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大学生双穿四零守则》 第1章 第 1 章 夏日的飞鸟从蓝空中无声地掠过,正值夏季,水田里郁郁葱葱,稻子已经开始结穗了,田里的水**粼粼缓缓地吹动。 山脚边上,一座白墙灰瓦,“L”字形的房屋里,一道愤怒的清亮女声,响彻苍穹,直达云霄。 “啊啊啊!这是哪……”林绿鹉抱头式咆哮,可她没喊完,就被捂住嘴巴。 “先别出声。”钱一寰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的陌生环境,轻声叮嘱林绿鹉。 两人之前素不相识,可昏过去之前,视野里的最后一个景象是对方的脸,钱一寰第一时间把林绿鹉当作同伴。 可林绿鹉同学可不是这么认为的,被强、制冷静的短短几秒,她全想起了。 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受伤昏过去的,全拜眼前这个混蛋所赐! 林绿鹉愤怒地推开钱一寰的手,用力擦了擦嘴唇,紧接着一把扯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提起来。 “这是你朋友的恶作剧吧?”林绿鹉不露齿,声音温柔地问道。 钱一寰耳尖耳后,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压低声音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先放开我,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话音刚落,“嘶啦”一声,林绿鹉低头一看,钱一寰的衣领破了,衣服撑不起钱一寰的重量,钱一晃重新坐到了床上。 砰,门被从外面粗暴地砸开,三个人冲进了房间里,看到的就是这样情景。 长相俊美如画的半大少年,耳尖通红,目光躲闪,衣衫不整,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大片白净的肌肤。 而林绿鹉脸颊飞红,眼神凶恶,表情蛮横地瞪视着,完全是一副强人所难的做派。 “刘绿鹉你在干什么?!你要死气我呀,你?”刘文清目眦欲裂看着眼前这一幕,恨铁不成钢地低吼道。 钱一寰见林绿鹉有点呆呆,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他好像叫的是你。” 林绿鹉茫然地望着,无声地在说:“我不叫这个名字呀。” 钱一寰莫名地读懂了林绿鹉的眼神,不由地上下打量着她。 林绿鹉将他推倒到床上,后退一步,羞恼道:“你眼神往哪里看?小心我把你挂墙上!” 看着两人简直当他们不存在,打情骂俏,刘文清的脸色越发地铁青,他指着林绿鹉,凶狠地说道:“你们两个给我立马分开!” 林绿鹉慢半拍地转过头,不服气地看着刘文清。这人谁呀? 面容消瘦,个子还挺高,肤色黝黑,看着四十来岁,眼尾遍布着细纹,身上穿着松松垮垮,洗得发白的靛青色长衫,穿得跟拍戏似的。 天呀?林绿鹉瞪大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会又死了一回,到了第三世吧。 瞧着林绿鹉瞪着眼珠子不低头的样子,刘文清摇头叹气,说道:“算了,我管不了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吧。” 这个女儿真是无可救药了,好歹他刘家家风清正,书香门第,现在虽然败落了,但胸中的傲骨可没丢。 他刘文清走出也是被人尊称一声刘先生的,没想到临到头来,清名却毁在亲骨肉手里。 小女儿趁他和大儿子不在家,做出如此丑事,传出去真是无颜继续站在七尺讲台上,教书育人了。 刘文清无奈地转身走出了房间,露出后面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她年纪十七岁上下,穿着月白色斜襟衫,配着黑布裤和藕荷色的绣花布鞋,一头乌黑亮丽的及腰长发,用一根浅蓝丝带束起来,额前留着齐眉的碎刘海。 可惜的是,美丽的少女双目黯淡无神,手拄着一根半米高的光滑竹杖。 林绿鹉看呆了,这是把她干哪来了?这漂亮女生好一个活灵活现的民国女学生啊。 周棠音淡淡地说道:“我拦不住叔叔,我敲门叫你把门打开,你也不听。” 说完后,她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扶着门框,摸索着缓缓转过身。 见状,她旁边面容端正,眉宇间自带沉稳的气质,高大清瘦的少年,连忙小心翼翼地搀扶住他。 片刻之后,他回头目光淡漠地看着林绿鹉,冷漠地吐出五个字,“你好自为之。” 门口的人走得一个不剩,林绿鹉眉头紧皱,指了指空荡荡的门槛,后指了指自己,凝视着钱一寰,郁闷万分地说道:“不是,他们,我……” 钱一寰活人微死说道:“我们穿了。” “啊?”太天方夜谭了,林绿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满脸的懵懂。 钱一寰看了看门口和窗户,压低声音说:“你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举起自己的双爪看了看,林绿鹉激动地说道:“我瘦了!我居然减肥成功了。” 钱一寰插话说道:“你又不胖,减什么肥。” 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林绿鹉根本注意不到他说了什么。 她又摸向自己的脸,不可置信道:“我脸上的肉也好像也没有了。” 钱一寰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林绿鹉,等她思维发散完毕。 “不过好像有点瘦过头了,减肥要改为增肥了。”林绿鹉自言自语继续道,“诶,不对,我视野是怎么回事?好像变矮了。” 林绿鹉终于意识到了点什么,震惊地看着钱一寰。 