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白玉铃》 第1章 前言 我能听见别人内心的声音,准确来说是视见别人内心的思想。我曾目击病人支离破碎的言语,目击近乎疯狂的对自由的**,目击想要借病杀人的扭曲心态,目击一个真正的杀人凶手的内心独白。整个精神病院疯子太多,因此我总以白绫遮目以寻求一个耳根子清净的世界。在别人看来这很怪,我总能察觉到别人在对我指指点点,然而现在的我已经不在意了。换做一年前的我,或许还会有些耿耿于怀。 一年前我目击了一起凶杀案,凶手放过我是因为将我误认成了盲人,而他又不希望面对多处理一具尸体这种节外生枝的事。谢天谢地,我这苍白到近乎虚无的虹膜在那时救了我一命,但我却被当做嫌疑人逮捕了。我心急如焚,拼命寻找自证清白的方法,却没有一个人相信我的话。尽管最后证据不足,但我依旧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可笑至极,自负的世界总是容不下异常的事物,自身没有便自以为是地认为别的个体也不应该有,还要赶尽杀绝。宇宙以其不息的**将一支荒唐的歌舞炼为永恒,这个永恒为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其中也包括一个莫名其妙的不速之客。 一年未见,这位警官大人风采不及当初了。听闻将我送进来的这个案子如今是个悬案,那个凶手的手段算得上高明,将这群愚蠢的警官耍得团团转。我无法改变现状,但我可以逃避,因此我并不想见这位大人。然而多事的命运总想给我努力维持的安定生活添点儿麻烦,故而他与我成了朝夕相处的室友。 我最厌恶他说话时的模样——一种独属于冷漠的人的高高在上的姿态。他轻笑道:“别来无恙,白先生。” 或许我应当怀有一颗愧疚的心,因为他只是秉公办事罢了,然而我实在无法对重创我的这批人有什么好脸色。是以我反唇相讥:“警官大人倒是无恙,只是我从无恙变成抱恙了。” 他假装听不出我的敌意,明知故问道:“为何?” 为何?被关在这种地方整整一年,如何无恙? 我微笑道:“非要我说得那么直白吗?我不太想见到您。” 对方笑出了声,道:“噢,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 我始终不愿意接受这种荒谬事已然发生,对于这位警官大人为什么来到这里,我已心中有数了。抛开一年前的事不谈,他是个不错的人,如果能停止状似无意将一年前的冷饭隐晦地热炒这种行为就更不错了。 某个夜晚,他提着两大壶酒回了病房,我从他内心得知这是从保安室那个老酒鬼那儿顺来的。他分了我一壶,我欣然笑纳。我桌上随意地堆了好多没吃过的药,费了好些时间整理才腾出点地方放酒。 他盯着我的眸子,徐徐开口:“你眼睛……真的有读心术?” 我淡淡地答道:“该说的,我一年前都说过了。” 他摇摇头,道:“你未尽言。” 我不置可否。 无论我怎么接他的话,他总要自顾自地把话说完的:“你既然拥有这双眼睛,那么我此行的目的你应当不会不知道……嗯?你很惊讶?” 我将表情收回,答道:“我只是没想到您会这么诚实,您与您的好同事终于肯试着接受这种事了?” 他俯着身,双手撑在桌子上,就像一年前在审讯室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道:“你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你决定着我能否继续坚持。” “设若我对你的追求不感兴趣呢?” “白先生,”他瘫回椅子上,无奈地道:“您比从前更难讲话了。” 我双手垫在下巴处,冷笑道:“拜你们所赐。如果你们一年前不那么自以为是而是选择相信我的话,这个案件或许就不是悬案了。” 他猛地坐直,惊呼:“你果然知道隐情!” 我回避他的话头,饶有兴味地盯着他:“警官先生,我从您的内心得知,您的同事们似乎早对此事放下执念了。” 他这回没装听不懂,直视着我的眼睛,言语与心声在此刻重合着在我耳畔炸开,掷地有声:“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还死者一个真相。” 此后我不再言语,但这句话却始终萦绕在脑海。 酒未入喉,心却热了。 我彻夜未眠,思绪在夜里一帧一帧地倒带,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彻底占据了我的五感。当明月重新映入我的眼帘,我忽觉,当年月色就如今日。 第二天,我拉住这位警官先生,他也早预料到我今日会来找他了。 我开门见山道:“我能从中获取到什么好处呢?自由吗?” 他激动地抓住我的双肩,丝毫不控制自己的力道。