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罪》 第1章 第 1 章 呲啦。 血流下的感觉还历历在目，那是匕首刀刀刺入血肉的钝痛。惨白的月光下是血一样的海。凌晨三点的监狱，来警局的江则嚣惊悚地看着那把刀，刺向自己。 “你他妈是谁！停下！在干什么？！” “那你也得杀掉了。” 那身影笑道。 喧嚣划破暗夜的沉静，血流如注，模糊了眼球的视野焦距。江则嚣挥举的手腕被有力地握住，一拳又一拳，骨骼声声作响。 江则嚣感觉自己要死了， 他看不见自己是被什么人缠住，血红的世界中高悬着一双冰冷的蓝宝石，不论回忆的漩涡洗刷多少次记忆，狭窄的空间内只留下自己悲鸣的喘息，他突然夺刀，向血夜中缓慢拔起的恶魔刺去。 哧！ 并无动静。 唰！ 嚓嚓嚓嚓！ 刀如笔尖，在那恶魔的躯体起舞，血光四溅。 他紧握刀柄，血夜被刺破一声呻吟。 “......啊。” “你可真是令我想不到啊......” 那声音彷佛来自地狱。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地上爬起，皎白美丽的面部弧线被地上的血渍完全浸盖，他嘴角勾起一笑，露出滴着血的牙齿： “真乖，吃下，你就不用死了。” 一颗异物闯入口中，霎那间天旋地转，明明恶魔毫无遮挡的脸庞就在眼前，可江则嚣连维持意识和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脖颈上晃着的参观牌被骤然拉扯，如魔爪一般，将他拖进暗无天日的深渊。 ..... “你醒了？江则嚣，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杀了杨-艾罗。” - 一个月后。 “林主任！” 林在猛然回神，“怎么了？” “来复诊的病人已经到了。”文护士长说。 林在一点头，“你出去，叫他进来吧。” 清风掀起窗纱，阳光透入诊室，雪白平整的墙面反射着淡淡光晕，这间比普通房间空间更大的就诊室内，一束黑玫瑰含苞待放，为单调的色彩点缀一抹对比。 “林主任好，洛明，之前来看过失眠。” 坐在面前的，是一位气质清爽干净的学生，从精神面貌来看，看不出他失眠。 “好些了吗？”林在问着，目光落在了洛明带来的饮料上。 他笑道：“睡不着少喝运动饮料，会加重失眠的。” “我再给你开点药，你按时吃。” 洛明点头谢过：“好，我听主任的。” “林主任！警局的电话！”文护士长咚地一声推开房门， 林在示意洛明可以离开了，他接听电话，毫无波澜：“好，我马上到。” 他抓住桌角，一发力，发出轻微的闷哼，起身后竟有些站不稳。 “林主任，诶诶诶，你别着急！”文护眼见着就奔了过去， 文护吐槽道：“这警局最近精神病杀人犯这么那么多，这都第几个了？” “很正常。”林在见怪不怪，“毕竟自称精神病有可能减刑，甚至免罪嘛。” 他挣脱文护的手，文护说：“林主任，你要不别去了，你知道一个月前你鲜血淋淋地送来我院急救室那个样子吗？浑身都是刀伤，那个人怎么捅你这么狠啊！他怎么下得去手的？” 林在已经走到门口，他扶着门框，清瘦隽秀的身材线条哪怕是重伤后都一览无余，宽敞的白大褂随腰线起伏收紧，分割出纤细修长的双腿和挺拔的身形。 他淡然道：“后面的号帮我处理一下。” 江则嚣站在科斯特1号监狱空旷的第12号监室。 已经一个月了，他仍然望着那间空屋出神。 江则嚣搓了搓脸，强迫自己从一个月前的梦魇中清醒过来。 他问狱警：“这监室住的杨艾罗是怎么死的？监狱还能被杀？” “你刚入职当然不清楚啦。”狱警瞧了他一眼，“一个月前，杨艾罗被发现惨死.... “.....杨艾罗被发现惨死在监狱，身体有多处捅伤，而你，江则嚣，躺在他尸体旁边！作案凶器小刀散落在你右手边。” 一个月前的谈话回响，江则嚣完全没听进去狱警在说什么，杨艾罗如何死的，他比所有人都更清楚，也更模糊。 “现场只发现了你，和杨艾罗的尸体，没有你说的什么恶魔！而且痕迹干净，小刀上也没有生物信息。” 李警监挡住病房刺眼的烈光，投下的阴影严厉干净。 “我发誓，李警监，是那个恶魔杀了杨艾罗！他还想杀我，他给我喂了一颗药丸，我就晕过去了，是他在陷害我！” 那晚的回忆历历在目，就连那个人的脸，都如同隔着一层薄雾般，一触即破。 “那你身上怎么一点伤都没有？江则嚣。” 江则嚣：“.....” “大概就是这样子了，李警监说这个案子交给你查，但很久了，也没什么线索。