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敢骑白马》 第105章 俺命硬着呢,不会有事的 另一边…… 郑三追着小荷来到池塘边,见她脚步踉跄地往水边去,他心头猛地一紧,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拦腰抱住。 “小荷,别冲动。”郑三声音发颤,双臂如铁箍般收紧。怀里单薄的身子抖得像风中落叶,让他胸口发闷。 强行将人转过来时,郑三愣住了——小荷满脸泪痕,他手忙脚乱地用粗糙的拇指去擦,却把那张小脸蹭得更花。 郑三心中疼得不行,连忙将小荷抱在怀里,“不哭,不哭。你这一哭,俺心都要碎了。” 小荷抽泣道:“我都听到了,你能不能不去?那么多弟兄为什么你非要揽这个活。” 郑三伸手想拉她,却被狠狠拍开。 “别碰我!”小荷后退半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那么多弟兄…那么多……为什么是你…”话到后面已经哽咽得不成调。 郑三怔住了,这个平日低眉顺眼的小姑娘,此刻眼眶通红,像只炸毛的猫儿,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新奇,嘴角不由轻轻扬起。 这笑意彻底点燃了小荷的怒火。 她冲上来捶打他胸膛,“你还笑!”拳头雨点般落下,却轻得像羽毛,“说话啊!大木头!” 郑三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自己胸膛,直到那力道渐渐弱下来,才将人重新揽入怀中。 他粗糙的下巴轻轻蹭着小荷的发顶,声音低沉: “丫头,你可记得俺说过,俺把林昭当成妹妹来看待。如果不是她,俺早就死在石门关了,就算不是石门关,也有可能是泗雪关、龙朔关。俺欠她的太多了。” 小荷在郑三怀里微微一僵。 妹妹?她分明记得他说过是弟弟,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心疼淹没,她只是更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襟。 “张虎已经折了个兄弟,家里老娘还盼着他回去。大山是从小就生活在阎川关,水性不强。唐杰那几个毛头小子……俺怎么放心?” 郑三平静地那些在心底翻腾了无数遍的话,此刻像卸甲般倾泻而出。 他不能逃,逃了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对不住林昭,对不住弟兄们,更对不住怀里这个傻丫头。 小荷听着郑三的话语,眼泪渐渐止住。 她当初看上这个男人,不正是被他这份担当所打动吗?如今他要为责任赴险,她又怎能阻拦? “别怕。”郑三松开小荷,用掌心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粗粝的指腹温柔得不可思议,“俺命硬着呢,不会有事的。” 小荷听到这话,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郑三便席地而坐,将小荷紧紧抱在怀里,“时间还早,陪俺坐会吧。” 小荷乖顺地靠在他肩头,忽然想起方才自己又哭又闹的模样,顿时羞得耳尖发烫。 郑三低头瞧见这抹绯色,心头一软,吻了吻她发烫的耳垂。 残阳如血时,陈杨舟的亲兵五十九火已悄悄离开龙朔关。 孙蟒接到急报时,手中的酒盏“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好一个林昭……”他气极反笑,“带出来的兵都跟他一个德行!” 一个个都不服管教! 柳鸿宇倒是不是很在意这些,“想当初,我们又何尝不是这般?” 孙蟒骂骂咧咧地又取来个新酒碗,倒酒时溅出几滴:“等这群兔崽子回来,非赏他们二十军棍不可!因为他们,老子都不知道弄碎了多少个酒碗了。” “唉,你也少喝点……”柳鸿宇皱着眉头,语气不耐。 孙蟒仰首猛灌一口酒,却因为动作过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日子就不是人过的,也就这口黄汤能解闷,就是这酒怎么越喝越难喝!”说罢重重地将酒碗放回桌上。 “小杨将军和苏将军都不在,又不能干死那狗渊,实在憋屈。”柳鸿宇突然一拳砸在沙盘上,语气满是挫败。 孙蟒被柳鸿宇的暴躁样子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位温和、从容的老朋友如此失态。 不过想想也是,这一路的仗打得实在憋屈,极少有痛痛快快打一仗的情况!再加上小杨将军和苏将军这一去便没了消息…… 想到这,孙蟒的心中又是一阵苦涩。 真烦! …… 春祭大典——北渊人视若生命的盛典,即便战火纷飞,这个象征万物复苏的日子也绝不能轻慢。 天刚破晓,黑水关城头已挂满七彩旌旗。 士兵们用矿石研磨的颜料在脸上涂抹图腾,有人画着奔腾的骏马,有人描摹展翅的雄鹰。 营帐内,拓跋哲的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他合上手中的军报,抬眼对着轮椅上的男子笑道:“军师果然妙计。自新令颁布后,逃兵少了七成。春祭过后,大军开拔,可直取雄关。一旦拿下雄关和山河关,中原之地便将是我们手中的囊中之物。” 拓跋哲眼中燃烧着野心的火焰,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轮椅上的男子低眉浅笑,苍白的手指轻叩扶手:“春祭之后,自然可以按照计划开拔。可汗不是一直想要痛痛快快地杀一场么?届时可以如愿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哦?怎么说?”拓跋哲挑了挑眉毛。 虽说他向来不喜军师那些弯弯绕绕的计策,但不得不承认——若非那些毒计,北渊儿郎不知要多死多少。 不说别的,就说这黑水关,儿郎们自幼在马背上长大,要他们横渡这湍急的河流,简直比驯服野马还要艰难三分。 好在有军师的计谋,得以里应外合,轻松将黑水关拿下。 “总要让他们见识见识……”轮椅上的男人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什么叫真正的北渊铁骑。” 拓跋哲听罢放声大笑:“正合我意!” “时辰到了。”男人望向帐外渐盛的天光,“春祭大会要开始了。” 拓跋哲这才惊觉时候不早了,随即抓起狐裘大氅,掀帘子而出。 身后传来轮椅男子的声音,“属下身体不适,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拓跋哲随性地挥了挥手,没有回头,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握着轮轴,缓缓停在帐帘悬垂的入口处。 此时,早在账外等候的云雀和老七听见声响,立马掀帘而入,老七很自然地走到轮椅后,开始推动轮椅。 “云雀,事情办得如何?”男子目光透过晨色望向远处层叠的山峦 “已经安排下去了,等夜里的时候动手。”云雀垂首应道,脸上那纯白面具遮去了他所有的表情,只留下恭敬的声音。 “你办事,我素来省心。”轮椅上的男子屈指弹了弹袖口处不存在的尘灰,“莫要出什么乱子。” “属下明白!” 喜欢将军不敢骑白马请大家收藏:()将军不敢骑白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太顺利了!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陈杨舟按照约定,在破旧的柴房里静静地等待了整整三日。 第三日暮色四合时,她终于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袭湖蓝色北渊女装整整齐齐叠放在石阶上,衣领处还压着枚银制狼头饰和一枚铜镜——正是北渊贵族女子的装扮。 她眉梢微挑——这衣物何时放的?竟连她这般警觉的耳力都未曾捕捉到半分动静。 陈杨舟略一迟疑,终究还是褪下身上的兵服,在这遍布都是北渊人的黑水关,穿着大夏的兵服不是找死是什么? 好在北渊服饰简单,没有大夏女子那般繁琐,不过窄袖短袄配及膝褶裙,腰间束带一勒便罢。 系好最后一根系带时,铜镜中映出个陌生女子——湖蓝衣衫衬得肤色苍白,狼头银饰在锁骨处泛着冷光。 看着镜中人陈杨舟还是有些不自在,她在家时就是身着猎装,行军打仗时穿兵服,穿上这北渊服饰后怎么看怎么奇怪,好在那面具人还贴心地配备了面纱。 将面纱戴好后,陈杨推门而出时,暮色已笼罩黑水关。 她眯起眼望向天际——今日是北渊人的春祭大典,按那面具人的说法,相当于大夏的元正佳节。 黑水关城内各处烟尘滚滚,隐约可见彩旗翻飞,隐约能听见胡笳与战鼓混成的古怪乐曲。 北渊人此刻多半都聚在祭坛周围,赛马饮宴,祭祀长生天。 陈杨舟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短刃,冰冷的触感让人心安。 确实,再凶悍的狼也有收起獠牙的时候,今日的北渊军营,怕是比年节时的庙会还要松懈。 想到这,陈杨舟收起心思,朝着城南的酒楼信步而去。 春风裹挟着烤羊肉的香气扑面而来,远处酒楼的灯笼在暮色中摇曳生辉。 按面具人的说法,今日春祭,独孤野定会带着亲信在此饮酒作乐。 不多时,陈杨舟便走到了城南酒楼门口,酒楼里隐约飘出北渊战歌的粗犷曲调,夹杂着酒盏碰撞的脆响。 陈杨舟抬手将面纱又拢紧几分,走进酒楼。 酒楼跑堂的小二正低声暗骂着什么,抬头瞥见陈杨舟踏入店门,脸上立刻堆起谄笑:“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咱们这儿……” “两壶烧春酒,一壶黄酒。”陈杨舟淡淡开口,嗓音里带着大夏北境特有的腔调。 小二闻言一怔,那双浑浊的眼睛在她面纱上游移片刻。 “姑娘这边请。”小二躬身引路,声音压得极低,袖中手指却悄悄比了个三——正是面具人约定的暗号。 他刻意放轻脚步,领着陈杨舟绕过正厅喧嚣的酒桌,穿过一道暗门。 “姑娘当心台阶。”小二压低声音,手指在雕花木门上轻叩三下。 陈杨舟耳尖微动,隔壁包间里独孤野粗犷的笑声清晰可闻,酒盏碰撞间还夹杂着几句下流的小调。 “可汗如今越发糊涂了,竟事事都听信那南蛮军师——”一名满脸虬髯的北渊大将将酒碗重重砸在案上,羊奶酒溅出几滴,“那厮连路都走不了,也配指点我北渊铁骑?” “哎——”独孤野慢条斯理地晃动着手中的酒碗,琥珀色的酒液在碗中荡漾,“阿古拉老哥,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有军师,咱们能这么轻松就攻到黑水关?” “呸!”阿古拉鄙夷地朝门口啐了一口,“没有他,我北渊儿郎照样能杀到关下!而且杀得更痛快!” “儿郎们就盼着能痛痛快快杀一场!”有人不爽快地喝了口羊奶酒。 “喝酒喝酒,今日春祭,不说那些扫兴的。”独孤野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陈杨舟屏息凝神,耳廓紧贴檀木隔板,试图能从几人的对话中听到些有用的军情。 酒过三巡,那些北渊将领的舌头都已喝得发直。 “老子要杀光大夏,让他们见识见识咱大渊铁骑的厉害!” “杀光他们!” “来!再饮……” “不成了……明日还要……” 粗犷的笑骂声夹杂着踉跄的脚步声,厚重的皮靴踏得地板咚咚作响。 陈杨舟数着离去的脚步声,直到最后一个亲兵退出房间,带上了沉重的木门。 