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怜》 第1章 闻令下山 乌南国，都城鸣花阁四楼。 一个身穿玄衣，负手而立于窗前的男子背对慕怜。 “回来了？”那人转头，脸带金色面具，声音清冷悠长“一切可安好？” 慕怜轻轻点头，朝着玄衣面具男子微微拱手“嗯，安好。” 说着，她眼睛微眨，补充道“青越山霸王沟的人未见有可疑之处。” 玄衣男子微顿几秒“青越山？”尽管带着金色面具，但慕怜却从男子面具上看出满满的疑惑。 慕怜奇道“公子不知？可黑鸦不是你传送的吗？还说有急召。” 黑鸦是他们这个暗影组织特有的传信方式。而且黑鸦是经过秘密培养和密语召唤的，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中间也不可能会出现纰漏。 正因急召，慕怜才从霸王沟下山。 两个月前，慕怜接到乌金公子的黑鸦传信说青越山霸王沟上有一凶悍土匪，闻其恶性霸道，残忍狠绝。因此，需派慕怜前去卧底探查虚实，整整两个月，慕怜就从一个随随便便的小喽喽坐上了二当家的位置，这期间不曾见黑鸦传信，就在她以为其中存在猫腻后，偶然一天早晨，她却突然收到黑鸦传信——“急召，紧需回都城鸣花阁。” 于是慕怜便应召回城。 玄衣男子怔愣几秒道“是，的却是我调令把你喊回来的，可，你不是在老家吗？为何会在青越山？” 慕怜“………” 二人一阵沉默，玄衣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哦，是雪荷，应该是她。三天前我有跟她提过一嘴想把你召来的事，她说会帮我传信。” 三天前，正是慕怜在霸王沟收到黑鸦传信的时间。 “不过，听雪荷说你一直在老家，你为何会在青越山？” 慕怜沉默“……”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从中作梗。 玄衣男子似乎也猜到个中缘由，他悠悠道“既如此，那便由你和她见面细细道来吧。” 男子负手而立，遥望远处，昏黄的金光溜了进来撒在玄衣男子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柔光。微风从外拂过，吹起男子脸庞一侧的秀发，他侧脸，微抬下颚，语气比之前稍重几分道“慕怜，我此次之所以召你前来，主要是……” 待交代完事宜，慕怜这边正要行礼离开，玄衣男子突然转过身喊住她。 慕怜回头，男子负手在后，背靠栏杆，嗓音清冷，看了慕怜好几眼，最后语气轻柔嘱咐“记住，无论何时，性命第一。” 慕怜微顿“……是！” 玄衣男子是她们暗影组织的头领，慕怜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的长相，他们只是统一喊他——乌金公子。 而她是乌金公子在乌南国秘密培养的暗线之一。她们这个“暗影”组织由乌金公子发布任务，每次的任务无不例外抓那些为非作歹，作恶多端，破坏乌南国内部统治的蛀虫。 她们几人也在背后曾探讨过乌金公子的来历，但她们毕竟属于其手下，也不敢过于僭越。 慕怜在这个组织已有5年之余。12岁那年，慕怜因想减轻家中负担，来到都城寻工活，路上不小心被无良大叔拐到了前期四处寻找人员的“暗影组织”中。 包括慕怜在内，约有几十号跟她年龄相仿的人全都集合在一个大空房间，紧接着便来了一个比她们大很多人跟他们讲话“大家自行考虑，如果愿意，那就留下。如果不愿意，自行离开，绝不勉强。” 男子边说话边晃荡右手边的钱袋，钱币哗哗作响。 