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有王位要继承啊?[星际]》
1. Day1
【写在最前面。主角名字的读音是:冯琼(qiong,第二声)琚(ju,第一声)。】
————————
“你找到那个该死的混蛋了吗?
“他居然上了八个小时的厕所!
“这是偷懒,绝对的偷懒!我一定要扣他工资!……”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手机里不断传出。
冯琼琚站在厕所隔间门口,伸长手臂,使手机远离耳侧。
愤怒的主管还得骂上好一阵子才能听清她的回答。
因此,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她自由了。
时间宝贵,不容浪费。
冯琼琚一把推开马桶上的尸体,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
她双眼一闭,当场入睡。
坐在向下倾斜的马桶盖上睡觉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考虑到厕所隔间是整个公司里唯一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的区域,这点儿身体上的不适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打扰,且不会被扣工资。
冯琼琚睡得香甜。
几分钟后,咆哮的主管安静下来。
环境音的变化让冯琼琚骤然惊醒,将手机贴向耳侧。
她赶上了主管的最后一个问题:“……他到底在干什么?”
好问题。
冯琼琚踢动尸体,尸体翻了个面,露出胸口处的铭牌。
铭牌上的名字和那个“该死的混蛋”一模一样,想必正是本人。
冯琼琚直言相告:“他死了,就死在厕所里面。”
“什么?死了?”主管的声音骤然拔高。
比起震惊,更多的是对于“公司资产被迫折损在自己手中”的恐惧和愤怒。
他破口大骂起来:“贷款都没有还清,怎么敢去死的?
“你们这群下等人一点儿也不懂得珍惜公司给你们的机会!
“现在,马上检查尸体,告诉我他的死因。
“他是怎么死的?
“谋杀?自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主管的声音明显有些恐慌。
最近几天,附近的街道上发生了好几起“非法觉醒者袭击”事件。
原本还算低调的非法觉醒者们,突然狂性大发,四处杀人。
一时之间,搞得周遭人心惶惶,不知何时就会轮到自己。
好在,这具尸体的死因十分安全,肯定不是非法觉醒者所为。
冯琼琚拢上尸体的衣扣,一板一眼地报告起来:
“他是猝死的。
“根据打卡记录显示,他连续一周,工作时长超过二十个小时,一直没有得到休息……”
“……休息?才二十个小时,有什么好休息的?如果受不了的话,为什么不做改造手术?公司提供无息贷款,又不用自己出钱!”
冯琼琚话未说完,就被主管打断。
他大惊小怪地嚷嚷了起来,活像是这名可怜的男同事不该猝死一样。
就这么嚷嚷了几句之后,主管再一次恢复正常。
他吩咐冯琼琚“把尸体送去人力资源管理中心”,“回收利用,以偿贷款”,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公司里的主管是很忙的,没空关心这种小事。
冯琼琚面无表情地收好手机,抓住尸体的胳膊,朝着电梯处走去。
一路上,许多同事抱着小山似的文件堆,步履摇晃,来去匆匆。
“中午好,冯琼琚,今天又死人了?”
“这个月已经死了四个了吧?还不包括违反纪律,被做成活体机器人的那些。”
“嗨,还不是因为贵族老爷们要过来巡察工作,本来一天只需要干十四个小时的,现在人人都得加班。”
“少说几句吧,你不想活啦?”
抱怨声像潮汐一般拍打着长长的走廊,又如潮汐一般迅速褪去,带走了密集的人流。
冯琼琚乘坐电梯,来到人力资源管理中心,上交了手中的尸体。
“中午好,黄春雪。”她对着前台打招呼。
“中午好,冯琼琚女士,欢迎来到人力资源管理中心,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
“请将手中的同事轻轻放下,搬运专员马上就到。
“请问他的上级领导是?”
坐在前台的活体机器人笑出八颗牙齿,一边指挥搬运机器人搬运尸体,一边填写表格。
其字迹端正秀美,笔画清晰,就像是印刷出来的一样。
生前的她可没有那么好的硬笔书法技术,写出来的字比狗爬出来的还要难看。
冯琼琚盯着老同事填完表格。
然后礼貌道别,转身离开,返回档案馆中。
档案馆里的文件层层叠叠,好似数座大山。
冯琼琚埋首于“大山”之下,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了猝死者的档案。
“才二十四岁啊……”
看着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年龄,冯琼琚物伤其类,尽可能工整地为它盖上红章。
做完这些之后,就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活了。
寂静的氛围,让长期得不到充分睡眠的疲惫神经倦意蔓生。
冯琼琚无比机械地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眼皮一开一合,如坠千斤……
“滴滴滴滴!检测到员工脑神经活跃程度过低,即将违反公司规定,特此做出提醒。”
“如有困意,可以前往本楼层茶水间处,领取免费咖啡。”
“公司亦提供免费的神经改造方案,详情请咨询人力资源管理中心。”
尖锐的警报声响彻云霄,说不定连死人都能原地吵醒。
冯琼琚猛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太阳穴突突发烫,后脑勺刺痛无比。
极端渴望睡眠的心情占据了她的全部意识。
她甚至无法回忆起自己究竟还欠公司多少助学贷款,又要工作多久,才能彻底还清。
“我撑不下去了。
“我能感受到我的情绪逐渐失控,记忆力也在不断变差。
“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和其他同事一样,只知道喝酒取乐,失去进取之心。”
冯琼琚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端起桌上的水杯,大口大口地灌下冷水。
海量冷水涌入胃囊,致使体.内温度降低,血管收缩,神志恢复少许。
冯琼琚情不自禁地想道:“这个世界要比蓝星糟糕太多。
“我明明有着全科满绩的漂亮成绩,却还是找不到一份相对正常的工作。
“难道真的要一辈子昏天黑地地打工还债,住铁皮集装箱,啃粉笔味淀粉棒,喝带有异味的循环污水吗?”
