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001》 第1章 捡到仿生人 温礼现在头很晕,胃里也翻腾着不舒服。 口渴的感觉袭来,她伸出手,试图从床头柜上拿到水杯,但那里空无一物。 她懊恼地抓抓头发,打算起身去厨房倒水。 温礼睁开眼睛的瞬间,闯进她瞳孔的不止有刺眼的光线,还有一个高大英俊却面无表情的男人,正端着一个碗,立在她的床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温礼被吓得瞬间清醒,她朝后挪动,拿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冲着男人大叫道:“你谁啊!为什么在我家?!” 男人俯身蹲跪在床边,自下而上看着温礼的眼睛,温驯地闪动着睫毛:“我是001,昨晚是你带我回家的。” 温礼还没有经历过这么荒唐的事情,她怎么可能随便从外面拐一个男人就带回家呢,这太出格了! “听着,我不管你是001还是002,你现在立刻马上从我家里滚出去!”温礼警惕地瞪着001,她右手伸向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如果面前的男人胆敢做什么,她就报警。 “你已经带我回家了,为什么又要抛弃我?”001像是很受伤,眉毛耷拉下来。 温礼目瞪口呆,抓狂地揉了揉鸡窝头,这是赖上她了吗?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001却再次开口。 “你看,我帮你打扫了卫生,还做好了早餐。”001像献宝似的将手中端着的碗呈到温礼面前,“蜂蜜水,解酒的。” 温礼半信半疑地低下头闻了闻,还真的是蜂蜜水,她渴得受不了,低头就着001的手便咕嘟咕嘟喝完了一整碗蜂蜜水。 喝得太急,蜂蜜水从嘴角留下来,001半跪着起身,用指腹擦去了温礼嘴角的蜂蜜水。 宽大温暖的手掌擦过温礼的脸颊,她心慌意乱地拍开001的手:“走开,谁允许你碰我!” 001收回手,只是眼巴巴地半跪在地上,说:“让我留下来吧。” “你先出去好不好啊!我要换衣服!” 温礼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拿脚踹他。 001却捉住温礼的脚,从地上捡起一只袜子,便要低头帮温礼穿上:“我可以服侍你换衣服。” 温礼更抓狂了,这人为什么油盐不进死皮赖脸啊,脸长得这么帅怎么行为这么变态! “我不要我不要!你怎么听不懂呀,快点走开!”温礼用力将脚从001手中抽回来,崩溃大喊。 001眸子里露出几分受伤的情绪,无措地跪在原地。 片刻,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碗,起身出了卧室,还轻轻带上了门。 温礼绝望地倒在床上,和宋梁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清楚,现在又冒出一个自称001的家伙,看上去脑壳不太对劲的样子。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啊,她使劲拍着脑门,她能捡个人回家,脑壳也不是很对劲。 等等,她好像隐隐约约想起来一点。 最近温礼几乎每天下班都跑去买醉,几乎称得上酗酒的程度,她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是用酒精麻痹自己是最有用的办法。 在此之前温礼从不喝酒,而最近也没有出过意外,她天真地以为自己酒品非常好。 昨晚,温礼照旧喝醉酒回家。 东倒西歪经过一个垃圾堆时,却被地上一个庞然大物绊倒。 她俯身,醉眼迷蒙地瞅了好久,这才辨认出是个人。 随后温礼气冲冲地拿高跟鞋踩了那人一脚,男人闷哼一声,坐起来。 男人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乱作一团,但是借着月光,温礼发现男人长了一张好帅的脸。 她咯咯笑着,抓住男人的领带,男人顺从地站起身。 他身材高大,站直后压迫感十足,温礼又不满了。 她任性地向下拽男人的领带,男人顺从地将身子俯低。 两人对上视线,温礼的眼睛笑得弯弯,里面像是盛了蜜,她拍拍男人的脸:“帅哥,听话,跟我走,嗝。” 于是她就这么拽着人家的领带,像牵狗似的把人领回了家。 温礼狠狠闭了闭眼睛,深呼吸,迅速穿好衣服,决定勇敢面对这麻烦局面。 但鞋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好光着脚就走出去,气势上略微弱了一点。 一出卧室,温礼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原本乱糟糟的客厅现在一尘不染,丢满衣物的沙发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衣服全部叠好码放在一边。几乎要满溢的垃圾桶空空如也,里面的垃圾已经有人倒掉了。小小的阳台上晾满了洗好的衣服,餐桌上摆着香气扑鼻的早餐,还细心地用保温罩盖起来。 但是人却不见了。 温礼循着声音找到卫生间。 001正挤在狭小的空间内,委屈地弯着腰,揉搓着手里一块小小的布料。 