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大胸同事(bl)》 第1章 花美男 正值春季,雨点声响起时宛若一道甘甜润入城市这干涩的尘肺。 春雨贵如油,昨晚上浠沥沥下了一晚上的雨,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城市苏醒时,雨水留了些痕迹在道路上,告知夜晚有房屋遮蔽的人们匆匆来过,但拾着步子早就走了。 栖溪小区旁边再往外六公里才到市人民公园。 耿立川家住栖溪小区,不,应该说家租栖溪小区,他还没有攒够钱能在这座城市买一处自己的蜗居。 “给你!小伙子!” 市人民公园接近出入园门口的沙滩旁边,有一个风吹雨打从未休息的早餐推车,摊卷饼的五十多岁大妈手艺顶好,菜料齐全,做出来的饼好吃,不少晨练的人都在她这里买早点。 谁来吃上一口这热腾腾的香得冒烟的卷饼都要说一句“好香”,许多年轻帅哥美女吃上一口也为自己早起爬出被窝说一句“值了”。 许大妈把裹满了酱汁的全家福霸王卷递去给刚刚跑到摊位前的小伙子身前。 “哎呀!瞧着真新鲜!” 没别的生意来人,许大妈干脆把卫生手套一摘,绕过推车来到正擦汗的小伙子旁边,握拳轻飘飘锤了锤男人发鼓的臂膀,笑道:“还是老样子,给你加送了一颗蛋。” 男人穿的白色透气运动短袖,接过饼子现在正吃着呢,满嘴下去,卷饼少了一大个缺口。 做饭的看见吃饭的爱吃、好吃,多是心欢,许大妈是爱笑的妇女,这时更是眼纹跟着表情一起,“慢点吃,慢点吃。” 耿立川倒不觉得自己吃得快,把嘴里的东西嚼细了咽下去,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才对许大妈憨厚地笑,“饼子一天比一天好吃,吃都吃不腻!” “还真是,你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说你以后天天要吃!” 这样说的客人许大妈见得多了,她不放在心上,因为客人能吃上一口,那一口是发心底地觉得好吃,她都觉得心满意足。 可是眼前这个每天雷打不动来公园跑步的小耿,真真是勤奋,身上的每一滴汗水都是他的付出,许大妈简直和耿立川浑身结实饱满的肌肉一样,是他在公园每天跑足三圈的见证。 耿立川三两口把卷饼吃完了,挠着头对她笑嘿嘿,“许姨,我还有点时间,你家的废纸我今天帮你搬走吧。” 要说耿立川其实就是公园里普普通通一个晨起操练的人,就算天天来卷饼摊打卡买两大个超级豪华版霸王卷,许大妈最多是记下他的口味,不会关系好到两人还加了微信。 微信聊天里有每周卷饼钱的转账,耿立川一周付一次,麻烦许姨每天都给他做好,跑完步来取上吃早点。 除了大暴雨和极端天气,耿立川会放弃到公园运动,其余时候的微信交流中的“请假”,都是许姨偶尔有事,提前在微信和耿立川说一句,交代他第二天另外找个早点应付。 许姨卖完卷饼,偷闲时往家里收废品,一点是卖,多攒点一次性能买够好几餐的零花了。 不过许姨的丈夫早逝,她和丈夫从乡下同进的城,她男人几年前在工地被砸伤,急救挽救不了急逝的生命,之后许姨便一个人谋生活。 许姨和丈夫勤勤恳恳打工了好几个年头,平时省吃俭用没有什么大花销,回乡办置丧事后许姨决定一个人留在城里打拼,拿出积蓄买下一所一人居的住处,换了在工地外的摊位,卷饼小摊生意搬到重新翻新的人民公园。 但年纪大了独自生活总有不便,所以那次才会因为贪图一件别人扔下的老旧家具而闪了腰,扭了腿脚。 许姨打上社区服务人员的电话,有人搀扶着终于在医院检查一番。 就是那时候医院遇到了耿立川,耿立川先和她打的招呼,问她怎么到医院来,听到详细起因后严肃制止许姨的行为,社区人员事务繁忙,接了个电话,看大耿立川和许姨甚是相熟,交谈不断,把手上的检查报告交给耿立川就离开了。 耿立川最后去许姨家认了家门,中途怎么从社区医院回的家,没坐的士,没开车,耿立川把许姨背回家的。 “我看这公园里跑步的年轻人没一个比你壮实。” 许姨把家钥匙递给耿立川,放放心心地拍拍他的手心,她相信这个耿直善良的小孩。 当初耿立川在医院苦口婆心地给她讲这个年纪要多补充钙,以防骨质疏松提前步入老年。 按她的习惯把东西放在家里,给她买了又大又耐用有封口的大袋子装废品,然后记得她的废纸废瓶子,一得空就去家里统一搬废品和难移动的重物。 也因为耿立川的坚持劝说,许姨改了不少影响身体健康的习惯。 “只要运动起来,有个好的身体,外形并不重要。” 耿立川拿上许姨给他的家钥匙。 许姨家离这里不远,他跑步去把东西一应处理好,废品入废品回收站。 守门的老头称了重量,一边说着总计多少钱,一边在超大字体显示的手机屏幕上面找到许姨的名字,指头戳完数字转钱过去,转账数额给耿立川过目。 耿立川弯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老头道别:“爷,我回了。” 老头挥了挥手,背手回去睡觉,耳朵里是身后的小伙把他的卷帘门拉下来关上的巨大噪音。 在送废品的路上,耿立川背着一堆东西,和许姨家送女儿去上学的邻居又在电梯门口遇到,看对方的眼神和打量,耿立川知道自己又被错认成了许姨的儿子。 他和邻居彼此相视,点点头笑了笑,走到电梯里一块去一层。 “哇!哥哥,你力气好大!” 扎了两个小揪的小女孩薄薄的肩膀上挂着重重的书包,像驮着一个大包袱,可她背习惯了,不觉得难以负担。 小女孩还震惊地看着他的后背。 耿立川手提的大袋子腾到一只手里,去速干短裤兜里掏了掏,握拳出兜,迟疑着凑近了一点距离递给小女孩。 张开手,小女孩一双水亮眼睛看到面前宽大的手掌心有一颗水果糖,她说的大哥哥半蹲着冲她笑,洁白整齐的牙齿特别像好人。 但她还是看了看牵着她手的妈妈,等妈妈点头后,小女孩才甜甜地小声说:“谢谢哥哥。” 小手指伸到比她脸还大的手掌中央把糖夹回来。 耿立川笑得更深了,他站直,看着小女孩的妈妈说:“真可爱。” 耿立川喜欢小孩。 耿立川27了,这个岁数在城里正是打拼的年纪。可27岁放回老家乡下,同龄和他一块光屁股蛋上过学的人大部分都结婚生孩子了,和他爸妈同龄的人也都当上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了。 耿立川不敢说自己越来越不想回老家。 那是大不孝,先不说他没挣到钱把父母接到城里来住,再一个,耿立川没能时刻照看着父母,始终心里难受。 但是在大城市的感觉太好了。 这里有一大片天地,仿佛能容纳万事万物,老家没有这么大的人民公园,汇聚年轻人锻炼欢笑,道路干净卫生,所有人都按轨迹做事,地铁和公交会到夜晚才停运。 哪怕在这座人来人往的城市里,耿立川是渺小的,但他是自由的,更是年轻的。 城市不会在他的年龄上打标签,催促他结婚,硬性要求耿立川这个人马上和一名女性走进一辈子的婚姻殿堂。 耿立川犹豫且矛盾,他不想丢弃生活在这个氛围中拼搏的能力,也没办法真的自说自话,只顾及自己的自私想法,去做一个任性飞离家的雄鹰。 所以,他每天都更努力工作,目标准确——耿立川要在天州市买一套房子,请父母搬过来享受。 耿立川的梦做了好几年,他身上已经没有刚毕业时的茫然,一心朝着目标努力,他坚信,达成愿望和坚持锻炼一样,会得到身体健壮的正向反馈。 鉴于工作能力不赖,耿立川在事业上还是小有成功的。 至少耿立川心里用的确实是这个形容词。 可是就职的小公司因为多了一尊“天神”,耿立川开启了独属于他的倒霉之旅。 原本的顺利和坦荡一下子因为这个人的脸而变得徒然陡峭了起来。不止是脸,公司女人们迷恋花澜骁的还有他高挑完美的身材。 在花澜骁还没破坏耿立川的生活前,耿立川不会被同事们拿来对比,最后得出“你这个肌肉还是太夸张了,还是花美男的身材刚刚好”的结论。 刚刚好。 刚刚好? 什么叫刚刚好?以前这些人都是不打招呼就来捏他的肌肉。说着“太好了终于可以放松了,我上班就是为了捏捏”。 耿立川从前的微笑和大方被所有人的“刚刚好”暴击而破灭了。 包括老板也跪拜于花澜骁这个人的皮鞋下,自他进入公司就职以来,公司谈成的单子直线上升,营收大大提高,生意蒸蒸日上。 老板一看到花澜骁的脸,都觉得公司有可靠的门面在,可谓脸在江山在,有花澜骁的出场,所有争议难签的合同通通以迅雷之势签订,顺利结款。 长得好,能力强,简直是公司的中流砥柱。 甚至连老板都用起了在小公司里广为流传的“花美男”来称呼花澜骁。 耿立川想都想不到有这种词形容男人。 他在听说这个词语后石化的模样被同事取笑,等当晚回家后耿立川用手机全方位了解这个词语的含义。 “……确实。” 耿立川看完之后,不禁认可了同事们对花澜骁的爱称,似乎唯独有这样三个字的夸张赞词才能简短概括表达其优越的外表和绅士可靠的举止。 耿立川在小沙发上翻身坐起来,别人开的那些玩笑,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花澜骁英俊帅气是事实。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好像不太讨这位新人的喜欢。 第2章 老大 花澜骁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种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家道中落,我真是吃尽了苦头。” 花澜骁一脚把门踢开,他住的房子里还有个小弟,小弟叫简心易。 简心易现下正单脚悬挂在沙发边上的一个小软座上搭着,奈何他想像从前一样为老大鞠躬尽瘁,哪怕是再小的小事也要事事到位,因为腿骨问题却做不到了。 他痛哭流涕,两行眼泪一把鼻涕地往下直流,“老大,什么裤头?都怪我受伤了,没办法给你备好洗澡后的衣服!” 花澜骁拿眼神削了简心易一眼,“滚蛋!” 他洗完澡,身上的热气呼呼散开,从客卧的小浴室出来走到客厅,肩背没有擦干的水珠差不多都吹干了。 花澜骁腰上系了一条浴巾,下面挂着空档。 