原本想走的慕怜在听到钱币发出的声响后，索性不走了。她出来这一趟本来就是挣钱，既然有钱可以拿，为什么不挣呢？ 于是，慕怜就这么留了下来。 原本几十号的人在后面一系列强度训练中走了将近一半。除了学扎马步，她们还学跳舞，弹琴，剑术，轻功，等等。 几年过去，原本几十人的队伍在各种高强度的技能学习中最终只剩几人。 慕怜就是那剩下人数之一。 ……… 砰砰—— “姑娘醒了没？雪姑娘？慕姑娘？” 梦境中的慕怜听到屋外的响动，顿时惊醒。她先坐起身，面无表情的瞄一眼榻边沉睡不醒的雪荷。 慕怜一向不怎么做梦，没想到一夜下来竟然梦到乌金公子和12岁那年的事。 见雪荷似乎并没有想醒来的样子，无奈之下，慕怜只得起身，她走向门边，嗓音轻软道“已经醒了，不过，表姐还得一会儿。” 门外敲门的小丫鬟听到有人回应，舒了口气道“好的，劳慕姑娘先梳洗，我把餐盒放在门外，您等会出来拿。” “表姐”是指雪荷，并无实义。只是慕怜为了能跟雪荷一起合作完成乌金公子布置任务的别称罢了。 几天前，慕怜从都城鸣花阁出来后一路向北来到花坊城，花柳街的玉兰阁。 她们此次接受的任务是暗中收集花坊城城主施苟拐卖孩童的证据。 慕怜在鸣花阁跟乌金公子交谈中得知，这施苟有被他们人员截获到拐卖孩童的链条。 暗影组织分为两大组，第一组截查组先慕怜她们一步调查其人员犯罪的真实性，待这一阶段过后，任务才会来到慕怜几人身上。 此时，她们接到的任务信息都是真实且可查证的。 她们的任务就是暗中卧底在任务目标身边，根据第一组提供的信息收集任务目标犯罪的证据，并且在收集完证据后，第一时间通知乌金公子。 原本去青越山霸王沟卧底这件事本不属于慕怜的任务，但慕怜一向不爱抱怨什么，在接到任务的那一刻，她先想到的不是奇怪，而是“哇塞，又可以有钱拿了。” 乌金公子向来出手很大方，只要她们顺利完成他布置的任务，她们总会得到一笔不菲的佣金。 慕怜此人对任何事情反应一向平淡，唯独对钱情有独钟。做任务这几年，她也积攒不少，尽管如此，慕怜仍旧热衷于挣钱。 毕竟，钱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只需多，不能少。 慕怜穿衣洗漱过后，打开门，刚把食盒摆置桌上，榻上沉睡休息的雪荷就突然醒了过来。 她红衣裹身，明眸皓齿“小怜，你怎么醒这么早？哎呀，早饭都备好了，真是辛苦你了。” 慕怜表情不变的道“你撒谎，明明就是故意不起的。” 听闻，雪荷故作惊讶捂脸“什么？小怜，就算你是我‘表妹’也不能如此诬陷我，表姐实在太冤了。” 慕怜轻抬眼眸，语气毫无波澜“六天都这样，这叫诬陷？” 是的，自打慕怜以“表妹”身份进入玉兰阁后，每天早上慕怜都要先雪荷一步醒来，并且在她把餐盒摆放在餐桌后，雪荷总能准时下榻。 不是慕怜想做，而是雪荷根本不做，她就是在等着慕怜来做。 而又因为慕怜性格一向平淡，向来不会因为什么事跟人起冲突，所以就算雪荷如此偷懒，慕怜也顶多实话实说的吐槽一下而已。 被戳穿谎言，雪荷也不羞恼，反而嬉笑吟吟“都怪小怜太暖心了，让姐姐忍不住的想欺负。” 慕怜捂耳朵表示沉默“………”尽管早就熟悉雪荷，相处这些年，她仍旧受不得雪荷的做作。 雪荷来他们暗影组织才三年，慕怜是在14岁那年遇见她的。雪荷比她大三岁，经常拿年龄打压她说事，虽然年纪比她大但在加入暗影组织这三年来，学习和表现却异常突出。 雪荷长相魅惑绝伦，尤其喜欢挑弄人，见慕怜不搭理她，她握着筷子懒散道“小怜，你别不说话啊，姐姐还想跟你多聊聊。” “这几天下来，你一直都没跟姐姐说在霸王沟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实在是好奇。” 