温礼定睛一看,那布料还缀着蕾丝边,这不是她的内、裤吗!? 她一把抢过它扔在盆里,气冲冲道:“你在干什么!变!态!” 001不知所措地举着双手,上面还沾着泡沫,正滴答滴答往下滴着水。 “我不是,这是你昨晚换下来的,泡久了会有细菌,我才帮你洗了的。”001解释道。 温礼抱着手臂冷哼一声,坐在沙发上。 001洗了手,跟出去站在温礼面前。 “为什么没穿鞋,会着凉的。”001注意到温礼光着脚。 温礼缩起脚:“不用你管!” 温礼看见001就来气,尤其是001的身高极具压迫感,站在她面前,几乎要把光线都挡没了,显得她很没气势。 她不服输地爬起来,站在沙发上,这才勉强跟001面对面。 毕竟这荒唐事是她干出来的,她忍着怒气,说:“昨晚我只是喝醉了,并不是真的想和你发生什么,你快回家去吧。” “我不回去。”001平静地说。 温礼一时间被噎住了,还有这么理直气壮赖在别人家的人,她正要叉着腰准备吵架,脚下却一个不稳。 001双手掐在温礼腰的两侧,将温礼稳稳地扶在怀里。 “为什么要站在沙发上,它弹力太大,会摔跤的。”001提醒道。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两个人距离近得过分,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温礼的眼睛,温礼几乎能感受到001的呼吸。 温礼的耳朵飞速地红了,她挥开001的手,退到沙发一角坐下。 “你太高了,我不喜欢仰着头看你。”温礼甚至有点结结巴巴。 001从桌上拿起遥控器,竟然直接坐在温礼身边的地毯上,抬头看着温礼:“这样可以了吗?” 温礼点点头,却又发现不对:“什么可不可以!你快给我离开,坐在这里干什么!” 001只是用遥控器摁开电视,电视里播放着早间新闻。 “近日,智恒科技公司宣布仿生人研发成功,已进入批量化生产阶段。 世界人民对此表示非常期待,然而与此同时,仿生人的伦理问题也引发了公众的剧烈讨论。 因此,经过政府机构讨论后决定,叫停智恒科技公司研发项目,已生产的仿生人将被集中销毁。 对此,我们深表遗憾,但这无疑是正确的决定。” ——“啪”。 电视黑屏,是001摁灭了它。 他仰头,口中吐出的字让温礼大脑宕机:“我是仿生人,我偷偷逃跑了,让我留下来吧。” 这一切对温礼的冲击太大,仿生人? 智恒科技公司开始研发仿生人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当时他们的宣传铺天盖地,只要上网几乎全是对仿生人的讨论。 她还记得他们的广告宣传语: “这是一个科技爆炸发展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情感漠视的时代。让智恒仿生人给你最温馨的定制陪伴。” 但这和她没什么关系。 科技爆炸发展,但贫富分化却越来越严重。 富人纸醉金迷,享受着高科技带来的便利,却不断压榨穷人。 穷人工作压力并没有因科技的发展减轻多少,反而在付出更长的工作时间的同时,还得不到应有的薪资。 温礼就住在贫民区。 贫民区听上去像是一个治安混乱、生活质量极低的地方,事实上也是这样。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只能找到一份只够糊口的工作,为三瓜两枣透支着生命,还要忍受环境的脏乱和富人的唾弃。 科技发展的同时,福利却从来没有惠及他们。 贫民区的人连富人区普及了二十年的智能扫地机器人都买不起。 所以当温礼在网上看到关于仿生人研发的新闻报道时,甚至连凑热闹的心思都没有,这些和她没什么关系。 但是,现在有一个被她拐回家的男人,竟然对她说他是仿生人。 温礼简直觉得难以置信。 她一言不发,盯着001陷入沉思。 001忽地垂下脑袋,撩起头发将脖颈露在温礼面前,原先被头发遮住的地方,赫然是一个机械接口。 随后,001抬起头,温润的眸子沉静地看着温礼,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温礼试着伸出手,像摸狗狗一样摸了摸001的头,拥有这么一个仿生机器人陪伴,似乎真的很不错。 她点点头,同意001留在家里。 001乖顺地说:“谢谢主人。” 然而他行为上却毫不乖顺,001一手揽住温礼的背,一手穿过温礼的腿弯,竟是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温礼手忙脚乱地搂住001的胳膊,却又觉得实在不妥,面红耳赤地乱踢:“放我下来!” 001将温礼抱到餐桌前,把她放在凳子上。 温礼光脚踩着地,正要发火,却被001又往上提了提。 “主人,是我照顾不周,我去拿拖鞋给你。” 温礼的脸十分不争气地红了个透,拍打着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 001很快就找到拖鞋,单膝跪在温礼脚边,将拖鞋套在温礼脚上。 温礼扬扬下巴,示意001坐。 001迟疑片刻:“主人,我是机器人,我不需要吃饭。” 温礼气鼓鼓地说:“不准叫我主人!我也不是要让你吃饭,我要给你制定机器人守则!” 第2章 机器人守则 001坐在温礼对面,歪了歪脑袋,问:“那我叫你什么?” “温礼。我叫温礼。”温礼回答道。 