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之境》 第1章 第 1 章 季舒是八点多离开公司的。 一整天的会议,直到晚上,才有时间处理手头的工作。然而傍晚时隐约的头疼有了愈演愈烈的征兆。她吞了颗止疼药,等待药效发作时,将系统上积攒着的审批都给通过了。平常觉得这种事无聊至极,现在倒是莫名安心。 头疼散去时,疲倦随之而来,而手机也适时提醒她,身体处于压力之中。真是被智能穿戴设备监视的人生,自我意识不是不敏锐,而是总觉得可以忍一忍。 但她还是关了电脑,拿起包离开办公室。 十月上旬的京州,是微凉的。车从地库开出时,已下起了雨。细密的雨急促地落在车窗上,像是从别处被风刮来的一阵。 信号灯变模糊之际,雨刷一扫而过,前边依旧是堵得水泄不通。车内很安静,没有放音乐,偶尔听到催促的鸣笛声,季舒随着车流轻踩油门缓慢前行着。 京州的四季依旧分明,又一年秋天。 秋天似乎是本城最好的时节,早晚穿件薄风衣便能抵御寒意,白天里的太阳没了毒辣,只想让人走出门,买杯咖啡,走在街头踩着落叶溜达,不经意间还能闻到一阵桂花香。 若说对秋天有什么期待,季舒想了一会儿,好像没有,甚至都能预见无法轻松。集团正值多事之秋,甚至以风雨欲来形容也不为过。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来电显示是“爸”。 季舒接通电话,开了外放,“喂,爸,什么事?” “下班了吗?” “下班了,正在回家路上。” “吃过晚饭没有?” “没有,没胃口。” “怎么没胃口?不能空腹太久,胃酸都在磨胃呢,不吃东西很伤胃的。” “头有点疼,吃了颗止疼药,不想吃东西。” “怎么有点疼就吃止痛药,这个玩意对身体不好。你得早睡多锻炼,调理身体,才是根本。” “好的,我知道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来关心你了?” “没有。” “哎,家里洗衣机坏了,还被你妈骂了一顿,说我上次找人修坏了。她这都早过更年期了,怎么还这个脾气。” 季舒笑了声,“坏了就坏了,重买不就行了。回头我把钱打给她,你让她亲自去买。她买的,以后要再出了问题,就怪不到你头上了。” “哎,行。她这脾气,我也只能跟你抱怨下。” “我这下雨了,车有点难开,得先挂了。” “好好好,你那边注意安全。回家后也要弄点吃的啊,早点休息。” “好。” 挂断电话后,车内再次归于安静,季舒面无表情地看着前边的路况。她有时会想,是不是很多人都不动脑子,不知道关心一个人,得先去观察并找到其需求。 疲倦让人耐心欠佳,在听到那一堆念叨时,她也会有说一句闭嘴的冲动。但她实在懒得多说什么,反驳需要力气,不如一句“我知道了”来得有效。 算了下,那台坏了的洗衣机,用了有四年。 四年前,季舒给父母在老家买了套房。办乔迁宴时,她在出差,自是没有回去。宴席之上,母亲出尽风头,晚上打电话之时,都要细数亲友们的各色反应。洋洋得意到,他们心中再嫉妒,面上都得夸我命好。 她都不知何时自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会读书,上了不错的大学,大学里寻得家境尚佳的男友,毕业后就结婚生子,活成世俗意义的好。以为这是终点,然而她工作顺利,外人无从得知她的薪酬水准,却能从她为父母购置房产略窥一二。但也不乏另一种声音,是夫家帮衬,更衬托其幸福美满。 出差有应酬,回酒店后季舒又吐了一轮,漱完口坐在地毯上,拿着赠送的矿泉水小口地喝着,电话里的絮叨声成了背景音。听完后,她说了句,乡下的房子要回去多通风,院子里的桂花树别忘了浇水。 年岁渐长,记忆会混淆。有桂花香的秋天,是在幼时的院子里。 驶进车位时,季舒意料之中地看到了旁边的特斯拉,再进家门,从玄关到客厅,灯自然也是亮着的。 就怕头疼是感冒的预兆,她冲了包维C,走出厨房时,她打开冰箱看了眼,还有几瓶酸奶,但已经过期,她顺手给丢了。 冲剂是柠檬味的,清新的味道闻着就提神。她半躺在沙发上发着呆,看着前边的电视机,忽然意识到,从去年搬进来到现在,她看电视的次数是屈指可数。 小时候的理想不过就是没有约束、没日没夜地看电视,她浅笑了下。人生,是无穷尽的**。**满足之时,片刻欢愉过后,新的欲念已种下,而痛苦亦相伴而生。 最后一口维C饮尽,她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向卧室时,似乎是想起什么,停住脚步,转而走向书房。象征性敲了下门,也没等回应,她就打开了书房门。 两张书桌拼成L型,放着一台显示器,两台笔记本。看他轻松的坐姿,就知道他不是在工作,走到他身旁,季舒瞧了眼屏幕,“你怎么还没玩够,现在大家都玩惯蛋了。” 