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烬平生》
第1章 归途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秋,北平。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上,透着一股沉甸甸的暮气。前门火车站人声鼎沸,蒸汽机车的轰鸣、小贩的吆喝、旅人的喧哗,混杂着煤烟与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列从天津驶来的火车,喷吐着粗重的白汽,缓缓停靠在站台旁。
靠后的车厢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深灰色法兰绒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下来。他身量极高,肩背挺直,像一杆刚出鞘的利刃,轻易便割开了站台上拥挤杂乱的人潮。
眼眸深邃锐利,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扫过周遭的环境,随即又隐没成一种近乎慵懒的漫不经心。嘴角习惯性地微微上挑,勾出一个若有似无、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弧度。正是刚从德国柏林军事学院完成学业归来的陆聿珩。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藏青色棉布短褂、身形精干的青年,是他的副官兼心腹,赵明诚,手里提着两个沉甸甸的牛皮行李箱。
“少将,车在外头候着了。”赵明诚低声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背景音。
陆聿珩点点头,迈开长腿,步伐从容不迫地朝出站口走去。周围的人流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通道。他微微侧头,目光掠过站台上张贴的巨幅宣传画,上面印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和“新生活运动”的标语,嘴角那抹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出得站口,一辆崭新的黑色雪佛兰轿车早已停在显眼处。穿着制服的司机肃立一旁,见陆聿珩出来,立刻拉开车门。
“回陆公馆。”陆聿珩坐进后座,简洁地吩咐。
“是,少爷。”司机恭敬应声,随即发动了汽车。
车窗外的北平城,古老与现代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交织碰撞。巍峨的城墙沉默矗立,见证着千年的沧桑,而街上行驶的汽车、穿着洋装的行人、店铺门口闪烁的霓虹灯,又昭示着新时代的喧嚣正试图冲击这古老的堡垒。
陆聿珩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膝盖,此刻褪去了表面的散漫,变得如鹰隼般专注而幽深。
柏林那严谨刻板的军事学院生活、地下党秘密联络点里低声而激昂的讨论、与那些志同道合者纵论天下局势的豪情……都已成为远去的背景。
现在,他回来了,明面上,他是军统局力行社特务处新晋的少将情报参谋,家世显赫,前途无量;暗地里,他是代号“寒鸦”的地下党员,肩负着在敌人心脏潜伏、传递情报、发展组织的重任。北平,这座即将被战争阴云笼罩的古都,便是他新的战场。
汽车驶入铁狮子胡同,在一座气派森严、中西合璧的大宅门前停下。朱漆大门,黄铜兽首门环,门前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门楣上高悬着黑底金字的匾额——陆公馆。这里的主人,是陆军中将陆振邦,陆聿珩的父亲。
门房早已得了信,大门无声地敞开。汽车径直驶入院内,绕过一座巨大的太湖石假山和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花圃,在主楼前停下。
陆聿珩刚下车,一个穿着宝蓝色锦缎旗袍、保养得宜、面容慈祥中透着威严的妇人便快步从厅堂迎了出来。
“珩儿!我的珩儿,你可算回来了!”陆夫人眼圈泛红,一把拉住陆聿珩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声音带着哽咽,“瘦了,也黑了!在那边吃了不少苦吧?”她心疼地抚摸着儿子的脸颊,仿佛他还是那个未曾远行的少年。
“母亲。”陆聿珩脸上的疏离感瞬间融化,露出一个真切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反手轻轻握住母亲的手,“我很好,没吃苦。倒是您,看着清减了些。”他扶着母亲的手臂,温言道。
“还不是想你!”陆夫人嗔怪地拍了他一下,随即又笑起来,“快进屋,你父亲在书房等着呢,听说你回来,今天特意推了部里的会议。”