钱一寰说了声抱歉,接着捂住了她嘴巴,将语调放到最温和,“我们穿越,不,应该说灵魂穿越了,穿到大半个世纪之前,借尸还魂到了同名同姓的人身体上。” 林绿鹉的眼神透露着她有一万字的脏话要说。 钱一寰严肃地说道:“隔墙有耳,我们不能让人知道我们不是原来的人。你要是能做到说话小声点,我就把手放开,好吗,做得到就点点头。” 林绿鹉快憋死了,她和钱一寰是一个学校,代表着她智力不差。 她点了点头,点头过后,她猛地意识到钱一寰能制止住她?她还有个熊猫大号呢。 林绿鹉不客气地推开钱一寰的手,来回暴躁地走动了几圈,看着屋顶上的横梁,低声说:“我们为什么回到这个鬼地方?” 绝不可能是她的原因,她不能带人,而且每一世都是胎穿的。 钱一寰神情镇定,直视着林绿鹉的眼睛,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林绿鹉凑到他耳边,生气地说道:“反正你是罪魁祸首,你没忘吧,我们两个是怎么昏过去的。” 钱一寰微微偏过头,朗声说道:“我没忘。” 寝室区的校道上,穿着一身篮球服的俊美男生边走边运着球,接着他听到一道清亮又极有穿透力的女声。 “我才不想交金融系的男朋友呢。死装死装的。在学校里还能有一丝丝的清爽,出了社会,一身浓浓的香水和抹了半盒发胶的油头。难道要我一毕业就分手?” 钱一寰好巧不巧正是金融系的大一新生,他不由地抬眼地看过去。 身形高挑、圆脸蛋,穿着藏蓝色的Polo衫和同色系的短卫裤,扎着个简简单单的丸子头,笑眼弯成月牙状,眼睛特别地亮。 接着,钱一寰的球就飞出去,直直地砸向了毫无防备侧头和室友说话的林绿鹉。 眼看着林绿鹉的脑袋受到重击,即将要摔倒在地,钱一寰冲过去,想要扶住她。 人是扶住,当林绿鹉整个人压在钱一寰身上时,钱一寰不合时宜地想道,这人怎么这么重。 于是,钱一寰被压倒了,后脑勺先着地。 昏过去的两人醒来,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了。 林绿鹉咬了咬嘴唇,看着老式的四柱床、蓝色的薄棉被、白色的蚊帐、藤席,意识到她真的是穿越了,还是和校友一起穿的。 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是一名无忧无虑的女大学生,家境小康,独生女,就读于国内top1的大学。每天不是烦恼专业作业,就是烦恼吃什么。 林绿鹉的心跳得一下重过一下,一下比一下沉。 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朝着角落走过去,拿起樟木箱子上面的手持镜子。 椭圆形镜子里她,光着额头,留着齐耳短发,脸色黑黄。除此之外,简直就是和高中时期的她一模一样,不用顶着一张陌生的脸,林绿鹉长松一口气。 感觉到钱一寰的靠近,林绿鹉“啪”地将镜子倒扣到樟木箱子上,没好气地说道:“你不用看了,你的脸也没变。要不然我怎么能一眼认出你来。” 钱一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沉默了几秒,他看着情绪不对的林绿鹉,安抚说道:“对不起,也许我们能想到办法回去。” 林绿鹉的眼圈倏地红了,她飞快地冲出屋子。 钱一寰一愣,连忙追了出去。 开新文啦[加油] 求收藏,求评论[加油][墨镜][猫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林绿鹉站在院门前,放眼望过去,到处都是一片青翠,田垄里有琳琅满目的蔬菜瓜果。 银色的溪流蜿蜒盘旋,河里还有一头乌黑的水牛,在洗澡。 林绿鹉缓缓蹲下来,将脸埋进膝盖里,闷声哭泣。 站在她后面的钱一寰不再犹豫,走上前,也蹲下来,学着他后妈哄三岁妹妹那样,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别哭了,要不你打我出出气吧。” 林绿鹉猛地抬起头来,凝视着钱一寰,钱一寰的心紧了紧,下一秒,她抱住了钱一寰,放声大哭道,“我想我妈了,还有我爸,还有我姥、姥爷、爷爷、奶奶……” 她真是倒霉,上上辈子是只熊猫,看不上男熊,将它们都给打跑了,孤独终老。 好不容易上辈子做个人了,国籍正确,时代正确,原生家庭正确。 她是独生子女,爸妈也是独生子女,加上四个老人,她从小到大除了读书的苦,什么苦也没吃过,获得父母和长辈们所有的疼爱和托举。 天杀的,把她扔到这个没有亲人朋友的时代来。她还不能再次见到她的亲人和朋友? 要是她原来的身体已经宣告死亡了,不知道她的父母、姥姥姥爷和爷爷奶奶不知道有多伤心。 不同于林绿鹉幸福美满的家庭,钱一寰的父母年轻时忙于事业,他由保姆照顾。 父母到中年,感情淡了,顺滑地离了婚,然后又各自焕发了第二春,成立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 他的后妈后爸都是体面人,他作为两个新组建家庭里尴尬的存在,该他一分不少,他想闹脾气也找不到理由。 原本钱一寰是觉得自己无牵无挂的,在哪里生活都一样。 但此时此刻,他听着林绿鹉极具感染力的哭泣声,莫名地哽咽说道:“我也想我爸妈了。” 他跟父母感情淡,但也不是没有温情的时刻。他们也会带他去医院看医生。也会参加他的家长会。也会给他过每一年的生日。也会以他为傲。 林绿鹉听着自己的哭声,钱一寰的哭声,感到更加悲伤了,于是两人抱头痛哭。 智商再高,见识再多,平台再大,到底是没有出过社会,没有经历过险恶的学生。 来到一个无依无靠、没有亲人和朋友,生产力落后,法律又不健全的时代,心里怎么能不惶恐? 虽然钱一寰没有得到多少来自家庭的温暖,可他学习优异、爱运动、大方、真诚,他一路上走过来,得到很多来自于社会各方面的偏爱。 远没有到达断绝七情六欲,冷漠偏执,黑化的程度,只能说是温和疏离。 周棠音站在堂屋前,听着从不远处传来的痛苦声。 这哭声她很熟悉,一旦刘绿鹉的要求得不到满足了,她就会这么哭,哭得声嘶力竭的,即使她看不见,也能想象得到刘绿鹉脸上的狼狈。 