我蹙眉,用力把他的手从肩头扯下,一边活动肩膀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我可以配合你。但是无论你得到什么结果,都要放我出去。” 他急切又欣喜地答应:“当然!真是太感谢您了!” 他内心的兴奋情感过于强烈,几乎要将我吞没,我立刻用白绫掩住双目。 我坐在镜前,镜中的白瞳不再似从前那样虚无苍茫,其中生机已开始扎根抽芽。 我刚刚看到了凶手落网的报道,警官先生的信息随之而来,除去一些感谢的话,他竟在询问我是否愿意在今后继续协助警方办案。 从精神病摇身一变成为神探? 听起来真是荒谬至极。但总归这个永恒没再继续往我的人生里塞刀子。 思虑过后,我拿起手机,将一个令对方满意的答复发送过去。 第2章 1 全球真的有在变暖吗?还是气温上升独独把我家落下了?我家门外和门里头完全是两个气温。前两天我还想着要找找原因,现在觉得还是算了。上天要给我省空调费,何乐而不为呢? 可事情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偶尔我会觉得家里东西的摆放方式变了,比如我用完随手放桌上的剪刀,下次可能会出现在柜子上,再比如我晚上回家晚了脱下鞋放在玄关没有摆,第二天整整齐齐地码在鞋柜里。 我冷眼旁观,不愿去细想中国封建时代特有的什么怪力乱神的事,姑且告诉自己:在精神病院待久了,人变得有点神经质是无可厚非的。 然而当我亲眼看见一把扫把自己在院子里扫地的时候,我就彻底坐不住了。 这是想干什么! 我疾步迈出去,风风火火风尘仆仆。这位扫地的鬼先生或鬼小姐被突然闯出去的我吓了一大跳,扫把兀自晃悠一圈,啪嗒一下倒在地上。 真的,真的见鬼了。 我不知道它去哪了,估计是害怕躲起来了。我对着院子冷声道:“冤有头债有主,谁与你有恩怨你找谁,别找我。这里要啥啥没有要命有一条。”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要命也不给。” 然后天地陷入沉默,很久很久,久到我都觉得自己像神经病了。 说白了,就算我真的被鬼缠上了,我又能拿人家怎么样呢? 目前看来,这只鬼只是爱动我的东西,暂时没有对我造成困扰。如果能保持,那就随便吧,我无意折腾。 在院子里呆站了一会儿,自己想通了,我便叹了口气,捡起那把扫把放回原先的地方,拍拍手上的灰准备回屋。 这时,一个女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清清脆脆的。她说:“真的很对不起了。” 我脚步顿住,惊奇回首望向声源——当然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那个方向肯定有东西,因为我看过去的时候,她惊呼一声,显然是被我吓到了。 我有点头疼。我的确拥有着一些常人没有的能力,但我从来没想到我这眼睛能力这么猎奇,不仅能看透活人,连亡者也可以。那我过去二十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我在心里默默为恪尽职守的黑白无常点了个赞,致敬。 她结结巴巴道:“你……你……” 这是可以交流?虽然有点怪。 我无奈道:“我什么?” “你能听见我说话?” “对……” “这……这……啊?” 我:“……所以,你想做什么?我应该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扪心自问,过往二十几年我从未做过让人去世了还心存执念的恶事,自然也肯定没得罪过这位姑娘。 果不其然,这位姑娘回答的是:“没有没有!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要感谢您。” 感谢我?我似乎也从未做过让人去世了还心存执念的善举吧。 我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姑娘声音低低的:“我是一年前被杀的,案子最近才破的那个。” 我稍稍瞪大了双目。 她是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的那个案子的被害人。 这一年间,对于这件事,我一直是缄口不提的态度,回避有关于这件事的任何麻烦,是以这位姑娘生前是何身份,家住何方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她貌似姓姜。 想到此处,我再次不禁为这位可怜的姑娘感到惋惜。 我斟酌了一下,道:“姜姑娘,我想,如果你要谢的话,应该去感谢陈秉书警官,是他一直坚持要还你公道。如果他没坚持,这个案子到现在都破不了。” “我会的,我也会好好谢谢陈警官的。”