提到霸王沟，慕怜兀自一阵心疼，正因为雪荷假借乌金公子之名给她传信，她才会在土匪窝卧底两个月。 最重要的是她辛苦卧底两个月，分文不挣。 反观雪荷接了她原本的任务挣了足足一百两，一百两，一百两！! 在慕怜刚来玉兰阁和雪荷集合的第一天，慕怜就已经报仇了。她有跟雪荷好好打了一架，但很不巧，二人只是小打小闹，根本不会分出胜负。 慕怜咬着羊肉，眼睛不看雪荷，腮帮鼓鼓道“我说过了，你如果把那一百两还给我，我就告诉你在霸王沟两月间发生的事。” 雪荷先是一顿，随后慢慢“切”一声道“你知道的，我平时花销一向大手大脚，要钱是没有滴。” 慕怜语气平淡“哦，那就免谈。” 尽管慕怜性格寡淡无比，平时很少有跟人有冲突，但遇到钱的问题，她一概是不容推脱，站位分明。 吃过饭，慕怜和雪荷仔细装扮一番后便从三楼下去。刚从房间下来，便迎来无数姐姐们的笑脸相迎。 “醒了？” “昨日睡得可好？” 雪荷一身红衣，黑发盘起，花钿珠钗满头尽是，衣服风格大胆，走动摇曳多姿。慕怜一身水蓝，满身银饰作伴，走路叮当作响，悦耳动听。 原本她耳边两大红珠耳坠要换成水蓝色的，但慕怜坚持己见不愿替换，一身水蓝，耳边那前后晃动的一抹红反倒是点睛。 玉兰阁在以前是花柳街尤为出名的妓坊，但随着周边其他妓坊的出现，它的名声逐渐被人淡忘。 而雪荷之所以选择玉兰阁作为卧底去处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一个极具想拼上所有赢得名声的玉兰阁，它会倾尽所有堵上一堵。 据信息得知，他们此次任务目标施苟，此人尤爱花街柳巷的姑娘，一年下来几乎要办十几场宴会。 宴请八方的宴会每次都会在花柳街挑选一些顶好的舞妓和歌妓，因此来到玉兰阁是雪荷和慕怜正面接触施苟的唯一途径。 说来也是奇怪，那施苟每次都以宴请八方寻欢作乐，哪怕是远在都城的国主大人也不敢在一年之内召开十几次宴会。 可真是圈地为怅，虎中霸王，就是念着都城的手没那么长，管不了这里，才如此霸道行径。 亦或者，此人有在都城瞒天过海的通天本事。 无论哪一种，慕怜她们都要把施苟做坏事的证据找到。 她和雪荷有仔细讨论过。施苟每次拐卖孩童作案的时间跟他每年办宴会的时间几乎不差。 所以，施苟很有可能以办宴会为由背地里搞黑色交易。 只要他们混进宴会，暗地寻访一番，她们不信找不到证据。 第2章 舞曲踏歌 近日，花坊城出了件大事，那就是他们城主施苟又要开宴会了。 每次花坊城开宴会，他们整个城都会进入一片天伦之乐中，而花坊城一大奇观花柳街更是热闹非凡。 跟往年一样，施苟会从花柳街挑选一个妓坊给宴会助兴。妓坊能够被施苟挑中，不仅仅可以打出名声，还代表着一个妓坊的未来。 因此，花柳街每一个妓坊在宴会前几天里就在暗中较劲，只为能博得施苟金口玉言的通帖。 因为宴会在即，各个老鸨也是积极奋力找些美貌才华横溢的女子给她们妓坊增添亮光。而雪荷也是趁此隙口伪装成落魄女子加入玉兰阁的。 慕怜晚雪荷三天，所以在她到来之时，雪荷已经在玉兰阁建立好关系。由于慕怜和雪荷是伪装落魄“表姐妹”来投奔玉兰阁的，慕怜一来，便被老鸨同雪荷安排一个屋里。 从三楼下来，慕怜看到玉兰阁四周个层楼走动着许多她未曾见到的乐妓姑娘，她们抱着乐器，各个精巧灵动，美眸生盼，步步生莲。 闭关几天的玉兰阁在今天终于开门。 不为别的，正是因为今天是施苟大人亲临妓坊选取出席妓坊宴会的日子。 她和雪荷刚来到一楼，老鸨看到她俩的装扮后先是圆目一怔。