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的陷阱》 第1章 第 1 章 序章——一封父亲的信 儿子: 今年是你被囚-禁的第十个年头了。 在这十年内,你没有朋友,没有社交,甚至没有网络,陪伴你的只有一台电视,书籍和绘画。 你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吧,在你被关进来的第一年,你愤怒的像一头野兽,明明还是儿童的你捶打门板,将两个拳头打得鲜血淋漓。 我无法说出‘我的心比你的手更痛’这种自以为是的话,但是我可以保证,听着你痛苦的嚎叫,我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被困住的不仅是你,也有我,自那之后,我都在庄园陪伴着你,再未曾离开。 你刚出生时的时候,因为早产,十分虚弱,住了一个月的保温箱后,我才有机会第一次抱着你,你的小小的身体如此脆弱,却也如此温暖。 不夸张的说,在那一瞬间,我的大脑已经穿越数十年,想象到了我们父子一起踢球,一起露营的快乐时光,还有在你的大学毕业典礼上,我不再强壮,头发也花白了,却也挂着全世界最幸福的笑容。 人啊,有的时候不能对未来的期待太过美好,否则这个世界的恶意会上门。 身为婴儿的你,很可爱,但也真的很累人,总是整夜哭泣,不爱吃奶。你妈妈为了你,确实精疲力尽了,但看着你天天长大,她多次跟我说‘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可是命运的恶意这个时候开始作祟了。你妈妈在你出生一年后就去世了。不过,我发誓我要将用双倍的爱来呵护你。 至于再婚,我从没想过,恶毒的后母永远是小孩子的噩梦。 你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就被多次告知总是咬其他的小朋友,还爱用指甲抓他们的脸。 老师说小朋友间的打闹是正常的,但是依然希望我帮你转园。后来,我又替你转了几家幼儿园,可是你都没法很好的融入其中。 你在做游戏的时候,总是太认真。游戏输掉了,你会大吼大叫推翻桌椅,赢了的话,你就会霸凌输掉的其他参与者,尤其是其中最弱小的,好几个被你狠狠掐过脖子。 你的力气很大,这似乎从这时就显露出来了。 虽然接到了无数的投诉,付出了许多赔偿金,但你总算顺利的升上了小学。 但是更多的投诉接踵而来,因为你的脾气总是喜怒无常。前一刻,你还在和同学有说有笑,下一秒,你就会因为对方说错了一句话暴怒,用课本疯狂砸向对方的头,并攻击所有来劝架的人。 而当你被制服,拎到老师面前和我的面前,你就像变了一个人,用温柔,人畜无害的面孔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之后你会诚恳的道歉,表示绝不再犯,温顺的像一只小白兔。 如果你和男同学相处不好,也就罢了,但是从二年级起,我就发现你似乎对女同学有特殊的倾向。 在美术课上,坐在你前面的女孩子,有一头扎成马尾的微卷发,我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大概我在有意的淡忘你的受害人们,无论她们受到的伤害大小。 这的确对她们不公平,可是我也需要自我保护,我不想让她们住在我的记忆里,时刻鞭打我。 我能想象你剪掉这个女孩子马尾时,她的尖叫声是何等的惊恐。是的,你在那一天,用剪刀沿着她发绳的位置,整个剪掉了她的马尾辫。 而你对此的表示是,轻描淡写地说,“谁让她的辫子晃来晃去了,很烦。” 在被我愤怒的训斥后,你则像个犯错的小兔子,低着头,掉下了眼泪。 我还能怎么办呢,你是我的儿子,我只能替你善后。 我支付了一笔高额的赔偿金了结了纠纷,那可能是全国的最贵的头发了。我检讨的教育理念,或许我每次对你惹出麻烦的善后,让你以为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会替你擦屁股。 这是不对的。下一次,无论出了什么事,你都要自己承担。 你妈妈去世后,我一直雇佣保姆来照顾你,因为你乖张的性格,许多性格软弱的保姆干不长就会辞职。 其中一个在辞职时对我说,“你知道你儿子对我说什么吗?他说,‘你是我爸爸的情妇吗?我爸爸干过你吗?’你敢相信这是一个七岁孩子说出来的话吗?” 我当时认为你一定是被网上的有害信息污染了,于是我取消了家里的网络服务。 