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绿茶狗子的演变论》 第1章 我这个讨厌鬼这辈子缠上你了 老城区有处不起眼的咖啡馆,连着几年播着同一个人唱的曲子,叫作《苦情》听了却总觉得奇怪,因为他只有半首。 交通不便地处不佳,导致来这的人并不多。 听本地人讲,这家咖啡馆本来要倒闭,换了个老板后,就那么撑了下来,时光飞逝周边的店铺倒闭的倒闭,这家店却毫不受影响,不论多么冷清,照旧开张。 就在十几年之后的今天小店生意突然火爆起来,无数人来打卡拍照。 火爆的原因源于不久前被填补完整的曲子在网站发布,一起案件伴随两张照片在网上疯传,竟一跃成了全网讨论的热门话题。 周念忙碌一天,总算是有了空闲盯着一处位置发起了呆,往常坐在这里的常客不见了,换成了青涩稚嫩的两张生面孔。 这首歌的主人在七年前含冤自杀,恰恰是最近这段时间,人人紧盯着的热门话题中,这位红遍一时的演员就是案件的受害人之一,有人称这起案件为: “廉价玩物” 经过万能网友的深扒,这首歌曲子没有写完人就自杀了,下半部则是由另外一个人完成,如果说上半曲是暖阳照射下的温水,那么下半曲就是深渊之下的孤独刺骨,极致割裂。 结合之前这位演员有过同性恋人,经历大规模网曝,另一半恋人的基本信息仍被保护得很好,看来是位素人。 恰恰因为网曝的遮盖下,这名演员的自杀倒不显得突兀。他的死如同石子落入深海,作品专辑纷纷下架渐渐淡出了大家视野,好像一个瞬间除了个别人,世界都淡忘了他。 回到这首歌讲起,猜测之下或许它的下半曲,是由“他的爱人”完成的也不一定,完成他,弥补掉心中那份遗憾奔赴新的生活,有人反驳这个人这么久没有讯息,会不会已经逝世了? 大部分倾向于这一种,如同童话故事一般大家为他编撰出最完美的结局,众说纷纭无论别人怎么猜想,唯一不变的是;这处老城区是两位少年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指尖在评论区上滑动,最后点开置顶的照片,图片已经有些年头了,甚至有些模糊,照片上两位青年坐在咖啡店内相对的位置,她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位笑容肆意张扬的青年,正是每天都会来的奇怪大叔;坐在青年对面的男人则露着淡淡浅笑,眉眼温润静静注视着青年。 滑到另外一张图片,同样的位置上照片上的人变了很多,不变的是桌子上依旧摆放着两杯咖啡,男人望着窗外面容尽管憔悴但眼睛明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浑然不觉有人这个时候有人偷偷拍了他。 三十来岁的年纪白发混着黑发,眼头圆润眼尾下垂,很单纯的一双眼睛,如果不是周身颓败阴郁的气质的话,鼻梁高挺脸颊有些瘦削的苍白,下巴处泛着不甚明显的青色胡茬,破碎又漂亮。 这张照片正是这段故事火爆的关键,无他,不输现在偶像明星的颜值,周身的气质沉淀让人愿意去深扒他背后的故事。 “姐姐,这个照片上的男人您见过吗?”扎着双马尾的年轻姑娘走到周念面前,腼腆笑笑问道。 周念顺着小姑娘的视线,移到自己的手机上,赶忙按灭手机站直身子,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先生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再往后不管年轻姑娘再怎么打听他都没有再说些什么,她只当又是一个来打探别人私生活的人,不再理睬,转身走到咖台前准备继续忙碌。 年轻姑娘声音有些抖,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就像这首歌里面讲的那样,缘分那根线会将他们紧紧缠绕,生生世世不会将他们分开,姐姐我想说他们总会相遇的吧?” “会的。”她过身,笑了笑回答道,会吗,回的吧,她心想。 外面的雪还在不停下着…… 如果这些还没有发生,或许那位先生在他的印象里,可能依旧是个怪人,他每天都会过来,或早或晚,每次点两杯咖啡也不喝,一动不动地在那里一坐就是半晌。 周念不止一次和店内好友吐槽过这位奇怪男人。 她记得最后一次再见这位先生便是照片中的样子,往日里颓败的男人那次打扮得清爽不少,依旧坐在原先坐着的位置上,黑压压的眼睛这一天亮晶晶的。 那个时候店内没有什么人,电脑断断续续播报着近日一位明星的案子翻了,以猥亵罪断断续续进去了好几个人,事情一经报道引来不小的轰动。 而这位先生这次只是坐了半个小时不到,在他结完账准备离开时叫住他。 利落的装扮,周身阴霾驱散了些,如同大雾过后的蒙蒙细雨,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可能不会再来了,于是那个时候他的嘴巴快过脑子,叫住他说道:“先生,祝您今天开心欢迎下次光临!” “谢谢您也是。”略微沙哑的磁性声音,他笑了笑同样回道。 “您不是……”哑巴吗?周念那个时候被这个笑绕得慌了神,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一笑百媚生。 她的脸颊有些发烫,外面的雪还在下,望着逐渐被大雪吞噬掉的背影。她记得这位先生,她的直觉也没有错,接连几天直至辞职他都没有再见到过这个奇怪男人,事情过去那么久,她没有后悔过暑假兼职时的那番话。 而奇怪大叔就像是人间蒸发了般,只是新闻上新增了个内容【曾经的生物医疗董事长,在他的助理交接工作,同时,发现已经腐烂生蛆的躯体,经过排查附近发现别墅附近区域空地,发现一具蜷缩着抱着奇怪盒子的男尸,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 陈程呆坐在沙发上,半晌没有回过神,细瘦白皙地手臂红了大片,痛的。 他不仅重生了,还回到自己与李温简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这个时候他才二十岁,李温简二十六岁,一生坚持无神论的人被这样玄乎的事情打得猝不及防,他信了那句话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 躺在冰冷雪地上的刺骨感,以及毒药在体内翻滚搅动,这些感觉仿佛还没有消失,身体不受控制地细密抖着生理性泪水不断往下落。早知道这样就死得干脆点了,陈程不禁有些后悔当时做的愚蠢决定,又想到一切重新开始,呼之欲出的喜悦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 半天前: 他在一处山间别墅前停下,外面的雪下得格外大,拍掉堆积在身上的雪,推开别墅大门屋子内部的温暖气息,连着淡淡酒气直扑面门。 越往里走酒气越重,房间内部酒气弥漫透出来的尽是奢靡,他生理性的厌恶这个地方,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与客厅与沙发上左拥右抱的男人视线碰撞谁也不让着谁,脏污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留下一个个泥印子。 