何烨轻笑了声,“惯蛋有什么意思。” “领导客户爱玩,那惯蛋就有意思。” “啧,你多俗。” “她今天怎么穿高领了?” “可能她觉得冷。” 他常看德扑比赛,她瞧见了好几次,都知这牌桌上的all in姐,除了喜欢all in外,几乎每回都是**的低胸装。 玩德扑是何烨的业余爱好,她妈都知道,在她妈口中,这跟打麻将没什么区别,就是赌博,还让她多管管他。 季舒知道,他这人身上无半分赌徒特质,玩德扑都算得上敬业,每场结束都会去复盘,具体到每一手牌。要知道,能每日对工作复盘的人都极少。她也没跟她妈说,他打比赛也赢过奖金。她确实不知道,该不该为这种事感到高兴。当时她夸了句,不愧是高考数理化满分的人。 “对了,我打算请刘老师吃饭。” 空格键敲下,视频被暂停,何烨抬头看向她,“你还准备请谁?” “刘老师的老公,和她老公的领导。” 何烨还是没料到她的解决方式,皱了眉,“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大家一起吃个饭而已。”季舒笑了,“我也没想到这么巧,有这层关系在。” “这件事我已经跟浩哲谈过了,我认为你这么做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上周日季舒抽空送儿子去上网球课,结束后,她带他去吃麦当劳。见他喝可乐时有些心不在焉,问他怎么了,他又欲言又止。逼问之下,他才说了周五忘了带作业,被班主任罚站了半节课。除此之外,他又说了好几件事,说到最后,有些哽咽,但他还是没有哭,很理性地问她,妈妈,是不是我想多了,刘老师没有必要来针对我的。 那一刻,季舒的心被扎了下,愧疚于自己没有花更多时间在小孩身上。但不论何种情绪翻涌,她都需要解决这件事。 “怎么复杂了?我觉得没有比这更直接有效的方法。” 如此手段,她的神情却是如此不以为然,何烨气笑,“那你想让孩子知道,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吗?” “我不介意让他知道,这就是真实社会的一部分,而且我只是想要他有被公平对待,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吧。” “靠关系和威胁,是你实现公平的方式?” 我不在意手段,只要结果。 季舒按捺住脱口而出的冲动,这件事今晚谈不拢,她不想多费口舌,“Ok,再说吧。” 说完后她就转身离开书房,走去衣帽间拿了衣物进浴室。 洗漱台上放着各色的瓶瓶罐罐,消费主义能构建美好生活的图景,如享受夜间松弛的护肤时光,昂贵的面霜不仅能抚平皱纹,而且给人以舒适的心理按摩,她也不能免俗屡屡被打动。 然而现实就是,一天忙碌终结之时,她已精疲力尽,哪里还有心思护肤,只想迅速洗漱完上床躺着。 卸妆油在掌间搓热,季舒却没有立刻往脸上招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是否有很多个时刻,她都让人觉得面目可憎。 可是,被人讨厌,永远比被人认为毫无威胁来得好。 热水冲去了疲乏,爬上床时她又打了个哈欠,躺下后虽有困意,却没立刻睡去。这是她一天中最为惬意的时刻,有时点开本小说打发睡前时光,或者躺着任由思绪蔓延。 工作或生活总有进展不顺,从前算得上焦虑的她,休息时心中都有隐约的担忧。而不知在哪个时刻,能放过了自己,学会去享受片刻安宁。即使天要塌,也明天再想。若不这样,时间的每个缝隙都会被烦恼填满。 满屏的文字她翻了好几页都没读进去,脑子里还是集团的高层变动,但用高层来形容都没那么精准。 八年前,集团前董事长方永康意外去世。老爷子是实干家,一手缔造了他的商业帝国。他始终大权在握,去世前都在大刀阔斧地对集团业务版图进行调整,也从未考虑过接班人问题。其有一妻两子,大儿子一直在集团任职,却从未进入过决策核心层。小儿子动向不明,据说从未进入过集团。 局外人热衷看热闹,戏言老爷子无所不能,却在这继承人问题上缺乏远见,以为自己永远健康。一场激烈的权力斗争即将展开,势必为集团带来巨大风险。 可外人终究看不出个门道,权力的更替异常平稳。 方永康遗孀将手中股权转让与大儿子,即现任董事长方建伟。继任之初,其坚决执行其父在世时定下的经营战略,业绩数年连续增长。 近年来业绩增长颓势已显,集团虽仍居于行业龙头位置,可压力早已传导至管理层。 而近来又有传言,董事长身体抱恙,需静养。不知消息从何而起,而这个关口,人事任命通知忽下。方恺将任集团总经理,直接向方建伟进行汇报。 即八年之后,一直消失在大众视线中的另一继承人,进入集团。 人皆有八卦之心,这一出豪门恩怨,季舒也不免按八点档剧情的逻辑推测过,兄弟俩年龄相差近十岁,那可能并非出于一母,莫非是私生子被收编了? 然而打探下便知,没那么狗血,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现实更令人耐人寻味,在巨大利益面前,没有选择制衡,而是那么快就做出了决定。