现在,隔壁只剩下独孤野粗重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几声醉醺醺的呓语。 陈杨舟屏住呼吸,指尖夹着一枚铜钱,轻轻一挑,隔板暗榫便无声滑开。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独孤野正仰躺在虎皮褥子上,酒壶歪倒在脚边,发出细微的咕嘟声。 独孤野似有所觉,猛地抬头:“谁?!”右手已本能地按上腰间弯刀。 陈杨舟身形骤然一停,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独孤野眯着醉眼,视线在陈杨舟身上游移了片刻。 他嘴角扯出一个模糊的笑容,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好俊的…小娘子…” 话音未落,那颗硕大的头颅便重重砸回床上,震得酒碗叮当作响。 不一会儿,鼾声如雷。 就是现在! 陈杨舟一个箭步欺身上前,左手扣住独孤野持刀的右腕,右手成爪直取咽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独孤野甚至来不及反应,喉间发出“嗬”的声响,魁梧的身躯剧烈挣扎了几下,最终缓缓瘫软在地。 独孤野瘫软倒地,已然气绝。 陈杨舟仍不放心,俯身又在尸身喉咙处补上两刀。 血从独孤野的喉咙里涌出来,在木地板上蜿蜒成一条暗红色的小溪。 陈杨舟死死盯着那滩不断扩散的血迹,眉头越皱越紧。 太顺利了——从潜入到得手,整个过程顺利得近乎荒谬! 可以说换作任何一个蹩脚的杀手,甚至是个从未习武的普通人,都能像宰杀牲畜一般了结了独孤野。 那为何……偏偏要她来?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陈杨舟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谢执烽在这就好了,定能一眼看穿这背后的玄机。 “客官,我备了些热茶,给大人醒醒酒。”店小二生涩的北渊官话突然在门外响起,打断了陈杨舟的思绪。 陈杨舟瞳孔一缩。 计划中可没有这一出! 门外传来亲兵甲胄碰撞的声响,紧接着是沉闷的叩门声:“狼主?” 陈杨舟突然想起云雀那句“就像你在乐安府解决掉的那些人一样,悄无声息”的叮嘱,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若这真是个阴谋,那布局之人最怕什么? “既然不要闹出动静,那就将动静闹大!管他什么阴谋诡计!”陈杨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猛地一脚踹向房门。 喜欢将军不敢骑白马请大家收藏:()将军不敢骑白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木门被陈杨舟一脚踢碎,碎片飞溅中,陈杨舟趁乱出手。 门口的北渊亲兵还没反应过来,最前面那人的喉咙就已经被她的短刀划开。 “你是何人!”一名头戴尖顶毡帽、八字胡的亲兵怒吼道,同时抽出了腰间弯刀。 陈杨舟没有回答,身形一闪,躲过侧面砍来的弯刀。 接着,她向前冲出一步,反手一刀,精准地切入持刀士兵的喉咙,鲜血喷溅在走廊的纸灯笼上,映出一片猩红。 厮杀中,陈杨舟面上的面纱不小心被木刺钩住,扯落。 “是那白马小贼!”八字胡亲兵瞳孔骤缩,即便对方身着女装,那道凌厉的刀法也绝不会认错。 他嘶声怒吼:“给我杀!” 六名北渊精锐同时暴起,朝陈杨舟围过去。 陈杨舟背抵廊柱,短刀在烛火中透出冷冽的银光。 这些亲兵绝非寻常士卒——每人袖口都绣着独孤部族的狼头纹,招式间配合天衣无缝,招招致命。 “唰!”一柄弯刀迎面劈来,她偏头闪避,刀锋擦着鼻尖掠过,将身后檀木扶手劈得木屑飞溅。 陈杨舟抓住破绽,抬腿猛踹对方膝窝,听到“咔嚓”一声脆响,那士兵惨叫倒地。 但她来不及补刀,另一杆长枪已经刺到胸前。 陈杨舟连退数步,后背重重撞上走廊另一侧的雕花木栏。 八字胡趁机厉喝:“围住她!别让她跑了!”其他人听到命令,更是不怕死的朝陈杨舟杀去。 见其他人围杀过去,八字胡却带着两名亲兵急退向内室——狼主的安危更重要。 只见独孤野在血泊中,面如金纸,八字胡见状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另一边,陈杨舟弯刀锋横扫,逼退身前敌兵,眼角余光却捕捉到那个店小二正贴着墙根向楼梯口蠕动,眼神闪烁。 “嗖——” 三柄弯刀同时劈来,在狭窄的走廊里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她侧身避过最先袭来的刀锋,第二刀却已削断她一缕鬓发。 第三刀接踵而至时,房间突然爆发出震天怒吼:“她杀了狼主!不能放过她!” 这声嘶吼如同往滚油里泼水,酒楼内的士兵瞬间沸腾,一个个不怕死地围杀过来。 十余张长弓已然张开,箭簇寒光在昏暗的走廊里连成一片星芒。 陈杨舟心头一紧,身体本能地蜷缩翻滚。 十数支羽箭“嗖嗖”擦过她的衣袖,钉入身后的梁柱。 紧接着,一队手持弯刀的士兵如同潮水般冲上楼来,走廊狭窄,陈杨舟无处可退。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陈杨舟猛地扯下走廊上挂着的字画,朝追兵甩去。 趁他们视线被挡的瞬间,她纵身跃起,借力爬回二楼,那名八字胡早已等候多时,见她上来,便一刀劈了过去。 “铛!” 陈杨舟反应极快,弯刀格挡,火星迸溅。 两人兵器相抵,陈杨舟借力后翻,一脚踢开旁边的厢房门。 房间里,两个胡商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惊恐地看着闯入者。 “借过!”陈杨舟从他身边掠过,直奔窗户。 身后传来破门声,追兵已至。 她来不及思考,合身撞向窗棂。木屑纷飞中,她跌入夜色之中。 二楼的高度让陈杨舟落地时一个踉跄,右膝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右脚扭伤。 街道上前来参加春祭大典的北渊商人尖叫四散,陈杨舟强忍疼痛,一瘸一拐地冲进对面小巷。 “在那!别让她跑了!”楼上的北渊士兵大喊。 陈杨舟拐进小巷深处,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右膝的伤影响速度,这样下去很快会被追上! 巷子尽头,一堵青砖高墙赫然矗立——竟是条死路! 陈杨舟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但她没有放弃的念头。她猛地转身,背贴上了湿冷的砖墙,手中的短刀横在胸前,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死战。 十数名北渊士兵堵住了巷口,为首的八字胡亲兵狞笑着逼近。 “白马小贼,跑啊?怎么不跑了?”八字胡咧嘴狞笑,露出泛黄的牙齿。 陈杨舟深吸一口气,计算着突围的可能。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几声闷响,接着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八字胡亲兵警觉回头:“谁?” 一道黑影闪过,刹那间,最外围的士兵毫无声息地倒下,喉咙上插着一枚如柳叶般纤细的镖。 紧接着又是“嗖嗖”几声,第二名士兵捂着脖子跪倒在地。 寂静中,只有风声和那突如其来的死亡宣告着不祥的预兆。 陈杨舟趁机一跃而起,踩着墙壁借力,从他们头顶翻过。 八字胡的弯刀呼啸着划过她方才站立之处,只削断几缕飘扬的发丝。 陈杨舟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借势猛踢对方手腕。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 “啊!”八字胡吃痛,弯刀脱手。 弯刀当啷落地,陈杨舟顺势一记膝撞,将这名彪形大汉重重顶在墙上,使其动弹不得。 就在她准备补刀杀死对方时,远处传来更多脚步声——增援到了。 “下次取你性命。”陈杨舟冷冷地瞥了一眼倒地的敌人,转身朝巷口疾驰而去。 屋檐上,一道修长的黑影静静伫立。夜风掀起他的斗篷,露出腰间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 “西边马厩有马,有人在城门等你,快走。”黑衣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刻意压低了声线。 陈杨舟眯起眼睛,试图穿透对方蒙面的黑巾:“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但黑衣男子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突然抬手投掷出一枚飞镖。 这枚飞镖擦着陈杨舟耳边飞过,准确地击中了她身后准备偷袭的士兵。 陈杨舟不再犹豫,转身朝西疾奔。 身后传来刀剑相击的铮鸣与惨叫,但她硬生生压下回头的冲动——此刻犹豫,便是辜负了那人的援手。 穿过两条幽暗的巷道,马厩的轮廓在月色中渐渐清晰。 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早已备好鞍鞯,马鞍旁还挂着个鼓鼓囊囊的皮袋。 陈杨舟利落地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酒楼方向,那黑衣男子究竟是谁?是云雀安排的后手,还是…… “驾!” 骏马嘶鸣着冲入夜色。 …… 与此同时,郑三等人也赶到了黑水关城外附近。 喜欢将军不敢骑白马请大家收藏:()将军不敢骑白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8章 大爷!是大爷回来了! 杨崎和苏烈同新帝段起鸿商讨完龙朔关相关事宜后,躬身退出殿门。 待二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宫道尽头,新帝段起鸿看着桌上满目珍馐,眼中晦暗不明。 与此同时,内阁一众官员也都收到了杨崎和苏烈赶回京城的消息。 “程阁老,陛下果真将两位将军召回京城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刑部尚书邓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能听出他话语中的不安。 内阁首辅程清风则平静地看着手中的文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开口道:“听闻范大人的子侄也一同回京了,不过在雄关就停下了?” 范国栋闻言,向前一步,解释道:“翰文确实跟着一同回来了,只是……那孩子吃不得苦,刚到雄关就病倒了,约莫还需三日才能抵京。” “阁老的意思是?”邓晖忍不住追问。 程清风却没有回答邓晖的疑问:“这几日都收着点,前几日的抄家一案还未完全处理妥当,幸好范大人机警,否则就等于给陛下递上了刀。咱们这个新帝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众人听罢,默不作声,有人暗自盘算着家中账册事宜,有人思量着家族今后该如何行事,更有人已在心底打起小算盘,琢磨着该如何站队。 