哒哒的皮鞋声,打破了这股萎靡气息,气氛僵持着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男人眯了眯抬手示意,身边的姑娘立马会意,含水的眼睛落在陈程一张俊俏的不似真人的脸上,小脸红了一瞬轻轻推了男人一把说道:“讨厌。” 她上下打量着陈程,黑色长款羽绒服湿了大片,落在头发上的雪花融化,发梢上滴落些许水珠,有些狼狈,但在这张脸的衬托下又显得格外好看,好像无论怎样自己也不吃亏。 精致漂亮的女人摇晃起身,含了口酒水在嘴中走过去,柔弱无骨的要往陈程身上靠,陈程没有躲开,身上裹着寒意,她被冻得哆嗦了下,接着抬手就要讲他的外套拉下,陈程抬手握住女人的手指捏了捏,低头似笑非笑问道:“冷吗?” 力道有些重,女人痛呼一声,对上那含笑的眼睛时赶忙移开视线,脸蛋红了个彻底,语气也是变得越发娇柔:“冷的。” “冷就离我远点。”声线骤然冷沉,陈程松开钳制住她的手,向后退了半步面无表情地在一旁沙发上坐下。 跷起腿视线落在一堆撬开酒瓶中唯一没有动过的酒瓶,问道:“这瓶酒怎么不喝?” “我如果真喝了,那么早死了,等你来了可就解不了你的心头之恨了,况且我还想在死前看看我这好弟弟的狼狈样子。”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找了个空酒杯,敲开倒了满满两杯,递过去:“马上要死的人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男人收起笑,接过那杯递过来的酒水,眼神晦暗:“你就不怕你今天连这个门都出不去。” “你不会有那个机会。”助理会在三个小时后将证据交上去,或许几年后十几年后甚至几十年后他被放出来了,他等不下去也不想再等了,所以这次计划做得万无一失,他今天一定不能活,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被清了出去,男人拿起酒杯猛灌几口,眼睛赤红,笑着问道:“我喝了你不给个面子?”见陈程毫无动静想想也不可能,可他杀了自己那他又能好过到哪去。 “你比我可怜,从小到大你未必比我好过多少,一切的一切你真以为是我一个人的手笔,陈程你太单纯了。”说着说着仰头咯咯笑了起来,越笑越是疯狂,语带嘲讽:“挣扎着挣扎着,你和我不还是那笼中的雀儿!” 陈程直视着他,接过那杯酒放在自己面前,低声说道:“我和你不一样。”他执拗地说他和他不一样,他们又有什么不一样的,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一样狠辣,一样不择手段。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争的,不论怎样一切不都结束了吗,我想他了。”陈程轻笑出声说道。 “哈哈哈,结束了,可是他们都该死,多少年了,你还活得那么单纯,你以为我想吗?你因为我想吗!”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癫狂地笑出声像是疯掉了。 不久后毒素发作男人倒在地上,死死捂着腹部,死死咬着牙冒冷汗不住地往下冒,喉咙处冒出细碎声音,整个人狼狈滚在地毯上,他试图想要表现的轻松些,也挽回自己最后的那点自尊。 “好久没喊你哥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陈程端起另一杯酒,在他惊愕的视线下和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多足够他找到自己想过去的地方,出了别墅门他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男人看着这个曾经的弟弟逐渐远去,张了张嘴,最后勉强坐起身,抖着手拿起桌子上的香烟,几次掉到地上,最后疼痛让他连拿起香烟的力气也没有了,最后趴在地上狼狈咬起烟,重新坐好。 “帮我点支烟,你不用一直盯着我,我不会说出去什么,已经结束了不是吗,你才是最后赢的人。” 身前被黑影笼罩,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打火机替男人点燃叼着的香烟,他仰头深深吸了口,望向陈程离开的方向,说道:“我早就被你折磨的活不下去了,我从不欠你们,不用救我了,你走吧……” 陈程直至找到一处阳光能完全照射到的小片空地,靠在老树旁坐下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被黑布包裹住的长方形物体。小心翼翼打开露出白玉白玉一样的盒子摸了又摸,脸颊靠上去轻声说道:“哥,我是不是笨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什么都没做好。” 雪还在下,身体冷到接近麻木,借着光秃秃的树梢他看向天空,白茫茫的,或许在他死后会成为某些动物的食物,或许被大雪掩埋静静等待开春冰雪融化,到那个时候他会成什么样子,他不敢多想。 他们都有家,可他没有,他不知道该回到哪个地方,他抱着盒子靠着树动了动,身上的积雪抖落了些。 “说来你可能早就投胎去了吧,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临走前一定恨死我了,你说让我好好活着遇到难过的事情就晒晒太阳出去走走,你看没有太阳了,哥我活不下去了我每天都好痛苦……” 他一个人慢吞吞地说着直到日落黄昏,“让我自私这回吧,就这一回,我这个讨厌鬼这辈子都缠要你,下辈子躲我点不然到死还要被我缠着。” 他慢慢闭上眼,渐渐身上不冷了,身上暖烘烘的。 大雪还在下着,鹅毛般的雪花,在他周围越堆越高直至将他整个人掩埋,白花花的就像是浸入到棉花中般,看着温暖实际是刺骨的寒。 “你没事吧?” 身上被披上什么东西,脸颊上的泪水被人抹去,陈程呆愣愣地看着地面,视线渐渐聚拢眼前人的身形逐渐清晰,入目是张温润俊秀的熟悉面容。 第2章 重生了,再遇前夫哥 眼头锋利眼尾上翘,硬挺的鼻梁下是颜色偏淡的唇,五官凌厉又不失柔和,半仰着头看人是又显得有些好欺负,面前的人是谁,有点像李温简。 不对这就是李温简。 心脏下一秒仿佛就要从嗓子眼蹦出去,陈程半晌没有吭声,临死前的痛苦记忆如同烙印,烙在身上,眼泪生理性地下落,看到活生生的人出现在眼前又打心眼的欣喜。 李温简眉头拧起又舒展开,蹲在地上半仰着头注视着他,包里没有纸巾面前的人又哭可怜,半晌没有得到回应,腿蹲得有些发麻他撑着腿起身。 捧起陈程的脸,擦干净他脸上的泪水,用哄孩子般的语气说道:“我叫李温简,也是这档综艺你的队友,有什么难过的事情你可以跟我讲,当然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因为这个动作,陈程两边脸颊挤压多余的肉向上鼓起,嘟起的嘴唇有点像那个什么,李温简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出一条鱼,扳机鱼。两者重合,李温简忍住笑意松开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得溜圆,面前这个叫陈程的青年除了爱哭外,脾气意外地好。 