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被雷劈》 第1章 热搜爆了 热搜爆了。 知道消息的时候，夏亦寒正看着生活助理兢兢业业地从他碗里挑牛肉。 第三天了。 夏亦寒是真的好奇：“赵谦带你的时候是没跟你说过我不吃牛肉面的吗？” “赵哥说了。”小助理也实在， “夏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牛肉挑干净的！” “…所以，”夏亦寒迟疑，“你觉得我不吃牛肉面是因为我对牛肉过敏？” 他面无表情，小助理记忆惊人。 “当然不是，哥，你忘了，咱早上刚吃过牛肉包子。”助理闻着面的味道，香得让人眼里放光，“哥，我猜你不吃牛肉面是单纯不喜欢吃面里的牛肉。” 没关系，他喜欢吃。 “放心吧哥，肉我都挑干净了。”助理帮他把面往前推了推，低头看向自己碗里的双倍牛肉，幸福地搓了搓手，“哥，开动！” “不了。”夏亦寒抽了张纸擦手，听不出玩笑般开口，“我对牛肉面的面过敏。” “啊！”小助理呆了，盯着面停了两秒，随后小心翼翼地发问，“夏哥，这碗牛肉面的面那么特殊吗？” “特殊nm…”合伙人钱肃快疯了，现在火烧眉毛的事是牛肉面吗？他把筷子拍桌子上，戳了下小助理的脑袋，指桑骂槐，“知道他满嘴跑火车，你还上赶着买票，就喜欢泡沫经济是吧？有没有点脑子！” “姐夫哥，你别戳了，”助理捂着脑袋，反应了会儿，“夏哥不对牛肉面过敏啊。” “过敏个鬼，他们家祖宗十八代都是卖牛肉面的，”钱肃瞪他，“他从小吃到大的东西，你说他过不过敏？” “那赵哥还说…” “你赵哥是个瞎的，”钱肃终于破防，“上次看见孙总跟人开房都他妈的以为是酒店房源不足。” 助理惊得嘴巴都张大了：“孙、孙总不是一直单身吗？还开、开过房么？” “……” 空气一度很安静。 夏亦寒闷声笑了下。 他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嘴角微微扬起，有个浅浅的酒窝，眼里流动出笑意，灵趣盎然。 能从颜值赛道走出来的博主，夏亦寒五官就算没有明星精致，但单拎哪个都出来都算不上丑。最好看的就是那双眼睛，跟别人的都不一样，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干净似水，清澈黑亮。 小助理都看呆了。 “你瞎看什么呢！”钱肃拿他撒气。 助理特真诚：“夏哥好看。” “我他妈…”钱肃闭了闭眼，这屋里没一个正常人，包括他。 谁他妈正常人能有这种傻逼的工作环境。 他深吸一口气，把iPad支在桌子中央，点开热搜上的图片，放大全屏：“说说。” 夏亦寒扫了眼，照片上是他和一个女孩的合照。俊男靓女，很是养眼。 “发小。” “发小？”钱肃不信，“你哥不是说你从小就性格孤僻么？” 夏亦寒掀眼皮看他，钱肃讪讪，转移重点。 “你哥说的。” 夏亦寒拧了瓶水，声音都有点淡：“我没哥。” “那之前给你出力又投钱的，不是你哥，难不成是财神爷下凡做慈善的？”钱肃摸着脑袋，顺着想了下，“真要这样，也先救济救济我。” “财神爷”慷慨，也确实常做慈善。 但夏亦寒已经很少能想起他了，听人提起，也只是打量着看向钱肃，评估条件，很是直白。 “你不够格。” 钱肃就知道夏亦寒在满嘴跑火车，扬了下手指，也不太在意，只是很认真地问他：“你们两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夏亦寒动动长腿，随意支着，目光不再看他，声音因早起而有些发哑：“问这个干嘛？” “什么干嘛？都上热搜了，我的哥！”钱肃戳着平板，恨不得把图片放大到毛孔都清晰可见，“你跟我认真说，你现在是不是想结婚了？” “...” 这都什么跟什么？ “结个鬼的婚，都说了是发小。” 夏亦寒歪回椅子。 钱肃不信，揪着不放：“什么发小？能凑那么近…” “这还近？中间都隔个凳子。”夏亦寒看他都觉得有些可怜，“你是没谈过恋爱吗？” 钱肃声音都高了：“你还谈过恋爱！我就说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别他妈的给自己加戏，我三十二了。”夏亦寒揉了下耳朵。 “什么三十二，”钱肃反应过来，坏笑了下：“有情况啊，什么时候谈的？” “很早，”夏亦寒捏着瓶口，不太费力地重复，“很早了。” “是这个吗？”钱肃指着图片问。 “滚。”夏亦寒拿瓶子砸他，不想再解释。 钱肃赔笑，顺毛哄：“别生气，我这不是怕你糊弄我么？男女之间的纯友谊放到哪儿都是能争论几千年争论的话题。” 不给点有说服力的东西，他怎么能相信！ 夏亦寒看他，面无表情：“gay，知道吗？” 钱肃愣愣点头，随后抬头看他，瞳孔猛然放大。 “！！！” . 钱肃有点烦人，但办事能力还行。在夏亦寒这得了准话，放心地跟公关沟通。 “没乱谈过恋爱，也不会骗小女孩结婚。”钱肃有条不紊地安排，“该撤热搜撤热搜，该给解释的解释，该删照片的删照片。记住，照片一定要删干净，” 公关劝：“钱总，多好的热度，夏哥今晚不还直播么？这热搜挂一天，晚上在线人数肯定多。” 钱肃也知道，但他又不做不了主，见缝插针地觑了眼摇钱树。 