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除面具计划》 第1章 第一章 丝丝凉意,撩拨衣纱,月圆高挂,倩影入心。 亥时,泉府中一墙瓦砖之上一女子身着墨色,腰间配着一柄同色长剑,手握成拳。 她戴着帷帽,青丝在月光的照拂下如镀了一层银纱,在慢慢长夜中如同蓄势待发的猎鹰,随时可能逮捕猎物。 忽然之间,她觉得在某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女子扭过头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清风快要拂过发丝,仅仅一瞬,她便敏锐感知到,警惕地快速回过头去。 男子身着青色华服,月光顺着长发的之间的微小缝隙洒落,他一手拿着打开的竹扇,似乎刚刚还在扇风。此人瞧上去眉眼精致,肌肤白皙,正是泉家小公子泉惜。 泉惜唇边还挂着一抹坏笑,似乎是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快就回过头,悬在空中的手僵了僵,随即抽回。 “你是谁?” 女子藏在墨色纱布下锐利的目光如同寒芒,她心中暗自揣测,有这样敏捷的身手,若是想要攻击自己,怕不是早就妄图偷袭了,可眼前人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不知是想干什么,不得妄下一步,否则走错了路,得不偿失。 “我嘛…你猜猜?” 说着,泉惜还一把收起竹扇,弯下腰去,隔着那薄薄的一层纱,与女子对视。 虽然有着帷帽遮挡,看不清面貌,但是凑近细瞧还是能瞧得清那双倒影出月亮轮廓的美眸,而仅仅是那双黑纱之下的眼眸,就足以让泉惜铭记。 泉惜蹲下身子,与女子平视。 望着那双充斥挑衅的眼眸,凌霄终于忍不了了,她自觉自己可不是什么耐心好的人,眼前人尽讲一些废话,实在是烦得很。 刹那之间,手起如影。 泉惜想要捉住那洁白无暇的手,但还是晚了一步,在他抬起手试图抓住那手时,后颈顿时发痛,同时席卷而来的是力气的流失与不住的困倦,仅是几秒,泉惜便倒在了凌霄怀中。 “无聊” 凌霄落下一句后,便一把抓起泉惜的衣裳,将人扔到一边。 她站起身的同时又带起帷帽,盯着昏睡过去的泉惜,思索片刻,忽的又把人抱起,从墨色瓦砖上跳到枝桠树梢,身轻如燕,宛若夜风。 凌霄把右手放下,另一只手顺势把人往怀里一带,单手禁锢住劲瘦腰身,泉惜的脑袋便靠在了她的肩颈。 凌霄的右手在腰部背后一拉,长长的黑鞭就到了手中,她一手握鞭,在月光的照耀下,布下陷阱。 不多时,泉惜被倒挂在树枝上,牢牢把他的身子与树枝锁在一起的便是那黑鞭。凌霄飞上邻边一棵树上的枝桠,两手交叉,右手伸进宽大的衣袖,向左臂一探,柳叶刀便紧紧握在了手中。 刹那之间,银刃飞出,刺破窗纸,锋芒划破夜空,不出意外地稳稳扎在屋内的木桌上。月光顺着破口倾泻,而室内流露出的是惊慌失措地尖叫。 “泉大少爷,您快快离开!万不得在此逗留!” 刚才还寂静无声的泉府,此刻无比嘈杂,灯火通明,而树枝上的凌霄,则是倚靠在树旁,默默地瞧着这一出好戏。 过了半刻钟,一名护卫打开窗门,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眼前哪有什么刺客,分明是一张在暗夜中背对月光从而看不清的人脸! 他后退数步,不回应他人对他的问询,只是大喊一声,惊悚得差点稳不住身型。 一旁的护卫见他如此,拔刀而出,一瞧过去,也被吓得顿住了,几个眼力好的,瞧见着“倒人”面色赤红,如同鬼魅,嘴中大喊着要找道士。 本是等待门外的泉府家主,听闻惊叫连连,不禁眉头紧锁。一边的泉府大少爷泉烨瞧着家父的脸色,抿抿唇瓣,还是开了口 “父亲,让孩儿去看看吧,”他握了握拳头,“孩儿练武多年,无妨的” “恒儿!别胡闹” 泉烨生母在男人开口前率先皱眉冷斥 “罢了…但你得小心谨慎些” 泉府家主泉陌出声,泉烨自小天赋异禀,聪慧睿智,敏捷过人,甚至还被曾经鼎鼎大名的霍侠客夸赞过身手不凡,他便也任由他去瞧瞧,但毕竟是自己的爱子,难免是有些担心的。 泉烨听闻此话,连道谢都来不及,立马打开房门跑了进去。 泉烨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几个护卫作战姿态,但却还打着冷颤。他皱皱眉头上前,拿过一护卫手中的剑,顺着窗口处向外瞧去,倒立的人影也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但他仍然壮着胆子,上前去,想要仔细瞧瞧眼前这赤色面庞者的真面目。 