脸颊两边的肉手感相当不错,没忍住又捏了捏,说完转过身:“我去给你拿几张纸去。” 肩膀上披着的属于李温简衣服的外套滑落,陈程一把拽住李温简衣服一角,声音喑哑,“我不要纸,你别走……” 一站一座互相对视着,紧攥着的指关节屈了屈,最后僵硬松开手,陈程说出来就有些后悔了,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小声念道:“李温简。” 李温简一愣,他不是没被喊过大名,就是因为被经常喊,在听到一个成年男性用那种类似撒娇的语气喊他时,心口处像是被什么东西挠过,有些不自在。 刚刚有些过分的动作本以为陈程会生气,如果如老板所说的那样面前的男人很难管教,他就可以借此推脱开,可现在的样子乖软的和兔子一样,他觉得自己可以胜任接下来照顾陈程的工作。 李温简半晌也不说话,陈程被盯得脊背僵硬一瞬,隔了那么久,明明有很多话要告诉他,当活生生的爱人现在就在眼前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现在这一切都是回光返照? 那现在的地方应该是两人第一次碰面的地方,回光返照也好,是要再见他一眼…… “温简快点过来陈导要开始讲明天的录播内容了。”站在不远处的袁英尧走过来,胳膊随意地架在李温简肩上,大有哥俩好的架势,视线落在陈程身上眯了眯。 陈程起身歪头与袁英尧错开视线,垂下眼手心处的刺痛让他略微混沌的思绪清醒了不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黑压压眼睛无害地弯了弯,乖巧向面前的人问好。 袁英尧没有应声,看向别处。 陈程也不意外,毕竟他和袁英尧天生的不对付。 “身体不舒服,实在不行就和导演请个假,回去先休息休息,有什么需要的群里加我,给我发消息。”陈程的脸色始终不太好看,于是李温简说道。 陈程面色实在白的厉害,一个月前得知父母离世后,他那个时候承受不住打击,一夜之间就垮了身子,现在也才从医院出来没多久,本身就比较虚弱,再加上是否重生心理的巨大冲击,如果再待下去会很丢人的晕过去。 况且他需要时间来缓上一缓,来确认自己是否重生这件事情,点头顺利加上李温简的微信,说道:“嗯好,前辈我先回去了,一会儿我给导演发个消息。” “刚刚人家给你打招呼,怎么不理人,被有心人拍到就该说你耍大牌了。”等到陈程离开后他扭头问道。 “温简哥,他刚那些都是装的,你还处处由着他,现在倒还向着一个外人说话。”袁英尧语气有些不好“直觉告诉我,那小子对你目的不纯,反正不管怎样都离那小子远点。” “那也是直觉,好了下次不要这样了,咱们先去开会。”李温简拉出他,脾气好得不行。 这是档山村留守儿童综艺类的节目,下乡无疑不是艰苦的,持续一个月的录制,劝退了不少人,来这里的大咖明显也只有两位。 陈程走过长廊,有些恍惚抬起手狠狠拧了自己一把,掀起袖子胳膊顿时红了大片,是疼的,做梦是不会感觉到疼痛,那么也就是说他是重生了。 周围的设施是那么熟悉,陈程回想着这是什么时候,抬头思索着险些撞着人。 打开酒店门,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包裹住自己,身上的或者说心理上的寒意总算驱散了些,等精神好了些后,他半晌才想起,这是和李温简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过得太久了,久到他不记得和李温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除了刚重生的巨大信息以外,就是脑袋上的钝痛,他记得死前还是三十多岁,他重生在十九岁,记忆却停留在了二十四岁,恰恰好是李温简死掉的那一年。 思来想去他不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最后走进的宅子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他只知道自己死了,李温简也死了,除此之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反复推敲那点记忆,明明临死前的记忆足够让他刻骨铭心,可一道关键部分人名,又或者是声音,发生了什么像是被什么东西抹去,一点也记不清。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在二十四岁之前的几个关键时间点发生改变,后面的结局也会发生改变,陈程掏出手机敲敲打打,把记忆里的重要时间点备注下来,并在旁边进行标注。 敲敲打打直到陈程趴在床上不自觉睡了过去。 李温简回来了,陈导讲的一些注意事项他需要和陈程说上一说,这样想着抬头,视线落在室内,房间灯还亮着,床上人的早已睡了个昏天暗地。 衣服也没换就那么蜷缩成一团不过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李温简想起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做,于是拿起手机拨打过去:“您弟弟很乖,我觉得我可以照顾他。” “先给你打五万定金,剩下的十二万等结束以后我会再打给你。” “钱我就不要了,但不要忘记您答应我的事情就好。”挂了电话。 很小声地痛苦闷哼,李温简听见了。 “嗯?”换下大衣下意识地走过去,床上的人并没有醒来眼睛紧紧闭着,好像刚刚的闷哼是一种幻觉。 视线落在那人脸上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面前的人,眉头不自觉地凝起,陈程无疑是漂亮的略微瘦削的脸泛着病态的苍白,身上瘦得厉害像极了大病初愈不久,右侧眼尾下方有两颗小痣,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蜷缩成一团的人不知不觉间,便能极轻易地激起他人的保护欲。 一个能轻而易举激起他人保护欲的,漂亮的如同精美瓷器一样的人,恐怕会很想将人藏起来放在最精美的展台上仅供自己观赏吧,藏着关着…… 他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这个想法惊了一跳,收回视线不久浴室里便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陈程并不知道李温简已经回来,睡的依旧昏沉,不知不觉中他好像又回到了收到李温简死讯的那一天。 他从昏睡中睁开眼,面前是熟悉的出租房,房门突然打开入目的是一张格外憔悴的脸,垂在一侧的手被拉住,陈程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就像是重复了千遍万遍一般,他一把将李温简拥在怀里,两人紧紧相拥他听到李温简的哽咽声。 “一定要和我分手吗,没有什么两个人解决不了的,你不能将我完完全全地将我蒙在鼓里,什么也别不告诉我的就这样离开!” 陈程感受到怀里人格外瘦削,瘦到就像只剩下骨头,眼下大片的青黑,嘴唇干裂起皮,神色甚至说得上是有些疯癫。 