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记着》 第1章 冰封之地 第1章 无尽雪原,冰树飘寒。 南娜紧紧抱着少年,脸上露着惊慌,手哆哆嗦嗦地试探少年的鼻息 —— 确认他只是暂时昏迷。 只是这病发的时机地点实在太糟糕了:冰天雪地里,呼出的气息几乎瞬间就能结冰,甚至可能有猛兽潜伏在附近。 “走、走开!” 南娜将身旁的树枝丢过去,把好奇的雪兔吓得蹦跳着跑开。 这种雪兔肉质鲜嫩,在冰封之地,烈鹰经常循着它们的踪迹盘旋。但在这种境地下,绝不能有血腥味 —— 否则会吸引来什么可怕的怪物,南娜不敢想象。 “醒醒,快醒醒,许夕!” 一声声着急的呼唤,一次次将少年那身兽皮衣物上已积了些许雪沫拍开,孤身的南娜在茫茫白雪中如此无助。 虚无黑寂中,许夕陡然脑中一颤。南娜怀抱的少年不由自主地剧烈挛缩,紧接着他的脸色从惨白渐渐恢复血色。 当意识终于捕捉到那声穿透风雪的呼唤时,少年浅色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的双眼剔透如苍雪,眸光里凝着未散的茫然。 “你…… 是谁?” 南娜看着对方恢复神采的眼睛,泫然欲泣。 …… 许夕面无表情地盯着救命恩人手里拿着奇怪的仪器,在那捣鼓一个方方正正的,看起来像是老古董东西。 他的大脑在经历了那段超过人体昏厥极限的时间后,就像受损机器一般有些不良反应,打量四周时,信息处理显得慢半拍。 屋子不算简陋,有三间房,甚至还有一个前院。院子里没有树,光秃秃的,只有角落里有一个简陋的厨房,摆放着厨具和木材。 经过南娜一番调试,那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在一阵“滋滋滋”的杂音后终于显示出画面。 画面中,一场正在直播的法院审判进入终局。 “……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当判决书宣读完毕,悬停半空的深褐色法槌落下,槌体折射的冷光扫过旁听席,画面里的所有人都面露凝重。 被告席上,那位从意气风发的年岁穿上囚服、如今已两鬓霜白的老人,即便双臂垂落,依旧保持着立正般的挺拔。枯瘦的指节在裤缝处微微蜷缩,仿佛还残留着敬礼的惯性。 两名法警上前时,他甚至主动将手腕交叠伸出。镣铐碰撞的脆响在直播镜头里被无限放大,像某种金属质地的叹息。 “押走,送往监狱。” 画面到此终止,开始播放广告。 而在画面之外,两名法警后撤半步,动作齐整如尺,向老人敬出标准的军礼。——这是不合司法程序的动作,但在场旁听的人都读懂了某种复杂的敬意。 …… 屋子的主人就在这个时候回来的,扯着嗓子大声吆喝:“南娜!快来帮忙。” “哎,来了。”许夕身旁坐着的少女慌忙起身。 老人蓄着胡须,带着风雪和血腥,是手里提着的三只还在滴血的雪兔。 刚踏进院子,就对上许夕打量的视线,老人浑浊的眼睛瞪了回去,将猎物利落仍在厨台上。 “看什么看,不认识你老子了吗?” 说罢,老人双手插到雪地里,囫囵几下将手上血迹洗干净,就往许夕所在的屋走。 两人交错时,老人翻起眼皮,问道:“发病了?不认识我了?看起来比之前还严重。” 许夕虽感诧异,点点头。 从昏迷中清醒已过去一个多小时,他仍未适应这种矛盾的状态 。 明明对周遭一切都感到极度陌生,潜意识里却固执地认定自己是认识眼前的人。 就像他丢失的只是与他们相关的记忆,那些因长期相处形成的身体本能反应,却如刻进血肉的烙印般留存下来。 南娜听到声音,探头过来,甜甜地道:“徐爷爷,许夕刚清醒,还不记得。你不要总是欺负他。” 老人嗤笑一声,明目张胆的嘲讽:“我欺负他有用吗?三天两头失忆把老子忘干净。勤快得都赶得上别人吃饭喝水。” 南娜夸张打趣道,“还打破记录昏迷最长时长记录,身体都僵了,真是差点把我吓死。” 徐爷爷自顾自地倒了杯热水喝掉,然后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里,扯着嗓子嚷嚷的动静依旧让房间外的两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都能活下来,难怪脑子越来越不好使,早坏掉算了。” 老头唠叨着从房间出来时已换了身衣物,顺手丢给许夕一本本子。 许夕能分辨出本子上的字迹确实是自己写的,上面按时间记录着一些事,时间却不连续。 最早的记录是一年前,上面备注:“被怪老头在雪地里捡到,怪老头姓徐。” 每隔一段时间,记录里就会出现一个奇怪的数字序号。 许夕很聪明,很快意识到自己可能患有一种类似于间歇性的失忆症,每次发病后都会遗忘部分记忆。 但他疑惑:每次清醒后,难道记忆都不会恢复吗? 老人已开始处理三只雪兔,因年纪大了使不上劲,加上刀又钝。试了几次未果,他有些动气:"喂!干吃白饭的,过来把这兔子砍了!" 许夕一言不发地接过钝刀,下一秒,钝刀在雪兔的身上游走,剁切削的动作行云流水。 他面若冷霜,温热的兔血偶有溅上脸颊,转眼便被他用袖口拭去,待再抬眼时,兔皮兔肉兔骨已精准分离,砧板上不见多余血痕。 徐老头递来盘子时,许夕心领神会,随手将兔骨剁成整齐的块状码入盘内。 即便处理雪兔的空间开放,骤然弥漫的血腥味仍迅速盖过冰雪的清冽,实在不好闻。 