摇钱树扎在椅子上，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手机把玩，目光冷淡，不给机会。 钱肃警醒，扯着嗓子骂。 “少扯犊子，赶紧找人把合照删干净。人姑娘正在外读书呢，要因为这个影响了人家的学业，耽误了国家优秀青年的培养，你们就是秦桧转世，千古罪人！” 给钱的都是大爷，公关笑。 “钱总放心，我们肯定不做千古罪人。” 夏亦寒的热搜其实很好撤，又不是个流量明星，粉丝粘合度没有那么大。要不是为了压塌房艺人的瓜，热度词条甚至都不会沾上“爆”字。 钱肃老实办事，夏亦寒解锁手机，滑动页面，给发小李琳打电话，抱歉地向她解释媒体的断章取义。李琳不太在意，她还在非洲追狮群，信号时有时无。 “夏哥，你现在都能上热搜了！” 夏亦寒笑，并不谦虚：“粉丝量高，没办法。”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她离开家的时候，夏亦寒的粉丝也才小四位数，多半还是僵尸粉，发个东西三天两头的限流。 夏哥叹气，有人就笑，拖着声调，哄小孩儿。 “做人还是不能太优秀了，平台都针对我们。啧，没品，难怪财报都显示赔钱。” “够了啊，”夏哥有时候会笑，微微侧着脑袋，目光随着阳光追在他身上，“你是不是又给那些大娘们送鸡蛋了。” 那人轻描淡写地纠正：“这叫地推。” “推个毛…线团团，肯定是因为这个才限流的。”差点口快，夏亦寒心虚，拆了根棒棒糖咬着，“你的锅。” “是吧，”他又笑，“谁让我有品呢。” 忒烦人。 夏亦寒不愿意想，李琳却还记得他那时天天拿着手机在果园、养殖场里拍素材，拍拍减减，人都晒黑了好多。 李琳性子跳脱，经常鼓弄夏亦寒爬树翻房地做效果。 为此，还被骂了顿。 “...老偏心了。” 网络质量不太好，一通电话断断续续，好多字都听不清楚。夏亦寒很有耐心，听她不断重复，才能勉强拼凑成句子。 “…看热搜了吗…怎么说…是不是吃我醋了！” 夏亦寒没法说，指尖摩擦手机壳，难见沉默。 认识太久就这点不好，周围人都把他们当成一体，三句话绕不开他。 挂了电话，热搜词条后移，夏亦寒刷了两下手机，小助理已经吃完一碗牛肉面了，意犹未尽。 “夏哥，”助理提醒他，“面要坨了。” 夏亦寒连筷子都没拿：“你吃吧。” 助理“啊”了声，后知后觉：“夏哥，你真不吃牛肉面！” 很多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夏亦寒也就习惯性的敷衍点头。 小助理大口嗦面，良心哆嗦归位：“夏哥，那你怎么吃？我再给你点个外卖吧。” “没关系，”夏亦寒轻描淡写，沾着那人的“宽和”，“不是第一天了，我喝露水就好。” “……” 能怪领导的事怎么可能怪自己，小助理振振有词。 “前天是因为接洽品牌方，时间太赶没得挑；昨天忙着拍视频，您朝这边看了好几眼，我还以为您是喜欢吃。”助理放下筷子，义正言辞，“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姐夫哥，他刚刚不还说…” “他说错了。” 钱肃跟赵谦半斤八两，一个聋一个瞎，谁都不了解夏亦寒。 他家祖宗十八代真不是卖牛肉面的。 夏亦寒看着通话页面，忍不住磨牙：“我特么真是独生子！” . 钱肃忙活一下午，骂骂咧咧：“真是晦气，赶上明星塌房，拿我们作筏子，挂了大半天的热搜。” 撤都不好撤。 钱肃问他：“公关说热搜上的照片像是裁剪过的，应该不是你们两单独拍的吧？有原图没？” 晚上有直播，夏亦寒正在做妆发，答得很快。 “没有。” 钱肃点点头，也不强要：“反正是压下去了。” 夏亦寒满意，顺着化妆师的力度，低眉笑了下：“钱总辛苦。” “为钱服务，不算辛苦，只要你这棵摇钱树别出什么幺蛾子就行。”钱肃心力交瘁，“为了压那个塌房热搜，前几天爆的同性合法都给买上了前排。” 局势未明，谁都不敢乱发声。 化妆师夸张地笑了下：“多事之秋，可别沾上我们了。” 钱肃热得头顶要冒火，一听这话心都凉了，走来走去地打量夏亦寒，意有所指，“你跟我保证，你真没什么照片视频之类的东西流外面。” 夏亦寒：“...别发疯。” 钱肃也不想发疯，但更怕自己有上吊的那天。 “你说，你说，你到底有没有！” 他语气哀怨，活脱一个怨妇样，围着夏亦寒喋喋不休。 “闭嘴，没有。” 钱肃再问：“确定没有？” 他闭眼，笃定：“肯定没有。” 小助理一边网上冲浪吃塌房艺人的瓜，一边点头附和：“姐夫哥，你就放心吧，我天天跟着夏哥的，包没有的。” 钱肃终于能屁股挨板凳，灌了一整杯的凉气水，伸脚踹了下小孩儿，绷紧的肌肉陡缓，如释重负。 “那就好。” 两个小时后，八点黄金期，一组关于夏亦寒和某个高大男人的亲密照爆上热搜。 热度第一。 钱肃：[小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热搜爆了 第2章 含同量超标 是的，一组照片。 钱肃疯了。 他把图片缩小再缩小，很是镇定：“不就是张背人照么？他们是一个家庭里的兄弟两，弟弟喝醉了，当哥背一背都不行吗？” 公关经理没说话。 钱肃继续挑刺：“肯定是相机的问题，拍的那么唯美，还什么雪中背人照，瞎扯！” “是，”公关左右滑动照片，重音强调，提醒钱肃，“但爆出来的是一组照片。” 