走。 走出好一截,纪书宇看到许诺从小卖部出来,站在门前喃喃,“有点,可爱。” 纪书宇一顿,笑不出来。 午休完第一节课是英语。 7班的英语老师闵春风是一个中年男人,和曾礼差不多。不过风格异常清新,属于少见的主和派。 在别的老师开启连环骂的时候,闵春风会拉着学生的手,“你呀,知不知道如果不好好学习以后…知道了吗?老师相信你。” 因为英语考试睡着不小心考了二十分的叶云树深有感受。 所以此时叶云树和谢如许的桌子上胆大包天的摆了各种口味的瓜子。两个人面面相觑一言难尽,谢如许犹豫开口, “好难吃,是不是要过期了。” 两人不信这个邪,把剩下的全拆了,一吃一个不吱声。于是对视一眼,默默把头转向前方。 闵春风在上面讲语法,根本没往下面看。江知灼坐的笔直平视黑板,一边孟十里也抬着头,不过他眼睛是闭上的,看上去是快要睡死了。 颗颗瓜子在空中构成完美的抛物线,越过江知灼和孟十里的头顶,精准落在两个人的桌子上,噼里啪啦的还是不同口味, 孟十里吓得睁开眼,睡意全无,比火星撞地球时的恐龙还懵逼, “下瓜子雨了???” 江知灼,“……” 后面两人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一边扔一边说请他们吃瓜子。 孟十里疯了,捡起瓜子就往前桌扔,“后排请你们吃瓜子!” 瓜子一路飞到前排纪书宇桌上,这人本来就不爽抓起来回头就要扔。叶云树远远的就看到纪书宇的动作刚准备躲发现纪书宇不动了,整个人都石化了。 叶云树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吧…” 一个身影投在课桌上,叶云树两眼一闭心跳彻底停下了。 这时闵春风终于转过身,看到后门处的张进显然很惊讶,还以为张进是来视察,然后,他就看到张进带着以谢如许叶云树为起点到纪书宇那排为终点的八个男生齐齐排在7班门口。 “站满四节课,晚自习来我办公室。” 纪书宇拿着书把头抵在窗户上,“你们是不是有病啊!” 没人理他。叶云树和孟十里在暗处捣捣戳戳推卸责任。 谢如许没有在装乖,他这次是真的乖了,伸手勾了勾江知灼的衣角委屈巴巴的, “我第一次被罚站,还是在班级外面。” 别人好歹还拿只笔抱本英语书,把闵春风感动的不行,他江知灼空着手就从班里出来了, “还扔?” “不扔了,”谢如许头摇的像拨浪鼓,“怎么办啊礼皇会杀了我们吗?” 虽然才四月,但安徽好像是真的要开始入夏了,二十多度的天热的谢如许开始卷自己的校服袖子,“对不起啊,连累你啦。” 旁边叶云树听见了一挑眉戳了戳孟十里,“这次有江哥,张进会不会放过我们。” “江知灼是什么免死金牌吗?”谢如许不解。 “江知灼是不是免死金牌我不知道,”收到消息的曾礼闪现在走廊笑的特别诡异,“但我快被你们结果坑死了。” 说完没停留一步,急匆匆往张进办公室走。 走廊一排:“哦吼。” 最终处理结果就是,八个男生分为两批在午休前分别打扫两条通往食堂的路,时间为两周。 叶云树很快抓住重点,“那我们不用写午休前的练习试卷了?!”然后曾礼给他当头一巴掌,“写完去扫。” 几个人在办公室挨训了十几分钟排着队走出去。 十几岁的少年刚骂完就忘了,一出办公室又生龙活虎起来。 此时已经快要七点,再过一个小时就要迎来24小时豪华假期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一会要去上岸补偿自己。 气氛非常活跃,所以没有人发现,人群中有人静悄悄的死过去了。 谢如许跟被抽了骨头似的整个人瘫在江知灼身上,“我本来就没有时间睡觉…”语气极其悲切,“谁能救救我…” 晚间的学校没有闲人,谢如许没回班,拐角茶水室蹲在饮水机底下思考人生。旁边是这种接水的曾礼。 谢如许抱着膝盖平视前方也不说话,就这么蹲着。 本来曾礼还烦的不行,看他这样差点憋不住笑出声,“还不回班上自习?” “老师,黑夜太黯淡了。” 瓜子雨事件就这样落幕,少年们悲怆却兴奋,一个被罚会觉得“啊,好丢人。” 一群人竹竿似的站那挨骂,“救,好想笑。” 谢如许暗暗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吃瓜子。 由于放假,江知灼特许今天晚上可以饶谢如许一命不加练数学,放学时谢如许一路蹦蹦跳跳围着江知灼转,“今天好早,明天不上课,江知灼你带我在榆城转转好不好,来了这么久我除了家就是学校哪都没去过!” 江知灼推着车诚实道,“榆城没什么玩的地方。” “就随便逛逛嘛。” 江知灼跨上车,谢如许立马跳上后座。 “好不好好不好?” 路上大多数都是学生,谢如许的声音淹没在喧闹人声中。 他看着江知灼的背,还有肖想很久摸一把的顺毛,这人还是不搭理人,校服口袋微微张开,一根细绳垂在外面摇摇欲坠,谢如许伸手一扯,粉色的御守滑出口袋。 谢如许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摸出一片粉色的花瓣,那花瓣被谢如许用透明胶带封在一小块硬纸上,可是还是蔫了。 “江知灼!”谢如许喊,“乔儿为什么偷花给我!” 江知灼回他,“怕你觉得我不近人情。” 说到底,几个人里面,要数蒋乔最细心,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 骑车时用正常声音说话对方是没办法听见的,所以江知灼提高了音量。声线不再沉寂,多了少年所拥有的爽朗不羁。 谢如许想到刚入学有人问他为什么一直围着江知灼转,这个人明明那么死板,和谢如许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发丝被风带起,谢如许把小花瓣硬纸塞进御守又放回了江知灼的口袋,江知灼感觉到了,似乎是怕掉了伸手拍了拍口袋。 “你一点都不死板,你很鲜活。” “只是他们不知道。” 江知灼听见谢如许在后面嘀嘀咕咕,不过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以为谢如许还在叨叨出门的事,于是回他, “知道了。” 江知灼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其实这一点并不难发现。只要愿意靠近的,像叶云树他们一样,很容易就能感受到。 只是很少有人愿意靠近,或是被吓回去,或是根本就不敢上前。 可是谢如许走近了,你要问他为什么,他会说因为他来榆城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江知灼。 那一眼足够震撼他很久。 第8章 第8章 难得睡到九点,谢如许睁眼时觉得神清气爽。刚好有视频通话进来,谢如许接通对着自己的脸, “嗨~宝贝,我刚回来就听说你被你妈遣贫民窟去了?” 听见对方声音,谢如许笑的合不上嘴,“乐乐!回去了?比赛怎么样?” 余心乐,母亲和谢如许的母亲是发小,于是两个人也从小一起长大。 两个母亲怀孕时似乎还定了娃娃亲,没想到生下来都是男孩,只好作罢。 余心乐前段时间出国参加园林设计青年组大赛,几个月后家都没回直接去的学校结果就听说谢如许被送走了。 “比赛啊?我感觉还成吧。话说你是怎么回事?” 谢如许静了一下,“你还没回家吧?” “没啊,我直接去的学校就为了见我的童养媳,结果你还不在。” “哈,出了点事”,谢如许哭丧着脸,“总之有点麻烦。” 对面余心乐点点头,而后谢如许听见程凤芝在楼下喊他,“如许?起来没有?小江来啦。” 谢如许坐床上揉揉脑袋,猛地把手机放下,捡起衣服就换,“江知灼来了?” 余心乐那边感到天旋地转,然后陷入摄像头黑暗,“我靠这哪?江什么的是谁?谢如许你把我从被子里捞出来!” 那边余心乐叭叭,楼下江知灼和程凤芝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谢如许洗漱完又回房间捞手机, “我不跟你说了,我朋友来了,”一边说一边下楼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个半死。 程凤芝,“你急个什么?” 手机里的余心乐还在持续输出,“我跟你说话呢谢如许,江知灼是谁?你背着你童养夫勾搭上别的男人了?” 程凤芝,“诶?乐乐吗?” 江?别的男人?知灼,“…?” “瞎说什么?”谢如许对着手机吼,“才不是!” 余心乐点点头,“那我就放心…” “江知灼不是别人!” 余心乐,“…了” 通话是以余心乐一句五一要来找谢如许麻烦结束的。 再抬头看见江知灼一言难尽欲说不说的表情,谢如许摆手,“不是,你别误会啊” “什么?”江知灼手里还捏着程凤芝给他的酸奶,听谢如许说话跟听外星文一样,误会什么? “啊,”谢如许心想也是,两个男的还误会什么,“吃了没?” “刚起。” “?你也会睡懒觉吗?”谢如许围着江知灼绕圈,“我以为你们学神都是六点起床刷卷子!那你昨晚干嘛去了?打游戏?” “刷卷子。”,江知灼被他绕的晕,抬手抵住他的头把他按在原地。 很真实了,没有天生的学神。 气温依然是二十来度,早晚凉,其他时间热的要死,偏偏安徽这个天气吓得谢如许不敢随便增减衣服,于是他把卫衣袖子抄到手肘处 “我们去哪里!” 程凤芝冒个头,“要不去城北水库?那边没什么人。” 谢如许兴致勃勃,“水库!水库!”他转了两圈,“水库有什么?” 江知灼拆开酸奶将吸管塞进谢如许嘴里企图让他安静,“有水。” 谢如许猛吸了两口,舔了舔嘴唇又听见程凤芝说那水库不小,边上垒了高高的土坡再用水泥砌上围墙,两个人如果要步行一直走到头,估计要到下午了。 “你俩散散步聊聊天吹吹风挺好的。” 谢如许思考一瞬,“外婆,你确定这不是你的娱乐方式吗?” 榆城确实没什么地方可去,于是两个人还是决定去城北水库,“感觉好像直接穿越到几十年后了。” 江知灼走出小院,“几十年后和我散步?” “怎么了?我们关系这么好,几十年后别说散步了,保不齐都能抱一块睡觉!” 这话说的有点离谱,江知灼却“嗯”了一声,“会冻死。” “啊?”谢如许非常迷惑。 “你睡觉踢被子。” “你怎么知道?而且那是意外!气温回升!” 两个人走出巷子拐上街,江知灼没说话,提着谢如许往内侧带。 他怎么知道?某日谢如许留宿的清晨,江知灼在谢如许去洗漱时进入卧室看到的是静静团在地板上的被子。 程凤芝家所在地本身就属于城北区,所以两个人步行去水库完全没问题,也就二十分钟的事。 水库边上说是围墙,但实际只到谢如许胸口下面一点点,两手一撑就能翻上去,宽度也很合适,盘腿坐上去完全没问题。 围墙上画了许多涂鸦,有动漫电影的,还有直接在上面喷字的,总之艺术感满满。 谢如许,“哇”了一声,一边走一边看,“这是什么?都是谁画的??” 江知灼跟在他后面,“志愿者。” 像是想到什么,谢如许转身,“上次去你家看到你的图稿,江知灼你学过画画吗!” “小时候学过。” “好厉害的样子,”谢如许缓缓朝前走,“虽然我看不懂。” 右边是看不到边际的水,左边是高高的坡,坡下一排有小瓦房。向前看,是一条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路。 水面并不平静,水波一层又一层,陡坡上不知名的野花也一晃又一晃。偶尔有人路过,或是慢跑,或是散步。 “那你以后会从事设计行业吗?” “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你不喜欢?” 有飞鸟的啼叫声从天边传来,谢如许没有听见江知灼再说话。 “那就是喜欢。” 谢如许蹲在路边随手捞了几朵野花,又薅了几把野草,他把他们握在手里随便摆了摆,又拔了根长一点的草把他们捆起来固定。 一捧还没有手掌大的花束被谢如许举到眼前,江知灼的神情不觉变了变,明明是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分明只是在手心随便摆了几下,可这一小小小束花妙的人说不出话。 那朵花在哪个位置,这根草的弯曲程度,一切都刚刚好,角度错一点点都不会这么完美。 