我仍旧在为你开脱,认为你是母亲缺失,导致你对年轻女性有排斥,害怕她们会入侵我们的家庭。 于是我后来雇佣了林妈,一个严肃慈爱又有爱的老人,我看到总是想到我的奶奶,我想她是适合照顾你的人。 可你也不喜欢林妈,因为她不会一味的顺从你的意愿,还会矫正你错误的地方。 你大发脾气,对她又踢又打,并怒吼的扯掉了桌布,让餐具全掉在了地上。 林妈是个体格强健的老太太,她说,“好吧,让我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就打了你的屁股。 你挨了打,哭着向我状告林妈的恶行,我当然是站在林妈这一边的。 你在我这里没有得到你想要的袒护,就收敛了眼泪,恨恨的回到房间了。 在那之后,你像换了个人一样,对林妈毕恭毕敬,甚至还对她撒娇,让她为你做你喜欢吃的饭菜。 那段时间的你像天使一样可爱,不光在家里,在学校也是一样,连老师都夸奖你变得很好相处,越来越多的小朋友喜欢和你做朋友。 我甚至有点后悔,没有早点打你的屁股。如果一切能持续下去该多好。 可是一个月后的一天,林妈突然被送进了急诊室。幸好送医及时,否则她凶多吉少。 我去医院探望脱险的林妈。她用手盖着眼睛说,“我不能再在你家干下去了,你找别人吧。” “为什么?我们相处如此愉快,我儿子很喜欢你。” 林妈拿开了遮盖住眼睛的手,朝我看来,那是一双绝望和恐惧的眼睛。 “我就是喝了你儿子递来的饮料才进医院的,他在饮料里加了消毒水。他伪装顺从,伪装善良,为的就是在今天对我下毒。我没有报警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是个好人,但你的儿子……真的得好好管教,否则早晚惹出更大的麻烦。” 我从医院回到家里,看到正在玩玩具的你,你看向我,用天真的口吻问,“爸爸,林妈死了吗?” 我摇头,“她已经没事了。” 你失望的叹气,并骂了一句脏话。 只在那一瞬间,我就肯定了是你故意做下的一切。我冲过去,揪住你的衣领,将你提起来,摇晃你的身体。“你到底有他妈什么毛病?为什么我会生下你这种怪物?” 你使劲挣扎,踢我腹部,咬我的手。我给了你一巴掌,将你扔进了你的屋子里,并反锁了房门。 我听到房间内传来你的怒吼,像受伤的野兽。接着是乱打乱砸的声响,很难想象这是八岁的你能弄出来的动静。 声音太大,以至于招来了邻居的报警。你大概是以为这两位警察是因为林妈的事情来抓你的,你又低下了头,表现得乖巧顺从。 我本想抖落出林妈的事情的。但是在看到你属于儿童的弱小恐惧一面的时候,我又后悔了,我什么都没说。 警察确定我没有虐待你,劝告我要多和孩子沟通,就离开了。 不过,可能是警察带来的威慑,你温顺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这也是你的常规操作了,就是在一次暴怒的发泄后,会冷静一段时间。 围绕着你的成长,依旧麻烦不断,你似乎有使不完的对他人的敌意,总是惹出各种麻烦。 我开始打你,因为我发现苦口婆心对你的教育完全不起作用,至少打你一顿,我也能消解一些压力。 你已经开始有了一些属于顽童的力气,每次你发狂乱蹬的时候,我都会恐惧或许某一天我将无法控制你。 有一天,我看到电线杆上贴了一张告示,上面告诫居民,最近有虐猫的变态活动,如果发现,不能当场捉住,请记住此人的特征报警。 我承认我在看到告示的瞬间,脑海里浮现出了你的脸,为此我观察了你好一段时间。 没有发现异常,我松了一口气。我笑我自己真是太神经了。 后来,我才知道你只不过是看到了告示,所以暂时蛰伏罢了。 随着时间推移,十岁的你并没有变好,相反,我发现你有了更恶劣的习性,你开始偷家里的钱了。 一开始,我只是发现我钱包里的钱似乎少了几张零钱,我以为自己记错了。 后来,我竟然发现抽屉里的大额现钞丢失了。 与此同时,学校再次打电话叫我去一趟。我真的怕了来自学校的电话。我或许该雇一个人专门负责和学校联系。 学校的老师告诉我,你居然用钱贿赂女同学,允许你掐她们的脖子。直到有个女生脖子上的掐痕太明显,被家长发现了,逼问之下,女孩说出了实情,找到了学校事情,才曝光。 原来你偷钱是去做这些事了。如果你偷钱只是像其他孩子一样,用于买玩具和零食,我做梦都能笑出来。可惜不是,你用于满足你的变态渴求。 我身心俱疲了。 我已经不知该怎么教育你了。我将你送去看心理医生。医生告诉我,如果阶段性的治疗后没有效果,那么只能将你强制收入医院观察治疗了。 你似乎害怕了,又变乖了。