兴许是家庭和睦,小儿子对公司经营不感兴趣,为了大局,支持家族的决定。 可若是无半分能力,此时又怎会被喊回来?虽算不上奉命于危难之际,但显然是弊大于利。 这个利弊判断刚下,季舒便觉不妥。脑子里有诸多念头,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她只是越发好奇,是怎样一个人。 同一个位置,不同的人,结果是千差万别的。 琢磨了许久,饥饿感袭来,但她不想吃东西。夏天已经过了,她依旧没有胃口。对食物没有**,能填饱肚子就行。 这个点了,还是闭眼入睡来得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十月的新加坡依旧闷热,傍晚时分只凉快了聊胜于无的几分。 夕阳渐沉,对面公寓楼下的泳池溅起水花,钻进水里才得了凉快,泳者已游了几个来回。 城市绿化程度高,一眼望去,丰富的植被透着盎然的绿意。 前两年频繁来此地出差,进展不顺时,方恺内心总要咒骂一句这儿的鬼天气。此次来会友,看着这座城市,他依旧没什么感觉。 像个花园,是美丽的,是秩序分明的美。有一丝旁逸斜出,都会被修剪干净。置身其中的人,是人,还是被安排了角色的木偶? “想什么呢?” Leon走至阳台,就见方恺指间夹着烟,却是没抽,看着远处发呆。问完他,刚抬眸,便看到美女出浴,红色的三点式,傲人的身材,正从泳池里走出。 “啧,你是躲在这看美女呢。” 方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没否认,“对。” “那你赶紧下去要联系方式啊。” “远观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 Leon皱了眉看向他,“你这是不行多久了?” 做这一行的,外表形象都不会差。常年保持着较低的体脂率,收拾得人模狗样,不菲的置装费用让他们常与光鲜为伴。方恺也不例外,不是二十多岁,难以再用一个单薄的帅去形容人。 这个年纪,早没了年少的轻狂。工作能塑造性格,理性总被人盛赞,另一面是情感的稀薄,心是冷的。他的眼眶本就有些深邃,沉思时更显莫测。做事是狠的,可他身上有种内敛,不知是本性,还是有意识的克制。 方恺没料到他这突如其来的无聊问题,“你很无聊。” “对了,你知不知道,Mike一整天的会,中午还能抽时间去打炮。” “你为什么会知道?” Leon耸肩,“他自己说的。” 在这个高强度的行业里,连轴转、睡眠缺乏是家常便饭。工作强度的筛选机制下,留下的大多精力异常旺盛。他们的**远超常人,而性,是**的一种。 所以Leon觉得,方恺这样的,不正常。毕竟若论乱搞,他可太有这个资格了。就算他道德水平高,也不至于单身许久,工作忙碌是借口。 “那他挺厉害的。” “你不会真清心寡欲了吧。” “人有惯性,一旦习惯一种生活方式,若无外力,就不会想有变化。” Leon看向他,一个工作上能时刻有斗争心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想有变化,“这可真不像你会说出的话。” 掸了烟灰,方恺看着夕阳落下前最后的余晖,“可能越能接受变化的人,越希望有个地方是不变的。” 一切都在变动,一切又都不长久。能拥有些什么,又能抓住些什么。 此刻应是他最为清闲的时光,却是难得的看到他的一丝茫然,Leon没有问他为什么,“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不会在这个行业呆很久。” “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方恺笑了,“其实不会,这再差也是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而且不算无聊。” Leon嘴角微抽,薪酬是保密的,又是可推测的,他赚得可比自己多多了。被他形容成只像月薪三千的模样,挺欠扁的。 “你这是要回去继承家业,说话口气都这么大吗?” 手中的烟即将燃尽,方恺捻灭在烟灰缸中,“你想多了。是我失业了还能回来接着干,人总得养活自己的。” Leon没了调笑,认真地说,“不论从哪个纬度,我都不觉得你回去是个好的决定。” 方恺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他,“什么是好的决定?” “你现在薪水太高了,他们不一定能给到你这么多钱。不过那是你家产业,又是另一回事。还有,被人当枪使不是不行,那得钱和资源给够。一句话,得把这笔帐算明白了。” “你说得很对。” “但你依旧决定回去。”