江知灼曾在程凤芝的小院里见过谢如许修剪植物,现在一看,这人大概是真的有点东西。 “好看吧”,谢如许把小小小束花递到江知灼手里,“我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我喜欢花艺,所以才会去研究,然后才能把每一盆花都修剪的漂漂亮亮。” “虽然我看不懂你的图纸,但是我觉得真的很漂亮,如果不是真心热爱然后去努力,光靠天赋是不够的吧?” 江知灼捏着花草眼睛望向波动的水面,“小的时候,家里人逼着学的。” 水面一点都不平静。 “所以不喜欢喽?” “还好。” 谢如许蹦哒着向前,然后转身面对江知灼倒着走,“已经开始期待了!” “什么?” “期待穿上江大设计师设计的衣服啊!” 江知灼的目光从水面收回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画的呢? 很小的时候,别的小朋友在奔跑的时候,他被父亲锁在画室里,哪怕不拿画笔,也必须坐在那。因为他的父亲告诉他,画画时必须要静。 他那时候讨厌死学画画了。 他讨厌被父亲锁在画室一整天,讨厌画不出东西来被罚跪在院子里,讨厌自己的作品不被他满意而后撕掉扔进垃圾桶。 可是当线条在纸上绘成图案,当独立设计出第一套衣服时,江知灼不予否认,他爱上了服装设计。 爱上了那个偏激的男人给他安排的人生。 所以当父亲跟他说,你要好好学,做设计师时,江知灼一边不想如他所愿,一边又热爱着设计。 他们走了很久,话题换了很多,谢如许极其活跃,好像不会累。 “江知灼,”谢如许笑脸盈盈,“喜欢就去做,管那么多干什么。” 喜欢就去做。 有这样一个人,明明刚认识不久,却无比自信的认为自己的判断一定正确,江知灼好奇,于是也就问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喜欢。” “眼睛,”谢如许凑上来,“提到设计时,你的眼神不一样。” 水面久久不能平静,涟漪一圈又一圈。 喜欢就去做,管那么多干什么。 第9章 第9章 路有走到头的时候,谢如许的话却说不完。下了坡,他跳到一条废弃的船上张开双臂让江知灼给他拍照。 江知灼两眼一闭,这二货的未来一眼就能看到头。 这人拍照执着于将身体呈大字型,笑的也很二。 拍完照又兴冲冲跳下来看照片,关键自信爆棚,“送你当壁纸吧。” 江知灼当没听见锁屏将手机扔口袋里。 对面小瓦房也到了尽头,前面是大桥,过了桥就快出城了。 瓦房尽头有一块花圃和几个大棚,谢如许看到便走不动路,他转头,“去看看嘛看看嘛” “去。” 花圃是一位奶奶的,常年为城里一个花店提供鲜花和盆栽,谢如许蹲在里面看得挪不开眼,那奶奶说随便挑,小盆十五,大盆二十五。 程凤芝的小院里花花草草很多,谢如许挑挑选选只拿了盆铃兰。 花期将至,它正含苞待放。不过具体是什么颜色,那奶奶说她记不清,开了才知道。 两人抱着花往回走, “等开花了拿去给你看。” “行。” 谢如许回头看了一眼,那条长长的土坡依旧看不到尽头,却是他们来时的路。 精气神过了谢如许就蔫了吧唧的,他又不会骑单车没办法扫共享单车。 铃兰花被江知灼接过提在手里,谢如许越走越慢。 的确,他们大概九点半来的,现在一开手机发现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其实这段路开车也不过十几分钟走完。主要是谢如许太过于跳脱,走一会就往坡上去,蹲在野草里捣捣戳戳,又一会蹦到矮墙上,坐在那晃着腿看水库的水。 江知灼看谢如许唉声叹气的,提着他进了路边一家排挡。两个人都没吃午饭,谢如许更直接,接过菜单眼都直了,点完了又趴桌子上哼哼说明天腿肯定要废。 于是下定决心对着江知灼信誓旦旦,“我一定要学单车!” 江知灼说, “其实可以打车。” 也不说就不能打,但两人走的太偏了,路过的出租基本都是有客的。 “唉”,谢如许依旧趴着,“为什么共享单车不能有后座啊?” “成本、损害、危险系数。” 谢如许抬头看天,看到的是破旧的天花板,他突然想到什么,举起胳膊观察自己的卫衣袖子。 还好,桌面足够干净,袖子还是白色的。 于是他又从口袋掏出小包纸在桌子上来回擦。 趁着吃饭的功夫,江知灼叫了网约车,吃完饭车刚好到。谢如许一脸你怎么不早说,“榆城有网约车啊!” 江知灼把人拖上车,自己又抱着花从另一侧上去,谢如许一直到巷口下车都是一副震撼的表情,亏他前几次还站大马路上扭曲的招手拦车。 程凤芝不在家,大概和老姐妹约着遛弯去了。江知灼被谢如许拉上楼,谢如许在房间翻翻找找摸了卷量身尺出来塞到江知灼手里。 “我生日在六月底,明年生日的时候你给我做一套西装吧!” 江知灼被他绕进去忘了拒绝,“为什么是明年?”今年六月分明还没过。 “那不行,西装肯定得成人礼穿比较有仪式感,反正今年不要。” 江知灼把量身尺放下,“太早了,量了不准。” “我又不会长胖!” “谁知道。” “反正你要给我做!我还要给他们炫耀!” “知道了。” 谢如许想的真的很远,完全忘记了在悠长的时间里也许会发生很多事情。 在他的世界里,你答应了就要做到。不答应那我缠着你让你答应,从小到大百试百灵。 除了,他离开的那一次。 江知灼看谢如许不说话了以为他没听见,又补了一句,“我说知道了。” “听见啦江知灼。” 江知灼静了一会,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谢如许本以为这人要回家,没想到坐下了,惊喜的绕过去还没说话就看到他手上一张数学卷子。 谢如许:“我今天走的真的很累…” 江知灼看着卷子没抬头,“去洗个澡。” “我们每天下自习回来都写卷子,学校一周还休息一次呢,江知灼我要控诉你!” 谢如许扎着马步叉着腰, 江知灼无意掠到,“……” 对面谢如许却突然不动了,也不嚷嚷叫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细软的发丝搭在眉处,不似上课时那般端正,反而歪着头,往常眼底的淡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笑意。 江知灼,在笑。 薄唇微微扬起,发现谢如许呆住了,脑袋又偏了一下,发丝也跟着滑落到耳侧,“嗯?” 谢如许僵硬的转身,从衣柜里摸索出衣服,“我去洗澡,你等一会。”而后,逃命似的飞出房间。 书桌上谢如许很臭屁的摆着一面镜子,江知灼转头准备继续看卷,猝不及防和镜子中的自己对上眼。 这一刻,世间万物无不停息,一切的一切静止下来,他只听见浴室哗啦啦的水声,还有自己乱了的呼吸。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 他不停的在脑海里寻找形容词,企图来解释当下的悸动。 是悸动吗?这样形容对吗?那该怎么描述? 水声停止,谢如许站在房间门口擦头发,白色的单衣被滴落的水沾湿,谢如许浑身冒着热气来开椅子坐在江知灼身边。 茉莉香袭满整个鼻腔。 这人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不闹了,抓着笔开始刷卷子。江知灼看着他的脑袋,还在滴水,没擦干… 什么感觉什么感觉什么感觉。 怎么形容怎么形容怎么形容。 砰,四目相对, “江知灼,怎么了?” “头发,没干。” “啊,一会就干了,把窗户开着呢。” 江知灼通过窗户望向院子,午后阳光正好,榆树摇曳,鸟鸣悠扬, “花开了。” “嗯,”谢如许的笔在草稿纸上飞快的书写,随后转移到卷子上填写答案。“好像是开的差不多了。” 江知灼收回目光,手指不自觉的摸索着谢如许搭在椅背上的毛巾,他看着某人发尾的水珠顺着后颈滑进,手腕动了一下,然后又停住。 “不难受吗?” “什么?” 江知灼指了指谢如许的头发,谢如许依旧没抬头,“还好,我讨厌吹头发。” 刚好解完一道题,他抬头,然后笑,“因为我懒。小时候都是我妈帮我吹,长大了她懒得管我,就自然风干吧。” “就是有时候来不及等它干直接睡觉第二天头会痛。” 听到这句话,搭在毛巾上的手又动了一下,几乎要抬起,随后江知灼站起身,“回去取个东西。” 谢如许没多想,点点头,“行,我还有一会。” 小院里的盆栽摆的整整齐齐,江知灼轻轻掩上门。 透过门缝看到的正好是那些他叫不上名字的花草。 它们在绽放阳光下,摇曳在春风里。 江知灼默然,转身一步一步往自家的方向踱, 花,开了。 第10章 第10章 周一被高二7班的同学称为死亡星期一。大家周日估计爽疯了,谢如许刚进教室就听见孟十里嚷嚷着找作业抄。 班长郑简站在讲台上,一边扎马尾一边喊快点组织早读,一会礼皇要来了。 “简姐,”纪书宇是这个班少有的闲人,不用补作业,“忙的出门头发都没扎?” 郑简看看他,“你们昨晚没在互联网冲浪吗?” 孟十里刚把数学补完,爬上来把作业交给正在讲台上吆喝的叶大数学课代表,叶云树欣慰点头,孟十里给他两巴掌下去补英语。 江知灼人还没坐下书包就被孟十里截了,曾礼从前门闪现进来,乱哄哄的高二7班才终于安稳下来。 “学校的作文大赛,今年我们班还是两个名额,人选已经决定好了”曾礼押了口茶,“依照惯例,上次月考作文前两名参赛。” 班里的目光顿时向纪书宇聚焦。这人上次因为作文分班级第一被老师拿出来在班里评讲,所以这个名额他势在必得。 曾礼点点头,“毫无疑问,纪书宇占一个,还有一个很特殊,他没有和我们同一时间一起月考,但是这位同学的作文分也是相当高,只扣了一分。” 孟十里脑子转的快,转头问他同桌,“江哥,谢宝分班的试卷跟我们上次月考是同一张对吧?” 江知灼什么都没说,因为曾礼已经宣布了,第二个名额是谢如许的。 不知道是谁先带头的,掌声响彻7班,不知道的以为谢如许已经带着奖回来了。 纪书宇石化了一会,同桌捣他他只摇摇头。他只是想到,上次作文,自己好像扣了四分。 这次作文大赛的主题是“当下-未来”,参赛者需要先提交大纲,大纲过了初审后才算正式得到参赛资格,继续提交作文。 提交大纲为期一周,高二年级的同学陆续开始准备了。 早读终于开始,有人小声讨论说谢如许好像还真的不是用钱砸进重点班的。 蒋乔听见放下书,“谢如许的成绩不比我差呢。” “真的?学委你上次月考年排可是三十来名啊!” “啊,”看见曾礼巡视过来,蒋乔又抬起书遮住半张脸,“礼皇说进了前十呢。” 蒋乔继续读书,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谢如许刚来那天说他是靠家世的傻逼是谁来着? 谢如许忙忙碌碌一天提前把作业做完,晚上和曾礼申请去图书馆查资料,于是在班里同学幽怨的瞩目下,谢如许抱着本子还外带个纪书宇朝图书馆去了。 曾礼说既然要准备,两个人一起讨论可能会好一点。 谢如许挠挠脑袋,“那个…” “我不会输给你的,”纪书宇说,“我会拿第一。” “第一不第一的先不讨论,”谢如许看起来很犹豫,“我们不是去查资料吗?” “?” “你抱本数学教材算怎么回事。” 谢如许这人由于天天被江知灼逮着做数学专练,由一开始的讨厌数学到现在上升为怨恨数学。看到纪书宇抱本数学教材去图书馆都快心梗了。 纪书宇低头看看怀里,糟糕,走的急拿错了。场面一度尴尬,他忍着恶心说出了他妈听到都要在学校门口给他摆两桌放炮的话, “我就喜欢数学。” 谢如许点点头一句话没说就往前走,心里比谁都震撼。 他就喜欢数学,简直变态。叶云树第一变态,他第二。 想着想着思绪又飘飞。 江知灼数学也超神,那江知灼第几?江知灼喜欢数学吗?7班怎么这么多变态? 而后的三天谢如许都呆在图书馆列纲,完成的那天心情极好,回班级的时候话都多了,和纪书宇都能叭叭一堆。 过了一会突然停下来翻本子,纪书宇翻了个白眼,“你又要干什么?” “草稿不见了,列纲的草稿。” 纪书宇思考一会怎么委婉的拒绝谢如许回去帮他一起找,“没有备份?” “那就是个草稿,我还有一份正规的,在校服口袋,”谢如许拍拍口袋,“还在。” “那不就行,你明天又不交草稿。” 下课铃响,谢如许远远的看到江知灼从三楼教室出来,“那不找了,我回家了。” “……有点病。” 