脑中的一根弦猛地绷紧,他从沙发上坐起身,左右看了看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周围黑漆漆一片,只有窗户处透过帘子散出一点微弱的光来。 这时一旁的手机响了,不要接,他不想接。心中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可身体像是被施展了什么魔咒一般,不受控制拿起手机的摁动到接听键。 “您好,你与李温简是什么关系。” “他人呢?”他是知道答案的,陈程嘴巴像是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受控制地说出当时的答案,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实在不好意思,是这样的,这边逝者的亲属联系不上,排查过他的电话发现最近频繁拨通的电话只有这一个,所以试着联系一下您。”那头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请问,方便过来一趟吗。” “李温简,李温简,不可能他之前还活着,我们刚刚还在一起,不对他早就死了,那现在这是哪?”他垂下头喃喃着。 “李温简死了呀,一个人在公寓里几天都没被发现,抬出来尸体都臭了。” “检查报告出来了,患者在之前有没有服用过什么精神类药物。” “先生不要激动,检查报告上写着他体内有农药残留,不会有误” 陈程眼前变换过无数个画面,最后停在了一地破碎酒瓶的杂乱房间,恍惚间好像有人在叫他,顺着那道声音他踉跄两步,冲到透着些许光亮的窗户前用力拉开。 再次睁眼看到那张熟悉轮廓,光照有些刺目视线也因此变得模糊,仅仅靠着模糊的视线他也能猜出这个人是谁。 一阵恍惚他喃喃着,“又是梦,是梦也好。”伸手将人从床边拽到身上,轻轻将他拥在怀里。 李温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整得愣了半晌,随后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在对他做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的搂在怀里,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想到那份合同,眼前的人不是病人是财神。 想到这语气更柔和了几分,“是不是做噩梦了?” 洗完澡出来他也同样睡了,半夜被他吵醒了几回,哄安静了继续睡,一晚上没睡美最好,这小子现在却将他楼紧,一副岁月静好的感觉。 腰上的力道骤然加重,勒的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用力推了推他,奈何他的力气太大了,一时半会恐怕挣脱不开。 很快他就察觉到不对劲,陈程的眼睛呆愣愣的不像是清醒着的,试探叫了两声他的名字,久久没有回应,或许说是有回应的。 陈程小心翼翼地搂着他,低声喃喃:“让我再抱抱你,醒来就又剩下我一个了。” 不知不觉间泪水早已浸湿了枕面。他久久凝视着这双眼睛,里面蕴藏着许多他看不清的东西,第一次打交道也好这次也罢,透过它好像两人认识了很久,但又莫名透着一股子哀伤。 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像是被什么刺了般,好不容易推开他从床上爬起,原本整理好的衣服变得有些杂乱,几乎可以说是逃也似的离开。 第3章 综艺要开拍啦 陈程在床上躺了半晌,泪水像是怎么也止不住一般,不住地往下落,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从一片黑色中抽离。 亮着的灯有些刺目,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很快又从床上坐起左右看了看,不再是空荡荡的屋子,灯还亮着环视四周依旧是熟悉的酒店,喜悦一瞬间冲昏了头脑他是真的切切实实的重生了。 房间里空荡一片,旁边单人床上被褥凌乱,李温简一贯一丝不苟,如果走了的话被褥会收拾得很整齐才离开,显然一会儿还会再回来。 舒展腰身,重新躺着回床上重重舒了口气,一晚上没睡好还有些是混沌的脑子了像是要停止了转动,眼皮有些重想要再睡会儿,可又总觉得不太对劲,好像又忘记了什么。 床头柜上的手机适时响个不停,会不会是李温简打来的,这样想着一个翻滚舒展开腰身长臂伸长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不是李温简的手机号码也不是身边曾认识过的人的,不对他好像忘掉了些什么。 房门处传来开门的动静,陈程扭头看去,与门口喘着粗气的人对视上,手指一滑手机上的电话也一并接通了,两道不同的声音几乎是同时传进陈程的耳朵里。 “陈程全组就你一个没下去,你人呢?” “陈程快点起来收拾,下面人都等着。” 李导含着些许怒气的声音与李温简的话同时进了陈程的耳朵,混沌的脑子乍然清醒过来,看向时间7:32,距离集合时间整整超了两分钟,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今天要正式开始录播,而他忘了还有这回事。 昨晚回到因着思绪太混乱的缘故,躺在床上想着想着自己就睡了过去,陈程恨不得这个时候拍死自己,什么都想了却漏了这一茬,陈程你是猪吗? 人猪烤买了主人还能乐呵呵地数钱,以他现在的落魄程度,不仅买不了钱,还会惹人嫌。 暗骂一声,挂断电话,从床上坐起冲向卫生间。李温简环视一圈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视线落在两床凌乱的被褥上,走进去快速将两人的被褥整理整齐。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李温简视线略像卫生间掏出耳机戴上,摁动接听键面色不变时不时嗯个两声,手上动作一刻没停。 “哥,我和你说了几回了,叫你不要上来,你这个时间点再上去万一节目组他们先走了,你到时候怎么办?”说话的是袁英尧,那头显然被气得不轻。 陈程出来恰好看到坐在叠好被褥上的人挂了电话,刚刚在卫生间内,李温简的回答都很简短语气柔软,那头的人会是谁,明明对方在进行正常的社交,自己却觉得酸溜溜的很不舒服,他想要将人压在身下问问那个人是谁。 现在的李温简对他的不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与一般人无二,他有些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在李温简心目中是与别人一样的,他不甘心上辈子的李温简将他拉下来,他不能接受李温简哪怕是暂时的不爱自己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一张脸阴郁至极,他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凉水拍打在脸上堪堪将心里那些危险想法压下去。 拎着行李箱出门陈程下意识地想要去拽李温简的手,指尖相触的一刻变成了轻拉衣袖又很快放下。 