一组不同姿势、不同样子、举止亲昵、眼神拉丝、穿着情侣服的亲密照片。 说锤都有点谦虚，板上钉钉都没他们真。 钱肃稍微呼吸不畅。 直播间弹幕刷到飞起，场控顺着摸到微博，人都傻了，连滚带爬地冲进办公室：“钱总！” “喊这么大声做什么？”钱肃面色平静，只是声音浮在空中，高高飘着。 他几乎要把这几张图片翻烂：“一组照片又怎么了？兄弟两个不能买个同款式的衣服吗？谁说的情侣装？店铺写了吗？这衣服就非得是情侣穿，不是情侣穿了就得进监狱?” “你们格局打开一点。他们兄弟两个坐的近一点，牵个手、抱一抱，不可以吗？犯法了吗？！” 钱肃越说越生气。 坐他对面的公关取了眼镜，拿在手里擦了擦，斯斯文文地笑：“如果钱总说得坐的近是指夏哥他们腿缠腿坐着的话，我是不建议往亲兄弟方面公关。” 钱肃看他，公关戴回眼镜，更斯文了。 “真的会进去。” “……” 钱肃看向法务，法务一板一眼背词条。 “虚构事实，扰乱社会秩序，情节严重处…” “停！”钱肃打断，深吸一口气，“你们就没往他们两个是亲兄弟方面想过？” 法务看他，公关轻笑，很有经验。 “年岁相近的真兄弟是绝不会剥虾剥蟹地伺候对方，也不可能把手伸对方衣服里胡乱摸。” “…没有乱摸！”钱肃咬牙。 他的摇钱树根正苗红，绝不会那么色痞子。 法务打了个圆场，确定细节：“钱总，夏哥承认这种兄弟关系吗？” “承认什么？” “我是说，亲兄弟的关系是夏哥亲口承认的吗？” “当然…”钱肃想起上午夏亦寒说的话，莫名气短。” 法务比对两人照片：“但单从照片上看，夏哥和他…除发色外，基本没有相似的五官。” 亲兄弟能亲出两个完全不同五官的也不多见，放哪儿都能上个社会新闻。 公关经理不卑不亢，明确概念：“钱总，社会认知层面上狭义的亲兄弟通常指的是同宗同源、同父同母、同个家庭以及同个户口本上的同性男人。” “这话听起来，”钱肃看向公关，喃喃道，“有点…含同量超标。” . 不到二十四小时内，夏亦寒因为桃色问题上了两次热搜。而且还是男女都有，网上猜测纷起，营销号纷纷跟着转发。 直播间在线人数达到恐怖数字，各种弹幕评论刷到飞起。 助播看着运营举牌，颤着声音读错了价钱：“…直播间价格是298，买一送三…” “289，”夏亦寒更正，语速很快，“家人们，价格已将开了，1号链接，官旗店价格358，我们直播间领券到手是289。买一送三支小样，约等于一个正装量。” 弹幕上有人说他是“s同性恋”，夏亦寒扫过，面色平静，节奏不变，甚至还能笑了下。 “但跟一个正装还是不一样的，不能算是买一送一，大家按需购买。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以再蹲蹲官方直播间。下个月是他们的周年庆，应该还会有折扣。” 他们其实已经知道品牌周年庆的活动力度，合同上有提前说明。只是他们不能透露。 折扣基本差不多，但官方有充值和冲单送赠的活动，夏亦寒让人算过，连上赠品算的每克价钱是比他们直播间要划算些。 从开始接单直播的第一天，夏亦寒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样的直播间。 直播间的粉丝嫌跟风涌进来的观众烦，刷着评论跟他们吵起来。 “别逼逼，不爱看滚。” “都他mother的机器人吧，只会复制粘贴，刷一条多少钱啊？说出来大家一起挣！” “滚呐！go away！别耽误我们买东西！” “这都是水军吗？我们夏夏也是出息了！” “别吵架，骂我的家人们刷屏刷累了也动动发财的手指，点点我们的助农链接，都是没有摊位费的。”夏亦寒目光下垂，略过运营让他遁的话，手指翻页，语气平淡，“你一单我一单，共同富裕肩上担。” “买你妈的买…” 夏亦寒看直播间弹出来的提示：“友情提醒下，新进直播间的家人们，超管已经来了，不能打脏话，容易封号。” 在线基数太大了，平台管理都给钱肃打了电话。 钱肃一个手机接电话，一个手机看直播。 夏亦寒仍是那副笑着的模样，介绍起产品不急不慌，眉眼在灯光下都有种温柔。 温柔且坚定。 对顾客上帝的温柔，钱的坚定。 赵谦匆匆赶过来传达夏亦寒的意思：“夏哥说了，今天是专场，上的品多，摊位费高。别说是他的热搜爆了，就是直播间炸了，也得把所有的品播完。” 钱肃毫不意外。 谁能不为一棵每天都在兢兢业业抖落树叶，洒落金币的摇钱树心动呢？ 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干五百年！ 钱肃跟平台方强调：“我们今天是正常下播，到点下播。” 和和气气地挂断平台电话，钱肃扯着嗓子骂了通拉他们挡枪的塌房明星。 “阴我们一天了，他奶奶的，给老子等着。等老子腾出手了，整不死他丫的！” “乱睡爆出来，他离凉也不远了。”但不知道怎么想的，拿他们压一天热搜了。没那么欺负人的，赵谦头都大了， “但现在讨论度那么高，偷降夏哥热度排名、撤词条热搜已经不可能了。” “知道。” 同性话题本来就惹人关注，还在这么个敏感节点上，讨论度肯定更高。 “不管花多少钱、找多少人，一定先把热搜给撤下来。然后给我压死热搜，绝不能再爆第二回。” “明白。” . 