你十分配合心理咨询,在新的学校也不再调皮捣蛋。对于我,那一年的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儿子,我们一起露营,钓鱼,看球赛,还出国旅行。 我查阅过全世界儿童时期有变态非正常行为后来被矫正的案例,对你充满了信心。 我又犯了错误,我只看了那些成功的案例,这是父亲这个身份的先天弱点。 彻底让我对你绝望的,是一次突来的降温。 毫无预兆的大雪,让我大幅调节了房间的温度。 第二天,在你上学后,我就闻到了一股异味从你的房间内传出来。 我对你的自我卫生还是有信心的,所以觉得臭味来得奇怪。 我打开了你的房间,一如既往的整洁,只要你不发疯打碎所有的家具,那么你的房间永远整洁得可以作为其他男孩的楷模。 我发现臭味的来源,是你的床。 我跪下看床下,发现床单被塞在里面,呈现一种诡异的形状。 我拽住被单的角,将它拽了出来,很沉。 其实在拽动被单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里面是什么了,但是有一种侥幸的心里,那就是一万分之一的可能,里面只是一只死狗。 可是狗是没有辫子的,从被单里露出的头发已经戳破了我奢望。 我颤抖着双手掀开了被单,是一个小女孩。 她应该只有是五六岁左右,年纪比你小得多,因为和你同年的女生,你还没信心能够制服。但是等你过了青春期,你长成一个正常男人,你就能袭击任何你想袭击的女孩子了。 我颤抖着伸出手去摸她的鼻息,谢天谢地,还活着。只是被掐晕了,大小便失禁了。 我不知为何,我竟然笑了出来,仰天大笑,直到眼泪顺着我的眼角落了下来。 她活着,那么下一次呢? 我把女孩送进了医院,就匆匆回了家。我制定了好几个计划,其中就包括杀死你之后,我也自杀。不过最终我打消了这个念头,胆小如我,不敢面对死亡。 同样的,因为胆小,我也不想报警,何况报警,又能把你怎么样?你是个儿童,有法律专门保护你,就算闹出人命,你也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甚至你可能因此知道不管你犯下何等重罪,你都能逃脱制裁,进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我突然又想到了第三条出路,那就是将你关起来,让你不能再危害他人。 你一进家门,我就把你捆了起开,你痛哭求饶,辩解一切都只是和小女孩玩闹而已,但我对你的谎言已经筋疲力尽。 你的愤怒和伪装,在狭窄的牢房内,变得毫无意义。 不管你如何咆哮,如何求饶,回应你的只有牢固的墙砖。 虽然你也曾在我进屋教你知识的时候,袭击我,意图逃跑,但你失败了。 这一次之后,你就戴上了脚镣。而我非必要也不会进屋,我会隔着铁门,为你朗读充满人文关怀的书籍,甚至宗教经文,希望能唤醒你的良知。 而在我离开后,只有书籍和一扇天窗大小的天空陪伴你。 你习惯了独处,你爱上了阅读和绘画。你的性格也随之改变,你开始变得沉默。 我知道有许多暴虐的犯人,在被关进单人牢房且不许放风后,都会发生一些性格上的改变,许多变成了没有感情的死人。 我的目的就是如此。 我希望你邪恶的灵魂可以枯萎死掉。 本来按照我的计划,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你也两鬓斑白,再没有伤害其他人的冲动。 但是我的身体不允许了。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医生已经给我下了病危通知书,但在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是出现了回光返照,这更加证明我活不久了。 你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呢?哭泣吗?还是大笑?亦或是只是冷漠的看待一切。 不管你对我的死亡是什么表情,下面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你一定会高兴。 我的生命即将到尽头,我愈加发现生命的可贵,我想让它延续。 是时候允许你走出这座牢房了。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是时候给你一次机会了。这十年来你每一封的忏悔信,我都可以倒背如流,我希望至少其中有一封是真心的。 