声音从我身前传来,是她走到我面前了,“但如果不是您把线索告诉警方,这个案子也是破不了的。” 我淡声道:“我协助警方并不是因为我这人热心,就单纯是想从精神病院出去而已,各取所需。所以,我担不起你的感谢,也不需要。” 说完之后,我很久都没听到回应,于是又道:“你快些离开吧。” 道理讲得挺明白的了,就这样吧。 既然她不说话,我道了声“失陪”,转头进屋。 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她在背后喊:“白先生!请你允许我再多留一段时间吧,我肯定有能帮到你的地方的!” 我又皱着眉回头。 “如果不还恩,我是绝对不会轮回的!” 她居然还挺执拗! 她说:“我一定会小心小心又小心,尽可能不打扰你的生活。” 这姑娘声音听起来轻轻软软的,却一字一句都是不容置疑的坚持啊。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还能说什么呢?出现异象的这段时间,她的确没打扰我,而且做的都是帮我收拾屋子的活计。我向来没有和人杠到底的习惯,既然她执意要留,那还是当作上天要给我省电费好了。 最后,我只能十分生硬地挤出一句:“随你!” 姜姑娘是一位十分勤劳的田螺姑娘,在她到来后,寒舍蓬荜生辉。物品的摆放变得井井有条,地板好像变得锃亮了,整个屋子都开阔明朗了几分。过去我很少自己动手打扫房子,原因无非就是房子太大真要我干我会累死,平时都是雇了几个家政定期清理。由于我被关进精神病院一年,虽然有人定期打扫,但房子不住人,再干净也是没有生气的。 姜姑娘打扫的时候是连房梁都能顾及到的。她提着工具轻轻一跃就上去了。 彼时我正在茶室喝茶,就问她:“姑娘,你不累的吗?歇歇吧。” 她的声音遥遥从房梁上传来:“易宣先生,我是鬼魂,当然不会累了,不用歇。” 我无言以对,由着她去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为她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她一个劲儿地拒绝,说她不用休息怎么好麻烦我,我说不麻烦,态度强硬了些,她最后也没坚持着回绝。 而后,我们开始了比邻而居的生活。 美中不足的就是,房子是恢复往日辉煌了,但我时常找不到东西了。 不仅如此,我还时常找不到这位姜姑娘。 实在没办法,我就只能满屋子“姑娘”“姑娘”地叫,找到人了就“请问你记不记得我不常戴的那块腕表去哪了”“请问你知不知道我那件白色的外套收到哪里去了”地问。 次数多了,她向我道歉。 我只说:“你帮我收拾,是你辛苦了,我非常感谢。但这些事本来都是你没必要做的,会有家政来做的。” 姜姑娘:“那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事能帮得上忙。” 我道:“真的不必想着帮我什么,我真的不需要,也没什么想要的……呃……对,还有,有想要的。” “什么?” 我叹口气:“想要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早点离开吧。” 她沉默不答,我知道我这话说得伤人了,有点不知所措,四处张望,决定给自己倒杯茶。 “真的吗?” “真。” 她反倒笑了,笑声清脆:“那您为什么要特意收拾一间房给我呢?” 茶都递到嘴边了,我一噎,不答。 她笑着乘胜追击:“如果您心里坚持让我走,那一开始就不会答应让我留下,也不会默许我帮你收拾东西,对不对?” “……” “我那只是懒得跟你计较,想着没几天你会觉得无聊自己走了。” 她还在笑我。我有点恼了,道:“你别笑了。” 我感觉到她立马敛了笑意,一本正经道:“我没觉得无聊,真的,一点都没觉得,反倒我觉得易宣先生是个特别好玩的人。 “而且,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我被茶水烫了一下,蹙眉冷声道:“胡说八道。别以为你很了解我。” 一派胡言,我才不会是什么好玩的人,绝对不是。 我家花园修得极为雅致,亭台楼阁倚梅兰竹菊,小桥青荷伴流觞曲水。 有一凤凰亭临于泉上,姜姑娘时常待在那儿,在美人靠上喂海棠池里养着的锦鲤。 我看不见她,想要摸清她的习惯和动作十分费劲。园子这么大,她有时逛着逛着就不知逛到哪去了。我去过要找她,会头一个去凤凰亭,十次里有六次会在那儿。 起因是我今天吃饭点了外卖。自她出现到今天有四五天了,今天的饭到了,我突然想知道,她吃不吃饭呢? 有点好奇,我便去凤凰亭寻她了。 远远听见水流翻滚的声音,我就知道是鲤鱼簇拥在亭下“吃饭”。 上了亭,果然听见她跟我打招呼。 