第二天一早纪书宇就说要去图书馆用电脑提交大纲。叶云树伸手戳谢如许的脸,“谢宝,你怎么不去交大纲?” 谢如许死在课桌上招了招手。看的孟十里一脸迷惑。 一杯热水被放在谢如许桌上,蒋乔嘱咐叶云树看着点别被谢如许碰洒了,随后对着前面的顺毛说,“你们昨晚又没把握好时间吗?” 是了,数学这个科目,写起来就像穿越了,江知灼和谢如许写卷子,整理错题本,也不知道是哪个类型的题目谢如许死活理解不透,搞来搞去谢如许爬上床的时候已经三点了。 早上六点多谢如许诈尸般睁眼,飘着下楼坐上江知灼的单车后座。 江知灼也没好到哪去,平时吃了早饭脸色就能恢复正常,现在转头和蒋乔说话时对面三个人看到的是一张惨白的脸,偏偏这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大清早的,诡异至极。 他说,“三点半。” 叶云树直叹气,“我妈要知道当学霸的代价是这样肯定不会再骂我了。”他看看江知灼,“江哥你是不是营养不良,一熬脸就死白。” “营养不良长180 吗?”孟十里咬牙。 谢如许在这个时候诈尸了,手握成拳递到江知灼眼前,然后摊开,手心里躺着两只彩色的水果糖,镭射包装纸一闪一闪的。 “他低血糖。” 倒不是谢如许观察细致,是他家外婆程凤芝细心嘱咐。自江知灼初三那年在程凤芝院前晕过一次程凤芝家里常备这种水果糖。谢如许第一天来的时候抓糖吃还被程凤芝教训少吃点。 谢如许终于想起来作文的事,“我早自习下课去吧,太困了。” 晨光熹微,从图书馆的玻璃窗穿过铺在桌上。电脑屏幕还没关,是提交大纲的界面。右下角一排小字提示提交成功。 纪书宇拎着书,站在桌旁望着那个界面愣了一会。 直到电脑的使用者回来,他依然没动一下。 “喂,”纪书宇说,“你这个大纲题目挺特殊,什么意思?” 韦渡叙朝他一笑,“是吧?很少有人用两个一样的字做题目” “所以什么意思?”纪书宇这人说话特别不耐烦,这会更是有点急。 “《灼灼》,灼热,像火烧,像火烫那样炙热是我们的当下青春。明亮,鲜明,是我对未来的期许。”韦渡叙一口气说完,自信爆棚。 谁知道纪书宇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露出惊叹的神色,他一挑眉,“你要放进作文里的句子?” “是啊。” 纪书宇终于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图书馆。 走出门时刚好和谢如许错肩,他看见谢如许急匆匆跑进图书馆寻找空电脑。路过某个电脑处顿了一步,停了下来看不清什么表情。 纪书宇觉得好笑,没忍住笑的更加猖狂,转头看到站在面前插着口袋拽的让人想揍他的江知灼。 纪书宇,“?” 什么意思?谢如许交个大纲还要人陪同??又有些好奇,于是问他, “江知灼,你的‘灼’是什么意思?炙热?鲜明?” 江知灼没想到他会搭话,还问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过纪书宇没等他答话,因为纪书宇陷入了新一轮沉思。 “‘灼’…‘灼灼’……”别人眼里就是纪书宇痴呆了似的一边喊“灼灼”一边往回走。“我靠。”好像发现什么东西了。 不明所以的江知灼,“。” 不过没思考多久,他看见谢如许面无表情的从图书馆出来,这个人冷的不像样子,看起来,非常不正常。 谢如许看见江知灼,神色依旧没有缓和,“我交不了了。” 第11章 第11章 那大概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自己坐在地板上,杨慧洁抓着自己的肩问自己“为什么。” “谢如许?为什么不说那个手工是你做的?你被抄袭了知道吗?那是你的作品!” 杨慧洁是个艺术家,对于这一类事情格外在意。 三年级的谢如许看着他的母亲,“他想要就给他吧,我什么都有,我不在意啊。” 那时的杨慧洁以为孩子还小,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可是随着谢如许长大,她发现谢如许一直是这样。 杨慧洁问他为什么,那本属于他的奖项和荣誉,为什么会丝毫不在意。 “因为我什么都有,” 谢如许说,“那个奖品去年生日的时候爸爸就给我买过,荣誉什么的,我什么都不做,老师们也很喜欢我啊。” 因为家世,谢如许什么都有,所以他什么都无所谓。你想要那给你,你抄就抄了,我不需要。大少爷无所谓。 从小到大嘻嘻哈哈好几次气的他妈想吐血。 这个时候,谢玉溪就会拍拍谢如许说,“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我们不计较那些。但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爸爸,爸爸帮你解决。” 也许是因为有一个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摘月亮的父亲,谢如许金贵着长大,对一些有的没的从来不在意。 直到 ——这样一个时刻。 直到谢如许看见电脑屏幕上的大纲还有右下角“提交成功” 四个字,他眉都没皱一下,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脑, “这东西,是你的吗?” 韦渡叙勾唇,“不然是你的吗?”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谢如许,“或者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的呢?” 谢如许的草稿被随手夹在书里放回书架,恰巧被借了同一本书的韦渡叙发现。原先韦渡叙还不知道是谁的,直到今天谢如许站在他桌前。 可是,谁能证明呢? “大少爷,”韦渡叙合上电脑,“雷同大纲后交的那一份算抄袭,我要是你,现在就回去准备新的了。” 谢如许压根没在听韦渡叙说话,他脑子乱的很。这次好像不一样。 这次被抄袭,自己好像非常生气。因为什么? 他看见屏幕上显示的《灼灼》。 写下作文题目的时候,是一堂英语课。闵春风在讲台上一刻不停的讲,谢如许构思着当下和未来。 这样的主题该拟一个怎样的题目?既涵盖当下青春飞扬,又包括未来期许。 闵春风讲到重点,敲敲黑板让同学们注意,谢如许应声抬头,眼前是江知灼黑顺的头发,窗外的光照进来,照的人在发光。 于是他低头,纯色草稿纸上被留下了一个字——灼。 江知灼,作文题目是以你为名的。所以不想被别人偷去。 谢如许抬眼扫了下韦渡叙,“有的东西你偷不走,” 眼尾稍稍上调,没有表情时嘴角是平的甚至有些下垂,看起来很凶,谢如许常笑,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张脸曾吓哭过小朋友。 “等着大少爷给你送违纪通知。” 韦渡叙觉得好笑,只当他发脾气。 午饭后学生刷完题便午休了。 长长的柏油路上四个少年一人手里拿了根扫帚却没在扫地,今天是“瓜子雨”事件处罚的最后一天。 谢如许,江知灼,叶云树,孟十里坐在一处。 叶云树最先忍不住,“不是,他都交了,那怎么办?这东西监控根本拍不到!” 孟十里捏着扫帚,“找人揍一顿,打服了让他撤销提交!” “你记得创作时的细节吗?”江知灼问道, “我记得他也能背掉,全写纸上了。”谢如许说,“除了一点。” “什么?” 谢如许一言难尽的看着江知灼,然后伸手指着他。 江知灼低头看看谢如许伸着的手指,“?” “哎呀我当时拟不好题目,一抬头刚好你在我前面坐着,就…” 叶云树快无语死了,“你真够随便的。” 谢如许叽叽歪歪,“才不随便。” 叶云树看看他没说话,孟十里叫他不要狡辩。 纪书宇那边扫完地似乎都回班一趟了,这会领曾礼的命来请这四位大爷回班。 回去前纪书宇晃了晃手里的本子,“谢如许,你的纲,我拿去看了啊。” 韦渡叙捡的只是一张草稿,而本子上是谢如许完完整整写的一份标准大纲。 谢如许摆摆手烦到不行,正准备回班发现江知灼往教学楼反方向走。 谢如许,“?你去哪?午休不让乱跑,要记过的江知灼?” 江知灼只说要去趟小卖部。 正是午休也不好去太多人,孟十里和叶云树带着谢如许先行回班。 谢如许一路上叫着江知灼肯定不是去小卖部,但被两个人按着根本跑不开。 叶云树按的最用力,“江哥的事你别管,赶紧回班。” 韦渡叙还坐在桌前,电脑又被他打开了,一遍又一遍看着提交页面,心里压不住的激动。 “同学,”纪书宇突然坐在旁边,“我回去想想觉得你写的真的不错,能指导我一下吗?” 纪书宇表面微笑,内心直骂恶心,靠谁写的能比我纪书宇好? 韦渡叙一听来劲了逼逼叨叨不停。 江知灼进图书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刚好纪书宇抬头与他对视。 江知灼“……” 这人走到桌前敲了敲桌子,“张进找你。” 韦渡叙愕然,“找我?” “嗯。” 韦渡叙急急忙忙,“同学你先看吧,我马上回来。”说完跑出图书馆。 谢如许遗落的草稿被纪书宇从电脑下抽出来甩在桌上,然后他把页面下翻在底部找到了“撤销提交”,下手一点,没有一丝丝犹豫。 而后把本子瘫在桌上,“既然你来了这麻烦事你搞吧。” 江知灼了然,拿过本子找了台空电脑就开始敲字。 余光中发现这边纪书宇也没闲着,对着谢如许的草稿也开始敲字,没一会就停下了, “江知灼你交了没?” 江知灼敲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按下提交。随后,“提交成功”出现在页面。 他关了电脑回到纪书宇的桌前,韦渡叙那台电脑上,他原先的大纲被纪书宇完完整整又打了上去。 见江知灼完工了,纪书宇笑着也点了提交。 刚好比江知灼提交的那份慢了一步。 “好可怜,”纪书宇把草稿塞回电脑下方,起身撑个懒腰,“他要被记过了,没准还要在星期一读检讨。” 纪书宇走出图书馆前听见江知灼说谢谢,他回头,莫名想到谢如许的作文题目,打了个寒颤, “他的作文你谢算什么?让谢如许亲自提着头来感激我。” 而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 谢如许睡醒的时候,桌上多了一瓶牛奶,他抬头,“你还真去小卖部了?” 江知灼“嗯”了一声,回头看谢如许,“大纲提交了,准备正文吧。” 第12章 第12章 “太莽撞了!” 蒋乔坐在椅子上,纪书宇和江知灼各站一边,谢如许更是没有节操的直接抱头蹲地上。 “监控可都能拍到!万一韦渡叙拿着监控录像倒打一耙说你们三个合伙抄袭人家怎么办!” 纪书宇显然是没有想到的,“诶,还有这种情况?” “我有一个问题,”谢如许举手,“江知灼帮我交题纲我还能理解,纪书宇你怎么回事?那个韦什么跟你有过节?” 纪书宇一个白眼翻过去就看见谢如许摸索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 “我就说我是小太阳,人人都喜欢我!” 蒋乔,“……我刚刚是在和你说这个问题吗?” “谢如许你不要脸,”纪书宇恶心的看着他,“这是班级荣誉,而且你要连参赛资格都丢了,我还怎么碾压你!” 蒋乔看着纪书宇的背影表示自己还没说散会,于是人又被叶云树和孟十里押回来了。 “江哥,”蒋乔决定换个人谈,“纪书宇想不到你不能也想不到吧?你明知道…” “他已经开始了。” 谢如许看看蒋乔迷惑的面庞又举手要发言, “你说话就说话,举什么手幼稚死了!”纪书宇烦躁死了。 “那个,我给你翻译”谢如许放下手,“江知灼的意思是,他到图书馆的时候,纪书宇已经开始动作了。阻止不了就加入嘛,反正我很赞同!” “那他去找张进调监控你们打算怎么办?” 谢如许早就和江知灼讨论过,这会悠然自得的站起来一步一步朝江知灼挪,看人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纪书宇无情打断施法,“你对面是个雄性,这一圈都是男性,能不能别深情款款的恶心人。” 充当保镖的叶云树和孟十里在听到“雄性”两个字的时候就开始绷不住,几秒后转为狂笑。 