温礼的性格,人如其名,好听点是温吞又知礼,难听点就是个包子。 从小生活在贫民区的孤儿院,院长妈妈教他们积极乐观、谦让有礼、正义善良,也只有死心眼的温礼听了进去。 被小朋友欺负了,她乐呵呵不记仇,哭过了转头还凑过去跟人家玩。 电视上,新闻报道的角落,贫民区混乱的场景一闪而过,有人沿街乞讨、有人衣衫褴褛,她自己还常常吃不饱饭,就已经立志要让穷人都过上好日子。 温礼前二十三年的人生也如同一杯温水。 发奋图强十几年,既没有沸腾,又不甘心彻底冷却,把自己架在个不冷不热的处境。 温礼长到七岁的时候,孤儿院里开进几辆豪车,车上下来很多西装革履、头发油光水滑的人。 院长妈妈热情地接待这些人,这些社会精英让孩子们排成一排,如同商品一般挨个挑选。 最终,温礼被挑中,成为了被资助的小孩之一。 富人念头一动,就能简简单单地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不管他们是真的心善,还是只是拿钱买名声,温礼不在乎,她终于有机会实现梦想——让穷人都过上好日子。 升高中那天,院长妈妈特地给她买了一身漂亮的新衣服,把她送到学校。 就是这天,她遇见了宋梁,那个占据她一整个青春的人。 班主任推着眼镜随便一指,温礼朝班主任说的座位走去。 旁边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男生,留着炸开的短发,一边嚼口香糖一边转笔,温礼的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一个词——刺头。 她低下头,免得自己笑出声来,坐在座位上。 男生却凑近她,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个泡泡糖,装酷地一撩头发:“我叫宋梁,你叫什么?” “温礼。我叫温礼。” 温礼猛地回神,将不合时宜的回忆从脑袋中赶出去。 她性格软弱又包子,对上001却蛮横又任性。 “听着,机器人守则第一条:每天都要打扫卫生、买菜做饭!” 001点点头:“温礼,好的。” “第二条: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准碰我!任何部位都不可以!” 001皱皱眉,似乎想发表异议。 温礼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紧接着说:“第三条,有人来我家时你要躲起来,随便你出去还是藏在家里,反正不准被发现!” 001歪着头,露出疑惑的表情:“温礼,谁会来?” 温礼嘟起嘴吸吸鼻子,逃避似的将头闷进粥碗里,001坚持不懈地看着她,她这才妥协地发出含混的回答:“男朋友。” 说男朋友并不准确。 宋梁出轨了。 而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段感情。 在宋梁出轨之前,温礼一直都过着规规矩矩的生活。而现在她开始酗酒、厌食、晚归,工作随意应付,家里乱得一团糟。 001若有所思地盯着温礼的眼睛,温礼放下粥碗,逃也似地回了房间。 001站起身:“温礼,你才吃了一点点,不符合正常食量标准。” 温礼当然听到了001的话,但她懒得回话,只在心里回复:谁在乎,就算现在世界末日我也只会拍手叫好。 锁上门,她颓丧地躺在床上,一提到宋梁,她的心里就好像被挖走了一块。 她拿胳膊挡住眼睛,试图抵挡光线,甚至连帘子都没有力气去拉。 他们十八岁在一起,至今六年。 中学时,两人做了三年的同桌。 温礼几乎是头悬梁锥刺股地学习,她的目标是国内顶尖学府。 宋梁理解不了她,听完她拯救穷人的梦想,他笑得前仰后合,极尽夸张地表达了他的嘲讽。 气得温礼默默好几周不跟他说话。 但是他却会每天给温礼带饭,让她抽出更多时间学习;知道温礼经济条件不好,就省出零用钱给温礼买习题册。 温礼拒绝过几次,却拗不过宋梁撒泼打滚地逼她手下,美其名曰帮助同学人人有责。 高考完那天,温礼心中忐忑,多年的努力全看这一场考试了。 宋梁似乎知道她很紧张,约她出去。 温礼换了一身最拿得出手的衣服,怀揣着一点少女心事欣然赴约。 果不其然,宋梁为她放了一场小小的烟花,随后拿出一支玫瑰,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递给她。 “我喜欢你。”宋梁移开眼神,烟花照得他的脸颊通红。 温礼悄声说:“我也是。” 宋梁一惊一乍地叫道:“真的吗!你刚刚是说,你也喜欢我是吗!” 温礼害羞低下头。 宋梁小心翼翼地牵起温礼的手:“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温礼慢吞吞眨眨眼:“应该是吧。” 两个人没高兴多久,分数出了,温礼如愿进入最高学府学习,而宋梁考得也不差,志愿却不得不报得离温礼十万八千里。 好在感情并没有因为公里数的增加而减淡。 温礼却只是报喜不报忧。 高等学府里大部分都是富人的子女,像她这样受到资助才得以进来的学生少之又少,从小接受的教育也天差地别。 不仅功课上学得吃力,人际关系方面又不善交往,温礼碰得头破血流,孤僻又自卑。 她逐渐怀疑,像她这么渺小的蜉蝣,真的可以实现梦想吗? 四年过去,温礼没有钱再继续深造。 