旁边围观的胆小南娜终于受不住,打了个寒噤躲进里屋,继续看电视机,试图寻找一丝安全感。 “砰”——是枪声。 “啊”,紧接着是南娜的尖叫声。 “我去看看。”老人家警惕地将放下盘子,转身进屋。 屋内又传来几声枪声和混杂着南娜的惊呼声,“好乱,那个人被暗杀了。” 许夕站在厨台前,没有动,瞪了眼自己手中的盘子,他觉得之前自己一定是个猎人,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对动物的骨骼结构却意外熟悉。 许夕:“……。” 叹了口气,许夕洗了手,将旁边早已盛好、还冒着热气的粥端进了屋内。 小小的老旧电视机前,有了第三位观众。 电视里,之前被审判的罪人在转移送往监狱的途中,被人寻到间隙,开枪杀死了。 镜头没有直观拍到死者死亡的状态,因为周围都是乱作一团的路人和警惕的士兵。 尖锐的警哨声突然划破嘈杂的场面,紧接着,数十辆警车从街头巷尾涌出,车牌上都有统一的标志,看起来像是某个统一的军事势力的警力。 车门打开,一个个端着枪的警卫冲了出来,迅速站成两排人墙,将现场密不透风地团团围住。 被拦住的人们,仍旧有人希望突破重围,为首的军人向天空果断开了一枪。 混乱得到了压制。 不久,一辆全身漆黑、连车窗都是黑色的轿车驶近,停在军官旁边。 军官踏步上前,标准地打开了车门。接着,又下来了两位军官模样的男子,前者大约三十来岁,后者明显上了年纪,但举止间自有一派沉稳之风。 这两人正是地球第一军团的陆兆丰将军和副将穆又培。 前地球第三军将领顾淮今日下午三时,因违反第79条罪名被判处终身监禁,但在送往移民星监狱途中遭连环枪杀。这是否会影响「深层脑域与生物a波法案」的废除,目前尚不可知。地球三台将持续为您跟进报道。” “爷爷,第79条罪名是什么?”南娜从盘子里拿过一颗烹熟的兔头,蘸上自制的香料碎末,边啃着边问。 “不知道,移民星的法律老头我都还没弄明白,哪有空研究什么地球法。”徐老头盘腿久了就受不住,翻来覆去的不停换姿势。 “那个人被连续开了好几枪,活不了吧。” “只要还没有脑死亡,按照地球的医疗技术,可能还有转机。”说完,大口大口几下囫囵吃完土薯。 “唉,别换别换,我还想看。”南娜着急的制止许夕要换台的举动。 许夕没有理会南娜的抗议,他觉得这台东西对于他了解不知道的讯息很有用。 又转了一个台,看了会,许夕确认电视机里的内容没有半点熟悉的感觉。 随意地又按了个向下符号的按钮,电视机的画面转换,似乎是一个比赛。 选手后台—— 机甲战术比赛的参赛者们已经穿戴好装备,为接下来的比赛调整到最佳状态。 由于机甲服全身一体,人们只能看到不同颜色的机甲少年像人型机器一样走动,无法看到他们机甲服下的面容。 后台一角,一位少年跷着二郎腿悠闲地坐在椅子上,蓝黑色机甲服完美地勾勒出他流畅的线条和起伏的腹肌,这样的体格和气度在众多参赛者中尤为突出。 有采访者问:“陆源选手,你这次的对手里,有前三届的冠亚军选手。你作为本次大赛的热门冠军选手之一,对此什么看法?” 被叫做陆源的少年,懒洋洋地回答:“对手?他们连手下败将都算不上。不过是幸运没碰上我参赛罢了,不过如此。” 尽管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现场被清晰收录。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 “不过是仗着自己的陆氏出身在这里嚣张跋扈,真到场上谁说得准。” 机甲少年环顾四周,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我说的都是实话,在座各位不过是我的练手,还称不上对手。” 其他参赛者纷纷议论,气氛变得紧张。 许夕好奇地观察起那嚣张少年身上的机甲,尤其是他手腕上的装置。 在操作下,装置会虚空中出现一面半透明的数据面板。许夕不知道,那是可以全息通讯的终端机。 机甲少年后仰靠在椅子上,双手撑着后脑勺,对这些人的抱怨毫不在意。 直到当有人提到已故父亲“陆明彦”的名字时,他一脚踹向对方的椅子:“我父亲也是你能讨论的?管好你的嘴。” 记者紧追不舍,少年主动拿过采访者的话筒,语气不耐烦道:“叨叨叨的,烦死了。既然不服,那就赛场见真章。本人陆源,有本事就来打倒我。”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挤开人群就要出去了,其他人也不敢拦他。 采访的记者连忙跟上,“陆少爷要上场了,快跟上。” 采访转播投屏到赛场,观众们一听到陆源类似宣战的话语就沸腾起来。 观众席上其他人这才意识到,他就是陆兆丰唯一的孙子。陆兆丰是谁?在地球上可谓无人不知,不久前为维持暗杀现场出动了。 …… 【许夕备忘录新增】 3698年,冰封之地病发再次苏醒。 第2章 机甲直播比赛 第2章 陆源来自的这个家族,背景深厚,其祖上在文学界、医学界、艺术界、商界都颇有建树。 陆源小时候粉粉嫩嫩的一团,作为陆将军唯一的孙子,在众人的瞩目下长大。后来进入军校,体格更加出众,收获了一批迷妹。 陆源那熟悉的蓝黑色机甲出现在赛场时,观众席上爆发出夹杂激动的尖叫。 直播摄像组精准地给了蓝黑机甲少年更多镜头,每次到他的镜头,观众又是一阵欢呼鼓掌的声音。 