我已经将你委托给了我最信任的人,他绝对有能力照顾好你的下半生,只要你做一个普通人,你知道我所说的普通人是什么意思吗? 你知道的,我无数次的对你解释过。 你走出这道门就会看到他了。 今天,是你的重生之日。 爱你的爸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雪沁发现自己站在商场正在向下行驶的扶梯上,手里拎着购物袋。 她迷茫的看了眼袋子,心里想,我什么时候来购物了?我买了什么? “让开——” 她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吼声,可是她来不及回头查看情况,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身后撞倒。 她的世界在翻滚,她的脑袋一片空白,等她再次回复意识,她意识到自己躺在地上,同时也庆幸没有摔断脖子,她还活着。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右脚呈现一个扭曲的姿势,一个正常人的脚踝绝对无法呈现的角度。 她的右脚脚踝骨折了。 她伸手去摸,为什么不疼?为什么不疼?为什么一点都不痛? 是梦,这是梦。 当有了这个意识后,下一秒,她就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她的熟悉的房间的棚顶。 她摸了下眼角,发现并没有泪水。比以前有进步,这一次她在梦中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声哭喊,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 在过去两年的几乎每个夜晚,她都会梦到那场事故。 那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在平常的周日下午,她没有训练安排,于是有了时间去商场购物,在乘坐扶梯的过程中,被从后面互相打闹的少年推倒,跌下了扶梯,摔断了肩胛骨,前臂,腿骨和脚踝。 她因为腿部的严重伤势,从那之后不能再站到冰面上了。 而打闹的两个少年,严格来说,只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法律根本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又碍于他们捉襟见肘的家庭条件,也没赔她几个钱。 在那事故前,她可是花滑之星,甚至在当地电视台做的关于青少年花样滑冰种子选手的纪录片中,拥有一席之地。 但这些都过去了。 雪沁眼神放空的躺了几分钟后,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哪怕她现在的伤势理论上已经康复了,她其实依然能感觉到用力的时候,曾经断掉的骨骼周围在隐隐作痛。 她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在门口她就看到母亲黄筱云正坐在餐桌前打电话。 她的妆容精致,连发型都一丝不苟。 说来神奇,雪沁作为女儿竟然从来没见过母亲卸妆的样子,哪怕她们当年在风雪之夜被雪沁的奶奶赶出家门,第二天她在旅馆醒来,看到的也是全妆的母亲,甚至连假睫毛都粘好了。 “今天不行,文翰出远门了,我得留在家里陪伴雪沁。你知道的,我走不开。好了,不聊了,雪沁醒了,我得为她准备早餐了,我挂了。” 黄筱云比伯放下手机,看了眼走来的女儿,然后就转过身去炉灶前忙活了。 雪沁坐到了餐桌前。“谁打来的电话?” “你澜姨。” “她要做什么?”雪沁从果盘里拿起一颗圣女果放进了嘴里。 澜姨是她母亲在小区内的朋友,能够一起谈论其他邻居坏话的那种,当然,她也会和其他邻居组成这样的八卦组合来八卦黄筱云。 “约我逛街。” “你不去吗?” “我得留下陪我可爱的女儿过周末。”黄筱云背对着雪沁问,“你想吃什么?松饼怎么样?” “好……” 在黄筱云做饭的时候,雪沁无聊的刷着手机。 手机上的社交软件跳出来关注人的更新提醒,她点进去看到是曾经的好友雷蕾发的关于一段冰上练习视频的时候,她的心仿佛在一瞬间被一双利爪狠狠抓了一下。 她当然很想取关,但是如果取关了,会显得她在意这件事。于是,她违心得给曾经的队友的视频点赞。 当做完这一切退出了APP,黄筱云的松饼也做好了,淋上了枫糖摆在了她面前。 