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 第1章 微信加错了 薛宁知道自己微信加错人了，但对方一本正经地配合他，这激起了薛宁的兴趣，难道对方是骗子？还把自己当同行了？ 薛宁突然生出一丝邪恶，那他就陪他玩玩。 薛宁在对话框输入，“兄弟，有钱吗？借点？”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多少？” 不拖泥带水，言简意赅，这年头骗子都这么真情实感了？薛宁从床上坐正，勾了勾嘴角，修长的手指敲着屏幕： “你有多少？” “很多。” “那全给我打过来，急用，以后还你。” 薛宁看着对话框中不断闪现的金额，每一条都是最大额度，整整持续了一分多钟。 薛宁数了数，但他似乎快数不清了，几十万？几百万？似乎更多。 薛宁第一反应是对方为什么不限额？难道对面不是骗子？而是傻子？ ———— 九月，南城大学公寓楼302室，薛宁正在打游戏，但他似乎有点走神，好几次残血，薛宁看了眼旁边的手机，干脆退出了游戏。 他拿起手机，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手机了，外婆叮嘱他加表弟微信，对方却迟迟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薛宁有点不悦，心想：“这么高冷？这人是原始部落穿过来的吗？不会使用手机？”薛宁脾气不好，他在心里生气，决定再给对方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对方还没通过他的好友申请，就算他跑去外婆那里告状，他也不会理睬。 最后一次点开微信，恰巧这时看到聊天框跳出对方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你们现在可以聊天了。 薛宁看着突然出现的对话框，看样子这个表弟终于舍得下凡了，他点开表弟的微信头像，是一方在天青色湖面上漂着的小舟，薛宁看着这只小船，心想“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图片，审美倒是跟自己很像。” 薛宁按着语音小喇叭，“你就是福洲？我是薛宁，外婆说你考到了我这里的一所大学，军训结束后外婆问你回不回家，不回的话你来找我，地址我等会发你手机上。” 语音发过去，薛宁就把自己的学生公寓楼几零几室发了过去。 薛宁按照外婆交代的，成功与表弟福州联系上，也问候过了，至于这个表弟来不来找他，他无所谓，不来正好，反正他也不习惯与不认识的人假装亲近。 薛宁完成了外婆交代的任务，便不再关心这件事，他觉得一个上了大学的成年男人，是不需要别人过多关照的，没人想找个爹，大家都喜欢自由。 薛宁没再看对方有没有回他，他丢下手机准备再打游戏，这时宿舍的老大郁冬仪回来了，薛宁撇了一眼继续开机，他将耳机套在头上，仿佛隔绝了外面一切吵闹。 老大郁冬仪将薛宁耳机拽下，“还打呢？开学到现在，你不是在宿舍打游戏就是在找哪里有兼职，我们才大一，难道不应该积极参与学校的社团活动？” 薛宁权当没听见，对于郁冬仪的话他向来捡爱听的听，不爱听的不关心的直接自动屏蔽。 薛宁的宿舍一共四个人，只有老大郁冬仪是外地考来这里的，其他三个都是本地南城的，而郁冬仪被尊称为老大，是因为四个人里他年龄最大，比薛宁他们大一岁。 郁冬仪自己说是因为高中谈恋爱，成绩下滑严重，又因为被家长发现导致高考没发挥好，所以就复读了一年。 剩下的三人里，薛宁年纪最小，就成了老四。 “老大，你干什么？学校活动我没兴趣，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被打断的薛宁有点不满，却没再说什么，关了游戏。 “你都不看群消息吗？赶紧走吧，也不知道老二老三去哪儿，群里通知，上午开会，这不刚军训结束，我们智能设计专业听说要选班干部，不能缺席。” “我又不参加竞选，我去干嘛？”薛宁被郁冬仪拉起来，两人朝着指定地点去。” “你可不能不去，你不去我们班那几个女生可要着急了，谁让你长得最帅呢，咱们过去充充门面也行，不当候选人咱们也要当选举人不是。对了，你给老二老三打个电话，不要迟到了，这两人自从军训完，仗着没什么课，不知道跑哪里快活了。” 