夏亦寒虽然没有半途下播，但趁着助播在外场介绍家具的时候出来跟钱肃碰了个短会。 钱肃指着照片，咬牙切齿：“你哥？” “都说了我是独生。”夏亦寒嗓子已经哑了，水都没来得及喝，先把图片给放大了。 周遭那么多人，夏亦寒很矜持。 最初，他也只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随后视线慢慢聚焦，目光灼灼地盯着右侧人的下颌线看，紧致流畅，微微上提的喉结都那么性感。 真勾人。 “看出什么来了吗？” 夏亦寒点头，抿了抿唇：“想睡。” “祖宗！”钱肃声音都要破了，“别闹了！你是不知道网上现在骂你骂的有多难听，‘脚踏两只船’、‘骗婚’都是骂得轻的，还有说什么你是男女通吃，夜夜笙箫，私生活混乱到没眼看。” 更多难听的话，钱肃都复述不来。 “这几天微博也先别看了。” 他话说晚了，夏亦寒已经开始翻评论了，遇见评论夸身边人帅的，他还想点个赞。 “别搞！”钱肃眼疾手快收走他手机，“没看见他们的都在骂你啊！” “看到了，”夏亦寒叹口气，真情实意，“夜夜笙歌…我倒是想。” 老板不做人，钱肃闭了闭眼，已经不太想活了。 “干脆这样，咱们直接公开得了。” “也不用等什么立法不立法的了，大不了也就是账号被封，砸锅卖铁地赔完违约金，一群人就蹲门口张着嘴等着喝西北风。”钱肃语气平静到极致，脑子里都能有了画面， “您是老板，地位不一样，坐最前面，我再单独给您准备个碗，怎么样？” “不太行，我家里有个养殖厂，”夏亦寒伸手比划了下，一本正经，“好多好多头牛，一年卖个几只十几只的，也够我勤俭生活了。” 作孽一生跳槽开公司，作孽十生有个夏亦寒这样的合伙人。 钱肃麻木，站起来：“算了，我跟萧总联系吧。” 夏亦寒只有萧籁能治，他是没这个本事。 “别找他。”夏亦寒终于坐正，敛去笑，“早分了。” “分了？！”钱肃眼都瞪大了，一吓高过一吓，“什么时候的事？” 夏亦寒含糊了下，不太想回答：“有时间了。” “那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就，一起吃个饭。” “分手了还能一起吃饭？！” 钱肃声音越来越大，同事都悄悄朝他们这边看。 夏亦寒捏了下耳垂，目光略微偏移：“一起做饭，也不犯罪。” “...操。” . 舆情传到周武这，他是没胆子往上报。 “你去跟哥说。”他把手机给旁边人看。 旁边人就扫了一眼，瞬间闭眼：“不去。” “不去也得去，不然明天哥知道了，我就得死了。” “那我现在去了，我现在就死了。” “怕什么！”周武把人从摇椅上薅下来，“我肯定定期给你烧纸！” “…我他妈谢谢你！” 吴峥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进主楼，但周武天生神力，硬生生地把他从院子里拖进来。进门口的时候，他还被门槛绊了下，就这周武也没放过他，差点没拖着他滑行。 “哥。” 萧籁还没睡，穿了件月白色的盘扣刺绣衬衫，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握着紫檀木的茶夹清洗茶盏，听见周武的声音，轻抬眼皮，迟疑出声。 “你是要在我这埋尸吗？” “今天先不埋，”周武跟着萧籁长大，接话接的很快， “尸兄有事要汇报。” “……” 尸你妈。 吴峥：[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含同量超标 第3章 毒鸡汤 吴峥活动下手腕，盯着周武看：你等着。 萧籁扫了眼吴峥，吴峥立刻站正，脑子过了遍热搜，主次分明，逻辑清楚，很快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清楚。 萧籁不太懂这些，看了两眼照片就退出来看主页面，刷新。 “侵权了。” “已经通知法务发律师函了，也联系上了部分营销号，图文正在删。但，夏…”一米八几的汉子突然哼哼两声，跳过关键词，神色为难，“他太有名了，传播量广，短时内撤不下来。” “没其他办法吗？”萧籁控了下水，动作不停，“报警试试呢。” “报、报警？” “照片未经允许就被发到了网上，还被那么多人转，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同性恋，证据呢？”萧籁嗤笑，“就凭这几张东西吗？” 周武他们知内情，先入为主，一下子被问懵了。 “这不算诽谤？”萧籁搜了下词条，声音懒散，“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身心健康，建议报警立案。” “报是能报，”周武老实人，“但，哥…告诽、诽谤吗？” “不算吗？” “我怕他们有后手。”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又无所顾忌那些多年，不可能没有东西留下。 不能把人当傻子。 萧籁侧头，思索片刻：“报假警好像是不太好。” “...哥，别玩了。”周武都快吓死了。 “查查吧，”萧籁把手机丢在桌上，一笑，“大排档都能有人偷拍。” “已经让人去调监控了。”吴峥答得很快，来这之前还是给自己挣了条活路的。 