【这陆源是第一次参赛吧?】 【听说陆源现在是军校三年生,这不会就是富家公子来体验生活的吧。】 【那个军校都是肌肉猛男和阳刚帅气大男孩。可惜不到外出训练前都只能内部传阅!】 【陆源好像现在就是准备外出训练了,那以后机会就多了呀。】 【摄像机大哥,镜头能拉近一点吗?我想看看陆源的肌肉轮廓。】 【啊啊啊,姐妹,你看到了吗?好、好、好——】 【姐妹,控制一下你的口水。】 【陆源,我想给你生个娃!】 【手搭在上面的是谁,长得也不错。】 【还能是谁,只能是从小好得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的魏勋啊。你说他们之间只是纯纯友谊吗?】 【呵呵呵呵,反正——我们都不信!】 负责拍摄的摄像师听着陆源的迷妹的对话,尴尬了。 …… 这边南娜也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只差一个小喇叭呐喊助威,小嘴不停念叨:“之前每次被偷拍到的都是模糊的影子。我敢打赌,摘下机甲套,一定是超级大帅哥。” 说着,她的视线转移到许夕脸上,看着这张不输陆源的脸,一个勇猛活力,一个冰冷荆棘。 南娜感慨道:“这两份美貌我竟然一份都得不到,啊,都怪我妈不早生我10年。” 屋里的两个男人,听不懂南娜的遗憾,光顾着手中的美食。 兔肉香气飘了过来,许夕瞥了一眼南娜和徐老头,站起来,起身往外走,过了一会儿将蒸熟的兔肉端了进来。 南娜:“好香,我也要吃。” 许夕:“嗯。” 南娜:“你喂我。” 许夕面无表情道:“不可能。”说着自己吃起独食来。 徐爷爷毫不犹豫的拥护自家南娜:“不伤心,不伤心,兔肉而已,来吃个兔腿。” 南娜伤心地接过徐爷爷递来的兔腿,闻着兔肉香味,也算勉强安慰自己得不到的遗憾。 “嗝——”愤愤地啃完一整只兔腿,南娜被腻到打了个饱嗝,“果然爱情是会变淡的,就像兔肉,吃了半年,现在都不香了。” 徐老头嘴里吃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算起来都有三个月了,这次的物资船还没到。” 移民星混乱却有序。由于资源有限,每月都会收到地球星舰运送的物资,但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物资船仍未到达。 3590年,人类首次在宇宙冻外行星上发现了类似地球的生物,标志着人类正式进入星河宇宙时代。此后,地球联合军启动了宇宙移民改造计划——Demeter移民计划。 在那个时代,人类科学发展迅速,但移民星探索改造所需的设备过于庞大和沉重,普通探索工具无法轻易搬运。此外,人类脆弱的身体也无法承受星舰动辄上百光年的高速航行。 为了适应和克服生理机能的局限,人类开始了新的探索,地球联合甚至与星盗合作。 3653年,「深层脑域与生物 a 波」被发现:生物 a 波又称生物共振 a 波,能与机甲系统产生共振链接,使操控者无需能源驱动即可驾驭机甲。 同年,地球联合率先展开相关研发,并发表了《新机甲战术纪元起步宣言》。 然而,在45年后的今天,机甲战术已经普遍化、娱乐化,移民星却成了罪犯流放的生存之地。然而它最初的名字本应是“德墨忒尔第一移民星”,是死亡和重生的生命轮回。 许夕的身体不太能吃辣,所以他只能一点点地啃,啃得很认真,啃得嘴唇红润润的,衬得那张脸面如冠玉。他啃完一个又一个,一偏头,蓦然对上一双浑浊灰暗的眼睛。 许夕余光发现他的眼神好像是落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手中的兔肉。 徐老头问:“你还记得为什么会在外面被南娜救回来吗?” 许夕觉得自己不知道,但就像碰到了某种秘密,本能开口:“要回到地球。” 话音刚落,许夕怔住几秒。 徐老头冷笑一声:“脑子坏也坏得不彻底,还在记着东西。” 许夕:“……” …… 电视机里的直播比赛已经开始。 机甲战术是一种通过精神力波动来操控机甲的作战体系,它最初是为了方便士兵前往移民星搭建居住环境和探索危机而诞生。 现今的它看似受到追崇,却更像是一种热门娱乐项目。 比赛场地是在第三运动场内进行,这里开阔,适合制造障碍。现在场地内,完全贴合人体体型的仿生型机甲、具备两栖作战能力的水陆双栖机甲、采用磁悬浮动力的悬浮型机甲、配备了双翼的,装饰性高于战斗性的机甲,当然,也有采用液态金属变形技术的真正具有战斗力的可变翼机甲,各种各样造价昂贵又外形潮流的各式机甲在这一天齐聚一堂。在每一台机甲最显眼的部位都用喷漆标上了号码,观众将通过编码确认这是哪一位参赛者和机甲生产商。 陆源从魏勋那里拿到的是完全人型的仿生型机甲,主要通过贴合面部的软屏幕进行精神力操作,内部又精巧操作台。不过陆源选择了更简单的精神力控制模式,原本贴合的胸腔部分鼓起,内部出现了可人工操控的数据屏,指尖在上面快速调动数据,同时每一个指令都能清晰地将反映到脑中。 精神力如同潺潺小溪,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却在汇入的倏然转化成更密集的涟漪,陆源的感知似蛛网铺展,开始捕捉外界的细微动静。 