Leon欲言又止,他人家事,外人说话得有分寸,“不过这是件有挑战的事,这段经历会给你不同的视角,是个挺好的机会。” “我们之间不必说场面话,”方恺想了想,还是回答了他,“这个决定,我没法全然以利益衡量。我知道这件事的结局会是什么,我能接受,就行了。” Leon这才意识到,他刚才并没有在开玩笑,他早已想清楚。他的没法全然在乎利益,是Leon对他那个判断的原因之一。 他们认识许久,一同经历过刚入行的不眠不休,曾深夜一同抽烟提神时,Leon还笑他回家当富二代不好吗,非得来卖命赚钱。他笑笑,说是啊,脑子不好。 很快就脱离了最低等级,痛苦就不止来自于身体。将个人的情绪剥离,将自我异化成机器,一切只为利益与目的服务。不去感受憎恨、心软、屈辱与无能为力,不要有最初的自我,就不会那么痛苦。 他们能有今天,必然擅长将自我异化。但Leon觉得,方恺没办法做到彻底。 他口中的结局,再细想便有些无言,人性幽深,哪里能细究。相聚是难得,Leon笑着打趣他,“希望你接下来能别那么忙,别这个年纪就真不行了。” 方恺哑然失笑,他怎么又给绕回来了,“真不行了那也没办法。” “不会是真的吧?”见他无语的神情,Leon只得换了话题,却依旧没放过他,“你有过settle down的想法吗?” “我始终想象不出来,那是怎样的场景和生活状态。” “就是普通的日子,屋子里会多一个人,会有磨合,会有新的可能性,做出之前从未考虑过的选择。” 天光散尽,远方的景一点点隐于夜幕中,方恺沉默了一会,“那我还是想象不出来。” “我觉得有时候......”Leon斟酌了下,“对于一些无解的困惑,根源是太在乎自己了。” “问题总有办法可以解决,困惑,找不到解法也没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抗拒找解法?” “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风险之中?” Leon笑了,他这回答便是论证,“好吧,的确没什么必要。” 喝到尽兴,聊了许久的天,告辞后方恺步行回酒店。 Leon是至交,但见面并不多。他这次给自己放一周的假,也好像是许久以来第一个不用处理工作的假期。 没有旅行安排,甚至在假期开始前,他就已经安排好working。有私下谈得来的客户,有前老板,有他欣赏的同行,也有为下一份工作而铺垫的人脉。 夜已深,天终于凉了下来,走在街头是难得的惬意。 手机忽然震动,看了眼来电显示后,方恺便接通,“喂,哥。这么晚,你还没休息吗?” “没有。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安排人去接你。” “现在还没定,是有什么事吗?我可以明天到。” “没事,就问你一下而已,你定好了告诉我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又继续说,“我是你哥,别跟我这么客气。” “好,没有客气。” “行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方恺挂断电话时,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已引入眼帘。他忽然想起第一次来新加坡,是很小的时候,父亲出差,带了他一同来。 他对那次旅程的最深印象是父亲开完会,回到酒店后对下属大发脾气,但那一个晚上,父亲都没有睡。忘了是什么时节,天气是潮湿而闷热的,夜里他睡得不安稳,醒了好几回,睁开眼时就看见伏案于书桌前研究资料的父亲。 他上一次回京州,还是清明,回去给父亲扫墓。那时他哥就提了这件事,但他手中的项目太过重要,他并未考虑。两个月后,项目终于close,他哥又打了电话给他。 那一通电话后,方恺才开始认真考虑。他有很多理由拒绝,却没有办法拒绝。 刚才他并非客气,只是职业素养。这是工作,若老板需要他在场,他明天就能到。这通电话,应当不是催促,他不必更改行程。 进电梯时,他考虑要不要去bar喝一杯时,手就已经按下房间的所在楼层。在悠闲的假期内,他却是失眠。他不介意借用酒精来放松,但还是有理智,控制住了自己。 回房间后冲了澡,出来不经意间看到窗外夜景时,方恺一时没动弹,站在原地。 年少时他就已习惯这种优越的生活,出行时尽量让自己舒服,奢华酒店总是不错的选项。 后来,工作出差,同事微妙地感慨终于能住上这样的酒店时,他内心同样感慨,应和了句,是的。 是的,那一刻他才切身体会到,这样的生活,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发呆过后,他将擦拭头发的毛巾扔在一旁,从mini bar中拿了瓶苏打水,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邮箱已收到最新的集团资料, 又是一个无眠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周六是婆婆的生日,不是重要的岁数,没有大操办,就一家人一起吃顿饭,餐厅已提前定好。 