没想到这意外得来的两位姑娘仔细打扮起来竟会如此夺目。 雪荷这人一向落落大方，善于交际，所以在看到老鸨的瞬间，她先慕怜一步走上前转着圈的让老鸨打量“妈妈，你觉得我穿这件好看吗？” 老鸨满意的点头，不是故意夸奖，只是客观陈述。 雪荷原本就长得妖媚，一身红衣，更显媚色，一颦一笑都让人忍不住的欢喜。 而一旁的慕怜长相俊俏清秀，因为其性格害羞紧促，微微低头，那害羞拒人之外的模样更让人喜欢。 老鸨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忙扳起脸，一字一句的问雪荷“之前你不让我找师傅教慕丫头学舞，今天可是献艺的日子，你们确定准备好了？” 在慕怜刚来找雪荷的时候，老鸨见慕怜长相清美，曾想给慕怜找师傅学舞，不过被雪荷一口拒绝了。雪荷以她会教慕怜为由，把慕怜带到她专属的教坊间，表面是在和雪荷专心学舞，实则慕怜每次进入那个房间，她都会从教坊后窗出去前往施苟家的院落。 这几天下来，慕怜早就把施苟家的建筑摸的清楚。但很遗憾，她在施苟家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雪荷早就猜想老鸨会问，她一脸淡定回“放心，妈妈，就算你不相信我表妹也要相信我吧，我亲自教出来的难道还会有问题？” “更何况……我这表妹在我们村可是天才。” 慕怜“…” 要不是因为慕怜此刻对外的形象是“害羞腼腆”的表妹，她真想捂住耳朵。 雪荷这人总是喜欢没由来的打趣她。 她哪里教她了，在她前往施苟家里探路时，雪荷在睡大觉，看话本。不是慕怜不想待在教坊内，因为一旦待在教坊就需要和玉兰阁的人交谈，不是她不想说话，只是如果有机会不张嘴，慕怜是十分坚定选择不讲话的。 老鸨虽然存疑，但她是了解雪荷的。雪荷这丫头在来她这里的第二天就掌握了她们妓坊的各种舞曲，根本不输这里待几年的姑娘。 既然雪荷如此说道，想必慕怜也确实有过人之处。 “行，既如此，那我就不多说了，今天只有一句话，全力拿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玉兰阁的未来就赌在今天了。” 慕怜低头含羞小声答“是，妈妈。” 待老鸨走后，雪荷走到慕怜身旁，盯着她，突然忍不住的笑出声音来。 慕怜轻看雪荷一眼，用平常毫无波澜语气道“有这么好笑？” 雪荷忍不住扭头捂嘴“哈哈哈…没有。” 慕怜“…” 她当然知道雪荷笑的什么，无非是笑她为什么能如此顺滑的转换形象，平常的她寡淡冷情，看着十分不好接触，一旦接触任务就会自动转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之人! 慕怜本就寡淡，对什么都不怎么在意，就算做任务要扮成她人。她也丝毫不觉得不妥，毕竟世上之人都是在戴着不同面具讨生活，无非她的面具过于显眼罢了。 再者，为了钱而努力生活，并没什么问题。 如果有人觉得有问题，那么那人一定是有问题的。 她知道，雪荷不是故意嘲笑的，无非是觉得有些喜笑罢了。 花柳街从清晨便开始喧哗，这一条街共有七八个妓坊，按照惯例，施苟会挨个亲临观演，如果哪一个妓坊舞曲好，他会让手下给妓坊老鸨发一张通帖。 施苟前来妓坊这条消息早就在城中传遍，一大早花柳街各个妓坊前也早早堆满了看客，他们也都纷纷好奇这次宴会的通帖会花落谁家。 玉兰阁刚开门，就有一大群人涌进抢占前排。 