不甘心。
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身为穿越者的冯琼琚,可以接受自己在穿越之后,依旧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平平淡淡地日复一日。
却无法接受自己拼尽全力都吃不上任何能称得上是“食物”的东西;
喝不上任何一滴没有异味的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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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也找不到任何一张可以让她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床铺。
就连死亡都无法获得解脱。
因为员工的尸体会被公司回收利用,制成新的零件,以供给生产或是研发。
这一切都让人倍感绝望。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冯琼琚将右手探入口袋,磨蹭起了那个小小的、光滑的、散发着温暖气息的迷你药剂瓶。
这是一瓶次等血脉觉醒药剂。
价值冯琼琚十年工资。
为了购买这瓶药剂,她一口气花掉了从小到大攒下来的全部奖金,素未谋面父母留下来的全部遗产,还有之前三年的全部工资。
她放弃了还债,放弃了生活,只为拥有一次机会。
一次脱离苦海的机会!
只要血脉觉醒成功,就能成为高贵的合法觉醒者,被帝国政府招安,过上不愁吃喝的生活。
哪怕血脉觉醒失败,也不过是变成变异生物,被安置在觉醒室中的激.光.射.枪一枪打爆大脑,毫无痛苦可言——
公司的手还没有那么长。
他们没有资格使用变异生物的尸体,自然也无法让变异后的冯琼琚继续为他们打工。
无论是哪个结果,都要好过如今。
在见证了男同事的死亡,和曾经女同事的下场之后,冯琼琚的信念愈发坚定,堪称不可动摇。
不成功,便成仁。
只要下班,她便会搭乘公交,前往血脉觉醒中心,尝试觉醒血脉!
……
有了目标之后,时光飞逝如梭。
晚上八点,冯琼琚背上双肩包,戴上防毒面具,和其他下班者一起离开公司大楼。
伴随着疲惫的寒暄,拥挤的人群在黄棕色的雾气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他们的目的地是雾气之后,一片由巨型烟囱汇聚而成的钢铁森林。
机械引擎轰鸣不止,钢链轴轮转动不休。
无论日升日落,这些巨型烟囱都在不停地喷吐着腐臭酸涩的有毒气体,将无数污染尘埃泼洒在大地之上。
那里,是这座城市的工业园区,是这座城市的律动心脉,也是诸如“冯琼琚”之流居住睡觉的地方。
一只大集装箱一分为二,就可以住上两个家庭。
有水有电,不能烧饭,月租金仅需三百块钱。
是贫穷工人们的栖身之所。
冯琼琚孤身一人,比较奢侈,一个人就住一间。
而今天晚上,她还要更奢侈一些,去住中心区附近的正经酒店。
哪怕是最便宜的房间,一个晚上也要三千块钱——附带一份简易的、由真正食物烹饪而成的贵族早餐。
如果不是因为进入血脉觉醒中心的准入资格中,写着这么一条“必须入住指定酒店,以便统一管理”的规定。
冯琼琚根本不可能掏那么多钱,就为了睡上一觉。
顶着滔天的倦意,冯琼琚坐上公交车,朝着中心区的方向驶去。
哐当哐当。
公交车微微摇晃,很快平稳前行。
这还是她第一次前往中心区。
冯琼琚趴在车尾处的玻璃窗上,看着巨型烟囱越变越小,天空越来越黑。
直至,血脉觉醒中心的华丽穹顶正式映入眼帘。
漆黑的天幕繁星闪烁,堪称熠熠生辉。
冯琼琚根本没有料到,在这个世界里,居然也能望见星辰!
“这就是贵族的生活吗?”
2. Day2
“贵族都是从天上往地上看的,哪有从地上往天上看的,一听就知道你没见过贵族。”
“谁说的,我……”
冯琼琚回过头来,刚想反驳,却发现说话的人是这辆车的司机。
她把反驳之辞吞进嘴里:“师傅,你好像是在开车吧?”
“对啊!”
“那你怎么不看路啊!”
就在聊天的时候,固定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回过头来,望向车尾的冯琼琚。
他看也不看前方,摸黑控制方向。
“嘿,这有什么!想当年,我在运输舰上当水手的时候,脑子里就植入了卫星定位系统。
“别说是不看路了,就算是在睡觉,我都能好好开车。”
话虽如此,但在冯琼琚的瞪眼注视之下,司机还是回过头去,看向了前方的路况。
不一会儿后,汽车停下,司机打开车门:“就是这里吧?血脉觉醒中心?”
“对,谢谢师傅,我下车了。”
“哎哟,太客气啦。祝你成功啊!等到觉醒之后,就能当人上人了!”
怀揣着司机的祝福,冯琼琚走下公交车,伸长脖颈,仰头望向星空。
星空璀璨,星辰闪烁。
这是她在工业区——乃至是企业区里——都未曾见过的美景。
就好像是重新穿越回了蓝星。
刹那间,对于家乡的思念之情如洪水般泛滥成灾。
两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橡胶和皮肤之间的缝隙一路下滑,渗入粗糙的领口。
有那么一瞬间,冯琼琚想要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指责上天为何要将她丢在此处。
但是,在瞧见几位治安官模样的人物不动声色悄悄靠近,修长手指于深蓝镶金的衣角下试图触摸扳机之后。
她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恢复平常姿态,朝着血脉觉醒中心走去。
治安官们地位显赫,想要杀死一介平民,根本无需犹豫,随便就能动手。
或者说,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对着冯琼琚来上一枪,完全就是因为检测到了她身上的“酒店入住资格”。
拥有“酒店入住资格”的平民,八成是来参加血脉觉醒仪式的疯狂赌徒。
对于这些敢于向命运发起死亡挑战的无畏勇者,生来就含有金汤勺的贵族子弟们,还是愿意给予一份尊重的。
冯琼琚珍惜这份尊重。
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行为变得低调且不起眼。
并忍住了跳进街边喷泉,畅饮清凉泉水的冲动!