萧籁算不上满意：“这个明星是吧？怎么他的词条排名一直往下降。” “花钱了。” “贵吗？” “从‘爆’字撤下来，估计几百个是要的。” “塌房了还有违约金要赔，不容易。”萧籁的同理心很强，放下夹子，擦了擦手，“帮帮他，再给买回去。” “...” 周武没经验：“不太行吧。这一看就是花钱又找人了，再买回热一有点难。” “先试试。”萧籁不强求，“平台那么多，总有一个能买爆的。” “...明白。” “墙倒众人推，现在关于他的料应该还会有，查查。” “是。” 直到周武跟吴峥走出主楼，萧籁都没提一句跟他有关的热搜应该怎么办。 周武不好掌握分寸，只能跟吴峥商量着来。 “夏哥那边…” “别问，”吴峥看他一眼，用牙咬出条口香糖，面无表情地嚼了几下，“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 . 夏亦寒下播的时候，跟他有关的词条已经压到很后面了，现在热一爆的是小有名气的一对明星夫妻官宣离婚的事，紧随其后的爆就是有人实名举报塌房明星税收问题。 乱成一锅粥了，营销号都像是过年了。 夏亦寒刷了两下手机，钱肃带着公关跟他商量。 “热搜是撤下去了，但网上现在的评价几乎是一边倒，肯定会影响路人缘。文伟给了几个公关方案，你抓紧时间看看。” “没什么看的，我又不是什么明星。” “粉丝千万，有自己的工作室，还养活了那么一大班时刻要把公司干倒闭的人，”钱肃滑动文档，头也不抬，“你要谦虚也别在我这谦虚。好歹也算一个大主播，该用手段的时候就要用手段，不然那么多钱不是白花了。” 关于他的词条已经撤的很靠后了，夏亦寒下滑好久才找到。点开热度第一的营销号评论，不怎么费力都能找到磕萧籁脸的人。 同道中人。 钱肃继续：“既然都分手了，不如跟昨天一样往发小方面解释，你再发个文稿，工作室出个律师函。” “算了吧，”夏亦寒手指摩擦图片，“拍得那么真。” 钱肃深吸一口气：“照片真不真的不重要，只要不是你们两上床的视频都能解释。” “热搜撤了就行了，”夏亦寒避重就轻，“先开复盘会吧。” 钱肃看他许久，磨了磨牙，摔门走了。 助理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夏、夏哥，我姐夫哥生气了。” “嗯。”夏亦寒按住图片保存，停了瞬，笑，“完蛋了。” 他珍藏那么多年的宝贝还是公之于众了。 . 宝贝，昂贵且稀有。 萧籁两个都占，但并不好收藏，无论是从哪儿个方面看。 他在小学就是风云人物，好看、聪明、有钱、大方，有个教导主任的姑姑、正在高中部读书的帅哥哥以及一个时刻准备为学校捐钱的爸爸。 老师们都喜欢他，同学们也乐意围着他玩。 夏亦寒一二年级跟他并不在一个班，但因为他同桌喜欢下课找萧籁玩，带着他也习惯性地往隔壁班跑，探头探脑。 只是萧籁注意不到，或者是太习以为常，不想再注意了。 想跟萧籁玩或者是想蹭他零食的小朋友太多了，萧籁班主任都禁止其他班里的学生课间进他们班。 夏亦寒只能跟同桌手拉手，趴在玻璃上看，都要羡慕哭了。 萧籁太自由了，五毛钱一袋的辣条都能整包买！ 趴的次数多了，夏亦寒还认识了好几个“趴友”，成功地融入了这个本不属于他的市重点小学。 再后来，冬天冷了，地面结冰，老师们都不允许一年级的小朋友串班玩。 没过两星期，他同桌就把萧籁给忘了，课间开始替他们班的女班长跑腿扔垃圾。 夏亦寒记性好，多记了三天。后来就开始跟同桌一起给女班长跑腿，义务班级打扫卫生，颠颠地干到学期末，天天都有小红花，还混了张奖状。 所以，寒假里，夏爹问他学校里有没有比较厉害的人。 他能毫不犹豫地说出女班长的名字。 “最好看的呢？” “也是她！” “那有没有你比较崇拜…你最喜欢的？” “还是她！” 但只过完一个寒假，夏亦寒就忘了女班长姓什么。又上两年学，夏亦寒就彻底忘了女班长的样子。 萧籁却依旧出众。 从一年级开始，他就是班长，而后又当上了大队长，每天都在校门口带人检查红领巾和迟到学生。 夏亦寒跟萧籁的第一次说话，就是因为他没带红领巾。 红领巾校门口有卖，五毛钱一条。但夏亦寒早上只有两块钱的零花钱，肉夹馍一块五，豆浆五毛。 少了哪儿一个，他都吃不饱；吃不饱，就没办法睡够一上午；睡不够一上午，他中午就没有力气做第一批冲到食堂的人。 那就没有办法吃两碗饭了。 太可怕了。 夏亦寒心有余悸地买了杯豆浆，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哄着自己喝完了。 然后，就被拦在了教学楼下面。 “......” 萧籁问：“班级，名字。” 夏亦寒攒着小拳头，学其他同学的样子负隅顽抗，结果旁边人下一秒就开始跟拦他的值日班长称兄道弟。 夏亦寒呆了。 久听不见回答，萧籁抬眼，正儿八经地看了眼他。 白乎乎的。 “不会说话？” 夏亦寒小手慢慢松开，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扯了下他衣角：“萧籁...” 萧籁：“？” 抱着球上楼的男生从他们身边经过，看见萧籁，笑着喊了声：“萧哥。” 夏亦寒立马改口，黏糊糊的：“萧哥。” 萧籁没搭理他，他自己还开始委屈了。 “我就忘带了一次。” 