他大步走到前面,不敢去看李温简的表情,会是嫌弃还是什么,心跳如擂鼓连带着脸颊也像火烧了般。 等电梯的时候,陈程趁着这个功夫从背包里掏出围巾围好,恰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两人进了电梯,空气陷入安静,一前一后各自背对着彼此,酒店的暖气开得很足电梯狭窄在这样密闭的空间内,不一会就闷出了一些汗。 两个人待在电梯了,捂的严实的陈程显得呆里呆气的。 陈程余光悄悄瞟向身旁的人,见对方没有看过来,悄悄把围巾向下拉了拉,他有些后悔了,实在是闷热得不行。 “这个时候戴上围巾会不会有些热啊。”噗嗤一声轻笑,李温简连忙清了清嗓子,找补道。 陈程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没料到李温简先开了这个口,双手下意识地就要将围巾往下扯,扯了一半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紧张了,以往灵巧的手指变得格外笨拙重新将围巾寄回去。 李温简微微侧过脸打量着这个少年,苍白的脸颊泛起淡淡薄红,倒是给这个瘦削的少年增加几分气色,他有些搞不懂陈程面对自己一直是紧张兮兮的,甚至有些躲他,仿佛自己是什么豺狼虎豹似的。 “没有。”带了些距离感的冷淡语气,以及皱起的眉头让李温简收回了略微打量的视线,自己刚刚这么看着他,确实有点冒犯到对方。 想到今天早上的事情,他试探问道:“今天早上你是不是做了噩梦。” 陈程对于睡着了以后会做噩梦这件事早已习以为常,可他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在无意识的时候说了什么他都不知道。 会不会喊出他的名字,会不会说出除了名字外的其他什么话,陈程看向李温简,看不出什么其他表情,他一时摸不准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电梯门开了,陈程移开话题简单道了谢,“谢谢温简哥,我这会儿去找徐导,到时候再会合。” “嗯,好。”陈程不想回答,他也不好多问,笑着点点头,算作回应。 陈程转身走跑过去,心里有些难受,他想要李温简的回应,可又希望不止止这一点。 “光等他一个人就等那么久,怎么还没下来,快十分钟了都。”有人突然那么一说,早已积攒的怨气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般止也止不住。 许导面上也不太好看打电话也没人接,强压下怒气用喇叭喊道:“再等两分钟,还没下来的话咱们就先走。” “导演,我在这!” 陈程喊了声,本来还要继续往下说的人纷纷闭了嘴,没有几个人想得罪这个带资进组的大少爷,况且导演这个时候也发话了便只呢憋下这鼓气。 “现在3点40了,大家等了你十分钟,昨天难道不知道要订提前的闹钟吗?” 陈导直来直去惯了,说出来的话并不中听,按照上辈子的脾气陈程绝对会和陈导大吵一架,况且上辈子他真那么干了。 态度懒散同样姗姗来迟,气的陈导黝黑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他的鼻子叫他滚,陈程最后滚了吗自然没有他本来就是来缓解压力的,一向蛮横惯了的人虽然不懂“看人脸色”这4个字。 结果可想而知,这档综艺直至录制结束陈程没少吃苦头,偏远的大山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同组的李温简跟着他吃的苦头只多不少。 接下来发生的种种事情足以改变一个傲气蛮横的人,陈程认错态度还是良好。 “实在对不起了,我今天早上有些不太舒服,起来晚了点,今天造成的损失节目结束以后我回头报销行不。”这句话陈程倒也没有完全说谎,今早一起来就有些头重脚轻,整句话半真半假。 陈程二哥是这部综艺的投资方,说到这里,李导也不好说什么。 白导这时也走了过来,拍了拍陈程的肩膀,嗨了一声说道:“多大些事,下次注意些就好,时间也不早了准备动身出发了。” 出去走了没多远大巴车停在酒店附近路段,陈程将行李放进车内,身后几个姑娘拎着行李比较费劲,十几个人连带着工作人员挤到一块确实不太好放,转头恰巧看到身后穿着深蓝色棉服的姑娘手上脱力,笨重的行李眼见就要向前歪倒,陈程伸手扶住行李,拎到手上确实是有些重。 “你们先上车,我帮你们放上去。” “啊,谢谢。”这里确实拥挤,放到里面也着实费劲了些,恐怕还会弄脏了妆面,抿唇露出一个笑来。 剩下的姑娘不再推脱,纷纷将手上的行李递过去,陈程接过去一个个放到车厢内摆放整齐。 身边也来了个人,陈程并没有太过在意,埋头将行李放进去摆放整齐,有了第一个打头阵,几个还没来得及上车的男生也不好意思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聚集在一块,车厢只有那么大挤在一起反倒是帮了倒忙。 “都快点上车啊,下面不用那么多人来放行李,留两个人就够了。”白导二人在不远处的小石阶上看得清楚,多了些人挤到一起反而变得更麻烦了些,到时候一个个上车灰头土脸的成了什么样子,举起喇叭催促道。 一圈挤在一起的人渐渐散开,冷风吹过陈程略微混沌的头,总算是好了不少,转头看去摆在不远处的行李便出了重影,面色不显挪动着略微有些僵硬的步子走过去弯腰往里放,手中的东西险些没拿稳。 “没有几个了,我跟着师傅把剩下的一装,你先上去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程侧过头,是那张熟悉的脸,李温简冲他远远点点头,看了眼身后为数不多的几个箱子,现在头晕的又着实厉害,再搬下去晕倒在这恐怕得不偿失。 既然李温简都那么说了陈程便没再强求点头走上车,找了块儿两个座位连在一起的位置坐下。 坐在窗边,向下看正好能看到李温简忙碌的背影,李温简的外套不见了,里面穿着的是一件深色的高领毛衣,衣袖向上撸起露出一截劲瘦却又不失力量感的手臂。 陈程看得入神,下面那头好像忙碌完了,就在李温简抬头的瞬间陈程收回视线转过头去,恰巧又被袁英尧身侧叠的整齐的长款黑色羽绒服吸引了视线。 那仅有的仅有一丝丝的期待瞬间化作了泡影,陈程将脸埋进蓬松柔软的围巾里,能到那座山脚的大巴只有这一趟,陈程上辈子一上大巴便被这股味道熏得想吐,果断打了辆整体还算得上干净的汽车去往目的地,自然是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车厢内的味道有些刺鼻,是那种闷热中带着有些刺鼻的皮革味,过了那么久再次闻到这种味道还是有些不适应,胃里一阵翻涌其他人的脸色也算不上好看。 听到前车门的声音陈程就睁开了眼,有两个人从前门上来,视线掠过司机一眼落在跟在后面的李温简脸上,仅仅一瞬便重新低下头闭上眼睛,可偏偏那耳朵上的感官在不断放大,脚步声越来越近陈程原本懒散靠在座位上的脊背越发紧绷僵硬。 脚步声在不远处彻底没了声,他知道这是袁英尧身边的位置,他有些不甘心将头偏向一侧,重新睁开眼望向窗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撇向右前方,有说有笑的两人关系瞧着格外好。 