季舒赶在晚高峰前去商场,门店前已排了长队,她早已与Sales定好东西。迅速拿了就驱车前往餐厅,但路上还是堵了,她到包厢时,人已经到齐了。 就公婆和小姨一家,儿子周末学校组织去研学了。小姨殷慧是婆婆殷琴华的亲妹妹,姐妹俩关系很好。两人在同辈人中都算是爱美的,殷慧打扮时髦,掐腰身的连衣裙下踩着一双Dior的低跟鞋。而殷琴华更为庄重,难得穿了件红色的羊绒开衫,手腕上的翡翠引人注目,成色挺不错的。 进门时众人目光自是落在自己身上,季舒没有一丝尴尬,包都没放下,就笑着迎上去,将纸袋中的首饰盒拿出,递给了婆婆,“妈,觉得这条项链特别适合您,希望你喜欢。” 被递到手中,殷琴华只得打开,是一条金项链,设计繁复,“谢谢。” 殷慧瞧了过来,“这牌子最近挺火的,小舒这是有心了啊。” “应该的。” 季舒向何宏喊了声爸,再向桌上其余人打了招呼后,就坐在了何烨身旁。赶得匆忙,嗓子有些干,她倒了杯热茶,小口啜着。 若是陌生的饭局,她会是一个观察者,将各色人物之间的关系和地位揣摩一遍。练习多了,便能迅速分析出利害关系。 然而这个场合里的人她都太熟悉了,略有些无聊,沉默地听着他们唠家常。殷慧不是个省油的灯,没多久就聊到了儿媳。 当然,人也没背地里说人坏话,儿媳就在饭桌上。殷慧说着小夫妻俩正考虑去做试管,这显然是在明着催促儿媳。 季舒曾听一个朋友说过做试管的经历,从打针到取卵,她最后只用两个字总结了那时的心情:想死。 听到这,季舒向小夫妻俩看去,都没回答。特别是李梦洁,有些无所适从,却不敢反驳。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又怎么会是她婆婆的对手。 她这一心软,就开口干涉了别人家事,“他们还年轻,不急嘛,该多玩一玩。” 殷慧看向这个侄媳妇,她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时却是直接驳了自己的面子。想当初,她在聚会上都是小心谨慎的模样,“小舒,你说这话倒是让我惊讶了。我一直觉得你是我们家梦洁的榜样,你当初结婚了就生孩子。生下来孩子有人给你带着,什么心都不用你操,更不耽误你去工作。你现在职场上表现优秀,事业家庭双丰收,可不让人羡慕。” 季舒笑了笑,“时代不同了,年轻人的想法跟我们不一样了。” “什么年轻人,你哪里不是?你今年好像才......三十五吧,梦洁今年二十八,也没差多少啊。”殷慧叹了口气,“我就想趁着我还有力气,能给他们带带孩子。你看我姐这操劳的,这几年太辛苦了。” “是的,妈辛苦了。但妈保养得真好,都没什么变化。”季舒站起身,端着酒杯,“妈,我敬您,谢谢您,一直在为我们这个小家庭付出。生日快乐!” 随着祝福的话音落下,众人站起,一同举杯向殷琴华祝贺。杯中酒饮尽,季舒坐下身时,发现他的手机屏幕上,是植物大战僵尸的界面。他同她一样,觉得聚会无聊。 谁能想到,就这一句话,殷慧还没放过她。 “小舒,你们也这么年轻,怎么不考虑生个二胎啊?要生个女儿就好了,儿女双全。” 此话一出,公婆都向她看过来,特别是婆婆,嘴角噙着笑意,目光中却是带着审视。 “不考虑。”这回答太过干脆利落,季舒添了句缓和气氛,“工作太忙了。” 殷琴华看着她,“工作再忙,也得花点时间在孩子身上。错过孩子的成长,是补不回来的。上次那事,他差点连你都不敢告诉。” “是啊,这事儿你实在是太不称职了。不能光顾着工作啊,那么好的孩子,怎么能受这种委屈呢。” 季舒点了头,“好的,妈,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你要怎么解决?” “好了。”何烨怕她在饭桌上就将她的解决方式说出来,“这件事我们会商量着来。妈,你最爱吃的小黄鱼,赶紧趁热吃。” 殷琴华瞪了儿子一眼,“你这是用吃的塞住我的嘴是吧。” “哪里?您这都辛苦到瘦了,还不得吃点补补。还有猪蹄,这可是胶原蛋白。” 众人都跟着笑了,在乐呵呵的玩笑中,将方才的一点不欢愉揭去。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聊着天,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若非得计较些什么,那就是想太多了。 季舒是其中一份子,跟着一同笑。但还是在忽然接到下属电话时,内心轻松了下,“抱歉,我接个电话。” 她拿起手机走出包厢,走廊上很安静。她来过这几次,印象中有个休息室,如果有人,她就要走到尽头的楼道里。