薛宁确实长得很帅，准确说，他们智能设计专业里虽然几乎都是男生，帅的也很多，就比如薛宁的宿舍，老大郁冬仪就很帅，标准的北方男孩，个头很高，但薛宁作为南方人，身高竟然跟郁冬仪不相上下。 而另外两个，老二白榆，老三应云川，跟薛宁一样，都是南城的，四人被分配在一个宿舍，当初军训时，因为四个大帅哥一起，引起不小的轰动，更奇怪的不仅女生犯花痴，就连有的男生看到薛宁都能羞红脸。 就像郁冬仪常说，薛宁这样眉目都带着勾人的帅的确很少，他跟其他人的帅不在一个层次，有一种从漫画里走出来的阳光少年。 薛宁喜欢穿宽松的卫衣和牛仔裤，常常脖子上挂着耳机，平时话又少，整个人给人一种疏离却又不自觉吸引人靠近的矛盾感。 “老大，这班会要开多久？”薛宁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托着下巴看着无聊的班级干部竞选。 炎热的上午，好在班会也没开多久，郁冬仪最终被选拔为智能设计专业25级班长，郁冬仪叫薛宁也去参加竞选，他说薛宁不能浪费这张脸，当个文艺委员最合适，将来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吸引一大批女生，薛宁理都没理郁冬仪，“我又不是吉祥物，那么麻烦的事你自己去吧，你可以身兼数职的班长大人。” “去你的，对了，中午我出去一会，你去食堂帮我打包一份盖饭吧，回头钱转你，五块钱跑腿费行吧。” 说完，郁冬仪出了南城大学的大门。 南城大学是南城最好的大学，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薛宁虽然是南城本地人，但他并不是在南城市区长大，他与妈妈还有外婆住在南城的丽水区，离市区还是有点距离的。 外婆给薛宁留了一套市区的老房子，房子面积不大，只有两室一厅，薛宁上大学之前，外婆跟他说，房子不租了留给他住。 不过薛宁拒绝了，他认为上了大学就该住在学校宿舍里，况且房子已经租出去了，薛宁不想徒增这些麻烦。 薛宁在食堂排了一会儿，期间他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看向自己身后长长的队伍，把耳机塞在耳朵里，仍然躲不过周围议论他的声音。 “这就是薛宁啊，怎么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发光，好帅啊，听说高考分数特别高，妥妥的学霸。” “关键人家颜值也高啊，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比咱们的校草还帅，不行了我宣布薛宁是南城大学的新校草。” “你们看他穿着打扮，明明最普通不过的衣服，怎么穿在他薛宁身上就能那么好看？我看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就是个悖论。” 薛宁排着队，好在没多久就排到他了，他看了眼手机，郁冬仪把要吃的已经发在他微信上，薛宁自己也简单打了一份饭便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简单吃了饭，薛宁着看手机，表弟福州的对话框还停留在自己发地址的信息，他的那个远房表弟并没有给他回复，“切”，薛宁嗤了一声，扔了手机，爬上床准备睡午觉。 ＊ 此刻，京都智源大厦最顶楼，顾拂舟在哥哥的办公室真皮沙发上，捧着手机发呆了很久，他看着手机微信上，通讯录那里多了个红色，居然有个人添加自己好友。 顾拂舟点开通讯录，那人微信名叫“我不姓薛”，头像是一个少年背着背包的背影，少年站在一座桥上，头顶是蓝天白云，一架飞机从上空飞过，留下一道长长的飞机线。 顾拂舟手指点在那里，手机仿佛被裹了一层岩浆，烫的顾拂舟手心出汗，他手指微屈，小心翼翼地点了同意。 “拂舟，你在看什么呢？我看你捧个手机看了半天，怎么？刚进大学就交到了朋友？” 哥哥朝顾拂舟这边走来，“这倒是个好事，你平时都不愿与人交往，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不过，你也不能待在我这里啊？学校没课吗？” 顾拂舟像偷吃糖果被发现的小孩，连忙将手机放进口袋，“没课，刚军训完，哥，我打算住宿，不想回你给我买的房子里。” 顾拂舟的哥哥顾寂帆，顾氏集团的大公子，在听到弟弟想要住宿时，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真的？