雄性的江知灼抬眼淡淡道,“我丢了一叠…”,这人顿了一下决定以谢如许的方式命名:“草稿纸。” “没错!”谢如许叉腰,“就是我偷的!那天我在江知灼家写作业,走的时候顺了叠草稿纸!” “我当时只是觉得这堆卡又软又硬的打草稿在上面特别爽,就问江知灼能不能拿他的草稿纸!” 但是谢如许说的是草稿纸,江知灼就真的以为是普通草稿纸,甩了句“随便”,谢如许就抱着纸高高兴兴回家了。 然而很快,江知灼发现,他的服装打版纸不见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被谁顺走了。 于是第二天听到谢如许说草稿被别人拿去时还进行了回忆,然后回到图书馆,本想看一下那张草稿是否用的是自己的纸,没想到纪书宇已经开始行动了。所以将就将就和纪书宇打了个配合。 当纪书宇从电脑下方抽出纸的时候江知灼确认那确实是自己的纸。 而且,是自己用过的纸。只不过觉得线稿不满意又擦了,擦完发现印迹太深,索性直接裁了扔桌上。 谢如许鼓掌,“现在能散会了吧!” 蒋乔终于放过他们。现在就要看韦渡叙愿不愿意赌了。这人被年纪约谈后一定能发现那天纪书宇的异举,这个时候他要求调监控完全可以倒打一耙。 不过,叶云树笑的邪恶,“就等他上钩来反咬一口了。” 上课铃响,谢如许拽着江知灼回后排座位,边走边问江知灼,“你最近在画什么?我都不知道。” 江知灼伸手挡了一下即将撞到谢如许的课桌,对面男生不好意思的笑笑表示抱歉, “随便画画。” “画好了要拿来给我鉴赏。” “嗯。” 有了预防针,张进带着曾礼来7班待人的时候以谢如许为首的三个人显得尤为淡定。 江知灼如常没什么表情。纪书宇就不一样了,满脸得瑟的走出班级,不知道的以为是他逮年级主任。 谢如许笑盈盈的走上去,“曾老师,张老师。” “你们三个,”张进开始怀疑人生,“先来办公室。” 张进走在最前方,曾礼错后一步被谢如许在后面拽了拽,“曾老师,我看您也气定神闲?”曾礼当然没理他,不过张进回头给了一记眼刀。 正是下课时间,走廊上不少人伸着头看。路过三班时,纪书宇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就是他们几个帮那个转校生抄袭我们班韦渡叙的作文?” “那个白白净净的那个就是转校生,真是胆大妄为了,监控当摆设!” 班长许诺出现在门口,“吵什么,都回班!”随后以一种微妙的目光和谢如许对视一眼。谢如许没懂她什么意思,怕她担心朝她笑笑。 许诺愣了一瞬,张进一群人已经离开。 “班长,你们认识啊?” 许诺回头答, “算认识,不过他竟然抄袭,我还挺失望的。” 张进果然是直奔一楼监控室。 门一推,三班班主任和韦渡叙果然站在里面。张进顺势坐下,“开始吧,韦渡叙你把刚刚话复述一遍。” 韦渡叙点头,“上午七班的纪书宇来找我讨论作文,随后江知灼出现说张主任您找我,之后您找到我说我的大纲有抄袭嫌疑,我重新翻看提交时间才发现被人动过,于是和老师申请查了监控。” 张进配合的弹了下鼠标,图书馆的监控录像播放出来。这下曾礼有点不淡定了,他皱眉回头看三个崽子,发现这三个人,怎么说呢… 纪书宇眼睛盯着监控录像,嘴角诡异的上扬,跟视频里正删改人家大纲的不是他一样。 谢如许不看视频,他直勾勾盯着对面的韦渡叙,竟然也是在笑,好像在说,“再讲一遍试试呢?” 江知灼更牛逼,百般聊赖的,然后发现鞋带散了,蹲下去系鞋带,系的不紧不慢有条不紊。 “……” 不知道为什么,曾礼突然觉得安心很多,虽然监控录像里干坏事的是他们无疑。有点好奇,这三个崽子一会要干什么大事。 录像结束,张进抬了抬下颚,“你们三个,可以开始解释了。” 纪书宇等的就是这一刻,回头看着江知灼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一下,”谢如许看着韦渡叙,“我可以再给你一次重新说实话的机会,这样我既往不咎,你也不至于在年级丢脸。” 听见这话韦渡叙有点发毛,谢如许给他一种胜券在握的样子,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只能赌一把,“监控录像在这,该说实话的是你们。” “行,”谢如许点头,“张老师,那张草稿现在在您这吗?” □□指了下抽屉,“这。” 纪书宇看见江知灼从口袋抽出一张裁过的服装打版纸,心里开始喝彩,“要开始了!要开始了!好爽!” “您看是这种吗?” 韦渡叙显然没想到,“怎么?只有你们能用这种纸?” 江知灼递完纸就站回去了,一脸别烦我不想理人的表情,还顺手给曾礼和一边三班班主任各扯了一个椅子。 “你当然可以用,”谢如许接话,“那请问,这是什么纸?哪里买的?纸上是否还写了其他东西?” 韦渡叙心叫不好,硬着头皮答,“就,牛皮纸,书店买的。”巧妙的少答了最后一问。 “那纸上有东西?”三班的班主任没忍住问。 张进取出纸细细看了两遍果然也发现了没擦干净的线稿。当初韦渡叙拿到草稿根本没想到细看,哪里知道上面还有什么线稿。 “你说纸上有东西,我也说有,怎么证明是你的?” “简单,”谢如许掏出两根笔,“现画。” “东西不是我本人画的,我没办法画。” 把心放在肚子里的曾礼不徐不慢的发问,“那是谁画的,韦同学?” “…我姐姐。” 那边韦渡叙仍然不松口,这边江知灼又扯了个椅子提笔就画,愣是一句废话都懒得说。 曾礼,“……” 知灼这孩子,就是坦率。 第13章 第13章 对韦渡叙来说无疑是一场凌迟,“别画了,”他闷声,“草稿是我无意捡的。” 办公室静默一瞬,张进失望的看着韦渡叙,“年级规章你应该知道,回家反省吧。” 而后三班班主任点点头,“谢如许同学,我们会帮你向年级同学澄清的。” 接着是道歉,鞠躬等一套动作。事情结束的时候曾礼坐在原处没有动。此刻监控室只有他和他的三个学生。 “如果谢如许没有用那张纸写草稿,”曾礼面无表情,“你们想过怎么处理吗?” 纪书宇先低下头,他确实想都没想就行动了。完全没想过这样会将谢如许推向火坑,另外还得搭上自己。 “那江知灼会阻止他的。”谢如许轻松道,“曾老师这次是我们错啦!” 曾礼受不了学生撒娇,摆摆手回办公室了。 走廊上纪书宇没忍住发问,“为什么不直接比对字迹?” 天边有飞鸟掠过,谢如许抬头看到的是不怎么有云的天,太阳正好,身后的温度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自于谁。 但是谢如许还是想回头,因为江知灼就站在他身侧。 他不爱说话,不爱嬉笑。 寡言,却又有一份震耳欲聋的情义。 谢如许笑,你对我的好,我知道啦。 然后他回答纪书宇,“字迹可以模仿,” “而天赋与生俱来。” 江知灼眸光微动,又在谢如许回头之前黯淡下去。而这句话却在耳边,像被按下了循环键。 伴随着这句话,又有其他声音涌入脑海。 好像有雪,罕见的地上积了雪。还有个孩子跪在上面,他在抖,他很冷。 身边是散落的碎纸片,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子了。 “江知灼!”江东景撕碎最后一张图稿,“你在画什么东西?学的都进狗肚子里了?” 小孩昂头,脸被冷风吹得青紫,却有力的回答,“那是,我的设计。”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设计。” “江知灼,你简直烂到底了。” 他说江知灼不懂设计,说江知灼很烂,把江知灼的作品贬损到一文不值的那一年,江知灼只有十岁。 而他,是江知灼的父亲。 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卓雨就会去劝江东景说江知灼还小,还会再学习的。 然后去拉江知灼,心疼的不像话。江东景背对着江知灼让卓雨别管他。 “妈妈,”江知灼看着卓雨认真的问她,“我的作品,真的很不堪吗?” 卓雨不懂设计,她只把江知灼抱在怀里,“在妈妈眼里,我们知灼设计的衣服最最最最最好看,以后要做大设计师的。” “他不够优秀,我们家的品牌迟早毁在他手里,来年谁还有脸回祖坟祭拜!” 纵然卓雨去抱江知灼,这小孩子还是跪在雪地上,跪到皮肤裂开,血迹融进雪里。他不动,像是在反抗。 风把江知灼发丝吹开,并不寒冷。 “江知灼!”,谢如许晃了晃江知灼的校服袖子,“回班啦。” 江知灼回神,是了,当然不会寒冷。因为夏天快到了。他早就不该沉溺于童年的阴霾,早就不再因为江东景的话而妄自菲薄。 只是谢如许这句“天赋与生俱来”,穿越了时光,不偏不倚,打在雪地里小江知灼的心上。 原来还有个谢如许觉得他天赋异禀。 至此,那道疤痕,竟然开始愈合。 谢如许心情大好,放言下了自习要在上岸摆宴被叶云树无情拒绝。 “宝,你有数学任务在身,我们周六晚上再约。” 谢如许盯着江知灼的后脑勺发誓为了麻辣烫一定要把数学学好! 然后他余光中看到纪书宇愣愣的对着后窗,“?” “谢同学,”许诺喊,“方便出来一下吗?” 纪书宇生硬的转过头,同桌问他怎么了,他无语的盯着题目,“失恋了。” 同桌顺着他的目光去看桌上的英语卷子,“怎么?闵春风制裁你了?” “那个,抱歉啊,谢如许。”许诺一脸愧疚,“我都知道了,之前是我错怪你了,还那样看你。” 谢如许“啊?”了一声,搞半天路过三班时许诺看自己那一眼的意思是“我对你很失望。”而不是“我对你很信任。” “哦,问题不大。”谢如许摆摆手。 墙边蹲着的孟十里急得想把人薅回来,这人怎么回事?别人都这样误会他了为什么不生气? 在他旁边站着的郑简提前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皱着眉伸手就把谢如许扯回来了。 “同学,你们班没有自己帅哥吗?” 孟十里蹲着鼓掌,“要么说还得是班长!” 许诺尴尬一瞬,“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话想对谢如许同学说。” “谢如许是我们班的,”郑简沉声,“他说没关系是他心大。但是我们七班都是小心眼,我们很介意。” 蒋乔端着水杯从后门路过拍了一下谢如许,“进来喝水,傻站着干嘛。” 谢如许屁颠屁颠跟着跑进去。 叶云树坐在位置上跟江知灼讲话。 “发现了,他根本就没当回事。” 孟十里跑回来问,“为什么不当回事?换我气死了,昨天还暗戳戳对我表达爱意,今天就不相信我了。” “不当回事的意思是,没把人看的重,她怎么看不就无所谓了,反正不缺这一个朋友。” 叶云树用看傻逼的眼神看孟十里,“你看要江哥说不相信谢如许试试?” 他江哥看都没看他一眼,结果谢如许刚领的数学答题卡开始看。 孟十里摇手,“何止江哥,我们都一样。对吧谢宝?” 谢如许悲怆的看着自己的答题卡觉得今晚睡眠时长不保。 “啊 都随便吧,我想去死。” “死之前,”江知灼把答题卡放回来,“把试卷重新做一遍。” 这辈子都学不好数学了,谢如许在叶云树的嘲笑声中收起答题卡。 孟十里问叶云树为什么不教谢如许,叶云树说他没有用武之地。 总之,谢如许心情大好,《灼灼》可以开始落笔了。 后面杨慧洁听说后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卡着点给谢如许弹视频,彼时谢如许正溺死在数学的海洋。 “妈~” 杨慧洁感动的要哭,“你这次怎么知道维护作品了?” “这个重要啊,”谢如许接过江知灼递来的水灌了一口全吐人家身上了。烫的不轻。 “江知灼你倒水不添凉茶吗??开水就直接倒来了????” 江知灼也没想到谢如许接过就喝了。 杨慧洁早听程凤芝说过谢如许在榆城交了个朋友叫小江。 “如许你凶人家做什么?你们这么晚还在家里玩啊?” 手机摄像头被谢如许翻过来对着试卷,“你儿子学习呢。旁边小江同学在辅助你儿子。” 比起感动,杨慧洁更多的是懵逼,“不管你是谁,从我儿子身上下来…” 谢如许“哈哈”两声,“妈,你那边怎么样?都处理好了吗?”杨慧洁让他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随便扯两句就说要睡觉。 “对了,乐乐说五一去找你,你好好招待啊。” 谢如许突然意识到,四月底了。 要月考了。 他抬头看江知灼,“你上次说月考数学多少才算行来着?” 江知灼模仿他的语气,“一百四?” “……” 常驻一百二的谢如许选手两眼一闭心跳彻底不跳了。“考不到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知灼收拾书,“没想过你能考到。”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谢如许还是单纯说实话。反正谢如许整个人都不太美好。 第14章 第14章 大概因为月考完就是五一假期,高二年级的学生基本都比较亢奋。 长假在即,大家完全无视月考。 等公布成绩都是放假回来后的事情了。这也是榆中学生最欣赏榆中的一点。月考归月考,放假还得好好玩。 但重点班毕竟是重点班,不会太放松,反而认认真真的备考。 叶云树说,大家考的不是分,都是曾礼的脸面。 后面黑板上也被写上四个大字, “心有礼皇,必定辉煌。” 高二7班每月底的必备节目。 这气氛,谢如许被带的热血起来,好像明天不是月考而是高考,抓起笔杆就开始看数学附加题,看了五分钟只字未写。 谢如许,“……” 准备求助江老师,抬头一看,宁静的晚自习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所有人的笔杆都在不停晃动,而他江老师…江老师不动了。 坐是坐的挺好,就是头垂下去了。 谢如许一脚踢上孟十里的椅子,距离有点远,动静有点大,一脚震的叶云树,孟十里,江知灼同时抬起头。 叶云树睡眼朦胧,“地震了?” 孟十里非常直观的感受到来自斜后方的推力回头看着谢如许,“怎么了?” 江知灼比较淡定,握着笔的手重新开始书写。 “没事,看你睡着了,怕你冻着。” 孟十里感动三秒意识到不对劲,“平时上课都睡到天荒地老没看你踢我!” 今晚是闵春风看自习,显然是发现动静走下来了。谢如许眼一眯,“老师,我好像发烧了。” 叶云树发现机会,“老师我带他去医务室看看吧!”闵春风刚准备点头,叶云树听到他同桌很贴心的说, “老师,明天就考试了,我不想耽误叶云树同学学习…” 闵春风思考一番,叶云树这个偏科战神,除了数学平平无奇,这会好像是会耽误他。 看谢如许站起来往前门走的时候,叶云树迷惑一瞬,这人为什么要绕到前门?? 只见刚走两步,谢如许回头,“老师,我没去过医务室,不认识路…”话是对闵春风说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江知灼。 江知灼:“……老师我复习好了,我带他去吧。” 就复习好了这件事,从江知灼那说出来比从叶云树嘴里说出来的说服力要强的多。 下了教学楼,江知灼开口,“发烧?” “没有,”谢如许非常诚实。 “每天晚上帮我补习数学,是不是很浪费你的时间?” 谢如许和江知灼正常情况下会在两点之前解决问题,极少次会有两点半以后的情况。也就是说,大概还会有四个多小时的睡眠时间。 “没,我自己学也是这个点。” 谢如许笑了一下,“可那是我的学习计划,每天晚上我们结束以后,你回家还会完成自己的计划吧。” “江知灼,你是机器人吗?礼皇安排你帮我补习你难道不会拒绝吗?” 江知灼没想到谢如许把他带出来是为了说这个,还没想好措辞就听见谢如许问, “你刚刚是不是睡着了?” 江知灼当然不是机器人,本来就低血糖,睡眠不足会疲惫是正常的事。 “不是说要超过我。”江知灼问。 谢如许点头,“超过你是用我的进步,而不是把你累垮了后的退步。” “不会。” “江知灼,我们把你带着我学改成我们一起学吧。” 光线昏暗,树影摇曳,没有星星,所以抬头时谢如许只看到天边的月亮, 而江知灼却只看到谢如许眼中那圈光晕。 然后那人看向自己,于是光晕消失,江知灼也看到自己,在那人眼里。 “我写数学卷子的时候你干自己的事,我会自己对答案,然后自己研究,等实在看不懂了再找你。行吗?” 那个夜晚,谢如许的眸中装的是月亮。 可是好奇怪,明明是夜,江知灼的眼里却是太阳。 明媚而耀眼。 “好。” 由于第二天就要考试,江知灼并没有很为难谢如许,刚到十二点半江知灼就把书一合,“回家了。” 谢如许惊喜的扒拉江知灼的袖子,“今天这么早!” “考试别睡觉。” “哈,”谢如许抄手,“今天自习不小心睡着的可是你哦灼灼~” 江知灼被称呼雷的猝不及防,估计着是跟孟十里学的,张口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让谢如许住嘴。 于是他看见谢如许垮着脸,“看看你那一言难尽的样,我是什么很让你无语的人吗。” 江知灼无不无语不知道,反正提着书包就往楼下走了。 谢如许听见楼下的关门声,于是推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刚好看见还没走出院子的江知灼。 “江知灼,我们五一出去玩吧,”谢如许笑,“和大家一起。” 谢如许估摸学霸的假期还是在学习,更何况像江知灼,就算叶云树跑到他家去拽他,这人都不一定能出去。 但是不行啊,余心乐要来,肯定免不了要去哪玩一趟。榆城太小,估计要到周边城市,那就得一两天。 难道他和余心乐叶云树他们在外面逍遥一两天,然后让江知灼在榆城独守空房?想到这谢如许发现用词不当,但他嘴快已经喊出去了。 谢如许:“那什么,”好尴尬怎么回事,语文作文拿了年级第一的谢如许同学信口胡邹道,“我其实语文不太好。” 然后他看见江知灼走出院子,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小窗一关躺上床。今天这么早还有点不适应。杨慧洁女士知道又要感天动地了。 江知灼没有再额外复习什么,洗完澡躺床上准备睡觉。眼睛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觉得好笑。 脑海里是谢如许探出窗的画面,“我不想你独守空房。” 都什么鬼。 考场是按成绩分布,上次月考谢如许还没转来,虽然写了试卷,但分数没有纳入系统,于是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位。 年级常驻倒数第一选手一早上看到自己的座位改到了倒数第二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然后去电话亭给家里打个电话说自己荣升倒数第二了。 不过到了考场他就不笑了。前桌跟他说那是转校来的谢如许。 谢如许从坐开始就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于是他抬头笑笑,“对不起啊,张进老师不让我给你传答案。” 是,谢如许这人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还是非常臭屁的。在他看来,优点不拿出来稍微显摆一下就不舒服。 谦逊两个字怎么写他是真的不会。 除非…除非有人压他一头。他上次总分年排在第九,遇到前面八个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没别的,比不过硬吹,丢人。 这话一说考场内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谢如许没管,想到放榜那天一定很爽。 叶云树从外面窜进来交代谢如许考完在楼下等他,然后一起去食堂。 说完非常显摆的看着谢如许,“哈,没机会和我们在第一考场吧?” 谢如许抬手打断,“一个考场只有三十人,吊车尾同学你应该在第二考场或者第三考场。” 叶云树凝固了,“撤回刚刚的话,数学战神保佑你数学一百五。” 然后,就被蒋乔从后面拽着衣领往外提,“礼皇让我来找你,我就知道你要串考场。” 他非常“慈爱”的望着谢如许,“谢宝我们中午见。” 第15章 第 15 章 榆中正常情况下会把考试日程压缩到一天半。第一天三大主科,第二天上午剩下三科。 再加上榆中搞心态第一场就考数学,谢如许和孟十里坐食堂吃饭都面无表情的。 叶云树嘲笑他俩笨被蒋乔教育了五分钟。 谢如许抬头看江知灼,“可能只有一百三,我与年级第一无缘了。。。” 紧接着就被孟十里推了一把,“我靠一百三你装什么装,”然后悲怆埋头苦吃,“看我英语甩飞你们。” 蒋乔安慰谢如许说数学越到上层分越难提,能从一百二到一百三已经很要命了,完了还不让答应孟十里一句, “英语你的水平也就和我差不多,能被你甩飞的只有叶云树。” “甩他有屁用,我总分闭着眼都比他高。” 这一点谢如许深有同感,“白瞎那么高的数学。” 江知灼罕见的插了一嘴,“走竞赛。” “有在考虑了,”叶云树郑重道,“江哥咱可以一起。” 这话不假,像叶云树这种总分不太突出但是单科极其优异的如果竞赛保送会比参加高考更有利,并且绝对是叶云树高考没有办法达到的高校。 而蒋乔和孟十里这种总分还不错,但单科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老老实实参加高考比较实在。 “到时候说吧。”江知灼吃完盘里最后一口菜也没急着走,坐着等其他人吃好。 谢如许“啊?”了一声,“对你来说走竞赛不是更方便吗?” “……”叶云树无语道,“同学,不是参加了就能保送的。” “可是江知灼很厉害啊,肯定要大杀四方的!” 场面一度尴尬,江知灼出声,“不知道。” 榆中教学楼很多,非常奢侈的多建了几栋考试楼,只用来做考场,分别为六七**号楼。 其中六号楼旁边有一个人工湖,夏天还好比较凉爽,春秋就显得比较冷,冬天更是冰窖似的。 所以榆中学子亲切的称六号楼为“六号别院”。 理科考场为六七八号楼,7班学生荣幸的每次都分布在六号别院。谢如许除外,理科最后一个考场不在这里。 所以陪叶云树回来拿东西的时候结结实实感受到凉意。 “等高考的时候那边教学楼条件好做高考考场,我们重点班都要到六号别院来奋斗的。” 谢如许懵了一下,“高考为什么不放假?不影响考生吗???” “没办法,”叶云树苦笑,“咱榆中就是面积大,高考期间我们进出走小门,线一拉,你在这边蹦迪那边都不带听见的。” “谁让你是重点班。” 叶云树笑的很狂妄,但是谢如许看到了他眼里的悲催。 回到班里基本都在午休了,江知灼坐在椅子上和旁边睡得昏天地暗的孟十里形成鲜明对比。 谢如许坐下轻轻捣了捣前面的人,江知灼回头看他,“不休息吗?” 担心吵到别的同学,谢如许说的很小声,江知灼听不清,于是把头凑近了些。 这下谢如许乐了,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你好乖啊江知灼。” 旁边叶云树将睡不睡猛然听到这句话,睡意全无,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乖?” “对啊。” 叶云树“……”,这人把头埋在臂弯里假寐,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这边谢如许逗上瘾了,“看在你这么乖巧的份上,晚上我给你买个荔枝味的棒棒糖做奖励。” 叶云树觉得江知灼要让谢如许滚了,做好了谢如许待会要来找他诉苦的准备,然后…然后他听见江知灼说, “行。” 叶某人是在震撼中睡去的,下午写语文作文思绪直接飘飞,荔枝味棒棒糖?很好吃吗? 一会买个让蒋乔尝尝。 也许是因为榆中的课程拉的真的很快,考完试的上午大家很平淡,直到曾礼宣布下午上完第二节课就能直接离校。 为什么是第二节?住校生要收拾东西,总不能考完就走。走读生提出意见,“礼皇咱不能让走读生先走吗?” 于是住校生集体抗议,“我们的苦你们必须吃!你们的苦…你们走读生苦个鬼!” 而后由此话题班里分成走读和住校两个帮派进行辩论。当然还有第三个帮派,江知灼这种脱离世俗无欲无求派,以及第四个以谢如许叶云树为首的搅混水派! 总之场面一度混乱。 