我凑近一瞧,几十尾红红白白的鲤鱼正在水里游得欢快,美人靠上方一袋鱼粮浮空,又有细小颗粒从中被飞出,散向水里。 “易宣先生,你多久没喂鱼了?” 我思忖一会,好像的确忘了喂,道:“多谢你,辛苦了。” 鱼粮飞回原位,她的声音传来:“不辛苦,我就是乐于助人。” 我淡淡笑了笑,稍微探出头居高临下地瞟了一眼水下聚做一团的鱼,道:“鱼还在吃饭呢,你吃不吃饭?” “吃!吃什么?” 奇怪,我分明什么也看不见,脑中却莫名浮现出女孩轻快地跃起的模样。 “吃外卖。”我歪头示意她跟上,转身下了亭。 “噢——那吃什么外卖?” “我点了我平常吃的,你看看呢,不合你心意你再点。” 她声音有些疑惑:“平常?你经常吃外卖吗?” “是啊。”我漫声道,“经常。” 她不接话了,我不知她在思索什么。 走进饭厅,我解着包装,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怎么吃?呃……我是想问,你吃饭的方式有没有什么别的不同?” “啊?”她终于又出声了,“没有,没什么不同。” “嗯。” 我还是很好奇,不过没再继续追问。 她却好似看透我一样,补充道:“我没必要吃,但是可以吃,作用在于——尝个味。” 我了然地点点头,将筷子放在桌上示意她自取,道:“你看看这些合不合你口味。” “合的,多谢款待。” 那就……吃饭。 第3章 2 风在门外拂过花枝,掠进堂内,掠过正坐在五六米长的餐桌上吃外卖的我。 其实我在偷偷打量她的方向。 很神奇。在我看来,她吃东西就是夹着食物的筷子浮空,然后消失。 我不知不觉间观察了很久,久到听见她唤我:“你的饭要凉了。” 我回过神,低下头来。 “易宣先生晚上打算吃什么?” 我答道:“外卖。” “一天吃这么多顿外卖?” “很稀奇吗?我经常这样。” “吃外卖不稀奇,吃成这样的就很稀奇了。年轻人别仗着自己年轻气盛就把胃往死里造啊。”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没吃过什么垃圾食品,长大后报复性摄入吧。 我笑了一下,问道:“说话老气横秋,你又有多大?” 她的语气轻快:“23哦,永远23咯。” 话题陡然变得沉重,我的揶揄意味被堵回嗓子里,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也许是她对死亡这种话题并不敏感,也许是她发现气氛冰冷怕影响到我,总之她的下一句话是:“如果可以,今晚我来下厨,您觉得呢?” 语气如常。 我愣了一下:“啊?” 她说什么? “我来下厨。”好像这句没在征求意见了。 “......嗯。谢......” 她道:“哎呀,都这么熟了,还谢什么啊!” 我语塞,结结巴巴吐出一句:“谁和你熟了......” 她咯咯直笑,笑得我有些不自在,耳根有些发烫,便开始胡思乱想。 好在家里就我一个人住,没有雇用长期的管家。平时冷冷清清的,就不会有人觉得我整天对着空气说话像失心疯了。 等她笑完了,我装作刚才的事没有发生,问她:“好吃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一般。” “嗯,我也觉得一般。” “易宣先生喜欢吃什么?” 突然这么问,我一时列不出来。 我道:“逛软件看那个顺眼就点那个。经常踩雷。” 她道:“那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外卖软件吗?” 我把手机递过去,单手托腮看着手机上的页面不停地跳转。 她粗略地翻了翻我的订单记录,评价道:“先生你明显更偏爱没营养的食物啊。” 比起喜爱,报复更多。我勾唇,不语。 她将手机还给我,道:“谢谢,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 “冰箱里好像没什么了,”我又将手机推过去,并把支付密码告诉了她,“你点吧,下午就会送过来。” 手机给了她,我想起书楼的书久不打理,便往书楼去了。 我家有两个书房,一个是大宅里的小书房,另一个是院内独栋的藏书楼。 这书楼里有不少我太爷爷那辈的宝贝,有个书架上甚至摆了满满当当的竹简。不知道为什么在如今的社会还要使用这么落后的记录方式,纵使倒退一千年也不用竹简了,罢了,老人家有老人家自己的道理吧。 总之,无论是竹简还是那些采用活字印刷的蓝皮书,都传到了我手里,而我有好好保管它们的责任。 这几天我打算把它们搬出来晒晒。 这种事我当然不是第一回干,每一回快被烟尘蒙住的时候都觉得这是对我们这种小辈的考验,工作量太大了! 我只搬了一小部分,撒手回去看书了。 这一看,就看到了姜姑娘来寻我吃饭。 她见了院子里的书,跟我一起收了,提议明天帮我一起把剩下的晒了,我回绝了。 