程清风扫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人,严肃道:“北渊来势汹汹,西北叛乱,各地起义更是不断。都给我收好自己的小心思,莫要出事的时候才后悔。” “下官明白。”众人齐声应道,却各自垂下眼帘,掩去心中所想。 程清风不去管底下的人如何想,只是喃喃道:“咱们这位陛下,可比先帝难应付得多。” 另一边,杨崎与苏烈在长街岔道分别,踏着月色独自回到杨府。 马蹄声刚在府门前停驻,门房老仆提着灯笼缓缓走近,待看清来人面容,顿时老泪纵横:“大爷!是大爷回来了!快、快去禀报老夫人——” 杨崎连忙摆手制住家仆的动作,“停下。老夫人可歇下了?若是已经睡下,就别惊动她了,老人家睡眠浅。” 一个机灵的小厮已经转身要跑去报信,闻言猛地刹住脚步。 老仆听罢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回答道:“大爷,您终于回来了,老夫人近来睡眠一直不好,此刻多半还在佛堂念经,尚未休息。” “佛堂?”杨崎眉头微蹙,语气疑惑,“府里什么时候设了佛堂?” 老仆低头回话,“自从老将军仙逝后,再加上大爷驻守的泗雪关失守,老夫人夜不能寐,常常梦中惊醒,大夫人实在心疼,就命人在西厢房辟了间佛堂。” 杨崎沉默片刻,将马鞭递给家仆:“我自去拜见,你们不必跟着。” “是。” …… 与此同时,杨府内宅深处,佛堂内烛火摇曳。 昏黄的灯光下,一位身着素色的老夫人跪坐在蒲团上。 她双目微阖,枯瘦的手指缓缓拨动着一串乌木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佛祖保佑,保佑我儿平之一生平安……” “娘,我回来了。” 这声轻唤让老夫人浑身一震,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猛地睁开眼,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惊愕。 随即她猛地转过身来,浑浊的眸子里映出那个熟悉的身影:“平之?你…怎么回来了?” 杨崎快步上前扶住因过于震惊而有些摇摇欲坠的母亲,目光扫过这座崭新的佛堂,心头猛然一酸。 想他母亲跟着父亲一同打过仗,从来都不信这些牛鬼蛇神。当初在军中还曾当众训斥过装神弄鬼的士兵,没想到临老了,竟也开始求神拜佛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老夫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边关将领无诏不得回京,这是要掉脑袋的!”说着慌乱地推着儿子往外走,“快走!趁还没人发现……” 杨崎这才恍然,想来府中上下都瞒着母亲他被诏回的消息。 转念一想也是,边关战事吃紧,多说无益,不过是徒增老太太担忧罢了。 “娘,是陛下亲诏。和儿一起的还有苏烈苏将军。”杨崎低声解释。 老太太闻言身子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边关吃紧…突然将你们二人诏回…陛下是不是想对你们…” “不是不是,娘你先别急,先坐下。”杨崎慌忙扶老太太坐下。 老太太刚一坐稳便连连发问:“你老实告诉娘,陛下突然召你们回京是什么原因?如今北渊大军压境,边关怎能无将?这不是…这不是让将士们去送死吗?” 杨崎见自家老母亲那满是担忧的神情,只得将玉霄殿中的密谈和盘托出。 “所以陛下是疑心京中有人要造反?让你和苏烈回来主持大局?”老太太声音陡然提高,随即又压低,“如今各处动荡,北渊更是接连奇胜,那些个酸儒到底在想什么!这时候了还想着争权夺利!” 杨崎轻拍母亲的手背,以示宽慰:“内阁经营多年,朝中要职尽是他们的门生,前些日子陛下为筹措军饷,查抄了几家……而先皇和先太子骤然薨逝,陛下仓促继位,根基尚浅,这才让他们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太太不禁开口爆粗。 杨崎望着母亲因愤怒而颤抖的银发,轻叹道:“在那些人眼里,龙椅上坐的是明君还是傀儡并不重要,只要是姓段就够了。” 老太太听到这话,不禁悲从中来,“这大夏的疆土是你爹一点点打下来的,难道真要…真要毁在这些蛀虫手里?” 杨崎张了张口,却发现所有安慰的话都苍白得可笑。 佛堂内气氛阴沉。 许久过后,老太太再次开口:“有云丫头的消息吗?她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杨崎喉头滚动,终是不敢接话。 自妹妹离家出走后,父亲虽派人暗中看顾,但前两年,突然没了消息,音讯全无,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而这些年战事吃紧,他也没有心思查探妹妹阿云的下落。 “罢了,不说这些了。”老太太轻叹一声,抬起手轻轻抚过杨崎眼下的青黑,“这一路风餐露宿,累坏了吧?快去歇着。” 杨崎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却听老太太又道:“芸娘这些年不容易,昌儿都八岁了,还没好好见过父亲呢。快去吧,他们都很想你。” 杨崎听罢这才行礼告退。 待回到自己的院落时,他只觉得双腿发软,连日来的疲惫一股脑儿涌上来,整个人都快撑不住了。 月光下,忽见两盏灯笼一前一后从院内摇曳而来。 “夫人莫急,大爷这会正和老太太说事呢。” “我就在回廊这儿等着,不去佛堂扰他们。” 这声音让杨崎心头蓦地一暖。 提灯的女子刚回头对丫鬟说完,冷不防撞进一个带着汗臭味的怀抱。 喜欢将军不敢骑白马请大家收藏:()将军不敢骑白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9章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夜色如墨,黑水河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粼光。 唐杰蹲在岸边,粗糙的手往水里一探,刺骨的寒意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就这棵吧。”郑三则是拍了拍河岸旁一株歪脖子老柳,树干上皲裂的树皮记录着无数风霜。 张虎利落地将麻绳在树上绕了三圈,打了个死结。 郑三褪去外袍,露出布满伤疤的胸膛。 他将绳索在腰间缠紧,忽然咧嘴一笑:“要是俺回不来……” “放你娘的屁!”李大山一拳捶在他肩上,力道却轻得反常。 郑三却一改嬉笑的样子,独眼里满是严肃:“要是俺回不来了,你们照顾好小荷,是我对不住她。” 张虎抹了抹眼睛,“别说这种丧气话,林昭还等着你救她呢。” 郑三咧嘴一笑,没再多说什么,纵身跳入河中,河水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 刹那间,刺骨的寒意如千万根钢针扎入骨髓,他险些呛水。 黑暗中,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枯枝不断撞击郑三的身躯,左腿突然一阵刺痛——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到。 岸上,张虎粗糙的手指死死绞紧麻绳,绳索在掌心一寸寸滑动,掌心逐渐被磨出血痕。 李大山将耳朵贴向水面,却只听见河水呜咽,根本分辨不出郑三的方向。 唐杰等人也忍不住张望着,月光被湍流撕成碎片,只有茫茫一片黑,根本辨不清郑三的身影。 “三哥该到对岸了吧?”陈安忍不住开口,声音发颤。 唐杰摇摇头,“这黑水河湍急,怕是没那么快,而且还有可能有暗漩……” 突然,绳索剧烈抖动!众人心头一紧。 张虎一个踉跄扑向前去,嘶声喊道:“三哥!” …… 陈杨舟策马疾驰至南城门,马蹄铁在青石板上迸出点点火星。 眼前景象却令她勒紧缰绳——守城士兵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咽喉处皆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 陈杨舟慌忙下马,防备地环顾四周。 这次又是什么追兵? “林、林校尉?” 一道粗犷的声音突然在阴影处响起。 “是谁在那?”陈杨舟怒喝一声。 张猛带着两名斥候从阴影处踉跄走出,待看清陈杨舟的装束,黝黑的脸膛顿时涨得通红。 只见陈杨舟身着湖蓝色北渊女装,银制狼头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若非腰间悬着那柄熟悉的短刀,几乎认不出来。 “张猛?这三日你们没事吧?”陈杨舟看清来人后,心底的那丝防备终于放下。 “我们被蒙着眼带到此处,说是在此等一个会开城门的人。”张猛别过脸去,结结巴巴道。 陈杨舟蹙眉,没有注意到张猛几人的异样。 云雀这步棋着实诡异——既掳人又放人,如今连城门守卫都替她清理干净这也太奇怪了。 来不及多想,陈杨舟冷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说罢便一瘸一拐地朝城门方向走去。 张猛见状,连忙上前,“林校尉,你的脚?” “无碍,一点小伤。渊狗鼻子灵得很,估摸着快追上来了,咱们动作快点!再耽搁谁都走不了!”陈杨舟头也不回地说道。 张猛和另外两名斥候对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快步跟了上去。 来到城门前,张猛望着足有三寸厚的包铁城门,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 却见陈杨舟突然踮起脚尖——她身形本就高挑,竟单手摘下了丈余高的青铜门闩。 那门闩少说也有百斤重,在她手中却轻若无物! 张猛不由有些吃惊,虽说向来知晓这个林校尉力大如牛,但这也太厉害了些。 “愣着作甚?”陈杨舟将门闩掷于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过来推门!” “一、二、三——用力!”陈杨舟与张猛几人肩并肩,全身重量都往后拉。 陈杨舟能感觉到右肩的伤口在剧烈抗议,温热的血液再次浸透里衣。 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挪开一道缝隙。 “再、再来!”陈杨舟咬紧牙关,靴底在石板上磨出深深的划痕,而从酒楼二楼跌落时崴到的右脚隐隐作痛。 张猛和两名斥候额头青筋暴起,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 终于,城门被推开一道勉强容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整齐的铁靴踏地声—— 追兵到了! 陈杨舟眼角余光瞥见追兵逼近,想都没想就一个转身用后背死死顶住城门,左脚抵住另一侧城门,受伤的右脚抖得像筛糠一样勉强撑地。 “走!快走!”她扯着嗓子吼道。 张猛回头一瞅,北渊的追兵离城门就剩十来步了! 他二话不说,带着人猫腰就往门缝里钻。 可他们仨这一撒手,城门顿时“轰隆”一震! 陈杨舟被震得踉跄几步,城门“嘎吱”着就往里合。 追兵一步步接近! 她咬着后槽牙,也不管右脚疼得像刀割,猛地发力一蹬,硬是把门缝又撑开半尺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张猛也不多言,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连忙出城。 