你真想住在学校里？” 顾拂舟点点头。 自己弟弟难得这么主动要求一件事，顾寂帆沉默一会，“好，等会我叫秘书去安排一下，不过我了解你的性子，虽然到了大学交朋友是好事，但是你身份特殊，从没在公众视野露过脸，我给你安排个独立宿舍怎么样？” 顾拂舟又点点头。“我先回学校了。” 顾寂帆的秘书办事很快，在司机把顾拂舟送到京都大学时，顾拂舟的宿舍已经安排好了，是一间很大的独立宿舍，里面衣柜书桌一应俱全。 顾拂舟坐在书桌旁，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点开那个陌生好友，对方发来一串语音。 其实刚刚在哥哥那里，顾拂舟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语音，但他不想让他哥知道。 顾拂舟调整心绪，努力平复快速跳动的心脏，他将手机音量调大了点，点开了语音，“你就是拂舟吧，我是薛宁，外婆说你考到了我这里的一所大学，军训结束后外婆问你回不回家，不回的话你来找我，地址我等会发你手机上。” 随后他又收到一条地址，南城大学？ 顾拂舟这才明白，对方虽然知道他的名字，但是自己并没有在南城上大学，他们之间好像隔了很远。 南城，京都。 顾拂舟没有去过南城，他知道很远，他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对方与自己竟相距千里。 他叫薛宁么？他的声音很好听，顾拂舟又点开语音听了几次，尤其是叫“拂舟”的时候，总感觉与别人叫他名字的时候不一样，顾拂舟最后将对方备注改为薛宁，薛宁，他的名字也很好听。 顾拂舟不习惯语音，他犹豫好久，最终在对话框输入：“我国庆不回家，只是我可能也没法去找你。” 顾拂舟内心有点焦急，更多是期待，对方认识他，还问那么多问题，他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以前别人见到他都不太愿意跟他说话，总有人说他不好相处，说他脾气冷，久而久之，顾拂舟也不愿与人交流了，唯有在拆解数学公式时，才找到一点乐趣。 顾拂舟心想，虽然自己国庆不回家，不过他的家就在京都，回不回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顾拂舟不知道薛宁指的回家是回哪里的家，是自己那套离京都大学很近的房子，还是顾家老宅？ 顾家老宅他不想回去，并且已经与家里说好了，国庆自己想待在学校里，自己还要布置一下宿舍。他不想麻烦别人，他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顾拂舟又看了一遍薛宁发来的信息，若是自己不去找他，对方会不会胡思乱想？要不要再跟他解释一下？ 顾拂舟捧着手机微微用力，斟酌半天，决定再发一条解释一下原因，“国庆虽然不能去找你，不过我的老师说，后面有个关于数学的讲座，地址设在南城，我可以向老师申请跟老师一起去，到时候我可以来找你。” 薛宁在快要睡着时，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眯眼一看，他那个表弟竟然给他回信息了，国庆不回家，也不来找他，很好。 接着手机又收到一条信息，待看清内容后，薛宁皱眉，不来就不来呗，还找那么多理由，参加数学讲座？就他那够呛的成绩，勉强上了个不上不下的大学，算了，反正薛宁也不在乎，借口也罢，关他什么事，不来挺好，不来就不用陪他到处玩，也不用请他吃饭，倒给自己省钱了。 薛宁又将手机放下，他现在很困，很想睡觉，昨天打了将近一夜的游戏，现在头痛，眼眶也通红。 而顾拂舟在解释完自己无法来找薛宁的原因后，一直在等薛宁回复，可是等了很久很久，顾拂舟的对话框里，薛宁的信息再也没有过来。 第2章 送花的少年 薛宁知道表弟不来找他，整个人没什么事，因为国庆放假在即，大学生又刚开学，没什么课，薛宁在宿舍窝了两天，明天就是国庆节了，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回去。 晚上宿舍门被推开，老大郁冬仪回来了，整个人看上去心情很不错，进门就给其余三人带了礼物。 老二老三两人埋头在看片子，疑惑，“老大，你出去一趟遇到什么艳福了？这么兴奋，还破天荒带了礼物。” 郁冬仪回到桌前，手里提着一大袋生活用品，笑道：“各位，明天国庆放假，想问问你们谁留在学校不回去啊？” 