但是雪沁并没有多少食欲,可能因为早上那糟糕的噩梦。 “你和雷蕾还有联系吗?” “有啊,我刚才还给她的视频点赞了。” “什么视频?” “练习的视频。”雪沁装作淡定的说。 黄筱云深吸一口气,“竟然还真有联系?!” “不是很多了。”雷蕾是曾是她最好的朋友,不过在去年,她移民去了别的国家,说是父亲更换了工作,其实她们全家的国籍都更改了。 而得益于这个操作,雷蕾在那个花样滑冰竞争并不激烈的国家,可以获得参加很多国际大赛的资格。 相应的,生活环境变了,所以共同话题越来越少,两人之间的联系也少了。 这很正常。 “也好。在关键时刻抛弃朋友的家伙,你少联系就对了。” “她没有抛弃我。” “好朋友受了伤,正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全家移民还获得更好的事业发展,这还不是抛弃?” “她没有顾及我的感受的义务!人往高处走,有什么错?!”雪沁据理力争。 但其实内心里,纵然雷蕾没有错,但若是问雪沁自己,心里觉得难受吗?答案是肯定的,很不舒服。 “好了,好了,不要聊这个扫兴的话题了。松饼怎么样?还要增加糖浆吗?” 雪沁完全没有胃口,咬下了一小块薄饼,放在嘴里细嚼慢咽。 “你现在可以多吃一些碳水了,没必要再刻意保持体重了。”黄筱云提醒。 雪沁的心情在听到母亲的话的瞬间变得更差了,“不是说了,不聊这些了吗?” “天啊,你怎么这么敏感?我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 “我在还能滑冰的时候,你整天提醒我少吃,要节食的。现在我不上冰了,所以就能放纵随便吃了。你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黄筱云捂住了嘴巴,吃惊的看着女儿。“我没想到你会进行这样的联想。你认为妈妈会故意刺激你吗?” “我没说你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再提这些……”雪沁低头,“算了,不要再说了。” “可是妈妈真的没有那个意思。雪沁,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妈妈也不好受啊。自从你受伤了,妈妈比你还要难受。不知道偷偷掉了多少眼泪。就因为我多问了一句,你就对我这个态度?” “我只是……”雪沁握紧叉子,她知道妈妈又要开始算账了。 “从你五岁第一次上冰,哪一次不是我陪着你去训练场?来回开车要三个小时。为了给你找到最好的教练,我得和其他恶心人的家长打成一片,搜集教练的喜好,讨她的欢心,就为了能让她肯收你做学生。甚至,我为了你能有足够的钱继续支撑你的练习生活,最困难的时候一天打三份工,你有心疼过我吗。现在就因为我一句无心的话,你就对我甩脸子?” 雪沁感到一阵窒息。可是母亲的话让她无法开口反驳。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尤其在她们被雪沁的奶奶赶出家门后,母亲都没有缩减过她的生活开支,一直为她提供她能提供的最好的。 “妈妈,对不起……”雪沁低语,可她看向母亲,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看她,而是低头将手里的筷子摔得呯呯响,粗暴的整理着餐具。 于是雪沁再次放软了语气,“妈妈,对不起。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又做噩梦了,心情不是很好。” 有的时候,发脾气要掌握好尺度,黄筱云觉得停在这里可以结束了。她抬起头,和女儿对视,“医生开的药,你有准时吃吗?” 雪沁眼神落寞,“如果不吃药,我可能连睡都睡不着,也不会做噩梦了。” 黄筱云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没关系,一切都会过去的。”并从她衣服上摘下一根头发继续说:“你考虑过没有,将你康复心路和曾经的锻炼视频上传到网络上?雪沁,你长得漂亮,而且你的情况听起来还很励志,你或许会吸引不少粉丝。” 雪沁断然拒绝,“我现在并不想任何人注意我。” 她的伤疤还没好,为什么要展示给别人看? 她很佩服那些敢于直面自己疮疤的人,正因为她不是。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连陆羽那小子都能火。