她不强求,兴致勃勃地催我走快点:“那该去尝尝我的手艺了,不会有人不折服于我的光环之下的!” 我挑了挑眉,尝过之后只觉得,她所言不假。好厉害。 她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怎么样怎么样?” 我抬首,脸好像碰到了她,登时忘了呼吸,小声道:“不好意思......还不错。” 她哂道:“什么?太小声了我听不清。” 我微微蹙眉,更小声了:“很厉害。” “真的听不见呀,易宣先生你说什么呀?” 我叹口气,知道她又是在逗我,不愿再开口了。 每次把我堵得说不出话,她都忍不住笑,如果我这个时候急了,她会更兴奋。 淡定,淡定。 我无奈道:“姑娘你......” 她像是用手捂住了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笑了。” 对不起说得易如反掌,然后下次还敢是吧,我早就知道了。 她调整语气,问道:“那么那道菜最好吃呢?” 这个话题终于过去了,好好答。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青椒炒牛肉。还有凉拌虾很好吃,汤很好喝。” “嗯嗯嗯!没错没错,多谢夸奖!” 好像又被牵着鼻子走了。但貌似我的夸奖极大地取悦了她,算了算了。 “那今后你不如把掌勺权交给我吧?” 我拒绝:“不行。” “为什么?” “你是客人,你想做什么我不拦你,但你不是我的保姆,不要这么委屈自己。” 我又抢在她答话前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不欠我什么,我也欢迎你留下。我当你是客人,你只当你来作客。” 她好像酝酿了一会,果然语出惊人:“可我分明能做好饭,我不想顿顿跟着你吃外卖啊!” 我语塞:“你不是说你你不吃也行吗?” “我不管,你也不用管。我只当顺手的事,你只当你蹭饭。” 是这么算的吗? “别犹豫了别顾虑了。平时别人想吃我还不做呢。” 我无言以对。这姑娘怎么回事啊?撵又撵不走,谈又谈不拢!除了答应我没得选。 可恶! 她有些得意:“不说话当你答应了,信我信我。” 我还是想辩解几句:“吃外卖怎么你了?” 她道:“惜命吧惜命吧好吗?” 我干巴巴地憋出一个“哦”。 我起身洗碗,发现她的那只碗很干净。她适时解释道:“从小养成的习惯了,习惯吃干净,一粒米都不剩。” 我不禁赞道:“好习惯。” “是吧?很多人都这么说。嘿嘿。” 我洗碗,她用毛巾擦干了放进消毒柜。我问她:“你是毕业工作了还是读研?” “读研。可惜了没读完。” 我想刻意规避这方面的话,然而好像于事无补,生死本就是横在我们之间的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但我隐隐觉得哪怕不知道说什么也要说。我说:“你的家人住在哪里,需要帮助吗?” 我听到她的轻笑,笑中裹挟着一丝哀伤。 笑什么? “白易宣先生,你真的是世上顶好的人。” 从来都只有人说我是怪人,还没人说我是好人。我只当她是不想麻烦我:“不用顾忌什么,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尽我所能。” 她的声音轻得像云雾:“我知道。只是我没有家人了。” 我一瞬间僵住了。 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本来想尽量开解她,居然反倒让她更伤心了。 “奶奶把我带大的,她在我十八岁那年去世了。我早就习惯自己一个人啦。” 轻松是故意装出来的,因为言语间的颤抖怎么也遏制不住。 她哭了吗?我十分不知所措。 下一刻,虚无中传来吸鼻子的声音,我心下一沉。 “没事,都说了习惯了。杀我的凶手落网了,我没有怨念了。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了。” 没事?怎么可能呢。 我沉默着,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怎么让她开心。 她又看出我的落寞:“易宣先生,请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不要觉得这是揭我伤疤。无论怎么避讳,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往好了想,我过不久就能和奶奶见面了呢。” 我扯扯嘴唇,苦笑道:“怎么反倒要你来安慰我。” 她的语气已经恢复至寻常模样:“所以,你还是放弃抵抗,把厨房使用权交给我吧。” 我疑惑:“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她道:“怎么没有呢?