她接通了电话,边听边找休息室。 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一片漆黑。季舒没摸到开关的位置,但这不重要,她顺手就关上了门。 她不想将刚才的坏情绪带到工作中,但听完下属的汇报,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疯了?你在这么早就作出让步,你是觉得对方会感谢你吗?但凡你现在作出一点退让,他们都会不断来试探你,要求你再次让步。” 下属在电话中不断解释着,听到一个关键词后,季舒又跟他确认了遍,“赵总说的?” 得到肯定回复后,她打断了他重复信息的再次叙述,“行了,这件事我来处理。没事的,可以想办法解决的。” 挂断电话后,一个念头升起。她不是不能用这件事来借题发挥,但在新总经理即将上任的敏感时期,她没那么确定是否可行。 犹豫片刻,她还是没有将电话打出,她得仔细考虑。 她该离开这,重新进入聚会中,可她却没有立即离开。身处黑暗中,她莫名觉得很有安全感,谁也看不见她,她可以躲起来,不去面对任何人与事。 刚才对她的那点指责,实在算不上什么。她是人,就会不受控地产生情绪。可为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计较,性价比不高。 比如季舒不会去纠正,孩子不是婆婆带大的。孩子刚出生那会儿,婆婆未退休,在体制内工作的她,怎么可能会来带孩子。 是季舒让妈妈来帮她带孩子的,那时妈妈坐着火车来京州,到家后都没坐下,就从皮包的最里层掏出了五万块,说有了孩子开销大,先带了这么多,花完了再让你爸打点钱过来。 那时季舒没多少积蓄,收下了那五万块钱。自己偷偷在厕所哭了很久,可花钱没含糊,请了个不住家的阿姨做饭打扫卫生,她妈专职带孩子。 婆家并不小气,但手心向上的日子,于她而言,生不如死。 她在照顾孩子上是做得很不到位,那时她请教过一个研究儿童心理学的专业人士,问缺少陪伴是否会对孩子有影响。她得到的回答是,孩子只要有一个稳定的照顾者就好,这个人不一定要是母亲。 寻常妈妈会为孩子做的事,都由外婆给代劳了。 若说愧疚,比起对孩子,她对自己的妈妈更多。忘了是几岁,小孩刚会讲话那会儿,一次在家庭聚会上,婆婆开了句玩笑,说这孩子,说得一口乡下话,怎么也该说个京州话啊,更好听些。 她骤然变了脸色,她妈妈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女儿,让她不要冲动。那样的眼神,夹杂着难过、心疼和无奈,妈妈不能保护女儿了。 那时无能的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事后她跟何烨吵到三更半夜,他一句你想多了,就让试图冷静下来的她发疯似的失去逻辑,用那口乡下话把他全家都给骂了。 问题不是通过争吵解决的,任何一种关系都是权力斗争。 当工作上忍受着无奈与屈辱时,季舒并没有觉得很痛,至少那能换来回报。同样,那种痛忍受多了,会看不上今天这一点连实质性伤害都没有的口水战。前者的尔虞我诈与利益算计,于后者而言是降维打击。 可是,在黑暗之中,她无法压下突然冒出的问题:For what? 她找不到答案,也不想去找。 今天这种小事,她应该是没感觉的。对这起伏的情绪,大概是生理期将至,受到激素影响。 她不喜欢自己有这样的情绪,但放任自己在黑暗中再呆两分钟。 突然,推门声打破了隐秘结界的安宁,随着“啪”的一声,灯光将黑暗驱散,强行夺去藏在暗处的情绪,让其无所遁形。 灯光刺眼,这像是一场没有礼貌的闯入,贸然戳开好不容易觅得的藏身处,沉浸在思绪中的季舒微皱了眉转身向后看去。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皮相不错。也像是被里面站着的她给吓到,却是不动声色,停住了脚步。 “Sorry。” 见他要退出离开时,季舒开了口,“没事,我不用了。” 说完她便向门口走去,而那个男人也颇有涵养,将已开了半扇的门彻底打开,没有门吸,他替她撑住门,等待着她走出去。 走到他身旁时,季舒浅笑了下,“谢谢。” “客气了。” 看着她走出去后,方恺才松开了门,在门闭器的作用下,门缓慢而无声地合上,与外面的世界短暂隔离。 方恺反应迅速,理解了刚才她的不悦,是被人打扰了。但不知是他刚才被吓了一跳,还是那个女人的眼神有些凌厉。人的气场有强弱之分,那一瞬,他被震住了。 他随即便回过神,而她亦收起警戒心。走过来时,她向他笑了下,但笑容未抵眼底,只是出于礼貌。 抱歉,男人是视觉动物,她挺漂亮的。浅色牛仔裤勾勒出其修长的腿,简单的白衬衫下露出精致的锁骨,然而脸始终是冷的。 然而方恺并不喜欢那一刻,气场被其压制住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周一,季舒险些迟到。 