陈杨舟见三人安全撤回,怒骂一声,“去你娘的!”接着借力翻了出去。 一名冲在最前的北渊士兵恰好抓住城门,被猛然闭合的城门吸了过去,铁甲像脆皮般碎裂,顿时血肉横飞。 陈杨舟踉跄落地,看都不看一眼,抹去唇边血沫:“走!渡河!”说罢率先朝河岸走去。 张猛等人来不及多想,本能地追随那道湖蓝色身影。 陈杨舟走到河边后,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黑水河在月光下翻滚着狰狞的浪涛,河心漩涡如同张开的巨口,不时将浮木吞没又吐出。 “该死!”陈杨舟攥紧拳头。 忘了渡河一事了,早知如此就该冒险登上城楼,斩断那两条儿臂粗的铁索放下吊桥! 张猛蹲身探了探河水,手指刚沾到水面就“嘶”地缩了回来:“好冰的水!水流也急,说不定还有暗流。林校尉,这河可蹚不得!” 陈杨舟眯起眼睛,当机立断,“既然这样,我们沿河下行,看看有没有浅滩适合能渡河。”说罢率先往前走。 “头儿。”一名年轻斥候突然拽住张猛皮甲,接着伸手指了指陈杨舟受伤的脚踝。 张猛的喉结重重滚动,“林校尉,你是女儿身?” 陈杨舟顿了顿,这才注意到自己此行的装扮,“我虽为女子,却自认箭术刀功不输军中儿郎。” “哎哎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张猛慌忙摆手,“我的意思是你脚伤成这样,要、要不、我背你?” 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几分迟疑——“林昭?!” “什么人?!”张猛的大手瞬间按上刀柄,大刀出鞘三寸,在月色下泛着森冷寒光。 陈杨舟瞳孔微缩——这粗粝的声线,不是郑三又是谁? “三哥?!” “当真是你?”郑三从阴影中踉跄走出,浑身湿透的衣衫还在滴水,“方才听着声儿像你,可这打扮……” 他独眼瞪得溜圆,盯着陈杨舟的女装看了又看。 陈杨舟正要回话,不远处黑水关城门突然传来绞盘转动的刺耳声响,隐约还能听见北渊士兵的呼喝。 “没工夫叙旧了!快跟我走。”郑三瞥见陈杨舟血迹斑斑的右踝,二话不说半蹲下身,“上来!” 陈杨舟也不矫情,直接攀上郑三宽阔的后背。 一旁的张猛见状,喉结动了动却终究没出声。 喜欢将军不敢骑白马请大家收藏:()将军不敢骑白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0章 快!三、三哥还在后面! 看到手里的绳子软趴趴地垂在地上时,张虎整个人都僵住了。 “三哥!”张虎声音发颤地喊了一嗓子。 本就揪心郑三情况的弟兄们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咋了?!虎哥?” 张虎死死攥着绳子,眼圈通红:“绳子…绳子那头没动静了…” 他说着又拽了两下,绳头轻飘飘的,像失去风筝束缚的线。 “怎么会?”李大山不信邪地抢过绳子使劲拽——绳子那头空荡荡的,哪还有半点分量? “他娘的!”唐杰低声爆了声粗口,蹲下身把脸埋进手掌,肩膀直抖。 谢执烽死死盯着黑漆漆的河面,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该这样的! 有人不甘心地又去拽绳子,然而却未感受到预期的重量,顿时心中一沉。 郑三那坚毅的神情回绕在大伙的脑海里,这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就像老大哥一样总是把大伙护在身后,让人心安。 论杀敌,林昭是五十九火最锋利的刀,可要说让人安心,郑三才是五十九火里最让弟兄们心安的盾牌。 此刻,众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悲伤,失去了方向,不知所措。 黑水河湍急,一旦失去缰绳,只会…… “快看对岸!”陈安突然指着河对面的黑水关方向大喊。 众人齐刷刷抬头——只见对岸突然城门大开,接着亮起星星点点的火把,在黑夜里格外扎眼。 “该不会是三哥被……”严洪话没说完就咬住了嘴唇。 众人的心顿时揪成一团,又喜又怕,既希望是三哥被敌军发现又希望是假的。 “你们快过来!绳子!快看绳子!”张虎突然激动地扯着嗓子喊。 众人闻声望了过来,只见原本软绵绵垂在地上的绳索,此刻竟绷得笔直! 张虎一个箭步冲过去,将绳索死死捏在手中:“其他人,都给老子盯紧河面!准备接人!”声音都变了调。 不一会,黑漆漆的水流中突然泛起异样的水花。 月光下,一个闪着银光的东西正朝岸边靠近。 “锵——” 唐杰等人本能地抽刀出鞘:“什么人?!” 陈安眼尖,一眼认出陈杨舟,“哥!!是哥!” 话音未落,十几个汉子已经将手中的大刀扔到一旁,不顾一切地冲进冰冷的河水里,“头儿!” 等他们七手八脚地将人接住时,陈杨舟那张脸已惨白如纸,嘴唇直打哆嗦:“快!三、三哥还在后面!” “头儿,快别说了,先上岸。”唐杰急得直跺脚。 陈杨舟却顾不上自己,一个劲地推着他们:“别管我…快去…快去接三哥。”声音虚弱无比。 “别担心,三哥不会有事的,弟兄们都看着呢。”谢执烽柔声说道,“我们先上岸。” 陈杨舟听到这话,心中的大石才终于落地,顺从地拖着伤腿向岸边挪去,一瘸一拐。 谢执烽小心翼翼地扶她到一个平缓的地方坐下,对其他人道:“你们快去河边接人,后面怕是有追兵,这里有我。” 唐杰见陈杨舟坐下,心中稍安,接着又都慌忙走到河边准备接郑三。 一阵夜风吹过。 陈杨舟本就浑身湿透,被夜风这么一吹,不自觉地蜷成一团,牙齿“咯咯”直打颤。 谢执烽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衣,不由分说地裹住浑身湿透的陈杨舟。 突如其来的暖意让陈杨舟浑身一颤,下意识攥紧衣襟,“多谢……” 话音未落,谢执烽已单膝点地,轻轻握住陈杨舟受伤的右脚。 陈杨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别。” “让我看看。”谢执烽轻声道,手上的动作却轻了许多。 陈杨舟听话地点点头,任由谢执烽按她的脚。 谢执烽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陈安,“去找几根直溜的木棍来,这脚不处理,以后怕是要残。” 陈安闻言脸色一变,二话不说就转身摸黑去砍树。 “没、没那么严重吧?!”陈杨舟弱弱地抗议。 谢执烽手上动作不停,声音却冷了下来:“我不通医术,但会用脑子。除非有人接应,不然难以逃出黑水关。城门那道坎,城墙那么高,跳不得,只能硬开城门。”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按在陈杨舟肿胀的脚踝上,“这只脚,承受太多了。” 陈杨舟讪讪地挠了挠脸,还真被他说中了。 谢执烽没说的是,他们这趟来,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虽然他反复告诫自己,这次前来救对方只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可心底那点念想,终究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不多时,陈安抱着几根柳树枝回来。 谢执烽也不废话,利落地削枝固定,动作十分娴熟。 “谢执烽,你还会这个?”一旁的陈安惊讶问道。 谢执烽苦笑一声,没有答话。 曾几何时,他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但自从谢家倒台后,他就知道这世上能靠的只有他自己。 所以结识巫梦瑶后,便在她那学了几手急救的法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随着时间流逝,张猛三人陆续爬上岸。 “还有多少人?我们三哥呢?”唐杰急声问道,接连接了三人,却都不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不由有些着急。 张猛抹了把脸上的水,低声道:“郑三兄弟断后,应该快了。” 他说得含糊,心里却清楚——他渡河的时候,北渊的追兵已经追上来了,郑三怕是凶多吉少…… 唐杰听到张猛的话,却精神一振,转身招呼弟兄们:“快!下一个就是三哥了!” 众人闻言都长舒一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干劲十足。 张猛看着他们满怀希望的样子,心头五味杂陈。 这些人必是冒着必死的心前来救人……他不由得看向不远处的陈杨舟,心底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艳羡。 难怪军中的士兵会那般崇拜林校尉,挤破脑袋想着能进入先锋营,能有这样的兄弟,这辈子——值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希望快要熄灭时,绳子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是三哥!”张虎惊呼,但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浑浊的河水中,郑三的身影渐渐清晰,而他身后不远处,几个黑影正穷追不舍。 “狗日的北渊杂种!”唐杰破口大骂。 众人急得直跺脚,却只能在浅滩干着急。再往前就是湍急的深水区,根本过不去。 陈杨舟也发现了郑三的困境,他在湍急的河水中艰难前行,身后几个北渊兵正穷追不舍,还时不时挥刀砍向他的后背。 “陈安,带箭了吗?”陈杨舟急声道。 “带了!”陈安飞快取来长弓和箭囊。 陈杨舟搭箭上弦,眯起一只眼睛瞄准。 可河水湍急再加上夜色又深,陈杨舟一时不敢射出。 “不行,太冒险了,我怕伤到三哥。”几次尝试后,陈杨舟颓然放下长弓。 谢执烽看着陈杨舟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心头没来由一软,右手不自觉地就抬了起来,想揉揉她的小脑袋,以示安慰。 但手指即将触碰到她秀发的一瞬间,他突然一个激灵,像是被烫着似的猛地缩回手,五指紧紧攥成拳头。 这时,郑三终于靠近浅滩,张虎和李大山一个箭步冲进水里,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唐杰带着几个弟兄挥刀就砍,寒光闪过,追得最近的北渊兵惨叫一声栽进河里。 严洪则是立马将绳子砍断,后面的追兵瞬间被湍急的黑水河卷走。 “三哥!”张虎摸到郑三后背黏腻的血水,声音都变了调,“快上岸!三哥受伤了!” 郑三被拖上岸的瞬间,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 “三哥!!” 喜欢将军不敢骑白马请大家收藏:()将军不敢骑白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1章 这份调令……不会是假的吧? 就在众人刚接到郑三之时,河对岸突然传来“咔咔”声,吊桥缓缓落下。 谢执烽眼神一凝,瞬间洞悉了部分真相——必定是林昭几人的某种行动激怒了北渊,使他们不顾一切也要追杀他们。 “赶快离开,北渊的追兵要来了!”谢执烽赶忙指挥,“张虎负责三哥,其他人匀出两匹马给斥候,林昭我来带。” 