观众们只见蓝黑机甲少年身上的纹路泛起金色光泽,沿着机甲表面的花纹流动。随后,蓝黑机甲少年以惊人的速度越过正高速冲向自己的可变翼机甲,在对方尚未减速之际,高高跃起,立于对方上方,那是悬停于对手头顶的绝对制空点——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是陆源最新学会的装逼姿势。 精神力高度集中,从少年的手掌中猛然释放,如同闪电般击中下方的可变翼机甲,爆炸的余波如海浪般扩散,令整个场地的全息网都在震动。 地面上的魏勋看到高空中的陆源在做完这一切后,又转身投入了另一边的机甲战场。 观众席上的迷妹发出兴奋的尖叫。 魏勋认出来,那台可变翼就是上一届的冠军机甲,他很快将注意力聚集回眼前正和自己对战的双栖机甲。 陆源虽然是第一次参赛,却不是第一次接触机甲战术。 当他还年幼时,父亲每次休假回来,都会给他讲述很多实操技巧。 说到底实战经验不够,陆源在多台机甲的多番集火下,最终还是被击中。他迅速向后跃起,忍着强烈的不适,硬生生将放出去的精神力强力收回。而后凭空回转后才避免被击落。 指尖飞速跳跃,他将人型机甲切换形态,手臂伸展出像长剑般的形态,借力一挥,迎面就削掉了体积最大的巨人形机体。 对方巨大的机体瞬间从高空中迅猛坠落,力道之猛烈,如同燃烧的陨石,将全息网撕扯得变形。 其他即将迎面撞上的机甲慌忙逃窜。 轰——! 全息网被强行拉出一个尖锐的新区域,区域的末端是一个深深陷入地下的巨大机体。 陆源不愧是陆明彦的儿子,在精神力这方面的控制强得可怕。 不远处的魏勋很快摆脱了精神力冲击带来的眩晕,抬头看向好友,陆源甚至傲慢地勾了勾手指。观众席上热情被点燃,有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陆源的名字。 魏勋眯眼看着对方转身的身影,骂了句,“幼稚。” 既然有人愿意帮他削弱对手,他何乐而不为呢?于是,高空中的战斗打得热火朝天,他魏勋倒是有了空隙,晃悠到了一台摄像机前,向着大屏幕的其他观众打起了招呼。 【魏勋!魏勋!魏勋!】 观众席上再次响起呐喊声,成功吸引了陆源的注意。陆源看到好友在摸鱼,一脚踹飞了眼前的机甲,然后用精神力包裹住机甲,仿佛给它套上了一个能量罩,然后整个机甲在空中迅速下坠。 万米高空,这样的冲击力,让在场的所有机甲都感到恐惧。 大家都是战斗型机甲,甚至有些只能算装饰品,你小子要不要玩得这么绝! 这一下,谁和它碰上,都得粉身碎骨。 与此同时,魏勋还在和观众互动,但屏幕前的观众都为他倒捏了一把冷汗。 讲解员反应最快,立刻判断出来:“目前陆源的机甲已经完全锁定了魏勋的坐标。我们可以看到监控数据上显示,魏勋目前的机甲损坏度不到5.19%,但如果正面对上陆源这波坠落,毫无意外,魏勋的机甲损毁度将升至90.9999以上。” 速度太快,眼见陆源的机甲即将撞上,观众变得噤若寒蝉。 咦——那是什么? 一抹红色在直播屏幕上一闪而过,下一秒—— 轰——!!! 陆源的坠落冲击,让本已凹陷的土地像压缩饼干一样从中塌陷,石块飞溅,地面不断下陷,直到全息网完全被拉伸到最大伸展的极限范围,受力被反弹。 …… 第3章 记仇、流放移民星 “警告!警告!机甲损坏度60%、70%、80%、90%、100%……” 巨大机甲的驾驶者因损毁度过高而产生剧烈眩晕,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长剑形态的机甲手臂。 “安静,你太吵了。” 机甲手臂轻巧地抵住了巨大机体的核心部分,然后轻轻一按,核心瞬间爆掉了,不断攀升的提醒播报戛然而止。 陆源将机体内的驾驶者提出来,附在耳边,语气漫不经心的道:“我虽不知天高地厚,但陆明彦的名字不是你这种人能提的。记住了。” 这位驾驶者就像丢垃圾一样,被扔出赛场,也宣告他的败北。 蓝黑色的制式机甲满意地收拢了机甲手臂。 观众还没反应过来,受伤的竟是那台巨大机甲。魏勋本应被打败,却安然无恙地再次出现在镜头前。 心情颇好的魏勋,嘴角上扬,虽然机甲外的观众看不到。观众只见他从一台摄像机又晃悠到一台摄像机前,“哎呀,小可爱们都吓到了吧。我也没办法,我们陆小将从小就记仇。” 陆源这时候走了过来:“喂,配合得不错。” 魏勋惬意:“你的机甲战术也不赖。你成功在45分钟内结束了这场比赛。” 陆源理所当然道:“如果我不用偷偷摸摸训练,10分钟内,这场比赛一定已经结束。” 不知道是谁熟率先高呼“陆明彦”、“陆明泽”。随后,一声接一声的“陆明彦”、“陆明泽”如潮水般席卷全场,夹杂着口哨声和掌声,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声浪,几乎要掀翻运动场。 讲解员刚从欢呼声中回过神来,迅速调出了录像。 原来,当时看到的那抹红色,正是魏勋的骚包红色机甲。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源身上时,魏勋却在接触的瞬间,以飞速侧身,露出了他脚下另一台巨大的机甲。那台之前被砸入地下的巨大机体,一直被魏勋牢牢踩在地里。 许夕完整地看完了古董电视里蓝黑色机甲少年的战斗,右手无名指无意识地颤动。 尽管这个少年还不到22岁,却在这一刻让无法记住任何东西的许夕脑中冒出了一个词——惊艳。 …… 全息场上的战况已经接近尾声,结果也已显而易见。 讲解员不再关注赛场,转而讲述起关于星空探索者的过往。 星空探索者,顾名思义,是在星际中探寻失落文明遗迹的人,他们有的是官方人员,但更多的是私人雇佣团队,这些人一般大多是擅长机甲战术,身手了得。 14年前,国民英雄顾淮精神力失控,操控机甲摧毁了将以中央公园为中心的半径数公里地区,造成了超过20万人死亡。 陆兆丰的两个儿子陆明彦、陆明泽为了制止失控的顾淮,驾驶机甲与当时正值壮年的顾淮展开了精神力厮杀。最终,顾淮在精神力攻击失去反抗能力,被士兵死死压制,但陆明彦、陆明泽也双双死于对方之手。 此后,为了防止机甲失控事件再次发生,当时执政的联合长元家下令关闭了国家机甲研究中心,机甲逐渐演变为现今的娱乐产业。 讲解员继续详细讲述:“未来的人们或许会忘记这些过往,但我们却会选择让他们都记住它。” 镜头给到了第三运动场的全境,是高空拍摄的俯瞰角度。 讲解员:“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第三运动场,最初是为纪念陆氏双英而建立的。因此,它拥有地球上最大的全息精神力场。这里不仅是两位英雄曾经意气风发之地,更是传承他们精神之地。” 全息场上的少年们,仍在操控机甲,他们的动作精准而流畅,仿佛和机甲融为一体。 微风拂过,全息场中机甲相互摩擦碰撞,迸射的无声韵律里,必定承载着两位英雄当年的豪情壮志。 掌声自发地在场内响起,经久不息,人们从未忘记得英雄的存在。 …… “谁允许他参赛的!通知士兵,立刻将他给我捉回来!”办公室内的全息屏幕正在转播这场比赛,此时滚动介绍字幕正好出现陆源和魏勋夺冠的名字。 主座上坐着一位政界朋友,见陆将军如此激动,友善地提醒道:“陆将军,我的时间很宝贵。你这位孙子和你对抗多年,其实他跟随父亲从事探索者事业,也算是子承父业。” “他是陆明彦唯一的孩子,他不是你的孙子,你当然不在意。”陆兆丰深深叹了口气。 陆兆丰本来也不是好脾气的,气急了,狠狠拍着桌子:“现在顾淮被刺杀的事件还在发酵,你作为当初的参与者,不明白其中的风险?” “今天顾淮被暗杀,你陆氏又为什么没能护住?” 这位政界朋友的语气格外平静,继续道:“更何况能有什么风险,机甲最初是为什么而诞生的我们比谁都清楚。” 陆氏到了陆兆丰这一辈,已经开始从政界抽身。 恰好陆兆丰有两个儿子,陆明泽和陆明彦,曾经以为至少会有一位继承家族的医学或文学衣钵。偏偏这两兄弟不满足他的心愿,都成了探索者。 随着陆源的出生,两兄弟和父亲的矛盾才得到缓解,陆源成了陆兆丰唯一的希望。 直到某日,陆兆丰发现两个儿子竟然在教导陆源一些家族**——探索者书籍,他勃然大怒,立即将这唯一的孙子送到了医学院。岂料这金孙子不到一个月就自己偷跑出来了。看着一排德高教授像个受气包一样哭诉着这一个月内,他金孙子对医学院的“迫害”,陆兆丰只能无奈接受孙子退学。 为了平衡,陆兆丰妥协了,他火速将陆源送进了军校。 没想到即便是军校那样的艰苦训练环境下,陆源依然迷上了机甲,双方也为此对抗了多年。 这次陆源是瞒着陆兆丰报名参加的比赛,等到陆兆丰从外面出任务回来,就看到自家孙子在电视上操控机甲的画面。 “这是你的心病,从最初希望孩子放弃自己的爱好,到现在的身不由己,陆将军,你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前地球医学院院长、前地球天文学副校长,陆兆丰现在的政界朋友,这样点评。 陆兆丰默然半晌,语带沧桑:“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 政界朋友用力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若有所思。 “其实要想断掉陆源的机甲梦,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现在应该是刚好到军校外训时间,移民星那边也在这次名单内。” “那边可没有这样的条件,让我们的陆源小伙子继续碰到机甲。” “算了吧,那家伙除了脸长得好看,生活智商就接近为零。军校教官都打过几次零分了。” “父母的铠甲,无法让他的脊梁长出自己的骨骼。” …… 陆源和魏勋背着包偷偷潜回军校,两人刚避开守楼梯口的士兵,便退回宿舍楼窗户下的草垛里。 两人心不在焉,不敢动,就这样躲到了后半夜。魏勋被蚊子叮得最先受不了,苦不堪言:“要不,你回去给你爷爷道歉?” “我左腿刚迈进家门,右腿就能被打断。”陆源目光落在远处巡逻的士兵身上。 “你家等着你继承家业,陆将军舍不得的。”魏勋话音刚落,一直被观察的巡逻士兵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巡视过来。 魏勋还在和蚊子作战,陆源已经盘算好了。 “好兄弟,看你的了。”魏勋一时听不真切,但当自己被人推出去的时候,忍不住骂了声:“操!” “别别别,都是校友校友。”兵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将枪抵在他脑门上,魏勋举着手从草垛里出来。 