从她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起,这个半道继妹就处处跟她比较,和她不对付。 她娘还在世的时候,刘绿鹉还不敢太过分,等她娘生病去世了,刘绿鹉仗着家里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亲爹,一个是她亲哥,越发地过分,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想要把她手里的东西都抢走。 好在,叔叔和景扬哥都是明理的人,不会任由着刘绿鹉胡作非为,帮亲不帮理,站在她那一边。 不过,她作为这个重组家庭里,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没有人爱她,没有护着她。刘绿鹉再怎么过分,她也不能和她撕破脸,反击回去。 再等等,等到她眼睛好了,拿到县中学的毕业证,或者她意中人出现的那一天,她就能摆脱刘绿鹉,活得自由自在,不用看其他人的脸色了。 周棠音转头对着跟在她左右刘景扬,细声问道:“景扬哥,绿鹉在哭什么呢?” 一听到“绿鹉”这两个字,刘景扬就下意识皱眉,他冷声说道:“不知道,别管她了,她不都是这样的吗。她干坏事,我们教育她,她就又哭又闹,跟个撒泼妇人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也不想这么说自己的亲妹妹,可刘绿鹉实在是太烂泥扶不上墙了,没有一点能拿得出手的地方,还不听话。 跟他爹和他一点也不像,像极了他记忆里的,那个泼辣蛮横的外婆。 妹妹跟妹妹是不同的,刘景扬看着一身宁静书卷气的周棠音,不由地放缓了语调,“这儿风大,医生说你不能着风,我扶你回房吧。” 周棠音浅浅一笑,轻声说道:“好,麻烦景扬哥了。” 刘景扬抿了抿嘴唇,扶着她走了几步,忽然说:“你也是我妹妹,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周棠音愣了愣,马上含着笑意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哥哥,妈妈病重时,握着我的手说,我一定要尊敬你和叔叔。” 周景扬少年老成,本就是内敛的人,平时除非有必要,才会和人说话,包括亲人在内。 听到周棠音这么说,他就不再说话了,如以往两年那般,安静又沉稳可靠地扶着周棠音走路。 林绿鹉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才慢慢停止下来,她将眼泪全往钱一寰衣服上擦,才抬起头来,用泛着水光的明眸凝着钱一寰。 “林绿鹉。双木林,绿色的绿,鹦鹉的鹉。P大电气自动化二年级。” 怪不得想要谈恋爱了呢,原来已经大二了,钱一寰腹诽道。 他伸出手,同样说道:“钱一寰。金钱的钱,数字一,寰宇的寰。P大金融专业一年级。” 林绿鹉鼓了鼓腮帮子,握上钱一寰的手,又很快放开了。 “那你比我小咯。”林绿鹉有些开心地说道,“在这你得听我。” 钱一寰目光沉静地说道:“我十八。” 但那是原本的年纪。 林绿鹉一屁股在水渠边上坐了下来,也不嫌脏,说:“我比你大一岁。叫学姐。” 钱一寰自动忽略了这句话,他也坐了下来,就坐在林绿鹉的旁边。 看着眼前荡起的波浪,林绿鹉声音里充满了迷茫,“我们来到这个时代能干什么?两个幼稚天真的大学生?投放地点还是农村。种地吗?我怕我自己先饿死了。” “不会的。”钱一寰笃定地说道。 林绿鹉侧头看着她,钱一寰清了清嗓子,说:“别忘了,你这身体是有亲人的。” 钱一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绿鹉的声音更低落了,“他们好像都不怎么待见我。” 钱一寰也不知道为什么刘绿鹉会和家里关系这么差,因为他没有任何刘绿鹉和家人相处的记忆。 他是刘绿鹉从河边捡回家,当时只有一点点意识,期间挨不过去了,原来的钱一寰死了,接着他就过来了。 这过程中,都没有人发现原来钱一寰的死亡。 钱一寰温声安慰道:“你性格跟刘绿鹉不一样,相处久了,他们肯定会转变对你的看法的。” 哪知道林绿鹉听了,脸色更暗淡了,她一拍大腿,沮丧地说道:“那更完蛋了!我没有原来刘绿鹉的记忆,都不知道谁是谁。总不能我失忆了吧,我这身体好像没受伤过。” 顿了顿,林绿鹉目光灼灼地盯着钱一寰,低声问道:“你有没有身体主人的记忆。” 钱一寰毫不犹豫地说道:“没有。” 只要不学习,林绿鹉的思维就是直线条的,很少怀疑别人说的话,况且钱一寰也没理由骗她。 她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那我们都一样。” 两人相互望了几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他们都没有一点的思路。 沉默了一会儿,林绿鹉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说道:“我们回去吧,看看生活的环境。” 林绿鹉跟钱一寰说话的口吻好了许多,并且话语里都把他当做同伴来对待了。 一个原因是,林绿鹉觉得她和钱一寰是同病相怜。 另一个原因是,她心里隐隐的有点心虚,钱一寰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人,他们会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说不定真是她的原因。 跑的时候没发现,原来他们两个人跑出来这么远的一段距离了。 两人都不说话,垂着头原路返回。忽然,林绿鹉抓住钱一寰的手,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彩。 “我想起来了!我全想起来!哈哈哈……”她激动地喊道。 钱一寰再一次感叹,林绿鹉的力气可真大。 他忍着疼痛,语气平缓,“你想起来什么了?” 