简心易斜靠在沙发上,只恨自己无能,这么大人还要老大收留他照顾他。 他这时看到花澜骁真的没穿裤头,恨不能马上单脚起飞到主卧选好贴身衣物为花澜骁献上。 “老大,客卧的洗漱间是有点小,要不还是我住客卧吧……” “闭嘴!让你好好待着,别老是一惊一乍的。” 花澜骁体表的水汽散了,心头的火气还没散,此时恼怒不为别的,不为什么浴室太小无法开展水下歌舞活动,而是为了再也不能进入歌舞声乐场所。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家里的产业附近好好转转了。 他爸继承他爷的家产,黑白两条道到他爸这里却硬生生劈开营生。 再往下,他爷问孙子孙女选一条路走。花澜骁家一共四口人,一妈一爹,连带他自己,还有一个比他小两岁的亲弟弟。 他让弟弟先选。花澜致毫不犹豫选了与白相对的颜色帝国。被花澜骁当场反驳,并且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那你叫我先选?”花澜致无语。 花澜骁没说话,他和弟弟一年见不到几次,白了他一眼,和爷爷告别后转身离开了。 但时代走在人前面,人跟着政策走。很快,不消过几年的光阴,即便花澜骁的生意越做越好,究竟是没办法在时代里翻出什么光彩的浪花来。 黑切白。 花澜骁接到他爸的通知就这个结果。太子爷的实力再怎么壮大兴旺,他爸一声令下,潜水的小鱼仔们翻身变成洗白白的漂白粉,迅速冲洗淘尽了花澜骁的所有私人渔场,叫他好做一个正经营生的老实老板。 “老大,之前的事不是都结了吗?这次到底是谁打劫我们?” 简心易屁股挪了挪,毕恭毕敬地接过花澜骁给他接的温水。 花澜骁的爸在洗白花澜骁路子之前,都将各方人物打点一通,竟真的让花澜骁顺利脱身。 花澜骁回想起来,他爸应该是在位时早做好了打算。现在他爸转手一交,留给花澜骁的都是清清白白的爽利账。 不过,花澜骁难受。 他空有一身本事,如今终于能自己当家作主,却才能无法尽数施展,憋得浑身难受。 他个人用“家道中落”来形容没有办法完全继承爷爷的衣钵,加上憋屈劲,花澜骁觉得这产业不做也罢,干脆撂倒摊子,走他爸说的干净路子,极端地去了一个小破公司里边上唧唧歪歪的班。 在每人三平方的办公桌附近窝囊地上八个小时班,晚上主管神神秘秘地走到他身后,花澜骁差点一回手把主管的鸟掏了。 结果主管说要庆祝他这个新人加入,全组去聚会。 看着所有人高兴地放下工作,小声欢呼的样子,花澜骁也不知不觉嘴角抽搐地微笑着。 “非要去那么偏的地方聚餐。” 花澜骁有正当理由怀疑破公司的老板是哪位道上的爷派来监视他的底细,因为聚餐的地方比破公司的选址还要偏离市区,称得上鸟不拉屎。 可老板喝醉了口吐真言,说餐馆是他朋友新开业的,优惠打八八折。 花澜骁看在饭菜合胃口又干净的份上,没有揭穿员工转移阵地的打车费都够抵账了。 地偏不重要。 重要的是,聚餐中途花澜骁出门,虽然这地够偏,但是他依稀记得这有一处KTV归他名下。 花澜骁第一次参加同事聚会,正儿八经的社会团体聚会。 听说待会还有唱K等下一趴活动,他想着提前去打个招呼,给他新认识的抠门笨蛋老板和薪水少得可怜的同事们一折优惠大促。 在经过无人的小巷,花澜骁被人袭击了。 准确来说,是偷袭。 对方首个出手的人利落,从背后悄摸刺出的刀子被花澜骁夹紧在咯吱窝下面。 “你谁?” 借着黑夜高挂于天的半月,花澜骁眯眼看着面前不认识的无名小卒。 紧接着密麻的人影从小巷的巷头巷尾涌进来,将花澜骁包围,花澜骁与他们缠斗一番,来的人没有一张脸能在记忆里面对的上名号。 都是些小角色,却个个身怀绝技,有种拿了生死状的决心和勇气往花澜骁肉里捅刀子。 雇这么多人一次性想要他花澜骁咽气,没点钱财没点呼天喝地的鲁莽义气压根不可能。 花澜骁随便糊弄两下,掰断劈头盖脸前几人的手骨,当即蹬着四五人膝盖和肩膀跃到高空。 直接手脚并用攀至老街墙头,翻了身,从一家没人的门户里出院子,逃出生天。 才怪。 花澜骁把别人家的院门打开后,整个街都被这些人涂满了,站成乌泱泱一群。 门一开,正对着门口队伍尾巴的一个土豆和花澜骁脸对脸,花澜骁忙撞着门边冲出去。 “他在这!” 小土豆个子小大半截,声音嗓门不低,吼一嗓子传一里,所有人掉头整齐划一地提着家伙朝花澜骁就来。 花澜骁仗着腿长,跑步又快,甩掉他们不是难事,但今天甩掉了下次不知道会在哪个口子被人又偷刺一刀,看人数和阵势非同小可,花澜骁势必要今晚上把事情解决。 他摸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莫西莫西,老大,聚餐结束了吗?有没有美女找你要微信呀?” 简心易贱嗖嗖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出来,还有几个朋友在碰酒杯的笑声。 “带人来。我发定位和你共享。” 花澜骁奔跑时的呼吸声渐渐粗起来,“多带,马上来,开我的车。” 他跑步微微停滞,步子慢下来,花澜骁低头一看,小腿被人划开了一道口子,爬墙的时候脚下的人跳起来砍的,伤口不深,花澜骁及时用鞋尖把人脑袋踢破了。 鲜血慢慢渗出西服的下装,深色的裤脚上方印出一块暗色的水迹。 花澜骁看到染血的衣服时面色不虞,心情宛如暴风雨降临前的数道滚滚惊雷,比遇到莫名其妙的一群小兔崽子聚众围攻他还要来火。 明天还要上班,早上九点准时打卡。 花澜骁把外套脱下来挂到手臂上,检查自己的上身,白色的衬衫上面飞溅着鲜艳的液体,昏暗的街边路灯照得明明白白。 花澜骁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慢条斯理地解下领带,血色花纹的装饰让它比花澜骁刚拿到手嫌弃的时候好看多了。 他低头擦了擦挂在胸前的工牌外壳,透明的壳子被浸色。 花澜骁打开扣子将贴着自己证件照的身份卡片取出来,贴在掌心再平整地装进裤子口袋,然后手放到口袋外面又拍了拍。 花澜骁挂断的手机频频振动,他点进微信发送了实时定位给简心易,对话框有未读的语音条。 “老大,在路上了。带了蒋磊和在场的人。” “老大,我知道你们聚会地点店名,你和我说过的,现在已经赶过来了,你快把具体定位给我。” 最后一条是:“收到,老大,两分钟。” 远处,传来了引擎声巨大的轰响,是简心易向他吹响的胜利号角。 身后的鞋子鞋跟踢踏在地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到一个距离后停下来了。 一众人无首,平排站在路灯光线的外围,一个个都手持利器对着立于灯杆旁灯光下的男人。 男人的地位远高于在场的所有人,其名声在外,对内更是如火如沸。 一个字,义。 花澜骁绝他人之路不挡兄弟之财,所有跟着花澜骁干的门生无一例外都能学到本事,他没办法教的东西,他就出面请老人重出江湖再教,要么花钱请专家学者讲知识道理,建个厅在场所旁边集体开办午校。 因为夜场的人第二天早上起不来,只能中午上课。 还有一个字 ——俊。 没有人长得比花澜骁更好看。这条浅显易懂的常识被听闻其大名的人所公认。 比如,今晚偶然接到上头连线的一群蛇鼠之辈在这个路灯间隔几十米的片区要怎么找到他们从未见过的尊容呢? 快到外郊的路灯罩上飞着细小的蚊虫,那个男人笔直地站在灯泡下面,昏黄色的光环像天使的圣光环绕在他皮肤上。 男人一手握着手机小方块,另一只手摸了下胸膛前,扯下来一根细绳,他用力折断了被弄脏的塑料片,一个甩手塑料片仿佛飞刀似的“咻”一声刷到准备群围男人的人面前。 最接近路灯光环笼罩的一排人看见他的动作,迅速齐齐向后退一步。 塑料片掉在地上,割裂了沙石地上一块石头。 花澜骁一个人对一群人,只是平平淡淡地站在他们对面,越沉默,他们越不敢有人冒头先死。 “谁来跟我说一说话。”花澜骁开口。 声音也和传说中形容的温润别无二致。 听见男人说话的众人整齐划一地把头从躺着塑料片的地上抬起来。仍无一人向前,路灯照顾不到的地方到灯光中心那个人的距离仿佛隔了一条银河。 僵持了一会儿。 “你转过去!” 有个声音跳出人群,从很后面踩着许多人的脑袋来到前排,传入花澜骁的耳朵。 花澜骁笑了一下,人群发出低低的吸气声,随即花澜骁垮下脸,面无表情地说:“放什么狗屁,快点。” 第3章 怀抱 一个瞧着还上着学的小孩被人推着后背搡出来。 “……哥,那个,我不是……”小孩吓得两支腿架子直颤,舌头牙齿都在抖。 花澜骁解开包着脖颈的一颗纽扣,看着他的脸,叹了口气,伸出手对他勾勾手指。 小孩左右腿火柴棍似的交叉走动,横移到花澜骁旁边。 他还不到男人的岁数,在男人面前把本就只能看得到头顶发旋的脑袋垂得更低。 小孩皮肤黑亮,把手老老实实地背在身后,像对他家的大哥一样对男人俯首。 “把手伸出来。” 花澜骁一巴掌扇到小孩后脑勺,打得人向前踉跄了一下,差点不平衡脸朝地往前砸。 小孩离男人更近了。他把一只手抬起来手心给男人看。 花澜骁捏着手机轻放到他的小黑爪里,用金属外壳慢慢滑过小孩的手心掌纹,说:“断掌啊。” 小黑爪缩了一下。 花澜骁弯腰,虎口握住黑皮小孩的脖子,看着他的乖顺下垂的眼皮。 “怪不得手脚这么快。” 小孩的眼皮一下子睁到最大,两颗雪白的眼球边缠绕着红血丝,猛地提起来直视花澜骁,黑而亮的瞳孔立即迸发出狠意。 他的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花澜骁话音未落便从裤腰上拔出别着的短刃,反手要刺进花澜骁心窝里。 花澜骁用手控制住他的手腕,轻轻一动,发出碎裂的声响。 “第二次了。” 黑皮小孩的脖子被他锁住,花澜骁饶有兴趣地等小孩从疼痛中强行清醒过来,“你知道我给你两次机会是为什么吗?” 他瞪着花澜骁不说话,头和身子分同两半带来的难以呼吸的窒息感,小孩发出气音都困难无比。 “你好好想一想,来跟我干。” 黑皮小孩接近晕过去前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身后一群人因为他的出手纷纷扑上来。 花澜骁用力把他甩到一边,黑皮小孩的身体撞倒几个人,肉垫子躺在地上,扭动着身体喊疼。 