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爪研磨今天也在被迫拯救世界[家教+排球]》
1. 拯救世界第一天
夕阳最后的余晖斜斜切过音驹高中男子排球部的窗框,在地板投下昏黄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运动过后特有的、汗水与清洁剂混合的微酸气味。
孤爪研磨靠着更衣室的铁皮柜,他微长的刘海垂落,几乎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点紧绷的下颌线条。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动物之森》的游戏角色正抱着一个巨大到滑稽的萝卜,慢吞吞地在像素草地上挪动。
研磨眼神放空,焦点散落在屏幕之外某个虚无的点上。
手指每一次漫无目的的滑动,都是他结束一天高强度训练后,仅存的、能让他蜗居片刻的宁静仪式。
“哐当!”
更衣室的门被大力撞开,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炸开。
山本猛虎提着他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运动包闯了进来,汗湿的黑发紧贴着饱满的额角,还滴着水珠。
他洪亮的嗓门带着未散尽的球场活力,瞬间撕裂了研磨小心翼翼构筑起的宁静屏障:“研磨,走了走了!再磨蹭食堂的猪排饭要没啦!”
研磨的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彻底僵住。
他没有抬头,视线固执地锁在那个圆滚滚的萝卜小人身上,声音闷闷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和逃避:“……我……吃咖喱包就行。”
他讨厌人多的食堂,讨厌排队,讨厌嘈杂。
角落里的自动售货机更清净。
“哈?又吃那个?” 黑尾铁朗跟着挤进来,带着一身刚冲完澡的清爽水汽和沐浴露味道。
他湿漉漉的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热度,径直朝研磨的肩膀搭去,却被后者像受惊的猫一样敏捷地扭身躲开。
黑尾也不恼,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今天可是周五!为了庆祝这周魔鬼特训终于结束,我请客出去聚餐,地方随便挑,怎么样?”
话音刚落,几个还在磨蹭收拾东西的一年级队员眼睛瞬间亮了,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兴奋欢呼:
“哇!真的吗黑尾前辈!”
“太棒了!谢谢队长!”
“去吃烤肉吧!我知道新开的那家!”
“同意同意!”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喧闹。那些兴奋的目光、热切的议论、混合着对食物的期待,像无数无形的丝线,瞬间缠绕上来,勒得研磨几乎喘不过气。
他讨厌这种突如其来的,打破他预设程序的安排,讨厌被强行拖入热闹的中心。
研磨深深地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浓密的阴影,藏住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拒绝。
黑尾的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暖意,即使没碰到他,也像一道无形的墙。虎也在一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肌肉在微微发烫,喉咙干涩得发紧。
沉默在更衣室里弥漫,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研磨甚至能听到自己吞咽唾沫的微小声音。
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
指尖在屏幕边缘轻轻一划,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
萝卜小人的世界,连同那片短暂的、属于他的宁静孤岛,瞬间暗了下去。
屏幕归于漆黑,映出他模糊而苍白的倒影。
*
从排球馆去往商业街的烤肉店,需要穿过两个嘈杂的十字路口和一条种满了高大榉树的林荫道。
五月的晚风带着暖意,掠过皮肤上尚未干透的薄汗,带来一阵微凉的舒爽,也卷动着头顶茂密的树叶,发出持续不断的、温柔的沙沙声。
黑尾和那群精力旺盛、刚加入排球部不久的一年级生走在前面,勾肩搭背,高谈阔论着训练时的趣事和待会儿要点什么肉。
笑声很吵。
研磨独自缀在队伍最后,脚步拖沓,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周遭欢快氛围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沉重的书包带子勒得单薄的肩膀有些酸痛,他皱着眉,把它往下拽了拽。就在手指滑过裤袋布料时,指尖清晰地触碰到了一个微小的、冷硬的凸起。
是枚戒指。
是他前几天玩游戏时莫名其妙抽中的一个奖励。
几天前,他在某个打发时间的抽卡类手游里,莫名其妙地抽中了所谓的“限定版家族徽章收藏套装”头奖。
当时他只瞥了一眼那虚拟的橙色戒指图标,根本没放在心上,随手叉掉通知,转头就投入了新副本的战斗。
结果昨天放学回家,却意外在公寓门口发现了一个极其简陋且没有任何标识的薄纸板快递盒。
拆开后,里面静静躺着的就是这枚戒指。
银色的金属戒身,戒面镶嵌着一颗色泽深沉、内里仿佛有云雾流转的橙色宝石,上面刻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线条繁复的徽章(像某种猛禽的羽翼,又像一面盾牌)。
他只当是游戏公司寄来的廉价塑料或锌合金周边,随手把它塞进了当时穿着的裤子口袋里。
今早换训练裤时,这枚冰冷的戒指和硬币一起,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地板上。
他皱着眉把它捡了起来。
昨天还未注意到,戒指入手的感觉倒是格外出乎意料。
沉甸甸的,冰凉的金属触感细腻光滑,带着一种远超普通工艺品的质感,在晨光下流淌着内敛的光泽。
研磨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谁寄给他的,没有寄件人标签,没有发货单,那个简陋到过分的快递盒上连个寄件地址都没有。
这件东西,就像是从游戏的虚拟数据里直接掉落到他的现实世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边缘。
这时,旁边的草丛里传来细微的窸窣声,一只猫警惕地探出头,冲他细细地“喵”了一声。
大概是被他身上运动饮料的甜味吸引了。
“……没了。” 研磨看着它圆溜溜的眼睛,低声咕哝了一句,语气里没什么情绪。
猫歪着头,黄绿色的竖瞳疑惑地打量了他一会儿,耳朵灵巧地动了动,似乎确认了这个人身上真的没有食物,便轻盈地一转身,尾巴高高翘起,消失在了浓密的灌木丛深处。
“研磨!” 黑尾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穿透了晚风和树叶的沙沙声。他已经站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正回头朝他招手,“绿灯了!快跟上!”
人群开始移动,穿过宽阔的斑马线。研磨落在队伍最后几步,前面的队友已经快走到对面。绿灯的倒计时小人已经开始急促地闪烁。
他不得不稍微加快了一点脚步。
就在刚才指尖触碰到戒指的那一瞬间,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静电般细小的麻痒感,顺着指尖的神经末梢倏地窜了上来,转瞬即逝。
是错觉吗……?
研磨没太当回事。
————
烤肉店里弥漫的油腻香气、铁板上滋滋作响的肉片声、队友们此起彼伏的谈笑和碰杯声……
这一切都不断冲击着研磨脆弱的神经防线。坚持了不到半小时,太阳穴便开始隐隐作痛。
趁着黑尾起身去加单,虎正手舞足蹈地讲述一个笑话吸引众人注意力的空档,他贴着墙边,悄然溜出了这片喧闹的场所。
回到家,他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卧室里,他盘腿坐在地板上,背抵着床沿。
他面前的矮桌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空的咖喱喱包塑料包装袋,而占据桌面中心位置的,正是那枚戒指。
桌角还散落着几枚硬币,是刚才在便利店买咖喱喱包找零时随手扔下的,暗淡无光,在戒指的冷辉下显得廉价而多余。
头顶的白色灯光照着戒指,折射出难以捉摸的幽深光芒。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某种无机质的冷冽。
他的指尖在冰凉的戒圈上滑过,指腹压过戒面下沿一圈精细的纹路。
没有品牌标识,没有数字标记,甚至连制作工艺留下的细微痕迹都找不到。
“Vongola……” 研磨无意识地念出内圈那道浅浅的阴刻字母,发音有些生涩。
这是戒指唯一的标识。
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金属上描摹那几个陌生的字母。指尖的神经末梢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麻刺感,像静电瞬间掠过皮肤表面。他立刻缩回手指,皱起眉。
又是那种莫名的触感……
不是错觉…
叮——
手机屏幕倏地亮起,屏幕上跳出黑尾发来的 LINE 消息。
是一张模糊的合照,背景是居酒屋暖黄色的招牌灯光,照片里是虎高举着啤酒杯(虽然里面大概是果汁)的傻笑和黑尾对着镜头比出的“V”字手势。消息紧随其后:
【虎说你又溜了!下次别想跑!】
隔着冰冷的屏幕,似乎都能感受到照片里扑面而来的喧闹和热气。
研磨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点开了输入框。
他盯着屏幕上的虚拟键盘,手指悬空了几秒,像是在进行一场艰难的斗争,最终只敲下两个冷淡的字:【很困。】
发送前,停顿了更久,才像是完成某种任务般,毫无诚意地补上了一个默认的【zzz】表情符号。
就在他发送完毕,指尖离开屏幕的瞬间——
咔嗒。
一声极其轻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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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死寂房间里却显得无比清晰、甚至有些刺耳的脆响,突兀地响起。
声音的来源,就在他面前的矮桌上。
研磨的目光猛地从手机屏幕抬起,锁在矮桌那枚戒指上。
那枚原本应该安安静静躺着的、冰冷的、坚硬的、绝对死物的金属戒指。
它……动了?
在头顶稳定但略显刺眼的白光下,冰冷的橙色调宝石内部,毫无预兆地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光弧。
研磨心脏在胸腔里骤然停跳了一拍。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外机持续的低沉嗡鸣,和他自己骤然屏住呼吸后,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静谧。
是错觉吧。
嗯,一定是错觉。
研磨用力眨了下眼睛,试图驱散眼前的幻象。
一定是屏幕光看久了,眼睛花了。
一定是昨天熬夜打游戏太狠,神经衰弱了。
一定是……
自我安慰的话术还未在心头完全咀嚼成形,眼前,在戒面上方不到十公分的空气里,就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稠滞感。
并非扭曲,也不是模糊。
而是那里的光线似乎被凭空吞噬掉了一部分,空间本身变得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形成一个极其微弱、边缘模糊不清、仅拳头大小的昏暗虚影区域。
那区域很小,只有拳头大小,却像一个突然出现在现实空间里的、深不见底的微型黑洞。
更让研磨头皮发麻的是,那团虚影并非静止。它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方式,从冰冷的桌面与戒指的交界处被一点点地蔓延出来。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力场在强行将某种东西从戒指内部“拽”到现实世界。
那团稠滞的影像艰难地凝结、拔高,开始具现出更多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细节:
蓬松柔软、仿佛被某种无形风暴胡乱揉搓过的棕褐色额发,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的、属于年轻男性轻微成熟的侧脸轮廓,以及那瘦削但并不单薄的肩线……
“咳……咳……” 那虚影似乎在抽搐、在挣扎,影像也随之剧烈地晃动、闪烁,变得极其不稳定。
断断续续的、压抑着巨大痛苦的干咳声,并非幻觉,而是无比真切地、清晰地传入了研磨的耳膜!
研磨被彻底吓到了!
背脊瞬间绷得笔直,他像是被无形的钉子狠狠钉在了原地,连呼吸的本能都被那诡异景象和可怕声响彻底扼断!瞳孔因为惊骇而急剧收缩。
不是实体,但……也绝不是什么幻觉。
下一秒,那团不断挣扎、痛苦凝结的虚影猛地抬起了“头”!
它依然没有确切的面孔五官,只是一片由流动阴影构成的人形轮廓。唯独在额前的区域,燃烧般的金橙色光芒骤然亮起!
一簇在深渊中点燃的火焰,穿透了那层稀薄扭曲的影像阻隔,带着强烈的惊愕、审视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瞬间刺穿了孤爪研磨构建的所有认知屏障。
那是……什么?
时间仿佛被冻结、被无限拉长。
矮桌上那个空的咖喱喱包装袋在空调吹出的微弱气流下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窗外城市的车流声、人声被无限压缩,变成遥远而不真切的背景噪音。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燃烧般的金橙色光芒的幻影,和蜷缩在角落的他。
“你……” 那个在痛苦咳嗽中凝结而成的虚影发出了声音。虽然带着严重的失真感,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收音机,却清晰得近在耳边,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研磨紧绷的神经上,“……你好?”