郁冬仪一脸期待地看着宿舍其他三人， “老大，你什么意思？我们都是本地的，这么长的假期肯定要回去啊，不回去我爸妈能直接闯到学校抓我。”白榆和应云川都表示回家。 郁冬仪看向薛宁，薛宁关了电脑，“别看我，我还没想好，明天早上告诉你。” 郁冬仪看其他两人沉迷看片，电影里正放着不堪入目的画面，暧昧的声音传到郁冬仪耳朵，“你俩也不怕看多了把自己掏空。” “老大，我们单身狗只是看看片，你是真刀真枪上，哈哈。” 郁冬仪走到薛宁身后，一手搂着薛宁肩膀，小声道：“老弟，帮个忙呗，国庆那么长的假期，你家人不想你吗？你不想妈妈吗？” 薛宁把郁冬仪的手从自己肩膀推下去，“有什么话就直说，扯东扯西的干嘛？”薛宁准备起身去洗澡，游戏也不想打了，明天开始放假，他确实没有骗郁冬仪，自己也确实没想好要不要回去。 薛宁刚要起身就被郁冬仪按住了肩膀，“薛宁，你就帮帮忙呗，我女朋友国庆来南城玩几天，这不马上就到了，我寻思着国庆期间，学校周边旅馆都爆满了，实在找不到有空房的，今天下午找了一下午都没找到。” 薛宁一脸疑惑，不敢相信，他抱着手臂看着郁冬仪，“老大，你女朋友千里迢迢来看你，你打算让她住宿舍？学校旁边的旅馆没空房，你不能去远一点的地方？”薛宁懒散坐在凳子上，因为腿长，一只脚翘在往上爬的小梯子上。 薛宁实在想不通，郁冬仪又不是出不起这房钱，薛宁看着郁冬仪，眼神里有一种戏谑，“老大，你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想玩宿舍诱惑？” “去你的，等你谈恋爱了你就知道有时候很多事自己做不了主。”郁冬仪拍了一下薛宁的肩膀，“不是我不想，是我女朋友不想，她说不想浪费钱，国庆期间，旅店价格翻了好几倍，她舍不得。” 薛宁其实不太想回去，他起身拿换洗的衣服，“明天再说吧，回了就告诉你。” 郁冬仪着急，“老四，看在哥的面子上，你就回趟家吧，你看你家又不远，费不了多少时间，这样吧，我那天看到辅导员，她正好说起她有个亲戚家小孩想找个家教老师，我推荐你去行不行？你不是开学就在查兼职的事，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这件事我给你办了，知根知底不会被骗。” “知道了。”薛宁拿着盆和换洗衣服就去了卫生间。 “说好了啊，等你们回来，哥请你们几个吃大餐，就学校后面那条路，我请你们吃酸菜鱼。” 天气很热，温水冲在薛宁脸上，顺着他脸颊流下，薛宁几分钟就洗好了，他站在镜子前，由于个子很高，他两手撑在洗漱台，微微弯腰，脸靠近镜子，头发湿哒哒的，薛宁看着自己，前面的碎发已经有点长了。 薛宁看了一会，想着要不明天先去理个发再回家吧，不然外婆看到就要说他在外不学好，不像个乖孩子。 虽然他也不是乖孩子，但是他是外婆眼里的乖孩子。 薛宁看着自己一头黑发，突然又想把头发染成红色了。 曾经他那头亮眼的红发只维持了两天就重新染回去了，那天正是薛宁高考后的第二天。 高考结束，意味着高中生活结束，学生们走向新的起点，也是第一次面向成人后的新的人生道路。 那天天气很热，最后一门结束铃声响起，薛宁第一个走出考场，往年考场外都会有记者在蹲守拍摄第一个同学走出校门，今年也不例外，当记者提着摄像机看到薛宁时眼睛一亮。 因为薛宁不仅长得出挑，个子很高，第一个信步走出考场立马吸引了记者注意，他们扛着相机朝着薛宁跑来，想要采访薛宁，要知道薛宁的长相完全不是学霸类型，连个眼镜都没带。做新闻的都知道这种极致的反差才能带来更大的话题和流量。 “这位同学，我们想采访一下，你第一个走出考场又这般情绪稳定，是不是考的不错？对于今年的高考题，你感觉怎么样？” “简单。”薛宁言简意赅，并不想多说废话，他的目光在那群家长里来回看了好几遍。 记者被薛宁的回答惊到了，觉得这个孩子好有个性，又想再多问点问题，毕竟长得好的人很多，但长得好还很有个性那就难了，这种个性是从骨子里发散出来的，若是能多出点采访信息，说不定他们电视台的人气能一举翻身。 “同学，麻烦配合一下，看向摄像头好吗？请问对于考完试，你现在的感想是什么？有没有理想的大学？” 记者追问薛宁，薛宁不太想搭理，随便敷衍两句，“南城大学。” 听到南城大学，记者更加惊喜，又帅又有个性，还是个学霸，要知道南城大学是南城排名第一的大学，就是放在全国也是位列前五的名校，记者还想多挖一点关于薛宁的其他才艺，若是这段采访稍作剪辑，妥妥的热话题啊。 