她和宋梁选择了工作,住在一间小小的公寓,劳累的工作让他们激情不复,每天下班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温礼这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 别说拯救所有穷人,每个月交完房租,她的工资就只能勉勉强强够自己吃饱。 工作的第二年,宋梁带她回家见了父母。 温礼很明显地感觉到,宋梁的父母并不满意她,甚至话里话外都在隐隐刺她。 原来宋梁家庭条件还不错,即使只是富人圈的中下层,也是穷人打两辈子工都追不上的。 本以为见家长后,就是顺理成章的结婚,但自那以后,宋梁再也没有提过带她回家,有的时候还能听到他和他妈妈争执的声音。 温礼不想,也不去问,只是做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上个月,宋梁突然说要搬回家住几天。 然而第二天晚上,温礼却在宋梁妈妈的朋友圈看到他和一个女生的合照,配文:两孩子真登对。 是他们在一个餐厅里拍的合照,看样子已经酒酣饭饱。 女生发型是精心做过的,穿着精致的蓬蓬裙,就像一个公主。 她亲热地挽着宋梁的胳膊, 温礼是包子,不对别人发火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她保存照片,反手发给了宋梁。 随后连夜收拾东西,搬离了两人共同的小家。 她剩余的钱只够在贫民区找一间逼仄的公寓。 连东西都没力气收拾,就那样胡乱摊在地上沙发上桌子上,到处都是。 她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身体里的水分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淌出来。 感情生活再崩溃,也不能放弃工作,因为在这个高速运转的社会机器下,一旦失业,就很难再找到工作。 她无精打采去上班,连平时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同事都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她没事吧。 温礼摇摇头,能有什么事,死不了就接着活。 加班到太晚,公共交通已经停运,贫民区离公司太远,温礼打不起车,只能拎着包行尸走肉般步行回家。 她路过一家灯红酒绿的酒吧,里面传出劲爆的音乐声,门口的服务员朝她礼貌一笑。 温礼在门外站着看了许久,听说酒精可以麻痹神经,那能让她的难过消失吗? 犹豫片刻,她还是转身就走,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她身上剩的钱不多了。 走出几百米,她脑袋里的弦猛地绷断,踩着六厘米黑色高跟鞋噔噔噔跑了回去。 她用身上所有的钱换了一夜放纵。 最终温礼总结出让酒精侵蚀大脑的感觉真不错,只不过第二天会很不舒服。 她终于打开和宋梁的聊天框,之前发完照片就把他拉黑了,这几天宋梁狂轰滥炸却找不到人。 “我都搬走了,你把房租退我。我住了七天,房租三千,按比例折算你要还我两千一。” 宋梁很快回复:“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你。” “别来找我,我们已经结束了。”温礼慢慢敲下这行字,心中像是有细细密密的针在扎,酒的有效时间为什么这么短啊,她为什么又好难受。 “给我钱。” 很快宋梁转过来一整个月的房租:“你告诉我你在哪好不好?我当面解释。” 温礼收了钱,又反手拉黑了宋梁。 看着钱包余额,她笑得眼睛都要弯了,坐在路边,扳着指头开始算能喝多少天酒。 醉鬼算清楚了,这才摇摇晃晃到公司去上班。 酗酒将近一周,越喝越大,直到她捡了个男人回家。 温礼睁开无神的双眼,喝了那家伙的蜂蜜水,的确要舒服一些。 但也都怪他,害她又想起了宋梁。 她踢踏着拖鞋,不满地打开门,001就立在门外,不知道在做什么。 温礼被吓了一跳。 “你在这干什么?” “温礼,我把家务都做完了,没事情做。”001低头说。 温礼这才注意到,男人的衬衫已经皱皱巴巴不成样子,被她忽然捡回来,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温礼绕过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可以循环利用的大塑料袋,超市里袋子也要收好几块钱的,她必须节省。 001还站在原地,温礼想了想,随意说:“那你去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吧。” 001听话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摁开电视,专注又认真地看着电视节目。 温礼则下楼,到超市里买了一大袋酒,又给001挑了两件老头背心和一条休闲裤,叮铃咣啷扔在一起提着回到公寓。 还没掏出钥匙,001就已经打开了门。 温礼惊奇地问:“你怎么来开门了?” “温礼,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001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又回头关上门,说,“你买了什么?” 