林绿鹉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她拉着钱一寰,跑向另一条小道,开始飞奔。 钱一寰一点也不抗拒跟着林绿鹉走,但林绿鹉跑得太快了,他喘着气,跟在林绿鹉后面。 等呼吸平稳了一些,钱一寰急忙问道:“我们不会回去了?” 衣诀纷飞,林绿鹉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回!” 钱一寰继续问道:“那你要带我去哪?” “别管那么多,你跟着我走就对了!”林绿鹉一锤定音道。 钱一寰安静了下来,看着林绿鹉柔和的侧脸,不由地脑洞大开,林绿鹉不会是要带他私奔去吧。 刘绿鹉在照顾“钱一寰”的过程中,日久生情,喜欢上“钱一寰”了,但家里人不同意。 因为“钱一寰”来路不明,又身受重伤,谁知道能不能醒来,醒来后有没有后遗症,于是棒打鸳鸯。 林绿鹉想起来了,所以想要帮刘绿鹉完成遗愿,用私奔来逼家里人就范。 这么想着,钱一寰不由地想知道,事实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开口问道:“你到底想起来什么了?先告诉我。” 林绿鹉的脚步慢了下来,她黑着脸,愤恨地说道:“刘绿鹉是活生生被气死的!” 麻烦各位小可爱点一下收藏好不好[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啊?钱一寰惊愕又恐惧。 是什么样原因让一个花季少女,在家里被气死,在有亲人的情况下。 而且,刘绿鹉能将重伤濒死的“钱一寰”救回家,实实在在地照顾着,不管刘绿鹉的本意是什么。这个小姑娘的心地都不算坏。 可这个小姑娘却被死气了,并且无人知晓,林绿鹉穿来后,难道他们一个都没有发觉朝夕相处的亲人有什么不对劲吗? 林绿鹉是个清澈单纯的大学生,一点也不会掩饰自己,要不是他在旁捂嘴及时,林绿鹉早就自爆了。 但即使这样,他们难道没有发现刘绿鹉整个人的气质,看人的眼神,和说话的音调变了吗?不是些许的变化,简直是天差地别。 可他们都察觉不到刘绿鹉的惊人变化,反而一个个冷漠呵斥着刘绿鹉,连问都没问,就定下了刘绿鹉的罪。 钱一寰感到到了刘家,这个家庭的可怕之处。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回握住了林绿鹉的手。 我一定不会叫人香消玉殒的。钱一寰暗暗地发誓。 林绿鹉觉得钱一寰的眼神有点怪,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林绿鹉拽着钱一寰,跳过水沟,跑到大片的水田里,站在四下无人的田埂上,向他说清楚真正的刘绿鹉去了哪里。 刘家是绵州城里的殷实人家,开着传了三代的学堂,还有一间不小的书谱。 到了这一代的当家人刘老爷子手里,不仅家里的子弟各个不事生产,不成器,连学堂的教书先生都要从外头请来了。 当家人还整日躺在榻上,抽洋烟抽得不知日夜颠倒,最后将学堂和书铺转手买了出去度日,刘老爷子还患上了肺结核。 死到临头了,刘老爷子终于知道害怕了,乡下空气好,有利于养病。 于是他托人在乡下租了几间屋子,又雇了一个老孃孃,照顾他饮食起居。 刚好,他养病的地方就在林家村,而刘绿鹉的小舅就是当车夫的。 这小舅当时才十三岁,家中只有寡母和一个姐姐,年纪轻轻地担起家里的重任,在外头奔波赚钱了。 刘老爷子养病期间,没事就喜欢雇着他,赶着牛车到处转悠。 本来是平安无事的,双方都有好处的事,刘老爷子的心情能变好,刘绿鹉小舅在家门口就能赚到钱。 可有一天,自大的刘老爷子不信邪,不顾刘绿鹉小舅的劝阻,抢过他的手里的鞭子,换一换驾驶位。 这一换就坏事了,刘老爷子一挥牛鞭,挥到了牛眼睛上。 牛被激怒了,不管不顾地乱蹿,刘绿鹉小舅本来已经跳下车了的,但看着车子上瑟瑟发抖的刘老爷子,最后又扒着车把爬了上去,想要扶着他下来。 可是来不及了,牛连人带车冲下了山路,车子上只有刘老爷子和刘绿鹉小舅两个人。 山坡也没多深,上方的人们很快下去找到了他们。 年迈的刘老爷子被刘绿鹉小舅用身体护着,只受到了一点轻伤。 还未满十四岁的小舅却摔断了脖子,当场死亡了。 刘绿鹉外婆早几年前没了丈夫,丈夫和人去西北做生意讨生活,最后带回来只有丈夫的骨灰和几件衣服。 唯一的儿子又活不到成年,在思想传统的她眼里,无异于天塌了,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刘绿鹉的外婆恨不得将刘老爷子碎尸万段,可不行,她还有一个女儿,还没有出嫁呢,又是个没主意的闷性子,她要是死了,女儿日后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刘绿鹉外婆忍着心里的悲痛,在乡亲的帮助下,直接将刘老爷子扣下来了。 然后让人往绵州城里传信,让刘家人赔她一条人命! 命是赔不了的,钱,刘家也赔不起。他们的日子的一天过得比一天紧巴,屋子都卖出去两间了,这可是仅剩的财产,钱花完,他们又要再一次坐吃山空了。 可他们又不能不赔,当时车上不止刘老爷子和林绿鹉小舅两个人,还有其他村的人呢,那个保姆孃孃也在。他们想抵赖也不成。 要是他们敢丢下刘老爷子走人,刘绿鹉外婆能带着全村的人打上绵州城。 跟刘绿鹉外婆的情况一样的村里人可不少,都是男人死在外头了。 村子里的男人少,她们每家每户都得拧成一股绳,守望相助,才能度过这个困难的年代。 刘绿鹉外婆没了儿子,他们刘家有啊。僵持好几天后,刘家人终于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刘老爷子一共五个儿子,都是一个老婆生的,第四个儿子叫刘文清。 刘老太太生这个孩子的时候,最不顺利,刘文清出生的那一年,刘家赖以生存的学堂还被卖掉了。 刘文清出生后,爹不疼娘不爱,连兄弟们都在背后偷偷叫他“霉星”。 嫁出去一个儿子,刘家父母一点也不可惜遗憾。还能踢走一个要帮他成家立业的包袱呢。 兄弟们也没有意见,刘文清入赘了,连几尺布都不用扯,他们能分到更多的财产。 