声音是沙哑的,带着剧烈的喘息和咳嗽后的余韵,有惊讶,但更深层弥漫开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深入骨髓的虚弱感。
研磨僵在原地,维持着盘腿坐在矮桌前的姿势,连呼吸的本能都被那道目光的注视和突兀的话语强制扼断。
指关节无意识地收紧,思维艰难地卡在一个巨大的、布满蛛网般裂缝的断层边缘,摇摇欲坠。
几秒死寂。
或许是半分钟。
时间在惊骇的冻结中被拉得无比漫长。
然后,研磨动了。
他没有失声尖叫,没有跳起来夺路而逃。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慢得像慢镜头回放,抬起了那双带着长期睡眠不足痕迹、瞳孔却在此刻缩紧如同无机质玻璃珠的眼睛。
目光穿过空气,越过惨白的光线,最终凝固在那个凭空悬浮在戒指上方的不明影像上。
喉咙滚动了一下,极其干涩。
他开口,声音低沉,平板,毫无起伏,像一潭死水,却带着一种压到极致的冰冷静谧。
“……我果然该睡了。”
2. 拯救世界第二天
“……我果然该睡了。”
“啪!”
一声清脆的按钮声响起。
瞬间,房间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得彻底。
窗外城市霓虹的光晕被薄薄的窗帘过滤后投进来,只勾勒出房间模糊的轮廓和家具的影子。桌面上的一切彻底沉入了浓重的阴影深处。
看不见。
他什么都没看见。
视觉的阻断提供了一种简陋却有效的心理掩体。
黑暗是一层保护壳,隔绝着光源熄灭前视网膜残留的最后画面。
那道凝结的虚影轮廓和那双“眼睛”穿透性的注视在黑暗中依然顽固地烙印在视觉中枢里,清晰得令人窒息。
只是眼睛疲劳。
是睡眠不足加上屏幕光刺激导致的飞蚊症和错视。一个极其短暂的精神性异常状态。
对,肯定是这样。
医学上解释得通,可能是低血糖,可能是轻微颈椎压迫神经影响视觉……可能……
正当研磨竭力在黑暗中构建成一系列合理的生理异常时——
“……能听到的,对吧?”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更加清晰、更加笃定。这一次,他甚至能分辨出声音质感下压着的一丝微弱无奈。
音源的位置飘忽不定,仿佛在他身侧这片狭窄区域的空气里毫无重量感地悬浮移动着,语调却奇异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真实感。
那个声音,几乎就贴在他耳畔响起。
距离近得研磨能感觉到自己耳廓上的绒毛都炸了起来,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头皮,让他猛地一哆嗦,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缩,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床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才勉强咽下喉咙里那声惊叫。
“……我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出现。” 声音的主人似乎轻微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沉重。
“……如果我说,我目前没有恶意,也没法把你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 声音顿了顿,带着点自嘲的苦涩,“……更可疑了?”
研磨的呼吸急促而短浅,他把自己抱得更紧,下巴抵在膝盖上,试图用这种姿势汲取一点虚假的安全感。
他无法回应,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抱歉。没想吓你。” 那个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只是……你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唯一能感知到……或者说,唯一能勉强听到我声音的……” 声音停住,似乎在艰难地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最终吐出一个极其干涩、带着浓重悲哀的字眼,“……存在。”
最后一个词,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伤痛和麻木,甚至是对自身存在的一种强烈否定。
黑暗中,研磨的呼吸声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但那急促的节奏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空调的冷风从头顶的出风口吹下来,拂过他冰凉汗湿的后颈时,激起一片细小的、不受控制的战栗。
“……幻觉。”他终于从紧咬的齿缝间挤出一丝声音,“熬夜太多了……一定是这样……”
与其说是解释给对方听,不如说是他对自己认知堡垒的最后加固。
他摸索着去够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地板和桌腿上胡乱扫过,却猝不及防地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物体。
触碰的瞬间,研磨猛地缩回手。
“抱歉。”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带着一丝真实的无奈和歉意,“我好像……没办法完全控制住……”
研磨的呼吸停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稍稍鼓起勇气缓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里,一道模糊的虚影漂浮在矮桌上方,轮廓比先前清晰了一些。
蓬松的棕发,瘦削但又并不瘦小的肩线,微微弓起的背脊——像是一个疲惫至极的人勉强支撑着自己。
是了。
骗不下去了。
这不是幻觉。
无法否认的现实。
“……你……”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研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才找回自己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谁?”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虚影,最终落在那燃烧的光芒上。
虚影沉默了一会儿,光芒微微闪烁。
“沢田纲吉。” 他说,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散去的风,“……大概。”
“大…概?” 研磨捕捉到了这个不确定的词。
“因为理论上,我应该已经死了。”
研磨的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
“……幽灵?” 这个词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不知道。” 纲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困惑和迷茫,“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像是被关在一个……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没有时间流逝感的地方。然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种极其特殊的‘波动’,”
他似乎在努力描述那不可名状的感受,“非常清晰……然后,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拉了出来。”
研磨盯着他模糊的轮廓,大脑在超负荷运转。
幻觉?梦境?恶作剧?精神分裂?
每一种可能都被他迅速地、几乎是本能地推翻。
太真实了,那声音里的疲惫沙哑,那轮廓传递出的沉重感,那种无形的、不含任何意味的注视压力,甚至包括对方话语中那种无奈又苦涩的语气……都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远超任何幻觉的界限。
“……戒指……”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目光最终聚焦在矮桌阴影里那枚冰冷的金属物件上,“……是你的?”
纲吉的虚影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又缓缓地摇了摇头。
“是,但准确的来说又不完全是。” 他解释道,“这是彭格列指环的大空戒指。在…我的世界里,它是我的。但这一枚……”
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戒指上,“它并不属于我。”
“……彭格列?” 研磨重复着这个完全陌生的词汇。
“一个……家族的名字。” 纲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研磨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黑……黑手党?” 这个词像一颗冰冷的子弹,从研磨玩过的无数游戏里跳脱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不祥的气息。他的身体应激性地又往后缩了缩。
“你听说过?” 纲吉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真实的惊讶,那金橙色的光芒似乎都亮了一些。
“游戏……里。” 研磨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这很荒谬”的无力感。
他玩过不少涉及黑手党的游戏,但那些虚拟的枪林弹雨、帮派仇杀,此刻都蒙上了一层冰冷残酷的现实阴影。
虚影……或者说沢田纲吉,似乎被这个回答噎住了,沉默了片刻。
随即,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点无奈又有点自嘲意味的低笑在黑暗中响起,短促得如同叹息。
“呵……差不多吧。” 纲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的认同感,仿佛在咀嚼某种难以下咽的真相,“不过,现实比游戏……要麻烦得多,也残酷得多。”
纲吉语气沉甸甸的,重重地压在研磨的心口,让他也跟着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沉闷。
研磨没有接话,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了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像受惊后躲在缝隙里窥探的小动物。那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警惕、茫然和抗拒的光芒,在纲吉的虚影、那枚戒指和他自己并拢的膝盖之间来回移动。
最终,他的目光还是定格在虚影眼睛的位置。
“……为什么?” 他问,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卷入漩涡的无力,“为什么……在这里?”
他指的既是眼前这个自称沢田纲吉的幽灵,也是这枚戒指所带来的、打破他平静生活的所有麻烦根源。
沢田纲吉沉默了很久。黑暗似乎吞噬了时间。那份沉默像不断加压的空气,让研磨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不知道。”他最终开口,声音轻得近乎破碎,带着浓浓的迷茫和无力感,“我最后的记忆……是子弹。胸口……很痛,很冷……然后就是……彻底的黑暗。再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永恒……就感觉到了……你。”
“……我?”研磨猛地抬起头,眼睛微微睁大。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的……存在感。”沢田纲吉斟酌着词句,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在描述某种神迹,“非常……特别的波动。像……无边黑暗里……唯一的一盏灯。很微弱,但……是我在永恒坠落中,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研磨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极度荒谬、强烈抗拒和一丝被冒犯的复杂表情。
虚影又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疲惫多于轻松。
“抱歉。”他说,“但……这就是我所感知到的全部事实。我无法用你熟悉的逻辑解释它,但它……确实发生了。” 语气里透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研磨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伸手在身边的阴影里摸索,终于抓住了他的手机。
屏幕的冷光骤然亮起,刺得他眯了眯眼,却也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你要做什么?”沢田纲吉问。
“查一下……你。”或许是屏幕的光驱散了一点恐惧,或许是对方始终温和的语气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研磨混乱的头脑难得清醒了一下。
“恐怕查不到。” 虚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早已料到的无奈,也带着一丝深切的悲哀,“至少……在你的世界里,应该没有关于‘我’的任何记录。或者说……没有关于‘我们’的记录。”
那个“我们”咬得格外清晰。
“……我们?”研磨抬起头。
“嗯。”纲吉应声,“我想,我们可能……来自不同的世界。”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在我的认知里,一个世界只能存在一套完整的彭格列指环。
而我所在的那个世界……戒指已经被我亲手摧毁了。
但现在,在你这里……”
他的“目光”似乎再次转向那枚戒指,“它完好无损地存在着,这只能说明……”
研磨的手指倏地停在冰冷的屏幕上,指尖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屏幕的冷光在他骤然放大的瞳孔里反射出两点惊愕的光斑。
“这里不是我的世界。这里是与我的世界平行的……你的世界。” 纲吉的声音像从遥远的时空罅隙里传来,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空茫。
“平行……世界?” 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只在科幻小说和漫画里见过的词,每一个音节都重若千钧。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 纲吉的声音带着确认的意味,却又透着一丝无法把握未来的迷茫。
研磨僵住了,手机屏幕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他看看那道模糊的虚影,又低头看看屏幕上空白的搜索栏,再抬头看看虚影……如此反复几次,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困惑,逐渐变成一种茫然。
他像是被这个过于庞大的信息量彻底压垮了,肩膀无力地耷拉下来。
然后,他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地板上,抬手用力地按住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果然……该睡了。”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累极了,也像是被现实压垮后,逃避的本能终于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他需要黑暗,需要寂静,需要暂时屏蔽掉这所有超出理解范围的疯狂。
*
研磨当然没有睡。
也不可能睡得着。
他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背靠着床沿,目光呆滞地盯着矮桌阴影里那枚戒指和悬浮其上方的虚影,成为了一个观众。
他面无表情(或者说,是累到做不出表情),听着沢田纲吉断断续续地讲述他那更加荒诞离奇的“故事”。
——他来自一个名为彭格列的黑手党家族,是它的第十代首领。
——他的世界正在被一个叫“白兰·杰索”的人毁灭。
——为了阻止白兰搜集戒指掌控世界进而毁灭一切的终极计划,他提前下令摧毁了包括他自己大空戒在内的所有彭格列指环。
——他原本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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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死,然后通过特殊装置将十年前的自己和他的守护者们传送到他所在的十年后世界,利用白兰并不熟悉的彭格列戒指打败他。
——然而,某个平行世界的白兰提前得知了消息,将用于假死的特殊子弹替换成了真正的子弹。
——他死了,但灵魂却意外地被这枚本该被摧毁的彭格列大空戒指保存了下来,并跨越了世界的壁垒。
——而现在的这个世界里,指环依然存在,成为了对抗白兰的唯一希望。
“……所以,” 研磨在对方冗长而沉重的讲述间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用一种近乎麻木的、总结陈词般的语气打断道,“你是个死掉的黑手党首领,而我现在被这个戒指选中,要去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强烈的、不真实的荒谬感。
纲吉的虚影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你的体内,应该流淌着彭格列的血脉。这是戒指选择你的基础。”
“我……可以拒绝吗?”
“……”
虚影沉默了一会儿。
“可以问为什么吗?”
“…很…麻烦。”研磨抿着唇回答,“而且,听起来……会死。”
纲吉的光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他像是想说什么安慰或激励的话,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带着深切理解与同样疲惫的叹息。
“我理解。” 他说,声音低沉而真诚,“如果是我,身处你的位置,面对这一切……大概也会这么选。” 他明白那种被强行卷入漩涡的无力感和对平静生活的渴望。
研磨抬起眼皮,第一次真正地、不带恐惧地“看”向那两团橙色的光芒。
这句话让他感到一丝意外的……共鸣?