他刚探出窗框,早早等着凌霄便再次挥出柳叶刀,利刃刺入肩头,鲜血汩汩流出,染红肩处的青色布料,泉烨急忙退后几步,紧捂肩头。 他不明白,这暗器究竟是何时出现的,就连反应敏捷的自己都未能及时发现,到底是何人,有如此高深的功夫。 凌霄如同鬼魅,当众人关注泉烨伤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泉惜抱进怀中,收起黑鞭,逃之夭夭。 当泉烨率先发现时,只能看到在晃动的枝桠与月色照耀下的黑影,以及被那人抱在怀中露出极像自己弟弟的侧颜的人。 “那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是环冰!这刺客拿他当诱饵!!快追!” 空气中回荡着这句话,惊动了树上的鸟儿,也惊动了少年。 泉惜逐渐回过神来,睁开双眸,看到帷帽之下没能被月光照拂,却仍然感觉清秀动人的面庞,而风就这样一股股地吹来,吹动黑纱,吹动青丝。 这种感觉就像…被英雄救帅了… 大概思索了几秒,少年才反应过来 “不是?!你谁啊??你在干什么!放我下来!!我是男儿身!!哪有这样的!!!羞死了!!” “你醒了?” “废话!还有!为什么你这个刺客会抱着我在上京城上空的瓦砖天台上跳跃啊!!!!给我解释一下!!!!” “…” “快放我下来!!不是怎么我吼这么大声都没有惊动护卫啊?!!这还是上京城吗?!这不对吧?!!!” “是上京城。只不过这里是郊区,现在约莫是丑时,你可以再睡一会,到了会叫你。还有,别乱动,待会你摔倒了,我可不负责” 刚刚还挣扎着大喊大叫的人此刻忽然安静下来,好像真的被对方的话给唬住了 “…好…好吧” “到了,醒醒…泉惜?” 少年睁开眼睛,自己本不该在这种时候睡着,但是不知为什么,少女身上有种独特的香气,惹得他昏昏欲睡。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说着,凌霄还放下了泉惜,刚站好,他便环顾四周。 这貌似是间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破败的小屋,墙角边还挂着蜘蛛网,月光从门缝洒落,还带动了空气中的尘埃,倒是没有什么杂物,自己后方有一床塌,一边还有着一张有些陈旧的木制桌椅。 泉惜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折扇,打开折扇扇着风,有些凌乱的发丝此刻也被他整理好,此刻那双眸子透露出灵动狡洁,他整个人瞧上去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他抬眼看去凌霄,她此刻已经摘了帷帽,露出完整的面容,他不知为何,愣了一瞬,忽的想到园中开的正好的卮子。 “你不怕我告诉别人你的样貌?”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又有何妨?” 凌霄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冷着脸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也可以,待到未时,他们必定会寻到这里,”泉惜又收起折扇,握着伞柄,言语间还一步一步地靠近凌霄,伸手用折扇敲了敲她的肩,“等那时候…我、亲、自、好、好、审、问、你这刺客” 她撇撇那还搭在肩上的竹扇,又有些烦了 “我觉得你还有点困了” 泉惜想起自己被拍晕的刹那,皎洁的笑一僵,软了语气 “…没有,女侠你也真是的,我泉家二公子要什么没有,你要多少金银珠宝,只要不太过火,我统统奉上!只要你当我的人,帮我做些事,怎么样?” “不怎么,泉惜,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俊美?” 她还是冷着脸。 “怎么?你觊觎我啊?” “嗯” 凌霄垂眸,忽然一把握住泉惜拿竹扇敲自己肩膀的手,拉了一把,缩短了两人的距离,顺势抱住他,脑袋埋在对方颈侧中,在他的颈肩一呼一吸。 泉惜又僵住了,手上的扇子也啪嗒一身掉落在地,说出口时话语都结巴了些 “你你你你你…就…就算你好看……但也不行…我…我我我我” “我香吗?” 