温礼敞开袋子的口给001看。 “衣服是给你的,快去换。” 001抱着衣服进卧室了。 随后,这个迫不及待的酒鬼甚至没来得及拿个杯子,撬开盖子就咕咚咕咚喝起来。 001换好衣服,出来便看到这景象,于是皱着眉,拿走温礼手中的酒瓶。 “温礼,喝酒对身体不好。” 温礼瞪他一眼,又踹他一脚,抢回她的酒。 “机器人守则第二条是什么?我允许你拿走我的酒了吗?”温礼伸出一根指头,气冲冲指着他。 001抿了抿唇:“对不起。” 但他找到一档健康节目,将声音开得奇大无比,温礼一瓶接一瓶灌着酒,就听见什么“酒是一级致癌物”、“喝酒的危害”诸如此类的字眼飘进耳朵。 她像颗炮弹一样冲到沙发前,已经有几分醉意,脚下晃晃悠悠的站不稳,一头砸在了001怀里。 就这样,还要伸出指头戳着001,命令他:“不准放这么大声,不准看健康节目!” 第3章 大型出气包 001握住温礼的指头,安静地听她发火。 温礼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满地哼唧着起身,口中还在碎碎念不知道在骂谁。 脚下有个东西适时伸出,将她绊了一下。 温礼又摔回001怀里。 “温礼,你喝醉了,我抱你去睡觉吧。”询问的语气,却已经不由分说打横抱起温礼,001将温礼放在床上,又仔细贴心地盖好被子。 温礼一脚蹬开被子:“热死了!” 001的表情愣了一瞬,他的程序中写着不盖被子会着凉,却忘了正值夏日,会把温礼热坏的。 他又揭开温礼身上的被子,将空调打开。 空调嗡嗡作响几声,彻底罢工。 空调坏了。 001有些生气,生空调的气,也生自己的气,为什么他做不到让温礼舒服一些。 他找出两把印着广告的小扇子,坐在温礼旁边,帮温礼扇着风。 温礼脸蛋熏得红红的,不时砸吧着嘴。 感受到凉风阵阵,她皱着的眉头才轻轻舒开。 但是好景不长。 温礼好像做了噩梦,她的小脸皱起来,身子也不自主地蜷缩成一团。 001凑近温礼,听到温礼急促的鼻息,好像要哭似的。 他放下一只塑料扇子,轻轻抚摸着温礼的胳膊和背。 身体接触和抚慰可以带来安全感,让人舒服——001眼睛亮了亮,温礼果然平静一些。 不过她开始说梦话,都是些含混模糊的呓语,甚至拼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001的眼睛却暗下来。 这些呓语中,有一个词以极高的频率反复出现——宋梁。 他不自觉地将这个人和温礼提到的男朋友联系起来,001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没由来觉得不快。 001是作为实验体存在的,仿生人所有的研究项目、更新迭代,都在他身上进行。 他意识到自己是一堆程序编造出来的东西。 最后的运行测试完成,一大批他的同类被制造出来。 昨天,001入侵公司的安保系统并逃走,很快警报系统响起。于是他混入一批要被拉去集中销毁点的仿生人同类中,来到了贫民区。 但由于政府叫停研究,程序员已经很久没有给001充过电,001能量不足,突然关机。 温礼那一脚正好把001踹开机了。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画着大浓妆,眼线全部花在脸上的人类少女。 没想到面前这个女孩是个醉鬼,喝得一身酒气,还拽着他的领带,要带他回家。 他本可以轻易挣脱,但她是除制造者外他见到的第一个人类,也是第一个启动他的人类。 程序员写好的认主命令并没有生效,可他心甘情愿地跟在温礼屁股后面,被温礼牵回了公寓。 001盯着熟睡的温礼,还是轻轻抚摸着她,想让她舒服,可是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她带他回家,她是他的主人,他永远不会背叛她。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其实装着别人? 温礼浑然不觉,她舒服地翻了个身,抱住001的胳膊,像抱着玩偶一样,还拿脸蹭了几下。 这动作几乎驱散掉了001脸上的阴翳,他温柔地垂下眼睫,一动不动地支起胳膊,任由温礼抱着,他对这种被温礼依赖的感觉十分上瘾。 然而,下一秒…… “宋梁,为什么这样对我……” 001的笑意僵在脸上。 但是仅仅只过了几秒钟,他就调整好情绪,甚至重新温柔地勾起嘴角:“温礼,我总会让你心里只装着我的。” 温礼睡醒已经是晚上,001早就做好晚饭,现下已经全部冰凉。 001正要去热,温礼拦住他。 “不用,我不想吃。” 温礼瘫在沙发上,随意打开一个电视节目当背景音,实际上却不由自主地解锁手机,偷偷翻起宋梁的社交平台。 最新一条更新还是那几张吃饭的合照,他还没有删,明晃晃地挂在最上面。 底下很多人点赞,有共友在问什么情况的。 还有一条十分亲昵的回复:“下次单独约哦!” 头像是很可爱的卡通人物,不用想也知道就是合照中的女孩。 宋梁回了句“OK”加三个开心的表情。 心脏又开始抽痛,但温礼仍旧自虐般点进那卡通头像的主页。 “听家里老古董的话去相亲,没想到真的相到了大帅哥哇!” 第一条,仍旧是合照。 温礼觉得好烦!就那么几张合照,宋梁妈妈发一次,宋梁发一次,她发一次,翻来覆去的有意思么,无聊又刺眼。 她忍着脾气继续往下滑。 