这该死的中心区连装饰用泉水都是无味透明的存在。
不像工业区和企业区里面的水管,只会流出泛红泛黄的浊.液。
那些被称之为“可饮用”的循环污水喝起来又苦又甜,还带着一股子诡异的油味。
冯琼琚从来不觉得那是人类该喝的东西。
顶着舒适的夜风,冯琼琚来到血脉觉醒中心的正大门前。
在一名保安的示意下,她摘下了紧扣于脸颊之上的防毒面具,呼吸到了穿越至此后的第一口新鲜空气。
树香,花香,草也香。
就连伫立于身前的保安都是香的。
冯琼琚深深吸气,随后被保安紧急叫停。
保安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其他地方来的?别傻站在这里啊。
“血脉觉醒药剂带了没有?没有带的话,可以去前台现场购买。”
高贵的官方商店自然只出售合格商品。
它们的价格可不是冯琼琚之流能够负担得起的。
话虽如此,但门口的保安却并没有任何狗眼看人低的行为。
反而还颇为好心地指了指远处的小巷,低声说道:“要是买不起的话,还有另一种选择。”
“我就是另一种选择。”冯琼琚出示自己从黑市淘来的药剂。
“哦,果然。”
保安接过药剂,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把药剂还给冯琼琚,又道:
“你知道它的缺陷,对吧?不到半成的觉醒概率,要比正规商品危险许多。
“丑话说在前头。
“假如你觉醒失败,产生变异的话,哪怕这种变异没有影响你的思维,你也会被当场击毙,以绝后患。”
卖给冯琼琚药剂的人也是这样说的。
买便宜货就要承担买便宜货的风险,这个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冯琼琚毫无惧色,坚定点头:“我只买得起这个。”
保安的眉毛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名死人。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后退一步,让开了一条通道。
冯琼琚没有动。
保安的行为让她产生了一些联想,她决定冒险一问:
“或许,你有一些可以增加成功概率的建议?”
保安斟酌一秒,徐徐开口:“我有一个哥哥,他的眼光比较挑剔……”
保安的建议是,冯琼琚干脆不要去参加什么血脉觉醒仪式了,先和她一起回家,让她哥哥见上一面再说。
根据她对她哥哥的了解,冯琼琚的长相和性格应该很合他的胃口。
说不定能解决他哥哥不愿意结婚的老大难问题。
在高大威严的雕花拱门之下,年轻的保安喋喋不休地描述着她的哥哥。
甚至还拿出了一张照片,作为“没有骗人”的佐证。
照片上,一名咧着八颗大白牙,长相阳光帅气的男性机修工,正手持扳手,冲着冯琼琚傻乐。
他的长相确实不错。
“……虽然,现在的他还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生产队队长,但在将来,或许能成为一家中型稀有金属加工厂的厂长。”
前途也很不错。
“身高一米八二,经常会做运动,那边也很大哦!”
哦,就连身材都很不错。
“怎么样?要不要来我家做客?”
“不了,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不可拘泥于方寸之间。”
在保安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冯琼琚拒绝了保安的邀请,表示“志不在此”,随后便朝着血脉觉醒中心里走去。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淫.欲。
现在的冯琼琚既不饱,也不暖,她没有这个心情。
血脉觉醒中心里人声鼎沸。
哪怕时值深夜,都不缺从四面八方,长途跋涉而来的旅人。
其中,有一部分旅人穿着华美的衣袍,裙摆拖地,西装革履,在仆从们的簇拥下登上二楼,消失在沉重的暗红色帷幕之后。
而另一部分,则穿着奇形怪状的打工人制服,拿着厚重的防毒面具,局促不安地站在登记窗口前方,等待着工作人员们的叫号。
无需多想,冯琼琚就觉得自己肯定要和打工人们站在一起。
正要抬腿,却被一声哭嚎打断。
“不要杀我!我没有疯!更没有变异!
“我只是觉醒晚了一秒!我本来应该在房间里面觉醒成功的!
“是的,没错!如果你们的机器晚一秒钟喊我出门,我就是合法觉醒者了!”