凌霄打断他的话,自她身上散发的香气随着靠近越发浓郁 “好像…确实…你…怎么…这么…” 香 感受到眼前人再次泄了力道,凌霄才直起身子,搂着他的腰,捎一发力,人便软绵绵地靠在自己身上,脑袋枕在自己颈肩上。 凌霄抱起泉惜,将他安置在床上。 她往日从不会用这种有极多肢体接触的计法,但是今日却用了,她总觉得,他吃这一套。 况且,刚见到他时,自己和他对视靠近了些,就有些怔愣,反应力变慢,按照他原先该有的速度,应当不会那么简单就拍晕他的,很显然是吃这一套的,或许这就是自己用这一套技法的原因吧。 她边思索边盯着泉惜的睡颜,抱他的时候自己其实就发现了,他身材很好,虽然分辨不出实力,但从种种情况可以看出,这个泉惜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 第2章 第二章 翌日约莫卯时,凌霄倚靠在木制床头上,夜行衣昨夜歇息前已被她换成了墨红交织的便服,马尾也早被高高扎起,一眼瞧过去,她似乎正闭目养神着。 泉惜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此刻屏息凝神,小心地坐起身子,手上还握着一柄小巧匕首。 他靠近凌霄,刹那之间,手疾如风,当离凌霄那颈肩肌肤仅有一寸时,被突如其来地握住了手腕,瞧着凌霄仍然闭着眼的模样,他丝毫不意外。 “你醒了?别闹,让我休息一会” 泉惜皱眉,看着眼前似乎放下警惕的刺客,慢慢放松手中力道。 “当然,但是我要听听,你为什么要把我逮到这” 言语之间,他重新在床上坐好,再次拿出竹扇扇着,大概是觉得小屋内太过潮湿闷热,那柄匕首也不知被藏到了哪里去。 “你确定要听?” “确定” 凌霄刚微微张唇,似是要说什么,却因一股带着竹香气的风偏了头,瞬息之间她又再次一把握住那握着刀柄的手,她懒懒地掀开眼皮,瞧着那与眼睫近在咫尺的银刃,又抬眼瞧瞧冷下脸的泉惜。 “我倒是也很想问,泉府大公子泉烨是出了名的武功天赋异禀,而你只是用于对比衬托出他厉害的二公子。怎么反而感觉,你似乎比他更胜一筹些?” 凌霄勾勾唇,言语之间充斥试探与挑衅。 “好奇心太重不好” 凌霄抓着他的手,将其往旁边偏了偏,靠近他,左手悄然抓住泉惜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同时俯身同泉惜对视。 “这句话也说给你听” 泉惜瞧着对方的笑颜,耳尖忽的感觉有些热,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他又觉得有些头昏脑胀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反应力倒是灵巧些” “你用闷香,不怕自己也晕倒了吗?” “我哪有泉二公子身体那么虚弱啊” “你!” “嘘,如果非要说这么多话,那你还不如再安静的睡着一会儿,毕竟你应该也很久没睡好觉了” 泉惜拧眉,即使意识模糊,他还是发觉了这话的不对劲。 “你是如何…” 知晓的 在泉惜再次昏倒时,凌霄左手搂住他的腰接住他,将人往自己怀里靠靠,以防他向后倒去。 给人盖上被褥后,她来到木桌前,打开木桌上的一袋深色布囊。 行囊中的东西被一个一个拿出来,干饼、酒壶、衣裳… 其他东西被搁置在一边,她拿出纸墨笔砚将其备好,搬过木凳,拍去尘灰便坐了上去,拿起毛笔,低下头来,在纸张上静静地书写文字。 那高高扎起的马尾此刻随着她低头的动作也向下飘扬着,阳光洒落些许,照拂在凌霄侧脸,连带着使发丝也染上些阳光的色彩,空气中的尘埃此刻也清晰可见。 不过片刻,她便放下毛笔。 凌霄把信收拾好,执信走到了门口,推开有些老朽的木门,站在门口,迎着阳光与浮云,食指与拇指相触,型似圆环,放于唇上,发出的声响便唤来一鸽,她伸出手,将信绑于鸽子后腿。 “去吧” 一声轻语,飞鸽便迎着晨光飞去,凌霄目视鸽子的离开,片刻以后,回到屋内。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默契的没有什么交流,除了泉惜时不时地试探,基本都在保持沉默。 凌霄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极好的刺客了,日日给泉惜衣裳允他更衣,还允他沐浴。 巳时,阳光已经变得耀眼。 凌霄坐到泉惜身旁,低头细细瞧着他的面庞。 他这几日总是睡到午时,跟有什么病一样。 凌霄微微思索,泉惜长得确实还行,但是这也没有好看到师兄说的那样勾人心魄吧? 她瞧了许久,还是没看出什么让她惊艳十足的特点。 