气压低,闹钟响起时,脑袋有些昏沉,按掉闹钟后又闭上眼想再眯五分钟。可骤然从睡梦中惊醒时,已是二十分钟后。 兵慌马乱的早晨,天早已转凉,衣帽间里的秋装还未收拾出来。她边记着得提醒阿姨来收拾换季衣装,边随意扯了套装换上。 她洗漱化妆不会超过十分钟,不喜欢粉底液的厚重,用手抹开隔离乳后,画个眼线和眉毛妆容就已完成,拔开口红盖,膏体已经快见底。对镜涂完后抿了下唇,她就走出浴室,找了外套和包准备出门。 她很少吃早餐,上午一杯咖啡就可以了。这个天气让人不舒服,她到公司后泡了杯热茶,可还没喝上几口,一件又一件的事接连找上她。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她应下后,进来的是助理张雅楠。 “季总,收到通知,一会儿总经理会来营销部和大家打招呼。我看大家都在准备了,来提醒您一下。” 季舒忙得晕头转向,一直在打电话,没顾上看消息,“谢谢。” 红茶已经彻底冷掉,她喝了两口润嗓子,放下杯子后就站起身,走到外面一起“恭候”着走马上任的新总经理。 上司吕志强也正从办公室里走出,“早。” 季舒点头,“早。” “你见过这位总经理没有?” “没有。”他这么问,大概率他自己是认识的,季舒笑了下,“正好奇呢。” 除了出差的几个同事,整个营销部门的同事都已聚集了在等待。不知这位大人物何时莅临,但她也能趁此喘口气。 没让他们等多久,这位新总经理是在赵副总的陪同来的。 赵新宇满脸的笑意,伸着手作出引导的姿势,领着方恺往前走,“方总,这就是咱们营销部门的同事们,是一群战功赫赫的悍将。” 眼神扫过面前的这群人,方恺点了头,“大家好,很高兴认识你们。” 一帮人同他打招呼时,赵新宇适时介绍着,“志强,营销部总监,这群悍将的领头人。” 方恺伸出手,“吕总,好久不见,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 “这是季舒,营销部副总监。铁娘子啊,方总您可别小瞧了她。” “赵总谬赞了,我可不敢当。”她看着眼前的人,他穿得颇为正式,西裤衬衫,还打了领带,季舒主动伸出手,“方总好。” 方恺同样伸出手与她相握,她指尖带着凉意,“你好。” 两秒之后便松开,指尖残存的温热随即消失。看着他同大家打完招呼,再简单聊了几句后,就已离开。很有效率,场面话都不多。 回办公室后,季舒又打了两通工作电话。第二通结束时,饭点已过了一半。正在想吃什么午饭时,张雅楠就已提着一盒点心进来。 “在机场买的伴手礼,这个不甜。” “谢了。”季舒拿过便拆开牛皮纸袋,是红豆面包,果然不太甜,“挺好吃的。” 午休时间,张雅楠主动拉开座椅,坐在了对面,“没想到这新总经理长得这么帅,可见董事长真是发福得太厉害了。” 季舒被她的脑回路逗笑,却是不置可否,红豆沙口感细腻,就着红茶刚好。 “对了,你知道新总经理的背景吧。” “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张雅楠没等她回答,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给她科普,“他康奈尔毕业的,毕业后就去做了金融,好像是投行来着,据说级别还不低。没想到他这么拼,不理解。” “那他应该赚挺多的。” “他都这么有钱了,还这么有上进心,这让普通人怎么活。”张雅楠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最重要的,他还没结婚!” 看着面前眉飞色舞的小姑娘,季舒逗了她,“那你要不要努力一下?” “我也想啊,但这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嘛。”张雅楠撑着头嘟囔,“我要是二十出头,保不准还会幻想霸道总裁爱上我呢。现实中,这种男人,又怎么会属于普通人。” “大家都是普通人,他们只是更有钱,得到的机会更多些。” 人品不跟这些东西挂钩,不要给他们加滤镜,季舒自然没说这句话。 “那你觉得,他会喜欢怎样的人?” 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听着这类问题都觉得很可爱,季舒又拿了一个面包,“不知道。对了,他多大了?” 张雅楠迅速心算了遍,“三十六!” 终于看到季总有八卦的念头,张雅楠跟着追问,“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 “那他可能什么样的人都喜欢。” “啊?什么意思?” “没玩够呗。” “啊?人是玩够了才结婚的吗?” 季舒笑了,“你不是说他不是普通人吗?他的逻辑,又不是普通人的逻辑。” 