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江则嚣抿抿眼睛，“知道了，听着呢。” 他望见只有警察和犯人的监狱突然出现一道白色身影，就在杨艾罗死亡的隔壁监室前，站着一名瘦削的医生。 那人穿着白大褂，气色惨白。镂空的天花板投入数条光线，勾勒出他侧脸错落有致的弧线，从额角到鼻尖，从鼻尖到唇底，一切角度和线条都是那么流畅精确，目光不时地过分停留在杨艾罗空旷的监室中。 “喂，那人谁啊？”江则嚣问，“这年头医生都能进监狱了吗？” “哦，那是跟我们警局合作的医生。”狱警道，“最近精神病犯人数量急剧上升，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疯子，都关这儿了，所以得请专业的精神科医生稳定情绪。” 他左顾右盼，突然俯在江则嚣耳边，神秘地说： “新人警察，我偷偷告诉你，我感觉好多所谓的精神病都是假冒的，是为了减刑！比如那医生对面的那个赖川，新关进来的，根本不像精神病的样子。” 江则嚣一怔， “这你都能看出来，大学辅修的神经内科吗？走开走开，你脑袋好沉，别放我肩上。” 他甩着警察吊牌走过去， 医生倏尔转头。 吧嗒一声，吊牌掉了。 人步缓急的监狱走廊宽敞明亮，还不算炎热的日光从镂空的天花处洒下，映衬出那医生乌黑秀亮的深邃眉眼、不成气色的苍白脸色。 面前的罪人闹着，吵着，冲撞着，而他冷静自持，淡漠地看着，与身处环境极不协调的气质格外突兀。 江则嚣拾起吊牌指了指：“你认识空着的监室的人？我看你一直在往哪儿瞟。” “杨艾罗？我当然认识，我曾经还负责过他一小段时间精神治疗。” 江则嚣扯过来问狱警：“杨艾罗也是精神病？” 狱警连忙点头。 “我们这监狱是捅了精神病的窝吗？” 他问林在：“一个月前杨艾罗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一切正常。”林在想了想，“非说不对劲的话，就是太正常了。” “哦？”江则嚣来了兴趣，“此话怎讲？医生。” “不像个精神病人。” 狱警插嘴：“杨艾罗本身也不是。” “好了好了，你别多嘴，人精神科医生在呢！”江则嚣一个吊牌甩到狱警身前，“还有其他异常吗？比如有没有仇家探望，让杨艾罗情绪激动之类的。” 林在探究了一圈江则嚣，波澜不惊地收回目光。 “没有了。我负责的那段时间，无人探望。” 江则嚣晃着姓名吊牌嗯了一声，牌子如风扇转动，他却没出声，皱着眼睛看着林在。 狱警有些懵，林在也不作声，本就寂寥的监狱刹时间格外冷漠安静，吓得想补充信息的狱警欲言又止。 半响后，江则嚣停住吊牌，头一扬：“你站不稳吗？一直靠着墙干嘛？怎么了？精神科医生还能受伤？” “遇到歹徒抢劫了。”林在轻描淡写，“运气不好。” “没大问题吧？” “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江则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问：“多久之前遇到的啊，伤的哪儿啊？” 林在扯出一个故作无辜的笑：“有一两个月了，身上被捅了几刀。” “那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 江则嚣要走，转身却顿住脚步。 “还没介绍呢，你好医生，我是江则嚣。杨艾罗死亡案的负责人。” 一只粗大豪迈的手悬在空中，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犹豫后握上。 “林在，科斯特医院精神科主任医生。” 江则嚣手不松，他眯起眼睛，像一只发现猎物的猫。 “林医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林在对上他审视的目光，恰如其分地给神色染上一丝迷茫。 “你的眼睛。”江则嚣着重道，“很像一双带血的蓝宝石。” “可能是我没睡好。” 林在安安稳稳地答。 “那早点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林医生。”江则嚣伫在那里，没有走也没有说话，没人知道这个新人警察到底有什么事值得细想，只可怜步子都迈出一半的狱警僵了一阵子，又收了回来。 “你还不走？对着个空地皮能查什么？” “好好好，走了。”江则嚣重新戴好姓名牌，大多数警察都不屑于这个东西，但江则嚣对它既珍贵又炫耀，“跟催着投胎一样急，你再急也投不到我家的！” 