他粉丝数现在不少吧。我记得他以前可是跟个小跟班似的,身前身后绕着你转。” 雪沁提高了音量,“妈,我不想任何人关注我,况且你以为做网红这件事这么容易吗?!能火的百万分之一。” 黄筱云一摆手,“不愿意就不愿意,我就是说说,你激动什么。” 两人之间蔓延着一股窒息的沉默。 雪沁抿着嘴唇,熬了一会,转换了话题,“爸爸去哪里了?医院吗?” 虽然是成文翰是她的继父,但是雪沁心甘情愿的愿意称呼他为爸爸,他是个合格的父亲,对待她视如己出。 在去年,成文翰又相继开了两家宠物医院,扩展了业务,他就忙了起来,家里越来越少看到他的身影。 “去参加他爸的葬礼了。最近几天都不会在家。”黄筱云喝了口咖啡,平静的说。 “什么?”雪沁震惊极了,“葬礼?” 她从来不知道成文翰的父亲,也就是她的继爷爷还活着。至少成文翰在作为雪沁继父的这七年时间内,她从见过继父的家人,也没听他提及过他们。 她以为继父的家人都去世了。 “他昨天才得知消息,买了今天最早的航班回老家了。”黄筱云轻描淡写的说:“死了才通知,也挺省事的,免得养老送终了。” “爸爸……竟然有家人?”雪沁问道:“他以前和你提过吗?” 不和她这个继女聊家事说得过去,那么和自己的妻子总会提过吧。 “他以前……好像说过,他爸是个混蛋,各种意义上的,而且特别偏心他大哥。他们断绝父子关系许多年了。我以为那老头早死了,没想到活到了现在。” “听起来……老爷子似乎不是什么好人。” 黄筱云挑眉:“如果他能留下一些遗产,那么还不算是完全的混蛋。” 可是爸爸说他偏心长子。就算有遗产也不会留给爸爸吧。雪沁心想,要是我,我就不会去。 对于混账父亲雪沁深有体会,比如她的生父。她曾想过,有朝一日他死了,她或许不会参加他的葬礼,而此时,这个或许,变成一定。 其实,如果有可能,等她彻底能自立了,她想切断与所有人的联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雪沁希望继父尽早回来,如果他在家,可以牵制母亲的注意力,免得她妈妈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她身上。 似乎是看出了雪沁的想法,第三天黄筱云吩咐雪沁:“你给成你爸爸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雪沁疑惑的看着母亲,“我来打?” 黄筱云头也不抬地说:“你都成年了,他为什么还得继续给你花钱呢?做个好女儿,打电话的时候嘴巴甜一点。” 雪沁有的时候很讨厌母亲**裸的算计,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的正确性。 她拨通了继父的电话,在一阵忙音后,对方接起了电话。 “爸爸,你那边怎么样了?嗯,我们也很好。你什么时候回来?嗯,明天的飞机,大概晚上八点到家?好,妈妈和我做好饭,等你回家。爸爸,再见。”她确定电话挂断了,才对母亲回复说:“他说明天晚上大概八点到家。” “明天晚上?好像有大雨吧。” “我们要去机场接他吗?” “他会打车回来的。不过,你要发一条短信告诉他要下雨的信息,并表示想去接他。别担心,他会拒绝的。” 雪沁按照母亲的吩咐给继父发了短信,果不其然,成文翰拒绝了,表示他会打车回来。 就如天气预报所说的那样,第二天从傍晚开始下起雨,并且越来越大,还伴随着闪电和响雷。 雪沁本来想给准备晚餐的母亲打下手,但是黄筱云拒接的很明确:“你想做家务,等你结婚后,有的是家务给你做,尤其当你没有嫁给有钱人的时候。” 雪沁不明白母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抱怨继父没有钱吗? 可是继父在市区内有面积还算不错的房子,给她这个还在上大学的继女买了过得去的代步车,他还有自己的事业,无不良嗜好,这不是很好吗? 还是母亲在提前给她压力,让她嫁给有钱人? 天啊,母亲难道还没从豪门梦里醒来吗? 而且雪沁虽然想帮母亲准备晚饭,但如果她真的笨手笨脚割伤了自己,她简直无法想象她会承担什么样的指责。 她最好服从母亲的安排。 她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期间给继父发短信关心他的情况。继父告诉她现在已经坐上了车,大概四十分钟后就会到了。 