陆源看到其他士兵都被魏勋的动静吸引了,悄然离开,顺着墙壁迅速爬到自己宿舍窗口。这一系列的动作被楼下魏勋的动静所遮盖。 陆源正要转身爬进宿舍,一转身就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还知道回来啊。” 陆源扯出灿烂的笑容,大大的抱住站在阴影里不知多时的人影:“哎呀,陆爷爷,陆将军,你回来啦。孙子好想你啊。哟,怎么还带了卫兵,好事好商量。” 陆兆丰二话不说,上前一把将陆源的手翻折到背上,T恤拉了上去,背上青紫一片。 “唏——疼疼疼!爷爷,救命啊。”陆源装乖起来,厚颜无耻。 陆兆丰习惯了高位的姿态,散发出不可逼视的尊贵和权威,对自家孙子的倔强那是再了解不过,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冷哼:“既然疼了,正好有个地方适合你养伤。” “有商量吗?” 陆源随即听见声冷笑,“没得商量。” 回答干脆利落。天要亡我! 卫兵刚有动作,说时迟那时快,陆源长腿猛地翻身扣住窗户边缘,纵身一跃。 “追!” “是!” “臭小子!你等着!” 陆源直接从五楼跳到三楼阳台,稳稳地站住,回身抬手挥了挥胳膊。刚疑惑陆上将为什么似乎并不着急抓他……然后,陆源后劲剧痛,在窒息感中眼前一黑。 “长官,人已经抓住。”昏倒之前隐隐听见士兵的声音。 …… 陆源睡得很不舒服,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桎梏着他,再次醒来时先听见一直广播播报星舰起飞的女声,随即视线才恢复清晰。 左右两旁排列有序的座位,活动空间是相当宽裕的,窗帘已经被拉下,像是车厢节之类的地方。 魏勋就躺在旁边,听到陆源清醒的动作,转过头来,淡淡道:“醒了?” “你怎么也被抓?”陆源扭了扭不适的脖子。 魏勋眼神幽怨:“因为我涉嫌协助陆小将逃课。我是被你牵连的。” “那我们这是在哪?”陆源尽量活动着被反绑的手腕,试图挣脱束缚。 魏大勋冷哼一声:“私人星舰——你陆氏军团的星舰。” 陆源觉得莫名其妙:“旅游?” 魏勋咬牙切齿,十分悲切,“去移民星。啊,不是,我有着好好的地球生活,凭什么要被一起送到移民星去!” 陆源把这艘用于星域旅游的军用星舰打量了遍,毫无半点歉意地露出大白牙:“啧,陆将军这次是真的下血本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地球。” 魏勋一脸生无可恋,“我真倒霉,现在这种情况,哪怕你陆源今天跪祠堂,也回不去地球了。” …… 【许夕备忘录新增】 3698年,蓝黑色机甲少年。 第4章 精神力x离开 南娜最先察觉到许夕的异常,“你发病了?” 许夕脸色惨白,他的脑袋隐隐作痛,仿佛随时都能炸裂,南娜和徐老头的声音变得模糊。 但直到疼痛消失,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突然昏倒。 三人坐在案桌前僵持了很久,许夕默默地挪动了下已经坐姿,但他挪到哪,南娜的视线就跟到哪。 南娜按耐不住,戳戳许夕的脸:“温的。好神奇,难道是开始有病情好转的倾向了?” 许夕维持坐姿,面无表情:“怎么看出来的?” 南娜笑了笑:“当然是我希望的呀。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见你病发后没有昏迷。” 徐老头见他脸色确实好转,道:“既然如此,这段时间你安安分分,不要再去想离开这里的念头。” 南娜附和:“是啊,况且你除了能打可以说一无是处,离开了这里,你记不住东西的毛病,在外面怎么活下去。” 许夕静静地垂着眼眸,没有回应,徐老头见怪不怪。 他知道这小子根本听不进去。 当年他把这小子从雪地里挖出来,救回来后,就发现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只是不知为何,这小子总问他,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 或许他身上有什么秘密,但在移民星,谁都可能有秘密。 “……你这孩子……”徐老头唠叨了会。“想要移民星回地球,最初的时候有多少人这样幻想过?但现在谁都不会再谈论这个,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徐老头:“况且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 许夕:“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好的。” “留在这里真的一点都不好吗?”南娜眼巴巴看着许夕问道。 许夕静静地看着南娜,摇头:“我不能留下来。” 许夕本能地觉得自己的想法伤害了南娜,但意识深处却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里。甚至只要他有留下来的念想,脑袋就会抽痛。 南娜难过了,徐老头心一梗,突然呵呵笑起来,南娜看到这个笑容,头顶的雷达迅速发动,护着手里的兔腿扭头就回了房间。 