记者把摄像头朝薛宁脸部靠近，都快怼到薛宁鼻子了，这年头美貌也是生产力，美貌加学霸人设，那就是流量密码，记者们像抓到商机一样，围着薛宁。 “同学，对于拥有好的成绩你有什么独家学习方法吗？你对以后的高考生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 这时薛宁终于对着镜头，五官放大，看着像天真的大男孩，薛宁却露出一点坏笑，“没什么独家学习方法，我天生聪明，对后面的考生也没什么想说的，毕竟我不会再参加了。” 薛宁这样自信又张扬的回答让在场的记者愣了神，待回头神来，薛宁已经往大门口的路上去了。 后面陆陆续续考生走出考场，薛宁看着那些同学考完试冲向自己的父母，他四处张望，希望看到妈妈也能和这些家长一样站在人群里。 薛宁看了一遍又一遍，并没有他期待的人，他撇撇嘴，将手中的笔袋和考试相关用品扔进垃圾桶，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 薛宁走到家门口，看着面前的二层小楼，楼下就是外婆开的花店，此时花店里正好有个女子在挑着花。 薛宁看向二楼自己的房间，转身朝离家不远的网吧走去，那晚他一整晚都在网吧打游戏，没有回家。 第二天薛宁就去了理发店，将原本黑色的头发染成了高调亮眼的红色，当他顶着火红头发出现在家里的时候，外婆先是惊讶，而后微笑着和他说，“我的乖孙儿比那开演唱会的明星都要好看，瞧瞧这头发多喜庆，真好看。” 薛宁以为妈妈会跟以前一样，对他的任何事都不关心，哪怕他做出再出格的事，妈妈都不会放在心上，小时候薛宁还会生气，一个人偷偷藏在房间里哭，问妈妈为什么不爱自己，后面时间久了，薛宁也就习惯了，不再期待妈妈像别人家妈妈那样，把自己孩子捧在手心里疼爱。 妈妈看了薛宁一眼，微微皱眉，说道，“宁宁怎么把头发染成红色了，不乖不好看。” 哪怕只是这一句，薛宁心里也微微触动，在第二天又把一头红发给染了回来。 ＊ 国庆正式放假，早上老二老三还没睡到自然醒就被家里电话催着赶紧回家。 而薛宁也被吵醒，但吵醒薛宁的并不是家里催他回家的电话，而是他的表弟福州，薛宁看着微信上他与福州的对话框，福州竟然在一大早给他发了个早安，只一句简单的“早安”再无其他，薛宁歪了歪头，有点想不通，这个表弟会不会有点太热情了？这刚放假就蹲点给自己发早安问候？ 难道表弟是有什么恋哥癖？他们好像并没有见过面吧。 薛宁看着这句早安，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半天，想着怎么委婉又有气度地扼杀这件荒诞的事情，本应该下床洗漱的他愣是坐在床上让脑袋清醒十分钟，薛宁不习惯，很不习惯有人这样对他，这种关心让他全身不舒服，他将微信信息删掉，当做没看到，他也不打算回他。 虽然国庆放假时间长，但薛宁没什么东西收拾，他简单起床吃个早饭就跟老大郁冬仪说了一声自己回去了。 郁冬仪看薛宁背着简单的一个单肩包，将自己女朋友从北方带过来的特产给塞在薛宁包里，“兄弟谢谢了啊，回来请你吃饭。” 薛宁将耳机塞在耳朵里，带上鸭舌帽，双手插在兜里，“走了。” 薛宁到宿舍楼底下，骑上自己那辆山地车，这辆车是暑假里外婆送给他的，薛宁打算骑车回家。 两个多小时后，薛宁到了自家楼下，远远地就看到他家的花店——安宁花店。 薛宁家的花店不大，不是那种传统的门面房，而是他家的楼房后面一个房间改造的，因为这栋小楼房就靠着街边，交通便利，旁边就是一家24小时营业便利店，对面高楼大厦，也算繁华地带了。 薛宁远远看到花店旁的梧桐树，外婆躺在梧桐树下的一张躺椅上，店里是一个薛宁不认识的女孩子在看店，估计是来兼职的学生。 薛宁绕过花店来到楼房前面，这里才是楼房的正门，院子里有个很小的小花园，薛宁绕过花园来到二楼，二楼是他的房间，房间不大，但整个二楼都是他的，他的外婆和妈妈住在楼下。 薛宁将背包放在那张上了年代的复古沙发上，推开房间的窗户，窗户外就是马路，楼下是花店，薛宁特别喜欢他的房间，推开窗就能看到楼下的车水马龙，就能听到楼下的市井喧嚣，那种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薛宁很喜欢。 虽然他的名字里带了宁字，但他不喜欢那种过分的安静，他喜欢身处喧闹里享受夜晚的那份寂静。 薛宁下楼，路过妈妈的房间，房间门关着，里面传来古典音乐声，他知道妈妈又在里面跳舞，妈妈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薛宁来到花店，外婆看到薛宁，拉着薛宁的手，“乖孙儿回来啦，跟外婆说说，大学里好玩吗？