花澜骁一拳打中一人的鼻梁,又打那人肥到流油的肚子,揍着肚子几拳,没伤到内里,但让人痛得不轻。 胖子又是捂鼻子又是挡肚子,没几秒鼻子眼睛全红了,退到人群后跌坐在地上哭。 除了胖子,其他人就没这么好对付,虽然明亮亮地能如此近距离看清男人的面貌,接了死令的、被截断退路的弟兄们都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就是砸,把头脑里男人的高而不及的身份和仿若传奇的传言逼退出去。 花澜骁明朗这些人比开始堵自己时多了些犹豫不决,解决部分人还是得心应手,他没有下死手,都是废胳膊废脚,暂先断了他们恢复体力再扑过来的能力。 可人数越来越多,到后面花澜骁的视野中还多了头戴安全帽身上灰扑扑的人,这明显是从工地临时雇的不明事理的闲杂人等。 1v10,花澜骁都不会抖一下眼睛。 花澜骁从小到大除了脸没有伤疤,衣服下面盖的地方都是他爸他爷他叔他伯打的,在会走路之后,花澜骁就知道没有拳头拿不下的人。 没有实力,就会有硬骨头不愿意低头。 没有实力,就会有人对他的脸开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 但是脱离人数光谈实力简直是耍流氓,要命的流氓。 “怎么还不来!?” 花澜骁怒骂,他上了一天班,坐在工位上坐的腰酸背痛腿抽筋。 他真的没空和这些人闹了,花澜骁有一刻真的产生了如他爸的愿不再打打杀杀,如笨蛋小老板的愿天天按时打卡上下班的想法。 花澜骁扇飞一坨肉饼,硬生生挤开一条路,踩着睡倒的人身间隙想逃离现场。 “唔!” 花澜骁腰上插进一刀。 他愤怒地低头,黑乎乎的脑袋在花澜骁腰侧扬起正脸,小小的身体游入全是成年人的池塘里太不突兀。 黑皮小孩刻意压着身子钻着人们的影子游到花澜骁身边,终于把他自己的短刃插进这个他视若天神的男人肉身中。 花澜骁冷笑一声,将小屁孩掐着脖子拎起来。 短刃拔抢到他手中,上面锋利的刀锋还沾着他的血,一个漂亮的转刀,眨眼间,花澜骁给小孩的下腹开了一段口子。 短刃有多长,口子有多深。 小孩的脑袋和肩膀中间连的脖子像鸡脖子似的被男人一只手握紧,生命是一根细细的风筝线,割断风筝线和分离脑袋与躯干一样简单。 阎王爷拨了拨他的风筝线,说了一句“事不过三”。 然后把他那条因拉扯而扭曲的风筝线扔在一边,真的放过他了。 他晕死前想着,连阎王都不要他的命。可肚子开的嘴巴和吃饭的嘴巴同样不停往外吐着沫子,他想,总算能给出去了,还是有人要的。 - 花澜骁的手机没法反应,倒不是遭人攻击,现在的手机质量能抗下弹子,是没电关机了。 花澜骁把外套系在腰上,勉强盖着汩汩鲜红。 兜来转去。 花澜骁逃到了聚餐那家在小区门口新开张的火锅店后巷。 火锅店后门门板里传来上班族小聚和一家人下馆子的欢呼和热闹,巷子内冲荡的人声和脚步声针对他一个人而来。 他蜷缩着身体窝在餐厨垃圾车后面,听着又不聪明又不能打的人瞎走乱窜,完全没找到他的位置。 其实金盆洗手没什么不好。 花澜骁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庆祝他入职的包间有没有结束活动,各自回家。 他们也和他们会为一个新人喝得烂醉,最后相互叫车送人,有的好心同事可能还要一个个安全送到家里。 花澜骁的酒量不错,他还没来得及展示,小老板还说公司有一个同事酒量特别好,他本来想和那个人切磋一番的,结果现在没机会了,快要倒闭的郊区KTV也没能请他们一展歌喉。 那种日子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没人碰到花澜骁的脸,可是花澜骁忽然觉得头被人打过,才会产生古怪的想法。 小巷空了。 这时,后门打开,火锅店服务员大包小包提着垃圾,麻木地走过后巷没处落脚的脏地方,甩着垃圾袋扔到垃圾车的垃圾堆上。 把臭烘烘的东西扔掉,服务员如释重负哼着小曲儿回去。 花澜骁感觉头顶有雨。 用手一摸,凌乱的发型上被割破的垃圾袋流下的呕吐物浇了个遍。 花澜骁闻见味道,有如方才几十个汉子几个星期没洗脚的浊物居然倒在他的头上。 他憋着鼻子,但那股味道仍钻鼻子钻眼睛钻发根地进入他身体的毛孔。 “呕——” 花澜骁爬起来跌撞地磕向另一个角落。 那里有狗屎! 花澜骁又飞起身跳到表面看不见恶心东西的方寸之地。 好疼! 花澜骁的腰流出的血把衣服全染红了,他闻着越发浓重的味道,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摧残下整个人沦陷了。 干脆睡一觉,反正简心易能找到他的。 花澜骁听到了刚进小巷的着急忙慌的脚步声,是他最放心的小弟。 花澜骁的防线简简单单被垃圾水攻破,受了伤的疲惫如潮水般袭来。 昏睡朦胧之间,邪恶垃圾车旁边的火锅店后门又被人打开,有个人影在祁骁花眼的缝隙中靠近。 “……受伤了。” 那个人说着,蹲下身来把花澜骁绑着腰的衣服解开。 那个人影之宽大,几乎笼罩了他,动作带着一股风,有火锅的辣油味和酒气。 花澜骁皱眉。 下一秒,花澜骁的头被那个人抱过去,用清水冲洗着头顶,还拿干净的纸巾一点点擦掉那些令人不适的液体。期间,花澜骁的脸埋进了柔软的胸前。 花澜骁挣脱,可那个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一把按住花澜骁。 花澜骁放弃,他呼吸间鼻息闻到沁爽的肥皂清香。直到他离开她的怀抱时都还恍惚。 “可是我们去的时候根本没看见女人啊老大!” 两个人一个人坐一个沙发。 简心易思索道:“蒋磊找到你的时候背着你就出来了,我腿受伤没有去,但是我问过他了,那里只有垃圾桶和狗屎,没有人。” 说罢又补了一句,“除了老大你以外什么人都没有。别说胸大的女人,连个男的也没看到。” 花澜骁仰倒在沙发上,不愿多说。 简心易知道老大可能动情了。 他从没听见过花澜骁这样面色复杂地谈论一件那么小的事,提到那个女人帮他亲手擦干净头上的垃圾,老大的眼神似微微闪着泪花。 确实,这样纯善又温柔的人谁能忘记呢? 如果没有她,老大还要被垃圾熏晕更久,可能恢复力大大下降,精神受损严重,现在估计还忿忿不平要去找回场子。 之前他们做的忍让都白费力气,许多努力会付诸东流。 可是,几天过去了,花澜骁像忘记了那天的群殴,唯独只记得仿佛睡梦般美好的女人温柔对待他。 花澜骁叫简心易找出人来,他要好好谢谢她。 但是他给简心易的特征是大力又善良的女人,身上有淡淡的肥皂味,胸部丰满且柔软。 线索中止,梦中情人的特质没办法肉眼鉴别,较为突出的特征也没办法识别到。 简心易叫苦不迭,他不可能守在火锅店门口每天不干正事,违法违规、违背常理道德、违背良知底线去帮老大盯哪个妹子的身材好,猥琐凑过去闻别人的体香吧。 他做不到,花澜骁也做不到,所以讨论一番不现实后,花澜骁摆手说算了。 花澜骁因为这个人浑浑噩噩过了几天,陪着简心易在医院几天后,让他搬进来一起住新买的房子。 简心易看着老大日渐消瘦,上下班回家喝酒才能入睡,有时候加班晚归一脸疲态惹人心怜。 幸好,孤独的老大又转移了注意力,很快不再消沉于过去的美好人影,而是被小公司的一个同事气得发抖。 花澜骁挠头,“不说她了,以后都别提了。” 起身去冰箱拿冷饮,“明天又是周一,我真不想看见那个男的,和他一起去谈客户,不如我自己去。” 简心易了然。 耿立川,那个男的。 老大就职的小公司里有个巨抠门的同事,严重影响了花澜骁的日常生活,现在已经成了老大的眼中钉肉中刺。 第4章 呆子 人民公园的的人随着太阳高升渐渐多起来,跃动的身影和声音盖住涓涓流水和鸟雀清脆的鸣叫。 耿立川跑着步回到公园,许姨的摊上人都围着,许多人现在才来公园跳广播体操,一个小摊子老主顾多,人气带动,生意越发好。 耿立川找空把钥匙递到许姨手心里,两人相视笑笑,耿立川听到她连声道“谢谢你,谢谢你”之后点点头转身又离开。 周日不用再转地铁,耿立川照常去了公司和住处的中转站。每天他都坐地铁到人民公园,再来中转站——健身房,替老板把健身房的门打开,最后坐上地铁,转到公司上班。 耿立川跑到健身房门口,摸了摸肚子,好像肚子里的卷饼很快就被消化完了。 正想着要不要到健身房的餐厅找点吃的,却发现门微微开了一条缝。 他面色一滞,肚子空空的感觉抛之脑后,无声无息地推开门。 前台没有人,耿立川穿过前台的服务休息处,走到一层的玻璃门内,分别查看器械盲区,都没有人影。 他扶着跑步机从墙柱回身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来:“立川。” 听到这个声音,耿立川松了口气,笑道:“你今天这么早。” 健身房老板做甩手掌柜不是一天两天了,任颂明有双媚人的桃花眼,稍微弯一弯显得特别亲切可人,平常花功夫打理的头发此时才洗好吹干,毛茸茸地飘逸。 他手里拿着一小盒酸奶,戳了吸管,此时腮帮子嗦动吸着,嘴巴上红润异常。 “这周最后一天,上一上强度。这酸奶怎么这么难吃。” 任颂明边在手机屏幕上打字输入后勤把这个牌子换掉。 耿立川实话实说:“还好吧。” 他不觉得酸奶难喝,要说健身房餐厅的十几种酸奶哪一样不好喝,耿立川都选不出来,各有个的口感和优缺点。 耿立川观察过每个牌子都有自己的“粉丝”,健身房里被人喜欢的酸奶应该就不能算作难喝的酸奶。 不过任颂明手里的那个,确实喝的人比较少。 任颂明自己也说:“我看这个放的比较久了,其他的都是昨天补的货。” “你……” 耿立川仔仔细细地看任颂明的嘴巴,手指虚空点了点他唇上的破口,眼神示意任颂明发觉小伤。 “这是怎么了?” 任颂明伸出舌头来舔,恍然随口道:“刚进门口摔的,磕了一下。” 耿立川想到前台新来的人,可能又把东西乱放,之前他早上来把门推开,门后边也是胡乱摆着纸箱。 想来确实有安全隐患,耿立川懂了任颂明的受伤,极为理解地颔首,“我微信和小言说一声,进门的地方一定要打扫干净。” 哪知对面的人听到耿立川的话,脸色忍了几秒钟,任颂明破功,开怀大笑,酸奶盒捏瘪投进敞口垃圾桶里,捧腹笑了足有几分钟。 “笑什么。” 耿立川莫名其妙地看着任颂明笑得眼角出泪,等半天不见任颂明变正常。他撇撇嘴,懒得理会,想绕开任颂明走。 “其实我是来洗澡的。”任颂明认命地把手臂甩到耿立川肩膀上。 然后他整个人挂在耿立川身上,下巴压着他的肩膀,红润的嘴巴慢慢地吐出一口浊气。 “我昨晚通宵玩呢,今早上我妈叫我回家,我就直接来这里冲澡吃东西,顺便看看你。” 耿立川“哦”了一句,这只耳朵听那只耳朵出,叹口气拖着后背的任颂明去餐厅,他也想喝酸奶了。 耿立川没搞懂任颂明说的玩和嘴巴破了有什么关系。 任颂明和耿立川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知道耿立川脑子一根筋,除了吃别的事情一律懒得八卦联想。 不把话直接刨开了说白话,耿立川根本不会真的懂。 “傻冒。我嘴巴是被女人咬破的,昨晚上是通宵□□啊,真服了你,你都多少岁了,毕业几百年了你还守身如玉呢?” 任颂明下巴垫着的肩膀突然变硬。 耿立川结结巴巴地说:“什么……守身如玉……” 任颂明站直了看耿立川脸红,打趣道:“为了那个谁呗,你不是读大学的时候一直喜欢她吗?” “……你别乱说,都多少年了,我不喜欢了。” 任颂明和耿立川上大学在同一个寝室,两人一个天一个地,作息生活颠倒。 任颂明晚上常常玩到半夜才回来,宿管被任颂明的桃花眼和一张嘴哄得天花乱坠,半夜任颂明一个电话撒撒娇就笑眯眯把门打开,虽然说着下次早点回来,不要在外面玩这么晚,太危险了。 下次一样凌晨起床给任颂明把大门打开。 任颂明回来躺上床,没睡几个小时,枕头另一边床位的耿立川就该起床了。 任颂明不像耿立川睡眠好,几乎是有一点声响,任颂明就会醒。 他又没办法回家,过完18岁生日,任颂明被他爸妈扔出家门,给了他一笔钱,叫其自力更生。 钱不少,起码租个一人居不是问题,足够他租个学校附近面积和装修都不错的房子。 问题是任颂明钱大部分拿给朋友创业,当个闲散户的剩余钱只够他玩乐一小段时间。任颂明还嫌那点钱不够塞牙缝。 “你大早上要去干嘛?今天没课吧?”任颂明和耿立川打的第一个招呼忍无可忍夹杂着咬牙切齿。 室友耿立川轻飘飘看了任颂明一眼,一句话不说,穿上运动鞋出宿舍门上跑道去了。 任颂明没话讲,其他人又安静睡着,他在被子里翻了几个身,只能憋屈着继续睡,困意上来,什么火气都忘记了。 但是接下来的每一天,耿立川都正常早睡早起,碰上任颂明不出去玩还好,碰上他半夜回来,耿立川的生物钟对于任颂明来说实在太吵。 两个人越来越不对付。 “你不能睡几天懒觉吗?” “你不能遵守宿舍作息制度吗?” 直到任颂明发现了耿立川暗恋系上一个学妹,此等仇怨才有所缓解。 任颂明办聚会拉拢一群人玩,顺便把耿立川和他暗恋对象都请到聚会上玩。 期间他还好心帮耿立川要到联系方式,后续给没谈过恋爱的耿立川出过主意约女孩出来。 当然,都是任颂明争取耿立川晚起一小时做的努力。 耿立川答应了晚起的恳求,反倒对任颂明的建议犹犹豫豫。 “这太不礼貌了。”他觉得任颂明出的主意一个赛一个馊,没几个能用的。 任颂明翻个白眼。 “你那么老实干嘛,还真的想做些小手工送她表白?你以为现在是什么年代,这些东西都值不了几个钱,我都打听过了,她用的护肤品就这个牌子。新出了面霜,你捎带一个送她,表表心意。” 任颂明早把链接找好了发耿立川手机上,“或者现在去商场买,少的淘宝优惠券我给你补。” 耿立川生活费没多少。 谈到钱,耿立川那会才读大二,刚进学校的第二年,也是他刚进城的第二年。 他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吃喝玩乐要花那么多钱,而在城市里,有时候呼吸都要收取高昂的代价。 耿立川支支吾吾没再说一句完整的话。总归拒绝了任颂明的提议。 - 人的变化跟着岁数长。 口腔中酸奶的味道淡淡,任颂明看着耿立川耳垂泛红,却觉得耿立川这种人不会变。 不是没变,而是不会变。 当年的学妹到耿立川毕业时与他们偶遇,抬手嬉笑几句惜别。 任颂明站在旁边不说话,耿立川倒是十分认真,细心叮嘱着一些课业和生活需要留心的小事。 学妹知道他憨厚老实,对耿立川的话十分信任,学长对她的帮助如春雨润物,坦荡且可贵,她内心感激不已。 任颂明听着两人相互道别,说着美好祝愿和祝福,耿立川目送学妹离开。 “你没告白吧。” 人影看不见了,任颂明对耿立川说。 语气没有嘲讽的意味,一语道破耿立川为了逞强在寝室里“已经告白了,她说只把我当朋友”的谎话。 耿立川抬起手臂,肌肉线条漂亮的手臂胡乱擦了擦脸,再垂下来的时候,运动外套的手袖上沾了两滴水渍,料子湿得快,干得也快。 炎日树荫下耳朵吹过簌簌的风声,和耿立川无言的默认。 无忧无虑的时光比让人焦虑的日子总是过更快,眨眼的时间,任颂明和耿立川面临毕业。 称不上兄弟好友的交情,尤其任颂明的朋友遍及天南地北,阶级差的缘故他和舍友平时说不上几句话。 几平米的寝室关系,任颂明没想到能延续至今。 大家毕业之后心向四方,脚途不同。可任颂明记住了耿立川闷声不吭地帮他收拾东西那晚。 生活用品用旧就扔了,他指使耿立川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耿立川一脸震惊,默默留下好端端没坏的,把任颂明的证书和必需品打成一个小包供他趁手带走。 临走,任颂明对出租车窗外的耿立川笑骂:“你别哭啊,一个大男人说再见有什么好哭的。” 耿立川眼眶发红,声音又小又抖,和他的壮汉外形分道扬镳。 “以后都见不到了。” 任颂明哑然,想说点什么,还好司机踩了油门,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再见面。 是任颂明在一个月不来几天的健身房看到眼熟的耿立川。 几年不见,他的身形更男人了。 任颂明喊耿立川的名字,待人一回头,依旧一张可靠温和的脸,眼角对上任颂明看他笑时缓缓张大。 吃惊之余,任颂明没客气一拳砸到耿立川的胸口上。 手感劲弹,任颂明笑着调侃道:“你胸还是这么大。” 耿立川:o_o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呆子 第5章 直男 任颂明开健身房的初衷和他一样随性。 偶尔心血来潮爱找营养师调配下三餐,加点运动完善身材,谈的女友喜欢身材管理也方便安排。卫生方面有保障,服务更舒服。 那天他和耿立川碰面,意外得知耿立川在这里打起一片好名声。想来是必然,耿立川的动作专业,指导人很耐心。 任颂明以为耿立川会去做老师,比如体育老师什么的。 “健身教练多你一个,我给你发工资。” 一开始耿立川不愿意,说什么任颂明免掉他的月卡已经很好了。 两三百的交情太薄面。任颂明和耿立川坐下来细谈,情感充沛地真假话掺着输出,最终成功达到目的。 耿立川周末来健身房帮他整理意见簿,锻炼的时候顺耳听听有没有客人不满意的细节点。 健身房没有过多营销。任颂明高薪聘请了专业不虚浮夸张的健身教练,配套服务质量高,人传人口头推荐比什么传单广告效果又快又好。 至于每天清早来开门大吉,完全耿立川太自律,拿工资办实事。 “那怎么不在酒店洗澡?” 耿立川带着任颂明挪到餐厅,餐厅后厨还没人,他取了一份意面准备热给任颂明吃。 “玩嗨了,没眼看。她还休息,没法让人进去收拾。这儿有我衣服。” 任颂明打着哈欠,一副习惯受伺候的命。 在手机里回复小女友的消息,过一会儿,人打电话来。正是如胶似漆的热恋期,任颂明哄她再睡会,许诺晚上接她出去玩。 耿立川把面碗放到桌上,坐他对面摸了摸自己的脸。 任颂明看了他一眼,“不红了。你不会真的还忘不了她吧。” 为了逗耿立川害羞任颂明才提学校的事,耿立川的情史寡淡得可怜。 走出校门都多少年了,任颂明不信耿立川纯情到这等无可救药的地步,初恋再美好遇到社会的琐事和压迫也会变成泡沫,顷刻破散。 何况耿立川的暗恋无疾而终。 耿立川摇头,学妹的模样逐渐在脑海中被淡忘,很多曾经珍贵的暧昧瞬间和记忆一并因时间流逝而消失不见。 他能再遇到任颂明都是顶好的运气,不敢奢求别的,有个在异乡交心的朋友总归难得。 “别开玩笑了。”耿立川想低声说,好在这里没外人,他说话声恢复坦然,“你注意身体,还年轻,不要透支自己的健康。” 任颂明没应,玩手机不理会,装没听见。 他什么时候认识耿立川,耿立川的这通说教便没断过。一个不改照样玩,一个苦口婆心天天劝。 有人推开餐厅门。 小言睡眼朦胧走进来,眼睛都没睁开看清,“哥,你来了。”跟耿立川打招呼。 “小言,早。吃早餐了吗?” 小言揉揉眼睛,看清坐在耿立川对面的任颂明,收起懒懒散散的样子,快步走过去。 “老板好。” 任颂明抬头对他笑笑。 小言和耿立川说:“哥,我吃过了。”指了指外面,先撤。 之后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来,另一个前台婷婷后小言几步到。 婷婷是开业招入的前台,和神龙不见尾的老板比较熟,自来嗨性格的她风风火火地跟任颂明与耿立川打完招呼取了早餐。 吃完又坐外部电梯去打扫一下三楼女性健身房的卫生,整理器械和补充日常用品。 “你还不谈恋爱?体力和功能最好的年纪,别虚度光阴。”任颂明吃完,老神在在地学耿立川教育他似的反过来说教。 他在手机里回复了女友一个搞怪表情包,然后抬头好好观察耿立川一番。 突然浮夸地张大嘴巴眯眼瞧耿立川,得出惊天结论:“你不会喜欢男的吧?” “不喜欢!” 耿立川立刻回答,语气激昂像一张玩具小汽车刚安装了一颗新电池似的语调上冲,最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耿立川读的不是体育专业,但他们学校隔壁是省里的体育学院,体育学院的人爱玩,耿立川和任颂明下馆子和人际交往逃不开学体育的同级生。 暗恋无果的耿立川本身七窍堵塞不通情缘。 在荷尔蒙爆发的年纪和校园,他兼职加学习耗费不少心力,安慰自己谈不到恋爱没事,先提升自我。 