绝望的辩解声从头顶处清晰传来。
冯琼琚伸长脖颈,仰头一看,就看见一名男性四肢着地,倒悬于穹顶之上,拼命地躲避着追杀。
在他的身后,十六只球形机器人上下浮动,飞来飞去,疯狂地发射着激光。
偶尔,有几道激光当空漏下,飞向无辜的群众。
但是,最终,它们都会被一层透明晃动的诡异薄膜拦在人群上方,避免了血案的发生。
很显然,血脉觉醒中心里有十分强大的合法觉醒者日夜镇守。
既不会让任何一名无辜者死于非命,也不会让任何一名有罪者逃出生天。
“你们看吧,他马上就要死了。”
“我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每天都能看到好几个。”
“还不如前几天的肉瘤呢,那个肉瘤好歹还砸碎了几块玻璃,也不枉变异一场。”
不远处,工作人员们窃窃私语,讨论着过往的经历。
冯琼琚越听越好奇,忍不住关注起了后续。
后续来得飞快。
几秒钟后,那名男性非法觉醒者就被激光射杀在了穹顶之上。
软趴趴的血肉碎片噼啪坠落,飞溅得到处都是。
没一会儿,就被旋转而来的清洁机器人擦了个干干净净。
“呕……”
有呕吐声从排队者中传来。
紧接着,这名排队者就被几名保安“请”了出去,剥夺了觉醒的资格。
“请记住,强韧坚定,冷静如冰。”
“任何杂念都会让你迷失于无量海的深处,成为无法归家的旅人。”
“……”
“皇血者的身份不仅意味着至高无上的荣耀,更意味着精神的传承。”
“曾经的英雄们,并不需要一个懦弱如鼠的后辈。”
“而我们永垂不朽的帝国,也不需要一个随时崩溃的累赘。”
“……”
所谓的“皇血者”,就是帝国对于“合法觉醒者”的官方称呼。
在死寂的大厅之中,嘹亮的宣传广播不断回响,强调着帝国的精神。
只是,它非但没有起到安抚受惊群众的作用,反而让一些本就犹豫之人当场溃逃,从大门口处迅速离开。
几分钟后,还在排队的人群少了一半有余。
冯琼琚沉默片刻,走上前去,接受了这份好运。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只需要等待一个小时不到,就可以进入觉醒室,饮用觉醒药剂了。
……
短短一个小时的等待时间一晃而过。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冯琼琚穿过帷幕,来到二楼,又穿过两扇铁门,来到觉醒室中。
这是一间被厚重白墙分隔开来的独立房间。
除了一扇巨厚无比的金属保险门之外,就只剩下一张书桌、一张床铺和一块镶嵌在墙壁之上的显示屏幕了。
床铺洁白柔软,一看就很舒适。
显示屏巨大无比,只要不瞎,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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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冯琼琚看向书桌。
书桌前没有椅子,只在桌面上摆放了一本薄薄的《血脉觉醒宣传手册》。
还有三瓶净水和三包压缩饼干。
工作人员主动开口。
“觉醒成功之后,一般会感到非常饥饿。
“这些净水和压缩饼干能提供大量的水分和能量,让你保持清醒。”
穿戴全套动力甲和呼吸头盔的工作人员声音沉闷,语速飞快,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假如不想吃的话,你也可以把它们带走,作为某种纪念——它们是免费的,可以随意处置。”
说罢,工作人员后退一步,就想锁上大门。
冯琼琚赶紧阻止:“如果觉醒失败呢?”
工作人员指指墙壁上的洞口:“上百道激光会将你瞬间杀死,几近无痛无忧。
“请不要试图反抗,反抗只会让你遭受更多的痛苦,而不会获得新生。”
冯琼琚还有很多疑问:“不会发生‘既没有觉醒成功,也没有觉醒失败’的情况吗?”
她想到了穹顶上的那个人:“比如说,穹顶上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觉醒失败了,而不是觉醒晚了。”
对于无知的参与者,工作人员被迫拥有耐心。
“有些变异者的变异部位并没有长在明显的地方,精神状态似乎也和常人无疑。
“因此,你可能会觉得,他们和我们一样,还是帝国的合法公民。
“事实上,这间觉醒室的墙壁受到过各大皇族的集体祝福。
“他们的祝福会增强觉醒药剂的使用效果,让参与者要么成功,要么失败,不存在第三种可能。
“你知道的,重复购买药剂是一种非常奢侈的行为。
“如果可以一次解决,那自然应该一次解决。”
冯琼琚将口袋里的药剂放到桌面之上。
工作人员偏了一下脑袋,没有修改说辞:“哪怕是被工厂淘汰出来的残次品,也是如此。
“它只是多了一些不稳定的杂质,让你更加容易变异而已。
“好了,如果你决定参与仪式,那么我就要锁门了。
“现在是最后的离开机会。”
“锁门吧,我要参加仪式。”
冯琼琚拒绝成为逃兵。
工作人员欣然锁上大门。
一行字迹于显示屏幕上缓缓浮出。
【血脉觉醒仪式正式开始。】
【请打开摆放在桌面上的《血脉觉醒宣传手册》,牢记全部内容。】
冯琼琚依言照办。
不一会儿后,她看完最后一页,合上了薄薄的册子。
显示屏幕上的字迹再一次发生变化。
【请参与者知晓。】
【房间大门将于屏幕显示“觉醒成功”后,自动打开。】
【墙壁上的激光射枪将于屏幕显示“觉醒失败”之后,自动打开。】
【打开时间或许会受到血脉之力的影响,从而发生变化,但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还请参与者坐在房间里吃吃喝喝,耐心等待。】
【现在,请手持觉醒药剂,坐在床铺之上,将其饮用完毕,然后丢到地上。】
【为了您的身心健康,血脉觉醒中心建议您在饮用完药剂之后,立刻躺下,保持静止姿态。】
【愿您在无量海中找到正确的归途。】
字迹不再更新。
这就是全部提示。
冯琼琚深吸一口气,刚想继续照办,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的目光缓缓上移,望向书桌上的物资。
是清澈,透明,很有可能不带异味的净水。
是包装完整,没有过期,很有可能非常好吃的压缩饼干。
冯琼琚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了。
准确地说,是,自从穿越进这个噩梦般的变态世界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任何正常的食物了。
今天是第一次,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当她喝下药剂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冯琼琚舔了一下嘴唇,目光闪烁,伸出了贪婪的双手。
“真的很好吃啊。
“净水冰凉甘甜,饼干带有葱香,只是闻一闻,都让人垂涎三尺。”
对着空白的墙壁大吃大喝,未免太过无聊。
冯琼琚边吃边喝,边看宣传手册。
在蓝星上的时候,她最喜欢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
这一回,总算可以重温旧梦了。
啃了半块压缩饼干,又喝了一瓶净水,冯琼琚肚皮滚圆,愈发感到困倦。
她懒洋洋地把宣传手册往桌面上一丢,然后掏出药剂,一口气闷了个干净。
“蓝莓味儿的,酸酸甜甜。
“唔……我有多久没喝过果汁了?”