有没有交到好朋友呀？” 外婆摸着薛宁的脸，一脸慈爱，“来，坐在外婆旁边。” “外婆，有没有需要送货到家的订单，我去送吧。” 送花到家，薛宁暑假经常做，只要有这种订单，薛宁总会骑上他的车，背着花，穿梭在丽水区的大街小巷。 店里的小姑娘看到薛宁，脸微微红，赶紧低头查了一下订单，确实有几家预定单，薛宁看了一下订单，时间差不多了，他叫小姑娘打包好，他来送，省的人家小姑娘再出门跑一趟。 薛宁看了订单，一共有四家，这四家并不算太远，花束也不算大，薛宁给花上盖了一层白纱，便骑着车走了。 “宁宁啊，骑车小心点啊。”外婆年龄大了，喜欢坐在花店门口，门口这棵梧桐树，薛宁特别喜欢，它就像这个城市的见证者，记录着城市的四季更替，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熟悉的陌生的，曾经都与这棵梧桐树擦肩而过。 他的整个童年都是外婆的身影，记忆里也都是外婆微笑的样子，小时候薛宁经常坐在梧桐树下荡秋千，外婆在旁边摇着，笑着。斑驳的光影像是跟他一起玩捉迷藏，总是在他笑出声时，剪碎他的美梦。 第3章 发张照片看看 薛宁背着一个竹篓，这个竹篓外形很漂亮，像一个大花瓶，竹篓是薛宁的外公编织的，外公还给竹篓涂了七色彩虹，薛宁长大了，而这个竹篓也成了老古董，薛宁长大后一直用这个竹篓帮外婆送花。 薛宁骑着他的山地车，因为人高腿长，薛宁不需要把腰弯的很低，他插上耳机，戴着墨镜，听着导航一家一家送。 因为外表太过显眼，又背着复古的竹篓，竹篓里插满鲜花，一路上好多人拍照，在薛宁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照片在网上小火了一把，洋溢着青春气息的鲜花美少年成了很多人的手机屏保，电脑桌面。 而薛宁赚的第一桶金就是因为他的照片，薛宁的照片被一家摄影工作室发现后，他们找到薛宁，希望能买下这组照片用于宣传，薛宁同意了，于他而言，这只不过是一组照片，但若能赚到钱，他是很愿意的。 他要求工作室照片只能用于宣传，不可他用后，刚满十八岁的薛宁人生第一次签了合同，赚了三万块钱。 送完最后一家订单，薛宁准备回去，却被这家阿姨拉住，对方满脸微笑，问他是不是今年丽水中学的薛宁？ 薛宁点头，“阿姨，你有什么事吗？” “哎呀，小伙子，我早就听说你了，我在采访里看到过你，听说你还是今年丽水中学高考第一名，阿姨想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帮我孙子辅导一下，就两个小时就好，我孙子可崇拜你了。” 薛宁不太想帮这个忙，他不想成为别人的崇拜者，他随性惯了，他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好。薛宁看了看时间，快中午了，哪知阿姨却愿意出五百块钱，还跟他说，今天是他孙子生日，他孙子刚升初三，希望薛宁辅导他两小时算作生日礼物。 看在五百块钱份上，薛宁答应了。 天很热，中午时分，薛宁手机叮的一声，他点开微信， 薛宁“……？” 又是这个表弟，这次竟然又发了个“午安”。 “早安”问候已经让薛宁有点尴尬了，这才几个小时，“午安”也来了，晚上会不会还有“晚安”？薛宁对这个表弟好奇的同时，又觉得很诡异，这是一个大男人该做的事？他看着手机上这个问候，像针尖麦芒一样刺的他难受，他想揍人，想揍这个表弟，玩他是吧？ 薛宁将“午安”删除，犹豫要不要把人拉黑。 薛宁回到家的时候，外婆已经准备了饭菜，薛宁看着妈妈的房间仍然关着，敲了敲，“妈妈，吃饭了。” 妈妈没有回应他。 吃饭间，“外婆，我想给妈妈换个心理医生。” 哪知外婆摇摇头，“没用的，她自己不愿走出来，换谁都没用，这么多年了，随她去吧。” “宁宁，你表弟打来电话，说你没有联系他，怎么回事呀？你有空给他打个电话，他一个人来南城，没个依靠的。” 下午薛宁躺在床上，感受外面鸣蝉和喧嚣的城市，他将今日赚的五百块钱放入盒子里，等会下去的时候存到卡里，薛宁看了看自己卡里的余额，已经七万多了。 一组照片赚了三万，暑假做家教赚了一万，还有三万是学校奖励的。 薛宁本来是有保送南城大学名额的，但他放弃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参加高考，拿到第一名，学校会奖励三万。 