至于刘文清本人的意见,那不重要。刘文清也是个孝子,父母让他去林家村当上门女婿,他也听话的去了。 刘文清皮肤白净,说话文绉绉,面相温和清秀,跟乡下的粗人完全不一样,刘绿鹉亲妈一见面就喜欢上了。 那一年刘文清二十岁,刘绿鹉亲妈十八岁,这年纪放在乡下算老姑娘了,但姐弟两个年岁相差有点大,刘绿鹉外婆执意要多留女儿几年,等小儿子再长大些,大女儿再出嫁,要不然家里太冷清了。 刘文清作为城里人自然是不会务农,婚后在刘绿鹉外婆的鼎力支持下,办起了私塾,教授十里八乡的幼童,也算是有了一份正经事干,至于家里其他活计全不用刘文清操心。 一年后,刘绿鹉亲妈怀孕六个月,积劳成疾、郁结于心的刘绿鹉外婆却病倒,没两天就去世了。 去世前,她为了女儿好,亲自推翻当初谈好的入赘说法,让女儿日后生下的孩子都随女婿姓,包括肚子里的这个。 这一年多,她算是看明白了,刘文清是个没脾气的老实人,她女儿也是。 只要她不给两人之间留下别人挑拨夫妻感情的可能,女儿的日子将来一定能过得和和美美的。 刘绿鹉外婆猜得不错,女儿生下的一儿一女都姓了刘,在女儿病逝之前,两人都没起一次矛盾。 可夫妻两人也没有交过一次心。刘文清整天待在私塾里,教导学生、批改作业、看书。 只有吃饭、睡觉才会回家。在家里也是抱着两个孩子,教他们识字,从来不会跟刘绿鹉亲妈谈及孩子、吃喝拉撒之外的事情。 刘绿鹉十二岁,刘景扬十四岁时,亲妈因为一场风寒去世了。 刘绿鹉的外婆留下了一栋不错的宅子,5亩肥沃的水田,还有3亩不算贫瘠的地,家里还有一头牛。 刘文清还开着村塾,面上好听,赚的也能混个温饱。刘文清长得不错,跟乡下的大老粗不一样,两个孩子也不算多。 而且刘文清一个大男人哪里会洗衣服做饭呀,家里总得有个女人操持。有女儿也不行,刘绿鹉被养得娇气得很,洗衣服都只洗自己的。 于是附近的媒人都盯上了上刘文清这块肥肉,想拿个一块银元的谢媒礼。 那段时间,刘绿鹉边拿着扫把撵人,边骂,骂走了一个又一个上门给刘文清介绍续娶老婆的。 刘文清本人也不堪其扰,他直接对外放话,妻子才刚去世没多久,他无心再娶,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啊,呸! 这话说得好听,好一个情深义重,怀念亡妻的丈夫,转头,道貌岸然的刘文清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不出半个月,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刘文清看上周家年轻貌美的小寡妇了。 周家的小儿子原本在绵州城里的一户地主家庭当杂役,负责挑水、劈柴、打扫庭院、喂养畜牲等粗活。 从十七岁起,他在此地主家当了好几年的苦力,地位低,工资也低。 到他二十二岁这一年,地主家的宝贝小女儿养的小兔子生病,就快要死了。 地主小姐带着兔子去看了西医,喂了药,也不见好,只掉眼泪,惹得周围人都心疼不已。 秉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管家想到了周家小儿子身上,带他进了内院,见到了小姐和兔子。 小姐泪眼朦胧、我见犹怜地将兔子依依不舍地交到了他手里,轻声细语地拜托他,一定要帮他治好她的爱宠。 周家小儿子的一颗心都化成水了,进城这么久,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人。 周家小儿子将兔子带回外院后,成天守着,兔子的状况还真一天比一天好转了起来。 每天,周家小儿子都会带着兔子进内院,见小姐,两人边逗宠物玩,边交流一下养宠物的心得。 一来二去,两人就有说不完的话,互相都觉得对方是合拍的人。 周家穷,要不然周家小儿子能去当最让人轻视的杂役吗?不当值的时候,周家小儿子满绵州城乱逛,最爱往三教九流的地方去,他没钱耍,可看着别人耍,也学了不少东西。 要是地主家的小姐对他倾心相许,他不仅能讨得一个老婆,还能飞黄腾达,成为人上人了。 在周家小儿子有意调戏之下,小姐被逗得芳心大乱,说话都不敢直视周家小儿子的眼睛。 谁是主,谁是仆?颠了个倒。 小姐十六岁,地主家只剩下她一个还未成亲了的,双亲自然是盯紧了她,很快就东窗事发了。 小姐是个有情人能饮水饱,为爱不顾一切的人,被抓了回来,能拿着金簪子对着脖子上的大血管,威胁父母,让父母放她离开,她要去追随她的周郎。 小姐如愿了,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家在绵州城里有头有脸,又不止一个孩子,随她去。 小姐不带一物离开生活十六年的家里时,同时也和父母断绝了关系。 小姐跟着情郎,来到林家村时,伤心难过有之,忐忑不安有之,对未来新生活的期待也有之。 最后一项,短短几天之内,就被冰冷的现实给打破了。 周家小儿子拐走了主家的小姐,自然是在城里找不到活干了。他千方百计勾搭上小姐,也不是为了继续当仆役的。 周家一个月都吃不上一顿干的,可想而知,过得是什么日子。 不仅原本赚钱的那个不赚钱了,还带回来一个娇贵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喊人都没力气。 没几天,周家一大家子人都纷纷有意见了,柿子先找软的捏,针对起了小姐。 小姐心里有一丝丝后悔,可来不及,她都抛弃父母,闹得满城风雨私奔了,她的教养和骨气不允许她回家,低头认错。 她看着大变样,成了个懒汉的丈夫,咬牙去布店,赊了最便宜的料子,开始绣花。 小姐的针线活不错,是家里请了专门的绣娘教的,一开始是赊布料,绣帕子卖给布店,接着名声传出去了,她可以接活拿回家干了。 昔日的小姐成了夜日继日养家的人,男仆成了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沉迷酒精的闲人。 直到周棠音八岁,亲爹夜里醉酒,跌落湖中,溺水而亡,小姐在周家当了起了寡妇。 她想带着女儿搬出去,但周家人不肯,这可是一棵摇钱树,怎么能放过? 