“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些?” 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和探究,“如果我不愿意……”
“因为……” 纲吉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残酷真实感,“即使你拒绝,白兰也会找上你。戒指选择了你,你的血脉觉醒了它的力量,就像在黑暗的海洋里点亮了一盏灯塔。
白兰……他能‘看’到不同世界的可能性,他一定会感应到这盏灯的存在。” 他的语气沉重,“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已经暴露在他的视野里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这是你的……威胁吗?” 研磨的声音带着一丝被逼迫的怒意。
白兰是谁,研磨不知道,可这种几乎是强迫式的话语让他很生气。
“不。”纲吉坚定地否认,“我只是……不想骗你。
我没有说谎,白兰真的会找上你。告诉你真相,至少能让你有所准备。或者……做出你最终的选择。”
他给予了最后的尊重。
研磨盯着那片阴影中的戒指轮廓看了几秒,最终,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像是丢掉一个烫手山芋,把它重新放回矮桌上冰冷的位置。金属与木桌碰撞,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
“那就等他来了再说。”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板,带着一种消极的、走一步看一步的鸵鸟心态。麻烦不找上门,他绝不去主动招惹。
此时的研磨自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纲吉也没有再劝。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研磨最终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挪到了床上。他没有脱衣服,只是拉过薄被胡乱盖在身上。
纲吉的虚影静静地漂浮在戒指上方,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时隐时现。
“……你困了吗?”过了一会儿,纲吉问。
良久,才得到回应。
“……嗯。”
“那……晚安?”
研磨没有回答。他闭上了眼睛,呼吸刻意地放平放稳,试图伪装成已经入睡的样子。但紧绷的眼睑下,眼珠却在不安地微微转动。
纲吉的虚影默默地注视着他蜷缩的身影,最终,那点光芒也缓缓地暗淡下去,身体渐渐融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
研磨做了一个梦。
一个冰冷、沉重、浸透着血腥味的梦。
他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废墟之上。天空是令人心悸的暗红色,远方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坍塌成奇形怪状、冒着黑烟的骨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浓重的尘土味,还有一种……铁锈般的血腥气息。
他低头,发现自己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样式和现实中那枚一模一样,银橙色的戒身,繁复的徽章。冰冷的金属硌着他的指骨。
“……逃……”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
研磨猛地回头。
他看到沢田纲吉跪在不远处的一片瓦砾堆上。他穿着残破不堪的深色制服,胸口的位置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完全贯穿了,留下一个碗口大的、血肉模糊的恐怖空洞。
鲜血浸透了他身下的尘土,在他跪倒的周围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
他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脸色惨白,金色的眼眸此刻失去了所有光彩,瞳孔放大,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却又像是在穿透虚空,看向研磨的方向。
他的嘴唇还在动,但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扯碎:
“……快……逃……”
研磨想冲过去,想把他拉起来,想逃离这恐怖的地狱。
但他的双脚却被狠狠钉在了原地,连动一根脚趾都做不到。
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然后,他看到了——
就在沢田纲吉身后那片扭曲废墟的上空,一个影子静静地悬浮着。
纯白透明的,巨大的,形态模糊不清,像是某种非人的、扭曲的生物投影。它没有五官,脸上只有一片平滑到令人窒息的空白。
但研磨能感觉到,它在“看”着自己。那是一种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如同观察蝼蚁般的注视。
紧接着,它伸出了“手”。
那手也是纯白的,模糊一团,却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缓慢地、不容抗拒地朝着跪在血泊中的沢田纲吉覆盖下去……
研磨猛地睁开眼睛。
3. 拯救世界第三天
抽屉深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研磨用钥匙锁上最后一层,仿佛将那枚橙色戒指连同荒诞的记忆永远封存。
整整三天。
他没有再碰它。
没有再看它。
甚至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它。
生活被强行扭转回“正常”的轨道,起床、上学、训练、回家、戴上耳机沉浸在游戏的虚拟世界里、入睡。
直到眼皮沉重得无法支撑,最后在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规律的脚步声、排球撞击地板的闷响、队友的呼喊、游戏角色升级的叮咚音效……这些熟悉的噪音,被他刻意放大,试图编织成一张厚实的防护网,覆盖住心底那片顽固滋生的、名为“沢田纲吉”和“平行世界”的诡异阴影。
生活似乎正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向着那所谓的“正轨”回归。
“研磨,你最近是不是没睡好?”
午休的阳光透过体育馆高高的天窗,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斑。黑尾靠在场馆冰凉的白墙边,手臂间轻松地夹着那颗熟悉的黄蓝排球,没有转动。他锐利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研磨脸上,尤其是那片无法忽视的青灰。
“……嗯。”研磨含糊地应了一声,低下头,将吸管咬出细小的齿痕。
冰镇的柠檬水在透明塑料杯里晃荡,凝出的水珠沿着杯壁滑落,洇湿了他指尖一小片皮肤。
“做噩梦了?”黑尾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种基于多年搭档默契的肯定。他太了解研磨了,这家伙对睡眠环境挑剔到变态,稍有差池就会清晰地写在脸上和状态上。
“嗯。”研磨的回应更轻了,近乎气音。他拒绝看向黑尾的眼睛,只盯着那杯摇晃的液体。
黑尾挑了挑眉毛,将追问咽了回去。
逼迫研磨?那是这世界上最无效、甚至适得其反的方式之一。
他只是向前倾身,宽厚的手掌沉甸甸地拍在研磨单薄的肩膀上,带着安抚也带着提醒的意味:“最近早点睡,下周有和枭谷的练习赛。”
“……知道了。”研磨终于抬起眼皮,无焦点地扫过空旷的排球场,然后猛地吸光了最后一点酸涩的液体。他像泄愤般用力将空杯捏扁,发出刺耳的“咔哒”声,扬手准确地投入几步开外的垃圾桶,动作干净利落,却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烦躁。
噩梦?
这个词概括得太过轻描淡写了。
事实上,从看到沢田纲吉从戒指中出现的开始,他就被囚禁在了同一个梦境的轮盘里,像一盘被按下了重复播放键的、浸透鲜血的录影带。
永远是那片荒芜的废墟。视野所及是大地被粗暴撕裂的狰狞伤口。
灰暗的尘土上,刺目的鲜血肆意泼洒出诡异而抽象的符号。
沢田纲吉跪在血泊中,那双曾温和的金色眼睛失去了所有光芒,瞳孔放大,濒死的脸孔永远定格在刹那的剧痛与无法置信的惊愕上。
最可怕的是那个白色影子,它总是在梦中漂浮在纲吉身后。
每一次,就在那模糊手臂即将穿过沢田纲吉的瞬间,他就会猛地向下坠落,然后带着一身冷汗惊醒,浸透的睡衣紧贴后背,带来刺骨的冰凉。
更糟的是,那份被注视的压迫感并未随着太阳升起而消散。
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嘈杂的教室、热闹的体育馆走廊、人头攒动的便利店……
一种实实在在、如影随形的窥视感,贴着他的后颈皮肤滑动。
尤其是在寂静的夜晚,当家里只剩下自己和空调运转的嗡鸣时,那种感觉尤其强烈,几乎让他产生开门就能撞上什么的错觉。
此刻,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再次看向体育馆那排明亮的天窗。
午后的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穿过光洁的玻璃,在地板上投下耀眼的光斑,清晰地映照出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他眯起眼睛,努力在那片炫目的光明中搜寻。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空旷。洁净得令人窒息,也冰冷得让人绝望。
*
今天的训练结束后,他给黑尾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要去买游戏,然后独自拐进了商业街。
街道上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像一层厚重的毯子,裹住了他的思绪。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在一家电器店前停下。
橱窗内灯火通明,最新款的游戏主机和卡带被陈列在醒目的位置。巨大的液晶屏幕正循环播放着炫目的宣传片:刀光剑影、魔法乱飞、战士浴血怒吼……画面高速切换,色彩饱和得刺眼。
研磨站在巨大的音效包围中,盯着屏幕上跳跃的光影。
那些曾经能轻易点燃他全部热情的东西,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他转身要走,却在余光里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银色的外套,白色的头发,修长的身形。
那个人站在街对面,正微笑着看着他。
研磨的呼吸一滞。
那个身形……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砰!”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研磨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马路中央,一辆货车堪堪停在他面前。
司机探出头来大骂:“找死啊!!”
研磨没有理会。
他迅速退回路边,再抬头时,街对面已经空无一人。
幻觉?
他攥紧了书包带,指节发白。
不。
不可能是幻觉。
那个身影太清晰了,清晰得像是直接烙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研磨深吸一口气,转身拐进了一条小巷。
他需要安静。
需要思考。
小巷很窄,两侧是高耸的墙壁,阳光被切割成细长的条状,斜斜地落在地面上。
研磨靠墙站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他犹豫了一下,点开了搜索栏,输入“白兰·杰索”。
——没有结果。
他又试了“彭格列”“沢田纲吉”“黑手党”,依然一无所获。
沢田纲吉的话得到了残酷的印证,在这个“普通”的世界里,这些名字仅仅是混乱脑海中的虚幻泡沫,没有留下任何可追溯的痕迹。
该死!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巨大的无力感在胸腔里冲撞。
他用力按熄了屏幕,将微烫的手机攥在手心,闭上眼,让后脑勺重重抵在粗糙的墙面上,试图汲取一丝冰凉和清醒。粗糙的墙面摩擦着头发,带来一丝真实的痛感。
就在这时,小巷深处传来了脚步声。
哒。
哒。
哒——
那是皮鞋鞋跟敲打在硬质地面的声音。
清晰,稳定,从容不迫。
由远及近,带着绝对的笃定,每一步都踩在磨人的寂静上。
一步。
两步。
三步——
研磨猛地睁开眼睛。
巷子尽头,站着一个男人。
白色的发丝即使在晦暗中也泛着冷光。银白色的衣料干净得与这破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微笑着,嘴角的弧度完美得像是计算好的。
“找到你了。”
他说。
*
研磨的背脊紧贴着墙壁,冰凉的触感透过衬衫传来。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逃跑?
呼救?
还是……
“别紧张。”白兰轻笑着向前迈出一步,声音如同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他优雅地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小袋棉花糖,银色的包装袋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他轻松撕开包装,用近乎观赏艺术品的姿态拈起一颗饱满的白色棉花糖,放进口中。
研磨没有动。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对方身上,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陷进掌心。
“你是谁?”
“哦?”男人歪了歪头,“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撒谎可不好哦。”白兰咀嚼着棉花糖,棉花糖甜腻腻的味道随着他含混的声音在闷浊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毕竟,”他的话语像淬毒的针,“纲吉君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告诉你”三个字,被他刻意放慢,仿佛在品尝一个美妙的笑话。
研磨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
他知道沢田纲吉的存在。
“你……看得见他?”
“看不见呢~”白兰愉悦地摇了摇头,白色发丝随之晃动。
他向前又迈了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像实体般挤压着研磨周围的空气,距离缩短至伸手可及的危险范围。
他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舔掉粘在指尖的细微糖霜。“但是,我和纲吉君的羁绊可是格外强大呢,小朋友。”
他向前又走了一步,距离研磨只有两米远。
“你知道吗?”白兰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分享一个有趣的见闻。“在我的世界里,彭格列指环,早就被碾成齑粉了哦。”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所以,当我跨越无数荒芜的世界线,竟在这里感应到它们完好无损的存在,甚至还发现了纲吉君的气息……这份久违的惊喜,”他夸张地做了一个捂胸口的动作,“真是令人雀跃。”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研磨身上,带着一种评估稀有物品的专注:“尤其是,在纲吉君死掉后,被选中的你……一个灵魂如此‘纯粹’,生活在如此‘平凡’世界里的主人。”那份“有趣”的赞叹里,浸满了高高在上的轻蔑和残酷的好奇。
研磨的喉咙发紧。
“你想要戒指。”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冰冷的确凿事实。
“嗯哼~” 白兰发出一个短促上扬的鼻音,仿佛在确认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为什么?”