女生的平台上多半都在晒吃喝玩乐,吃穿用度是温礼打十辈子工都买不起的东西。 难怪了。 宋梁的父母一直看不上她,会给宋梁介绍家境相当的对象也是正常。 可是就这么等不及么?至少等分手再相亲,也不至于这么侮辱人。 忽然,温礼手中的手机被抽走。 001站在她面前,将一个削好的苹果塞到温礼手中:“温礼,不开心就别看了。吃苹果。” 温礼恶狠狠啃下一块苹果,几乎把苹果肉当成宋梁和他的相亲对象,用力嚼嚼嚼。 还是不解气。 温礼眼珠狡黠地一转,001正坐在她旁边,专注地看电视节目。 这不是有个大型任打任骂出气包么,温礼顽劣心思大起,蹬了一脚001。 001不解地看向温礼。 温礼一骨碌爬起来,凑到001面前:“我有允许你拿走我的手机吗?” 001接过苹果核,扔进垃圾桶。 “001!我在跟你说话!”温礼跪坐在沙发上,拿抱枕砸向001. 001任由抱枕落在他身上,又从地上捡起来,这才说:“温礼,你没允许我拿走你的手机,但你也没说不允许。” 温礼看着他不知悔改的样子,气笑了。 “好哇你,你学聪明了是吧。” “你生气了吗?” “对!001!我很生气!”温礼扬着下巴,“我要惩罚你。” 001走到温礼面前,将抱枕放在沙发上,又俯下身问:“温礼要怎么惩罚我?” 温礼绞尽脑汁,却没想出惩罚001的办法。 001半跪在沙发和茶几之间,像一只乖狗,仰起脸看着温礼:“温礼,就罚我帮你洗澡吧。” 温礼一脚踹开001,捂着胸口跑开。 “你这个机器人怎么这么变态?!” “温礼,我又不是人类,害怕我做什么?”001解释。 温礼怒视着001:“罚你不准和我说话。” 001又露出困惑委屈的表情,温礼却别开眼神,低头闻了闻衣服,的确一股酒气。 她拿出换洗的衣服,看也不看001一眼,就冲进卫生间。 温礼放开花洒,将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又将贴身衣物放在洗手台旁的小盆里。 卫生间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001挪动脚步,迈向卫生间。 他就站在门口,水声时大时小,001的脑海中浮现对女孩动作的合理想象,水声之下隐隐飘出女孩的歌声。 001一动不动地整整听了十几分钟,直到水声停下,门里传来悉悉窣窣的擦拭声,001才回到客厅坐下。 温礼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001正襟危坐,看上去乖顺得很,她又心软下来:“001,给你一个机会,把卫生间地拖了,我就原谅你。” 001走进卫生间,传出拖把桶咣啷咣啷转动的响声,温礼满意地点点头,拿着吹风吹头发。 五分钟过去,温礼的头发都已经吹干了,却还是不见001出来。 温礼蹦蹦跳跳朝卫生间走去,干活磨叽,又有理由凶001了。 打开门,她却再次愣在原地。 001端着小盆,正认真揉搓里面的衣物,双手揉得通红。 温礼尖叫一声:“001!我上次就告诉过你不准洗我的内衣裤!” “温礼,你记错了,你没说过不准。”001抬头,手下动作不停,“洗不干净会对身体不好的,我力气大,洗得干净。” 温礼张口结舌:“那、那我现在告诉你,不准!” 001拧干衣物,挂在晾衣架上,随后一边清洗双手一边说:“温礼,我已经洗完了。” 温礼气得扭头回房间,客厅里一直有动静,应该是001在打扫卫生,他勤快到几乎每两个小时就要打扫一次。 不久,卧室门被敲响。 “温礼,我可以进来吗?” 温礼不回答,翻个身将头埋进被子里玩手机。 门锁却咔哒一声打开了。 温礼掀开被子,卧室里没开灯,一个人影站在门口,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勾勒出他的一副好身材。 温礼骂他:“我让你进来了吗?” 那人影开口:“温礼,你没说不让我进来。” 温礼咬着牙,这家伙真是放肆,看来不理他是不行的。 他关上门,径直走到床边。 温礼说话有些结巴:“你你你你想干嘛啊?” 001半蹲着,凝视着温礼:“我想和你一起睡。” 温礼心里暗骂一声,滚到了床的另一边:“不可能,你给我滚出去。” 001好像很难过似的,站起身低着头,许久,问:“温礼,让我睡在地上也行,我想待在你旁边。” 温礼纠结着,001是个仿生机器人没错,可是他的外形完全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身材完美、脸蛋英俊的男人。 这这这使不得啊…… 像是看出温礼拒绝的意味,001缓步走向卧室门,声音有些低落:“刚刚为难你了,仿生人不该向主人提要求。” 说罢,门轻轻合上。 温礼松了一口气,总算出去了。 她继续舒舒服服地玩手机,可是却越玩越不开心,越玩心里越难受。 温礼撂下手机,用被子蒙住头,逼自己就这样睡觉。 半个钟头过去了,温礼还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满心愧疚地睡不着。 她气呼呼地爬起来,走出卧室,便看见阳台月光下缩着一团庞大的人形物体。 温礼悄悄走上前,以往只要看到她,001一定会忙前忙后地服务她,现在默不作声,应该是睡着了。 只不过仿生人竟然也需要睡觉,做得还蛮真实的。 让他就睡在这里,像是虐待他似的,太没人性。温礼这样想着,试图将001扛在背上拖回房间,但001纹丝不动。 