二人勾肩搭背头也不回地离去，整个灰森的走廊，只留下一道清白的身影。 林在靠在墙边，一言不发。斑驳错乱的光影下，那张嵌着美得心惊的蓝色瞳孔的脸庞,投下微微颤动的阴影。深邃的眼窝淹没在黑暗中。 “啊，他叫江则嚣，你们一起去玩吧。” 脑中，一个声音挥之不去。 科斯特1号监狱修得古色古香，露天广场由四条小路围成正方形，铺着小石子通向各处。 江则嚣走着突然一怔。 狱警：“你又怎么了？研究案件着迷了上火了上头了？” 江则嚣边走边问：“那个林医生，他来监狱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江警司你对林医生还挺上心呀，他啊，一个月前经常来，主要他是主任，有些严重的精神病犯人都会交给他一段时间。不过后来请了一个月的假，就像他说的，被歹徒伤了，今天才复工。” “多久开始请的假。” 狱警思索了一番：“2月13号，正好一个月前。” “怎么了？” “没怎么，别多问，快走！开大会我俩迟到就等着被骂吧。” 二人快步跑起来，江则嚣的思绪也直线加速。 2月13号，正是杨艾罗死亡的日期。 那张脸，他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体温随悸动的心跳不断上升，破碎的记忆拼接出完全没有逻辑的视角。 江则嚣闭上眼。 一种难以言喻的身临其境感将他拽入汹涌的记忆洪流，黑暗中似乎有一抹血红陡然划过，抹除了所有光亮，只留下若即若离的蓝色光晕，闪烁在天边。 ......他不记得那恶魔长什么样了。 同一天，夜晚。 赖川望着逐渐走近的身影，突然暴躁起来。 “你来了啊.....！来看我吗？我马上就要放出来了！” 他怒吼道，双手却被禁锢。铁链扯动发出清脆的碰响。 “动手吧。” 一个男人的声音冷冷清清。 “太便宜他了！” 一个女声有些抗拒。 黑暗的天空中挂着星光，掺杂着男人的怒气和吼叫，在15分钟后归于平静。 一辆黑色二手轿车披星戴月，隐没在没有车流的路段中。 第2章 第 2 章 “昨天那么重要的大会你都敢迟到？知不知道领导都到了？” 第二天清早的警局内，李云警监面对狱警，毫不留情。 “还有你，江则嚣。你.....” 江则嚣站在墙边，不为所动。 “你也不能乱来啊，我怎么跟你爸交代？该来的会议记得提前一点到。” “知道了，李叔叔。” 狱警投来羡慕的目光。 ——江则嚣，警局公认的一朵奇葩。科斯特富豪榜排名第三江家独子，长相标志帅气，10岁练拳，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是江家指定的唯一继承人。 偏偏放着挥霍不完的家产不继承，来当警察。 和其他靠功绩升官的警员不同，江则嚣是硕士毕业后，直接成为警司的。 警校的留言说，这孩子虽然经验不多但直觉敏锐，据说完全不看题目的选择题能蒙对80%！ “什么？失踪了？” 李云警监音调拔高，“监狱里的人失踪不太可能，我怀疑是逃狱，马上调查监控！” “江则嚣，你昨天去杨艾罗的监室了吧？” “去了啊，怎么了？李叔，眉毛都皱成个川字了。” “杨艾罗隔壁监室，赖川，失踪了。” 江则嚣和狱警面面相觑， “这监狱还能失踪的啊？” 马上，江则嚣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江警司，我接到科斯特大学报案，说是3号门口发现一名男性尸体，姿势奇怪！” 朱成的声音稚嫩但清晰，他比江则嚣小两岁，还只是名警员。 “看出来是谁的了吗？” “我还没赶到现场——马上。” “啊！是赖川的！” 江则嚣唰地抬头，李云一个接一个地打着电话。 “去查！逃狱不仅是对警方的羞辱，更是对社会公共安全的危害。” “不用查了，李叔。” 李云一顿：“嗯？江则嚣。” 江则嚣：“赖川尸体被发现了，朱成已经到现场了。” “他被杀了？” 江则嚣点头，二人对视，没有说出口的话心知肚明。 和杨艾罗一样！ 管理森严的监狱内杀人犯被杀死。 李云警监一个眼神给狱警：“你出去，下次还迟到，就不是骂几句那么简单了。” “你，江则嚣，跟我来。” 警局大厅走廊内，二人行色匆匆。 “杨艾罗是你负责的对吧？江则嚣，我相信杨艾罗不是你杀的，但想要洗清你的嫌疑，我们需要抓住真凶，光靠我压，是压不住的。” 江则嚣跟在后面，神色严肃。 “这个案子交给你。”李云道，他领着江则嚣到一辆整装待发的警车上，“我的人你随便用，谁敢不听你命令你告诉我，你跟那人交过手，我想你是最佳人选。” “求之不得，李叔。” 