说罢,谢执烽快速撕下单薄的中衣为郑三草草包扎,鲜血转眼浸透布料,触目惊心。 众人则迅速整理行装,准备撤离。 谢执烽回头瞥了一眼河对岸,只见吊桥正在缓缓降落,北渊的铁骑声阵阵,夹杂着嘶吼声。 “走!”他大喊一声。 所有人立刻骑上马,疾速向龙朔关进发。 谢执烽紧抿着嘴唇,感受着怀中陈杨舟的温暖,一路策马疾驰。 而郑三因失血过多,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张虎狠狠地夹紧马腹,战马长嘶一声,速度再度提升。 必须要快! ……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柳鸿宇一踏入帐篷便察觉到孙蟒脸上的阴郁。 孙蟒把手中的军报调令递给柳鸿宇,“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柳鸿宇疑惑地接过军报,看到最后一行时,不由皱了皱眉头,“林昭?这调令没写错吧?怎么没有苏将军和小杨将军的消息?” 孙蟒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一张小纸条,“这是从京城飞鸽传来的密信,跟这份调令几乎是同时到达。”边说边将纸条递给柳鸿宇。 柳鸿宇接过纸条,上面写满了苏将军和小杨将军对他们二人告诫的话。 “这份调令……不会是假的吧?”就算是看了小杨将军的亲笔信,柳鸿宇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孙蟒再次摇摇头,肯定地说道:“我已经核对过很多遍了,千真万确。你我二人担任主将,林昭调任副将。” 柳鸿宇冷声道:“他区区一个校尉,凭什么连跳数级,直接晋升为副将?” “这是陛下的亲笔朱批。按苏将军信里的意思,陛下似乎对‘白马将军’这个称号早有耳闻。”孙蟒语气平静。 说实话,他刚收到调令时,也是万分奇怪,甚至曾一度怀疑其真实性。但在接到密信后,便确信这份调令的确是真的。 看来这个林昭并非表面那么简单正直,当初他就很奇怪,怎么会这么快全军都知晓他调查粮饷一事? 现在想来,这一切恐怕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只是那么正直的模样都是假的吗? 孙蟒皱眉不已。 柳鸿宇犹豫片刻后开口,“可是,林昭如今已被俘入黑水关,恐怕是九死一生啊……” 孙蟒闻言,却并未显露出太多担忧,平静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若是在被俘前接到调令,或许还能设法前去营救。可现在,只怕是已经见阎王喝孟婆汤了。” 柳鸿宇紧皱眉头,不知该说这个林昭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就在这时,营帐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连通报都顾不上,直接掀帘闯入:“报——林校尉回来了!” “什么?”孙蟒霍然起身,脸上满是震惊。 “参将,林校尉从黑水关杀回来了,北渊追兵已追到城下,人数不少。” “传令全军备战!” 待亲兵领命而去,帐中一时静得可怕。 孙蟒与柳鸿宇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不可思议——那个被他们认定必死无疑的年轻人,竟真从鬼门关杀回来了? …… 医帐内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郑三此时脸色惨白地趴在临时搭起的简易床架上,昏迷不醒,后背上布满新伤旧伤。 陈杨舟白着脸坐在一旁,手指无意识攥紧衣角。 谢执烽立在她身旁,默不作声地抬手,在她肩上轻轻按了按。 巫梦瑶的银刀划过烛火时,小荷又一次递错了药具,少女通红的眼眶里蓄满泪水。 “干不了就换人,你这样只会让他死更快。”巫梦瑶头也不抬,刀刃精准地挑开黏连的皮肉,语气冰冷。 小荷狠狠咬住下唇,直到铁锈味在喉头泛起,坚毅的小脸上写满决心,“不用换人,我可以。” 说罢重新递去药具,动作利落,再不见半分慌乱。 巫梦瑶看在眼里,倒也没多说什么。 张薇一听说陈杨舟等人归来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地狂奔而来。却在看到身着北渊银饰华服、头戴银饰的陈杨舟后僵在原地。 “林、林校尉?”张薇一时有些不敢认。 陈杨舟听到张薇的声音,抬起头来,“张薇,你来的正好,有事想请你帮忙。” 谢执烽见状,默默退出营帐,同时将两个药童也一并带了出去。 巫梦瑶扫了一眼谢执烽的动作,倒是没有制止。 此时,帐内只留下昏迷不醒的郑三、巫梦瑶、小荷、张薇还有陈杨舟。 陈杨舟转向张薇,说道:“能帮我取套兵服换上吗?这身打扮,有些不大方便。” “哦、好。”张薇机械地应着,整个人还沉浸在林校尉是女儿身的震惊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军中,女子身份多有不便,所以瞒了你许久……”陈杨舟解下额前的银饰,轻叹道。 “没、没事。”张薇听后,脸唰地一红,暗自庆幸那些深夜里的怦然心动从未说出口。 “希望你不要告知其他人。”陈杨舟一脸认真。 “那、那是自然。”张薇立刻点头答应。 医帐外,张猛三人正焦灼踱步,见谢执烽掀帘而出,立刻围上前去。 “郑三兄弟怎么样了?”张猛焦急道。 “巫娘子还在医治。”谢执烽语气十分冷淡。 张猛顿了顿,便闭口不言,若不是他们,说不定郑三兄弟都不会遭受这般伤害。 谢执烽目光扫过张猛懊恼的神情,终是没再多言,转身朝陈安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陈安等人远远望见,立刻迎了上来。 “谢执烽,三哥怎么样了?” “头儿的脚没事吧?巫娘子有没有说什么?” 七嘴八舌的询问声中,谢执烽抬手止住:“巫娘子还在治疗,你们头儿没有大碍,这会正在换衣服。” 不远处几个看热闹的士兵伸着脖子张望着,眼中满是好奇。 “听说林校尉穿着北渊女子的服饰回来?”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他本就样貌俊秀,这换上女子服饰……” “你当这是勾栏瓦舍看姑娘呢?”一旁的老兵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眼中寒光乍现。 周围几个士兵连忙上前劝阻,“都是自家兄弟,说笑罢了,老哥消消气。” 老兵这才松开紧攥的拳头,敬佩地望向医帐方向出神,“你们这些崽子懂什么…能从北渊人的刀口下杀出血路,还能安全渡过黑水河急流,那是了不得的汉子!” 另一边,龙朔关城墙上。 北渊的追兵数量远超出了孙蟒和柳鸿宇的预想,多到有些不可思议,这般阵仗,哪里是追捕几个逃俘?分明是不死不休的追击。 从那些人的叫喊声中,孙蟒惊愕地转向身旁的好友柳鸿宇,“我没有听错吧?他把独孤野杀了?那小子在被俘的情况下杀了独孤野?” 柳鸿宇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这林校尉总是让人这么意外呢。 喜欢将军不敢骑白马请大家收藏:()将军不敢骑白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2章 堂堂英国公之子,还需隐藏自己? 巫梦瑶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小荷守在一旁,不时用纱布轻柔地为她拭去。 不多时,巫梦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好了,我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了。” 陈杨舟看了眼面色惨白、不醒人事的郑三,语气急切道:“巫娘子,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如果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你尽管开口。我林昭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一定会为你找来!” 巫梦瑶抬头平静地看了一眼陈杨舟,又继续低头整理自己的药具,“没有。”语气平静。 整理完毕后,她径直走出了医帐。 陈杨舟见她这冰冷的态度,也不计较,有能耐的医师都有自己的小脾气。 小荷擦了擦泛红的眼角,伸手轻轻抚摸郑三的脸庞。 陈杨舟见状,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也不太合适了,于是向一旁的张薇示意道:“我们先出去吧。” 张薇点点头,走过去将拐杖取来递给了陈杨舟。 二人刚走出医帐,帐内突然传出一声压抑的哭泣声。 陈杨舟长叹一口气,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躺在那里的是自己,而不是三哥。 唐杰和其他人原本躲在树荫下等消息,见陈杨舟出来,立马围了上来。 医帐内隐约传来的抽泣声,让每个人的心都揪紧了。 “三哥他……”唐杰压低声音,急切地询问。 陈杨舟摇摇头,但很快意识到自己表述可能让人误解,赶忙解释道:“巫娘子已经治疗好了,现在就看三哥自己了。” 听到这话,弟兄们稍微安心了一些。 陈杨舟抬起头,挤出一抹微笑,“快去歇息会,别一会三哥醒来看到你们这副鬼样,白让他担心。” 见弟兄们还想说什么,陈杨舟脸色一沉,“这是命令,去吧。” 众人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见众人离开,陈杨舟侧头看向张薇,“你也去歇着吧,这些天你肯定没睡好。” 张薇摇摇头,“我还好……” “小荷嫂估计也累了,你晚点儿去替换她吧。有你在三哥身边守着,她心里也放心些。”陈杨舟劝道。 张薇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那行吧。” 见张薇离开,陈杨舟抬眼看向不远处坐在树荫下的男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谢执烽此时正靠坐在树下,闭目养神。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的脸庞上,随着微风的轻拂,树影婆娑,他的长睫毛也轻轻颤动。 感受到身旁有人靠近,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见到来人是陈杨舟,一时有些意外。 他随即起身,给陈杨舟让了个位置。 陈杨舟也不客气,径直坐下。 两人并肩而坐,目光共同投向不远处的医帐,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谢谢。”陈杨舟打破了沉默,轻声说道。 谢执烽微微挑眉,带着些许疑惑地问道:“谢我什么?” 陈杨舟轻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应该谢谢你。” 谢执烽侧头看过去,只见她清秀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心中不禁一动。 “能跟我说说,你在黑水关里发生了什么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谢执烽慌忙转过头,转移话题。 陈杨舟低眉想了想,有些犹豫该不该对眼前这个人全盘托出。 她脑子不比对方灵活,而每每遇到棘手之事,总盼着能有个人商量。 若是以前,这个第一人选必是三哥,但经过黑水关这一事后,她反倒不愿意和三哥说太多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报喜不报忧”吧,越是亲近的人,越不想让对方操心。 “那你能先告诉我,为什么在京城的时候要装成一个纨绔子弟的样子?”陈杨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她想好了,若是这人能够坦诚相待,她便全盘托出…… 谢执烽苦笑一声,“其实没什么,只是为了保全性命而已。” “怎么说?堂堂英国公之子,还需要如此隐藏自己?”陈杨舟很是不解。 谢执烽凝视她:“如果你是陛下,你会容忍一个可能颠覆王朝的人存在?且任由他羽翼丰满?”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陈杨舟皱眉。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这般简单,待时机成熟后,我都会告诉你,但现在还不行。”谢执烽满眼真心地看着陈杨舟。 陈杨舟被谢执烽认真的样子惊到,心中不由一颤,但很快便被她压下去。 “你和巫娘子是不是认识?能感觉得出来,她对你不一样。”陈杨舟慌忙转移话题。 谢执烽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嘴角不由带了一丝笑意。 “我们年幼时曾见过,我曾许诺会将她救出苦海,带她回家。她那时便许诺,若是她逃了出来,便在我身边五年,五年期满,便归家去。”谢执烽说到这,眼神一暗,“可惜的是,我没能做到。但她还是愿意信守承诺,陪在我身边五年。” “这么说,你们是在军营里重逢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执烽点点头,“不错,没错,她变化挺大的,我当时都没认出来。” 陈杨舟心中一直以来的谜团终于解开,她原想着会有什么谋划呢,没想到,会是这样简单……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都可以回答。”谢执烽笑道。 “你……想做什么?或者说,你是不是在筹谋着什么重大的事情?” 谢执烽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垂下眼眸,陷入了沉思。 许久过后,他才开口:“若我说,我只想杀了害我之人,甚至想改朝换代,将整个王朝改姓,你信不信?” “我信。”陈杨舟答得干脆。 谢执烽难得露出诧异神色:“为什么?” 陈杨舟挠了挠脸,有些不自在。 她其实说不出缘由,只是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个人,当真做得到。 只是这近乎荒谬的直觉,她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那你信不信我会助你成为青史留名的第一女将?”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陈杨舟摇摇头。 “那便助你找到你想要找到的人……” 陈杨舟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谢执烽轻笑,“别看我是一个小小军奴,我这儿,可不简单。”说指尖轻点太阳穴。 陈杨舟顿了顿,也是,以这人七窍玲珑的心思,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什么,实在不足为奇。 喜欢将军不敢骑白马请大家收藏:()将军不敢骑白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3章 我很庆幸,先遇到的是你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的事了吧?”谢执烽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陈杨舟。 清风轻轻掠过,心第一次静了下来。 陈杨舟见对方这么坦诚,自己也不再藏着掖着。 “我从军入伍,是为了寻找我失踪的弟弟阿旭。”陈杨舟沉声说道,“元丰三十三年,他在阎川关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有人传言,说什么他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跑了…但我知道,阿旭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陈杨舟说到这,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以阿旭的为人,就算…就算真的跟男人跑了,他也会给家里报平安……但家里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阿旭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那么恶毒,去诋毁这么好的他……” “有没有可能是出于嫉妒,才会有这些传言?”谢执烽坦言说出自己的猜想。 “嫉妒?”陈杨舟微微一怔,她从没往这方向想过,真的会嫉妒吗? “不错,你这么出色,你弟弟想必也非泛泛之辈。或许,正是出于嫉妒,才会故意散布这样的谣言。有什么比扣屎盆子,当事人还无法出来自证清白的谣言更让人肆无忌惮呢?” 陈杨舟听到谢执烽这番言论,顿时豁然开朗。 是啊,这世上的恶意,往往来得毫无道理。 那些流言蜚语,未必需要证据,只需要一张嘴,一个阴暗的念头,就能轻易毁掉一个人的名声。 “你说的对,有些人就是会无中生有,恶意中伤。” 谢执烽点点头,“所以,你不必太过在意这些不实的传言。你可有找到什么线索?说来听听,我替你分析分析。” 陈杨舟随即将她在乐安府军籍文册中未能找到弟弟入伍记录的事告诉了谢执烽。 谢执烽听罢,皱紧眉头。 “你也觉得稀奇吧?无缘无故的,就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陈杨舟低声自语,“最后一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谢执烽的目光在陈杨舟脸上停留片刻,将心中某个猜测暂且压下。 “现在有个法子,你愿不愿试试?” “什么法子?”陈杨舟眼里燃起希望。 “茫茫人海寻人,找他就跟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谢执烽说罢一脸认真地看向陈杨舟,“但若是让他来找你,就容易多了。” “怎么说?” “只要你成为威名远扬的女将军,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在找他。到时,无论他身在何处,自然会知道你在找他。”谢执烽循循善诱。 他知道眼前人其实对当将军并无执念。 当初一路想往上爬,就是为了找弟弟的下落,现在线索中断,一下子没了奔头,就更不可能按他所设想的路往下走。 “可若是弟弟还活着,他一定会回家……” 陈杨舟低声反驳,但话还未说完便被谢执烽打断。 “若他是被歹人俘了呢?你不想试试吗?万一呢?他此刻正在某处,等着你去救他呢?” 这一连串的反问像重锤般砸在陈杨舟心上。 是啊…… 万一呢? 万一阿旭真的在等她呢? 谢执烽看到陈杨舟这神情,就知道她已经被说服了大半,随即接着道:“我会全力助你,不必忧心。” 陈杨舟点点头,心头莫名安定了几分。 “不过,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北渊不顾一切地追杀你?”谢执烽话锋一转,接着问道。 陈杨舟犹豫片刻,想到谢执烽与巫梦瑶的关系,想必对蝴蝶客栈也有所耳闻。 “我在黑水关内……遇到了蝴蝶客栈的头目,不,不应该说是头目,应该是级别较高的核心人员……” “什么?”谢执烽声音骤然拔高。 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喃喃道:“难怪,难怪北渊攻势如虹,大夏却像被蒙住双眼的困兽,只知道挥空拳。” “事情恐怕更复杂,”陈杨舟轻轻摇头,“我猜测蝴蝶客栈不是北渊的人……你知道他让我做了什么?” “做什么?” “他竟然让我刺杀独孤野,你说,北渊内部是不是也分派系?所以才会如此矛盾?”陈杨舟冷静分析。 “极有可能,你跟我仔细说说他都说了什么。” 陈杨舟将那云雀的所有话都说了出来,又将自己如何与蝴蝶客栈结怨、如何脱身,以及那神秘面具人善后之事娓娓道来。 只是说到最后,她还是将自己活不过三十五岁的秘密咽了回去。 “好深的算计。”谢执烽突然沉声道。 “嗯?”陈杨舟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猜那人就是想借你之手大闹特闹,将声势闹得越大越好。但又怕你不按常理出牌,便将一切都设计好,让你主动去闹。” “怎么会……”陈杨舟刚要开口反驳,忽然回想起那云雀临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黑衣人将你护送至城门,多半只是确保你安全到达城门。至于之后是死是活,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陈杨舟越想越心惊,拳头不自觉地攥紧,该死!被耍了! “不过,斩杀了独孤野,你在北渊怕是要威名远扬……”谢执烽忽然轻笑。 “话是这么说,但被千军万马围攻的感觉可不好受啊……”陈杨舟苦笑摇头。 谢执烽听罢收起笑容,想起当日她被重重围困的情形,若是一般人怕是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你很厉害。”谢执烽突然正色道。 陈杨舟听罢耳根一热,别过脸去:“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我是认真的。”谢执烽一脸认真地起身,郑重朝陈杨舟抱拳一拜,,“我很庆幸,先遇到的是你。” 陈杨舟慌忙想要起身还礼,却忘了右腿的伤,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谢执烽见状,连忙将她扶住,“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陈杨舟重新坐稳后,二人一时无话,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尴尬起来。 “我已对你坦诚,以后你就是我的谋士了,往后请多多指教。”陈杨舟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比平日柔和几分。 谢执烽弯了弯眉眼,“彼此彼此。” 另一边,孙蟒与柳鸿宇率领驻军将北渊追兵杀得溃不成军。 笑话,区区数百追兵能跟驻守龙朔关的十万大军比? 将那些追兵赶走后,孙蟒和柳鸿宇四目相对。 