午时,凌霄坐在凳子上将就吃了干饼和酒壶中的冷水,前些日喝时她才发觉自己带的兰时露被掉包成了水,但凌霄还是喝下了,多半是师兄干的,他老这样。 过了一刻钟,凌霄边站起身来收拾物品边思考泉府人何时到来时,忽然被些许细微声响打断了思绪。 散着竹香味的人儿靠近背后,凌霄抬起手肘准备随时动手,可是那人忽然却搂住自己腰,脑袋埋在了自己的颈肩,动作轻柔,像是还没睡醒 凌霄皱眉,有些厌恶这样突然的冒昧行径,如此亲密的举止,不是什么特殊情况还做,这人真是够烦的,还不能直接了结他。 凌霄是一个自幼懂事的人,尽管平时不喜他人触碰,但若是特殊情况,碰些也无碍。况且此人已经不仅仅是特殊情况,是特殊者,弱点就是近距离触碰,靠近一些又有何妨? 虽然是这样想,但是突如其来的接触,还是会让她心生厌恶。 除了那日泉惜在床上的试探,两人基本再无什么亲密接触,就连他这几日的试探都是口头言语,平时也会把持分寸,不做什么出格行为,但是今日不知发了什么病。 刚要动手,那人却声音闷闷地说着些什么 “他们都欺负我…娘子…” 凌霄顿住,这人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犯了什么痴病? “娘子…抱抱…娘子好香…”说着,他还蹭蹭自己的颈侧,“夫君好委屈…夫君想要娘子哄哄” 她感受到肩颈处湿润了些 真哭了?? 这人难不成有夜游症?这就是他疲惫不堪的原因? “我不是你娘子” “不!你就是!娘子不要不要我呜呜呜呜哇” 撒娇的话语脱口而出,凌霄顿感头疼,这简直比清醒状态的泉惜还难对付。 “好好好,娘子不会不要你,乖,先去睡觉好不好?” 凌霄转过身子,想要强硬把人拉开,可那人就像是黏在自己身上了一样,还一直蹭自己颈侧,头发扎得自己脖颈发痒。 “不要不要不要,要娘子陪我!呜呜呜娘子不要拒绝我呜呜” 凌霄无奈,长叹一声,只得回抱住对方,一手搂着那劲瘦腰身,一手轻轻拍打他的脊背。 唉,将计就计吧,就这一下,仅此而已。 “好好好好,那你先和娘子说说,他们怎么你了,好不好?” “小的都听娘子的…” 凌霄把人好不容易带到床边,刚要询问,那人又扑上来搂住自己,只得再次无奈地把人推开。 “乖…先听我…听娘子说,娘子问你,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他们推我、戏耍我、打我…呜呜呜他们还…” …… “娘子知晓了,娘子会帮你出气的,好不好?” “好…娘子最好了” 凌霄此刻已经习惯了他搂着自己的模样,但还是想要挣扎一下,试图掰开那搂着自己腰身的手,结果刚一掰开,就又搂得更紧了 罢了,特殊者,特殊情况。 “那你要先去睡觉才可以” 讲着时,凌霄还揉揉泉惜的头。 “呜呜呜呜你怎么不叫我夫君!娘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他忽然又撒起娇,凌霄听闻此话,觉得这样的称呼实在是难以启齿,可又无奈,怕这人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纠结片刻,她回应道 “…那夫君,乖一点,不哭不哭,娘子在你旁边陪你睡觉好不好?” 凌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耳根子就已经红透了,她只知道自己的耳朵真的很热,无缘无故的热。 “都听娘子的,娘子,小的想要亲亲” “……不可以” “呜呜呜呜呜呜…娘子不爱我了…我只有娘子了呜呜呜…娘子…” “这样,夫君先去睡觉,等夫君醒了,娘子就亲亲夫君,好不好” “好吧…” 看着那人终于乖乖躺下,凌霄长叹一口气。 刺杀前没调查好,太过急躁,是自己的错…果真如同师兄与他所言,自己还有所欠缺,太过心浮气躁,下次注意点才行… 凌霄又想到刚刚那人委屈巴巴的语气。 这么说来,泉惜过得的确不好。 自己先前也猜测了他的处境,可也只是猜测,不敢贸然得出结论。 但若今日他言属实,他们应会晚点来寻他们的这位泉二公子了,亦或者说,直接不寻他了。 戌时,熟悉的竹香环绕身侧,凌霄握住那伸过来的竹扇。 “醒了?” “娘子…夫君都睡醒了…怎么还不亲亲…” 那两只手再次环住自己的腰,带着柔情密意的声从身后传来。 “泉惜,别太过分,如果你想这几日饥肠辘辘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你这样做” “娘子…” 他紧了紧握住刀柄的手 “不出意外,没有两三个月,泉家的人不会到来,如果你不想在他们来前便在此饿死,就松手” 此话一出,身后的人反而搂得更紧了。 “饿死吧…反正我存在可有可无…对吧…娘子…” “泉惜,我不是你娘子” “我知晓的,娘子” “那你就不要装傻充楞了,逃避现实,这就是堂堂泉家二公子的风范吗?” 原本带着柔情蜜意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要叫我泉家二公子” 凌霄感到一股寒芒近在自己的脖颈,轻笑一声,抬起手,轻轻握住了那手腕。 “有何不可” “你也觉得我这样很惹人生厌,对么?” 凌霄心中想着,这人怕不是疯了,我一个把他当作诱饵的刺客,他不会是要把我当知己了吧? “自然没有,泉惜公子,你这样一手搂着一女子腰,一边挟持她,是不是有失雅观?” “我抱我娘子,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你倒是上瘾了,有胆就放下你这股傲气,装出那副乖犬模样,我倒是可以配合你两句”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你骂我是狗!!” 泉惜忽然收起匕首,同凌霄拌起嘴来。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刚刚突然情绪失控,妄想亲近这个刺客,他想,对于自己刚刚的失控行为,她现在的话语就是自己最好的台阶。 “没有” “有!!!!我听到了!!你怎么可以骂我是狗!!” “…” “干嘛不讲话?!是不是也觉得自己说错了?!” “嗯” “知道自己错就好!哼!” 语闭,少年郎忽然远离凌霄,蜷缩在床榻角落,凌霄瞧着缩在角落里耳尖绯红的少年,不太明白他这是什么奇怪行径。 “我要继续睡了!明天我要看见清月阁的蜜饯!” “你是在以什么身份跟我提要求?” “我不管” “你…” “我睡着了!不许说!” “…” 这人是什么奇葩,凌霄更后悔自己把他当诱饵的行为了,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简直就是重大失误! 第3章 第三章 约莫半月后的一日卯时,凌霄悠悠睁开双眸,环顾四周,站起身来,拍去尘埃,抬眼瞧瞧床上闭着双眸紧促眉头的泉惜。 昨夜,他醒来了七次,自己次次都要站起身看着他再次睡着才能稍稍安心,保他没什么闪失。 看着泉惜的睡颜,凌霄思索起来,这几日她算是发现了,这只狐狸,貌似只要靠近他些,就会变得十分粘人,可分明调查中说的泉府二公子不近人亲,冷漠无情,到底哪个是他的假面呢? 凌霄伸出手去,瞧他满头大汗,想试试是否发热,可是当手快抚上去时,泉惜突然一把抓住自己的手一拉,用嘴咬住自己的食指指尖。 凌霄急忙抽回,可还是被咬破了一道口子,她抬起手,用拇指将血珠轻轻一拂。 简直是莫名其妙,本来以为他只是想拉拉自己的手,看着他有病的份子上也就无所谓了,谁成想还咬了一口自己的指尖。 “啪” 她干脆利落地扇了泉惜一巴掌。 “嘶…你…打我干什么…” 泉惜被痛醒,捂着面颊,撑起身子,瞧上去无辜震惊极了。 “因为你犯了病,我是在帮你,你以后也要帮我一次,知晓了吗” “…哦,可我怎么不记得自己犯了夜游症?” “你刚刚突然说特别喜欢我,要亲要抱,不给还咬我”她举起再次冒出血珠的食指,“你自己看” “抱歉…是我的问题” 凌霄瞧着泉惜,大概是刚睡醒的原因,他没有了以前那副狡洁的小狐狸模样,整个人蒙蒙的,蒙蒙地道歉,蒙蒙地挠头,蒙蒙地思考,似乎还有点憨态可掬。 “昨晚睡得很好吗?瞧着这么可爱,和平时的泉惜小公子似乎完全不一样啊” 泉惜还是蒙蒙的,抬眼盯着凌霄。 “不好,好像起来了好几次,还有我什么时候可爱了?” 凌霄双手抱胸,微微歪了歪头,唇边挂着一抹笑 “现在” 泉惜听闻此话,呆愣一瞬后才反应过来,耳尖红得就像要滴血,低下头去,不敢再抬头。 “虎狼之词!我一定是在做梦…” 说着他又再次翻开被褥,躺了进去,把整个人裹起来,若不是露出那发红的耳朵,可能当真会被当作在睡觉。 凌霄瞧见了,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故作遗憾地叹口气,可是唇边还挂着一抹笑。 “唉,那你睡吧,就是可惜了今日我去清月阁买来的蜜饯,看来只能我独享了” “不可以!” 少年突然翻身起来 “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突然醒过来了?话说你耳朵怎么还这么红啊?做什么梦了?” 