他们一坐下，就是一顿吐槽，声音之大，哪怕在三楼侯台的雪荷和慕怜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要我说，这个月的帖主肯定还是清乐坊，以往哪一个月的帖主不是他。” “我觉得不然，我可是听说，这清乐坊花魁生病了，这次的演出可没有她，清乐坊少了她这个花魁，怕是凶多吉少了。” “害，管他谁胜谁输，重要的是咱们小老百姓可以有机会出入这等场合，观美人，一通吃喝，这才是重要的吧。” 此话一 出，人群中接连附和。 雪荷说，这些先来的人都是老鸨撒钱请来的拖，为了彰显自家人气，他们妓坊之间的斗争总是在暗处争先激进。 三楼不只有慕怜和雪荷，还有玉兰阁四大仙子也待在这里。四大仙子是玉兰阁推出的名妓，就像其他几位妓坊有花魁，双生子等等，都是为推本妓坊做出的噱头。 他们之所以待在这里，是因为在等乐妓发出的信号，一旦信号发出，她们六位舞妓就会跟随乐妓的弹奏登场。 这也是玉兰阁这几天一直闭关的原因之一。据雪荷说这可是老鸨花钱请人想了好久的策略。 如果不闭关，提前把自己杀手锏透露，又怎么能取胜呢？ 几人听闻楼下嘈杂的讨论声的时候，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一小丫鬟怯怯进来，弯腰在四大仙子之一春茹耳边窃窃私语，待丫鬟走后，春茹扫视众人一眼温柔开口“姐妹们，施大人已经转过了四个妓坊，还有三个就到咱们妓坊了刚听丫鬟来信，其他妓坊的舞曲似乎都没让施大人满意，那个一直跟咱们暗中较劲儿的夏柳坊刚表演到一半，施大人就不耐的离开了。” 听到这个消息，其他三位仙子纷纷睁大眼睛，顿时喜上眉梢。 “哈哈哈哈，活该，谁让她们春柳坊的人整天嘚瑟，见谁都一副吊鼻子老高的傲视感。” “咦？这么说来，咱们玉兰阁的胜算还颇大的嘛。” 玉茹平静温柔道“大家还是先稍安勿躁，还没轮到咱们玉兰阁，要知道以往最有劲儿头的清乐坊还没演出。” 这一场宴会牵引的不止是妓坊之间的争斗更是每个妓坊姑娘之间的搏斗。 慕怜虽然早在话本有看过这种场景，但真实接触下来，不得为此惊叹。 雪荷在一旁微笑并不作发言，玉茹看到雪荷忍不住问“小雪，你觉得咱们玉兰阁这次能赢下吗？” 对于雪荷，玉兰阁四大仙子早就有所耳闻，此人从入玉兰阁不到十天，她所学的舞乐就超过在场学好多年的几人。 因此，他们四人都对雪荷佩服不已。而身边的慕怜，她们却很少接触，虽然老鸨让她们放心，但慕怜从未参与他们的排演，真得可以放心吗？ 雪荷听出玉茹话里的试探，她浑不在意的笑“当然，雪荷像你们保证，只要有我表妹在，我们一定会赢的。” “更何况，你们排练的过程我已经给表妹复述过了，她早熟记在心。” 其实在雪荷把慕怜带到她专属的教坊间时，雪荷就把他们需要献艺的舞和走位给演示过一遍。 而慕怜有一大特性，无论是人还是物，只要让她看过一遍，她就能毫无遗漏的展示一遍。又加上慕怜在加入暗影组织时经常练习舞蹈，声乐，这种献艺对她实在小儿科。 闻言，四大仙子纷纷看向慕怜，见雪荷如此笃定，几人眼睛里的犹豫顿时放下不少。 她们闭关努力那么久就是为了给玉兰阁争口气，而她们没接触过慕怜并不了解她的实力，因此，对慕怜怀疑再正常不过。 慕怜也自知，含面羞怯站起道“各位姐姐，我一定会加油的。” 玉茹听闻温柔一笑，宽慰道“不用紧张，到时候上了台面，紧跟声乐走就行。” “是呀，是呀，大家都在玉兰阁共事，只要熬过今天，以后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正闲聊着，楼下的嘈杂声突然鼎沸起来，玉茹几人脸色一顿，雪荷也收起笑脸来。 “当是施大人来了。” 