尚且不知危机到来的许夕,在几分钟后经历了兔毛掸子的厉害。被这个看似脆弱的老人家追着满屋子跑了起来。 几圈过后,许夕觉得莫名其妙,猛然站定,一把夺走了老头手里的兔毛掸子。 “为什么要打我?” “因为你欠抽。不识好歹的臭小子。把掸子给我。”徐老头似乎很遗憾,恨恨地说。 冰封之地里,这唯一的有人居住的房子里,住着徐老头、小女孩南娜、总是失忆的许夕,日子又恢复了往常一般的充满着碎碎念的夜晚。 …… 房子旁有几棵大树,心里来来回回细数了下,有十棵这样的树。许夕随意挑了一棵,坐在树枝上,盘着腿望向远处。 深夜里,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四面都是黑漆漆的。 他余光瞥见徐老头拎着一瓶东西偷偷摸摸摸了过来。 “臭小子,你下来。我不打你了。”徐老头还是笑吟吟的模样,但想到几小时前被兔毛掸子打在身上的痛感,许夕没有放松警惕。 许夕不着痕迹地将身体遮掩到树后,瘫着脸道:“你来做什么?” 徐老头在树下席地而坐,拔开瓶子,酒香溢了出来,“那你来着做什么?这树才刚种好,别给我压死了。” 许夕垂眸看着徐老头,问道:“这都是你种的?” 徐老头又喝了一口,不耐烦道:“不然呢,我特意挑的树种,每隔一段时间就种一棵……”似乎想起什么,徐老头浑浊的眼睛变得无神。 “还痛吗?” “我之前也经常挨打吗?” 徐老头讽刺道:“怎么可能,你小子之前防贼一样,我们根本接近不了你。” 许夕心想,果然如此。 徐老头:“可是南娜是真的担心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里。” 许夕说:“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的身体本能告诉我,我不能留下来。不然脑袋会很痛。” 徐老头语气古怪地嘀咕:“痛一下又死不掉,你离开这里,才会真的死掉。” 一小段记忆在许夕脑海中一闪而过,许夕不上当:“移民星的其他人怎么活下来的。” “活下去有很多种办法,像我们没有身份证的,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你既没有身份证,又没有生活常识,也不认识外面的人,城里谁像你这样有怪病。” 许夕漫不经心说:“我日记里备注了,你会帮我离开这里,你发过誓的。” 徐老头一下子吃瘪,嘴角哆嗦半天:“走走走、都走,死在外面也不要回来。” 那是捡到许夕三个月后的事,当时许夕就像狼崽子一样,不愿意接近任何人,南娜每次都是隔着好远的地方,和他说话。 徐老头像往日里一样,独自外出打猎,却差点被怪物袭击,幸亏暗中跟随的许夕救了他。 于是,徐老头当场发誓,一定要报答许夕的救命之恩,带他离开这里。之后,许夕便开始和徐老头、南娜一起生活。 没想到这小子把这事也记在了上面。 许夕低下头,盯着树下的徐老头:“那你说下,我怎么可以离开这里。” 树枝颤动,许夕突然听到空气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警惕地问:“附近还有其他人吗?” 许夕临着大树的高度,四周看了看,借着幽幽的月光,黑暗中的东西开始依稀可辨。 至少有十来个身穿便于隐藏服装的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枪,正慢慢靠近徐老头的屋子。 许夕抿了抿唇:“有人来了,南娜有危险。”说罢,随手折下几个树枝,树枝像有力的弓箭狠狠扎到门上。 即将靠近南娜房间的黑衣人没想到他们的行动这么快就被发现,从草丛里窜出来,对着门就是一阵扫射。 门轰然倒下,黑衣人却扑了个空。 徐老头瞅准位置,快速回房间,开枪回击。 枪声四起,南娜异常冷静地迅速躲到床底。 许夕很快找到了黑衣人的缺口,顷刻间,就将三名黑衣人的脖子扭断。 南娜紧张得冒汗,从她的角度,能看到许夕将人脑袋拧下来丢到她跟前的动作。 南娜:“……” 南娜忍着恶心,将那颗脑袋踢了出去。 黑衣人的同伴急切地从另一个方向汇集过来,眼见同伴的脑袋滚到自己脚下,黑衣人分外眼红,掏出枪支,全都奔着许夕和徐老头的致命处打去。 突然有人发现了床下还躲着人,愤怒地就要对着床底开枪。 徐老头背后发凉,浑浊的眼瞳一颤,也顾不得敌人密集的子弹,往那两人一撞,床底下的南娜侥幸躲过了子弹。 来不及感慨生死一线,许夕一下子将柜子挡在床前,喊道“趴下!” 紧接着更多的子弹纷纷射了进来。 …… 雪夜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许夕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和眼睛。他用余光看到几名一拥而上围住了南娜和徐老头。 他上下打量了南娜一眼,南娜脸色发白,眼中是惊魂未定,却依旧紧紧撑着徐老头。 “徐小客,罪名杀人,潜逃20年,判处最高刑期死刑。赏金2千万星币。”其中一名身材较高的刀疤男子阴阳怪气笑道:“过了今晚,你差点就成功让2千万星币赏金过期了。” 许夕眼神冷峻,又将目光落在徐老头身上,“徐小客?你名字?” 徐老头讪讪一笑,刚想站直身体,却晃动一下又虚弱的跌回南娜身上,随即吐出一口血沫:“都过去了,现在我无名无姓的,还是叫我徐老头比较好。” 