白兰眨了眨眼睛,像是在看一个提出幼稚问题的孩子。他甚至疑惑地歪了下头,让那完美的笑容呈现出一种非人的诡异弧度。
“当然——”他的声音轻快极了,“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毁灭掉啊。”
“‘毁灭’掉啊。”
轻描淡写。理所当然。
像是在陈述“我想吃甜点”这类日常愿望。
这个披着人皮的“存在”,内在完全由冰冷扭曲的疯狂构成。
疯子! 这个词如同烙印在研磨的思维皮层。他甚至感到了一丝荒谬,超越恐惧的荒谬。
和一个连“毁灭世界”都视为寻常游戏的对手,该如何博弈?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无法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我不会给你的。”
“我知道啊。”白兰轻叹一声,摊开双手,白色袖口滑落,露出手腕,那神情像是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带着遗憾却毫无动摇。“所以,”语气陡然变轻,“我才亲自来找你了呢。”
话音落下的刹那——
他垂下的右手五根修长的手指并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劈向研磨脆弱的颈侧。
他的反应很快,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防御动作,但白兰的速度更快。
第二击直接落在了他的颈侧。
剧痛炸开的瞬间,研磨踉跄着后退,撞上了墙壁。
白兰依然微笑着,像是刚才的攻击只是随手为之。
“反应不错。”他评价道,“可惜没有火焰。”
火焰?
研磨的脑海中闪过沢田纲吉提到过的词,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
他咬牙,猛地抬腿踹向对方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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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白兰轻松避开,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真不听话。”
他叹息着,另一只手按上了研磨的额头。
研磨的视野瞬间被黑暗彻底吞没!
尖锐刺耳的蜂鸣穿透耳膜直达脑海深处,剥夺了他所有的感官。
世界彻底失序!无数光怪陆离、令人作呕的残破画面碎片强行塞进他毫无防备的意识海——
地平线上燃烧的巨大城市,如同垂死巨兽吐出的最后一口气焰;崩裂的天空碎片带着毁灭的红光纷纷砸落;一片刺目的猩红之中。
又是那副末世废墟…
残酷的仿佛人间炼狱……
视觉的冲击刚过,生理的痛苦紧随而至。
白兰那只原本按在他额头的手缓缓下移,以研磨根本无法反抗的速度和力量,精准而冷酷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呃——!”
研磨的喉咙里挤出短促而痛苦的呜咽。窒息感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恐怖,仿佛能轻易捏碎他的喉骨。他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被白兰毫不费力地单手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粗糙的墙面摩擦着他的后背,火辣辣地疼。双脚无助地在空中踢蹬,却连白兰的衣角都碰不到。他的脸颊因为窒息迅速涨红发紫,眼球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动,肺部像被点燃的破风箱,剧烈地抽搐着,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眼前发黑,金星乱冒。
那些恐怖的末日幻象与现实剧烈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将他拖入无边的地狱。
“嗬……嗬……” 研磨徒劳地从紧缩的气管中挤出无意义的声音,意识在窒息和剧痛的双重绞杀下迅速沉沦。
白兰那张空白的脸孔凑近他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完美无瑕的微笑弧度没有一丝改变。
他甚至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拈起一颗刚从袋子里取出的白色棉花糖,送到眼前欣赏着。
“痛苦吗?” 白兰的声音依旧是那种轻柔而黏腻的语调。
他冰冷的手指如同活物般轻轻摩挲着研磨被扼住的脖颈动脉,“这才是刚刚开始呢,小朋友。”
“唔……!”
研磨的双脚踢蹬得更加微弱,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
死亡的阴影第一次如此真实、如此粗暴地笼罩下来。
生理性的泪水混合着屈辱和恐惧,不受控制地从眼角落下,划过他惨白的面颊。
“感到绝望吗?害怕吗?”白兰的声音带着一种愉悦的、享受折磨的残酷趣味,“想想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吧……它们很可能会变成现实哦。而你呢?又能做些什么呢?现在的你……甚至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就在研磨的眼瞳开始涣散,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瞬间——
白兰掐着他脖子的手,毫无征兆地松开了。
“咚!”
研磨的身体狠狠地砸落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尘土和垃圾的腐臭味瞬间涌入鼻腔。
“咳!咳咳咳!嗬——咳——!” 研磨蜷缩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张大嘴巴贪婪地、却又是无比痛苦地剧烈咳嗽、干呕起来.
每一次剧烈的吸气都像有刀子刮过喉咙和灼烧的肺部,带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狼狈不堪。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剧烈的不适感让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巷子里只有他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咳嗽、干呕声。
白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幅模样,那张空白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一种意犹未尽的表情。。
他轻轻拍了拍刚才掐住研磨的那只手的手套,又拈起那颗洁白的棉花糖,优雅地放进了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味道不错。”
他像是在评论棉花糖,又像是在回味刚才的“游戏”。
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距离蜷缩在地、仍在痛苦抽搐的研磨不足半米的地方,俯视着他。
“恐惧、痛苦、绝望……这些都是不错的养料。” 白兰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满足感,“记住它们的感觉,小朋友。它们是你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的主旋律。”
他弯下腰,那张完美微笑的空洞面孔几乎要贴到研磨布满冷汗的额头上。他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食指,在研磨剧烈颤抖的肩膀上,如同逗弄宠物般,轻轻地、侮辱性地戳了两下。
“这次只是个小小的……问候。” 白兰的语气甜腻而冰冷,带着绝对的掌控感,“下次见面,希望能看到一点……更有趣的东西。毕竟,我可是在你身上……花了点心思的。”
“好了,”他直起身,整了整没有丝毫褶皱的银白色外套,“‘打招呼’的时间结束了。好好享受你的……余兴时光吧。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话音落下,白兰的轮廓瞬间变得模糊、稀薄,无声无息地消融在昏暗的巷子尽头的阴影里,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巷子重新陷入死寂。
只有水滴从破旧管道口滴落的“滴答”声,研磨极其粗重痛苦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闷咳声在污浊的空气中回荡。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完全被冰冷的建筑阴影吞噬。
研磨依旧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全身因为巨大的痛苦和持续不断的窒息后遗症而剧烈颤抖。
他试着支撑自己坐起来,但手臂软得如同面条,刚抬起一点就又重重跌落。
他只能维持着蜷缩的姿态,像一只受尽折磨、被抛弃在暗巷里的流浪动物。巨大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痛苦此刻化作了强烈的屈辱感和一种难以名状的愤怒,在胸腔里翻腾燃烧。
“……呃……咳……”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污迹,喉头滚动,发出破碎的音节。那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干涩灼痛的喉咙里。
“……混蛋……”
4. 拯救世界第四天
研磨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那条充斥着绝望气息的巷子挪回公寓的。
意识是模糊的,身体像是坏了的人偶,只遵循着最底层的指令朝着家的方向移动。
白兰留下的指痕在皮肤下隐隐发烫,他的校服领口被扯得歪斜,后背蹭满了巷子里潮湿的污渍,膝盖和手肘在跌倒时擦破了皮,渗出的血丝已经干涸,凝结成暗红色的痂。
街灯一盏一盏亮起来,橙黄的光晕在视野边缘晕染开,行人从他身边匆匆掠过,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东京的夜晚依旧喧嚣,车流如织,霓虹闪烁,仿佛刚才那条阴暗小巷里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噩梦。
但喉咙的疼痛提醒着他,那并不是梦。
他低头摊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
掌心和指关节上残留着巷子里粗糙地面和垃圾的污迹,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巷子里那股混合着灰尘、霉菌和某种腐败甜腻棉花糖气味的恶心感似乎又涌了上来。
好脏……
好恶心……
强烈的生理厌恶感猛地窜上喉咙,胃部猛地一阵痉挛,研磨下意识地弯腰干呕起来。喉咙和食道像被砂纸狠狠刮过,灼烧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只吐出几口酸涩的胆汁,在干燥的喉管里留下更尖锐的刺痛。
实在是...狼狈极了。
*
研磨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进家门,他没有开灯,反手关上门后,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双腿屈起,额头抵在膝盖上。
空调没开,五月的闷热在封闭的室内凝滞,像一层黏腻的膜裹在身上。他的呼吸仍然不稳,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就在刚才,他差点死了……
那个怪物掐住他喉咙的触感仍然清晰,他记得自己双脚离地时的失重感,记得视野边缘逐渐蔓延的黑暗,记得肺部灼烧般的剧痛……
他毫无还手之力。
连像样的反抗都做不到。
他怎么可能做得到?那种非人类是他这种普通人有能力抵挡的么?
他只是想好好的当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而已,为什么要他经历这些...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那个怪物的话还在耳边盘旋。
普通的生活,早在他收到那个彭格列戒指的时候,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下一次……下一次他可能连这徒劳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那个微笑的白色恶魔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地结束他微不足道的生命。
“……戒指。”
研磨又喃喃了一遍。
他必须面对现实了。
研磨撑着门板站起来,双腿仍然发软,但他强迫自己走向书桌。
抽屉上了锁。
三天前,他亲手把那枚彭格列指环塞进最底层。
而现在,他得把它挖出来。
钥匙插进锁孔时,他的手抖得厉害,试了两次才成功转动。
抽屉滑开,戒指静静地躺在抽屉深处,银橙色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研磨站在桌前,没有立刻伸手,一种强烈的排斥感从心底升起,他不想碰它,抗拒感如有实质办攀附着他的神经。
但他没有选择。
这枚戒指,是他唯一可能抓住的、对抗那个白色恶魔的“武器”。
深吸一口气,他伸出手,指尖悬在戒指上方几厘米处,犹豫了一秒后,伸手拿起了那个戒指。
可在他指尖碰到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灼痛毫无征兆地从指腹炸开。
研磨猛地缩手,戒指却像烙铁一样黏在皮肤上,骤然迸发出刺目的光芒!
“呃……!”
他踉跄后退,本能地甩手,想把它甩掉,但戒指纹丝不动,反而越嵌越深,仿佛要融进他的骨头里。
那股力量并不暴躁,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脉动,与他体内某种极其微弱的东西在疯狂碰撞,试图连接。
灼痛感在最初爆发后,变成了持续不断的奇异感。
研磨控制不住的向后踉跄,整个人失衡地跌坐在地上。
他颤抖着,缓缓抬起右手,摊开掌心。戒指安静地戴在他的右手中指上。大小刚好,甚至找不到一丝缝隙,完美的仿佛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皮肤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烧伤或烫伤的痕迹。
事实上,研磨很想吐槽些什么,但是此刻的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研磨回头,沢田纲吉站在房间中央。
他的身形比之前凝实得多,棕褐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色泽,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研磨。
“……你……” 研磨张了张嘴,喉咙里堵着干涩的血块和未尽的惊惧,只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颈间的淤痕在纲吉的注视下,火烧火燎地疼起来。
纲吉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他颈侧那片刺目的青紫淤痕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骤然暗沉下去,翻涌着压抑的怒意和冰冷的杀机。
“白兰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沉甸甸的痛楚和确认。
研磨扯了扯肿胀疼痛的嘴角,想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却只牵动了喉咙的伤,剧痛让他猛地皱紧眉头,倒吸一口凉气。他狼狈地偏过头,避开纲吉那过于沉重的视线。
“...结果你...真的没说谎。” 语气里没有多少讽刺,更多的是被现实砸懵的无力感。
“…我说过的,他很危险。”
“......你说他会来,但没说他会这样...” 研磨的声音含糊不清。
纲吉沉默了几秒,那凝时的身影又靠近了一点,几乎就在研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的身体边缘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层很淡的,似乎是是随着呼吸般起伏的微光。
“我并不能感知到他的具体行动。” 他低声解释,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切的无奈,“我只是……基于对他的了解,知道他一定会来。他的目标是指环,而指环……在你这里。” 他的视线扫过研磨手上的戒指。
这是枷锁...非人力所能规避。
除非,研磨足够强,强到哪怕是拥有无数平行时空记忆,拥有玛雷戒指的白兰也足以畏惧,不敢出手。
可事实上,纲吉眼前的研磨,哪怕比自己当初接触到reborn要大上一两岁,所拥有的力量却是完全比不得当初的自己。
六道骸,云雀学长,山本,狱寺,reborn...当初的自己周围都是些实力强大的同伴。
可是研磨呢,周围除了他一个接触过里世界却几乎无法帮助他做些什么的魂魄,再没有什么其他人了...