提升的同时,不知不觉间还提升了同性聚焦在耿立川身上的目光。 男孩的饭局人带人,朋友结交不过一顿饭两场球的事,可能耿立川名字都没来得及过问,脸熟后碰面双方都打个招呼,多为点头之交。 其中个别几个耿立川觉得异常亲近的人,玩了没几天,吃过几次饭,结局竟是假借喝醉酒黏糊糊贴上来。 耿立川第一次碰到时,想把那人扛起来送回寝室。 醉酒的人和他说话,耿立川听不清,凑过去,结果那人夹着嗓音舔他的皮肤,“我好喜欢你,今晚可不可以满足我……” 耿立川头皮炸开,发麻阵痛。 喜欢? 耿立川脸同猪肝色地再三确认黏在身上的人是男的后,瞬间甩了男孩几米远,跌跌撞撞地跑回寝室,回了寝室做了一晚上噩梦,第二天后悔把人扔在外面不管不顾,打电话去一问,通话计时开始的另一边正在进行晨起运动。 耿立川“喂”了好几句,任颂明洗了澡从浴室出来,贴过来偷听耿立川有点心虚的电话。 任颂明用毛巾擦头,“大早上你不跑步坐这听别人xx?” 耿立川绝望又茫然地挂断。 类似借醉酒或其他借口被同性触碰,实在次数不少,耿立川吸引同性的概率远超想象。 渐渐地,耿立川丧失信心,封闭自我放弃结交好友,生活彻底缩圈为三点一线。 出了宿舍和教室,包括兼职的门店,他非但对女孩的好意迟钝,还越发小心留意被同性盯上。 他们表达爱意的方式大胆前卫,对于耿立川这种连写情书在信纸上都画不出一个“完美”爱心的形状的人来说,常常一语惊人。 直至毕业,耿立川当成朋友处的,少之又少,少爷脾气的任颂明算一个。 健身房更是同性恋聚集地,出逃校园开放“学风”后,耿立川凭借绝妙身姿又误入另一个风气自由地。 幸好健身房作为耿立川和其他客户首次见面的场所,耿立川明确公开他的性别取向,大庭广众礼拒某一位后,事态暂时还在可控范围内。 耿立川又约不出去,健身房一同练胸练腿的人找他约饭,他友好拒绝。 拒绝次数多了,大家懂得耿立川不参与娱乐活动,反而线上聊天和馆内的问候 ,倒能联系到耿立川本人。 任颂明打趣道:“哈哈哈哈哈,有好几个找我要你联系方式了,我可没给,我说你直男一个,想要自己找你要。” “……别说这个了。” 耿立川揉了揉太阳穴,边和任颂明说话边喝酸奶,酸奶在他的手里显得小巧可爱。 “那你工作呢?” 任颂明另起话题,他记得耿立川找的公司小得令人发指,但这死脑筋就是不愿意辞职转行来做健身教练。 “考证的钱我借你,你在这做几天就赚回来了。” “我在那好几年了,习惯了,而且不加班有福利,挺好的。” 耿立川不松口。如果辞去工作来健身房,耿立川清楚健身教练的职业内容和规范。 一定会有不可避免的身体接触。 无论是入侵别人的私人生活,还是使得别人有机会入侵他的私人空间,二者耿立川都不想。 一旦身份转变了,耿立川对待任颂明的客户就不能像现在一样自由拒绝。请求变要求,不会是好结果。 “阿姨找你回家有什么事?”耿立川问。 “我妈给我相亲。” 任颂明锁了手机屏幕,提起车钥匙,抓了抓头发,在走廊反光的镜面照了照形象,还算干净得体。 耿立川跟着他往外走,送任颂明到地下停车场。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耿立川疑惑不解的声音回荡在停车场。 傻瓜问题。任颂明心想,嘴巴却好心为其没心没肺地解释道:“结婚和女朋友能是一码事吗?” 耿立川呆住:“啊?” “我现在还看得过去吧?” 任颂明不管耿立川脑袋糊浆糊,打开镜子又拨弄发型。 “好看的。” 耿立川实话实说。 在见到任颂明之前,耿立川没见过长得这么标致的人,所以任颂明向来是好看的。 任颂明也知道这点,照常臭屁自恋,“我是不是你见过最好看的人?” 车子外没有人说话。 任颂明不是第一次问出这种问题,以前耿立川以往都会随口回应任颂明自恋笑着说是是是。 最近耿立川可不太捧场。 “?” 面对任颂明的?,耿立川默默移开眼睛。 任颂明新奇的目光瞧上耿立川,“有新的暗恋对象了?”任颂明问。 这话吓得耿立川直摆手。 “乱说什么。” “你紧张什么?” 任颂明探出窗外,手臂垫着下巴,一脸狐疑地盯着耿立川乱飘的眼睛。 “我们的一个同事,比较好看。” 任颂明闻言稀奇道:“你们公司?” “嗯。”耿立川点头,又说,“你也好看。” “我好看?但是现在不是最好看了,是吗?” 耿立川又不说话。 任颂明不在意,哼笑一声,当耿立川胡诌以反抗他幼稚无聊。当即脚下一踩,开出车库。 - 周一。 电梯门上的光标闪动,门打开时伴随的短暂轻缓音乐。 独乘电梯的男人身量高挑,穿的再普通不过的公司分配制服,布料挂他身上平添定制风采,手上还拎了两根塑料包着的半大杯体。 是他顺路楼下马路边买的八宝粥早餐。 男人往外跨步,眼睛扫了一眼电梯口正对面标注的品牌logo。转个弯,前台笑眯眯的女孩打着瞌睡。 等他打完卡,前台脸趴进电话簿里边,看不见圆乎的笑脸了。 推了推鼻梁架着的眼镜,花澜骁保持了与上周同样的踩点打卡记录。 第6章 避雨 花澜骁坐到工位上,边喝粥边把桌上的电脑开机,慢悠悠开机之后正好喝完,然后按着桌板起身,对着隔壁工位从他进来就一直和他自顾自介绍东南西北的同事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离开。 又拎着塑料袋和杯子到远离叽叽喳喳不停的工位的垃圾桶扔掉。 漫步走到卫生间,再站到闭着眼都能找到位置。 “呼——”舒服。 花澜骁掏鸟拉尿。 如果那天晚上那个女人也和坐在他旁边那位女同事一样爱说话多好。 这样他估计能在一晚上就把她的声音记下来,而不是只记得女人说话的内容“你受伤了”。 有时候人的声音是不分性别的,花澜骁都怀疑那天晚上那个身影到底有没有说话。 模糊的和梦一样。 只有异常柔软的……触感…… 才让花澜骁确定一定有过那么一个人在自己被难以名状的恶心餐余垃圾糊住头皮的时候走进角落,为他清理。 他在医院还问过正在吊针水的简心易有没有记得他的头有多脏?是不是干净了许多? “……也不是很干净吧,老大。”简心易为难道。 “有没有拍照片?” “老大,垃圾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让你过敏了?”简心易摸花澜骁的额头。 过敏了。 对一个陌生“女人”的胸部过敏了。 症状到今天还没好。 花澜骁下面嘘嘘,脸上呆滞地看着前面的瓷砖缝隙,突然动了动鼻子,他嗅到了空气里的苹果味。 公司的卫生保洁还算不错,卫生间的异味几乎没有。 不过水果的味道出现在这个场合也尽显突兀。 花澜骁转头,手放在小腹下面一动不动,静静地跟着打开门的男人移动眼球,两只澄亮的眼睛在咖色镜框下轻轻转。 身上穿着和他同个发源地厂家的同套制服的男人手里握着一个小盒,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来被□□紧绷出来的线条。 男人在洗手台的台面放好透明的塑料圆柱盒,提拨了几下盒顶的一根插管。 耿立川刚刚放好香氛,身旁有人过来伸手到出水口洗手。 “苹果味。” 他把视线从水流的漩涡一抬,那双称得上漂亮的双手和声音的主人是一位男同事。 声线和手都比不上此时此刻拉近社交距离的那张脸。耿立川在心里再次被这人的面貌惊到说不出话。 花澜骁皱了个除了自己脸皮能察觉到的眉头。 随即开口对面前脑子不太灵光的男人说道:“早啊……哥。” 耿立川迟钝地点头,左手塞入上衣口袋里不知道在摸索什么,右手不自觉放到挂在胸前的工作牌上捏了捏。 “早上好。” 花澜骁这次把眉头抖落得很明显,镜子里和耿立川对视的眼神没超过两秒,就转而去看摆在洗手台一角的小盒子。 脱离男人的手,发出清香的圆柱体放在那里看上去也不是特别小。 花澜骁推了推眼镜,鞋尖冲着门,身子侧过一半。 “花澜骁。我们应该差不多,不用叫我哥。” 终于! 耿立川苦于和花澜骁完全没有共同话题,而对方每次看到他都飞快逃离原地拒绝和他说话的厌恶模样总是夜晚浮现于耿立川的脑海和噩梦。 难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怪耿立川常年避男如避难,其实他对熟悉的男性朋友之间并不抵抗身体接触和深交,走进社会之后发现所谓的同性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同事的上班情谊好歹是促进生活美好不可缺的调味剂,耿立川的老实脾气和同事们交往还不错。 这所小公司不止理念好、假多薪多,而且老板好相处,同事和搭子也都平易近人,所以耿立川才迟迟不愿意放弃在这里苦守,大有熬成老员工的想法。 想必这么好的公司吸引到像花澜骁这种各方面都优越的年轻人也是情理之中吧。 可花澜骁闻名于全公司甚至整栋楼的和颜悦色之好脾气好相与唯独没有他 ——花澜骁不喜欢和耿立川多说两句话,对话期间的不耐烦恨不得藏都藏不住。 虽然以上仅为耿立川一人视角。 “哦?” 又来了,花澜骁那副眉眼上挑的姿态,隔着眼镜,耿立川看得一清二楚。 “你几年生啊?” 耿立川马上报上了自己的出生年月。 花澜骁微笑道:“确实,我们同岁,不过你比我大两个月,也叫哥吧。” 花澜骁说完便离开,没有等耿立川有什么回应给他。 如果是别人呢? 花澜骁肯定会眨巴两下眼睛,逗趣,“叫哥还不好呀?权当你占我便宜呢还不高兴!” 耿立川在心底想到了花澜骁对另一名同事说的话,那样的画面如沐春风。 花澜骁和自己同龄。 耿立川看看镜子里的人的脸,深觉这张脸没有上学时候那种青春洋溢的感觉了。他笑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呆笨,连生硬模仿的挑眉都没有韵味。 公司结构简单,人也不多,并不存在抬头不见低头也不见的情况。 耿立川听了关系不错的女同事天天同新来的花美男聊天,简短的问候搭讪在她们涂抹人气新品的颜色各样的唇釉和口红中翻新。 女人们的直觉和观察力简直是人类伟大的敏锐度。 她们仅靠一点时间的打探就了解到新同事的方方面面,不遗余力的赞美中最不缺的就是花澜骁亲近可人的一面。 “嘿!他夸我的玩偶可爱,问我什么时候去的东迪,冷门宝宝居然被他一眼就叫出名字,真的又细心又有趣。” “川川——喝不喝奶茶!