正说着,一个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厅内传来。陆军中将陆振邦走了出来。他年近五旬,身材依旧挺拔,穿着深灰色的长衫,面容方正,眼神锐利如电,久居上位的气势不怒自威。他站在台阶上,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陆聿珩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父亲。”陆聿珩立刻收敛了笑容,身体下意识地挺得更直,恭敬地行礼。
陆振邦微微颔首,目光在儿子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才沉声开口:“回来了就好。先去梳洗,半个小时后,到书房来见我。”
“是,父亲。”陆聿珩应道。
陆夫人连忙道:“对对,先回你房里歇歇,热水都给你备好了。张妈!快带少爷回房!”她朝旁边一个穿着干净布褂的仆妇吩咐。
陆聿珩向父母告退,跟着仆妇走向自己阔别多年的小院。走过抄手游廊,雕梁画栋间依旧是他熟悉的模样,只是空气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气息。
回到自己布置着西式家具、却又点缀着古玩字画的房间,陆聿珩挥退了仆妇,独自站在窗前。窗外庭院深深,几株秋海棠开得正艳。他揉了揉眉心,那点刻意维持的慵懒和漫不经心彻底消失,眼底只剩下深潭般的冷峻和凝重。
书房,才是真正的考验。父亲陆振邦,是军界元老,在国民党内根基深厚,深得委员长信任。他送自己留洋,进入军统,自然有着更深的期许——成为他在军统内部稳固权力的臂膀,甚至成为未来陆家新的支柱。
而自己肩负的地下使命,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如何在这位精明老练的父亲面前完美地扮演好“陆家继承人”和“军统少将”的角色,同时又不引起丝毫怀疑,是归国后的第一道难关。
他深吸一口气,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流。片刻后,他转身走向盥洗室,神色已恢复如常,带着几分留洋归来的新派青年的从容。
半个小时后,陆聿珩准时出现在父亲的书房外。他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陆振邦沉稳的声音。
书房内弥漫着淡淡的雪茄烟味和墨香。红木大书案后,陆振邦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到陆聿珩进来,他放下文件,指了指书案对面的椅子。
“坐。”
陆聿珩依言坐下,姿态恭敬而不失从容。
“柏林那边,都处理妥当了?”陆振邦开门见山。
“是,父亲。学业已结业,所有手续都已办妥,与几位德**界的旧识也保持了联络。”陆聿珩回答得条理清晰,“他们对远东局势,尤其是日本人的动向,颇为关注。”
“嗯。”陆振邦点点头,对儿子的处事能力似乎还算满意,“力行社那边,戴老板对你很看重。你的任命书已经下来了,特务处情报科参谋,少将军衔,直属戴老板指挥。下周一正式去报道。”
“是,儿子明白。”陆聿珩垂眸应道。军统特务处,戴老板(戴笠)的直属核心部门。这个位置,权力不小,风险更大,但也意味着能接触到核心情报。他心中盘算着,这倒是意外地契合了他地下工作的需要,只是需要万分小心。
“军统不比军校,更不比国外。”陆振邦的声音严肃起来,带着告诫,“里面水深,派系倾轧,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你初来乍到,要谨言慎行,多看、多听、少说。戴老板用人,唯才是举,但也最恨背叛和摇摆不定。你是我陆振邦的儿子,这份家世既是你的倚仗,也是你的枷锁。明白吗?”
“儿子明白。”陆聿珩抬眼,迎上父亲审视的目光,眼神坦然而坚定,“定当恪尽职守,不负父亲期望,也不辱没陆家门楣。”他刻意加重了“恪尽职守”和“陆家门楣”几个字。
陆振邦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语中的分量,最终缓缓点头:“你有分寸就好。记住,陆家的未来,系于你一身。”
父子间的公事谈话告一段落,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陆振邦拿起茶杯,呷了一口。
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陆夫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打破了方才的严肃气氛。
“老爷,珩儿刚回来,你们父子俩也别光顾着谈公事。”她将托盘放在书案一角,上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冰糖燕窝羹,“珩儿,快趁热喝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的。”
“谢谢母亲。”陆聿珩接过碗。
陆夫人顺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儿子喝羹,脸上满是慈爱,但很快,这慈爱中又染上了一层忧虑和急切。她看了看丈夫,又转向陆聿珩,声音放得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珩儿,公事重要,可终身大事也不能再耽搁了!你这一走就是好几年,颂娘那孩子,可是一直在等着你!”