冯琼琚砸了咂舌头,又把舌尖钻.进.瓶口,认认真真地舔.舐几下。
随后才意犹未尽地躺了下去,闭上了困倦的双眼。
3. Day3
哗啦——
似乎有海浪声遥遥传来。
冯琼琚翻了个身,梦见自己坐在蓝星的办公室里,吮.吸着香甜的奶茶。
奶茶杯底缀满珍珠,珍珠挤来挤去,好半天才吸上一颗。
这些滑溜溜的小玩意儿们非常富有嚼劲,而且还散发着疑似红糖的温暖气息。
吸管向上提起,微咸的奶盖上撒了一把细碎焦糖,吃上去也很美味。
冯琼琚口水滴答。
还有炸鸡、烧烤、火锅、炖菜……
浑身缀满珍珠宝石的诱.人.美男垂下丝缕长发,拿起琼浆玉露,喂向她的唇.边。
就在她快要触.及杯口之时,一股大力阻止了她的行动,冰凉的触感贴.上背.脊。
明显不属于她的乌黑发丝如瀑布般堆积而下,带来了沉重的压迫。
向前,是充斥着财富、美色与权柄的狂欢盛宴。
向后,是浸泡着绝望、挣扎与痛苦的孤高王座。
冯琼琚发自内心地渴望向前探.身,去追寻那种只有在梦境中才能够体验到的绝.顶.极.乐。
然而。
在某一个瞬间。
她忽然觉得,她必须马上停下。
因为,她就快要死了。
在事情变得不可挽回之前,冯琼琚蓦然睁眼,回归残酷的现实。
梦境烟消云散。
饥饿如影随形。
冯琼琚仰面朝天,眷恋着曾经的美好。
“早知道就先啃几口炸鸡了。”
回蓝星后要立刻点十份外卖,然后再来十杯奶茶。
琢磨着不切实际的梦想,冯琼琚翻身侧躺,望向墙上的屏幕。
【觉醒失败】
“什么?!”
太过震惊,以至于从床上蹦了起来。
冯琼琚差点发疯:“我好不容易忍住了诱惑!你却告诉我‘觉醒失败’?”
【觉醒成功】
“这还差不多,要不然我醒来干啥?还不如接着睡呢。”
【觉醒失败】
“……这屏幕是不是坏了?”
【觉醒……】
“……”
墙壁上的屏幕应该是坏了,要不然没可能闪成这样。
冯琼琚安安静静地盘腿坐起,将目光投向指尖。
屏幕闪闪烁烁,冯琼琚认真寻思:
假如激光射枪真的想要杀她的话,她早就死了,根本没机会起身。
如是一想,应当是本来就没打算杀她……
冯琼琚心下一喜:“我觉醒成功了?”
没死就是成功!
冯琼琚迫不及待地翻开宣传手册,学着彩图上的姿势,召唤血脉之力。
“强韧坚定,冷静如冰。”
珍珠奶茶的甜味于舌尖悠悠泛起。
冯琼琚擦去嘴角处的眼泪。
“强韧坚定,冷静如冰。”
酥酥麻麻,痒痒痒痒。
大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冯琼琚抖抖膝盖,拍了拍裤腿上的褶皱。
“强韧坚定……”
火锅,烧烤。
烧烤,火锅。
“……冷静如冰!”
你不是想念蓝星吗?只要放松下来,我就送你回去。
这是真的想。
天哪,这玩意儿居然还能读心!
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某个诡异玩意儿当成傻子来坑”,冯琼琚恼羞成怒。
“好没礼貌啊你!滚出我的大脑!
“害死我到底有什么好处?我要被帝国政府招安!”
世界安静下来。
冯琼琚屏气凝神,再次尝试——依旧以失败告终。
“……”
没有东西可以迁怒的冯琼琚气喘吁吁,望向墙上的屏幕。
这一回,屏幕不再闪烁。
它保持着缄默的黑色。
仿佛是命运的玩笑,冯琼琚当不了帝国官员。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也没有发生畸变。
……至少没有多出一些零件,或是少掉一些零件。
一切保持原样。
那么,问题来了。
她要怎么出去呢?难道要徒手撬门吗?
如果有这个能力的话,早被帝国招安了。
再不济也能混进安保部里,弄个小领导当当。
冯琼琚双手抱头,大脑纷乱如麻。
正纠结着,巨响声突兀传来。
抬头一看,发现是大门塌了。
残破的门框之外。
粘稠拉丝的怪物挥动触须,噼啪作响,轰隆隆地逃向远方。
紧随其后的,是一长串身穿全套动力甲,手持激光步枪的安保大军,和数十只上下翻飞的球形机器人。
两拨势力你追我赶,不一会儿就从眼前消失。
冯琼琚和对面的待觉醒者面面相觑,隔着两个门框问好。
“嗨,你好?”
“嗨,那什么,恭喜啊!”
心不在焉地打着招呼,冯琼琚忽然意识到,怪物不可能只打开了两扇房门。
果然,几分钟后。
越来越多的畸形怪物涌入走廊,光学特效间或闪烁,那是刚刚觉醒的皇血者们正在尝试自己的血脉之力。
砰砰砰砰!
原本安静的走廊打成了一锅粥。
就连平稳结实的地板都开始震动起来。
冯琼琚左摇右晃地来到门前,稍一探头,就发现拦在觉醒室和大厅中间的两扇安全铁门不翼而飞,只留下了残破的墙洞。
好机会!