还是花澜骁请客!” 一位省钱买游戏顺便缩食的男同事也在几天内被他折服。 “骁骁,不用每天都给我带饭。我把钱转你,这家……好像不是附近的馆子,你和我说一下价格吧。” 花澜骁摆手,埋头吃饭,边说:“吃吧,不贵,多吃点,你帮我改的那些东西都把你气瘦了。” 一旁的周妍嬉笑,“我来带你,让我也瘦一瘦。” 花澜骁很自然地抬头看了看周妍办公桌上自带的饭盒,佩服道:“你自己做的吗?好厉害。” 好厉害。 耿立川也想和花澜骁说这句话。 可花澜骁对他淡淡的。 花澜骁不会观察他的喜好和穿戴的变化。 花澜骁不会特意记住他爱喝的奶茶,宁愿一遍遍地道歉下次还是低着头不看他地多问一次。 花澜骁不会顺口开他的玩笑,一说话就笑,露出梨涡。 很特别吧。 花澜骁帅得特别。不是耿立川认知中的属于男子汉的帅气,作为新标准一般再次突破了耿立川词典的好看。 上次这个突破是任颂明站在手抱背扛行李从家里来到宿舍的耿立川的时候。 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耿立川只敢悄悄这样想,他怕被任颂明骂。 骂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花澜骁的程度超过多年朋友,一跃升至高位。 即便如此又怎样,一个男人好看能对另一个男人有多大影响呢? 耿立川照样面不改色,除了会议室、卫生间和茶水间与花澜骁偶遇外,其余上班时间两人几乎毫无交集。 耿立川吃饭的时候和饭搭子提了一嘴花澜骁好像不太喜欢他。 袁晴嘴巴里全是饭菜,她脑电波和耿立川调至同频,把嘴里的东西嚼细了咽下去,说:“想多了吧,你们都没说过几句话。” “他和清洁阿姨都说两句话。” 袁晴回忆状思索着,“他见到你直接给你翻白眼?” “没有。” “他故意漏点你的奶茶?” “……没有。” “他把你放卫生间的香氛扔掉了?但是应该没几个人知道那是你自己买的啊。” 耿立川说不来了,他发现自己对于“花澜骁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的论点找不出一个论据来说明论证。 非要说出来一个,那可能是花澜骁对他从来不笑,冷冰冰的眼神和心跳吗? 这话耿立川和最友好的饭搭子袁晴都说不出口。 袁晴问了耿立川一系列办公室异常交际和隐形职场霸凌,耿立川都说没有,最后两人默默吃饭。 付钱的时候袁晴抢着买单,重重拍了拍耿立川厚实的肩膀。 “别想太多了。你喝了他几天奶茶了,这坏话和我说一说就行了,别给别人知道哈!这小伙子人还不错,不发呆的时候工作效率挺高的。” 看吧。 耿立川的论点直接被批判成了“坏话”。 耿立川不觉得他在说花澜骁的坏话,他只是叹气,对袁晴点头,认可她的说法。 耿立川不敢和袁晴说,他在楼梯间里听到过花澜骁提他的大名,语气愤愤,具体说什么却没缘分听到,因为一有人进楼梯间花澜骁就挂断了通讯。 吃完午饭,两人重返办公。 耿立川走入电梯,掩着梯门等袁晴进来,然后点了楼层。 袁晴补妆,细长的手指托着一小支和手指差不多细的口红对着电梯的镜面勾涂嘴唇。 “你不是说每天化妆很累吗?已经带妆上班一个礼拜了。”耿立川说。 袁晴涂完之后看他,“心情好呀。我最近化妆有灵感,感觉可以用到产品上,快有成果了,差点……” 她扫了耿立川一眼,“你外套放工位上吗?我记得你刚穿衣服的时候嫌热才脱的。” 耿立川懵了下,正好电梯门打开,他和袁晴打了招呼,重新等着乘另一部电梯下去。 用餐的小馆子离办公楼不远,走一段路就能到,耿立川和袁晴常去。快餐店老板把他的外套叠起来收到收银台侧面,见耿立川来拿出来还他。 外套刚递到耿立川手上的时候,几步远的门外传来洗刷午时的声音——“唰”的一声。 地面干燥的尘气卷起来,下雨了。 街边开了匀速移动的人们被激活,踩着雨水的波点往屋檐下躲。 “啊?下雨了。” 耿立川看着雨点迅速铺满灰白的路面,无奈地拿着外套立在原地。 一个熟悉的人影因雨势跟着别人跑进快餐店,在讲电话,口气和在公司里判若两人。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买饭吗?你在家什么狗屁都不干,点个外卖累到你哪根脚趾头了。打游戏忘记了?我给你买游戏机玩是为了让我吃不上饭的吗?” 那人的发尖沾着白飘飘的一小层雨水水雾,像春天发芽的青草苗。 他左右看了看周围,没好气地笑道:“行了,给你自己点吧,我这边下雨了,还不小,我现在找到一个快餐店,我在这里吃。” 耿立川心想:对话那头应该是很亲密的人吧,女朋友吗? 第7章 装货 简心易那小子,买了游戏机给他玩,跟个没长大的崽一样整天不分天昏地暗地打游戏。 家里的沙发更是见了鬼了,生养出来纸本,上面记的净一堆游戏攻略。 花澜骁下班回去打开本子一看,以为是什么复仇计划,即使内心明知简心易没什么多余的大脑褶皱来应付现在什么局势都不明朗的情况。 但是在翻开本子之前,难免不由感慨把娃领大了,孩子有这份孝心,还是十分珍贵的。 花澜骁拖着演了一天的社畜身子回家,把人甩在沙发上,拿挠背棍子扒拉本子过来看,没什么力气地又甩本子去砸简心易。 “你有病吗?写这些东西干什么?” “我靠!” 简心易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电视屏幕,身子灵活地躲开本子,脚却动不了只能给硬硬地书角刮到,手里的游戏关键时刻翻不了盘,输了。 简心易可不敢迁怒花澜骁,输局早注定。他打完游戏立马投降,“老大辛苦了!我点了火锅送到家,你去换套衣服,一会儿沾味儿了!” 花澜骁一动不动,眼睛闭着躺尸。 简心易叫了旧日相熟的一两个朋友来屋子里吃了个热闹饭闹一闹,乱七八糟地说着一大堆场子里无厘头的屁事。 花澜骁话不太多,闷闷的,兴致不高,一天的话都在上班的几个小时说完了,可还愿意喝酒。 吃完饭之后他终于缓过劲般送小弟们离开家门。 玄关台放着一副眼镜,花澜骁让人把它顺手拿走扔了。 最后简心易拦着留下了老大出门在外表演的必备道具。 花澜骁缓了一个周末,把电充满了以免电池报废,周一一大早醒的比闹钟早。 今天中午简心易说忘记给他订餐了,之前订的派送一周,没想到老大这周还会继续工作,所以忘记续订了。 订餐的餐厅离花澜骁的公司十万八千里,付钱买快送服务不难,不过非要强行餐厅临时做热餐送过来实属为难。 花澜骁骂了简心易两句,心头没什么气,因为他也没想到还要留在这里继续上班。 抬头看到避雨进的正好是快餐店,准备回去随便吃点小食的心情瞬间舒服了。 收了手机进裤兜,信步去审批菜品的中途,花澜骁很轻易地锁定了不远处的耿立川。 哈? 花澜骁折身回头,看外面,雨还没停。 没办法,他只能推推眼镜,面上如提线木偶摆出招牌微笑,步子都截断一半,挪过去打招呼。 “哥,你也在这里吃饭。” 耿立川有种好像不小心窥见了不该得知的事实一般紧张,明明亲耳听见、亲眼所见,这一秒钟反而怀疑起自己听错看错了。 他点点头:“嗯。” 花澜骁暗暗叹气,还是走到出单机前面,比了两根手指,掏手机出来打开二维码。 “两个人。” 随即收了单示意手臂挂着外套的强壮男人,选他的菜品。 “我吃过了。” 这次轮到花澜骁懵了,“你吃过了?” 耿立川的手臂一动,硕大的肩臂和胸膛鼓动,白色的衬衫什么也看不见,面前的男人穿的不是透视装。 但奇妙的是那些蓬勃的生命力非常具象地主动透出衬衫轮廓冒出来,惹得花澜骁不得不看,要礼貌地正视耿立川,难免无法忽视。 “我来拿衣服,我外套忘在这里了。”耿立川微微一笑,把衣服穿上,拉了拉门襟。 自己都心觉奇怪,耿立川自认忘性不大,或许是讨论花澜骁这人才能不小心忘了。 被话的主人公恍然道:“我还给你也点了一份。”花澜骁用手指弹了弹手上打出来的小票,还热乎。 老板从柜台周围转了一圈,台面下边探出脑袋来对耿立川说:“没备用伞了,店里的伞前两天接孩子用,全放车上呢!” 老板和丈夫生育一胞三胎,周末时候整整齐齐的三个幼儿园大的小孩就在快餐店特别规划的积木滑梯小场地玩。 有爱又可爱。耿立川周某加班的时候来吃饭见到过。 雨伞不够?看来这小店本不提供雨伞应急服务。 花澜骁转悠一圈,看了几个能吃的菜,问老板:“请问能退款吗?” 耿立川抢在老板开口前看向他,“没事,我等雨停,再吃一顿吧。” 再吃一顿? 饭是什么零嘴薯片吗?还能一个中午吃两包? 花澜骁略微震惊的瞳孔闪动着,去瞅一边备好盛放于加热台的碗状小菜点,普通家常菜,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耿立川没看见他惊讶的样子,低头说:“我转账给你吧。” 耿立川打开群聊,找到花澜骁的头像,手指头按下头像的时候,看不到小框内正儿八经拍的入职证件照了。 “不过我们还没有加好友,我申请添加了。”耿立川对花澜骁笑笑,“你同意一下吧。” 手机小块隔着布料贴花澜骁的大腿,发出滋滋燎皮的振动。 花澜骁没有掏手机看,而是先选了几道小菜,“我请客,哥。” 来了。 谁信他是要微信转账。 无敌抠门小气鬼。 花澜骁不信耿立川能加了好友即刻转账,几块钱不要紧,他真怕耿立川吃完饭回工位之后直接大言不惭找他借几万块钱。 到时候花澜骁会控制不住想打他的,花澜骁光是忍住不骂他,没有搞得在公共场合双方不好看已是忍者。 如果他真敢找他借钱,花澜骁会把高利贷的联系方式告诉他。 “好吧,谢谢。” 耿立川为花澜骁让路,花澜骁看起来比较饿,饿得脸色不太好。 耿立川和打饭小妹说:“少一点饭。”小妹把耿立川正常饭量挖出去一半。 耿立川点点头,接过饭跟着花澜骁找个位置坐。 坐下来,花澜骁低头吃饭的空隙瞥一眼耿立川的食量,在心里暗骂着耿立川是饭桶吃那么多,一天是不是吃八顿,一顿要吃他的三倍。 耿立川肚子不饿,吃很慢,选喜欢的素食绿菜吃。 同个小饭桌对面的人风卷残云般塞口,耿立川问花澜骁再吃点,“你要吃我的吗?” “啊?” 花澜骁的盘子差不多光了,看到耿立川推过来的肉片,“你怎么不吃?” “我本来就吃过了。” “那你可以不用…不想吃可以打包。”