这太糟糕了。
研磨低头看向手上的戒指,金属冰凉,刚才的灼热感仿佛幻觉。
“……这戒指...为什么?”
“那是共鸣。” 纲吉轻声说道,目光也随之再次落在了那枚戒指上,“你的身体里流淌的彭格列血脉在呼唤它,它刚才感应到了你强烈的情绪,试图强行突破封锁,与你建立更深层的联系。”
研磨的指尖摩挲着戒圈。
他想起白兰轻蔑的评价——“可惜没有火焰。”
“火焰...”他重复着这个词,“那是什么?”那个怪物说的是类似面前幽灵额前的那种明亮的东西么...
纲吉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微张开。
然后——
“呼嗡……”
一簇温暖而凝练的橙色火苗,无声无息地在他掌心之上凭空燃起。
那火焰安静的跃动着,散发着柔和而纯粹的光芒,没有灼人的高温,反而带着一种生命一般的律动,像一颗在掌心波动的心脏。
“死气之炎。” 纲吉的声音在这奇异火焰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生命能量的高度凝聚,意志与觉悟的具现化。它存在于每一个活着的生命体内。但只有极少数人,能在某种极致状态下,唤醒它,感知它,甚至……引导它。”
火焰安静地跃动,仿佛拥有自己的灵性。纲吉的目光透过火焰,落在研磨震惊而茫然的脸上。
“白兰的力量源自于此。我的力量,也源自于此。”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而你——”
“戒指选择了你,意味着你体内沉睡的火焰,拥有足以承载它的力量。”
火焰无声地熄灭了,仿佛从未出现过。房间重新陷入昏暗,只有纲吉掌心残留的淡淡光晕和研磨眼中震撼的余波。
研磨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那簇温暖而强大的火焰影像深深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白兰的轻蔑、巷子里的绝望、喉间的剧痛……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最终指向这神秘莫测的“火焰”。
“要……怎么做?” 他终于找回了声音,嘶哑得不行,但里面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渴望。
“火焰的觉醒,需要极致的、纯粹的觉悟。” 纲吉的声音很轻,似乎在回忆些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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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仇恨,不是为了力量本身,而是为了某个你必须守护的、绝不容许失去的事物,所燃烧起的‘必死也要达成’的决心。心无旁骛,倾尽一切。”
他抬起眼,直视研磨。
“每个人的觉悟,点燃的方式都不同。它可能诞生于守护的信念也可能被极致的愤怒或绝望所唤醒。
事实上我并没有什么办法教导你什么,它无法被教导,只能...被经历。”
研磨沉默了很久。
“…所以……我必须自己学会这个‘火焰’。”他低声说,声音仍然嘶哑,但比刚才平稳了一些,“否则,下次再遇到那个家伙,我还是……”
他没有说完,但纲吉知道他的意思。
——还是会死。
“理论上,是的。”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但火焰的觉醒……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什么…意思?”
纲吉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斟酌措辞。
“火焰的觉醒,需要契机。”他缓缓说道,“而那个契机,往往来自于……羁绊。”
“…你是说……我需要找别人帮忙?”他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不,不行。”
他不想牵扯任何人。
纲吉看着他,“研磨,这不是‘帮忙’的问题。
火焰的本质是觉悟,而觉悟……往往来自于守护。”
守护。
这个词让他胸口发闷。
意思是他若想要觉醒火焰,必须找到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并且愿意为之拼命。
可问题是……
“我不想把任何人卷进来。”研磨紧抿着唇,绷着脸,“那个白兰……他根本不是人类能对抗的东西。如果因为我的事,让其他人也——”
“我明白。”纲吉打断了他,“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你的心情。”
研磨怔住。
纲吉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共鸣。
“我曾经……也和你一样。”他低声说,“不想让任何人受伤,不想让任何人卷入危险,所以拼命想一个人扛下所有。”
研磨的喉咙发紧。
“但后来我明白了,”纲吉抬起眼,直视着他,“真正的守护,不是把所有人推开,而是……相信他们,也相信自己能和他们一起战斗。”
研磨的手指微微颤抖。
“相信他们……吗?”研磨低声重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不想承认,但纲吉的话撬开了他心底某个被死死封住的角落。
他害怕。
害怕自己不够强,害怕身边的人受伤,害怕自己……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
所以,他宁愿一个人承受一切。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声音沙哑,"但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
"研磨。"纲吉突然单膝跪地,与他视线平齐。这个动作让研磨呼吸一滞,他看见对方琥珀色瞳孔里耀眼却又不刺眼的光芒,"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不是在劝你去找现成的同伴。"
"守护者不是被保护的对象。"纲吉的指尖泛起微弱的橙色光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轨迹,"他们是能与你并肩而立的人。"他嘴角浮现出一丝怀念的弧度。
"你觉得...我能找到这样的人?"研磨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动摇,"在排球部里?"
"不。"纲吉的回答出乎意料,"不是找,是等。"
他站起身,半透明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虚幻。"真正的羁绊不是刻意为之的。就像..."他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就像你明明最讨厌麻烦,却还是每天去参加排球训练一样。"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虽然无法离开这个房间,但纲吉也初步的认识了面前这个留着类似布丁头的少年。
知道他是打排球的后,纲吉是有些惊讶的。
他没想到这个看着身形瘦弱,也没什么劲头的人,竟然还是个运动少年。
说实话他是有些羡慕的,甚至还让他回忆起来初中时期打排球的那些奇妙经历。
他是个运动废柴,十年前是那样,十年后依旧如此。
研磨听着纲吉的话,耳尖莫名有些发烫。
他想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
确实,明明可以退部的,明明最怕和人过多接触的,可是...
"当那个人,那些人出现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纲吉的声音渐渐变得飘渺,身影开始透明化。
"就像戒指选择你一样,没有道理可讲。"
5. 拯救世界第五天
早上醒来时,研磨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的淤青已经变成了难看的青色,但疼痛减轻了不少。
戒指还在他的手指上。
他盯着那枚银橙色的指环看了几秒,随后打了个哈欠,翻身下床,校服领子高高竖起,刚好能遮住脖子上的伤痕。
"早上好。"
纲吉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研磨转头,看见那个半透明的身影正倚在窗边。
纲吉看着研磨笑了笑,"戒指认主后,我的存在会稳定很多。"
研磨没再说什么,洗漱完后,他把戒指摘下来,这次倒是很轻松就摘了下来。
他用一根细绳穿过,挂在脖子上,藏进衬衫里。金属贴着他的皮肤,冰凉的温度让他打了个寒颤。
"你要戴着戒指去学校么?"纲吉问。
"嗯。"
纲吉没再说话。
研磨轻轻带上门,深吸一口气,他调整了一下领口,确保伤痕完全被遮住,然后迈步走向学校。
校园生活一如既往。早读,上课,午休。研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机械地记着笔记,偶尔回应一下邻座同学的搭话。
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没人发现他衬衫下藏着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昨天经历了什么。
直到下午的排球部训练。
"研磨!你今天怎么这么慢?"黑尾铁朗的声音从班级门口传来。
研磨抬头,看见黑尾倚在门框上,逆光中他的轮廓格外清晰。
"来了。"他低声应道。
到训练馆里已经热闹起来。队员们三三两两地做着拉伸,球鞋在地板上摩擦出尖锐的声响。研磨换上运动服,把装着戒指的细绳系得更紧了些,确保它不会在运动中滑出来。
黑尾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脖子怎么了?看你一直扯着衣领。"
研磨的手僵了一下。"没什么,有点落枕。"
黑尾脸上神色淡了些,明显不信。
研磨没敢和黑尾对视,他跟着队伍开始热身。
跑步,拉伸,基础传球。
分组练习开始时,研磨站在网前,看着对面的发球员。排球划破空气,朝他直飞而来。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完美地接住了这一球。
"漂亮!"队友喊道。
研磨自己都愣了一下,保持着那个半跪在地的姿势,胸口剧烈起伏。
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太奇怪了。
他好像…能清晰地看到球的旋转和轨迹,身体像是被提前设定了程序般自动执行了最优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胸前的戒指。
"研磨,发什么呆?"黑尾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排球砸在地板上的闷响让研磨猛地回神。体育馆明亮的灯光刺得他眯起眼,汗水顺着鬓角滑到下颚。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保持着接球的姿势僵在原地已经好几秒了。
"抱歉。"他低声说,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排球。
几个小时后,本以为今天的训练一如往常一般结束的时候,黑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研磨!过来帮我搬器材。”
研磨抿了抿唇,拒绝的话还没说出话,就看到小黑直接转身进了器材室。
他抿了抿唇,抬脚跟上。
器材室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球鞋摩擦地板的尖锐声响和队友们的谈笑。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器材室,将漂浮的尘埃照得清晰可见。
黑尾没有开灯,他背对着研磨,手指用力地搭在排球筐边缘的金属框上,不像是愤怒,更像是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你最近太奇怪了,研磨。”黑尾的声音出乎意料地低沉,没有了平日的张扬,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
研磨的身体瞬间绷紧,仿佛被那声音刺穿了防御。“……没有。”他试图维持平稳,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不稳的气息。
黑尾猛地转过身,研磨甚至来不及后退半步,黑尾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不是攻击他的手径直探向研磨的领口,猛地往下一扯!
布料摩擦的声音清晰地响起,那片被刻意遮掩的、狰狞的青色淤痕,连同清晰的指痕轮廓,猝然暴露在昏黄的光线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
黑尾的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尖大小,方才刻意压制的平静彻底碎裂,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片伤痕上,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谁干的?”黑尾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硬生生挤出来的,沙哑,低沉,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能将空气冻结的寒气。
研磨被那股骤然爆发的压迫感逼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喉咙像是被什么紧紧扼住。“……昨天不小心…摔倒了。”
“摔的?”黑尾的唇角扯出一个极冷弧度,他向前逼近一步,将研磨纳入自己的阴影之下,“你看着我的眼睛,把这句话再说一遍,孤爪研磨。”
从未有过的连名带姓的称呼让研磨心头一跳。
“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摔,能摔出人手形状的掐痕?”巨大的愤怒和难以置信冲击着他的声音。
研磨的背猛地撞上身后冰冷的铁架,退无可退。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刺入脊背。
而迎面压来的,是黑尾眼中燃烧的、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怒火,那怒火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疼惜?
这种从未见过、糅杂了如此多激烈情感的眼神,让研磨的大脑一片空白。
砰!
黑尾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狠狠地砸在研磨耳边的铁架上。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在狭小的器材室里嗡鸣回荡,震得研磨耳朵嗡嗡作响,铁架猛烈地摇晃起来。
“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黑尾的声音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破碎感,“从上周开始你就不对劲,眼神发飘,反应迟钝,现在脖子上……”他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着,“……还多了这种东西!”