小姐没有一个亲人,只生了一个女儿,丈夫又死了,周家人自然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她。 绣花绣到眼前发黑,眼皮直打架,周家人直接往她身上泼冷水,绣到吐血都不能停。 刘文清想要从周家将人带走,谈何容易? 五十块钱大洋,加上一亩上好的水田。 五十块大洋是什么概念?燕大学生助理员的每月工资仅仅8块大洋。还有一亩有钱都买不到的上等水田。 可刘文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急于救那样美丽脆弱的女子脱离水火之中。 第4章 第 4 章 周家拿着全家家当加起来都没这么多的大洋,还有改了名字的田契笑得合不拢嘴。 反正小姐的身体已经到了,走一步喘三喘的地步了,再过些时日,怕不是连绣花针都拿不起了,他们不亏。 刘绿鹉先是非常抗拒亲爹再娶,到随便娶哪一个女人回来都行,就是不能娶周棠音的亲妈。 病秧子娶回来干什么?当做大佛供起来吗?将家里活生生拖垮。 别以为她不知道,刘文清为了娶这个继母,将她亲妈攒起来的钱给了过半出去。 她外婆拼死拼活了一辈子,总共留下了五亩的田,刘文清一点也不心疼,送出了一亩。 刘景扬一开始也是抵触着继母和继妹,他觉得父亲是昏了头了,娶个美丽的花瓶回家有什么用?这样娇弱的女人不是他父亲能养得起的。 但他很快发现小姐的德才兼备,和周棠音的秀外慧中,继母说话总能说到他心坎上去,还言之有物。 自从继母进门后,家里的谈话声都多了不少,几乎都是父亲和继母谈论着私塾里的事。 小姐不是个恶人,虽然她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亲女儿身上。 给继女和亲女买衣物和东西价格都一样,事后她会给亲女的衣物上精心地绣上名字和各种各样的图案,细细整理周棠音的物品,对于刘绿鹉,她从来不会做这些。 即便刘文清开玩笑说,让她一视同仁,她也会推脱。 她不在意刘文清他们这么想的,她大体上过得去就问心无愧了,她在意的人只有周棠音一个,女儿就是她的命根子。 刘绿鹉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她的本性并不坏,在亲哥和亲爹的柔声劝说下,她和周棠音母女两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可这平衡很快就被打破了,周棠音和刘景扬同岁,刘景扬在私塾读完小学的知识后,刘文清就把他送到县城里的国立中学读书。 周棠音没有上过一天的学堂,可她的学识却不比刘景扬差,教女儿读书是小姐在周家唯一据理力争的事。 周家可以让她吃不饱,穿不暖,一天只睡五个小时,可不能不让她教女儿识字读书,他们要是不让,她会拼命。 小姐的学识比县中学大部分的□□学识还高,不留余地教导出来的女儿,自然不会差。 周棠音也去县中学读书,这是小姐对刘文清唯一的要求。 刘文清觉得周棠音这么好的读书苗子,不去上学可惜了,于是点头答应了。 刘绿鹉不干了,凭什么周棠音能去县里上新式学堂,成为洋气的女学生? 她是女儿,周棠音也是女儿,她还是亲生的呢。这个家是靠谁撑起来的,不是靠刘文清,也不是靠所有人的齐心协力,而是靠她外婆和亲妈留下的家底。 周棠音能用着她外婆和亲妈留下来家财去念书,她比周棠音更有这个资格。 刘绿鹉和刘景扬兄妹两个都在刘文清的私塾读了六年的书。 刘景扬上完私塾后,就去城里继续上学,而刘绿鹉回家跟亲妈一起做家务。 本来刘绿鹉对自己没能去县里上学是没什么不满的。刘文清的学堂开了这么多年,只收过三个女学生,刘绿鹉就是其中一个,还是上得最久的那一个。 刘绿鹉对这个感到非常地自豪,她是女孩,刘景扬是男孩,本就不应该放在一起比较,和同龄的女孩相比,她是学识最高那一个。 可偏偏周棠音冒出来,周棠音是女孩,她是能和她比的,周棠音要是去上新式中学,她也要去上! 要不然就是不公平、偏心,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你们都欺负人。 在刘绿鹉的大哭大闹之下,刘文清闹心地同意了。 小姐也没有说一句阻拦的话,只要周棠音能去上中学,刘绿鹉怎么样,她都不放在眼里,只要刘文清愿意供她女儿读书就好。 送三个孩子去读中学,家里的开销一下子就大了。学费、生活费和其他杂费都不是小数目,刘文清只能将老本掏出来。 这么多年了,刘文清第一次为家里的经济状况发愁。 刘文清开的私塾学生从来不会超过10个,一年到头赚的都没有50块大洋。一块大洋能买18斤大米,算起来,可能够勉强糊口的。 可刘文清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他开私塾,不是为了赚钱养家的,仅仅是为了自己教书育人的爱好,获得心里的满足感。 收入和开支的平衡,那都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他上书铺买书和笔墨纸砚,从来不会迟疑。 手里的钱不够,就打开妻子上锁梳妆盒直接拿。可以说,刘文清就是个吃白饭的,从来没往家里拿过一个铜板。 小姐改嫁给刘文清后,也不再拿着绣花针赚钱,她只料理一日三餐和洗她和刘文清的衣物。 其他的杂活都是刘绿鹉三个孩子做,比如喂养家禽家畜、伺候菜园子。 刘绿鹉亲妈在世的时候,她平日里是要下地的,这样就可以少请一个工人。农闲时,她就织布,这也是家里的一大项收入来源。 刘绿鹉亲妈知道丈夫和儿子都是没有经济头脑的人,全部的心思都在书本上。 她临死之前,撑着一口气,都一一做出安排了。刘景扬的成家钱,刘绿鹉的嫁妆钱,余留出的救急钱。平日的开销,靠着家里的出产,哪怕田地全雇用人来打理,也足够了。 亲妈留给她的钱没了,对此刘绿鹉一无所知,刘文清倒是跟大儿子提过一句。 刘景扬是无所谓的,大丈夫总得做出一番事业来,成家还未尚早,难道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能靠自己的能力成家吗? 