确实是施苟来了，此人长相随和，额头宽面，身形不高，见人便拱手笑迎，一副和城民友好相处的形象。 可又有谁知这人背地里竟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老鸨手摇团扇，见人忙上前喜脸相迎“施大人，上楼请。” 三楼有一个专门给施苟看台的房间，那个房间视线好，可以纵观全台。 一楼的人见施苟被请上台阶，原本嗡嗡作响的杂音顿时消减不少。 第3章 抢占通帖 待施苟落座后，乐妓开始抱着各自的乐器登场，琵琶，古筝 长笛，等等。各种乐器交织谱写，时而激流涌荡，时而清水细长，时而热情奔放。 闻者如听仙乐，各个都沉迷其中，就在乐曲呈现小桥流水的意境后，有一看客突然发现头顶飘落了什么，他惊叫“这是什么？花瓣？” “大家快往上看，是仙女！” 一声惊喊，看客们纷纷抬头，只见满头花瓣飘散的同时还有几个手缠红袖绸缎的姑娘随之舞动，红影如火，蓝衣如月，白衣如冰，青衣如竹……… 随着花瓣的散出，她们手撑长锻红袖在台面上方旋转舞动，宛如天女散花，看得施苟忍不出站起身直探头。 老鸨看到这一场面，忍不住的偷笑。 看来不枉她花费那么多银两找人给她们妓坊出谋划策。 这次的曲子和舞蹈是她特意请人写的，在此之前，那舞曲花柳街可从来没有出现过。 在空中舞了好一会儿，他们几人随着乐曲丝滑落下，待慕怜几人稳定下坠在红布台面后，她冷不然的抬眼，突然跟前方一人对视。 一身白衣，右手执一青木白扇，那人双目如星，面相是如此的熟悉——沈乾。 在看到沈乾的一瞬间，慕怜下意识的想伸手捂脸，然而在看到她纤细白皙无毛的手指后，顿时恍然起来。 她现在是慕怜，不是卧底在霸王沟女扮男装的彪形大汉。 沈乾没见过她原本的样貌，所以他绝对不会认出她的，如此想着，慕怜才放下心来。 半月前，沈乾寻友回程中意外得知自己好兄弟，李二狗突然离山。李二狗是慕怜女扮男装随便起的名字。 他还看到好兄弟离山前给他留下的那封信“老大，俺年纪大了，俺娘喊俺回乡成亲，勿念。” 他这好兄弟来霸王沟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可这人他是顶喜欢的，憨厚勤劳。 帮助山下乡亲赶猪，修补房顶，劈柴，铲鸡屎甚至还给霸王沟手下一众小弟传授武功。 说实话，他这二弟做的比他这个老大还要好。 好兄弟成亲，他沈乾无论如何都要献上份子钱。可等到下山来，沈乾才惊醒一个问题，他并不清楚他这好兄弟的住处。 他隐约记得之前跟二狗聊天时听他提及过一次老家。可时间太长，具体是什么地方，他还真一时想不起来。 按照记忆里的老家名称，沈乾筛选后第一站来到了花坊城，他待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天。这几天，他几乎把花坊城上下的城民都问过了遍，但没有一个认识一个有关“李二狗”的人。 就在沈乾打算放弃花坊城去往其他地方时，一个小厮突然喊住他“公子请留步，您可是在找人。” 沈乾先是奇怪，他想:自己脸上难不成写着找人二字，此人怎么能如此精确的知晓他在寻人。 沈乾转身面对小厮彬彬有礼回“正是。” 小厮笑嘻嘻的道“公子只要寻人，只管问我就是，我都可以帮你找到，除了公子心爱之人。”他观察这公子好几天了，这人总是在有人的地方描述一个人的长相，一看便知是在寻人。 沈乾想:此人说话如此有底气，难不成是专门做寻人谋生不成？“这是何意，为何我心爱之人找不得，除他之外的人就能找得。” 小厮两只眼睛滴溜打转道笑“既然是公子心爱之人当须得自己用心寻找，如果借助他人来，岂非心不诚，不灵？” 