他猛地抬手,颤抖的指尖几乎要再次触碰到那片淤青,却在最后一刻死死攥紧成拳,狠狠砸回铁架上,发出闷响:“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我……”
被最关心的人用最激烈的方式撕开伤疤,连日积累的恐惧、濒死的绝望、巨大的压力、身体残留的疼痛,还有此刻面对黑尾那几乎将他撕裂的、充满了愤怒、质问、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关切的眼神……
所有被强行压抑的情绪如同崩断的堤坝,滔天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自制力。
研磨死死地咬紧下唇,薄唇抿得毫无血色,全身无法控制地发颤着,试图将喉头涌上的酸涩强压下去。
然而,那滚烫的热意根本不受控制。
积蓄太久的泪水终于冲破了眼眶的束缚,无法抑制地涌了出来。
一滴温热的湿润,带着重量,砸在了黑尾因为紧握铁架而骨节分明的手背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器材室里只剩下研磨压抑不住的、细微又破碎的啜吸声。
他用力低着头,恨不能将自己蜷缩起来埋进地里。
太狼狈了。
这副软弱不堪的样子被小黑看到……
这比白兰掐住他的脖子还要让他觉得窒息和……无地自容。
黑尾铁朗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质问、所有呼之欲出的暴力与保护欲,在这一滴冰冷却滚烫的泪水落下的瞬间,被彻底地浇熄了。
那滴泪,比他砸在铁架上的拳头更有力量。
他脸上的暴怒瞬间被一片震惊的茫然和随后席卷而来的,铺天盖地的心疼所取代。
那双总是锐利或带着戏谑的眼眸,此刻是全然的无措和恐慌。
他从未见过孤爪研磨哭。一次都没有。
明明研磨被打出惨烈的败绩,被他逗得炸毛,训练累瘫在地也不会落泪的…
“研……研磨……?”黑尾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干涩而喑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是小心翼翼的、笨拙的惊惶。
他想做点什么,那只刚刚还凶狠砸向铁架的手慌乱地抬起,犹豫地伸向研磨的脸颊,似乎想替他抹去泪水,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僵住,最后无力的缓缓垂下来。
“对…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刚才……我不是……那伤……”
他语无伦次,目光在研磨脸上的泪痕和脖颈的淤青之间痛苦地游移,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攥紧,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似乎对研磨造成了伤害。
研磨摇了摇头,他用手背抹着脸颊,眼睛和脸颊瞬间揉得通红,视野变得更加模糊不堪。
“没……”他哽咽着反驳,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破碎得不成句子,更像是呜咽。
他看着黑尾眼中那几乎要将自己淹没的纯粹的关心与自责,看着那抹让他心尖揪痛的心疼。长久以来死死压抑的恐惧、绝望和孤立感,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宣泄口。
“……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泪水模糊了视线,研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绝望和一种破罐破摔的腔调,“……你一定会觉得……我疯了……”
黑尾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幼驯染,他无声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心疼和焦灼。他没有再强势地逼近,而是缓缓地、无声地靠得更近了一些,肩膀几乎挨着研磨的肩膀。
“研磨”他看着研磨抬起那双红肿、满是水汽的眼睛,“告诉我,好吗?”
他的语气温柔得近乎恳求,没有了任何一丝火气。
研磨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他看着黑尾,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敷衍,只有全然的认真和支撑。
这眼神给了他一丝开口的勇气。
他吸了吸鼻子,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情绪的奔涌,伸手摸向脖子,摸索着解下了那根细绳。
“这个……”戒指落在他的掌心,研磨垂眸看着,他艰难地吐出那个陌生的、带有沉重分量的名字,“是……彭格列指环。”
彭格列?那是什么?
对黑尾来说,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
但研磨的神态告诉他,这绝不简单。
“……意大利的黑手党……家族……要传承的东西。”研磨补充着。
他已经能想象小黑接下来的表情了。
果然,黑尾的脸部肌肉明显地绷紧了,他沉默着,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黑手党?意大利?跟研磨有什么关系?
他的眼神在戒指和研磨泪痕未干的脸上来回逡巡,最后,他伸出手,不是拿戒指,而是带着一种混合着担忧和试探的情绪,用手背快速贴了贴研磨的额头。
烫吗?
脑子烧糊涂了吗?
“……”研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拍开他的手,动作带着被冒犯的恼火和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委屈。虽然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但他翻白眼的动作却流畅无比,那熟悉的嫌弃的表情一闪而过。
“……我就知道。”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无奈和委屈,仿佛在说“看吧,果然不信”。
黑尾收回手,掌心还残留着研磨额头的微凉和一点汗意。他脸上并没有露出往常那种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表情反而更加凝重。
他看着研磨因为委屈而微微鼓起的脸颊,看着那枚静静躺在他手心、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异样光泽的戒指。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谨慎,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你是想告诉我,你被意大利黑手党盯上了?因为这枚戒指?" 他没有质疑黑手党的存在,而是直接跳到了最核心的威胁。
有人因为这枚戒指而伤害了研磨。
研磨垂下眼帘,长而湿润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他知道这听起来有多荒谬,但事实就是如此。"...嗯。"
器材室里陷入短暂的、几乎是凝固的沉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黑尾的呼吸略显粗重,目光死死锁在那枚戒指上,眉头越皱越紧,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隐藏的线索。
"昨天..."研磨的声音再次响起,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打破了寂静。"我在一条巷子里……遇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他掐住我的脖子。"
他的手不自觉地又摸向自己颈间的伤痕,指尖触碰到那凹凸不平的淤青边缘,身体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黑尾的拳头再次在身侧死死攥紧,指节发出可怕的咔咔声,手背上青筋暴起。
“只是为了一个戒指,那个混蛋就下这么重的手?"
研磨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金属戒圈硌在掌心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点点头,一滴汗顺着鬓角滑到下颚,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
“可以让我看看那个戒指么?”
研磨迟疑地将掌心摊开,黑尾用指尖捏起那根细绳,将戒指选在两人之间的光线中。
“vongola...”黑尾低声重复这个陌生的词汇,眉头微皱,"这个戒指很重要么?为什么那个疯子非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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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它?"
"彭格列戒指,"研磨的声音轻但清晰,"据说是...某种力量的象征。"
"力量?"黑尾挑眉,"什么力量?能让人变成超人还是怎么着?"
研磨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近乎苦笑的表情。"差不多。那个叫白兰的人...他想集齐所有戒指,然后..."
"毁灭世界?"黑尾接话,语气里带着荒谬的笑意。
研磨沉默地看着他。
黑尾的笑容僵在脸上。"...不会吧?认真的?"
"有个...幽灵,告诉我...白兰已经毁灭了很多个世界了。"研磨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黑尾的眉毛几乎要飞进发际线了。
"幽灵?!你是说我们现在还要对付鬼魂?!"
"不是那种幽灵!"研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更像是...寄宿在戒指里的意识体。"
“不是,研磨你等等,等我捋一捋...”
信息量实在是太大,黑尾只觉得自己世界观被颠覆了。
黑手党,超能力,毁灭世界...甚至连幽灵都出来了。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
说实话,刚才那番话如果换个人来说,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但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研磨,是他认识了十年的伙伴,他不觉得眼前之人会跟他开这种玩笑。
但...这也太难以置信了吧...
器材室陷入诡异的寂静。
远处传来排球砸在地板上的闷响,队友们的笑声透过门缝传来,显得那么不真实。
良久,黑尾的表情从震惊慢慢变成了某种古怪的平静。
他在指间翻转查看着戒指。"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当拯救世界的英雄了?"他的语气轻松得不像话,"这可比打排球刺激多了。"
研磨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信了?"
黑尾把戒指还给研磨,"你脖子上的掐痕是真的,你的恐惧是真的。"
伤害是真,痛苦是真。
他的眼神暗了暗,"而且...我从来没见你哭过。"
研磨的脸瞬间涨红,"刚才...那是个意外!"
"嗯哼。"黑尾不置可否地应着,他胳膊压在了研磨肩膀上,"所以这个力量,要怎么用?"
研磨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缩,戒指差点脱手。"我...我也不知道。"他低头看着戒指,"他说...需要''觉醒''。"
"他?那个幽灵么?"
“嗯,他叫沢田纲吉。”研磨视线朝一侧瞥了一眼,纲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戒指中飘了出来,飘到了窗边。
按理来说,从小黑的视角来说,他应该是可以看到纲吉的,可小黑的模样分明是根本就没有看到。
难道除了他,其他人看不见纲吉么...
纲吉注意到研磨的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弯了下来。
“他就在这里。”
黑尾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就在这里?"黑尾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飘忽,眼神开始不自觉地往研磨视线所及的方向瞟,又迅速收回。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排球筐的边缘。
研磨敏锐地察觉到了幼驯染的异常。"小黑...你在害怕?"
"谁、谁怕了!"黑尾猛地挺直了背,声音却比平时高了八度,"我只是觉得...呃...突然有点冷..."
纲吉飘在半空中,好奇地歪头看着黑尾的反应。他飘近了一些,几乎要贴到黑尾面前。
研磨看着黑尾的瞳孔骤然放大,整个人像被冻住一样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他是不是靠过来了?"黑尾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研磨点点头,忍不住勾起嘴角:"嗯,他现在就在你面前,大概...十厘米的距离。"
"十、十厘米?!"黑尾猛地后退一大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的脸色发白,却还强撑着嘴硬:"我、我只是觉得这里空气不太好..."
纲吉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虽然研磨听不见他的笑声,但能看到他肩膀抖动的样子。幽灵青年飘回研磨身边,做了个无奈摊手的动作。
"他说你反应太夸张了。"研磨翻译道。
"我哪有什么反应!"黑尾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恼羞成怒,“我才不怕鬼!”
研磨突然觉得这样的黑尾很有趣。平时总是游刃有余、掌控全局的队长,现在却像个受惊的猫一样炸毛。他忍不住又添了把火:"纲吉说...他想跟你打个招呼。"
"不、不用了!"黑尾几乎是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往门口退,"那个...训练时间结束了,我们该回去了,今天你跟我一起回家!"
研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这一笑,连日来的阴郁似乎都被冲淡了不少。
"骗你的,他其实什么都没说。"研磨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而且他看起来挺友善的,不会伤害你的。"
黑尾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表情从惊恐变成了羞恼:"研磨!你——"
"但是,"研磨突然正色,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确实在那里。我能看见他,就像看见你一样真实。"
黑尾的表情又僵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好吧。所以这个...幽灵,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嗯。"研磨点头。
黑尾慢慢放松下来,虽然眼神还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瞟。"那...他长什么样?"
"棕色的头发,大概这么高,"研磨比划了一下,"穿着奇怪的制服,胸口有个徽章..."
器材室的门突然被敲响,队友的声音传来:"黑尾前辈你是在器材室吗?教练在找你!"
黑尾如梦初醒般应了一声:"马上来!"
他转向研磨,压低声音:"这事我们回去再谈。现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揉了揉研磨的头发,"先把眼泪擦干净,别让其他人看出来。"
研磨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还带着泪痕,慌忙用袖子擦了擦。黑尾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谢了。"研磨小声说。
黑尾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当他转身去开门时,研磨注意到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原来,小黑竟然真的怕鬼啊~
6. 拯救世界第六天
天色暗了下来,残阳将两人的影子拉扯得很长。放学的人潮已渐渐散去,街道显得空旷了些。
黑尾双手插在裤袋里,刻意放慢的脚步与研磨保持着一致的节奏。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街边的店铺,实则眼角余光始终锁在身旁幼驯染脖颈处那道刺目的淤青上。
"所以..." 黑尾突然开口,声音里压抑着某种情绪,喉咙滚动,"那个白兰要戒指,真是为了..." 他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般挤出那个荒谬的词,"毁灭世界?"
“嗯。” 研磨的声音干涩,他简明地复述了从纲吉那里得到的信息,白兰的意图、平行世界的崩坏、以及自己被这枚大空戒指无法摆脱的宿命等。
每个字都沉得压人。
“疯子。” 黑尾低声咒骂了一句,指节在口袋里攥得发白。
研磨赞同地点了点头。
“纲吉说……” 研磨组织着语言,“彭格列的戒指……需要继承者的觉悟才能真正激活它的力量。而现在的情况是,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后面的话他没有讲出来。
“觉悟?” 黑尾咀嚼着这个词,眉头蹙得更紧。
“什么样算觉悟?不怕死的觉悟吗?还是拯救世界的觉悟?”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颇显尖锐的质疑,“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从普通人突然就要成为救世主,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会有强大的觉悟?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
相对于整个世界来讲,他们实在是太渺小了。
蜉蝣撼树,黑尾只能想得到这个比喻,甚至觉得他们此刻要面对的事情比这个还要离谱。
“说难,是因为它需要直面内心最深的恐惧与渴望,可一旦明悟其本质,那份沉睡的力量便会自然涌现。”
纲吉飘在一旁,温和的声音适时插入他们的对话。
他看向研磨,目光带着引导,“问问你的朋友,就在刚才,当他看到你脖颈上的淤痕,看到你因痛苦而流泪的模样……那一刻,他心底最汹涌最强烈的冲动是什么?”