冯琼琚双眼一亮,将净水和压缩饼干统统扫进包里。
然后,一猫腰,一蹬腿,就从混战群中钻了出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冯琼琚的离开。
和那些长相怪异、光芒四射、武德充沛的人或怪物相比。
冯琼琚的行为是如此正常,正常得好似凡人。
在拍飞了一只半瘪的球形机器人后,她混在逃跑的排队者中,离开了血脉觉醒中心。
“谢谢你,怪物。”
“谢谢你打开房门,放我离开。”
没有怪物的冯琼琚根本打不开房门。
这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
难得一次,冯琼琚感受到了来自好运的眷顾。
她摸黑走向酒店,又因为前方过于喧闹,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
冯琼琚躲在墙后,侧耳聆听。
“呜噜呜噜呜噜——”
“我们的援军怎么还没有到?”
“队长!队长!有怪物往山顶别墅区跑了!”
“先别管它们,皇血者巡逻队呢?”
“被邪教徒困住了!它们有备而来!”
“我要杀了这些废物监测官!各位!自由开枪,格杀勿论!”
“住手!我是贵族!”
“在场各位谁不是贵族?开枪!”
队长一声令下,说话声顿时消失。
冯琼琚后背一凉,顿感不妙,连滚带爬地钻进小巷,闷头向前跑去。
轰隆隆!
“啊!!——”
有什么东西塌了,又有什么东西死了。
小巷口回荡着自称“贵族”之人的惨烈哀嚎。
冯琼琚冷汗直流,再一次加快脚步。
贵族的死亡,预示着此地将不再留有活口。
这群人的疯狂行为,简直要比治安官更加可怕。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忙于逃命的冯琼琚不敢回头。
她一直跑到数公里开外,才双腿一软,止住了向前的冲势。
“我活下来了。”
冯琼琚喃喃自语。
虽然大腿酸麻,呼吸急促,头晕目眩,但终究还是保住了自己的小命,赢得了多活几秒的资格。
感受着死里逃生的喜悦,冯琼琚休息了一会儿,踉跄起身,发现自己跑到了山顶别墅区的外围。
道路两旁鲜花盛开,脚下石砖一尘不染。
很显然,那些怪物还没来得及跑到此处,就已经被皇血者和激光步枪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就是贵族区的力量。
冯琼琚盯着脑袋顶上的监控摄像头看了一会儿,放弃了“偷摘鲜花,拿去卖钱”的想法。
一朵花至少能卖五百块钱。
只可惜,这笔钱,有命挣,没命花。
兜兜转转间,冯琼琚找到方向,转身离开。
一道醉醺醺的嗓音叫响了她的名字。
“冯琼琚?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记得你不是贵族。”
坏了,撞见熟人了。
冯琼琚硬着头皮转过身来,直面讨厌的主管。
“晚上好?呃……
“你是……?”
冯琼琚茫然眨眼。
她当然认出了主管。
但她觉得,她还是不要认出来为妙。
夜晚的主管和白天相差太大,不但浓妆艳抹,身穿长裙,还带了一顶杂乱无章的假发。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名来贵族区服务的女装舞男。
还是不小心得罪了顾客,被搞得狼狈不堪的那种女装舞男。
有钱人的爱好就是千奇百怪。
冯琼琚无意了解顶头上司的私人生活。
她选择装傻到底。
可惜,主管拒不配合。
他冷漠地撩起裙摆,抽出一把手枪:“冯琼琚,你的入职测试是我批的,别给我在那儿装傻。
“脸盲症进不了人事部,还是说你的脑子出了故障,失去了工作的能力?”
失去工作能力、还没有还清贷款的职员,只有一个下场。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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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被人力资源管理中心做成活体机器人,过上没日没夜的生活。
冯琼琚脸色一白,意识到自己撞了枪口。
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的主管显然心情很差,他想要杀人泄愤。
而自己,就是那个即将要被他杀人泄愤的倒霉平民。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冯琼琚努力保持镇定,“你知道吗?今天晚上中心区出事了,呆在外面并不安全。”
“哦?出了什么事情?”
“我……我不知道,主要是他们连贵族都没有放过,他们杀了路上的贵族。”
“邪教入侵。”主管低头凝视手枪,似乎对此并不陌生,“只有邪教入侵才会格杀勿论。”
他笑嘻嘻地抬起头来:“那更好了,你就是邪教徒。我杀了你,还能为我赢得一份褒奖。”
“什么?”冯琼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我不可能是邪教徒!”
“是啊!如果你真的是邪教徒的话,那我早就跑了,哪还会和你说话。”
小小的手枪逐渐抬起,主管语调亢奋,显然醉得不清:
“说真的,冯琼琚,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是一名非常能干的下属。
“假如我们不是在这会儿碰上的话,我肯定会邀请你回家做客,然后喝上几杯。
“你瞧,有些时候,这世间发生的事情,就是如此不尽如人意。
“我不得不杀了你,以维护我的名……”
砰!
话未说完,头已飞天。
冯琼琚目瞪口呆地看着主管横死当场,倒在了干净的地上。
黑洞洞的喉管直冲花卉,喷洒着浓稠的鲜血。
冯琼琚哑然失声,连连后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实说,哪怕是被主管杀了,都要比如今的情况正常。
就在主管倒下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后走出,抬起了干枯的指节。
那是一名真正的邪教徒。
就在主管大放厥词的时候,他肯定没有想到,一名真正的邪教徒就站在他的影子之中,探听着他的计划。
水声潺潺。
万籁俱寂。
冯琼琚盯着主管的尸体,突然觉得主管说的很对。
这世间发生的事情,就是如此不尽如人意。
就好比,落在邪教徒手中的下场,远比当活体机器人,更加糟糕百倍。
寂静之中,邪教徒率先开口,吟唱着听不懂的音符。
冯琼琚转身就跑,随后被一道劲风拦腰卷起,送回了原来的地方。
和她一起被送回来的,还有两具尸体。
第一具尸体很眼熟,那是她的无头主管。
第二具尸体的衣服很眼熟,他穿着深蓝镶金的制服。
没想到,就连手持武器的治安官都死在了邪教徒的手中。
冯琼琚痛苦极了,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好在,事情仍有转机。
伴随着音符的吟唱,两具尸体缓缓立起,长出了不属于人类的附肢。
就在附肢完全长成的那一刻,桎梏着冯琼琚的劲风突然消失,使她重获自由。
逃,或是死。
邪教徒伸长脖颈,笑容揶揄,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赏冯琼琚“拼命挣扎,拼命逃脱却不得”的苦境。
他看着冯琼琚摆起双臂,迈动双腿,冲刺时仿佛离弦之箭。
他听着冯琼琚的嘴里骂着有的没的脏话,其中有一部分是那么的不堪入耳,以至于连他都觉得,这着实有点儿过分了。
不过,这一切都很正常。
毕竟是濒死之人,干什么都不算奇怪。
唯一的问题是……
明明有那么多方向可供逃跑。为什么偏偏冲向了他?