凌霄慢悠悠地俯身靠近泉惜,语气故作懵懂,可眼神却像是在勾人心魄,还使坏地上前捏了捏了他一边发烫的耳朵。 “你管我!过去过去!男…男女授受不亲!你有没有给我拿新衣裳?我要换衣裳” 凌霄直起身,走向木桌处,还是笑着 “没有,小惜公子,你每天换的衣裳都是我新买来的,这些帐你都还没还呢,你最好快点,再不来蜜饯我就吃完了” “回去了我会给你的,还有,不许叫我小惜!叫泉惜!泉惜!!!” 她没有回头,此刻依然站到桌边,打开桌上的布囊 “为什么不能叫?” “…反正就是不可以!” “嗯,小惜公子。不要大吼大叫,耳朵疼” “…” 凌霄觉得这小狐狸还是个傲娇嘴硬主呢,至少,在她面前是的。 她不知晓自己为何会觉得他可爱,为何会想逗逗他。思索片刻,这一切都被凌霄归咎于对于一切可爱所产生的同样喜欢了。 她想着,毕竟自己遇见路边的可爱猫咪时,也会生出逗猫的心思,所以有这样的心思,是正常的吧。 过了片刻,泉惜走到桌边,瞧瞧坐在凳子上吃干饼的凌霄,又瞧瞧木桌上的物品,哪有什么蜜饯? “蜜饯呢?” “没买,我凭什么给你买?我昨晚都被你折腾死了…唔” 当凌霄想要继续说时,泉惜却一把捂住她的嘴,竹香再次萦绕身侧,凌霄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她不知晓的是,捂她嘴巴的人,刚刚散去红晕的耳朵此刻已经再次红透了。 “…不许说了!吃饭少说点话!” 凌霄暗自腹诽,估计是他也猜到了自己昨晚醒来多次时也惹得我起来好多次吧。 “嗯” “我坐哪?” “没凳子了,我这个给你坐吧” “不用…哪有客人委屈主子的道理,我站着” “你倒是知礼节” “切” 泉惜拿过桌上被掰了两半的干饼的其中一半,放进嘴里嚼着。 “感觉…有点干巴” 泉惜的眼神流转到木桌上放置的酒壶,他这几日窥了很久,对方天天喝,也没见有面红耳赤,神智不清的情况,自己喝大概也没事 “你想不想给我喝你的酒?” “这是烧刀子,你确定?” “我很会喝的!” “没有盛酒的东西,你怎么喝?” “你这桌上不是有一个碗吗?” “我用过啊” “好吧” 泉惜故作惋惜,说完便低下头继续吃干饼,却又状似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逗你了,这么可怜又可爱,真叫人不忍心,我这还有一个碗” “能不能不要老说我可怜可爱等诸如此类的词?” “我哪里老说了?我就刚刚说了一下啊,难不成你刚刚做梦梦到我说,误以为是现实中发生的了?” “怎…怎么可能,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 “只是猜测罢了” 凌霄从布囊中又拿出了一个小碗,将酒壶中的清水倒入其中。 “你尝尝” 泉惜接过“酒”,顶着凌霄的目光,咕咚咕咚喝的就喝完了一碗酒。 “你这酒,怎没丝毫酒味?不是说烧刀子吗?” 他轻轻皱皱眉 “特酿的,其实这不是烧刀子,但是也很容易醉” 听闻此话泉惜稍一思索,这不就是确定自己那猜测对不对的好时机吗 “好像…确实有一点…你这酒…是不是比烧刀子更容易醉?好…困…” 讲着讲着,泉惜便摇摇晃晃的,似是神志不清,一手撑着木桌,一手揉揉脑袋。 凌霄也不拆穿她,慢悠悠地站起身,带着笑意问询 “怎么了?你醉了吗?” “嗯…好像有点” 说罢,泉惜便拉起她的手,让她的手背触碰到了自己的额头。凌霄的手很冰,即使没有醉酒,触碰上去,也会感觉分外凉。 “你摸摸,是不是很热?” 泉惜从始至终都低垂眼眸,闻着那股忽然浓起来的香气。 他不知是从何时开始闻到这股若有似无的香味的,他觉得,这是一种很让人安心的味道。 泉惜想,他猜对了。 这个动作并没有维持多久,凌霄便也由着他闹了。 他本就是个特殊者,这也不是什么亲密的肢体接触,触碰一下又有何妨,况且 谁能拒绝一只友好小狐狸的靠近呢,当然,这个可以确定的友好,仅限此刻。 不过多时,凌霄的手放下 “你没事的” 凌霄瞧着对方似乎有点迷糊的模样,又有点不太确定了,瞧着也不像是伪装啊。 “你是不是有点困了?要不你再去歇息一会吧?” 泉惜没有推辞,点头应下,刚躺进被窝,便睡着了。 二日后 “我今日有事,若你想回去,可趁我离时走” 正吃着早饭,凌霄忽然出声,每次出门前她都会这么说。 泉惜嚼着干饼,说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含糊。 “我不走” 每次他也都会这么回答。 “嗯,那你等着,我给你买蜜饯” 说着,凌霄站起身揉了揉泉惜的脑袋。 “好!” 