亡母大字不识一个,眼界太低了,只有儿女成亲那点事。 刘绿鹉被瞒着,但她很快就感到家里的日子变得紧巴巴起来了。最明显的是,家里的伙食下降了,以前每天都能吃两顿干的,现在只能吃一顿了,荤菜已经很久没有在饭桌上出现过了。 脑瓜子一转,刘绿鹉就想明白了,是因为什么的缘故。但她这次没闹要好吃好喝的,她才不会放弃上学的机会,除非周棠音也跟着她一起回家。 小姐没有嫁进来之前,刘绿鹉每天都要织十个小时的布。她嫁进来之后,刘绿鹉看到织布的只有她一个人,她不干了。 虽然织布机是亲娘留给她的嫁妆,她将来是要带走的。可她织出来布卖钱后,是交到刘文清手里,大家一起用的。 没有刘绿鹉织布的收入,少了一亩地的出产,一年到头没能攒下一分钱,可也没往外掏过钱,以前刘文清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要刘景扬一毕业,他在城里找到事情做,又可以陆陆续续地攒下家底。 刘绿鹉闹着也要去读书后,刘文清头大了。他都不知道能不能供到大儿子上完高中了。 小姐说,读书不止是读书,还有交际。刘绿鹉和周棠音都是女孩子,又是从乡下来的,总得置办两套换洗的学生装,每个月给一块零用钱,免得被人排挤。 刘文清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按照她说的来办。 不止是两个女儿,还有小姐,刘文清求娶小姐时说过,不会让她过苦日子,会让她幸福的。可这段时日,小姐跟着他受苦了,吃糠咽菜,又好久没逛城里的铺子了。 于是,在重重压力之下,刘文清终于考虑赚钱的事了。 他再没有经济头脑,也知道田地不能动,四亩水田,每年产快五百斤的粮食,这是全家人的口粮。三亩地种油菜花,一部分用来榨油留给自己吃,一部分卖出去赚钱。 牛也不能变卖,要是牛卖了,就要雇用别人家的牛来犁地,牛在,不仅能省去一笔费用,还能租出去赚钱。 思来想去,刘文清只能放下面子,给村民们写书信、春联和契约,当红白事的司仪了。 以前这些活,在刘文清看来都是掉身价的事情,他是不屑一顾的。 不仅如此,刘文清还上手了家里的俗事了,刘绿鹉他们都去上学后,他接过种菜和喂养家禽家畜的活。只因为他不想小姐太过辛苦。 经济又宽裕了,一大家子又风平浪静过了大半年。 刘绿鹉看着刘文清越来越有当父亲和丈夫的模样,心里蛮不是滋味的,但她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想着要写一篇好文章拿给刘文清看,进他和小姐的房间找书查资料。 恰逢刘文清在编写教案,一般这个时候,小姐是不会在房间里的,打扰他的。 刘绿鹉两人的房间时,门敞开着,刘文清却不在。刘绿鹉没考虑那么多,她只是来拿本辞典,又不是来翻找东西的。 所以她大大方方地进去了,径直走到书桌前,伸手想要拿架子上的辞典。 将辞典拿在手里,刘绿鹉就想出去了,不经意地一瞥,她看到桌面上的东西。 刘文清洗完笔回来,看到的就是一桌面的狼藉,而刘绿鹉双目喷火,怨恨地看着他。 第5章 第 5 章 原来刘绿鹉看到书桌上摊开的画像,画上的人正是小姐,按理来说,当时两人已经是夫妻了,刘文清画自己的妻子没有任何的问题。 可偏偏他的画的是年轻时候的小姐,画上小姐的衣着不凡,刘绿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刘小姐。 更重要的是,画作的落款时间是刘绿鹉亲妈还没有去世的时候。 每一道笔触都是那么的细腻,仿佛画上的美人下一秒就要从画上走下来。 刘绿鹉也不是没有见过刘文清的画,没有一幅画能比得过这一幅出色。其他的画是凉白开,那他画的小姐就是洋汽水。画也被爱护得极好,一点发黄褶皱都没有。 种种念头之下,粗线条的刘绿鹉得出一个惊人的事实:原来刘文清早就和小姐暗通款曲了! 好一对狗男女!自己亲妈活着的时候就遭到丈夫的背叛,说不定病重的时候,刘文清盼着她赶紧给心上人腾位置呢。 丧失理智的刘绿鹉大声愤怒着指责着刘文清。 虽然刘绿鹉想得不是事实,但刘文清终究是理亏了,第一任妻子还没有去世时,他就对别人的妻子有了非分之想,这一点他心底很清楚。 刘家在绵州城里,小姐的祖祖辈辈也生活在绵州城。即使出身不同,但年轻的男女喜欢去的场所都是那么些地方。 十七岁的刘文清从书店里跑出来,撞上从黄包车上下来的小姐。 大姐小姐一双纤纤玉手扶着丫鬟,天真娇美,穿着精致粉蓝袄裙,不由分说地触动了刘文清的心,留下重重的影子。 婚后,刘绿鹉的外婆担心女儿受欺负,也害怕外孙被刘家人收买,不许女儿和外孙上绵州城。 可刘文清她倒是宽容的很,她乃至会提前准备好一条猪肉和十来斤米面,提醒刘文清是时候回刘家看看父母兄弟了。 刘文清去绵州城也去得很勤快,在刘文清心中,妻子和岳母可比不上父母兄弟。 刘绿鹉亲妈心疼送出去的东西和来回的车资,认为刘文清一年回刘家两次足以过得去了,委婉地说了刘文清几句。 可刘文清的反应是什么,当场冷了脸,半个月都不和她说话,刘绿鹉亲妈说要给公公婆婆做一身衣服,下次刘文清带给他们,刘文清才气消。 但刘文清也不傻,被父母兄弟踢出来,入赘到乡下的农户,娶一个大字不识,说不到一起去的农妇,他对刘家人也是怨恨。 他之所以每个月都要上绵州城转悠一趟,是因为对白月光念念不忘。可惜他再也没有在绵州城的街道上遇到过小姐,直到小姐恋爱脑跟周家小儿子来到林家村。 刘文清是个伪君子,刘绿鹉亲妈和周家小儿子都活着的时候,他倒是不敢做出一丝一毫败坏自己名声的事,仿佛一点也不认识小姐。 即使村民们聚在一起,可怜小姐,为小姐说话的时候,他也一副正直的做派,一言不发。 当刘绿鹉亲妈一死,没有了障碍,刘文清就不顾儿女的反对,迫不及待迎娶小姐进门了。 在往后的日子里,刘景扬这个指望着光耀门楣的亲儿子都排在娇妻后面,压在不受重视的刘绿鹉上面的人直接添两个。 被亲女儿看破龌龊心思的刘文清只能外强中干,虚伪摆出父亲的谱,呵斥着刘绿鹉,否认他跟小姐早已认识,甚至生气刘绿鹉撕他的画像。 