旁边人都混过去了！ 萧籁很有耐心，听他说完，附和点头：“那你运气确实不好。” “......” 夏亦寒瘪瘪嘴，萧籁依旧不近人情。 “名字？班级？” 夏亦寒委屈巴巴说了，萧籁尽职尽责写在了大黑板上。 挂了一天。 夏亦寒从那时就有点怕萧籁，并且坚定地认为像他那样的人应该不会有真正的朋友。 毕竟他对谁都不像是会心软的样子。 . 直播复盘会开到三点，观看人数创季度新高，GMV环比上升，成交订单数高于预期，转化率相当不错。 一整晚都笼罩在负面新闻中的直播间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流量为王。 “大家辛苦。” 夏亦寒点的有夜宵，助理提上来的时候同事们都在欢呼。 “吃完都早点回去，班车已经停在楼下了，开车回家的注意安全。” “谢谢夏哥。” 过了零点，夏亦寒基本吃不进东西。但他也没走，一向是能陪到最后，随意地握了杯冰饮料，坐在角落里，继续看那几张照片，翻来覆去。 “夏哥。”助理怕他饿，给他端了一桶烤串，说话不怎么过脑，“你今晚可真厉害。” 夏亦寒熄了手机，起了坏心思，问他：“有什么厉害的？” 满屋人都憋了一晚上不敢说、不能问的八卦，竖着耳朵，看向小孩儿，小助理瞬间卡壳。 “...就直播啊，刚刚直播间有那么多人，我怕都怕死了。” 众人若无其事地收回耳朵，跟夏亦寒搭班了一晚上的助播突然就失控了，吧嗒吧嗒掉着金豆豆。 “对不起，夏哥，我一开始就想着不能给你还有钱总丢人，千万不能说错话，可我就是做不到…” 人越多越不敢开口，谁都不知道显示屏的另一端是人是鬼。但直播间节奏又那么快，不留给人反应的时间，全靠本能。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钱肃给助播递纸，安慰了两句，“你夏哥第一次上平台首页的时候还没你表现得好呢。” 那么多助播没有不崇拜夏亦寒的，纷纷都朝他看去。 夏亦寒头发有些长，洁面卸妆的时候随手抓了个小揪揪，拨了下发梢，没什么架子。 “想听鸡汤啊？” 小孩儿们都点头，一个赛一个的精神，跟开会那会儿半死不活的样子完全不同。 “我第一次上平台首页的时候，”他认真地回想，“应该是粉丝数量还是...直播任务达标了，平台给的流量扶持。听说是个好机会，能飞着涨粉，订单数翻的比孙悟空还快。” 大家都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 夏亦寒笑：“我当时就你们这个表情，激动地一夜都没睡好。” 那人睡觉轻，他不睡，他也就睡不着，抱着他吹了会儿夜风，听他颠三倒四说那些车轱辘话。 几乎要把嗓子说哑。 “嘘。”萧籁低头，指腹卡着他的光嫩脸蛋，碰了碰他嘴唇，笑，“乖乖等着，我去给你泡杯胖大海。” 喝完水，夏亦寒还不困，跟小狗似的，眼睛亮亮地追着萧籁看。 “萧籁，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这是他努力的肯定，价值的实现。 “知道。”萧籁认真答他说的无意义话，又低低问他，“想睡吗？” “睡不着。” “行。” 萧籁给他裹了件衣服，抓着他脚套了双鞋：“那就不睡。” “然后呢？”助理好奇。 “然后就不睡了。凌晨三点就到公司，测试样品、熟悉场地、坐着背稿。”夏亦寒想起来都还觉好笑，“整整背了一天，我高考都没那么努力过。” 天道酬勤，功不唐捐。 助理背成语，满眼期待：“夏哥，那天晚上的订单成交量是不是很高？” “并没有，直播间第一次有一万多人看直播，运营上去就弹错了链接，后来又改错了价格。” 兵荒马乱。 “太不专业了。”同为运营岗位的同事出声谴责，“应该扣绩效的。” “原本是要扣他绩效的，”夏亦寒现在都还能想起萧籁那张冷脸，坐在运营旁边，像个活阎王，“但没多久我就开始眼睛不聚焦，产品功能读串行，又被弹幕迁走了注意力，节奏很慢，还漏了品，最后赔了好多钱。” “……” 播到最后，萧籁都笑了。 整间会议室都安静了。 助理看了看周围，慢慢半举手，问得很小心：“毒、毒鸡汤？” “别瞎说，”赵谦教小徒弟，“夏哥这是菌类鸡汤，回味悠长，得慢慢品。” 双标的萧哥[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毒鸡汤 第4章 分手费 天地可鉴，钱肃想让夏亦寒说的绝不是这次。但夏亦寒已经讲完，鸡汤雨下，几乎毒哑了所有人。 唯一能张口的还是个先天不足，金钢铁胃，喝什么都是浪费。 钱肃瞪了眼接话的助理，轻咳两声，总结升华。 “你们夏哥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321，上连接’，但是他一直在坚持做这件事。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日以继夜，持之以恒，现在也成为了粉丝千万的大主播。” 钱肃看向众人，力争跟每个人都能做到视线相对。 随后，他满怀激情，宛如朗诵般提问：“朋友们，这说明了什么！？” 无人应答。 钱肃环顾四周，目光所到之处，只剩了一个又一个的黑漆漆头顶。 “……” 夏亦寒没忍住笑了下。 “夏哥，法务找你。”钱肃磨牙。 夏亦寒不干涉钱肃管理，摸摸鼻子，单手拎着手机出来。 都出门口了，还能听见钱肃慷慨陈词。 “你们！是最拔尖的人才，拥有着有最优秀的播音基础，又恰逢那么好的平台机遇。只要能扛得住压力，坚信我为公司，公司不必为我的高尚情怀！勤劳踏实、认真细致地对待每一场直播。我相信，更加辉煌的明天势必属于你们！“ 夏亦寒抬脚，跨过正坐门口听墙角的法务：“想听进去听。” “不是，”法务从地上爬起来，连连摆手，“我是怕有人举报钱总传./销。” “传./销？举报？”夏亦寒看他，“你么？” “...” 法务心虚地撤回了一双耳朵。 “说谁呢？说谁呢？谁传./销呢？！”钱肃“嘭”地拉开大门，法务头都不回，屁滚尿流地跑了。 钱肃憋了一天的火了，手腕一甩，就听见很清脆的一声。他无所感，还在用食指点法务背影，骂骂咧咧，以求公道。 骂够了，他甩了甩手指，问：“刚什么东西掉了？” “…表。” 夏亦寒好心补充：“手表。” 小助理两个手托上来“遗体”，物归原主：“我姐夫花二十万给你买的那只。” “！” “！！” 钱肃炸了。 他头脑发晕，叉着腰骂：“奸细！绝对是奸细！我明天就辞了他！” “应该不行。”夏亦寒把表接过来，并没有给钱肃。他手指摩擦表带，堆起表盘，正对小助理方向，侧头看向钱肃，笑，“关系户。” 钱肃看他，又看向助理，夏亦寒也扫了眼小助理。 小助理迎着两人的目光，眨巴眨巴眼：“...嘤。” 钱肃朝助理头上拍了下，不可置信：“他是走你关系进来的？” “不是，他进公司靠的是真才实学。” 小助理咽口水，有被骂到。 “那…” “现在是，”夏亦寒顿了下，精准补充，“我分手费的一部分。” “分手费？！”钱肃指了指门都不敢出的法务，还是不相信，“他啊？” “嗯，”夏亦寒把表递给钱肃，看着他眼睛，“只剩他了。” “萧总那么大方，”钱肃隔着玻璃门，盯着法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好一会儿，才喃喃开口：“难不成这是台人型吐钞机？” 夏亦寒低头转账，短促笑了声。 “钱转你了，把表修修，多退少补。” 钱肃指纹解锁，秒收入账：“这多不好意思。” 夏亦寒把手机滑进兜里，扬手挥了下。 “走了。” 钱肃追了他两步：“这表刚出来的时候，我记得你也买了，借我戴两天。” 夏亦寒回头看他：“没了。” 钱肃：“...丢了？” 夏亦寒没答，笑笑，走了。 . 萧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钱肃说他大方，周武也说过，“萧哥的大方，人狗皆知。” 可他，大方吗？ 夏亦寒坐进车里，好半天都动不了一下。片刻后，他右手启动车，左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下移，停在缠着空荡荡的手腕处。 夏亦寒曾经有过很多块表，第一块是萧籁给他的。 那是四年级，他跟萧籁分到一班。开班选座位，老师先把他们拉出去排个子。他排在萧籁前面，同队站着的未来同桌是个脾气很臭的胖男孩。 因为班级靠近厕所，所以站在最后几排的男生都玩闹地往前挤。 萧籁在这的时候，还没人敢大动。他一被老师喊走帮忙，男生们就推搡着闹起来，波及到夏亦寒好几次。 无所顾忌。 夏亦寒想还手，但他天生机警，偷偷观察过萧籁方位，发现能和他对视，便又缩回了脑袋，乖乖地贴着栏杆当木头。 后面的人踩着了未来同桌的鞋，敷衍道了歉，又扭过头笑骂推他的人“神经病”。未来同桌反应慢，问夏亦寒。 “他说啥呢？” 夏亦寒复述：“他说，神经病。” 未来的小胖同桌扭头、转身、吸气、咬牙、抬手，直接把人推到了厕所门口。 周围人都看呆了，夏亦寒也震惊了。随后，他眼睛亮亮的，打定主意以后要抱胖同桌的大腿。 但天不遂人愿，老师让打架的两个人单独坐在讲台两边，他和萧籁被迫成了同桌。 教室南面，最后一排。 萧籁跟他说了那年的第一句话：“靠窗还是走廊？” 夏亦寒不舍地看向自己的胖同桌：“窗吧。” 好睡觉。 那个秋天，夏亦寒只做三件事，到校、睡觉和干饭。 冬天天冷，课上睡觉容易感冒，夏亦寒只能把时间补到晚上。 他开始迟到了。 带着红袖章值日的班长问他：“名字？班级？” 夏亦寒下意识看他身后，萧籁合上本子，也在看他。 夏亦寒不敢挣扎，秃噜了干净。 “一班的？”值日班长回头看萧籁，笑，“萧哥，你们班同学啊？” 萧籁不再看他：“记上。” 四年级班主任很严格，迟到了要在国旗下面罚抄生字，一音一字一词。但夏亦寒没怎么听过课，不太会组词，耽误了好几节课。 第二天一早，他就生病了，鼻子囔囔的，手也冻得红红的，还想睡觉。 萧籁不让他睡：“你发烧了？” 夏亦寒歪歪头看他，反应了会儿才费劲儿地把自己的小手掌盖在脑门上，摸了好一会儿，又开始点头，一下又一下的。 “好像是的。” 嗓子都哑哑的。 小萧籁是班长，还很负责：“我帮你和老师说？让你家长接你回家？” “他们不在这。” 夏亦寒扭过身，把手伸进书包里拿出塑料袋子，里面有好多药，治什么的都有。 他跟表功似的跟萧籁展示：“但我有药。” “很多很多药。” 时间隔得太远，夏亦寒已经忘了那次感冒是怎么康复的了。 