终究是躲不过,该来的还是得来。 孙蟒长叹一声,转头对亲兵下令:“传令各营副将、校尉即刻来我帐中议事。” 亲兵有些犹豫问道:“要、要叫林校尉吗?” 林校尉已被调到斥候营,按说已经不是校尉了…… “传!此事与他干系重大,必须到场。”孙蟒疲惫地摆了摆手。 喜欢将军不敢骑白马请大家收藏:()将军不敢骑白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4章 末将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杨舟从孙蟒帐中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处在恍惚之中。 副将? 她竟然被提升为了副将,甚至还被御赐了“白马将军”的称号。 她不是在做梦吧? 难道是谢执烽又做了什么? 想到这,陈杨舟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应该不是他,若真是他,那这个人的心思就太恐怖了。 但又是谁呢?小杨将军和苏将军就更不可能了…… 就在陈杨舟皱眉沉思的时候,一道粗犷的声音将她思绪打断。 斥候营校尉陆远向她抱拳,“林校尉,恭喜晋升。” 陈杨舟勉强扯了扯嘴角,“陆校尉,你就别打趣我了。” 此时,中军营的蓝旭也走了过来,更正道:“现在应该叫林副将了,恭喜啊。” 陈杨舟急忙回礼,“两位真的别取笑我了。”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像两位校尉一样对陈杨舟的晋升持有善意。大部分将士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 在他们眼中,这位林校尉的晋升速度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入伍仅仅两年有余,便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路飙升至副将,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迅速的晋升,只能解释为朝中有人暗中相助,而这些在战场上靠杀敌攒战功晋升的将士们自然对陈杨舟没有什么好脸色。 “林副将,你别在意,军中的将士们都是直肠子,心情都写在脸上。”陆远开口安慰道。 陈杨舟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就在这时,一个斥候打扮的士兵奔疾而来,凑到陆远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远听罢,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当真?” 那士兵郑重地点点头,“千真万确!” 陈杨舟见此情景,下意识就要准备离开,却被陆远喊住:“林副将,蓝旭,你们都先别走!” 说完,陆远急匆匆地冲向孙蟒的营帐,甚至连通报都顾不上了。 陈杨舟和蓝旭见状,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不一会,陆远便掀开帐帘,将二人唤了进去。 “你是说,北渊大军开拔了?”蓝旭面色不善,怎么这个节骨眼开拔,有些不按常理出牌啊。 “是的,有密信传来消息,北渊在昨天春季大祭之后,夜里就出发了。” 陆远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不安,这消息来得实在太迟了。 孙蟒心情沉重,如果调令能早三天到达,他们就能趁北渊春季大祭的时机发动攻击,拖住北渊,为后方争取一些准备的时间。 唉!这调令哪怕早来三天,不,一天也好啊! 当然,说这些都已经无济于事。 当时小杨将军和苏将军突然被传召京城,生死未卜,他断不可能在调令和密信到达前贸然发兵! 想到这,孙蟒不由捏紧拳头! 柳鸿宇同样苦闷,他们错失了向北渊出兵的最佳时机,现在只能被动追赶,着实有些难受。 只是北渊的粮草运输问题这么快就解决了?未免也太快了! 按照小杨将军的预测,北渊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解决粮草问题,这段时间足够他和苏将军赶回龙朔关了。 孙蟒朝陆远问道:“其他人呢?” “末将已经派人去传了,很快就到。”陆远抱拳行礼。 话音刚落,之前离去的将士便陆续返回。 “这又是闹哪出啊?”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满是不以为然。 孙蟒面色有些不善,但倒也没多说什么,“北渊开拔,朝山河关进攻了!” “什么?!”本打算随意坐下的彪悍大汉闻声猛地站起。 “北渊的粮草问题解决了?”有人出声问话。 柳鸿宇摇了摇头,“我猜,北渊是打算采取以战养战的策略,根本不打算筹备粮草,而是直接杀过去,通过攻破城池来掠夺粮草。” “这也太大胆了吧?完全不像北渊一贯的风格……” “不对,这才是北渊一贯的风格。之前使用谋略的北渊只是一时的,烧杀抢掠才是他们的本性。”柳鸿宇冷冷地说道。 “那我们要怎么办?立即出发追击吗?”有人小声发言。 听到这话,孙蟒和柳鸿宇二人沉默了。 平日里,这类重大决策都是由小杨将军或苏将军来定夺,如今突然将这重任交给他们二人,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杨舟一直闭口不言,虽然她如今身居副将,但在这些历经沙场磨砺的将士们面前,仍显得稚嫩。 她低垂着眼眸,专注地凝视着不远处的沙盘,上面错落有致地插着代表北渊的黑棋、起义军的白棋,以及大夏的黄旗。 陈杨舟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末将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她抱拳高声道。 孙蟒将军眉头一挑:“说!” 陈杨舟清了清嗓子,道:“我军可以兵分两路,一路负责追击北渊敌军,另一路则绕行至赤狐谷,赤狐谷地区聚集了大量起义军力量。如果我们能够将他们吸纳进来,等到北渊敌军抵达山河关时,可形成三方夹击之势。这样,会不会更加稳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完陈杨舟的提议,众将士纷纷垂下眼眸,思考这一可能性。 “补给呢?吸收起义军也并非易事。如果没有足够的粮草,这些人迟早也要跑。” “还有,分兵还可能导致兵力减弱。如果无法及时形成夹击,怕是无法围攻北渊,反而有可能被敌人逐一击破。” “没错,兵分两路弊大于利,我认为不妥。” 只是短暂的思考后,将士们便接连发问。 陈杨舟听罢,也觉得有道理,但如果直接追击,可能还没赶到,前方的战局就已经发生了变化。而且,龙朔关也需要派人驻守…… “林副将说的不无道理,末将倒觉得可行。”陆远低声开口,“兵分两路反而更能轻装上路,能更快追上北渊,至少这样可以减轻一路的压力。北渊背腹受敌,自然会收敛攻势,给另一支队伍争取时间。” 这话一出,一时众说纷纭。 有些人认为兵分两路太冒险,有些人则认为只能尽力一试,还有人认为就守在龙朔关,静观其变…… 大家各抒己见,争吵声此起彼伏,竟比菜市叫卖还热闹几分。 就在气氛快要升级到动手的地步时,孙蟒猛地一拍桌子,“都别吵了,有事说事,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众人这才噤声,孙蟒疲惫地揉着眉心,脑子一片混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定夺 “柳将军,你说该怎么办?”孙蟒无力问道。 柳鸿宇低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两个法子都可行,但都有个万一。 喜欢将军不敢骑白马请大家收藏:()将军不敢骑白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5章 兵分三路,收编起义军 清晨,薄雾未散,陈杨舟一袭白袍战衣跨坐白色战马,率领着六千轻骑一路向南疾驰。 郑三策马跟在队伍最后,时不时往城墙望去。 巍峨的城上,那随风飘扬的红布条格外醒目——那是小荷昨日特意从嫁衣上撕下的,红条所在的方向就是她在的地方。 直到转过山坳,再看也看不见那抹红色,郑三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经过一夜的激烈探讨,十万龙朔关守军的作战部署终于尘埃落定。 十万龙朔关士兵,兵分三路,一路约八千将士将坚守龙朔关,确保关隘安全无虞。另一路,由孙蟒和柳鸿宇统领的八万余名士兵,将直扑北渊。 而最后一路,则是由副将陈杨舟亲自率领的六千轻骑兵,前去收编从龙朔关到山河关一带的所有起义军,将其纳入麾下。 晨风带着凉意扫过城墙,小荷紧了紧身上那件带着郑三气息的旧衣,手中的红色布条在城墙上飘动着。 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小荷攥紧了手中的红布条,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追上去。 可军令如山,主将特下严令,当初在匪寨里救出来的女子和龙朔关所有老弱妇孺都一并被安顿在龙朔关,无事不得随意擅离关厢或营房。 刚知道消息的时候,小荷也曾不甘心地想要去主帐要个说法。 她不是什么都不会的无用之人,她能给巫娘子打下手,也能洗衣做饭,她不怕死。可此刻,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她赌不起,更怕成为他的负担。 …… 陈杨舟带着六千轻骑一路疾行,终于在第二天昏黄赶至赤狐谷。 “传令下去,全军原地休整。”陈杨舟侧头对身后的唐杰吩咐道。 “是!”唐杰抱拳应声,立即拨转马头,扬鞭朝后军驰去。 陈杨舟轻夹马腹,对余下众人道:“我去前方探探路。”话音未落,她已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众将士见状纷纷下马休整,默契地无人追随。 说到底,头儿终究是女儿身,有些事总归不便同行。再者说,以头儿的身手,寻常人根本近不得身。 在这荒野山林,要是头儿跟猛兽对上,他们今晚说不定还能额外加个餐呢。 陈杨舟一路策马到前方,见周围并无危险,这才放下心来。 根据她临出发前的最新军报,赤狐谷一带势力最大的起义军当属“赤狐军”。 其部众约四千人,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扩大,每日都有新的流民投奔。 虽说这些起义军还不成火候,但她还是不愿意让自己手下的兵平白折损在可以避免的冲突中,所以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就在陈杨舟策马准备离开的时候,多年山中狩猎养成的直觉令她猛地抬头—— 只见嫩绿的枝叶间掩映着一道身影,那是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身着灰白色粗布短打,衣衫洗得发白。 他懒散地横卧在树杈上,一条腿随意曲起,另一条腿懒散地搭在一旁的树杈上,右手搭在眼睛上,遮去阳光。 “谁在那里?!