可这一次的刘绿鹉没有被刘文清恐吓到,刘绿鹉声声控诉刘文清都对不起亲妈和外婆,要把渣男贱女的丑事宣扬出去,要让村里的长辈主持公道,把刘文清和小姐浸猪笼。 苦恼声引来了刘景扬他们,刘绿鹉当即看向刘景扬,将画像的事说给亲哥,她和刘景扬都是一个妈生出来的,刘景扬一定会站在她这边,为亲妈一起出头的。 可刘景扬是站在亲爹这一边,那小姐和周棠音跟不用说,于是刘绿鹉孤立无援,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最后被刘文清扇了一巴掌绝望的刘绿鹉想要冲出去搬救兵,刘景扬却死死地拉住她,一脸不耐烦地劝刘绿鹉消停。 在亲爹和亲哥的软硬兼施下,刘绿鹉只能忍气吞声,并且用亲妈发誓,不将这件事说出去。 但之后,刘绿鹉就活成一个刺头,说出来的话总是尖酸刻薄的,怎么看都是家里人在纵容坏脾气的她,连周围的人缘都丢了。 自从刘文清续娶后,刘绿鹉没一日活得顺心,即使她成功上了县里的国立中学读书。 书是读上了,刘绿鹉的噩梦却接踵而至。县中学就那么大,刘景扬和周棠音是她哥哥和姐姐的事,根本瞒不住。 刘景扬和周棠音可是县中学里的名人,天资聪颖,是校里的□□们的得意门生。 有两个学霸的兄姐在前,刘绿鹉的压力不可谓不大,偏偏她的学习成绩中规中矩。 要是跟刘景扬比较,周围的人都说,你亲哥成绩怎么怎么出色,接着用遗憾的目光看着刘绿鹉。 刘绿鹉不仅不会伤心难过,还会憨憨地高兴有一个优秀的哥哥。 可周棠音和刘绿鹉都是女孩子,跟她比较的人几乎都是她看不顺眼的周棠音。 周棠音有才气,刘绿鹉呆头鹅。周棠音有礼宽容,刘绿鹉斤斤计较。周棠音清丽脱俗,刘绿鹉土里土气…… 外人也就算了,刘绿鹉面对这些心态失衡,可以说抗压能力不强。可打压刘绿鹉最为过分的是她最亲近的刘文清和刘景扬。 刘文清家里家外都在夸赞周棠音的聪慧,关心周棠音的功课,和同学的相处,仿佛刘绿鹉是周棠音的陪读丫鬟。 刘景扬总是跟周棠音待在一起探讨功课,相伴活动,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 每当这个时候,刘绿鹉硬是要插进去,得到只是冷漠和排斥。 刘绿鹉绞尽脑汁想要得到他们的重视,费心苦读,成绩提高了,连学校里的□□都夸奖了她。 可在两人这里,却得不到一句好话,刘绿鹉兴冲冲地转述老师表扬她的话,只有冷淡的点头。 不仅如此,刘文清和刘景扬认定了刘绿鹉天生愚笨,她努力向上,只是心胸狭窄,为了跟周棠音别苗头,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他们明里暗里都想要刘绿鹉安分下来,认识到她处处不如周棠音,别再和周棠音争高低了,很难看,像个小丑一样。 刘绿鹉在心理上受到了严重的不公平对待,连明面上的物质都端不平。 比如有一次,刘文清为镇上的一户地主主持喜事,得到谢礼,其中就有一刀上好的宣纸。 周棠音参加了学校里的书法社,刘文清只跟刘景扬说了一句,就把宣纸全给了周棠音用。 刘绿鹉闹了,刘文清也没有不偏不倚将宣纸一分为三,仅仅多给了不识货的刘绿鹉一块带回来的糕点作为安抚。 刘文清还警告刘绿鹉要是再吵吵,就让她回家务农,反正她的成绩烂成那样。 进入中学的前一年多,刘绿鹉的成绩排在中等,之后在全家人的围剿之下,刘绿鹉的成绩已经不能看了,厌学情绪十分地严重,又撑着一口气不服输,就盼着拿到毕业证。 这是刘绿鹉的死穴,刘文清他们看得一清二楚,想要拿捏刘绿鹉,跟蚂蚁一样简单。刘绿鹉隔三差五上蹿下跳,也翻不出他们的五指山。 而且,刘绿鹉闹得越厉害,越失了人心,原先村子里的人都担心,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天然地站在刘绿鹉这边。 可慢慢下来,不少人都认为刘绿鹉不识好歹,劝告闹腾的她,不要再跟温温柔柔的继母和继姐针锋相对了。 可刘绿鹉这小姑娘的韧性是真的强,是非分明,宁愿与全世界为敌,逆向而行。 她做的也对,她闹了,刘文清才能从指缝里漏出点给她,要是安安静静的,那就要退学,回家没日没夜地坐在织布机前卖命干活了。 年纪一到,刘文清再给指一门盲婚哑嫁的婚事,像扔包袱一样扔出去,刘绿鹉的死活日后他就不管了。 刘文清这个亲爹不干人事,刘景扬这个亲哥同样也不干人事。刘绿鹉想要向他讨教功课,他总是一副我很忙,别来打扰我的样子。 刘绿鹉上中学之前,为了多买一只毛笔,将自己的一头秀发剪了,拿出去买钱。 等她的头发长出来,到了肩膀的位置,从不正眼看亲妹的刘景扬,却冷冷地睨了她一样,说了一句,别什么都学,画虎不成反类犬。 在刘景扬看来,刘绿鹉留长发是学周棠音的,又跟周棠音较量上了。可他忘了自己的亲妹妹也是留了十几年的长头发的。 越来也敏感的刘绿鹉马上听懂了刘景扬的话,被气哭了,立刻拿起了剪刀把自己的头发给剪掉了。 刘绿鹉的反应,刘景扬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他只能祈祷着,刘绿鹉早日出嫁,去祸害别人,留家里一个清净。 刘绿鹉觉得自己处境的根源都是小姐和周棠音害的。是她们夺走了亲爹和亲哥的疼爱和目光。 她夜里做梦都想,抓到两人的错处,让亲爹和亲哥认清她们的真面目,日子回到亲妈还在世那样。 但刘绿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母女两人,也抓不到破绽,她能说刘文清和刘景扬偏心,因为有真真切切的证据。 可小姐和周棠音好像十全十美的后妈和继姐,对着她轻声细语,没打没骂她,没有说她的坏话,也没饿她的肚子,也不使唤她一句。 她被骂时,她们还会为她说好话,劝亲爹和亲哥消消气。 阅历浅的刘绿鹉说不清哪里不对劲。直到常年操劳的小姐重病,身子彻底垮了。 为了救她的命,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再也凑不齐医药费的时候,周棠音找上了最厌恶的周家人。 放假了,勤快更新[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