警车闪着红蓝相间的灯光疾驶而出，车上第一次见面的新人们热闹地介绍握手。 20分钟后，科斯特大学3号大门。 “朱成！刑科部来了吗？法医到没到？”江则嚣热情地叫着这个进警局第一天就成为他手下的年轻人，“赖川怎么从监狱被杀到这儿来了？” 朱成两手一摊：“现场已经围起来了，正在驱散围观的学生，我怎么知道呢？” 江则嚣手套一戴，大步走上前。 “诶，你谁啊？” 法医对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有些面生。 还没等江则嚣开口，李云的电话就打来了：“这个案子交给江警司，他需要什么你们都配合一下。” 法医瞪着的眼睛还没收回来，就道：“江警司吗？您请。” 江则嚣蹲下。 “身体上没有勒痕，也没有刺伤，但有暴力殴打的痕迹。从手腕来看，死者应该是在被殴打的时候剧烈反抗过。” 朱成一眯眼：“打死的？” “不像啊。”江则嚣轻轻划过尸体的脖颈，“双目圆睁，瞳孔放大，嘴唇呈现一种诡异的樱桃红，而且你看，这个人的表情凝固在一种极度的惊恐中，如果是殴打致死，那么眼睛会闭上。” 他沉思片刻，想起李云给他的人， “朱成，你去叫那辆警车附近的人去排查是否有目击证人，再怎么说从监狱到学校，总得有车吧？大学生不睡觉的多，说不定有人看到。哦对了，重点询问门卫保安！” 朱成不敢：“我能叫得动他们？我就一警员。” “你是我的警员啊！”江则嚣甩给他姓名吊牌，“当令牌用，快去！” “行吧。” 时间正值早八，越来越多伫立吃瓜的大学生不得不离开上课，江则嚣和法医蹲着摆弄尸体， 逐渐散去的人群中，一个身影始终不离去。 “像□□中毒。”法医道，“肌肉瞬间僵直，连闭眼的时间都没有，具体等尸检吧。” “□□？” 江则嚣立即问：“陈鹤心！赖川杀人是什么手段杀的？” 本来跟着李云的实习生陈鹤心莫名其妙地被带到了这里，“毒杀！资料显示，赖川通过往饮料中加入□□恶意毒杀了室友，原本因手段恶劣被判处死刑，后来因精神病减免到7年有期。” “卧槽，减这么狠？”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扯着嗓子吼道：“陈鹤心！杨艾罗怎么杀人的？” “刀杀！资料上说，杨艾罗刺向妻子数刀使其当场身亡，凶器是一把匕首小刀！” 江则嚣倏尔一怔。 杨艾罗也是被匕首捅刺数刀杀死的！ 他愣在那里，模糊的视野处，那个古怪的身影仍未离去。 江则嚣抬头，恍惚看清应该是一名学生，他本想让警员催促学生赶快去上课，谁知他起身回头的瞬间，那人撒腿就跑。 “不对劲。” 他脱下手套，“该取证的取证，顺便翻翻这里有没有任何可以追查的线索，我去看看那个人。” 法医“诶”的声音还没发完，江则嚣就不见人影了。 他跑过正在跟门卫取证的朱成，跑过正在问话昨晚晚归学生的警员，到门口时，朱成心领神会帮他拦住保安， “警察办事，你别管。” 一直跑到没几个人的食堂，那人才停了下来。 “喂！你跑什么啊？都去上课了你不走，我看一眼你就逃？我有那么可怕吗？” 江则嚣气都没喘，随手夹起那人打的包子，“啊，来得太急忘吃早餐了，等会儿给你报销啊，谢谢。” 那人不应，只是鄙夷地看着他。 “叫什么名字？哪个专业的？大几了早上没课吗？” “洛明，化学专业，大三了，课不多。” 江则嚣筷子上的包子突然不香了，他意味深长道：“化学专业，大三？” “喂！陈鹤心，赖川什么专业的？” “你就不能一次性问完吗？赖川和陈德兵是室友，都是科斯特大学化学系的学生，大三。” 江则嚣故意外放，他咬一口， “你跟死者认识吗？都同系同级了，怪不得你看那么久。” “认识肯定认识，但大学跟高中不一样，也就课堂上远远见过。” 很正常。 本硕读了7年大学的江则嚣深表认同。 “你刚刚跑什么？” 洛明不急不慢地吃着馒头，“刚刚警员催了我好几次，我想着我没课看看热闹，你起身像是冲我过来赶我走一样，我怕扣学分，就直接跑了。” 江则嚣不能再认同了，学分确实就是大学生的命啊！ 他简单问了一下赖川的人际关系， “我不太清楚，警官，要不是专业课，我们选的课都不一样，遇不上。” 洛明去放餐盘，江则嚣撑着头，想了很久。 过于锐利的五官眉眼下压，让他此时显得有点无情，他最终拿起手机： “喂！” “要查什么麻烦一次性说完！” 江则嚣：“.....” “好好好，你帮我查一下这个人，洛明，尤其是他跟赖川和陈德兵的关系。” “喂！朱成，门卫什么都不知道？他昨晚是睡了吗？等会儿陈鹤心发给你洛明的消息，你去找他老师了解情况。” 