他见那小厮一副市井混迹的模样，没想倒有自己一番言论，也是有趣的很。 沈乾忍不住赞扬“不错，心爱之人还须本人追寻。但很可惜，我所找寻之人只是我的好兄弟。” 沈乾在告知对方需要找寻“李二狗”后，小厮表示可以帮他找寻，于是他便紧随着小厮一路前走。 小厮有收老鸨一些银钱，专门在外面给行人介绍妓坊，但对于眼前公子，介绍这一法子根本行不通，在得知对方是在寻人后，他故意借替他寻人之名把他拐骗到妓坊充当看客。 反正钱他也拿了，至于后续那公子找不找得到人，他就不管了。或许那公子因为他这一次哄骗没找到好兄弟找到心爱之人，他还算是做了件好事呢！ 他们穿过一个街牌为“花柳街”的地方，来到最后一家阁楼面前停下，沈乾半信半疑的把钱给小厮。 沈乾觉得有些奇怪:这小厮怎么如此确信他那二狗兄弟在这里，难道小厮认识他兄弟？ 小厮面露欢喜的收下，推着沈乾往前走“公子只管往前走，你要找寻之人就在前面。” 看到眼前标有“玉兰阁”字眼的阁楼，沈乾觉得更加奇怪了。此地明显是花坊城有名的妓坊，他好兄弟会在这里？又或者李二狗娶完媳妇在此地找了工活不成？ 虽然很疑惑，但沈乾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机会，所以便听由那小厮的话往前走。 玉兰阁门口人山人海，他这边刚站住身子，前面就有几个大汉因为谁挨着谁，谁踩谁脚莫名开始掐架。在那几人互相的肘击下，沈乾一下子被迫从最后挤到最前面。 待站直身子后，面对四周几人不满的眼神，沈乾还不得不道歉。就在他感到十分尴尬的时候，眼前突然闪现一水蓝色身影，他不由自主看去，待看清那人后，沈乾莫名心跳加速，那种感觉就像他好像跟她早就认识一般。 可沈乾无论怎么搜肠刮肚也搜寻不到那姑娘存在他脑海的记忆。 乐曲飘扬，舞姿飘动，相互配合。时间过得很快，舞妓和乐妓很快就表演完毕，她们从台面撤退，看客们见人退去，忍不住的激情高喊，希望姑娘们能再来一曲。 闻言，老鸨上台主持场面话。 待几位姑娘回到三楼，听着楼下喧闹不止的声音，她们忍不住开口“也不知道施城主会把通帖交给哪个妓坊。” “我觉得肯定是我们，大家方才在台面没有看到客人的眼神吗，根本不舍得离开。” 玉茹听到这微笑，她看一眼慕怜道问道“说到这，小慕你还真是让我感到意外，你以前有演练过吗？” “对呀，不光是我们，我觉得得有一大半的看客都被你惊艳了。” 雪荷也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慕怜。 本持着“害羞腼腆”的形象，慕怜站起，微垂头小声道“以前确实有演练过。” “谢谢几位姐姐的夸奖，没有给大家拖后腿就好。” 雪茹叹息“小慕，你呀，不用对咱们这么客气的，另外干咱们这行，太过害羞可不行。” 正这么说着，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老鸨开门而入，玉茹她们瞬间转换话题，一个个都十分紧张得盯着老鸨“妈妈，结果怎么样？咱们有拿到通帖吗？” 老鸨一开始没有答话，在扫视众人一眼后，慢慢拿出一个玉牌，勾唇点头“是，这次宴会的通贴被咱们玉兰阁拿下了。” “各位姑娘，辛苦了。” 话落，玉茹几人便高兴的抱在一起。 “呜呜，不枉我没日没夜的练习，真是太好了。” “天哪，老天有眼，终于给咱们玉兰阁一条活路了。” 老鸨见几位姑娘相拥而泣的画面，自己内心也**滚烫起来，就连岁月吻过的皱纹看着都比平时少了许多。 不过，在扫看一旁不发一言的慕怜后，老鸨表情顿时庄重不少，语气也低沉几分“不过，施城主有一个条件。” 