这么多人聚到一块,车厢内又闷又热的,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的陈程又烦躁,没过多久就被闷得有些喘不上气了。 直到那人转头看向这边,如同猫抓老鼠一般,他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快速闭上眼睛。 “哥,你老往后面看干什么。”李温简几次看向陈程那个方向,元英尧自然是注意到了,于是压低声音问道。 “温简哥我发现你从第一次看到他,你就对他格外照顾。” 李温简见陈程像是睡了,又或者是懒得搭理自己,扭过头将刚刚从司机师傅那里借到的晕车贴向手心处攥了攥,随后放进背包里说道:“没什么,你继续往下说。” 李温简刚说完袁英要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沉默一顺说道,“瞎想什么呢,同组的相互关照一下而已。” 大巴车缓缓开动,车内气氛很好,唯独陈程就像是与世隔绝了般坐在后头,他可以确定自己这是感冒了,之前又在医院发脾气过来的时候愣是什么药也没有带。 一热一冷昨天晚上又没有睡好,这个时候就生起了病,如果一会儿发烧现在还在路上就不好整了,困意来了挡都挡不住,昏昏沉沉间好像有人在采访,采访的是什么他没有听清,那人回答了什么他听的同样迷糊,隐约几句话亲了自己的耳朵。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请用几个字评价自己的同组队友。” “没有太过相处过,不过不讨厌。” “我这位先生您是怎么觉得呢?” “他应该是睡着了。”李温简笑着对记者说道。 是袁英尧吗,他也睡着了吗,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成为学人精,烧得迷糊的人,忽略掉了采访的问的是谁,下意识地觉得是袁英尧,这是陈程睡过去前最后一个想法。 两辈子,无论是死了的袁英尧还是活着的袁英尧,在李温简心中的分量远远比他重得多。 第4章 他要被熏吐了 “陈程,陈程你醒醒。” 身体不听使唤,他感觉连动一下都变得格外艰难,费力睁开眼头晕的厉害,迷迷糊糊轻哼一声算作回应。 “你发烧了,先把这个喝了。” 陈程没有动,抬起手想要挥开面前的杯子,手臂抬到一半又无力垂下来。 睁开眼看不清楚,算了既然看不清那就不看了,陈程算是被烧糊涂,双方就那么僵持着, “陈程,张开嘴,不然这个药吃不进去,或者我去联系,算了。”李温简扶着陈程好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就要按拨通键,想了想咬牙又退了回去。 这半路上哪里有医院或者诊所,偏偏陈程在这个时候发起烧,如果不是大家都下去了,李温简因为嘱托多关注了他一点,按照陈程原先把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的那种睡法,不是路上把自己烧死,就是半道把自己闷死了。 李温简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如果陈程还是不喝的话,他只能去联系老板,那笔钱大不了不要了,总比出了人命要好。 陈程还在昏睡中,隐约好像有人叫他,顺从的张开嘴,发苦的液体灌进嘴里,陈程下意识地想要闭上嘴,合不上,就像是被什么扣住般,他无意识地吞咽掉剩下的液体。 “我难受。”陈程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话尾如果外面再嘈杂一点点他可能会听不清,李温简紧皱着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些,最后轻叹一声,到底也才十**,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他轻声说道:“过一会烧退了就不难受了。” “在这期间,我好好照顾你,我不做害你的事,等一切结束以后咱们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了。” 李温简自顾自说着,他知道陈程听不见,说出来倒是轻松了不少,况且他真的很需要这份合同。 “温简哥,你干什么呢?!”袁英尧惊叫一声。 正发着呆,李温简被惊叫声吓得骤然回过神,抬头看去,就见他端着桶装泡面朝着这边走过来,不过是正常的喂药,明明下车前袁英尧是知道的,可为什么又要那么震惊,这样的表情让他莫名有些不舒服。 “这还有二十来分钟大家就都上来了,万一你俩这么亲密的动作被狗仔或者其他拍到了,到时候几张嘴都说不清。” 袁英尧把泡面递给他,见他摆了摆手,干脆一屁股坐在旁边座位上说道,“况且,这小子身体怎么差成这个样子,这都还没到地方就生起病来了,等去了那得还不得被他折腾死,跟他在一个组简直是倒了血霉了,还得是你在车上多注意了些,发现的及时,不然到时候可给他烧傻喽。” “别那么说。” “行行行,我不那么说,唉,我都不明白了,这小子身上有多大的魅力,把你迷得那么关注人家。”袁英尧瞥了他一眼,语气幽怨:“我都没见过温简哥你对我有那么大的耐心,果然竟然成了那地里面的小趴菜,小趴菜呦,没人爱喔。” “好啦,你别闹了。”李温简笑着推了推他,顺带摸了摸陈程的额头,好在烧退下去了松了口气。 “哝,看来这小孩烧是退了,你也该放心了吧,把泡面吃了垫垫肚子。”袁英尧将手上的泡面递给他,脸上的表情明摆写着这个泡面他是非吃不可了。 “不行,车上吃会有味道,万一有人晕车,而且陈程还不舒服……” “哎呀,我在这里帮你看着,你下去休息会儿,不会出问题的。” “那好。” 李温简动了动,肩膀有些麻,另一只手固定住陈程,袁英尧跟着起身等李温简出去,向前两步好让陈程靠在他的身上。 李温简下车后找了个人不太多的地方蹲下,搅拌两下吃进去,面有些坨了,连带着面汤也都冷了下来,口感实在说不上好。 服务站就在附近,按理说不会坨得那么快。 等李温简离开以后,袁英尧在李温简的位置上又坐了会,手里拿着保温杯,喝了退烧药,出了汗意识总算清醒了些,生理性地觉得身边的人变得讨厌了。 正巧看到起身的袁英尧,起身时扶住陈程的手骤然松开,拿着保温杯向前走了两步,“咚”的一声。 “呀,你怎么了。”袁英尧赶忙低头扶住他,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半梦半醒的人半边脑袋磕在座椅扶手上,随后滚到地上,接着以一种格外滑稽的动作蜷在甚至有些狭窄的过道内。 也不知道是不是痛的,陈程总算清醒了些,接着就对上袁英尧贴得有些近的一张脸,“啊,你靠我那么近干什么!” 袁英尧的嘴巴险些擦过他的脸,心底涌起一股恶寒他想如果真的擦上去了,陈程觉得自己这张脸皮有必要撕了不要。 抬起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推了把,也不知道是不是手上的力道有些重的缘故,扶着他的人被推得生生向后退了两步,水杯晃荡里面的水洒了出来,溅在手上。 恰巧这个时间点有人扛着相机上来,镜头直直对上这边。 陈程半边头实在是疼得厉害,身上也不太有劲,几次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在位置,双手捂着半侧脑袋。 “手没事吧,我带你下去冲个凉水。”那人跑过来,去看袁英尧的手。 陆陆续续有人上来,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红成这样啊,怎么弄的,你俩打架了?” “唉,我刚刚看见这个人推了英尧一把,应该是英尧起来的时候拿着水杯,肯定是被那一推把手里的保温杯的水洒手上了。” “谁那有烫伤膏啊,抹一点。” 身边声音格外嘈杂,陈程的头变得更加痛了,听到的话也是断断续续,只知道有人烫着了,谁烫着了,烫着了聚一堆干什么,“一群人聚在一起,不如尽快去冲个凉水。” 嘈杂声陡然安静,陈程觉得奇怪,捂着头向旁边看去,几只眼睛直直看着他,直盯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都盯着他干什么,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生锈的脑子好像终于转过弯来,不对好像自己刚刚推了个人,意识到自己好像闯祸了,陈程赶忙低下头活像一个过街老鼠。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陈程轻声说道。 也不知道是谁嗤笑一声:“现在道什么歉,人都被扶下去了,而且声音那么小恐怕是道给自己听的。” 陈程被那么一击,少爷脾气登时就上来了:“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没使劲啊。” 本来昏昏沉沉的,被一股剧痛弄醒,醒来就看到一张脸离自己那么近,他本身就不太喜欢与人肢体接触,再看到那么大一张脸跟鬼一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就推了他一把,推完陈程自己都后悔了。 “你发烧了,这不还亏人袁英尧在这里照顾你,你倒好病好了你还回踩回去!”说话的那人回呛回去。 “我。”陈程唾弃自己不过是回到了自己是十九岁,性格脾气怎么也跟着回去了,陈程面子薄现在又下不来台,少爷脾气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心里也没了底,被一群人盯着臊得慌。 “我没事,其实烫得不严重,赵老师您也别生气,毕竟都还年轻嘛。” 袁英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来的,笑着打着圆场。 陈程抬头看过去正巧袁英尧身边的李温简对视上,视线又移到身边脸色不太好看的袁英尧脸上,重新看向李温简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不再看自己,两人一同坐在原先的座位上全程李温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看向自己。 他是不是有些讨厌自己了,就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说得实在是过分了些。 路上颠簸,头也疼得厉害,经过刚刚那么一遭,车厢内依然热闹,而这份热闹中间像是有层无形的屏障,单单将他隔绝在外。 闭上眼睛想要睡会,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万般无聊之下掏出手机上下翻动,信号差,信号差。 陈程有一瞬间想要砸烂这个该死的手机,咬咬牙不死心地连带着换了好几个平台,得出来的结果还是一样,重新把手机塞到包里,靠在座椅上望向外面,借着玻璃反光正巧能看到李温简的小半张侧脸。 车子最后停下来,大家不是起身就是往下走,这时陈导举着摄像机冲着这边喊道。 “3,2,1,看镜头!” “茄子!” 陈程站在最后面,袖子被人向前拽了拽,看向李温简,直到对方压低声音说道:“陈程看镜头,笑一个。” “好,不错,我们再来一张。” “3,2,1.” 山路崎岖,下了车,大部分人原本维持着的和煦笑容彻底维持不下去,捂着嘴弯腰找了个地方吐了个不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酸臭味。 陈程脸色也难看得不行,心里好不容易好受了些,闻到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原本止住的恶心感觉又上来了,扶着树干哕两声,半晌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胃部痉挛最后吐出来的只剩下酸水。 “吐出来就好了,赶紧调整调整,咱们趁着天还没有黑透,赶路赶早不赶晚,尽早赶往目的地。”许导拿着喇叭喊道。 陈导旁边的白导不见了,陈程弯腰从背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漱口,接着又喝了几大口,视线却没有从陈导的后面的那条道移开过。 什么东西踩在地上发出塔塔的声响。 第5章 进村啦 “我要回去,您事先也没有说要做牛车啊!”队伍里一位穿着精致,但面色格外狼狈这女生彻底绷不住了,蹲在地上哭了出来,蓝色冲锋衣外套的女孩赶忙上前安慰。 “就是啊,你也没有完全说清楚。” “进山区了,不坐牛车坐什么车,合同上签了不愿待那就回去,或者说在后面跟着,刚好几辆牛车还不够那么一群人上。” “搞得谁要呆似的!” “送她回去,赔偿该给多少给多少!”陈导摆摆手,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提前多准备了个三轮,指了指那辆崭新的三轮继续说道,“还有谁现在要走就赶紧走,后面可后悔不及了。” 就这样去往村里的路上就走了三个人,剩下的人默默坐上了车。 陈程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亦步亦趋靠近水牛时候还是被它身上的味道熏得吐了出来,干草堆在车上面,确实容不下太多人。 年家兄妹最先上了车,接着是袁英尧和他的队友,那李温简呢。 陈程扭过头,不远处李温简正朝着这边走来,远处的人冲着这边招招手,小跑到陈程旁边,拉了拉他说道:“还是上车比较好,前面应该还有几公里路要走。” 前面骑着牛,面容黝黑一张脸埋没在夜色下,看不清具体长相,声音却透着几分浑厚沙哑:“就是的啊,你旁边这个帅哥倒是没有说错,路程确实远着哩,牛车坐久了,肯定会习惯。” “导演他们坐那么新的三轮,偏偏咱们要坐这破牛车。”李辰欢嘟囔两声。 “你们这群小年轻看着也不像吃不饱饭的样子,一个个长得细皮嫩肉的,怎么过来到这里受苦来了。”骑牛的大汉扯高了声音说道。 后面两辆崭新三轮车跟在后头,三轮车上站着的工作人员又是举着补光灯又是调整机位的,陈导一手扶着扶手,另扯着嗓子指挥。 “嗨,这么长的棍子,上面那黑不溜秋的东西一直举着不累吗,你们这三轮一会呲溜往前,一会呲溜往前,占那么大一块地给我这牛都弄的没地方走了,话说你们来这里是干啥的。” 李辰欢说道:“大爷,我们是来这里录节目的。” 大爷:“露啥子节木?” 李辰悦:“对,记录山村孩子的综艺类节目。” 大爷:“棕色的木头,撒棕色地木头,一节破木头有啥子好露,这路上那么多木头,都是露天的随便捡一进去不就好喽。” 