江则嚣还在说着，洛明脚步轻缓地过来。 “警察先生.....” “啊，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去上课，你好像没课？那你随便吧。” 洛明不动。 江则嚣奇怪：“不走吗？我记得大三也没那么闲吧？” “不是。”洛明笑笑，“一个肉包1块5，你说要报销，你看什么方式.....” 啊？他等着这个？ 江则嚣掏出手机，“转你5块，刚才追你的跑步费。” 扫码还没打开，微信就一连串轰炸， “我先看一下，你反正没课。” 打开的第一条消息就是： 【洛明，科斯特大学化学系大三学生，死者赖川同寝室的室友，赖川案死者陈德兵的好友。学校心理调查问卷显示，他在最好的朋友处填的陈德兵。】 “警察同志，还有多久？” “没有多久。”江则嚣抬眼一笑：“你的包子钱恐怕要之后才能拿到啰，洛明同学。” 科斯特大学空旷的教室内，江则嚣随意拉开一把椅子，龙盘虎踞地坐着，洛明坐在他对面，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 “怎么了？警察先生？” 江则嚣示意他别说话，朱成边跑边喘道：“学长！你蒙题的天赋在这儿都能发挥！他一个专业课老师说洛明前三天请了2次假，说是去看病。” 江则嚣电话没挂，指了指：“怎么病了？从你跑步的速度看不出来啊？” “想考研，压力大，失眠。” “看的哪位医生啊，小小失眠要看两次？” 洛明垂眸低头，良久后才道：“没注意，随便挂的号。” “朱成！你先别过来，再去问一下他老师挂的谁的号。” 气氛突然有些沉默，只剩下手机免提传来朱成咚咚咚跑动的声音。洛明不说，江则嚣也没问，就这么僵持着，直到电话那头的人再次打破宁静。 “学长！科斯特大学请假很严格必须交病例，洛明看的是.....” “林主任的号。”洛明突然抢先开口， “林在医生。” 第3章 第 3 章 “你一个小小失眠找主任医生看两次？”江则嚣打量道，“朱成！你赶紧过来，我们收队去医院！” 他直接接着还没挂断的电话，大步跨上警车。 20分钟后，科斯特医院精神科门诊。 “这个药要按时吃，不要私自停药。” “好，谢谢林主任。” “文护。”林在叫道，“去叫下一位病人。” 文护应了声”好”，还没走到门口，病人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只见还没褪去刑侦大衣的江则嚣，带队一头扎进，他龙盘虎踞地一坐，笑道： “林主任，好久不见啊。” 林在：“.....” “文护，这位病人挂号了吗？” 文护翻出记录：“林主任，他挂了，还是加急的号。” “怎么，林主任好像不太待见我呢？” 江则嚣原本是想带队直接调查审讯林在的，又怕打草惊蛇，刚好在医院门口碰到了一位中年男子，花重金买下了他的号。 这个过程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江则嚣甚至觉得那男人收了钱后瞬间精神状态都好了。 “哪有。”林在扬了扬下巴，“你哪里不舒服呢？江警司。” “失眠。”江则嚣皱着眉头，“就跟那个谁....跟洛明一样，林主任，你怎么看？” 林在一瞟身后站着的人，说是看病，完全像是包围。 “失眠很常见，江警司，尤其是警察和学生这种压力大的行业。” 他说着起身去拿检测表，站立并不太稳。 “做一个检测吧，看看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失眠的，江警司。” 江则嚣伸手欲扶，却被林在婉拒，还是文护笔直地冲了上来：“林主任！这些事情我来，你伤还没好，牵扯到伤口怎么办？那是贯穿伤啊，得好好休息。” 林在：“.....呃，我.....” “你怎么回事啊？林主任。”江则嚣挑起眉梢笑道， “低血糖。”林在拨出一颗糖丸吃下，“你要吗？江警司，警察也是很容易疲劳的。” “不用。” 江则嚣10岁练拳，身体棒得跟机械似的。 他观察着刚刚表情一惊的文护，饶有趣味地填完表格，“林主任，洛明是什么原因失眠的呢？这表格能看出来吗？” 林在拿出洛明的病例，点了点，那动作是让江则嚣自己看。 病例上记载的病情和看病时间跟洛明说的完全吻合。 “如果没有什么事了，我就交班了。”林在扫视完表单，说，“你没有失眠，江警司，相反，睡眠质量很好。” “你这就下班了？看完了？”警员都大为震惊。 “你这是什么话啊！警司先生。”文护解释道，“主任医生的坐班时间本就很短，而且时间也不固定。