花澜骁道。 他们坐的侧墙打通了窗口,外面的雨还在下,雨势变小了,但还正在下。 花澜骁觉得耿立川占便宜占的很好,既能留下来,还能美美吃一顿免费的午餐。 “我还是转账给你。” 耿立川本人口口声声还坚持虚伪的客套话,脸皮和肚皮一样厚。 花澜骁了然地虚假笑着说:“别客气了,哥,平时都没什么机会和你说话,不用和我这么生分。” “真的吗?” 耿立川闻言眼镜亮了亮,语调带着开心,然后起身出了店门。 果然。 花澜骁对耿立川异于常人的没礼貌懒得发表意见,把筷子一落,观察了周围常客的举止,也随着他们自觉收拾他和耿立川的碗筷扔到回收的人那里。 动作利索,没超过一分钟,恰好收拾完一批餐盘整理的人擦干净台子,转身背对花澜骁在忙。 “哎!别倒!” 花澜骁的左边紧紧贴上另一个人的右边,说话的人怀里夹着两个橙色的塑料膜封口小杯子,比花澜骁买的一次性粥杯还一次性。 耿立川挤着花澜骁把那盘自己刚刚还有没吃完的餐盘从回收台拿回,转身放到过道饭桌上,要了打包盒,把剩余的饭菜打包,最后光盘送回回收台,拿出湿纸巾擦那张饭桌。 花澜骁很不理解耿立川的所作所为,额头因为耿立川而蹙眉,可长腿一步不移地站在旁边等他行云流水地做完一切。 “你现在又打包做什么?不是吃完了吗?” 耿立川提上打包盒,听到花澜骁冷着声音,轻拍被细雨擦过的外套衣袖,解释道:“晚饭吃。” 花澜骁听到这个回答提脚往外走。 等他打包好剩菜剩饭,雨停了,花澜骁逃的速度比没完全进店只是躲个屋檐的人还快。 耿立川拉住花澜骁,花澜骁随手挣了一下就脱下了他没用上力的指尖。 “小川!” 耿立川的脚因有人叫他转回来。 老板递给他比以前还大的三盒装自家腌制的小菜,“给你。我装了你和那位小晴的,我刚去罐里现加了你这位同事的这份。是新同事吗?之前没见过,喜欢的话你们以后一起来吃。” “谢谢姐。”耿立川接过来,抬头看看乌云,“最近天干,多下两场雨可真凉快。” “是呀!我家院子还栽了葡萄,下雨多润润。”老板拍拍他,“去吧去吧,看看有没有时间休息会儿,等葡萄熟了,我给你和小晴带。” 耿立川一脸满足地笑,好像已经吃上香甜的水晶葡萄了。 摆手和老板告别,耿立川赶紧跑回公司,跑着到楼下大厅。 电梯全没到一楼的,一楼只干站着个花澜骁。 这人站这,大厅的层高都拔高了,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灯光条都照得到处金碧辉煌。 花澜骁“啧”了一声。 耿立川跑几百米不带喘的,正好他来,电梯到了。 花澜骁没瞧耿立川,先进去。 耿立川一边走,一边提着一堆塑料袋叮铃晃荡地往里,站稳了,还作状很忙地掏。 花澜骁冷冷刮了他一眼。 耿立川抬头,笑容满面,“骁骁,你的。刚刚老板叫我,我才没和你一起走。” 耿立川拿了一盒装满了腌菜的透明打包盒递给他。 花澜骁听着那亲密的称呼起了鸡皮疙瘩。 他看着耿立川挂的两个塑料袋里,一个装着没吃完打包晚上吃的饭菜和两杯廉价塑料小饮料,一个装着跟手里拿着的一模一样式的腌菜,两大盒。 花澜骁扫过一眼,没接。 “你吃一顿十几块的快餐,把店里的小料菜缸都掏干净了。” 第8章 区别对待 有必要吗? 花澜骁不再放任自己失控,收声。 难听的话说了伤不到吃个快餐还疯狂挖取免费小料的抠门鬼,不如不说,顾及一些薄如蝉翼的同事情。 电梯平稳向上,花澜骁闭上眼皮休息,演了一个星期,不能让他一个星期的形象毁了。 “什……什么??” 耿立川没听过这话,花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花澜骁什么意思,他的脸瞬间羞愧到发红,夹杂着被人误会的难堪和不快。 他一字一句地向花澜骁解释:“这是老板打包好给我的。” “打包?” 花澜骁没正眼看他,语气冷淡地说两个字,撂下给耿立川的讥讽仿佛长出偌大的皮鞋,足有直梯内部空间那么大,徒然踩下来,叫耿立川憋足了气,说不出话来。 打包。 耿立川确实打包了,他打包了没动几口的餐,他胃口确实大,还不浪费粮食。 他打包了老板免费提供的下饭菜。老板因为和耿立川、袁晴相熟好心多打包了花澜骁的一份小菜。 为了谢花澜骁请客,他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自己意外淘到的可口小饮料,虽然不贵,简直一点也不贵,快餐的零头都不到。 但味道和气泡很特别,耿立川以为花澜骁会喜欢。 如果花澜骁喜欢,下次耿立川就能约他和袁晴一起同行去吃热乎乎的营养午饭,耿立川会请他们两个吃饭和喝小饮料。 花澜骁和他说话就是和别人说话两模两样。 语气、用词、态度。 还有花澜骁说话时不愿直视自己的目光。 耿立川一向温和的脸变得直梗梗,“我和老板关系好,她打包给我和小晴,顺带给你一份。” “那你和电梯的关系也很好。” 花澜骁低了点眉眼,眼镜下面的双眼看了看电梯的角落,不知所云何物。 楼层到了,播放着恼人的音乐声,漫长又无趣。 耿立川看着花澜骁快步离开,被花澜骁摆明了不爽的疏离对待说得愣在电梯口立着。 眼前是公司的logo,柔软的云彩。他们的业务是创意玩偶,理念是打造成年人的玩趣时光。 耿立川提着袋子回工位。 袁晴瞧到他没看见耿立川的表情,又打字,“姐又给你小菜,这么多,前两天给那么多都没吃完呢!” 她主动拿了袋子过来,打开,“三盒?多给你两份?哎,这是啥,你怎么又打一份饭,刚没吃饱吗?” 袁晴之所以和耿立川是长期饭搭子,是因为两人饭量不相上下。但她吃不胖,纯瘦子。 耿立川吃得多,属于不锻炼就容易发胖的类型。不过袁晴自和耿立川同桌之后没发现耿立川这种体质。 连耿立川自己都是一次生病在家疏忽运动才发现易胖的效果。 耿立川生于农村,长于大地,即使好几年没回家下地晒一晒,可十年如一日的运动和每天吃饭睡觉喝水一样,从没落下,肌肉紧实,身体很少膨胀起来。 耿立川坐到椅子上,“晚饭。” 袁晴发现他不对劲,“你怎么死气沉沉的?刚吃了肉了啊,都是你爱吃的,怎么不开心?” 袁晴伸手来摸他的肩膀,“湿了,脱下来拿去阳台吹一吹。” “我不会感冒,没事。”耿立川扯出笑容对袁晴笑了笑,“我看看你写的企划。” “之前初稿定下的内容是把玩具放到毛绒玩具里面。” 袁晴拿起桌面的口红,她挑了一根和产品大小长短相似的一根,在手上模拟。 “玩具侧面或者底部开一个口子,把玩具塞到毛绒玩偶内部。可是这样可玩性很低,而且如果真的要做,尺寸和隐形拉链方面都要做细。” “但是有盲盒的抽奖刺激,大部分客户能产生购买心理。” “谁会为了一颗心买单呢?” 袁晴把口红拿到两人眼前,“如果它是口红,这样的实用性对于我来说更值得购买。” 耿立川说道:“可是它是一颗会跳动的心,产品的形状已经请人在完善建模了,心的形状和跳动频率不一样,和外面包裹的毛绒玩具是一体的,做出来的效果还不错。” 袁晴耸了耸肩,压低了声音,“我在想要不要搞联名。我觉得联名效果会更不错。” 耿立川思考完产品的事情之后一扫方才的欲言又止,完全将注意力放到袁晴想的方向上来。 “联名?”耿立川疑惑,“和谁联名?我们的牌子又小,和哪个大品牌联名都吃不消,也拿不到。” 袁晴想了想,话在嘴边又被她咽回去,“我们好不容易有固定的消费群体……算了算了,不现实。” 耿立川知道她的样子是已经有了具体的想法,但是既然袁晴说不切实际,那这样的想法说出来也是无法实现的指标。 “给你吧。” 耿立川把小菜多给了袁晴一盒,自己留一盒和晚饭放到一个塑料袋。 “你和你男朋友吃,不是合租吗?省得回去做饭做菜忙的吵架。这也算一个菜了。” 袁晴乐了,“他做饭好吃啊,但是他懒得做。我爱吃饭又不会做,他一加班就留我一个人吃饭,我可怜不可怜。饭一个人吃都不香了,就冲这个我才和他同居的,不然我还不愿意呢。” 耿立川闻言笑了。 袁晴去泡茶水喝,耿立川看着电脑屏幕发呆。 他晚上通勤的时间很久,不过回家做饭不会用泡面打发,耿立川回家收拾屋子和做饭是他工作之后的休息时间,这让他觉得生活很充实。 一个人吃饭会觉得寂寞吗? 耿立川中午有饭搭子,可进食的速度和晚饭自己在家的速度一样,心里没有因为只有一个人面对饭菜而觉得吃饭没有意义。 吃饭这件事对于耿立川来说,本身就是幸福。 从耿立川的位置不有心去留意瞧,看不到花澜骁,两人的视线被高低不同的装饰物和文件夹掩住。 耿立川收好东西,一心投入剩下的工作。 快到下班的时候,耿立川起身到茶水间去。 茶水间有几组小沙发,耿立川拿了点心到沙发上坐着吃点心,听几个女孩说闲聊话。 一个女孩快要结婚了,大家都在打听她结婚的具体事宜。 “日子我爸妈在定呢,但是他一年前定好的什么场地啊、拍摄啊、礼服啊都是差不多快到期限了,又要提前预约,排到号了不合日子又改不了,要改就重新排,麻烦死了。” 话题中心的女孩说着焦虑,眉梢不悦中带着淡淡的疲惫。 “他求婚的时候就预定好了吧!现在的辛苦都为了那个永恒的时刻嘛。” 另一个女生坐在订婚女孩身侧,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 闻言,女孩笑了笑,无奈地抿了口咖啡,“确实,但是之后看合适的日子总是有各种问题,推后推延到现在推无可推……” 订婚的事烦得女孩精力疲尽,大家赶紧转移话题,不再恼她。 “时间好快!如果按晓枝姐入职的顺序,哎!耿立川!川川,下一个是不是到你结婚了!” 耿立川一直默默坐在旁边吃甜品,水喝完了起来两次接水喝,这下被问到,正好拿着水杯站在她们座位前面。 “他哪里来的女朋友?” 袁晴收了东西,来洗杯子,吐槽了耿立川一句。 耿立川也哈哈作陪。 袁晴看看几个笑嘻嘻的女孩,“你们快给他介绍一个,我看他真的是绝缘了。” “他一天到晚除掉工作睡觉的时间,都拿去吃饭和锻炼了,没时间约会吧。” “川川保持身材还不是为了让你们下手!” “嘿!我们可就摸摸手、摸摸胳膊,就这他还脸红得跟辣椒水一样,我去健身房都捏别人胸肌和摸腹肌的好不好?” 几个女孩笑成一团,控诉耿立川羞涩到她们没办法提出要求。 