说着咧嘴一笑。 南娜脸上带着血,是徐老头的。 许夕没有再看两人,一言不发地,正在思量怎么脱身。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冰凉,掌心微微发潮,脑子也变得异常清晰。 “蹲下。”话音刚落,许夕突然向着南娜和徐老头丢出两个石头,生生将两人砸晕。 下一秒,许夕快得不像人,瞬间靠近刀疤男子。 黑沉沉的眼眸中似不断浓郁翻涌的深潭暗流,掀起排山倒海的压迫感,刀疤男子几乎被汹涌的精神力窒息,眼前一黑。 “砰——”一声,刀疤男子的脸颊被一记重拳击中,身体飞出,背靠墙壁瘫倒,吐出一口血。 许夕居高临下看着他,眉间阴影浓郁。 他忍着太阳穴剧烈的跳动,声音抵入耳膜:“我第一次学会,正好拿你们来试验一下。” 这暴虐的精神力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头皮发麻! …… 白光掠过,凛冽的眉宇,敛着、淬着寒芒的双眸,强势狰狞的精神力将这片区域内的人都紧紧震慑。 许夕吐出一口血,步步逼近。 啊——在场的人发出一声惨叫,骤然出现在脑中骤痛,让他们冷汗淋漓、神志不清,手中的武器掉落,鲜血从口中溢出。 许夕同样承受着剧痛,但他的头脑始终保持清醒,右腿直接发力,冲进了这群暂时失去了反抗力量的人群里。 黑衣人只能怒吼,眼睁睁看着自己就像被人牵扯着,动作无比缓慢,而许夕已经扭断他的脖子。 清脆的“咔嚓”声,是脖子断裂的声音。 “你、你不是人。”更像是某种精密的杀人兵器。——黑衣人在临死前突然冒出这样荒诞的想法。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都在等待终结的枪声。 精神痛到极致,一缕鲜血从许夕口中溢出。 他的视线已经模糊,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踉跄着来到徐老头和南娜身旁,将徐老头唤醒后,仰天倒下,彻底昏迷。 …… 徐老头恢复意识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惨烈的景象。 他艰难地爬起来,按在了许夕头颈的动脉处,感受到强劲有力的脉搏,徐小客紧绷的心终于放松。 天光渐起,他的刑期已满,他捂脸痛哭。 “对不起,我终于可以回去了。” …… 徐老头将地上的人扒得只剩内裤,这些人身上都有蛇形图案。 “是星盗。”徐老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许夕走近看了看,不认识。徐老头没详细介绍星盗,只递给许夕一个东西。那小机器像电视机里看到过的全息通讯器,因为是从刀疤男身上扒下来的,还带着血腥味。 许夕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他。 徐老头一边用雪擦南娜脸上的脏污,一边耐心教导许夕:“这是儿童学习机,可以帮你记日记,也是百科全书学习机。以后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难题或者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它。” 许夕:“……”所以,是儿童学习机吗? 徐老头拍掉南娜身上的雪,慈祥地说:“南娜,去屋里拿联络器。”南娜进屋,再次出来时,许夕已不见,只剩重伤未愈的徐老头。 满地尸体,南娜开始将这些人挪到院子外。 徐老头像老了十岁:“这些人都是星盗,每个人身上都有赏金。就像我也有赏金,只是我的追溯期已过。” 这些人却不一定。 世道如此,南娜有时候就像的小大人,对很多事情,已经不再充满好奇。她被徐老头从食人魔牢里救出前,见过更可怕的场面。 南娜一直相信,徐老头肯定是被人陷害的。他那么爱自己的妻子,如何舍得杀了对方? 但在移民星,真相难以追寻,连回地球接受重新调查的机会都失去了。 很快,四目苍莽的雪将一切都覆盖了,只有微微隆起的几十个雪包还隐约提醒着昨晚发生的事。 …… 许夕在雪中猛然睁开双眼,剧烈喘息。 手腕上的儿童全息学习机检测到他的脑电波,播放他提前录制的声音。 【我是许夕,我患有间歇性失忆症,现在正在离开冰封之地】 “你说什么?”他头还晕乎乎的,翕动着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对于机器来说却轻而易举就能捕捉到许夕的声纹。 【根据昏迷前的备注:你的目标是从移民星回地球。】 【我已经查询过可以回去的方法:联盟召回、偷渡、高考,将可以合法回到地球】 “我为什么要回到地球?”失温让许夕的动作僵硬,四肢麻木,儿童学习机仍在孜孜不倦地为许夕运送热量。 【关于这个问题,我找到了几种可能,你可以根据情况判断是否有符合的原因。是否需要现在播放?】 饿了三天的他仰躺在雪地上:“……不了。” 茫茫大雪,他放眼望去,一片荒芜。 …… 【许夕备忘录新增】 3698年,离开冰封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