凌霄背起收拾好的行囊。 “这凳子你拿去坐吧” 泉惜并没有坐,而是看着凌霄转身后,忽然握住她的手。 “你的名字我都还不知道,要是这次你不回来了怎么办?” “如果我不回来了,那你就远离这里,回去” 听闻此句,泉惜垂眸。 “所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凌凌” 凌霄没有说实话。她想,虽说眼前人当真是可爱,但自己也不确定这是否真是他的真面目,再者而言,作为江湖刺客,警惕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这也不算是胡编乱造,凌凌的确是她的一个小名,只是鲜为人知罢了。 “好,凌凌,你走吧,我等你” 泉惜放开抓着她的手,盯着窗边阳光洒落处浮动的尘埃。 “你叫我小凌吧” 凌霄盯着泉惜,瞧着眼前人抬起眸,眼里盛了光晕,自己也带了丝笑。 “真的吗!小凌,你要注意安全哦” “好,知晓了” 瞧着凌霄推开木门离开,泉惜才坐在凳子上,手指敲击桌面,等了约莫半刻钟,又再次站起身,门吱呀作响,他跨过门槛,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此地。 第4章 第四章 “哎?泉二公子?这几日去哪儿了?怎么都没见着你?” “这几日有点事,今日有留雅座吗?” 浮生寂掌柜一瞧见泉惜,赶忙上前。 “那是自然,泉二公子,给您特地留了拔萃阁,今日繁忙,我这个做掌柜的不能亲自带您去,有多得罪,望您见谅,麻烦您跟着店小二走,赠您近日最为火爆的菜——龙井虾仁,评鉴一二,可好?” “无伤大雅,跟着小二就行” “谢泉公子理解,祝您在此愉快” 掌柜眼神示意小二后,便又匆匆离开。 “公子请跟小的走” “到了,小的就先不叨扰了,祝公子在此愉快” 泉惜进入隔间,瞧见站在一边的青祁 “来了?” 青祁走到泉惜面前,单膝跪地。 “小的近日都在此等候,未能保护好公子,望公子怪罪!” “无妨,青祁,你查到关于那刺客的信息了吗” 此刻的泉惜哪还有什么与凌霄相处时的模样,打开折扇,轻扇着风,一副不苟言笑的清冷模样。 “属下无能,由于没有人见过她的模样,也无人知晓其特点,实在难以查找” “那也好,青祁,你帮我跟拔萃格内其他人说说,叫他们都去忙其他的吧,此地留我们二人足矣” 浮生寂一楼。 “两位客官,这边请” “这是才溢阁,右边的是庭睦阁,敢问几位客官要去哪个?” 凌霄长发高高扎起,身着青色,她没有戴着帷帽,难得以真面目示人,亭亭玉立的少女让人抬眼一瞧,就仿佛置身于青翠竹林,若看得久点,便又会觉得,宛若身处卮子丛内。她的身旁站着一名男子,眉目清俊,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的笑。 她抬眼瞧瞧两个阁间,又瞧向了左边的拔萃阁。 “拔萃阁是空的么,我们去拔萃阁” “呃…真是抱歉,拔萃阁内有本店贵人,望姑娘见谅” “无碍,去才溢阁吧” 凌霄进入阁间前又撇撇拔萃阁,总觉得很想去那个阁间,奇怪。 “池流姑娘,他的底细已经探查到了” “嗯,怎么是你来?他怎么没来?” “主子近日有事,故派我与姑娘接应,公子已经嘱托过我,凡是姑娘在此所下的订单,咱们这通通付账,就当作是给您赔不是” “先说说那个人吧” “姑娘您想查的人名为泉惜,字环冰,自幼饱读诗书,文武双全,样样精通,但处处都比不上他的长兄泉烨。 此人性格古怪,面若冰霜,小的亲自问询过几个曾经呆过泉府的下人,都说他小病一场后就如此,还有着夜游之症。这些先前都与姑娘说过。 可我们一番调查后,发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点,此人自幼习武,请的教习师傅个个是鼎鼎大名的,可他自病后便身体无比虚弱,武艺大不如从前,往常习武之人身体康健,恢复速度比常人更为迅速,他反而无比虚弱。 而且所谓的他处处比不上长兄,通通是在他病后才有传闻,而他病前分明是个天资卓越的天才,但是时过变迁,对他有印象的人少之又少,我们也是费了很多力才查到此消息。” “对他有印象的人少之又少?他是天才,为何会对他没什么印象?” “在他病前,泉家人带他出席的宴会本就少,能在宴会上展现天赋的时刻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况且聪慧的小孩那么多,他只不过是展现出了那么一点苗头,在所有聪慧的小孩中,便也显得不起眼了。 若是将来说那曾经翻过点点浪花的人是泉烨,那些人未必会不信。 