我知道死亡有多可怕,所以我希望你活着。又因为顿顿外卖伤身体,所以少吃。综上所述,厨房给我,我怎么也是盼着你好!” 我皮笑肉不笑:“好一个综上所述。” 伶牙俐齿。 晚饭过后,我照例在院子里散步,姜姑娘与我一起,信步闲聊。 她问我:“易宣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看我赋闲,她果然好奇了。我刚想说我是个无业游民,突然想起了什么,改口道:“我是个半吊子侦探。” 她惊呼:“侦探??还有这么复古的说法?” 还有点中二。我不置可否。 “半吊子是什么意思?” 我缓缓回答:“不算严格的职业,跟着警察干活但是没有编制,也不用点卯上任坐班,这不是半吊子?” 她笑问:“哦--毛利小五郎那样的?” 我:“差不多吧。只是毛利小五郎有过编制,我没有过。”还当过精神病。 旁边小径的石宫灯上响起梆梆的敲击声,她道:“那你是真的很厉害啊。” 我反应了两秒才明白她在说什么,否认道:“我不厉害。” 她大概以为我在谦虚,感叹:“这里一看就很容易激起人奋斗的**。” 我依旧否认:“厉害的不是我。如果我是靠当侦探挣了这么多,那治安和秩序都要完蛋了。要被请去喝茶的。” “啊?” “警方很少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也只协助警方侦破过一起案子。” “我的案子?”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算我命好,祖辈连着几代都出过天才。” 边走边聊,吹着晚风,很快绕回屋子门口。 消食消得差不多了,我搬出藤椅躺下。风移影动,不仅抚得树叶沙沙作响,还吹皱了门前的池水。 姜姑娘大约是坐在池边的石凳上。 她突然道:“易宣先生,我其实来这里很久了。” 风吹得我舒适地眯起眼,闻言抬眸,望着天上皎白的月亮,思考着她的话。 她接着说:“头七的时候,黑白无常本来要带我走的,我趁机跑了。到处逃,好几次差点被抓住。 “我其实在找你,这里的气息最浓厚,可我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家了。” 我:“为什么找我?” 她沉吟片刻,道:“那天晚上,最后一眼,我看见了你。” 我看向石凳,尽管那个方向空无一物,但我觉得,我一定正在与她对视。 “那个时候我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了,很痛。还好生魂离体的时候记住了你。” 因着她的话,我又想起那晚的情景。 那天整夜都在下雨,在一个设施老旧,监控不完善的公园,一条年轻的生命消逝了。 凶手那时看见了我,我面不改色地向前走,恰好将手里新买的晾衣杆当作盲杖,伪装成一个盲人。 那人持刀跟了我一段路,甚至悄悄将泛着寒光的刀刃伸到我眼前,我的白瞳没有映出来自我自己的光,如此那人就又信了几分。 我神色如常,可握着伞柄的手早已汗湿。 后来凶手放过了我,我不敢放松警惕,假装磕磕绊绊走出公园后又去买了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 接下来,我去报案。 凶手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要快,好像杀·人·抛·尸于他而言是件轻车熟路的事。现场留下的线索不多,那场下了一夜的雨险些把真相永远掩埋。 这个凶手有备而来,哪怕当时他离我仅一步之遥,我也完全看不见他的脸。在警局,我只能说出凶手的大致身高与身形,但这明显不够。 于是我将我的异能告诉了警方,哪怕嫌犯嘴上撒谎撒得天衣无缝,内心活动骗不了人,逃不过我的眼睛。 想起那个倒在雨中的女孩,我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哀恸,迫切地想要揪出那个凶手。 警方没信,并且认为我有精神病。 她头七来此没寻到我,估计当时我正处于警方的监控之中,抑或是我已经被关起来了。 对了......那夜分明在下雨,却有月光。我余光中瞥见遗体身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是什么呢? 我正出神,她的声音又把我的思绪扯回现实。 “我怕活动起来引起他们的注意,找不到你之后,在这睡了很久,你回来我才醒。” 睡? “但我醒了这么多天也没动静,好像是因为这里比较特殊,我能感觉到这里跟外面磁场不太一样。” 我愣了一下。 “应该是阵法什么的?以前听过有那种藏匿作用的阵法,以前别不信呢。是易宣先生布的阵?” 我否认道:“怎可能。我以前都不信这些,哪里知道......嗯?” 