众人:“……” 大爷显然是没有听到前半部分的话,说完以后便自顾着哼起了歌倒也不嫌无聊。 路上看到扛着锄头的两个一男一女,瞧着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但精神气很足,大爷用方言说道:“这么晚了,刚从地里回来。” 几辆车走得更慢了,甚至说不上是原地踏步,陈程有些欲哭无泪,埋头捂着脸,或许他下去可能走得比大爷的车还快,或许上辈子没有跟着剧组走是个明确的选择。 大爷:“哎对,老袁你这哪里来那么多牛啊,这车上的娃娃长得怪水灵的。” “村长借了周围几个村子,那些能拉车的畜生全给借过来了,这不刚刚让我下来接人嘛。” “哦,那别耽误人家时间了,路上小心点啊。” “好嘞。” 一路上李温简倒显得格外安静,脸从手掌上移开,半侧过去看向身旁的人。 “怎么了?”李温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条视线,低头看他。 他怎么那么好看啊,陈程一张脸红了个透,扭过头正要埋回到膝上,温热的小臂贴在额头上,而陈程就像是被按到了空格键一般僵在那里。 “不烫了,头还疼不疼?” 李温简收回手,将卷起的袖子又拉了回来。 陈程摇摇头又像是怕他看不见似的闷声说道:“不疼了。” “哎哟,你俩这关系不一般哦。”李辰欢俏皮的话语,倒是活跃了气氛,反倒是轮到陈程两人尴尬了。 “我妹妹这人见到两个男的亲密一下,就爱这样,刚刚唐突了。”李辰悦赶忙解释,李辰欢是谁啊,狠起来连他哥都能跟娱乐圈某个男明星组在一起的人。 况且这回自家妹妹的调侃对象脾气并不是很好,如果两个人斗起嘴,到时候恐怕会闹得不太好看,于是撞了撞李辰欢,说道:“辰欢,给人家道歉。” “没事,不唐突的。”李温简的胳膊不动声色地搭在陈程肩上,笑着接过了话茬,如果这个时候陈程要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他已经做好趁人张嘴之际直接捂住的准备。 陈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动作有些僵硬,两位“家长”格外聊得来。 “陈程与我妹妹看着差不多大。” “我十九。”陈程能感觉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在他说话的瞬间动了动,陈程隐约能猜出来他在顾虑什么。 “我二十岁,比你大一岁,你要喊我一声辰欢姐,话说这个年纪应该还没有毕业吧,所以你还在上大学吗?” “前辈,我以前跳过级比同级的毕业的早。” “好是个学霸啊,害果然是不一样的,喊李温简是温简哥,喊我们就成前辈了。”李辰欢一脸痛心地捂着胸口,夸张的演技让人怀疑年度最佳女演员这个奖项“水来的”。 李辰欢抱膝打量着对面长相精致的男孩,特别是像现在这样,低垂着眉眼格外乖顺的样子,就能很轻易地获得其他人的怜悯:“陈程,我知道你,你还记得我不。” “我帮你拿过行李,你是蓝衣服那个,很显眼。” 连着赶了一天路,没过多久大家就都泛起了瞌睡,躺在干草上抬头看,明月高悬漆黑夜色泛着些蓝,数不清的星星聚集在一起,世界好像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牛蹄踩在地面上发出的蹄蹋声响。 这样的景色是城市中所见不到的,陈程曾经想过,他想和李温简有一个家,哪怕什么都不要,住在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隐姓埋名不论贫困普普通通过他个一辈子。 李温简会愿意吗,他想要的是怎样的生活,陈程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到了现在他甚至说是不知道,他会愿意和自己有一个家吗,会愿意和一个臭脾气还矫情的人有一个家吗。 他在心里面一遍遍问着自己,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陈程转过头,身边的人好像已经睡着了,皮肤是很典型的黄种人肤色,不黑也不会很白皙。 而他的旁边一个极为看不惯的人靠在李温简的肩膀上睡得正香,当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或许上辈子两人就是这样靠在一起睡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温简哥。”陈程试探问道。 “嗯?” 听到李温简迷迷糊糊应声,陈程说道:“这里位置小,你靠到我肩膀上能舒服点。” “嗯。” 身旁的人只是应声,没有动,陈程半侧着身,抬手将两个靠在一起的人隔绝开,扶着李温简的肩膀拢向自己这边,直到对方的靠在自己身上才算罢休。 这样的姿势有些像陈程将李温简半搂在怀里,而袁英尧呢,自然是躺在稻草堆里,距离李温简有两个拳头的安全距离。 车子颠簸了一路,陈程之前被撞击过的脑袋依旧很痛,隐约有鼓起来的趋势。袁英尧那么伪善的一个人,他会帮自己?笑话,不趁机会给他使些绊子都是对得起他了,自己摔那么惨,中间说不定就有几分他的功劳,一想到他陈程就恨的牙痒痒。 上辈子这个傻*可没少在他和李温简的感情上使绊子,想想为数不多的几次吵架,哪次没有他,最后不仅摆了自己一道,还给他拉了坨大的。 时至今日一想到那件事,陈程就恨不得跑到袁英尧上辈子的坟前把他的坟刨了,道歉,呵,怎么不道,袁英尧还有其他几个人,想玩,好啊,几个人给他等着。 或许是这样,但陈程总觉得不对,反复推敲,思绪也变得格外混乱。 “到村口了,都醒醒,别睡了,等进屋睡。” 山里黑得早,大家同样也睡得早,陈程掏出手机看了看,晚上十一点快十二点了。 村口零零散散站着些人,基本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者是躲在老人身后的小孩,鲜少有年轻些的壮年。 导演这回倒是将从来不离手的喇叭收了回去,刻意压低声音从后往前,一个个喊醒车上的人。 陈程拍了拍李温简,又去叫其他人。 “老村长,我去把这牛还回去。” “哎好,有空多来啊。” 这位村长看着大概六七十岁了,拄着拐杖脊背佝偻,如果仔细看其中一只脚还有些跛。 “我知道你们,大明星嘛,长得真俊!”村长与导演三人又说了几句话,接着扭头夸赞道。 “刘家丫头,这哥哥姐姐也见着了,还不快回去跟着奶奶睡觉。” 被点名的小丫头,躲在奶奶身后,怯生生地打量着群陌生人,真的好漂亮啊,是与这里人格格不入的好看,等回去了一定要给其他朋友讲,就是会有很多漂亮哥哥姐姐来。 胳膊被奶奶拽着走,小丫头有些害羞,喊了声:“你们长得好好看啊。” 喊完这声,这下不用奶奶来催,一溜烟地就跑了没影了。 队伍里有人笑了声,大家原本困倦,被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一打岔,就又来了些精神。 “温简哥,这孩子可讨喜着呢,就是可惜了。”陈程望着那抹消失的娇小身影,他的话没有说完。 “这次节目播出后如果反响不错的话,对这些孩子会有帮助的。”话是这么说,一个孩子要想走出大山又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