雪沁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然后无聊的刷着手机。 八点十五分了,雪沁的继父依然没有进门,考虑到交通状况,她们耐心等到了八点半,仍不见成文翰进门。 黄筱云看了挂钟,“再过十分钟,如果他还没有进门,我就给他打个电话。”然后站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雨。 过了一会,雪沁先听到门口有说话声,接着黄筱云慌里慌张的吩咐她:“快去开门。” 雪沁从沙发上起来,快步朝门口走去,打开了门,就看到成文翰满身雨水的站在她跟前,抹了把脸,将垂下来挡住眼睛的头发撩开,“这雨真了不得。” 雪沁愣在了原地,不是因为成文翰的窘样子,而是因为他身后跟了一个脸色惨白的青年,正目光警觉的盯着她。 “你怎么淋成这个样子,车为什么不把你载到门口?”黄筱云说着,也来到了门口,也看到了丈夫身后的青年,脸色也是一变。 “倒霉死了,车子抛锚了,就差那么几步。”成文翰说着,擦着雪沁的肩膀,一只脚迈进了屋,然后回头看那个青年,“成凌,别怕,进来。” 成凌犹豫了一下,冷冰冰的目光扫过雪沁和黄筱云,然后低下了头,从她们跟前走过,进了屋。 黄筱云跟在他们身后,“文翰,这位是……” 雪沁关上了屋门,好奇的看着继父带回来的成凌。 在屋内充足光源下,她将他看得更清楚了。可能是因为皮肤苍白的关系,配上他的精致秀气的五官,甚至有几分病态气质。 他不和任何人对视,微微垂着头。哪怕身上衣物已湿透,头发滴着水,浑身寒气逼人,他也没有一丝狼狈的表情,只是游离于一切般的站在那里。 如果在学校,他可能会受女生欢迎,但在眼下,雪沁并不欢迎这位雨夜来的陌生人。 “他是成凌。”成文翰介绍说。 “我知道,我听到你刚才叫他的名字了。”黄筱云微笑,显得很温柔,但眼睛却盯着丈夫,逼问他此人的来历。 成凌?和继父一样的姓氏,看来是亲戚了。雪沁暗想。 “我们都湿透了。先让我们洗个澡好吗?”成文翰指着大卫生间的门,对成凌说,“你去那里洗澡吧,等我在主卧的浴室洗完,会给你送我的衣服过去。咱们走得匆忙,你也没带什么衣服出来,先穿我的。”又催促了一下。“去吧,我很快就给你送衣服过去。” 成凌在其他人的注视下走进了卫生间。在门关闭的瞬间,黄筱云就朝丈夫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问:“他到底是谁?” “一句话说不清楚。我先去洗澡了。”成文翰走进了主卧。 而在卫生间内传来了冲水声后。雪沁才问母亲:“他们是什么亲戚?” 雪沁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她不敢说。她只能祈祷不是最坏的那种可能。 这个家才走出她受伤的阴影,一切看似重新回到了正轨。她真再承担不起任何波澜了。 外面的雨继续下着,哗哗的声响和浴室传来的水声混合在一起,难分彼此。 雪沁看向母亲,发现她的表情严肃得可怕,头顶的吊灯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明暗对立的光影。 “妈妈……”雪沁轻声叫她,询问下一步的行动。她们总不能就这样站在原地吧。 黄筱云长叹一声,看得出也是心烦,“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过了一会,雪沁看到头发还滴着水的继父,抱着一捧衣服走出了主卧。 而黄筱云则瞬间换上了笑容,“你的头发还在滴水呢。我给你用吹风机吹一吹。” 成文翰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不用了。不碍事。”然后走进了大卫生间,但是等他出来,就发现妻子已经拿了干燥的毛巾和吹风机等着他了。 虽然成文翰表示可以自己来,但是黄筱云坚持由她来做,“你这几天一定累坏了,你就休息一会吧。” 雪沁则默默的转身走到餐桌前,新清洗了一套餐具,摆在了桌子上。 毫无疑问,不速之客肯定是会留在家里用晚餐的。 她担心的是从今天晚上开始,每一顿饭都要多加一副餐具了。 在成文翰吹干头发后,成凌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雪沁看了他一眼,至少他的头发擦得很干,没有滴水的迹象,但是她看到母亲还是笑盈盈对他说:“要用吹风机吗?”在成凌摇头后,黄筱云则微笑将吹风机收纳了起来。 雪沁看着这一幕,微微咬唇。 