给我下来!”陈杨舟厉声喝道,声音惊起周边的鸟雀。 树上的青年男子被这声怒喝惊醒,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他慵懒地睁开眼,只见一位穿着白色战袍,背后背着一把乌木长弓、面容清秀的将士端坐在白马之上。 “这位将军,”青年男子慵懒地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小的不过是在树上打个盹儿,碍不着您什么事吧?” 陈杨舟听到这话,反手取下长弓,一支羽箭已然搭在弦上,“最后说一次,下来!”声音比方才还要冷上三分。 男子瞥见那紧绷的弓弦,知道对方绝非虚张声势,不由得低声嘟囔,“倒了血霉了…连偷个懒都能撞上这等晦气。” 陈杨舟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弓弦满月,箭尖死死盯着对方。 山风轻轻拂过,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眼中那凌厉的杀气。 赤狐谷这个地方多是起义军,此人定是其中某一起义军之人,断不能掉以轻心。 不多时,男子慢悠悠地从树上滑了下来,落地时还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道:“这位将军,小的不过是偷个懒打个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陈杨舟没有回话,只是捏拳,猛地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 那棵碗口粗的树拦腰应声而断,木屑四溅。 男子瞳孔微缩,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惊诧,随即竖起大拇指干笑道:“将军好大的神力,小的爹娘喊小的回家吃饭,小的就先告退了……”说罢,转身就要逃。 “站住!你敢走?”陈杨舟一声清喝。 男子听到这话,身形一顿,僵在原地。 许久过后,男子才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将军息怒,小的就是开个玩笑……” 陈杨舟冷着脸从马鞍旁取出一捆麻绳,“转过去,双手背后。” 男子叹了口气,乖乖转身,任由陈杨舟将自己双手反剪捆了个结实。 等陈杨舟押着人回到大部队时,谢执烽等人还有些意外,其他将士也纷纷侧目,有些好奇。 头儿不是去探路么,怎么带了个人回来? 那男子面对四周林立的刀枪剑戟,非但不显惧色,反而愈发显出几分混不吝的痞气。 陈杨舟将捆人的绳头扔给唐杰,“有个行踪鬼祟的,仔细审审。” “是!”唐杰一把拽紧绳索,勒得男子一个趔趄。 男子顿时炸了毛,梗着脖子嚷道:“小爷不过是在树上打个盹,就成了行踪鬼祟了?你们当兵的还讲不讲王法了?” 陈杨舟脚步微顿,冷冷看了那人一眼,便朝谢执烽所在的方向走去。 待她走远,唐杰抬腿就是一脚踹在男子腿弯:“老实点!” 男子被踹得一个踉跄,待站稳后,扭头瞪向唐杰,眼中寒芒乍现。 “瞪什么瞪!”唐杰扬起马鞭,作势要抽。 男子非但不退,反而梗着脖子迎上前去,“打!往这打!我们头儿说得一点没错,你们这些当兵的没一个好东西。” 唐杰见到男子这样,反倒笑了出来:“好个伶牙俐齿的刁民!” 喜欢将军不敢骑白马请大家收藏:()将军不敢骑白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6章 你有没有觉得那人有什么猫腻? 唐杰一把将那男子拽到树荫下,准备拷问。 严洪和陈安见状,快步围了上来。 “几位军爷明鉴啊!小的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实在走累了在树上打个盹,真没干别的勾当……”男子蹲在树荫下,脸上满是假笑。 “老子信你个鬼,”唐杰扫了男子一眼,“这荒山野岭的,正经庄稼汉会在树上睡觉?说!姓甚名谁,打哪儿来的?” 男子连忙回道:“军爷,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小的就是听说赤狐谷有支赤狐军,可以吃饱饭,这才想着来投奔……” 男子见唐杰不太信的样子,急忙补充:“军爷,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在树上睡觉实在是怕山里的豺狼虎豹,树上好歹安全些……” 严洪绕到男子身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翻看。 粗糙的手掌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指缝里还嵌着洗不净的泥土。 “这小子看着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严洪凑到唐杰身旁,压低声音道:“他手上的茧子的位置是常年握锄头磨出来的,像是庄稼汉出身,不像练过刀枪。” 唐杰皱了皱眉头,人可以撒谎,但手上的茧子可不会。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唐杰皱眉问道。 “小的名叫沈尽,是西梁村人,就离龙朔关不远,北渊没打过来前,小的还挑过粮食去龙朔关卖过呢。”男子连忙答话。 听到这话,唐杰心中信了大半,西梁村确实离龙朔关不远,自从北渊打来后,村子都空了。 “军爷,您几位是哪支队伍的?”沈尽见唐杰面色稍缓,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 唐杰瞪了那人一眼,“这是你该问的吗?”说完便朝严洪和陈安使了个眼色,“你们盯着他,我去向头儿禀报。”说罢转身离开。 严洪和陈安点点头,“你去吧。” 男子见唐杰不愿意答话,也不纠缠,只是抬头看向陈杨舟所在的方向,故作惊叹道:“那位就是你们的将军吧?好生帅气,威风凛凛!白袍白马,简直跟画里走出来的将军一样。” 听到对方夸赞自家头儿,严洪紧绷的脸色不由缓和了几分,语气里也带上一丝自豪:“那可不,我们头儿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将军!” “没错,哥就是最厉害的。”陈安也点头附和,眼中满是崇敬。 “我从前只在戏文里听过将军的传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帅气的将军呢!真是开了眼了。”沈尽还是一脸惊叹的样子。 严洪和陈安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两人一左一右蹲到男子跟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陈杨舟的事迹。 说她是如何从一个大头兵一步步升到副将,如何一个人强开城门,又是如何在战场上借用战马一砸一个不吱声,更是说了不久前的粮饷一案。 沈尽听着二人夸张的讲述,眼中精光闪动,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好一位白马将军!当真是英雄豪杰!”沈尽适时地发出赞叹。 “那可不!”陈安一拍大腿,“我哥那可是巾帼英雄!” 沈尽闻言差点笑出声来,心想又是个目不识丁的,连“巾帼英雄”是形容女将的都不知道。 不过听着二人天花乱坠的吹捧,再想到方才陈杨舟那一拳的威力,沈尽还是忍不住对陈杨舟提起了兴趣。 这人还挺有意思…… 沈尽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另一边,陈杨舟听完唐杰的禀报,微微点头,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树荫下那三个身影。 这个自称沈尽的男人,虽然每句话都经得起推敲,却总让陈杨舟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个真正的庄稼汉见到官兵,要么畏畏缩缩,要么毕恭毕敬,哪有像他这样嬉皮笑脸、游刃有余? “头儿,是不是哪里不对?”唐杰见她神色凝重,低声询问。 陈杨舟摇摇头,接着叮嘱道:“找个人盯着他,看他会不会朝外传递消息。记住,若真有异动,也不要打草惊蛇,跟着就行。” “明白!”唐杰抱拳领命,随即转身离开。 见唐杰走远,陈杨舟侧头看向身旁的谢执烽:“你有没有觉得那人有什么猫腻?” 谢执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没有不重要,按我们的进程,横竖都要收编这些起义军,多盯着些总没错。现在重要的是该如何收编这些起义军。” 陈杨舟点点头,“说的也是。” “你打算如何收编这些起义军?这些人都是反叛者,可不会轻易相信你大夏将军的身份。” 陈杨舟听到这话,仰头望了望刺目的日头,“说实话,毫无头绪。这些年我一直被时势推着走,计划这东西,对我来说太过奢侈。” 谢执烽回想了一下对方的来时路,确实步步惊心,每一步都是惊险渡过,换成运气不好的都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你呢?谢军师,有没有什么计划?”陈杨舟难得开了下玩笑。 谢执烽烽环顾四周,随手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个圈:“赤狐谷虽然地险,不比官道平坦,但匪患丛生,流民们宁可走这条险路。这也导致了赤狐谷的起义军比各处还要多上几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说着,他在圆圈内又划了几个小圈,“赤狐谷起义军鼎盛时期有不下数十支,现如今剩下十余支,其中就以这个赤狐军规模最大,约四千余人。这十余支起义军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万来人,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陈杨舟点点头,这些她都知道。 “现在有两个法子,”谢执烽在地上划出两道长痕,“其一,武力镇压。先拿下赤狐军,再兼并其他起义军。” 他抬眼看向陈杨舟,“不过,你的兵被你当成宝一样,自然是不愿意这么做。” 陈杨舟瞥了谢执烽一眼,“为将者不护着自家的兵,还当什么将军。” 谢执烽眼神带笑道:“这么快就端出将军架子了?” 陈杨舟瞪了他一眼,“少说这么多废话,小心我让三哥收拾你。” 见她要恼,谢执烽见好就收:“其二,怀柔之策。给出一个丰厚的优待,我不信他们不心动。” “除了能吃饱,我给不出别的优待了。”陈杨舟皱眉。 “能吃饱就是最大的优待了,”谢执烽的树枝在地上重重一点,“难的是那些起义军头目,他们可不好说服。” 陈杨舟点点头,“具体要如何操作?” “这样,”谢执烽忽然凑近,在陈杨舟耳边耳语了几句。 陈杨舟只觉得耳尖一热,一股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不由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的感觉。 喜欢将军不敢骑白马请大家收藏:()将军不敢骑白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