温礼懊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背对着001,黑暗中,001的眼眸忽地睁开,泛着奇异的蓝色光芒。 “温礼,怎么了?” 温礼听到声音,惊喜地回头,但却装出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到卧室睡吧,不过我可告诉你,不准到床上来。” 第4章 纠缠没完了 001将温礼扶起,大手轻轻牵住温礼,脚下却站着没动。 “干什么,不会走路啦?” 001笑着说:“温礼带我过去吧,不然又要生气不理我了。” 心里那点愧疚还没下去,温礼不好意思发火,只得拉着001的手,将他领进了卧室。 夏天炎热,温礼只穿着背心短裤,怕睡着后被001看到不该看的,就拿被子将自己裹成粽子,热得满头大汗。 001就躺在地上,静静听着床上的动静,想了想才开口:“温礼,从我的角度什么都看不到,你别热着自己。” 温礼这才试探地露出胳膊和腿,随后终于受不了了,一把将被子整个掀开,这才凉快许多。 旁边躺着个人,温礼觉得不自在,怎么也睡不着。 “温礼,可以给我起个名字吗?”001问。 温礼疑惑地探出头,看着001:“你不是叫001吗?” “001是编号,我想要一个名字。”001眼神里带着几分期许。 温礼被这眼神刺到,缩回床上。 温礼五岁的时候,孤儿院外有一只流浪的小狗,小狗经常从墙洞里钻进来和小朋友们玩。 小朋友们偷偷节省餐饭,把饭拿给小狗吃,他们还根据小狗的外貌,给它取名为“小黄花”。 但是温礼从来没有叫过小狗的名字,她不愿意给小狗取名。 温礼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小狗是一条独立的生命,为它赋予名字就好像剥夺了它的自由,自此它只能是孩子们的宠物,孩子们也必须肩负起主人的责任。 关系是一种枷锁,她潜意识惧怕这种枷锁,不想让彼此被束缚。 她给小狗食物,只是因为同情,再多的,她给不了,因为她甚至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又怎么去承担小狗的命运? 但是现在,001说要她给他一个名字。 像一只赖上她的小狗。 温礼有些慌乱:“你就不能自己起一个名字吗?” 001坐起身,侧头看向温礼。 “温礼,我只想要你给我的名字。” 温礼沉默地扭过脸去,001却执着地起身,非要盯着她的眼睛看。 “我答应你,给你起一个名字。”温礼拍开他的脸,“但是现在!立马躺下睡觉!” 001被温礼扇了一巴掌,却很高兴似的,恨不得把另一边脸也凑过去,温礼甚至觉得,如果001有尾巴,现在一定在疯狂地摇晃。 “温礼,晚安。” 连着宿醉一周,昨晚清醒地入睡,竟然难得安稳度过一夜,梦里也没有出现宋梁,反而有一只可爱的狗狗,一直黏着温礼。 六点钟的闹钟响起,温礼住的贫民区距离公司有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她必须在六点半出门,乘坐公共交通,随后再步行二十分钟,才能准时赶到公司。 温礼打了个滚,又拉长身体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神采奕奕下床,这种朝气蓬勃的状态真是久违。 床下的001早就不见人影,厨房里有乒乒乓乓的响声,温礼走到卫生间,洗漱台上放着一杯漱口水,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静静横在杯口。 等温礼洗漱完,001已经做好早餐,正坐在餐桌边等她。 “昨天做的饭你好像不喜欢吃,今天我做了其他种类,请尝尝吧。”001说。 温礼夹起一块煎蛋,小口小口地吃,001将一杯牛奶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喝。 温礼摇摇头,她依旧没什么食欲,况且这么多天食不果腹,她的胃根本不允许突然大量进食。 001皱皱眉,好像有些失望。 桌上的食物差不多只动了三分之一,温礼便坐在玄关处换鞋,背上包要去上班。 001跟在温礼屁股后面,一言不发,好像在等待什么。 温礼愣了愣。 “对不起,你做的饭很好吃,但是最近我实在没有胃口。”温礼踮起脚,伸手摸摸001的脑袋,“以后少做一些吧,不然会浪费。” 001仍旧不说话,温礼抬腕看看手表,六点二十九,必须要去上班了。 她着急地说声再见,就推门离开了。 001站在原地,许久,才对着空气,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温礼,又忘记给我起名了。” 一个仿生机器人的脸上竟然会出现怅然若失的表情,他慢腾腾地挪到餐桌边,无精打采地收势碗筷,又打扫卫生。 做完这一切,他便寸步不移地守在门边,等待温礼下班。 直到在公司门口看到宋梁之前,温礼的心情都很不错。 宋梁就职于另一个公司,两家公司实力相当,还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差不多位于同一个区的两端。 上下班时间几乎一致,所以两人从来都是各自上下班。 温礼没想到,今天工作日会在这里看到宋梁,要知道公司对员工的剥削已经达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迟到一次将扣除工资的百分之五。 