可能真有......我爷爷说过,我爷爷的爷爷让人算了命说有东西盯上他了,然后那个算命的还叫来一帮同事提供了算命布阵一条龙服务。这群疯疯癫癫的道士在这里大兴土木,它们指哪我爷爷的爷爷就打哪,小至屋内装潢,大至花木亭台几乎都改了。如此看来,他们不是坑蒙拐骗啊,居然真有几分本事,连黑白无常都骗过去了。 我在心里悄悄怜爱了黑白无常一下,世风日下,阴司的差也不好当啊。不过既然姜姑娘不愿意跟他们走,那还是他们挨罚好了,罚点又怎么了,阴司又不能炒你们鱿鱼。 夜风渐剧,我襟袖间泛起凉意,忙收了藤椅,与姜姑娘一同回屋了。 逻辑胡诌,律法胡诌,世界观设定架空,纯聊天的无聊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2 第4章 3 骠骑将军府上这几日静悄悄地乱作鸡飞蛋打的一团。 二小姐出走了。 说是“静悄悄”,是缘于骠骑将军命人秘密寻找姜二小姐,不许走漏风声。 姜二小姐留下一封书信: “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 女自垂髫,蒙父亲养育深恩,未尝一日敢忘。然婚姻之事,实非儿愿,辗转思量,终难屈从。今已决意远行,不敢面辞,恐见慈颜,心软难舍,故以书告罪。 女儿自知此举不孝,令父亲忧心,然若强逼成婚,恐终生郁郁,反负父亲疼爱之心。今虽漂泊在外,然必谨记庭训,不敢辱没家门。 临书涕零,肝肠寸断。惟愿父亲宽宥,勿以不孝女为念,善自珍重,福寿绵长。 不孝女觅铃泣血再拜” 姜将军看了信,面覆寒霜,当即下令:纵使把郢京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二小姐找回来。 下人们议论纷纷。 几个心软的婢子婆子聚在一起,二小姐的奶娘道:“哎哟——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自小乖顺,怎会如此糊涂啊!” 二小姐院子里的某个小女使道:“那日小姐听见几个人嚼舌根子,说肃王府派人来了,说约莫是要定下婚期了!可谁知......“ “谁嚼舌根子了?” 小女使思索一番,忽而抬手指了一个人,道:“是红缨!” 被指中的红缨神色慌乱,手足无措:“我......我......” 一婆子斥道:“你莫不是昏了头了!” 红缨辩解:“小姐早已与肃亲王定亲,那日我端茶到花厅去不小心听见老爷提起婚事,我以为咱家小姐终于要当王妃了,高兴呢......” 另一小女使嘻嘻笑着与她咬耳朵:“小姐当王妃又不点你做陪嫁,你乐个什么劲儿?”说得红缨咬唇瞪她一眼。 还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厮“姐姐”“姐姐”地叫了几声想问,被方才咬耳朵的小女使笑骂道:“少打听!” 一较为年长的女使反倒平静:“主子的事,你我少议论吧。” 奶娘取出帕子拭泪,悲伤道:“我可怜的小姐啊!打小就定亲,还没成呢,未婚夫婿就瞎了眼。如今又生变故,不知夫人在天之灵......” 她话还没说完,有人拿手肘捅了她一下,给她使眼色。她自知失言,连忙噤声了。 众人的神色一时间都变得十分古怪,匆匆作鸟兽散了。 这位姜二小姐名为姜觅铃,乃骠骑将军先夫人所生。先夫人体弱气虚,生下的姜大小姐未足月便夭折了。 经丧子之痛,先夫人卧床养病数年。因头胎伤了根本,她生姜觅铃时亦是十分艰难。奇迹是,姜觅铃十分康健,不似长姐与母亲体弱。可天妒红颜,先夫人在姜觅铃三岁时便撒手人寰了。 姜将军与先夫人乃太后赐婚,二人原先并无交集,奉旨成婚后的日子平淡如水。 当时有传言:姜将军年少便倾心郑家小姐,然皇命不可违,他未能如愿。 先夫人逝世后,姜将军在第三年便娶了郑家小姐做续弦,也就是如今的姜夫人。 二石激起千层浪,向来为郢京人所称道的,不止姜将军的逸事,还有姜二小姐的婚约。 姜家先夫人与白家夫人是闺中密友,先夫人去世前为姜觅铃与白家长公子白彧订了亲。 白家先祖平定西北有功,受封定北侯。世袭至今,白家已远离沙场,成了个翰墨诗书之族。这位定北侯府的小世子天资聪颖,十七岁便进士登科,任翰林学士,意气风发,风光无限。然而好景不长,白彧新官上任不满一年,突然在冬日里发了场高热,牵扯出打娘胎里带的眼疾。烧退后,双目失明,遍寻名医,药石无灵,不得已辞官归家。 定北侯府恐白彧身有残疾耽误姜觅铃一生,定北侯携夫人登了将军府的门说明原委。又恐损了姜觅铃的名声,因而是白家请将军府主动退亲,并且不对外隐瞒登门之事,是以这桩娃娃亲便散了。 过了几年,郢京人都快忘了这桩婚事的时候,姜二小姐又与当今肃亲王定亲了。 人人皆叹,姜家至此要成皇亲国戚了。这么又津津乐道一些时日,这位姜二小姐终于及笄。 姜觅铃是在宵禁不久后从将军府翻出去的,连贴身女使青然都未曾察觉。 