突然,班里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墙角的监控。 张进的声音从那传来,“高二七班!干什么呢?班主任不在吗?考核分全扣!” 所有人低头看课桌,曾礼的笑容凝固,“可以的。” 这不能抵挡放假前高二七班的躁动,反正考核分扣完了,这群人开始无所畏惧,直到下午第二节课曾礼再次进入班级。 上课之前,他面无表情的说,“我们班考核分成负的了。” 谢如许,“?这东西还有负的?” 不提还好,一提曾礼就绷不住了,“没有,为我们班开辟的新制度。” 孟十里“哇”了一声,“不愧是重点班,没有先例,创造先例。”曾礼气的要疯,于是孟十里喜提罚站四十五分钟。 他后座叶云树由于嘲笑声太大获得连坐奖励。 “你俩也不用去后面了,靠着墙比人家坐着都舒服,” 曾礼扫了一圈,“让谢如许去孟十里那,你俩就给我站桌子旁边,反正最后一排。” 谢如许抱着书压着嘴角坐下,然后趁曾礼在黑板上写字侧头,“嗨,我的限定同桌。”还顺便对他招招手。 江知灼转头,音色毫无波澜,“嗨。” “谢如许江知灼!”曾礼怒了,“你俩也给我站!” “没事,站着也是同桌…” 下课前曾礼交代了一些老生常谈的事项,七班的孩子像小鸟一样个个往外飞。谢如许一群人没闲着,他们还有任务在身! 走出班级前孟十里顺手把不紧不慢收拾东西的纪书宇一并拐走。纪书宇坐在出租上的时候依旧懵逼,到了高铁站就被孟十里拉下来和另一车的谢如许江知灼叶云树汇合。 几个人出了学校直奔高铁站,校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绿色校服尤为显眼。不过谢如许要的就是显眼。 纪书宇缓过来了,“你们要绑架我吗?” 孟十里“嘿嘿”一笑,“来接人!” 转头发现叶云树和谢如许正在拉横幅,纪书宇闭上眼,好丢人。 榆城这点大,没啥事根本没有多少人到这个地方来,况且高铁站就这点大!至于吗??!! 有小批乘客走入大厅,六个少年分工明确,叶云树和谢如许拉着横幅,纪书宇计划逃跑,蒋乔和孟十里押着计划逃跑的纪书宇。 而江知灼面无表情的按下手中喇叭的开关键,音频是之前就录好的,少年音色响彻大厅, “乐乐,榆城欢迎你!” 还神他妈是循环播放。 纪书宇自动脑补,“收长头发回收旧手机,旧手机换菜刀剪子盆……” 在不远的地方,有人喊了声“如许。” 所有目光聚焦,只见一个少年手里拉着只白色行李箱,米白色的风衣随着他的跑动飘飞在空中。 “如许!好大的排场我喜欢!!!” 纪书宇,“?” 少年扫视一圈,圆圆的眼睛弯起,一笑就露出半颗虎牙,脸上的梨涡也显现出来, g“大家好啊!我是余心乐!” 第16章 第 16 章 行李箱摊开在地板上,谢如许在衣柜前挑挑选选。 余心乐蹲在旁边抬头看他 ,“有什么好挑的,我们如许穿什么不好看?” 谢如许哭丧脸,“人靠衣装,我来榆城根本没带多少衣服。” “不都是同学吗?你穿啥他们平时见不到?” 余心乐转头扫到椅子上那件绿校服,“好吧。” 谢如许不折磨衣柜了,看着余心乐邪笑,“把你箱子推来我看看。” “?你穿衣风格跟我哪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余心乐眯眼,“我是同性恋,女孩子看了一般都不喜欢的。” 谢如许猝不及防噎了一下,余心乐是同性恋这事他从小就知道,这属性跟刻在他DNA上一样。 “我觉得挺好看的。” 谢如许试图挣扎。 “那你也是同性恋。” 余心乐摆摆手,“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出去玩呢。” 谢如许拖着余心乐不让他动,“没选好呢!” “找知灼去!穿给谁看就找谁啊!问我干什么!” 余心乐抓抓自己的小卷毛,“乐乐困了,乐乐要睡觉了!” 说完就爬谢如许床上不动了。 谢如许反应了一会问余心乐为什么不去程凤芝给他收拾出来的房间,余心乐死了一样没动静了。 看了看时间还早,谢如许抱了堆衣服塞进箱子里下楼出院子,余心乐诈尸一样从床上弹起来扒着窗户对谢如许喊,“男追男!隔层纱!” 谢如许当然让他滚。 随后余心乐又躺回床上,睡意全无,“不会吧…那我怎么跟杨阿姨交代???” “应该,应该不会…” 江知灼刚洗完澡,院门被拍的砰砰响。开了门发现提着箱子的谢如许。 谢如许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提着箱子就往客厅去,但是没有忘记礼貌的脱鞋。 江知灼拎着拖鞋走到他旁边看到这人把一堆塞得乱糟糟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摆在沙发上,谢如许站起来叉着腰,“哪套好看!” “……”,江知灼准备去找体温计。 “哪套啊江知灼!” 江知灼伸手随便指了一件,“这个。” 然后他看到谢如许把那件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放进箱子里。 “你选择困难吗”江知灼忍不住问。 “乐乐让我来问你。” “为什么?” 谢如许回忆了一下余心乐的原话,开始复述情节,“我要穿他的,他不给,让我穿给谁看就找谁问。” 然后这人灵光乍现,“他这话说的有问题!” 原先谢如许听到这句话觉得很正确,和江知灼他们出去玩肯定是穿给大家看,但只有江知灼家在旁边,所以他来找江知灼。 但他自觉是个直男,怎么能用直男的视角去对待男同的话! 他偷看了江知灼一眼,按理说江知灼也是直男,估计听了这话想的和自己一样。 然后他听到江知灼说,“我不是女生。” 谢如许,“?” “这种套路为什么用我身上?”哪种套路?为了喜欢的人刻意打扮成那人喜欢的样子。 谢如许震惊了,江知灼也喜欢男生! 相处这么久自己竟然都没有发现!! 然后联想到种种,江知灼每天带自己上下学,教自己题目,反正种种迹象表明—— 江知灼喜欢我! 再抬头看江知灼眼神都不一样了,他严肃道,“你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江知灼莫名其妙,谢如许坐立难安,扒拉这箱子就要回家,走的时候郑重道,“我喜欢女孩子!” “……” 江知灼看着那人背影,他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内涵谁?我难道不是直… 等等,突然瞥见放在地上但谢如许并没有穿的拖鞋,鬼使神差的也脱了鞋踩在地上,然后皱眉,还是挺凉的。 想到这,于是顿住。 该……不会吧? 余心乐看到谢如许蔫了吧唧的回来坐在床边一声不吭,试探性的问一句,“谢如许,你是不是…” “乐乐,”谢如许按着他的肩,“如果有女生跟你表白怎么办?” “不好意思,我喜欢男的?” “那要是你很好的朋友呢?” 余心乐回忆两秒,好巧不巧这事还真遇上过,他当时说的是同一句台词,然后人家姑娘就跟他绝交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后来学校还流传着余心乐欺骗小姑娘感情的故事。 “这事你知道啊,你去找人家理论没想到人又看上你了。结果你也拒绝,从那以后我俩不就成渣男双壁了。” 谢如许认真听完,面露苦色,“那不行啊,我还不想和他绝交。” 余心乐来劲了,趴在谢如许腿上,“哪个小姑娘给你表白了?你以前不都是直接拒绝的吗?” “不是小姑娘…” “啊,”余心乐直接弹起来,“男生!还是好朋友!” 于是迅速的在今天剩下五个人里面思索,谢如许深怕余心乐看出来什么,毕竟要保护江知灼的**权, “额,隔壁班的。他还没表白,不过给我看出来了。” 余心乐表示不信,非常质疑一个直男为什么能看出来别的男生喜欢自己。 “装不知道吗?”谢如许小心翼翼。 “?那你不伤害人家吗?”余心乐说,“回学校以后,你要在无形中展示你对他的兄弟之情还有你是直男的事情,让他自己悟!” 谢如许郑重点头,两个人也不分房间了,倒床就睡。 这边他谢少爷是无比确信江知灼对他的浓浓爱意! 余少爷也是十分信任自己竹马的判断能力! 然而,几十米外的江知灼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下床把窗户又关严实了些。 这人刚刚进行了沉思,没一会就睡着了。 院子里的小枝干刚刚有些弯,小风一吹竟然神奇的直回去了。 早上七点,七个少年准时的在高铁站会面。纪书宇带个墨镜抄着手一副是你们逼我我才来的架势。 天气早就热起来了,余心乐的白色衬衫上还飘着几根飘带,裤子也是白色,布料原因。两条腿若隐若现的。 蒋乔眨巴眨巴眼,“哇。” 叶云树说:“乔儿,这个不兴学,咱驾驭不了。” “行了能进站了,”孟十里像个家长,前一夜各种攻略做的整整齐齐,谢如许问他去游乐场为什么做攻略,孟十里无语的直摇头。 江知灼和平时一样,休闲裤和t,早上凉,所以外面多一件衬衫开衫。谢如许稳了稳脚步走过去,“兄弟!我们走吧!” 江知灼:“?”,目光转向叶云树,看的叶云树直叫绝对不是他教的谢如许。然后还问谢如许是不是疯了。 谢如许也不管,抓着江知灼的胳膊就往站台跑,“我服了,我们不管他们了。” 那边余心乐还在叽叽喳喳问纪书宇墨镜的链接,一眼扫到前面的江知灼和谢如许吐槽了句猴急也赶上了大部队。 几个人坐上高铁才安稳下来。 高铁开始缓缓移动,随后飞速而驰。 安徽以邱林为主,眼前是大片平原,再后来只能看到农田。 余心乐没见过,扒着窗户问他们吃的米是不是都从这来。叶云树问他你当东北干什么的。 安徽是一个存在感不太高的省份,却在每年丰雨期将上游的水都引了过来,多少田地,多少房屋被淹,只因为这里有有大块的平底。 再往前追溯,安徽又是最早参与抗战的省份之一,打到十室九空,打到如今遍地的烈士陵园。 蒋乔一字一句的给余心乐介绍,听的余心乐入神不再吵闹。 少年的行程终于开始,目的地,安徽湖城。 第17章 第 17 章 中途不用换乘,几个人下了高铁先在园区附近的酒店放好行李,到游乐场门口取票的时候也才上午九点。 孟十里抱着自己的攻略在后面追,其他几个在前面乱飞。 干脆就不循规蹈矩,拿到地图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过山车。当代年轻人游乐场必玩项目。 余心乐指挥方向,谢如许默默扯了扯他的衣服,还没说话,余心乐表示我懂。 “一会我们上去,你在下面待着别乱跑就行。” 谢如许点点头,然后渴望的的看着江知灼。不过江知灼没懂。 谢如许委婉开口,“你也要坐过山车吗?” 江知灼没说话,叶云树帮他说了,“他不玩我把他绑上去。” “哦。” 找好方向,几个人激动的飞奔而去,谢如许怕赶不上,胳膊一伸打算随便捞个人,结果人家跑太快,捞到了空气。 江知灼缓缓路过,谢如许看到救星。 “他们跑远了!我们会迷路的!” “不会。” “会!” “不会。” “真的会!” 江知灼无语了,解释道:“我记住地图了。” 这话听得谢如许觉得像做梦,真的有人不仅能看懂地图还能背下地图吗?? 真的有人能在陌生环境分清楚东西南北吗?! 他谢如许只知道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两个人姗姗来迟,叶云树说他们都等了好久。之前余心乐已经解释过谢如许极度恐高,超过三层楼就要晕倒,叶云树才说让他一马,而后拐过江知灼去排队。 蒋乔则拽着纪书宇,孟十里最后走,走之前怕谢如许一个人待着无聊找了个差事让他办——去附近贩卖机给大家买水。 谢如许领了命,目送那几个排上队才离开去寻找饮水机。 等余心乐都坐上座椅安全带都系好了,孟十里才把这事说出来。余心乐差点弹飞起来,“如许路痴!他回不来的!” 孟十里,“?”下意识回头看江知灼,这会大家都坐好了。 江知灼说,“一会我去找。” 第一次来,漫无目的的找人很容易把自己找丢,让江知灼这种方向感极好的去比较稳妥。 “不是有手机吗?”纪书宇问。 余心乐苦涩道,“你跟他开视频指路他都找不到。” 蒋乔看到眼底伸开的手掌,“乔儿,害怕你就抓我。”说话的声音都开始抖。 