“颂娘?”陆聿珩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顿,一个极其模糊、几乎要被遗忘的影子在脑海深处浮现。陈颂宜?那个只在他童年记忆里留下过惊鸿一瞥、苍白安静、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般的陈府小姐?
第2章 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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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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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红烛
通过赵明诚这条可靠的渠道,他与老章保持着隐秘的联系。清风茶馆不再是唯一的选择,联络点有时是某个不起眼的旧书铺,有时是护城河边某个僻静的垂钓点,有时甚至是在一场喧嚣的舞会上擦肩而过时一个眼神的交汇。
他利用职务之便,开始小心翼翼地构建自己的情报网络。筛选、试探、吸纳。他看中了一个在档案室工作、因为性格耿直得罪了上司而被边缘化的老科员,一个负责监听电台、家境贫寒急需用钱的年轻译电员,还有一个在行动队郁郁不得志、身手极好的小队长。
他像最高明的猎手,耐心地投下饵料,观察着他们的反应,评估着他们的忠诚与可利用的价值。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时间在高度紧张和精密计算中飞速流逝。陆公馆那边,婚礼的筹备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大红绸缎、龙凤喜烛、成箱的聘礼流水般抬进抬出。
下人们脸上洋溢着一种与外面风雨欲来的时局格格不入的喜庆。陆夫人精神焕发,指挥着仆妇们布置新房,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仿佛之前书房里那场以死相逼的冲突从未发生。
陆聿珩对此视若无睹。他每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直接宿在军统站的值班室。家,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临时歇脚的驿站。偶尔在饭桌上遇到父母,他也只是礼节性地问候几句,话题从不涉及婚礼。陆振邦对此似乎默认了,只要儿子不再提退婚,按时完成军统的工作,他并不多加干涉。
陆夫人几次想拉着儿子商量婚礼细节,都被他或工作繁忙或身体不适的理由挡了回去。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连最热络的下人也不敢在他面前多提半句婚事。
只有一次,他深夜从军统站回来,经过西厢那个被布置得一片通红、喜气洋洋的新房院落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窗棂上贴着刺眼的大红囍字,在清冷的月光下像凝固的血。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陈颂宜?那个名字和它所代表的一切,在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樱花”、“夜枭”、“宪兵司令部”的世界里,渺小得不值一提。一个即将被塞进他生活的、必须忍受的物件罢了。
他加快脚步,仿佛要逃离那刺目的红色,径直走向自己位于东侧、依旧保持着西式简约风格的小楼。那里,还有几份需要深夜研判的电文在等着他。
转眼间,农历十月初八,黄道吉日,到了。
陆公馆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军界要员、政商名流、北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了场。大门口车水马龙,穿着崭新制服的侍者穿梭不息。
喜庆的锣鼓唢呐声震天响,鞭炮的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将深秋的寒意都驱散了几分。这是一场属于陆、陈两大家族的盛事,也是动荡时局下,权贵阶层试图维系旧日荣光的一场盛大表演。
陆聿珩穿着一身笔挺簇新的深蓝色将校呢军礼服,胸前挂着几枚象征性的勋章,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带着点矜持笑意的面具,在父亲陆振邦的引领下,周旋于各路宾客之间。
他谈笑风生,举杯致意,应对得体,将“陆家继承人”、“青年才俊少将”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只有偶尔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耐烦和冰冷,如同寒潭深处一闪而过的暗流。
繁琐的旧式婚礼仪式一项项进行着。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在司仪高亢的唱礼声中,陆聿珩像个提线木偶般完成着规定的动作。
当一只冰凉、微微颤抖的、戴着大红绸缎手套的手被喜娘塞进他掌心时,他指尖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隔着红盖头,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低垂的头颅轮廓。这就是陈颂宜?那个即将成为他名义上妻子的陌生女人。他心中没有半点涟漪,只有一种完成任务般的漠然。