她是看不见周围的空地吗?
非要往最危险的地方冲?
“你**的想要杀我!”
“我要把你的脑袋塞进你的**里!”
像离弦之箭一样的冯琼琚破口大骂着冲向邪教徒。
她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周围的空地。
空地都是假的,全都是邪教徒的陷阱。
假如邪教徒愿意给受害者留一条生路的话,那他还能算是“邪教徒”吗?
那是活菩萨在世啊!
冯琼琚深知自己今天必死无疑,索性发起冲锋。
既已身临绝境,自当悍不畏死!
“就算杀不掉你也要往你的身上吐一口唾沫!”
“你在干什么?你难道不怕死吗?”
猎物突如其来的勇猛让邪教徒心生怯意。
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落入了陷阱之中。
“难道是个诱饵?”
无意冒险拼命。
邪教徒挥动右手,准备遁入阴影……
但还是晚了一步。
刹那间,惊人的波涛拔地而起,林荫大道血雾弥漫。
4. Day4
看上去十分强大的邪教徒,远比冯琼琚想象中的更加好杀。
她只是随心所欲地驱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便让其血肉炸开,化为了一片红雾。
几乎没有残骸留下。
但与之相对的是,刚刚赢下战斗的冯琼琚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从未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她,此时正经受着全.身.脱.力,手臂酸.软,大腿虚.浮的代价。
“我的头好疼。
“就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冯琼琚半跪在地上,几近摇摇欲坠。
她用双手死死地按住太阳穴,试图缓解这种有如“连续通宵数晚”一般的痛苦症状。
一时之间,冯琼琚无法动弹,也无法正常思考。
甚至于,就连她的视线都有着一定程度上的模糊。
这正常吗?
这似乎不太正常。
假如每次使用力量,都会遭至虚弱,那么那些经常使用血脉之力的皇血者们,又该如何生活?
快想想觉醒手册上是怎么说的!
“请记住……强韧坚定,冷静如冰……”
“任何杂念都会让你迷失于无量海的深处,成为无法归家的旅人……”
勉强回忆起《血脉觉醒手册》上的缓解方法,冯琼琚一边默念箴言,一边平复心绪。
渐渐的,原本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冯琼琚艰难起身,眨动着布满血丝的双眼。
“我没死,我活下来了!”
眼前的林荫大道上没了邪教徒的踪迹,只剩下隐约可见的红雾以及两具尸体。
毫无疑问,她是最后的赢家,也是唯一的活物。
“哈哈哈!我活下来了!
“我活下来了!
“没想到吧!最后活下来的人竟然是我!”
这可是从一名邪教徒——以及一名持.枪贵族——手中活下来的壮举!
如果能传播出去的话,足以让一位无名小卒变成工业区和企业区里的传奇!
庆幸,狂喜,震惊,自豪!
冯琼琚哆嗦着摸向自己的脸庞,又摸向自己的身体。
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孔,带来了轻微的压力。
冯琼琚五指收拢,紧握成拳,无声张大嘴巴。
几秒过后,兴奋的余韵渐渐消失,冯琼琚冷静下来。
她看着地上的主管和治安官,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棘手的难题。
“这里可是中心区,而不是企业区或是工业区。
“他们不会在乎到底是谁杀了这两名贵族,但肯定需要抓到一个凶手交差。”
嘴角处的笑意骤然消失,冯琼琚后退一步,左右环顾四周。
四处无人,意味着没有人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碎片闪烁,挂在路灯上的监控摄像头也都被邪教徒提前打爆了。
谋杀死无对证。
“那我不就是最好的背锅侠吗?”
冯琼琚后背一凉,弯腰捡起飞到灌木丛中的手.枪,迅速朝着企业区的方向跑去。
出身贵族的治安官们不会在意平民的死活。
这就是那名游荡在企业区中的非法觉醒者杀手,始终没能落网的原因。
他是如此,冯琼琚亦是如此。
只要逃进企业区和工业区中,就没有人会来抓她了——主管不配,而“治安官殉职”则是一种常态。
“看来,我还得感谢一下这稀烂的治安。”
冯琼琚自嘲一笑,一边奔跑,一边打开弹匣,清点手枪里的子.弹。
六颗全齐,主管没开过枪。
冯琼琚摇了摇脑袋,将手.枪揣进兜里。
忽然,她又把手.枪拿了出来,放轻了自己的脚步。
就在前方不足五十米处,一条阴暗的小巷之中。
一辆通体黑色的大路货汽车停靠路边,似有争执声传来。
遥遥向前望去,冯琼琚可以瞧见,有两个人正站在小巷口吵架。
一高一低,一裙一裤,都没有携带明显的武器。
而且还吵得唾沫横飞,十分专注,就快要动起手来,丝毫没有留意到冯琼琚的出现。
冯琼琚的心脏怦怦直跳。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头顶。
就在几秒之前,一辆隶属于治安所的悬浮车飞了过去,这意味着治安官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完美背锅侠”冯琼琚急需离开危险的中心区,而中心区距离企业区很远,需要途径一条长达数百公里的高速公路。
没有公交车可以搭乘,因为现在是凌晨两点。
“对不起了,但我真的很需要它。”
冯琼琚脱下长袖,遮住了自己的口鼻,又将外套和外裤反穿,让深色的内里暴露在外。
她学着特工片里的姿势摸了过去,在礼服裙反应过来之前,用手.枪.抵.住了运动装的后.腰。
“安静。”
冯琼琚第一次当劫匪,免不了有些紧张。
她十分用力地抓着运动装的胳膊,粗声说道:“如果不想你的女儿死于非命,就乖乖上车,照我说的去做!”