她没有立马过去,而是在远处远远等着。 宋梁如果要赶回去上班,无论如何七点五十五之前就得走,温礼打算等他离开后再进公司,大不了得小跑一阵。 她直到现在心里也一团乱麻。 虽然她已经把话说绝了,但那毕竟是九年的感情,说她心中没有一丝犹豫是不可能的。 至少在想清楚之前,她不会见宋梁,不会让宋梁左右她的决定。 宋梁在公司门口来回踱步徘徊,眼见时间来到了七点五十四,温礼心下焦灼,但又无可奈何。 温礼从包里翻出一个一次性口罩戴上,低着头小步朝公司里跑去,暗自祈祷宋梁不会注意到她。 但是相处整整九年的人怎么可能认不出她的身形。 甚至还来不及跑到公司门口,宋梁就拉住温礼的胳膊。 “温温,我终于找到你了。”宋梁拉着温礼不放,他看上去也憔悴很多,胡子拉碴的,眼圈也泛着青黑。 温礼挣脱不开,干脆便放弃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将手表上的时间亮出来,冷冷地说:“放开,我要迟到了,迟到扣工资你赔么?” 宋梁闻言愣怔片刻,温礼以前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她一向是软玉温言,这态度猛地像一根刺扎进宋梁心里。 他不由得松开手,但还是好声好气地祈求:“温温,下班时我还在这里等你,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温礼不置可否,怒气冲冲地迈步便走。 七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温礼成功打上卡,她这才长松一口气,拍拍胸脯抬头挺胸地向工位走去。 因为她捍卫了她工资的百分之五! 但是很快,她又蔫了。 温礼大学时念的是金融,她以为毕业后等待她的是华尔街之狼一般的传奇人生,没想到兜兜转转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就是做这家芯片公司的市场销售。 小小职员在业内属于查无此人的那一类,然而每天工作量繁多,几乎是高投入低回报。 温礼心烦意乱,一边策划产品营销方案,一边想着怎么能躲开难缠的宋梁。 午休时间温礼也没有心情吃饭,趴在桌子上假寐,实则脑袋里不停地胡思乱想。 同事下楼吃饭回来,竟然带上来一束玫瑰,挤眉弄眼地递给温礼:“男朋友真浪漫呀。” 温礼勉强地笑笑,玫瑰花上放着一张卡片:“温温,对不起,我等你。” 她莫名有一种无力感。 她为什么就摆脱不了这个人,九年来他们的人生轨道、喜怒哀乐都像树根一样交结在一起,即使她避而不见,他还是不断在她脑海中跑来跑去。 现在他从脑海中跑出来,跑到她的公司楼下,纠缠不休。 “王姐,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半天假。”温礼一气之下,决定现在立刻冲去找宋梁说清楚。 王姐头也没抬:“可以,但是半天也算一天的时长扣工资哦。” 温礼悄悄磨着后牙槽,还是笑着说:“知道了,谢谢王姐。” 宋梁一看到温礼抱着一捧玫瑰出来,就惊喜地冲上去抱住温礼。 “温温,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难过的。” 舍不得让他难过?他很难过吗,他听家里的话跑去和别人相亲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也会难过? 温礼奋力推开宋梁,他喷在她头顶的鼻息让她觉得恶心,谁知道上一个享受这个怀抱的是不是那位相亲对象。 宋梁却还嬉笑着一脸无辜,直到温礼将玫瑰花摔到他怀里。 “走吧,找个地方,我们今天把话聊清楚。” 宋梁这才收起一贯的笑脸,似乎是有些慌了,试着去拉温礼的手,也被温礼轻巧地躲开。 他低头,捧着玫瑰亦步亦趋地跟在温礼身后。 路过一家装潢精致的咖啡店,温礼脚步顿了顿,没进去。 又路过一家甜香扑鼻的甜品店,温礼看也不看,径直走过。 一直快要走出繁荣区,温礼这才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十分大方地买了两罐打折可乐,慷慨递给宋梁一罐。 两人坐在窗边,宋梁将玫瑰花放在一旁,这时候又好像不急着说话了似的,低头把玩着手里的可乐。 温礼也不理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宋梁拉下可乐拉环,被他翻来覆去折腾的汽水兹拉一声冒出细细密密的泡泡,流到宋梁的身上。 温礼瞥他一眼,丢给他一包纸,想了想又拿回来,只抽出两张递给他,将其余的放回包里。 宋梁笑着掩饰尴尬:“你看,我怎么这么笨手笨脚。温温,幸好有你。”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温礼撑着下巴。 宋梁无奈地摸摸鼻子,正想问温礼怎么说话变得这么粗鲁,温礼的下一句接踵而至。 “我家里一米九大帅哥等着我回去宠幸。” 宋梁脸色一变,抓住温礼的手腕,难以置信地说:“什么意思?你和别的男人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