成文翰看到桌子上的四套餐具,很满意的点点头,指着他左手边的位置,同时也是雪沁右手边的位置说:“来,坐下吧。” 成凌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雪沁尽量装作不在乎他的存在。 黄筱云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下颌处,盯着她对面的成凌,笑着说:“别拘束,就当做自己家。” 成文翰舔了一下并不干燥的嘴唇,“我其实应该在电话里对你们讲清楚我要带成凌回家的。但是吧,我觉得有些事当面说更好。其实成凌他是我……”他看了眼低着头的成凌,希望能进行眼神交流,但成凌显然不想。成文翰只好自己继续说了下去:“我在参加爸爸葬礼的时候,遇到了我的前女友……” 雪沁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前女友的孩子。她和成文翰并无血缘关系,她不希望来一个先天地位高于她的入侵者。至于同姓,可能只是巧合,或许‘成’是当地的大姓。 但是成文翰下面的话,让她掉进了冰窟。 “自从我和她分手,我们就彻底断了联系,我也一直没回过家乡。但她知道,我父亲去世,我一定会回去,所以她在葬礼上等我,将成凌交给了我,让我照顾。她得了癌症,活不了几个月了。所以,从今以后,成凌要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前女友在要死前交给他一个跟继父同姓的孩子,他还把孩子带回家了,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了。 有些话,不必说清楚,都懂。 雪沁在桌子下面狠狠抓了抓自己的腿,很疼。而同时,她的左脚被母亲的脚尖轻轻碰了一下,她明白母亲在提醒她不要失态。 黄筱云一只手捂着嘴巴,吃惊的对成文翰说:“天啊,她妈妈现在有人照顾吗?我们可以把她接过来住院,我在家没什么事,我可以照顾她。” 雪沁用余光看母亲:演技不错。 她很佩服母亲的忍术,这都骑脸输出了,还可以装大度贤惠,而她只能做到面无表情,不当面露出愤怒的神情,但也没法欣喜。 成文翰欣慰而又感激的看向妻子,摇头道:“不用了。她有人照顾。谢谢你,筱云。” 而这时雪沁发现成凌的嘴角几乎微不可查的勾了勾,虽然细微,但绝对是个嘲笑。 怎么,你觉得我母亲虚伪吗?雪沁不满地想:哼,这对你来说有什么不好吗?难道你喜欢被当面排斥吗? 虚伪是这个世界得以顺利运行的润-滑-剂。 黄筱云对成凌摆出了欢迎的姿态:“很难过听到你母亲病重的消息,但是别担心,我会像你母亲一样照顾你的。” 成凌抬起头看了眼黄筱云,就在雪沁以为他是哑巴的时候,他说:“谢谢。” 成文翰说:“成凌,她是雪沁,比你大两个月,你可以叫她姐姐,当然,不喜欢也可以不用管这些,你们年轻人不用拘泥那么多。” 雪沁相信按照母亲的态度做事准没有错,于是尽量装作高兴的样子对成凌说:“你好,欢迎你,成凌。” 事实证明,雪沁在成凌这里的待遇远不如黄筱云,成凌甚至都没给她一个眼神,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眼睛看向别处。 雪沁下意识的看向继父,寻求他来主持公道。 成文翰无奈的解释:“因为……你们知道的,身份问题,所以他一直没有上学,都是在家读书的。所以他不是很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但他内心是很高兴见到你们的。对不对?成凌?” 成凌沉默着。 雪沁震惊,天啊,这个怪胎,因为是私生子,所以一直没有身份,连学都没正经上过?这是能发生在21世纪的事情吗?文盲吗?也太可怕了吧。 “不过,身份已经在办理了。”成文翰对成凌微笑:“你以后也要向雪沁一样上大学,学着融入社会。” 上大学,开什么玩笑?但雪沁脸上挤出笑容:“嗯,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成凌这才抬头看她,但眼神冷冰冰的,仿佛看穿了她在撒谎。 雪沁仍旧微笑:你不信才好,千万别来烦我。 “那么,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成文翰微笑道。 雪沁从没如此讨厌过“一家人”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