研磨迟疑了一下,有些别扭地别开视线,但还是轻声向黑尾复述了问题,末了补充道:“……是纲吉要我问的。”
而黑尾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是想把伤害你的那个混蛋揪出来,想……” 他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想把你挡在身后,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也碰不到你一根手指。”
他说的斩钉截铁,那股从心底喷涌而出的保护欲和愤怒,纯粹而炽热,毫无掩饰。
研磨的心猛地一跳,他敏锐地捕捉到一道赤红的光芒从黑尾紧握的拳缝中迸发,在暮色中划出光痕。
那道光芒一闪而逝,但研磨确信自己看到了。
“果然……”
“愤怒的爆发,撕裂一切阻碍的冲动,以及对守护对象的强烈执念……”
这份感觉太过熟悉了……纲吉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某个人。
“你的朋友,他身上涌动的是‘岚’属性的死气之火潜质。”
纲吉的唇边漾开一个柔和微笑,他轻拍了下研磨的肩膀(虽然手掌只是虚虚穿过),这样说道:“说不定,你的岚守出现了呢。”
“岚……守?”
“嗯。” 纲吉点头,目光从黑尾身上收回,认真看向研磨,“死气之火呈现不同属性与强度,与彭格列指环属性对应。
大空、岚、雨、晴、雷、云、雾七种属性的死气之火各有独特能力。
司掌生机之晴,凝筑壁垒之雷,裂帛怒涛之岚,敛息澄静之雨,幻变虚无之雾,弥散增殖之云。
他们是首领最坚实的壁垒,在漫漫长夜中相互扶持,共同撑起一个家族的意志与未来。而在这里……”
纲吉的目光扫过黑尾,又落回研磨身上。
“你的朋友,他体内潜藏的岚之炎,已经因为强烈的守护意愿和方才那纯粹而炽烈的愤怒……与你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黑尾一直在安静地听着研磨简约复述着纲吉的话。
听到“岚守”“撕裂一切阻碍”等词语时,他愣了一下。
不是对于属性的解释,而是这些词……听起来莫名地契合他方才那几乎要将伤害研磨的混蛋撕碎的愤怒心境。
虽然但是…裂帛怒涛之岚?听起来也……太中二了吧……
不过……
他挺直了略微前倾的腰背,侧过身看向研磨,眼中那点戏谑瞬间被无可动摇的认真取代。夕阳最后的光线落在他线条硬朗的脸颊和明亮的眸子里,晕染开一片暖金。
他挑起一边嘴角,露出那个招牌式的、带着点痞气却异常可靠的自信笑容:“如果所谓的守护者职责,就是保护好眼前这个既怕麻烦又特别容易招惹奇怪事情的研磨的话……那这件事我很乐意去做。”
“小黑……” 研磨忽略了黑尾前面一长串看似吐槽自己的话术,他看着黑尾。
幼驯染眼中毫无动摇的信任和支持,像一道坚实的光,劈开了连日以来将他层层包裹的恐惧迷雾。
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
不是孤独一人了……
这个认知让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
谢谢你,小黑…
谢谢你在这种时刻,能出现在我的身边。
不过这种话当然是不能让你听到啦。
*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际。两人转入通往研磨家住宅区的安静小路,路灯的光晕在地上投下圆圆的光斑。
“到了。” 在研磨家门口停下脚步,黑尾抬头看了看熟悉的窗户,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你确定不要我陪你上去?”
“……不用。” 研磨摇摇头,“明天见。”
“嗯,有事立刻打我电话,” 黑尾不放心地叮嘱,加重了语气,“立刻!还有,”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研磨的脖子,“记得冰敷和上药。”
“知道了。” 研磨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家门走去。
黑尾站在原地,看着研磨略显单薄的背影进到房间里,刚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
空气,骤然凝滞。
一股带着难以言喻的恶意感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四周的温度似乎瞬间下降了好几度,路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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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晕似乎也扭曲黯淡了几分。
黑尾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毛孔在骤然降临的冷意下炸开,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直冲头顶。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可是却什么也没看到。
“——?!”
不对劲。
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不,是在盯着研磨!
他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想要冲进研磨家的大门——
“研磨!!”
然而,已经晚了。
刚刚走进家门的研磨,正弯腰准备脱鞋的手骤然僵在半空。
一股无比刺骨的寒意,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物理世界的屏障,直刺他的大脑。
剧烈的疼痛让研磨眼前一黑,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呻吟:“呃……!”
噗通!
他双腿跪在地上,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铁质单元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研磨?!” 黑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明显的慌乱和愤怒,“怎么回事?!开门!”
但研磨已经听不到了。
他的意识像是被拖入深海,四周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耳边却传来一个极其陌生、磁性优雅却又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带着无数痛苦回响的轻笑声,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清晰地灌入了他的意识:
“Kufufufu……”
这笑声怪异而扭曲,充满了嘲讽以及对猎物垂死挣扎的轻蔑玩味。
研磨眼前的景象瞬间被撕裂,他脚下踩着的不再是熟悉的地板,而是无数白森森扭曲爬行的残骸与枯骨铺就的血腥小径。
沢田纲吉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研磨身前一步的位置,将他挡在身后。
那一贯平静温和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激动,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痛。
“骸……?!”
纲吉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你……你怎么伤成这样?!”
他几乎无法表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那些被他刻意回避、不愿去触碰的、关于原世界毁灭和同伴下落的痛苦记忆,被眼前伤痕累累的六道骸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硬生生地拉到了眼前!
扭曲的黑暗中,一个身影渐渐凝聚成形。
“沢田纲吉……你居然躲在这种地方……”那个深邃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到极致的沙哑。
那身影比纲吉记忆中的要……残破得多。
靛蓝色的长发依旧张扬,但那标志性的三叉戟却拄在地上,支撑着身躯。原本华丽的黑色风衣破烂不堪,边缘撕裂,像被无数利刃切割,又像被某种强大的能量侵蚀过。
然而,即使如此虚弱残破,那股深渊般的气息和那双异色瞳孔,依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kufufu……” 骸发出一连串怪异的笑声,但这次笑声里没有了之前的纯粹恶意,反而夹杂着一丝虚弱、疲惫,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那只猩红的“六”字眼死死地盯着纲吉半透明的身影,里面的光芒剧烈地跳动、闪烁,仿佛在确认眼前景象的真实性。
7. 拯救世界第七天
六道骸向前踉跄地迈了一步,身体剧烈地摇晃着,破烂的靛蓝色风衣下摆晃动间,清晰地露出其下纵横交错的深色血痕,尤其是腰腹间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皮肉翻卷,依旧在不断渗出暗红的血液。
鲜血滴落,砸在玄关冰冷光滑的地板上,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滴答声,在死寂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当他的目光真正聚焦在纲吉脚下,看到那片本该有影子却空空如也的地面时,那份带着死寂气息的真实感猛烈地冲击着他本已饱受折磨摇摇欲坠的意识。
是啊……沢田纲吉,已经死了整整三年了……
他的遗体都已经葬在了彭格列的墓园里。
呵——
那份再见沢田纲吉,看着他以这种可悲的姿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与一个不堪一击的小鬼其乐融融而产生的滔天怒火,终究被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情感覆盖。
“即使只剩下这点可怜的残渣,即使自身难保……”六道骸周身因重伤而极度不稳定的黑暗气息随着他剧烈的情绪波动疯狂翻滚着,“你也还是要护着身后那个小鬼吗,沢田纲吉?”
他伸手抵在唇边,试图压抑翻涌的气血,但一抹刺目的鲜血依旧无声地从嘴角溢出,顺着黑皮手套蜿蜒而下。
“真是天真得……让人火大啊……”
话音未落,支撑着他的最后一丝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手中紧握的三叉戟发出一声微弱的嗡响,而他整个人向前重重栽倒。
“骸!”纲吉的惊呼带着纯粹的恐慌,他忘记了自己没有实体,本能地伸出双手想要扶住那具倒下的躯体,可他的身影只是徒劳地穿过了倒下的躯体,什么也抓不住。
砰——
六道骸的身体沉重地摔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靛蓝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开,沾满了尘土和血污。那张布满伤痕和血渍的脸庞侧贴着地面,那双标志性的异色双瞳彻底失去了焦距,陷入了昏迷。
鲜血从他身下的伤口中迅速蔓延开来,在地板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伴随着六道骸失去意识,那股环绕在周围的阴冷感也逐渐消散。
“咳咳咳……”研磨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刚才那股直刺灵魂的寒意带来的眩晕和剧痛尚未完全消退,他听着门外黑尾疯狂的拍门,也顾不得其他,强撑着踉跄几步,颤抖着手打开了家门。
“研磨!!”门开的瞬间,黑尾便冲了进来,一把扶住站立不稳脸色惨白的研磨,他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残留的冰冷恶意和研磨不正常的脸色,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怎么回事?!刚才那种……”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地板上那个浑身是血的陌生男人身上,以及男人手边那柄造型诡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三叉戟上。
“这家伙是谁?!”黑尾几乎是本能地将研磨完全挡在身后,身体紧绷。
研磨的手指紧紧攥住黑尾后背的衣料,他盯着地上昏迷的六道骸,刚才那直击灵魂的冰冷杀意和剧痛带来的恐惧依然清晰地在神经末梢跳动。
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直觉,顽强地在他混乱的意识中闪烁。
这个被纲吉叫做骸的男人……那股滔天的杀意,好似并非指向他……
在更深的地方,是别的……更沉重的东西……一种混合着巨大悲伤、疲惫和绝望的漩涡。
“等等!小黑!”研磨的声音嘶哑,他用力拉住想要上前查看甚至准备动手的黑尾。
“研磨?”黑尾不解又焦躁地回头,他能感觉到研磨抓他的力道异常大,更能感觉到研磨身体细微的颤抖。
研磨的目光越过黑尾的肩膀,看向虚空,那是纲吉所在的位置。
“这个人…应该不是敌人…”研磨顿了顿急促地打断他,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分辨自己感知到的复杂情绪,。
随后又补充道:“至少,不是我们以为的那种敌人…”
他说得很不确定,那份沉重的悲伤和纲吉的恐慌太过鲜明,但面前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带来的恐惧同样真实。
理智占据上风,研磨能分析出来,这个人对纲吉很重要。
他把自己的直觉和猜测用最直白的方式说了出来。
黑尾指着地上的六道骸,语气带着强烈的质疑,“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带着武器,总觉得不像什么好人。”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是满身的伤,但就是感觉不像好人。
纲吉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骸的性格,也明白他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黑尾和研磨对重伤昏迷的骸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这种凶器,一看就不安好心。研磨,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纲吉的虚影飘在紧紧飘在昏迷的骸身边,半透明的指尖徒劳地拂过骸染血的脸颊。他转向研磨,语气意识传递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与焦急:“研磨……他伤得很重……可以…”麻烦你救救他么…
这太糟糕了。
真的太糟糕了。
他知道这个要求对刚刚受到精神攻击的研磨来说有多过分,但他别无选择。
研磨看了看黑尾充满戒备和担忧的脸,又低头看向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六道骸。
纲吉那无声却饱含痛苦的恳求,长发男人那破败身躯带来的强烈视觉冲击,以及自己捕捉到的那一丝深渊般的悲伤……最终压过了残留的恐惧和身体的不适。
“小黑……”研磨的声音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先……救人。”
黑尾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研磨:“研磨?!你确定?这家伙……”
研磨朝黑尾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决。
玄关里,惨白的灯光照着这荒诞而危险的一幕:
一个昏迷着且满身是伤鲜血淋漓的闯入者,一柄染血的诡异三叉戟。
惊魂未定却强撑着做出决定的研磨,愤怒如火、充满保护欲却因幼驯染的恳求而强行压抑的黑尾……
还有,一个心急如焚的亡魂。
黑尾死死盯着研磨的眼睛,在那双金色的瞳孔里看到了不容动摇的坚持。他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狠狠一咬牙,将所有的愤怒和担忧都咽了回去。
“啧!真是麻烦。” 他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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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弯腰,动作带着些许粗暴,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骸腰腹间最严重的伤口,一手抓住骸破烂风衣的后领,一手穿过腿弯,用力将这个沉重的躯体横抱起来,同时用脚将那柄危险的三叉戟迅速踢到远离研磨的最远的角落。
因为打了这么多年的排球,处理运动损伤是家常便饭,两人基本的医疗知识和急救箱都是齐全的。
可六道骸的伤势远非扭伤擦伤可比。撕裂伤深可见骨,失血量极大,还有多处深浅不一的挫伤和疑似内伤。哪怕是初步的紧急处理也耗尽了两人的心力。
*
六道骸被安置在客厅地板的临时床铺上(黑尾坚决反对让他靠近研磨的卧室),依旧深度昏迷,但最致命的出血被暂时止住了。
他的呼吸微弱但总算平稳了一些。
客厅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压抑气息。黑尾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目光在昏迷的骸和研磨苍白的脸色间来回扫视。
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研磨,”良久,他终是开了口,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和决心,“我该怎么做?”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因用力而残留的红痕,“总不能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还是只能看着你受伤,或者像刚才那样……对着一个动不了的家伙,无能狂怒。”
他厌恶这种无力感。
研磨下意识地看向虚空中纲吉的位置。
纲吉的魂体显得比之前更透明了一些,但此刻他的眼神异常专注。听到黑尾的话后,他从六道骸身边飘到两人面前。
“小黑想掌握力量。”研磨轻声开口,既是陈述,也是将话题引向纲吉,“我也需要力量,不能再被轻易打倒。”
他省略了复杂的转述,直接将核心诉求摆了出来。
纲吉点了点头,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六道骸:“本来今晚上我就是打算告诉你如何掌握或者说运用死气之炎的方法,虽然你现在还并未领悟它。”
骸的出现,在惊喜惊讶之外,确实打破了一些他原本预设好的计划。
实际上他必须要尽快的把一些基础的(关于属性,关于特性,关于武器,关于7?系统核心)东西,尽量用比较好理解的方式讲述给研磨。
毕竟白兰不会等着他们,虽然不知道白兰现在在暗地里做些什么,但他们尽快的掌握这些东西终究是没有错的。
“力量源于觉悟,也需要容器。”纲吉语速放缓,确保研磨能准确理解并传达核心。
“愤怒是岚之炎的燃料,但真正的力量在于守护的意志和精准的操控。裂帛怒涛,需要的是撕裂阻碍的意志,而非无差别的破坏。”
他的目光转向黑尾,尽管对方只能看到研磨的转述:“他需要学会感受体内那股撕裂的力量,理解它,接纳它作为守护意志的延伸。
但同时,也需要找到一件能够承载这份力量的武器。
一件能让将守护的意志精准聚焦,将愤怒的洪流导向目标的东西。”
他特意强调了“武器”这个词。
“当然不只是他。研磨,你也一样。”
“你也需要找到最适合你的武器。”
8. 拯救世界第八天
“武器?”