蒋乔看破不说破,搭上叶云树的手,“行吧。” 车开始缓缓移动,叶云树,“啊——!” 众人,“……” 约莫四分钟后,余心乐坐在椅子上喊谢如许果然不见了。 江知灼交代几句就一路顺着贩卖机的方向找。 纪书宇脸色惨白无言的看着垃圾桶旁边跪着的叶云树,这人刚吐完,蒋乔在旁边一下一下给他顺着背。 孟十里和叶云树一样凄惨,蹲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余心乐给谢如许打电话,人没接。 花坛边排了一列水,谢如许蹲在后面,有人问他怎么卖,他抬眼委委屈屈的回,“这是我的,不卖。” 手机在口袋,他常年静音,出门也就忘了开。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告诉他,走丢了就在原地蹲着。 所以他蹲着了。 江知灼也给谢如许打了几个电话,当然结果是一样的,不过他大致知道附近贩卖机的位置,走了五分钟就看到谢某某很委屈的蹲在那。 面前还排了一排水。 那一瞬间,江知灼的第一反应是调头离开。 顿这一下就被拦住了。几个女孩一起挤上前来,“哥哥一个人吗?” 江知灼怕谢如许跑了找不到,急忙回答,“不是。” 奈何前方路被堵,他想走走不掉。 “和朋友走散了吗,加个联系方式吧,我们可以一起玩。” “不用。” “哥哥有女朋友吗?” 谢如许抬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本来找不到回去的路迟迟等不到人来接他就委屈,好不容易看到江知灼了发现他不仅不来找自己,还跟一群女生搭讪! 脱了外套把水裹进去抱在怀里就往前走。 “他有喜欢的人了。” 几个女生回头,看到的是谢如许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江知灼终于得以喘气,接过谢如许怀中的一堆水就带着他往回走。 其中一个女孩比较开放,追在后面喊,“只是喜欢又没在一起,帅哥!何必单恋一枝花!” 谢如许更不爽了,拉着江知灼就跑,也不知道绕了几个弯,把人甩了才停下来。 “我在那等那么久,你还好意思跟别人搭讪!江知灼我要生气了!” 谢如许跑的时候也不看路,江知灼扫了眼路标确定了大致位置,带着谢如许往回走。 谢如许跟着他,“你刚刚为什么不说你有喜欢的人!说了她们不就走了!” “没想起来。” “你就是想和她们说话吧,”谢如许快气死了,“我要是不过去,你是不是就要掏手机加联系方式了!” 刚才江知灼被堵的走不了,又怕谢如许跑了,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想过把联系方式留下让那些女生达到目的然后不再拦着他。 所以他很诚实的说,“嗯。” 谢如许,“?你?你对得起你喜欢的人吗?” 江知灼无所谓反正留了也不一定加,况且, “等有了再说吧。”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有东西碎了。 谢如许眨眨眼,“什么意思,你还没有喜欢的人?” 他看见江知灼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双唇一碰说的话比北极的冰山都冻人,“没。” 应该,江知灼在心里默默补上这两个字。 谢如许快疯了,他诶,他谢如许诶,这么多年情书收到手软,第一次!第一次尝到什么叫自作多情。 “江知灼,我讨厌你。” “?” “我一辈子都讨厌你。” “。” 由于谢如许跑的太偏,两个人正常走回去的时间被拉长了。江知灼看谢如许和自己并肩一脸苦大仇深,不知道谁惹他了。 “为什么恐高?” 谢如许现在不想听江知灼说话,随便敷衍他,“恐高就是恐高,哪有为什么。” 然后江知灼就没再说话。 谢如许转头看看他,怀中抱的是用自己外套包着的水,抿着唇目视前方。 本来就不喜欢说话,好不容易主动一回还给自己呛回去了。万一再伤到江知灼幼小无助的心灵,以后都不跟自己说话就亏大了。 但是面子还是很重要,所以谢如许面无表情的挽救,“我小时候从楼上摔下来过,现在腰上还有个疤呢。” 谢如许回忆道,“好像是楼梯踩空了,当时我爸都心疼死了,他……”又想到别的事情,“算了都是以前的事了。” 眼看着谢如许开始话唠结果又有点不高兴了,江知灼尝试接话, “你爸,他对你…” 怎么说?你爸挺爱你的?好奇怪,哪有父亲不爱孩子的? 但是又不奇怪,自己就没体会过。要是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那个人估计要责备一句粗心大意。 “我爸对我特别好,”谢如许说,“真的特别好。” 却在几个月前走了,留下濒临破产的公司。 毫无征兆的远走高飞。 “可是大人真的很奇怪。” 江知灼发现谢如许状态不对,有了猜想,不过也知道提了会让他伤心,于是想着换个话题,就听见谢如许问他,“那你的家人呢?” 声音很小,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 其实谢如许很早就想问,为什么江知灼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是父母都在外地工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江知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让谢如许不免有不好的猜想,想了又摇摇头觉得自己在咒江知灼。 看见江知灼一个人又想要去靠近,看他不说话就想逗他说话,还想让他笑。 因为想要他笑却无从下手,所以才想了解他的过去。 好久好久江知灼都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使谢如许心一揪, “抱歉啊。”/“我爷爷去世了。” 这下谢如许心都快碎了。 然后,他看见江知灼笑了一下,对他说,“没事。” “不是这样笑。” “嗯?” 谢如许想看到的不是这样的笑。他懊恼自己不经思考问出这样没有礼貌的问题,到最后还要江知灼来快慰自己。 “我妈说游乐场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谢如许搭上江知灼的肩,他看叶云树和孟十里就是这么干的,“所以我们也得干点开心的事。” “行。” 第18章 第 18 章 几个人灌完水就扒着地图看,一连玩了跳楼机,大摆锤等几个高空项目后才想起来毫无体验感的谢如许。 余心乐指着前面,“那有个沉浸剧本杀,玩不玩?” 叶云树觉得新奇,加上榆城根本没有这种大规模门面,大家一拍即合。 “有点不一样,园区划了几块地,是露天的,我们每个人还要抽取身份,有不一样的人生。” “露天剧本杀呗,”谢如许兴致勃勃,“玩玩玩!” 主题不少,谢如许挑来选去找了个名为“七月未央”的本。 很奇怪,没有过多的简介只有一行, “Hot summer nights mid July.” 所有人被蒙上眼睛带到指定地点,一排不同的隔间内,广播的声音响起,“请摘下眼罩,阅读身份本领取任务,音乐结束后走出隔间开始游戏。” 随后,一首《Yong And Beautiful》在耳边循环。 故事的背景是在一个偏远的地区有一个叫稻村的村庄,宁静祥和的村子突然出现了一桩又一桩命案,县城公安局办案十几日无果,调来了省城公安人员协助。 人物分别为,县城公安局一队队长叶云树,以及他的队友余心乐,蒋乔,纪书宇。 省城公安刑侦队长江知灼,和他的队友谢如许,孟十里。 谢如许查看任务书,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察,领取的任务为找凶手破案。但有一点非常奇怪,谢如许的家乡正是这个出现命案的稻村。 乐声震撼,谢如许曾经听过。 《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主题曲 《Yong and Beautiful》 歌词中反复问的一句—— “Will you still love me?” 也贯穿了小说的始终 。 原著里说:“如果打算爱一个人,你要想清楚,是否愿意为了他,放弃如上帝般自由的心灵,从此心甘情愿有了羁绊。” 如此,最初你还会选择去爱吗? 谢如许猜想,这个故事一定和这首歌有关。 “你是否爱我如初,直到地久天长, 当我年华老去,容颜不再, 你是否爱我如初,直到地久天长, 当我一无所有,遍体鳞伤, 我知道你会,我知道你会, 我知道你的爱经久绵长。” 歌曲停止循环,广播提醒大家走出隔间。人物本则被留下。 眼前是一派荒凉,有几个村民上来带路,余心乐便问,“大叔,这里发生什么了?” 大叔摇摇头,“都死了,死了好多人啊。” “村中心有个空地,我们会在那里晒稻谷,突然有一天,那里被立了一个木牌,上面出现了人名。” “人名?谁的名字?”谢如许问。 “还能是谁的,村里人的。谁的名字出现,第二天就会死。” 谢如许伸手勾住江知灼的衣角,“江队,重要线索!”江知灼点点头表示他在听。 叶云树思考一会,“那我们守株待兔,看看谁会来不就行了?” 谁知那大叔急道,“不行不行,晚上不能出门!会被死去村民的鬼魂吞噬的!”规则里确实写到,稻村夜幕降临众人需回到隔间。 那就难办了。 “第一个死的是谁?”蒋乔问。 “唉,说来可惜,一个孩子才刚刚二十岁,还考上你们县城公安局了呢,结果就死了。”大叔苦笑,“好像叫什么,季未央。” 纪书宇皱眉,这个本叫…“七月未央!”他怀疑道,“我觉得这个季未央是关键人物。” “可是,”孟十里分析,“季未央早死了啊?” “不是说百鬼夜行吗?他晚上杀人也不是不行?”蒋乔刚提出就见江知灼摇摇头, “我们的任务是抓凶手。” 如果凶手变成鬼了,没有□□,那还怎么抓? 谢如许吐了一口气, “我这有条线索,我是稻村人,这个季未央,好像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既然任务书里提到,那就一定不是废的。 “那我们分组,县城的一组,省城的一组,往村子的两个方向找,第一天天黑前回来碰头。”叶云树提议,很合理的方法,大家表示赞同。 规则上说,四天内,案子必须结束,否则凶手胜出。 也就是说,他们会三次回到隔间,也就是夜幕降临的时候。 在第三次离开隔间当天的日暮前,必须抓到凶手。 谢如许,江知灼,孟十里沿村子往西查。 “我现在看哪个NPC都像凶手”孟十里说。 谢如许哈哈一笑,“直觉告诉我,季未央绝对不简单!”他拽拽身边人,“对吧江知灼?” “嗯。” 走了没一会,一个妇人上前拉住谢如许的手,“小屿,小屿你回来了?” 谢如许的角色叫陈屿,正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但是很奇怪,陈屿已经三年没有回来了。 “姨姨,”他说,“是我,陈屿。” 妇人抱着谢如许痛哭起来,“未央,未央死了,”混浊的眼睛看着谢如许,“他一直等你回来,你回来了,可他不在了。我的孩子啊…” 大概是季未央的母亲。 谢如许没说话,照剧情推理,如果不是查案,陈屿根本不会回来。季未央为什么要等自己?只不过是小时候的玩伴。 谢如许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陈屿和季未央的友情。 可是陈屿为什么不回来? 和江知灼对视一眼后,两人决定去季未央家看一眼。 这里的一天当然不是真正的一天,由于有时间限制,孟十里决定独自去旁边查看。 谢如许和江知灼被妇人带入小木房子,里面破旧不堪,踩着“吱呀”的木梯到二楼,那妇人说这就是季未央的房间。 妇人下了楼,门上有一层灰,谢如许想找纸巾,江知灼见状抬手推开了门。 房间内的空间极小,一张小床,一张桌子。泛黄的墙上贴满了奖状,杂乱的桌子上有很多具有年代感的试题。 “看来,”谢如许分析道,“成绩很不错?” “嗯,但很奇怪。” “怎么说。” 