他拿起笔在床头的一张硬纸板的格子上涂了颜色，一共五百个小方格，薛宁已经涂满了七个。 距离五百万还有很远。 薛宁拿出手机，翻开微信，点开自己加的“表弟”，知道是自己加错人了。 薛宁点击对方头像，点击删除联系人，准备按下删除键的时候，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对方明知道自己加错了，还配合他，不仅发微信问候，从早安到午安，准时准点，一次不落。 难道对方是把自己当成同行的骗子？ 薛宁忽然生出一丝邪恶，他想逗一逗这个人，他想玩玩他。 薛宁在对话框输入，“兄弟，有钱吗？借点？” 薛宁也没想到对方秒回，像是一直在等待他的信息一样。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多少？” 不拖泥带水，言简意赅，薛宁想这年头骗子都这么真情实感吗？有点超出他认知的行骗范围了。 薛宁输入：“你有多少？” 对面回：“很多。” 很多是有多少？薛宁捉弄人的念头愈加强烈，“那全给我打过来，急用，以后还你。” 薛宁看着对话框中不断闪现的金额，每一条都是最大额度，整整持续了一分多钟。 薛宁数了数，但他似乎快数不清了，几十万？几百万？似乎更多？ 操，薛宁第一反应是对方怎么不限额？ 第二反应是对面是个傻子吧？玩笑开的有点大啊。 薛宁看着手机屏幕，被一条条转账信息占满，他愣了一分钟后，还是决定把这傻子删除。 删除键依旧没有按下去，薛宁最后一秒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怂了，这就被吓到了？他决定删除之前再玩一玩他。 薛宁就像要到糖果的小孩，举着高高的糖果舔舐，而捉弄顾拂舟这件事，薛宁觉得就跟这颗糖果一样，慢慢舔舐才更有味道。 “钱不要，发段语音过来。” 薛宁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又来了兴趣，可他等了好几分钟，对方像是没收到他信息一样，直接不回了，跟刚刚的秒回让薛宁以为，对方手机是不是摔了？然后恰巧坏了？ 薛宁觉得无趣，准备睡个午觉，谁知叮的一声，信息来了。 薛宁点开，一段只有五秒钟的语音，鬼使神差的，薛宁将音量调大一点，前两秒是空白音，后面就是对面的声音传来。 “薛宁，我是顾拂舟。” 顾拂舟？ 薛宁有一瞬间的愣神，而后心脏跳动有点快，像是不受控制一样，薛宁不自觉地呼气，吸气，反复几次。 他感觉身体有点热了，比在夏天跑八百米还让他觉得燥热，此刻他特别想冲个凉水澡，薛宁头一次喜欢一个人的声音，还是一个男人。 尤其是对方叫他名字的时候，薛宁脸一下子就红了。 薛宁放下手机，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平复一下情绪，他重新躺在床上，手机被丢在一边，薛宁有点不敢拿，那声音太戳他性癖了，真好听。 这一刻，薛宁认识到，自己原来是个声控。 薛宁在网上听过太多声优的声音，从来没有让他脸红心跳的感觉，他觉得对面的人给他下了蛊，他突然想看看那人长什么样，他希望对方能让他幻灭，这样他就可以毫不犹豫把对方删了。 薛宁拿起手机，谁知对面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薛宁，我在京都，很抱歉国庆没去找你，下次有机会希望能与你见面。” 薛宁吓得一下子将手机丢出老远，他真怀疑手机被种了病毒，让他不敢靠近，薛宁犹豫良久，拿起手机在对话框输入：“发张照片过来。” 若是丑的，薛宁不会等一秒钟，直接删除拉黑。 不过这次对面没再发信息过来了，薛宁等了有十分钟，对面依然毫无动静。 算了，薛宁打算睡会，就算声音再好听，再符合他的性癖，他也不会沉迷一个未知的人，何况不知道对方是丑是美。 美的话薛宁还能接受，因为他自己就很帅气了，他喜欢一切美的事物，包括美人。 这一觉，薛宁睡到了傍晚，喧嚣中的宁静太让人安逸了，薛宁推开窗户，马路两旁的街道已经亮起了路灯，薛宁低头就能看到自家的安宁花店，外婆躺在竹椅上，摇着蒲扇，梧桐树上挂满彩灯。 薛宁有点饿，想去楼下找点吃的。 他走到客厅，看到妈妈在沙发上发呆，薛宁一瞬间有点难过，他走到妈妈身边，想牵一牵妈妈的手，妈妈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妈妈，我给你做晚饭吧，你想吃什么？” 