研磨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金棕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困惑。
他能想到的“武器”,似乎只存在于屏幕里的虚拟世界。
哦对,还有刚才那个属于昏迷之人的三叉戟。
纲吉的虚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各自的思索和反应。他没有再给出更多明确的答案,只是传递了一个肯定的意念:“思考本身就是寻找的开始。虽然情况不明,但也不必急于求成。”
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指向深夜,“你们需要去睡觉了,毕竟明天还要上学。
寻找武器需要契机,但更需要了解你们自己的力量。”
说完,他的身影如同雾气般淡化,最终完全消失在空气中,融入了研磨手上的戒指里。
客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昏迷的骸微弱而平稳的呼吸声。
黑尾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抬手用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仿佛要将这一晚,不,这一天的混乱和压力揉碎。
“这家伙怎么办?”他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六道骸,语气依然带着本能的戒备,但那份锐利的敌意已经消减了不少。
研磨的目光落在骸苍白的面孔和裹着厚厚绷带的伤口上,沉默了几秒:“……就让他在这里吧。”
他实在没力气再折腾了。
“啧。”黑尾显然对这个“定时炸弹”留在客厅充满了不情愿,但看到研磨脸上浓重的倦怠和毫无血色的唇,所有反驳的话都咽了回去。他站起身,动作带着点烦躁,“我去找个毯子给他盖上。”
他目光扫过研磨脖颈间残留的淤痕和苍白的脸色,“今晚,我留下。”
研磨没有拒绝。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惊吓和冲击,客厅里那个昏迷的陌生人和外面可能存在的危险,都让他潜意识里排斥独自面对这片黑暗。
他需要这份熟悉的安全感,哪怕这里是他家。
研磨默默跟在黑尾身后进了自己的卧室。熟悉的游戏海报贴在墙上,堆满游戏卡带的书架投下沉默的轮廓,略显凌乱的书桌上散落着几本攻略集。
属于他的小小安全空间,终于让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缝隙。
黑尾动作麻利地从壁橱深处拖出备用的被褥,在地板上利落地铺开。研磨则坐在床边,慢吞吞地解开校服纽扣,换上柔软的睡衣。
黑尾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上被窗外微光勾勒出的模糊光影,试图梳理这一晚的混乱信息。然而疲惫如同潮水汹涌,混乱的思绪很快被不安稳的睡意吞没。
*
夜更深了。
窗外城市的喧嚣彻底沉寂下去。
研磨侧躺在床沿,身体习惯性地蜷缩,指尖无意识地蹭过略显粗糙的床单,触碰到一小块冰凉坚硬的圆形金属。
唔...好像是前几天买咖喱包剩下的硬币。
研磨此时精神并不算特别好,实际上他真的很困,意识在混沌的边界飘荡,却又被一种莫名的清醒拉扯着,连指尖的触感都那么的清晰。
“武器……”
他无声地重复着这个词,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虚焦地投向墙壁的黑暗深处。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硬币冰凉的表面,细微的摩擦感让他想起游戏厅投币口的清脆声响。
“投入硬币,分析boss弱点,计算伤害阈值,利用环境与道具,在无数可能性中找到最优解,最终获得确定的通关结果。”
这是他熟悉的规则,是他掌控一切的逻辑。
可当规则崩塌,当生死的巨浪直接拍打在眼前,所谓的分析和计算又算什么?
纲吉的话语在脑中沉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觉悟是点燃火焰的引信,而武器,是盛放你意志的容器。”
可他的觉悟……究竟是什么?
研磨无声地询问着自己。
他做不到像小黑那样,胸膛里燃烧着炽热而直接的守护之火,那纯粹的愤怒和力量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只想蜷缩在自己的安全区里,像通关最难的游戏一样,用最精密的计算、最小的代价、最少的麻烦,解决掉挡在面前的障碍。
如果可能,他甚至想直接找到那个“跳过战斗”的作弊码。
不想卷入麻烦,不想背负“救世主”这种沉重到荒谬的标签,不想生活被那些光怪陆离的战斗彻底撕裂。
不想……让身边那些普通而珍贵的人,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
他只是……想找回那片被打破的平静。
他只是想……活下去。
只想在危险真正降临时,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保护那个总是不由分说就挡在他身前的笨蛋小黑。
只是想维系住此刻这间小小卧室里,明明格外平常却又因为今晚的遭遇而显得那般来之不易的短暂安宁。
——仅此而已。
就在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划过心湖的瞬间,研磨只觉得指腹下那枚冰凉的硬币,猛地发烫!
不是错觉。
研磨猛地睁大眼睛,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睡意瞬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那枚被他下意识攥紧的硬币,此刻正透过他紧握的指缝,散发出淡淡的却无比清晰的橙黄色光晕。
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柔和地照亮了他指关节的轮廓。
研磨的心脏猛地一跳,硬币在他的掌心微微震颤,仿佛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
硬币的边缘开始软化、延展。像融化的蜡,又像是被无形的巧手重新塑造,坚硬的金属变成了流动的液态光,表面则浮现出细密繁复的发光纹路。
他屏住呼吸,看着它在自己的指尖缓缓变形,而硬币贴附在手背的瞬间,齿轮纹路展开顺着他的手背,攀附上了他手腕。
光晕环绕着,缓缓变成了一条纤细精巧的银白色手链,自然而完美地缠绕在他左手的手腕上。
链条由无数微小的、仿佛火焰凝结的菱形环扣精密连接而成,光芒内敛而温暖,如同呼吸般微微脉动,照亮了研磨震惊的脸庞和周围一小片黑暗。
“研磨?”地铺上传来黑尾带着浓浓睡意却又瞬间警觉到极点的声音。
显然异常的震动和光芒惊醒了本就睡得不安稳的他。
黑尾猛地坐起身,在黑暗中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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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看向床的方向,声音紧绷:“怎么了?做噩梦了?还是那家伙……”他的意思不言而喻,以为客厅里的骸又弄出了什么事情。
“不...不是......”研磨的声音带着些许难以置信,他几乎忘了呼吸,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戴着发光手链的左手腕伸到黑尾面前。
那缠绕在研磨左手腕上的手链,在黑暗中散发着温暖而内敛的光辉。
“这是……什么?!”黑尾的声音充满了惊愕,他迅速起身,两步就跨到床边,在黑暗中凑近了,紧紧盯着那奇异的手链。
这不是研磨之前有过的东西,黑尾很确定。
“硬币......硬币变的。”研磨声音有些发飘,他小心翼翼地用右手指尖触碰了一下那银色的手链。一种温和的暖流瞬间从接触点流入体内,同时一股奇特的认知也汇入脑海。
“小黑,”研磨抬起头,在黑暗中看向黑尾模糊但关切的脸庞,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笃定,甚至夹杂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激动,“这是我的武器!”
他领悟到了属于他的觉悟,也因此获得了他的武器。
黑尾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一把抓住研磨的手腕,凑得更近了,几乎要把那发光的手链盯出个洞来。"这也太酷了吧!"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掩饰不住兴奋,"所以这就是你的武器?一枚硬币变的?具体怎么用?"
研磨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链上那些细小的火焰纹路。"我……我也不太清楚。"
“刚才我只是在想……”研磨的声音很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如果‘武器’是觉悟的容器,那我的觉悟大概就是——”
“用最省力的方式保护重要的人。”黑尾突然接话,在黑暗中对他咧嘴一笑,“这很研磨。”
研磨愣了一下,原来在小黑的视角下,自己是这样的形象吗…
“那你呢?”研磨忍不住问,“你的武器会是什么?”
黑尾松开他的手腕,向后仰倒在床沿,双手交叉垫在脑后。“谁知道呢?”他的声音里带着跃跃欲试的期待,“不过肯定比你的更帅气。”
研磨轻哼一声。
“明天……”黑尾转头面对研磨,在黑暗中眼睛发亮,“我们去找找看触发条件?说不定我的武器也需要类似的契机。”
研磨点点头,随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疲惫就瞬间涌了上来。
"不过...这真的很厉害,研磨。"
研磨蜷进被窝里,手链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但那种温暖的触感依然清晰。他听到黑尾的话,轻声应了一声:"嗯。"
好厉害。
研磨在心底悄悄夸了夸自己。
黑尾也重新躺回地铺上,房间里重新陷入黑暗。
就在研磨即将坠入梦乡的瞬间,一个温和而清晰的声音直接传入他的意识深处,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
“做得好,研磨。”
是纲吉的声音。
研磨的嘴角在黑暗中微微上扬,随即彻底沉入了安稳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