再说，你本来就是今早的最后一个号。” 他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淡定走出，文护抱着文件左摇右摆地跟了上去。 “还有警司先生，下次别买黄牛号了！没病不要浪费我们林主任的时间！” 啪！ 就诊室的门被关响。 “学长.....这？” “陈鹤心，你们去警车上等我。” 步子还没迈出几步，江则嚣在桌子一角蹲下。 他用指尖细细捻出一小块蓝绿色的塑料碎片。 江则嚣：“慢着，你帮我查一个人。” 陈鹤心：“又查？谁？这次一次性说清楚行不行啊！” “林在。” 江则嚣缓了缓步，“我要他的所有信息，包括籍贯，毕业学校，家庭情况，务工经历，开房记录，人际关系。” “还有，就医情况。” “刚刚的那个主任？没看出嫌疑啊？” 他目光瞥见朱成囫囵吞下了什么东西，一问才知道，那小子刚刚找林在顺的糖。 江则嚣一愣。 他突然想起刚才林在吃糖的画面——拨开糖纸后，不触碰嘴唇而直接落入口中。喉结没动，再次张开嘴时，已不见那颗糖丸。 那似乎是一个很习惯吃药才有的动作。 “先查。” 他道。 科斯特医院的走廊内，江则嚣不急不慢地赶到林在身后，只用了不到5分钟。 林在走得很慢，就算是单纯走路，江则嚣也能追上。 “去哪儿啊，林主任。下班了在医院不回家，身体都这样了，还那么热爱工作吗？” 他就像车剐蹭一样贴在林在身边，也没碰上，就是并行。 “去交班啊。”林在说，“不然我就是擅自早退了。” “这事情你不让文护去做？” “也不能总麻烦人小姑娘吧。” “也是。”他闻言问道，“林主任是赖川最近的负责医生吧。” “嗯。” “赖川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林在忽而顿下脚步，他像是想了想，说：“赖川啊，他比较暴躁，对自己犯的错也没有悔改之意，反而有些得意的情绪。” “不过想到他是精神病，一切也可以理解。怎么了，江警司，赖川又发病了，需要我去警局一趟吗？” “不用。”江则嚣插着口袋，他往常是一个走路带风的人，但林在走不动，他也随之停下，“你这身体，还是下班休息吧。诶，抢劫你的歹徒落网没有啊，我看你像是重伤啊，这不判个十几年。” 谁知林在只是笑笑：“没呢，受伤的地方监控失灵了，我当时性命都堪忧，也没精力去敦促查案，反正捡回一条命，也知足了。” 他们慢慢顺着走廊一路前进，人流出入密集的值班室挂着招牌挡在眼前。 江则嚣一仰头，揶揄道：“你可真心大啊，这都能算了。” “怎么被抢的？” “不小心撞上了。”林在在门口排队，叹了口气，“当时我也气，想发泄一下，结果那人力气比我大，拿刀给我伤了。” 值班室来交班的医生很多，江则嚣一个外人，也不好意思挤，他就站在林在身旁，像一条蛇突出了一个鼓包。 他突然好奇：“这样讲，那人怎么不杀死你？” 对上林在斜视而来幽怨的目光，江则嚣笑着找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医生，我是说，那歹徒力气比你大，还有刀，你是怎么逃离的呢？” “那位置离警局比较近。”林在笑道，“也算是狗运吧，江警司。” “林在医生！” 二人一边聊着，一边随着队伍前进，转眼就走到了值班室最里面。 “今天交班了，等会儿是陆医生接你的就诊室。” “好。” 他往医院大门出口走，江则嚣也跟着。 “我的警车也停在大门口。” 林在一点头，并没有多言。 警车外面，朱成已经等得快化掉了，一看到江则嚣，他立马打开车门。 “学长，查出什么了吗？” 江则嚣示意他别说话，林在正在不远处走向车。 “先上车。” 车上的陈鹤心抱着电脑一顿乱打，刚刚找到的塑料碎片，已经包装好放在透明证物袋中。 警车没动，这是大部分警察办案时的习惯。 “江少，资料再给我一些时间。”陈鹤心说，“但这个塑料碎片，我们拍照发给刑科部看了一下，很像什么东西的外包装。” “行，你先查着。” 江则嚣拈起那块平常人根本注意不到的碎片，一转身，所有动作霎时顿住。 林在静静地站在车窗外不远处，从车内望去，恰好能看见他平静的面庞。 他手中拿着一瓶药。二人对视半响，江则嚣摇下车窗。 “江警司，别忘记吃药。” 他走上前，把一小瓶褪黑素药瓶递到江则嚣手中，目光滑过反射着亮光的蓝绿色塑料片，指尖与江则嚣的掌心触之即离。 “我想起哪怕是不失眠的患者，服用褪黑素也有帮助睡眠的作用。” 江则嚣至下而上地仰望着，二人相距咫尺。