冗长的仪式终于结束。在一片喧嚣的祝福声和起哄声中,陆聿珩被簇拥着,几乎是半推半就地送入了后院那间被布置得如同红色海洋般的新房。
新房内,龙凤喜烛高燃,跳跃的烛光将满室的红绸映照得更加刺眼。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和甜腻的果点气味。仆妇们早已识趣地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厚重的雕花木门,隔绝了前院的喧闹。
瞬间,所有的嘈杂都被关在了门外。新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陆聿珩脸上的笑容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他随手解开军礼服领口那颗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的风纪扣,动作带着一丝不耐的粗鲁。
他没有去看那个端坐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喜床边、依旧顶着红盖头的女人,径直走到靠窗的一张红木雕花太师椅前,坐了下去。
他翘起二郎腿,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银质的烟盒,熟练地磕出一支香烟叼在唇间。嚓!一声轻响,镀金的打火机窜出幽蓝的火苗,点燃了烟头。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目光透过袅袅升腾的烟气,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房间里根本不存在第二个人。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红烛燃烧着,烛泪无声地堆积。房间里暖炉烧得很旺,温度适宜,却弥漫着一种比深秋寒夜更刺骨的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一支烟燃尽。陆聿珩将烟蒂摁灭在旁边小几上的青花瓷烟灰缸里,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终于将视线转向那个依旧纹丝不动坐在喜床边的身影。
盖头遮住了她的一切,只能看到交叠放在膝上、被大红绸缎包裹着的双手。那双手似乎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微微蜷缩着,透出一种无措的脆弱。
陆聿珩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温度、带着清晰讽刺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坐了一晚上,不累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清晰地刺穿了满室虚假的喜庆。没有称呼,没有问候,只有直白的、冰冷的、带着明显不耐烦的质问。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
——这桩婚事,对他而言,只是一场令人厌烦的闹剧。而她,陈颂宜,不过是这场闹剧中一个被迫登场的、无关紧要的道具。
红盖头下的身影,似乎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冰冷话语而极其轻微地瑟缩了一下。那双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陆聿珩看在眼里,眼底的讥诮更深。他重新靠回椅背,姿态慵懒,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如同盘踞在自己领地里的猛兽,冷漠地审视着闯入者。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装了。”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这桩婚事,你我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你不过是奉父母之命,而我,是被逼无奈。”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穿透那层碍眼的红绸,仿佛要看清盖头下那张脸是何表情,是麻木?是委屈?还是和他一样的愤怒?
“从今往后,你在这公馆里,该有的体面,一样不会少你。吃穿用度,自有下人打理。但除此之外,”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切割,“你我之间,不必有任何瓜葛。你守好你本分,安分守己,不要来烦我。我陆聿珩的世界,不是你能懂。”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也砸在盖头下那个女子的心上。这是**裸的划清界限,是冰冷的宣告。
他明确地告诉她,她在这个“家”里的位置——一个有名无实的摆设,一个需要被圈养在深宅大院里、不得越雷池半步的“旧时代的产物”。
说完这番话,陆聿珩像是完成了一项极其厌烦的任务,不再看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深沉的夜色。仿佛那无边的黑暗,也比眼前这片刺目的红和这个沉默的“妻子”,更值得他关注。
红烛依旧燃烧,烛火跳跃着,在新房墙壁上投下两人疏离而僵硬的剪影。一个冷漠地对着窗外抽烟,一个顶着沉重的盖头,僵坐在铺满象征喜庆的红色锦被边。
长夜漫漫,这被红烛映照的“洞房”里,只有无边的孤寂和冰冷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