耿立川的手握着杯子不知道该坐下来还是喝了重新倒,他因为她们说的话想到一群人围攻自己的胸口,忍不住立在那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怕痒,光想一想都觉得会被挠的笑不停。 花澜骁拿着纸杯来倒没喝完的咖啡,嘴里嚼着冰块,走过来,大家纷纷喊他,他对她们笑了一下。 “下班了,明天再开甜品会~” 他说话的时候没看在一旁的耿立川,好像耿立川是存在那个位置的饮水机,饮水机现下对水只进不出,“咕咕”喝完水,看到花澜骁的他脸色不太好。 他人在面前,花澜骁说过的话重新浮上耿立川心头。 话没什么,耿立川设想如果换了任何一个别的同事,他不会那么别扭。 花澜骁说的没错,加上高高在上的无端鄙夷,行为被误解但出发点和本质并没有说错,耿立川如鲠在喉。 制冰机侧面有个杂物室。 花澜骁捞了冰块的时候余光中有人靠近,他开口说话声音没什么起伏,透露着不耐烦。 “我要下班了。” 话音刚落,花澜骁被一股蛮劲的力量撞进了杂物间。 第9章 恋情 杂物间摆的架子上纸箱被两人撞得作响,花澜骁的后背给人压着,脸挤在纸箱的“向上”标识外壳上。 有着身体的应激,花澜骁没有思考,瞬间就给了来人一肘, 在身体后倾、他的后背撞进对方温热的皮肤时,花澜骁又猛然想起这是在公司,急忙收力。 他有些无措,心提起来,花澜骁和耿立川再不对付,也不想伤到耿立川,他这样一下子下去有多大伤害,他自己清楚。 但是速度很快,胳膊肘下一个呼吸就交待在耿立川身上。 哪知耿立川用手掌包住花澜骁的胳膊肘,他按着花澜骁的手臂往外滑,很顺利地把花澜骁的力一点点卸下来。 不说别的,这个时候,花澜骁觉得非常意外。 耿立川没用什么技巧,用的是和花澜骁不相上下的力量,干脆又不容置疑。 这种似曾相识的被对待的感觉,让花澜骁觉得有点熟悉。 花澜骁摆脱的动作渐渐放缓,奈何身后的男人力气太大,挣脱不开。 花澜骁不爽,冷着声音,“放开我。” 他抬眼看了看杂物间,堆了些用品,留给人活动的地方就估摸着两三平米。 身后的人听了他的话,两条铁臂收回去,花澜骁转身,愠怒的表情在看到耿立川的脸一下堵了。 “你哭什么?” “我没哭。”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委屈不已。 耿立川的脸上亮亮的眼睛在略黑的空间里闪着钻石般的水光,他砰地垂力靠着后面杂物间的门板,抬手随便擦了下脸。 花澜骁被他一个大男人的眼泪弄得语噎。 “你把我推进来打架,自己哭什么?” “我什么时候推你了?” 说起这个,耿立川比花澜骁更摸不着头脑,他和花澜骁说了借一步说话。 “那你撞我干嘛,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好好说?” “我没有。” 耿立川摸了摸眼角,他没有眼泪,只是眼睛大,在黑暗里显得亮丽。 “我和你说有事要谈,我只是打开门。” “有什么好谈的?”花澜骁说,“我要回家了。” 花澜骁不耐烦地扯了扯衣领最上方的两颗纽扣,直到今天,他竟然每天都坚持全副武装。 他解开了一颗扣子。 耿立川还在琢磨和他怎么开口,眼睛慢慢移动着。 不知道怎么回事,耿立川发誓自己真不是故意的,真的是不小心,不小心瞥见花澜骁锁骨下面一块黑色的阴影。 像是纹身。 耿立川愣了愣。 花澜骁整个人和纹身没半毛钱关系,耿立川以为看错,人又朝花澜骁移过来,毛茸茸的脑袋以每秒钟1mm的速度靠近花澜骁的胸口。 在耿立川快要找到恰好的位置能得以窥见真相时,被花澜骁一把撸着头推开。 花澜骁反压过去,把耿立川抵在门后面。 耿立川想了想,有些不太顺畅地说出来刚刚几个女同事交给他的任务。 “你……你有……女朋友吗?” 耿立川说完,压着他的人没出气。 然后,他听见了背后传来骨头的松松又紧紧的声音,应该是花澜骁在活动筋骨。 “你问这个干嘛?”花澜骁听起来有点危险。 耿立川动了动,想转过去看他的脸,被花澜骁更加用力地怼在门上。 花澜骁将手臂挡在耿立川和自己中间,在狭小的空间里面,他没心情和一个男人靠这么近。 耿立川说:“大家都比较好奇......” “你好奇还是别人好奇。” 耿立川额头在门板上磨了磨,过了一会儿,磨磨蹭蹭地老实道:“我和别人都好奇。” 花澜骁的口袋里,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 他把耿立川抵远,摸出手机来看,拇指一滑,接通了电话。 外面隔着一层门板的制冰机有人使用,也在打电话。 耿立川听到外面的人说着下班赶去同学聚会,和花澜骁对着手机那边的人说:“你等着,我来接你。” 制冰机面前的同事说:“下雨了?那我不来了,除非你来接我哈哈哈哈……好啊好啊……” 同事离开了。 下雨了。 同事在等人来接他去参加同学聚会,花澜骁即将要去接被雨困住的朋友。 耿立川听懂了。 花澜骁听着手机,慢慢放下卡着耿立川的手,压低声音,微微低头圈着听筒。 他走开,到远离杂物室里另一个活物的对角线,非常小心地说了几句话。 “……不是你负责的……那怎么会挂你的名字……” “……欠了多少?利息……有手有脚的……” 距离就这么点,尽管花澜骁想尽量远离耿立川,也努力压抑着语气,但是耿立川还是明显感受到了愈发旺盛的火气,听到了断续不太明确的字眼。 “不是说了等我吗?” 花澜骁的手无意识地抬起来磨了磨领口下的皮肉。 耿立川手放到门把上,扭开门要出去,他不想偷听别人说话。 很明显因为有他在场,对方刻意避开他。 耿立川刚刚半个身子出去,花澜骁突然提高声调。 “我不喜欢你这种人,离我远点。” 他转头看,花澜骁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站在深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说:“我有没有女朋友也不关你的事,不关任何人的事。” - 耿立川回到工位。 袁晴在收尾,眼睛看着电脑屏幕,问他:“花澜骁怎么说的?” 她一问,周妍大步流星的步子刹住,单肩包一放,立刻斜靠在耿立川的桌子边。 “有女朋友没有?” 周妍长得非常漂亮,学生时代不流行校花,也会是话题中心人物。 公司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家境不错,每天拎个价值不菲的小包上下班通勤,十几万的包用起来和同事几个用奶茶店保温袋没什么区别。 她没有结婚,稳定的长期恋情应该是没有的,同事偶尔见到和她有关的男士经常换新面孔。 耿立川挠了挠头,局促道:“我想了一下,这个会不会是他的**,还是不要好奇了。” 周研嬉笑道:“这有什么好**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如果他有但是不想说,那要在公司弄单身人设,那说明这人不怎么样。” “或者没有……”袁晴接话,但这话马上被否定。 两个女生一起说后面的:“不太可能,这么帅的皮只会存在‘在约会’和‘有主’的时期。” 耿立川插了一嘴,“要是他真的是单身呢?” 周研重重地拍了拍耿立川的肩膀,看向袁晴,挤了挤眼睛,语重心长道:“想太多了。这种人,没有女朋友,那就是有男朋友。” 耿立川没话了。 花澜骁? 男朋友? 花澜骁,是同性恋。 这不成立。 耿立川不是没见过同性恋,反而,他见得很多。 耿立川觉得花澜骁不像同性恋那么张扬和主动。 耿立川收拾着自己的双肩包,把笔记本装进去,小声说了一句:“他说不关我们的事,叫我们少打听。” 这句话是真的委屈了,和杂物室里闷着声音不敢问是两回事。 周妍和袁晴对视一眼,周妍拍了一下耿立川的包,“骗人,他不会这样说话,你是不是被他刺激到了?是不是他说他私下有不止一个女朋友?” 袁晴恍然大悟般点头认可,这种可能不超乎预料。 “他正是爱玩的年纪。”周妍说,“虽然看着很乖,不过这么好的相貌扑上去的人肯定不少呀!” 好像大家之前有过此类预想,连周妍这样的老手都没有擅自出击,先派了男同事作先锋探路。 耿立川沉默地把双肩包背上,从前面看,像穿了个背背佳。 周妍抿了抿唇,和袁晴调笑着耿立川胸练得不错。 花澜骁抓着手机匆匆而过。 周妍几乎是马上就被余光中他的身影吸引过去。 她笑着叫他:“花美男,你到底是不是单身啊?没有的话给我个机会呗!” 花澜骁被她叫得脚步一顿,转过来,一张脸黑沉沉的,脸色特别差。 那张隐忍着怒火的脸上,一双眼睛扫过周妍几人时,眉头宛如一长条黑色的毒蛇盘伏在山峦。 周妍哑口,看到仿佛要把火气发到自己身上的花澜骁,刚刚的莞尔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她的嘴角缓缓拉平,眼睛眯了眯,勾勒的眼线在夕阳下烁亮明媚。 “花澜骁?” 周妍的低跟鞋踏在地板上,发出声响,她向花澜骁走了一步,语气似乎带着关切。 话音落下几秒,耿立川看到花澜骁很快调整好表情和状态,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花澜骁变回了帅气又亲切的样子,温柔地笑了笑。 “妍姐,外面下雨了,我们顺路,我送你。” 他放在腿侧的手指不断快速敲击着手机背壳。 周妍重新笑起来,耸耸肩,不在乎地扬了扬手。 “走了,下次再让你送,我自己开车,你问问川川和小晴他们顺不顺路,带他们一程。”说完,踩着鞋子潇洒地走了。 花澜骁看了看站在周妍身后的耿立川,看得耿立川身上发毛。 花澜骁面上却是一副乖巧的笑意,“遵命,妍姐。小晴,川哥,你们怎么回,我送你们。” 耿立川记得他刚分明着急的脚步,“不用了,我们自己……” 袁晴看了看手机,“我男朋友来接我。”她又对花澜骁说,“川川要去乘地铁,地铁离这里不远,你送他去地铁站就可以了。” 花澜骁长腿一侧,握着手机的手指绷紧,敲击手机的手指停下,他把手收进口袋里。 耿立川看见花澜骁裤兜袋子因为握拳鼓起来一个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