但他记得也就在病好之后不久，他桌上就有了块手表，黑色的表带，很大的表盘，里面还有好几个圈圈，沉甸甸的。 夏亦寒受宠若惊：“给我的？” 萧籁没看他，把书径直翻到老师讲的那页：“以后别迟到了。” 但小萧籁还真想错了，小夏亦寒迟到跟有没有表没有任何关系。 他依然会迟到，并且开始上课玩表。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教大家认钟表，小夏亦寒坐在凳子上对着手表画手表，一块又一块，叠在手腕上，乌漆嘛黑。 小萧籁按断了铅笔，有些苦恼。 . 夏亦寒很少见的失眠了。 晚上还有直播，不能喝酒，他就坐在客厅沙发椅里，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空一点一点儿由黑变蓝，有了多彩。 眼因为长时间睁着而开始酸肿，心脏也因为熬夜而有所梗塞。 他们都错了，萧籁才不大方。 他是这世上最小气的人。 下午起床，夏亦寒洗了个澡。擦干头发出来，钱肃要把他电话打爆。 “有事？” “有点，你什么时候到公司？” 夏亦寒抬了下手腕，又放下：“半小时吧。” “行，到了之后你直接来我办公室。” 挂了电话，夏亦寒刷了下热搜，没看见跟自己有关的新闻，倒是塌房艺人的公司又出了新瓜。 他不感兴趣，关了手机。 夏亦寒刚到公司，前脚出了电梯，钱肃后脚就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夏哥。” 夏亦寒进来，随意一站：“有事快说。” 钱肃亲自给他递水，正经起来： “刚孙总跟我打电话，说是有人托他说个和。” “？” “就那个塌房的，他们公司想跟咱们道个歉，公关年轻不懂事，办错事了。他们愿意牵头在咱们直播间办个专场，让他们公司一姐带着代言来直播间坐四十分钟。” 大牌明星做客直播间，不单是带动流量，还能提升他们直播间在行业内的level。 夏亦寒不相信资本家有人情：“他们是被正义的光芒感化，良心发现了？” 钱肃神色微微不自然：“讲和嘛，就希望不要再爆他们家艺人的黑料了。” 夏亦寒看他两秒，倏忽站直。 “你买他们黑料了？” “我上哪儿买去！你是我的摇钱树，光盯你直播我都分身乏术。”夏亦寒挂热搜上比公章挂树上都让钱肃焦心，哪还有心力办这个。 “你说会是谁做的呢？” 夏亦寒不接说话，钱肃摸了摸鼻子，自己搭台阶下来。 “哈哈，好难猜啊。” “没事，”夏亦寒看他，“漫漫长夜，慢慢猜。” “……” 钱肃拦了下他，不再装模作样。 “首先，我是极其厌恶那家破公司买你热搜，转移公众视线的事，太不要脸！无耻至极！”钱肃竖着手指头骂了好几遍，随后话锋一转，“但压热搜花了那么多钱，要是他们愿意以其他方式补偿我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有钱不赚王八蛋！资本家都把羊送过来了，我们就烧他们的毛，割他们的皮，再把他们剁成肉渣渣，狠狠宰一笔，怎么样？！” 钱肃现在就是个拿刀的屠夫，眼里含财，双目放光。 “你做不了主。”夏亦寒平铺直叙。 “那肯定，”钱肃见过萧籁，那不是个好性子的主，“我就畅想一下。万一，万一萧总善心大发了，指不定有机会呢？” 他试探着夏亦寒的想法，夏亦寒干脆利落地断了他念头。 “他的想法就是我的意见。” 二十多年，对外问题上，夏亦寒没有一次干预或改变过萧籁的想法。 萧籁可以做错事，但夏亦寒又不会跑。 钱肃注意力稍微偏了下：“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 夏亦寒拎起外套：“走了。” “别啊，”钱肃跟他商量，“就是不跟萧总求情，那我们也该跟人道声谢吧。” 夏亦寒没说话。 “不能不懂礼数。” 钱肃调出通讯录，振振有词，“我代表我们公司跟萧总说句谢谢，又不影响你们两个的分手，对吧？” “随便你。”夏亦寒低头看消息。 他没走，钱肃放下心，拨出萧籁电话。 “空号。” “......” 夏亦寒扭头就要走，钱肃连忙拉着他。 “可能是我之前记错电话了，那什么，我给周助理打一个。” 钱肃拨号很快，电话那头的人挂得更快。 “......” 钱肃再傻也琢磨出不对劲儿了，找补道：“之前也没怎么跟周助打过电话，应该是不接生号。” 他说完，还自己笑了两下，干巴巴的。 夏亦寒一个字都没说，用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 倒是没挂，但也没人接。 夏亦寒发了个微信：“周武，我数到三。” 再打就通了。 “周武，你翅膀硬了？我的电话都敢不接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瞬，呼吸像是透过网线传了过来，密密麻麻地爬上夏亦寒的后背，无端浸了层薄汗。 “夏亦寒，”他道，“是我，萧籁。” 中学时代，他们还是朋友，夏哥叛逆的时候，萧哥最常说的话也是： “夏亦寒，你翅膀硬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分手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