江知灼的手略过奖状,“季未央死时二十岁,成绩好,为什么没有走出稻村?” 谢如许一拍手,“对!我就是因为成绩优异考上了大学,然后考上了省城公安局,走出了稻村,按理说季未央不应该留在村子里!” 试卷被掀起,一张陈旧的照片被压在下面,江知灼拿起来看。 照片已经迷糊的看不清面庞,只隐约看出是两个孩子。背面写了一句话—— 季未央和陈屿做一辈子好朋友。 而“好朋友”两个字被人用笔划了一道杠,下方又重新补上了,仍然是“好朋友”三个字。 墨水明显比较新,至少是一年内写的。 “季未央不想和我做好朋友了?但是为什么又补上了?” 江知灼把照片塞进口袋,“大概不想。” “你怎么知道?” “猜的。” 两人走下楼,谢如许上前询问妇人,“姨姨,未央他…没去上大学吗?” 妇人摇摇头,“没考上。” 谢如许一愣,“没考上?他学习那么好怎么会没考上?” “未央啊,打小就聪明,小你三岁还跳级和你同年高考。”妇人哽咽道,“放榜后,就是你走那天,未央回家跟我们说…说他没考上。” 走出季家,刚好遇上回来的孟十里,他说刚刚去查看了另一个受害者的家,找到一只用草编的蝴蝶,NPC说之前没在家里见过。 三个人又回到村中心和叶云树他们汇合,果然叶云树他们也在死者的家里发现了草编蝴蝶。 余心乐把蝴蝶都收在一起,“估计是凶手留下的。” 木板上写的人名变换了,有钟声响, “到点了,回去吧。” 谢如许进入隔间,任务书果然更新了,他捧起来一页一页的看。 那是一个七月的中旬,高考放榜的日子。 陈屿回到家,告诉他爹自己考上了,可以去城里读大学,然后在城里工作,“到时候还能把你和妈接过去。” “小屿,家里没有钱在给你念书了。你也念了这么多年了。家里那么多亩田,爸妈老了,你走了,没人种。” 陈屿由疑惑到愤怒,和父亲大吵一架,半个村子都听见了。 陈屿收拾了东西,“我去城里打工,这书,你不给我钱,我也是要念的。” “走了你就别认我这个爹!” “我陈屿!会在省城出人头地!” 陈屿走出村子,不知走了多久,他听见后面有人喊他,“小屿哥!小屿哥!” 回头看竟是季未央,“小屿哥,”季未央递给陈屿一纸包,“钱没拿。” “什么?” “你爹给你的钱,”季未央笑,“哪有父亲不给儿子读书的,你爹让我追上你把钱送到你手里,让你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呢。” 陈屿心下一喜接过钱,“你呢?什么时候走?” “啊”,季未央局促道,“我走不了啦小屿哥,我没考上。” 良久,陈屿抱住季未央,“没事,你在家等我,等我在大城市混出人样了就接你过去,到时候哥带你住大房子。” “小屿哥,你可要记得回来看我。” 陈屿久久不愿放开手,“当然。季未央,你等着吧。” 可惜,谢如许站在上帝视角,陈屿没有再回过稻村。 而现在,自己就是陈屿。 “我就是陈屿,所以我为什么没有遵守承诺?” 钟声再次响起,天亮了。 昨夜,又有人死去吗? 第19章 第 19 章 众人坐在村子中央展开讨论,叶云树组表示草编蝴蝶一定是重要物件,这边孟十里骂他们说废话。 之前带路的大叔急匆匆跑过来,“昨天,昨天没有人被杀!” 几个人静了一瞬齐刷刷望向不远处的木板,上面空荡荡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意思?”谢如许问,“他不杀了?” 习惯性去看江知灼,却发现江知灼根本没在听他说话,思绪不知飘到了何方。 “你想到什么了?”谢如许把头蹭到江知灼眼底,江知灼回神,淡淡道,“没有。” 余心乐说,“我看不是不杀了,是不能杀了。” 一边纪书宇接话,“因为我们来了,他不敢了?” “不像是不敢,”蒋乔说,“倒像是……被逼无奈,没有办法进行。可是为什么?我们晚上又不能出去。” 坐着浪费时间也不是事,谢如许询问大叔,“昨天木板上写的名字,是谁的?” “你爹啊,小屿,你这次回来还没回去看看你爹吧?” “?” 经商议,叶云树带队去所有死者的家里一家一家的搜证,时间紧任务重,他们借走了孟十里。 谢如许和江知灼一同来到陈屿的家。 刚进门,一个妇人迎上来,“小屿!”,谢如许拍拍妇人的背轻轻喊了声“妈妈”然后询问案件的事情。 “昨天木板上写了父亲的名字,他…他还好吗?” 只见一个男人走出来,“陈屿?谁让你回来的?” 男人甩开妇人试图阻拦的手,“我当年说了,你要敢走就不要认我,我陈俊华就是昨晚真的死了跟你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关系?” 谢如许被骂的一愣一愣,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验被长辈骂的感觉,怎么说?还有点…呃…刺激? “叔叔好,”江知灼说,“我们来查案。” 陈俊华冷哼一声离开了。 谢如许和江知灼没耽搁直接进了陈屿的房间。 要说季未央是关键人物,那他们之间唯一与之有联系的陈屿,正是最好下手的角度。 与这个村子里大部分的房间大同小异。却被收拾的很干净,几乎什么都没有。书桌上也干干净净,所以那只陈旧的草编蝴蝶显得尤为明显。 和死者家中发现的一模一样。只是有一点,命案是最近发生的,所以草编蝴蝶也是最近被凶手留下的,连草都还是绿的。 而陈屿桌上这只,可以说是,破旧不堪。 甚至有好几块霉斑,一看就很久了。 江知灼以一种“原来凶手是你”的眼神看着谢如许,谢如许正想着怎么解释,陈屿的母亲进了房间,她看见谢如许捏着那只草编蝴蝶, “唉,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未央不在了。” 谢如许看看蝴蝶,“妈,这个…您没扔掉?” 问的很巧妙,妇人止不住眼泪,“那是你最后的念想了,我怎么会扔。” 最后的念想。 “所以,这是季未央编的。”谢如许抬头,“杀人的,是季未央?” “季未央死了。”江知灼提醒道。 “规则上说,晚上出行会遇上鬼魂夜行,他们都能夜行了,难道不能杀人?” 江知灼点了一下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有了这个猜测,谢如许闷闷不乐。 谢如许是真的把自己代入了故事,而季未央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自己承诺要带他去大城市过好日子的。 如果季未央是凶手,谢如许觉得自己大概会难过。 我只是短暂体验了陈屿的人生,可是连我都感到难过了,陈屿会作何感想?他会有触动吗?那他为什么没有信守承诺,甚至没再回来了过? “江知灼,”谢如许捧着草编蝴蝶,“如果你是季未央,我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事,还一直不回来看你,你会因此恨我,然后去杀人吗?” “恨你和杀人,有什么关系?” “想让我回来,”谢如许望着蝴蝶,一刻挪不开眼,“我是省局的刑警,命案一直破不了,我就可能会以警察的身份回来办案。” “或许他只是想见我一面,”谢如许把蝴蝶放进江知灼手里,“或许他想杀了我。” “如果是你,你会恨我吗?” 季未央,你恨陈屿吗? 七月未央,不到七岁的季未央坐在稻谷上编蝴蝶,远远瞧见陈屿开心的跳过去把蝴蝶举给陈屿,“小屿哥,好看吗?” “你编的?” “对呀,我教你好不好?” 在陈屿编废第五只蝴蝶后,季未央眨巴眨巴眼,“要不,小屿哥你别学了,要是喜欢我给你编,编一屋子。” 陈屿就笑,“那我睡哪?” “我以后买个大房子,三个大房间,一间给小屿哥,两间放蝴蝶。” “那未央睡哪?” 季未央没想到自己,正准备说那就再买个房子,听见陈屿说, “未央和我在一起。” “好呀,”季未央举着草编蝴蝶,“我和小屿哥在一起。” 江知灼握着那只蝴蝶,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痕迹,不见初时模样, “如果是我,”他说,“不恨。” 所以,季未央,你是希望你的小屿哥过得好,还是想让他和你一起死呢? 叶云树他们也发现了重要线索。一本典籍。众人围坐一圈由蒋乔念纸上记载的东西。 “有一人,恨恨死,多怨叹不坠。为之不散,须取精气为之,仅能间一日。不然,明日则弱,无多力,不可复杀人。及日初出,魂散。惜其诬罔,则终自食以恶,魂荡不轮回。” 蒋乔合上书,“大家抓住重点了吗?” 余心乐点头,卖关子似的望向谢如许。谢如许没想到还能考到文言文,准备让人再读一遍,旁边江知灼给他复述道, “为之不散,须取精气为之,”江知灼顿了一下, “仅能间一日。” 只能间隔一天。也就是说,为了保持亡魂不飘散,季未央必须吸取活人精气,而且最多间隔一天就要杀一个,否则第二天的午夜就将灵魂散尽。 谢如许恍然大悟,“昨天晚上没有人死!” 那么今天晚上,季未央必定会行动。 “如果今天晚上不杀,”孟十里分析道, “‘明日则弱,无多力,不可复杀人’,意思就是说,明天他就会变得虚弱无力,没有办法再杀人,只能等死。” 偏科战士叶云树发出疑问,“等死?不会马上就死?” 纪书宇提醒道,“及日初出,魂散。” “听不懂。” “……” 今夜不杀人,待到第二天结束第三天的开始,太阳刚刚升起时,魂散。 谢如许和叶云树他们解释了对季未央就是凶手的合理怀疑。 余心乐提议,“既然要死人,不如我们先去看看木牌上写了谁的名字。” 恰好铃声响起,又到夜晚。回到村子中心,进入隔间前,大家看到木板上写的名字是——陈屿。 谢如许,“?小命不保了我靠?死了是什么流程?” “去后台坐着看我们玩。” “好玩吗?”江知灼问他,谢如许莫名其妙, “是好玩的问题吗!我正解密呢,他要杀我!我还不想死啊!” 于是谢如许看到江知灼对他笑,一笑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你不会死的。” 谢如许坐在隔间里回忆江知灼的话,“靠,这样说话,好犯规啊。” 转头看见任务书又更新了,于是拿起来翻看。 省城。 有句话说得好,花花世界迷人眼。 据陈屿上一次约见季未央已经两年,也是他和季未央没有再联系的第二年。 大学时他经常将季未央带出来玩,工作以后逐渐减少,直至再无联系。季未央局促的站在街道口,太大了,他有些迷路。 “阿屿,这次干的不错。” 饭馆里走出两个青年,稍微矮一点的男生似乎喝了很多,整个人挂在高一点的男生身上,“到时候让老大给我们放假,休息休息。” 季未央寻声望去,那个高一点的正是陈屿。 陈屿似乎是怕男生走不稳,双手环住男生揽在怀里,“案子都拖两年了,你还想放假?” “这种大案,人逃了,你还想很容易的抓回来?” 陈屿笑,刚要说话猝不及防对上季未央的眼,笑意全无,仅仅停了一瞬,揽着人绕了过去。 “小屿哥,”季未央追上去,“我是未央啊。小屿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陈屿皱着眉,偏偏身上挂着的人还不舒服的扭动着,搞得两个人都是一身汗, “阿屿,快点回家,我要洗澡。” “知道了,你别动。” 陈屿看着季未央的脸,“别再来找我。”而后带着人离开,头都没有回过一次。 人物书是以自己的视角展开,谢如许不知道季未央是怎么回到稻村的,也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谢如许放下人物书,难道陈屿就真的被花花世界迷了心? 铃声再次响起,天亮了。 谢如许一愣,没死。 像江知灼说的那样,这一夜,没有人来杀自己。 他迫切的推开隔间的门,看到的是坐在地上的江知灼。谢如许走过去, “江知灼,我…”,他突然停了下来,江知灼觉得奇怪,偏头看他, “江知灼,你热吗?” 小隔间虽然只容一人,但每一间都装有空调,未到深夏,谢如许都觉得凉飕飕的,但是江知灼的额头上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你,刚刚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