他望见那双淡蓝色眼眸中不断起伏的自己，耳边响起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彷佛一只困兽，望着持枪的猎人般如临大敌。 那天血夜，他也是这么望着恶魔的。 这并不符合常理。 明明是一个连站立都不稳的病人，江则嚣却本能地恐惧。 “好，谢谢林主任。” 他收下药瓶，慢慢摇起车窗。呼啸而去。 林在在原地驻足片刻，微笑不语地转身，文护从车上下来，快步跑到林在身后， “还回去吗？” “人都走了，还回什么？”林在说，“你去跟陆医生说一下，接着的班还是我坐诊。” “真不明白杀人犯死了这种大快人心的事情还查什么查！” 林在眸光讥讽，“他会查的，他绝对会。” “他已经查到塑料片了。” 文护震惊：“那怎么办？” “凉拌。”林在语调平淡，“不过，我认识那位警察。” “不会是他吧？林主任！？那你还跟他单独相处？” 林在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似乎是一件很难开口的事情。 文护也不催他，清晨的日光盛满在林在的发梢和颈侧，为他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不管世界如何以痛吻他，林在都如初见一样，被活生生剥夺的身体和亲手摧残的精神，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心。 半响后他才喃喃道，“没有关系，他不会记得。” “永远。” “喂！” 江则嚣在床上打了个滚，该说不说这褪黑素确实好用，本来倒头就睡的他现在更是起不来了。 “学长！法医的尸检结果出来了！你猜他们查到了什么？”朱成听起来特别兴奋，“赖川是被用□□毒杀死的，而法医还检测出了一个东西。” “什么啊？你快说啊。” “饮料。” “啊，饮料？”江则嚣醒了半分，“什么饮料？” 朱成说：“还不知道呢，李云警监就这个召开大会，你赶紧过来，别又迟到了！” “又开会？” 这下江则嚣是真的醒了。 他裤子一穿，衣服一套，连忙道：“卧槽！朱成你怎么不早说！” “几点了？” “10点了，学长，你还有20分钟。” 那小子笑道。 19分钟后，科斯特刑警大队会议室。 江则嚣急急忙忙地闯进，在所有前辈不动如山的目光中，他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随后把外套扔在空椅子上，整理好自己的姓名吊牌，清了清嗓子。 朱成闻声打开了PPT，现场赖川死亡的惨象霎然映入眼前。 “尸检报告出了，死者死于3月14日凌晨3：00左右。在死者的胃容物，血液，肝脏组织中，检测出致死量的□□。死者体表的尸斑，黏膜呈现樱桃红色，这是急性组织缺氧的典型特征，符合□□中毒的表现。” “而且。”朱成用激光笔轻轻一点，下一页赫然映着一瓶饮料，“刑科人员对胃容物进行了色谱分析，分离出了大量饮料的配方成分，根据数据库比对，确定了是科斯特大学特产饮料，麦加乐。” 坐在对面的刘任警监一抬头：“这有点眼熟啊。” “那可不。”李云警司打开保温杯一吹，笑笑：“你之前负责的那个案子，赖川不就是用麦加乐饮料下毒毒杀了室友陈德兵的吗？” “有点意思。”刘任警监评价道，“这混蛋被自己的作案手法杀死了？” 警局内报仇的案件多了去了，但一般杀人都是为了目的，很少有人会在意仇人死去的过程。毕竟多一份准备，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 更何况报仇的人似乎更希望仇人死不瞑目，用毒杀这种方式，未免太放过了？ 众人安静地听着，突然传出一声感叹，“难道是他？” 大家目光聚焦，李云警监墩了墩保温杯：“你有发现就直说，江则嚣。” 江则嚣没说话，而是示意朱成切换到科斯特大学的监控录像。 案发前1天，人满为患的科斯特大学小卖部内，一个身着白衣，黑色长裤的身影走向饮料柜。 会议室内屏息凝视，死死盯着那个可疑的身影。 只见那名男子取出一瓶饮料，用校园卡付款，骑上车回了寝室。 和周围买了同款饮料开盖而饮的身影格格不入。 30分钟后，他背着一个黑色大书包，出现在医院大门前，随后消失在监控中。 江则嚣在此刻暂停录像，他悠闲地环顾四周，视线落在画面上男子手中： “这个人是洛明，赖川室友，陈德兵好友，化学系学生。案发前一天，他买了瓶麦加乐饮料，麦加乐是运动饮料，明明洛明三天前就去看了失眠，为什么还去买影响入睡的麦加乐？” “而且和其他买了就喝的人不一样，他带入寝室了，注意看，他拿着饮料上楼，之后再无拍到他扔塑料瓶，这瓶饮料去哪儿了？