小的还查到,他似乎…曾被欺凌过,时间点也对得上,就在他生病的那一段时刻,但仅有一人透露着消息,真假待定” 凌霄想起那晚月光下的少年郎,意气风发,风流倜傥,哪有什么面若冰霜,此人莫不是仗着自己作为刺客,不敢妄自传言,才会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还有吗?” “时间有限,仅能查到这些,若姑娘需要,小的再去深入调查” “麻烦了” “姑娘说笑了,本就是场双方都有利的买卖,况且没有池流姑娘的帮忙,我们哪能如此光明正大站在此地,早被剥骨抽筋了去” “嗯” 言语之间,那人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卷轴,放到了木桌上。 “那小的把卷轴放此,姑娘可拿去细细查看,但看后务必销毁,小的就先回去交差了,姑娘吃好喝好” 待人离开,凌霄才琐起眉头,垂眸深思时,回忆起少年那天犯病时说的话,这么说来,霍骆极有可能是那时和他有交集的。 过了半刻钟,桌上的餐食几乎没怎么动,凌霄站起身子,将桌上的卷轴一并带走,不留任何带有她身份象征的痕迹。 来到门口,凌霄顿了顿,回过头去瞧了瞧拔萃阁,随后匆匆离开。 而凌霄的背影刚刚消失于拔萃阁前,泉惜便紧随其后,从拔萃阁走出,仍然拿着竹扇,鬓角发梢因扑面而来的风在空中晃动。 酉时。 “老板,帮我拿一袋蜜饯,铜板放这了” 凌霄在集市中买了一袋蜜饯。心说来不及去清月阁买蜜饯了,只得现在这里买,下次再补偿他好了。 正当凌霄接过蜜饯,准备离开,却敏锐察觉附近有熟悉的声音,似乎是…泉惜。 她当机立断转过头去,望向声源,却没看到人影,此处人群众多,杂乱繁吵,就算想要寻,也麻烦得很。凌霄回过头去,离开集市,回到旧屋。 天布被染了红墨,那是苍天正在绘做的名画。随着“吱呀”声响,她推开房门,少年坐在木凳上,一手扇风,一手托腮,似乎无聊透顶。在听闻声响后,回过头去,双眼亮晶晶得瞧着迎着霞光走来的凌霄。 “小凌,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嗯,给你带了蜜饯” 凌霄把蜜饯放在桌上,而泉惜站起了身,示意她坐下。 “太好了!不过是你不想去买清月阁的蜜饯吗?如果你不想,其实不买也是可以的” “不是的,我是想快点回来,所以没去” 泉惜拆开包装,拿出一颗蜜饯扔进嘴里,听闻此话,顿了一下,耳尖似乎有点红。 “哦…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有歧义?” “什么歧义?” “没有…” 凌霄没有回答他的话,坐在木凳上,把背着的行囊放到桌上,从行囊中拿出几件衣裳,均是浅色调,独独有一件,是深浅不一的蓝。 “我还给你带了衣裳,共七件,若仲夏时他们还没来你可先这几件替换着穿,若来了,那几件你也可带走或者直接放这里” 泉惜盯着那几件衣服 “我想和你一直呆在这里,能不能不要一直提那些回去的话…” 凌霄忽然站起身,凑近他 “是真的想要和我一直呆在这里吗?” “很想” 泉惜抬眼,毫不畏惧和她对视。 “当真?” 突如其来的竹香味拥抱,让人怔愣。 “你知晓的…我不想回去那里” 他的声音闷闷的 “嗯” 不想回去那里,和想要呆在这里,似乎没有什么直接关联。 凌霄回抱住泉惜,这是她第二次正式回抱他,上一次,还是在他那次犯病时。 次日,凌霄在床铺上悠悠转醒。 昨夜本是在地上睡的,可是深夜时,泉惜忽然把自己打横抱起放到床上,那时候本想睁眼看他是不是又犯病了,但是竹香忽然加重,自己终究是没有睁眼。 此前他就因为自己睡在地上和自己说过好几次,但她次次都不同意她睡床他睡地上,此人伤不得,还有着病,让他睡床上也无所谓,毕竟自己流年失所,早已习惯在哪都能睡着的生活。 泉惜把自己放到床上后,他在自己身侧的位置坐下,还一直盯着自己,虽然那眼神感觉没有恶意就是了。 最后躺下时,他又把脑袋转过来,但保持着距离,好像想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又不敢触碰到,他到底在干嘛? 等他没了动静,自己才睁开眼眸瞧那人。 真的…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并不知晓,自己睡后,泉惜又睁开了双眸,动身坐到了地上,倚靠着床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