好像无法辩驳,张雅楠发现季舒对八卦是一丁点兴趣都没有,看着午休时间将近,“对了,需要我帮你点午餐吗?” “不用了。” 张雅楠已经不惊讶她两个面包就当作午餐了,自己几乎每天都在想吃什么,用心挑选外卖或自己做饭,而她就没什么心思在午饭上,甚至像是不想做选择而连着半个月都吃同一家的沙拉。 就从吃饭这件事上,张雅楠就认清了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更况且是做她秘书三年。季总美貌而高薪,若人生能交换,自己也不会想过她这样的生活。 季舒原本都快忘了这新上任的总经理,被这一八卦,倒是让她之前纳闷的问题,有了一半的答案。 每个人想玩的游戏不一样。 看一个人经历最快的方式就是简历,考虑到他此前的生活背景,她尝试组合了他的名字、毕业院校和Linkedin在搜索引擎上搜索。如果他用英文名的话,就可能搜不到了。 但她很快就找到了他,他没有用英文名,也没有设置头像,但这显然就是他。她一眼就扫完了他的所有经历,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在美国读的,读书期间实习经历丰富。估计是拿到了return offer,研究生毕业后就去了实习过的公司。这些年中间跳过一次槽,跳槽时升了title,base地也转到亚洲。 关闭页面时,季舒忽然意识到,Linkedin会留下浏览记录。她闭眼深吸了口气,在改名销号和装死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他看见就看见呗,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不问就是不知道,问了她还能顺便拍个马屁。 小事而已,她不必在意。想通了,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一会儿还得跟上司过一下项目进度。 上司吕志强,的确如赵新宇所说,是营销部的领头人。他是老董事长时代后期,被方永康慧眼识中的。 如今,集团营销部一大半的同事,皆是吕志强亲自招进来的,季舒亦是他一手栽培的。 吕志强手段强硬,性格强势,对下属忠诚度要求极高。他身上一定有季舒不认同的地方,但她明白,只有这样的行事作风,才能管理好这一支团队。 赵新宇从进公司到现在,都未能管得住营销部。赵新宇被任命为副总裁,营销部向其汇报时,众人就嗅到了微妙的权力斗争。 原因必然是复杂的,但季舒觉得,其中一部分是,吕志强并不甘心止步于营销部。 老董事长猝然去世,新旧交替之际,新董事长破格提拔了吕志强,他亦不负期望,为集团开疆拓土,打造了一支强悍的队伍。 高层如何考虑问题,她并不清楚,然而让一个外人来管营销部,难以服众。 看了眼时间,季舒站起身,去了上司的办公室。 “吕总,下午好。” “见到新总经理了,有什么想法?” 季舒想了想,“人长得挺帅的。” 吕志强哈哈大笑,一扫方才的严肃,“你这肤浅了啊。” 玩笑过后,季舒直入主题,“他的到来,岂不是让赵总的位置越发尴尬。” “那就得看他想不想让赵新宇当他的左右手。”吕志强看着她,“你有什么想法?” “赵总有介入我们正在谈判的项目,在具体条款上,他给出了与我们内部不一致的承诺。客户感到疑惑,甚至觉得被我们欺骗了。” 她平静陈述着项目进展,问他的却是另一件事。吕志强知道她说的这件事,她也有能力解决这件事。她可以不提的,但她还是将这件事向他汇报了。 吕志强想起当年招她的时候,她的资历不深,行业经验更没有竞争者们丰富,但他还是招了她,给出超她预期的薪酬。 经验可以积累,做事方法可以学。她打动他的,是她身上的狠劲。其实很多人没他们想象中能吃苦,而对剩下的少数,当他们被逼到墙角时,若能拥有一个机会,他们能够用命去搏。 那比起将机会视为理所当然的人,他为什么不选择一个会感激自己的人? “这个项目很重要,万一有闪失,是需要有人来负责的。” 季舒点了头,“好的,我会持续跟进。” “最近辛苦了。”吕志强合上了面前的文件,“看你今年都没休假,去年结存的还在。要是想休息,我这想办法给你放个假。” “不辛苦,都能应付得来,应付不来的有您给兜底。假休不掉就休不掉了,出去玩又累又花钱,不如年底折算成工资了。” “当然,在什么位置就得承担什么责任。” “对了,您是早就认识方总经理了吗?” “认识,但不算熟,只是一起吃过饭。” “您看人目光精准到毒辣,那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样的做事风格?” 吕志强笑了,“少给我戴高帽。” “我只是实话实说。” 季舒以为上司会给出一个答案,然而他思考片刻后,只说了三个字。 “看不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