薛宁的妈妈名叫沈雨画，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子，以前在京都舞蹈学院，可是妈妈没有毕业就回来了，还怀了薛宁。 薛宁小时候很恨妈妈，别的小朋友不管有什么委屈都有妈妈哄着，薛宁从来得不到这些，他记得他从幼儿园开始，每次放学，妈妈从来没有来接过他，每次都是外婆，连家长会也是外婆来参加。 薛宁那时候不懂，为什么妈妈要这样对他，直到有一次一个小朋友把他推倒，还骂他，说薛宁你妈妈不爱你，所以才不关心你。 你是一个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你是一个野孩子。 小小的薛宁抓起地上的石子朝那小孩砸去，“你才没有爸爸妈妈，你才是野孩子。”小孩哇哇大哭，薛宁被请了家长，依然是外婆去处理的。 从那以后薛宁明白了，就算他哇哇大哭，妈妈也不会过来哄他，他的妈妈不爱他，他也是从那时候学会了打架，并且往后打架越来越凶。 直到他高考完，直到他顶着一头火红的头发回到家，外婆跟他说了一件事，他就不恨妈妈了。 他恨自己。 “宁宁，你会不会做糖醋排骨？” “会。”薛宁眼睛有点红，“妈妈你等我一会，很快就做好。” 晚饭很简单，薛宁烧了四个菜，只有糖醋排骨他认认真真烧好，端到桌上，推到妈妈面前。 妈妈今日似乎比之前好一点，今日的妈妈愿意看薛宁两眼，愿意跟他说两句话，薛宁能感觉到妈妈在努力，努力去学着做一个正常人。 花店关门，这一天就这样快结束了，薛宁洗好澡躺在床上，他想起下午自己睡觉前给顾拂舟发信息要对方发张照片过来，薛宁打开手机，果然一条未读信息。 下午的对话框还未关闭，薛宁一眼便看到页面上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年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看样子是坐在椅子上的，有点像自己毕业拍的毕业照。 只是照片有点模糊，像是故意放大照片后再截取下来的，模样看起来挺端正，就是有点不清晰，眉眼看不出来。 “看不清。”薛宁回了一句。 没诚意，薛宁心想，一张照片而已，手机随手拍一张不就行了，磨磨蹭蹭的半天了只发了个这个，莫不是长得太丑在网上找的，还把水印去了？ 薛宁下午还对那人声音有点兴趣，这下是一点兴趣也没了，估计是哪个见光死的富二代，薛宁不想陪他玩了。 有钱人的游戏他不想玩。 薛宁将手机放在一边，拿起床头的一只小机器人，这个小机器人是薛宁高一的时候自己做的，他还给机器人加了声控功能。 他给这个机器人取名“青蛙”。 “青蛙青蛙，你告诉我，那个叫顾拂舟的人是不是一个丑八怪？就跟你一样，是的话，你就哇一声。” 小青蛙摇了摇脑袋，果真“哇”了一声，薛宁噗嗤一笑，修长的手指敲在青蛙脑袋上，“这世界上，你最丑。” 这时，手机又叮的一声响了，薛宁点开，原来是宿舍老大郁冬仪发来的，“老四，想不想谈恋爱啊？我跟你说，我女朋友宿舍有个小美女哦，我看照片很漂亮，怎么样？要不要哥给你牵个线搭个桥啊？我女朋友说了，人家姑娘挺想找个男朋友的，我把你照片给人家看了，人家对你很满意，现在我把姑娘照片发你手机，你看看啊，不用谢哥。” 薛宁果然收到郁冬仪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孩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应该是在校园里拍的，女孩看起来确实挺可爱的，照片是冬天拍的，女孩穿的很厚，整个人看起来像小企鹅，圆圆的，确实甜美可爱。 但薛宁没谈过恋爱，他现在也不想谈恋爱。 薛宁骂了一句郁冬仪有病后，在关了郁冬仪对话框之前，给郁冬仪回了一句话，“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男的。” 薛宁不想谈恋爱，也不知道怎么拒绝人家姑娘，干脆跟郁冬仪撒了个慌，反正他现在也没喜欢的人。 薛宁接到郁冬仪发来大大的问号还有大大的感叹号后，关了他的对话框。 假期太长，这才第一天，没了高中那样高强度的学习后，薛宁打算今晚熬个夜打游戏，他正准备叫宿舍老二老三上线时，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一张照片。 顾拂舟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