她将自己的长发束起,着箭袖轻衫,象征性地抹黑脸贴个假胡子,轻轻巧巧地瞒天过海离开了。 她没走连着郢京中轴线的南城门,而是绕去了西城门。这个时辰正值宵禁,四处都有巡逻的城军。路长,路危,她一路躲避,走走停停,终于在宵禁解除前赶到了西城门。 有些远行的商队为了尽早启程,会在城门前就地过夜。西门不比南门拥挤,商人们昏昏欲睡神志不清,恰好方便姜觅铃偷偷摸摸混进去。 时辰一到,城楼上的城军吹响号角,商人们一个激灵,骨碌碌全爬起来。城门轰隆隆打开,姜觅铃尾随一伙丝绸商队,等着放行。 城门驻军站了一整夜的值,早已精疲力竭,况且商人们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休整,是以不疑有他,匆匆看过路引便放行了。 彼时将军府还未发现异常,姜觅铃已背靠破晓的鱼肚白,顺顺利利出了城。 京城五里外设有驿站,姜觅铃在此被悠悠驼铃吸引,见到了西域的商队。她又惊又喜,忍不住偷偷摸了摸其中一头骆驼的驼峰。她上一回见到骆驼,还是年少随父行军之时。 不敢耽搁太久,她悄悄摸进马厩,第一眼瞧见一匹异常矫健的枣红马正在熟睡。 她一下子就看中了它,极为欣赏地捋捋马头地鬃毛。这一捋,枣红马警觉地睁开眼。 她吓了一跳,害怕这马弄出什么动静把人引来,眼疾手快地抓了一把稻草塞进将开不开的马嘴里。 头一回,她在一匹马眼中瞧出了茫然。下一刻,马嫌弃地把草吐了出来,健壮的蹄子噔噔敲地。 防备地观察片刻,马也没撂蹄子踢她,她便把这当成马的蓄势待发,欢欢喜喜地往枣红马的专属栖息地里丢了一锭金,牵着马溜走了。 马儿果真如看起来一般敏捷。为了尽可能快地远离郢京,姜觅铃策马奔腾。一个时辰过去,周遭房屋楼宇渐少,身旁草木渐郁,她心中亦渐渐畅快。哪怕将军府现在精准追踪她,短时间内也只有吃她蹄下扬尘的份了。 一路南下,她见了不少商队,甚至见到了身着官服的人。 她心道不好,如今还没见着京官,万一碰见父亲的哪位同僚就不妙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扯紧缰绳调转马头,远离官道。 出走之前她弄来一份地图研究过一番,王畿周围有些小山村,必要时可以去讨点水之类的。当初没想到自己真会弃官道走小路,姜觅铃只能凭着记忆前进。 手掌与腿都被磨得辣辣的,她举起手看了一眼,上头已经破了层皮,红得吓人。 叹口气,从怀里抽了块帕子垫着,慢下脚程。 在小村里休整片刻,姜觅铃再启程时,选了条林荫浓郁的小路。 日和景明,清风拂面,端的是一派勃勃生机的好风景。 走官道有走官道的好处,走小路有走小路的坏处,比如,她没走多远,便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太安静了,安静得过头,仿佛空气霎时变得浓稠,透不过除了她心跳以外的任何声响。 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眉头渐渐蹙起。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好像听到了人的喘气声。 还未待她反应过来,身后倏地传来破空之声,几乎同时,一支箭贴着她鬓边射过去。 她只觉劲风闪过,而后看见自己被箭矢切断的发丝腾空飞起。 这支射偏的箭“嘭”地凿进一棵树的树干上。 姜觅铃脑中炸了一下,本能地抓紧缰绳,一夹马腹,怒喝一声,马儿拔腿狂奔。 身后之人紧追不舍,一箭接着一箭。 姜觅铃全凭反应躲避,脑中飞速运转思索脱险之法。 距离逐渐拉开,放箭之人眼看追不上她,转换更大的马作为目标。 很快,马儿无比凄厉地嘶鸣传来,好像要震聋她的耳朵。 这一箭射在要害,枣红马还不及发狂,便带着她向前栽倒。 她头皮发麻,放开缰绳,腿在马背上一蹬,在马扑倒那一瞬借力向前。 冲劲太大,她纵使顺势打了个滚,着地时也结结实实摔了个狠的。她没有感受疼痛的余地,赶忙站起向前奔。跑出一段,后知后觉的剧痛才爬满她的四肢,可她求生的本能无比强烈,强烈到足以忍下这痛接着狂奔。 箭矢直逼她而来,她不敢跑直线,刚才那下摔得太重,她几乎要以为四肢已经摔断了,可还能跑能摆臂,可见还是没那么糟糕的。 双腿愈发沉重,胸腔又添上新的钝痛,她来到一个拐角,拐进去时又堪堪避开一箭。 在拐角不远处,一辆停在绿荫下的马车映入她眼帘。 身后的应该是杀人劫财的山贼,这辆气度不凡的马车如此突兀,应当不可能是同伙。 一日之内哪会遇到这么多贼人呢!横竖危险也不能更危险了,拼一把! 姜觅铃心一横,咬牙抓住车轼跃起,掀帘冲进马车内。 文化低,阿铃书信部分为ds代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