他喝了这瓶饮料没有？这段时间他在寝室干嘛？” 此话一出，会议室众人哗然， 朱成直接抢答说：“他在.....在往饮料里下毒！” “他哪儿来的毒？”江则嚣问。 朱成说：“他跟赖川都是化学系的学生，赖川怎么得到的，洛明也可以。” 熟悉赖川作案手段的刘任警监眉头紧锁：“赖川是趁实验课老师不注意顺的□□，发生后他们学校管得很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得手哦。” “不止。” 江则嚣摩挲着下巴，他翘着二郎腿，突然问： “什么人有能力将一个成年男人从监狱运到大学？” 这个问题问得很简单，大家颇为不解，刑科部那边的人呛了一声： “这不是有辆车的男人都能做到的事吗？” 像江则嚣这种没有实际功绩靠学历升上来的警司，局内的人嘴上不说，内心也颇有不满。尤其是江则嚣这种家庭背景好的，造谣说他是靠买通进警校的大有人在。 李云警监抬眼皮扫了那个呛声的人一眼，没说话，但眼神里的不悦已经很明显。 但江则嚣根本不在乎，他一个眼神都没给那人，直接顺着问： “那你们说洛明能办到吗？一个没车的学生，不可能打车运赖川吧？” 会议室突然活了过来，爆发嗡嗡的讨论声， 确实，洛明嫌疑最大，主观能动性也有，但作案条件却卡住了。 “照你这么说，那谁有嫌疑？”李云警监闷了口养生茶，神色不解。 江则嚣：“门口的车。” 李云警监：“车？” “对！就是经过的车！”朱成悟了，“凶手总要在大学门口停车抛尸吧？大学生晚归的多，我们昨天问了，当晚有多辆车在距宿舍最近的3号大门停放！” 众人欲言又止，刘任警监眉头一皱，说： “江警司，你是说，这些车内有凶手？” “洛明只是个帮买饮料的帮凶。”江则嚣圈出那个鼓起的书包，“而饮料给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激光笔狠狠一顿， 江则嚣：“李警监，我申请彻查当天晚上凌晨到学校的所有车辆！” 大学不愧是人源来往最密集的场所，科斯特大学地理位置优越，出门就是大马路。江则嚣一车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撑在车窗前，随缓慢的车流移动。 “学长！监狱当晚监控缺失，根据三号门的监控，有14辆车符合线索！” 江则嚣：“停留超5分钟的几辆。” “一辆也没！” “贴膜的呢？” “9辆！” “明显超速的有没有？” 朱成停顿了一秒：“凌晨大部分车都开很快，但有6辆尤其快。” 江则嚣听着电话：“就在这6辆里找，尤其是路线经过监狱地段的，重点排查！” 那边传来一声好，左侧一辆车慢慢移上车道，跟江则嚣平行。 车窗开了四分之一，看不清里面的人，只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哎呀，我这不是在路上吗？赖川死了！之后我得.....” 赖川？ 他叫住欲挂电话的朱成，瞥向车牌：“你帮我查一下这辆车。” “哪辆啊，学长，车牌号。” 江则嚣眼睛一瞟，正好跟那人对上。 “......” “卧槽！他妈的警察！？” 平地一声惊叫，左侧黑色的越野轰地一声挤着道驶离。 “学长，车牌号。” “.....” 江则嚣管都没管，手机随意地甩到副驾，一个油门加速，超跑的推背力轰鸣一震，他完全若无其事，驾驶着法拉利跟了上去。 法拉利死死咬住越野的车尾，方向盘在他手中快得几乎出现残影，然而，在一口岔路口，黑车借着车流，猛然拐入小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操！” 江则嚣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副驾上的手机响了。 “江少，有人报警，刑科部已经赶过去了！他们发现很紧急，让我通知你赶快过去！” “谁报的警？”江则嚣还有点气，“什么事情那么急？” “林在医生，说是发现了一个气味奇怪的空瓶子！” 他还没来得及回，另一通电话抢占热线打进： “江警司！你之前送来塑料碎片检查出结果了。” “说。” 刑科部的人咽了口水：“经检验发现，该碎片出自饮料外包装塑料纸，根据对比，我们确定来自一种特殊的饮料。” “什么饮料？”他深吸一口气。 “科斯特大学特产的麦加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