玉茹听闻，抬起头，哑嗓音道“条件？是什么？” 在看到老鸨视线前方的慕怜后，玉茹脸变惊恐，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她还未张嘴，老鸨已然开口。 “施大人想慕怜在明天宴会独舞一支。” 独舞本身并没有什么，可问题在于施苟要求独舞背后的意义。只要被施苟选中独舞，那就代表此人预订为施苟的小妾。 花柳街的姑娘各个都清楚其背后含义，玉茹瞳孔睁大道“妈妈，慕怜她还小，而且还那么容易害羞，让她现在面临这种事情也太早了吧。” 其他三位“仙子”也纷纷附和“是啊，小慕她才刚来玉兰阁没几天，难道非她不可吗？” 老鸨也是左右为难，她也不愿把慕怜交出去，毕竟她看出慕怜是个好苗子。可施城主的命令她也不敢忤逆，说好听的是条件其实不过是通知罢了。 雪荷也是一改之前的笑脸，低气压的道“妈妈，不可。我表妹当时来的时候有明确表明只是一名艺妓，除此之外的事，她不会做，也不能做。” 如果说方才慕怜还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在听到雪荷说“艺妓”她顿时明白了。 她们此次的任务就是接触施苟，如果在接触他的时候能从他嘴里撬点有用的信息反而会省下不少事儿。 毕竟在她探查施苟那么多天后也没任何进展，唯一没有探查的就只剩下施苟自己的房间，或许在他的房间里正藏着他那些犯罪证据，如果她能趁此进入施苟的房间……… 慕怜紧拉雪荷的衣衫，小声发言“我可以。” “妈妈，就让我去吧。” 雪荷不同意的转头，冷厉道“去什么去，不许去。” “妈妈，让我去，我替表妹去。” 老鸨看雪荷和慕怜无形对峙，她也左右为难，索性拉着玉茹她们下楼，把空间交给这姐妹俩。 “小慕你俩先自行商讨，有了结果，告诉我一声就行 。” 待几人离开，慕怜瞬间恢复平常寡淡如水的表情质问雪荷“为什么不让我去。” 雪荷抱胸提高嗓音道“去个屁，我们现在掌握的仅有信息只知道施苟是个背地里搞拐卖孩童黑色交易的人，他功力如何，谁也不知道，你若是去了，打不过他怎么办？” 慕怜冷静道“我可以多留个心眼 。” 雪荷冷眼嗤笑“就算留一百个心眼也不一定能参透一个人。” 慕怜自知雪荷是为她担心，可…“如果我不去，那么咱们的任务怎么办？更何况他已经指定我了。” 雪荷冷言“管她指定谁，我去就行，难道我会比你差？” 慕怜抿唇道“可，在咱们组织武力排名中，你确实在我之下。” 慕怜说得没错，她在她们这个暗影组织里各项能力都是第一。 雪荷抽笑“你是说，我会比你差。” “施苟不但拐卖孩童，他还特别喜欢折磨女孩子，这条信息你是知道的吧，你要是去了，名声怎么办？” 慕怜不太理解问“可你呢，如果你去，你的名声不也坏了，而且咱们只是做任务而已，有什么关系。” 雪荷扭过身子沉声道“那不一样，我可以，你不行。” 慕怜坚持不懈问“为什么？” 雪荷不想跟慕怜较劲儿，离开前，她掷地有声的留下一句“我比你大，你要听我的。” “你，坚决不能去。” 雪荷这人平时很少冷言，这还是慕怜第一次遇到雪荷对她这种态度，虽然以往她俩也会因为某种小事急眼，但大多都是笑笑就过去了。 但此次不知为何，雪荷却十分坚定自己的立场。 在她找到老鸨表明自己决定后，却得到老鸨为难道“小慕啊，雪丫头那人坚决不让你去，我仔细想了下，其实雪丫头替你也不是不行。” “她是你表姐，你就听她的吧！” 没办法，雪荷如此坚持，老鸨也这样说，她也只能听从雪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