……
深夜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大路货汽车正在飞驰。
冯琼琚坐在后排,用枪顶着运动服的脖颈。
她的左手揽着运动服的腰.肢,摸到了熟悉的质感,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棉布。
这套运动服是棉布做的。
它是天然材料。
该死!这两个人肯定是大贵族。
至少不是“主管”之流能比得上的。
大贵族为什么要开那么低调的车?
她们的五彩霓虹灯飞天悬浮车呢?
正想着她俩的身份,一道好听的女声清脆响起。
“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布料?我告诉你,这是……”
冯琼琚转过头,看见运动服睫翼翕动,眨巴着水灵灵的双眼。
她的嘴唇一开一合,丝毫没有被绑架的自觉。
冯琼琚捏了她一把:“闭嘴!”
运动服委屈地闭上嘴巴。
正在开车的礼服裙开始教育女儿:“如果你早点学会听话,我们就不用被绑架了。”
冯琼琚又捏了运动服一把:“你也闭嘴。”
车厢里终于安静下来。
远处的高楼烟囱,如山峦一般连绵不绝,伴随着车速的变化,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冯琼琚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发现路线不对。
她抓得运动服痛.叫起来:“停车!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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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礼服裙乖巧停下,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一笔你不会拒绝的交易。”
冯琼琚没有回答。
她现在十分紧张。
窗外的路线有些陌生,她只知道公交车没有途径过此处,却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
往后看去,熟悉的高速公路路段依旧位于视野之中,但好像又没有那么熟悉了。
说到底,冯琼琚只从企业区来过中心区一次,还是走的对向车道。
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几个小时之后,被迫劫车离开。
“他们不会跑到这里来巡逻的。”见冯琼琚脸色不善,礼服裙赶紧说道,“我没有开错路。”
“你从没来过这里,是因为你一直在搭乘公交车,而公交车不走直线。”
冯琼琚回忆起公交车站上的路线图,发现她说的没错。
“放松一点,我看得出来,你和我女儿差不多大,你没有什么坏心。”
“哦,我确实没有什么坏心,但我射击课满绩点——这是大学里的通识教育。”
冯琼琚叹了口气,将手.枪顶.得.更.紧:“而你也应该知道,当一个好人选择劫车的时候,往往会比一个坏人更加疯狂。”
“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冯琼琚明显能感觉到,礼服裙的脸色变白了一些。
怀中的运动服也开始因恐惧而颤抖。
“你不会真的想要杀我吧?”运动服终于开始害怕,“你到底犯了什么罪啊?”
就连礼服裙的脸色都开始凝重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等待着冯琼琚的回答。
冯琼琚坦白开口:“我没有犯罪,但我路过了其他人的犯罪现场。”
“什么犯罪现场?盗窃公司机密?计划叛国袭击?”
“不是。”
“邪教仪式?非法觉醒?”
冯琼琚警惕起来:“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只要不是以上几种,我就都能帮你。看你十分冷静的样子,也不像是邪教徒才对。”
礼服裙似乎放松了一些。
她转过身子,若无其事地说道:“所以,是杀人咯?
“嗨,早说啊,我还以为你干了什么呢。
“如果只是杀了人,那就更好了,你绝对不应该错过这次机会。”
坐在驾驶座上的礼服裙笑得十分和善,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就好像是妈妈一样。
冯琼琚渐渐放松了下来,随即又绷紧肌肉,睁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你在用能力!”
刚刚从血脉觉醒中心出来,冯琼琚已经对此有所了解。
她不再去看礼服裙的微笑,一枪打在地上。
灼.热的子弹擦过运动服的领口,留下一道焦痕。
运动服屏住呼吸,再也不敢乱动。
礼服裙笑容消失。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冯琼琚:“她要是死了,你就别想活了。我会搜查整颗星球,直到把你揪出来为止。”
“一换一,我血赚。”冯琼琚抬起下巴,指向车座前方,“我对你的机会很有兴趣,因为我听见了你们的争执。
“现在,夫人,请转过身去,高举双手,让我们来聊一聊吧。
“聊一聊你的好职位,好身份,还有好星球。”
5. Day5
“帝国疆域辽阔,它有很多星球。”礼服裙缓缓说道。
除了她们所处的“铼星”,和冯琼琚的大学所在地“帝星”之外,还分布着大大小小、数以千计的各种超星系团。
每一个超星系团中,都隶属着无数本星系群。
每一个本星系群中,都隶属着无数由千亿颗恒星汇聚而成的星系。
每一个星系中,又隶属着无数由某几颗关键恒星带头组成的行星星系编制。
在这份编制中,条件最好,权力最大的星球,就会被人视为这片行星星系中的“首都”。
而礼服裙口中的机会,便是“去凯旋星系的首都凯旋星,当人事部部门经理”。
“要不是运气好,能在今晚碰到我,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当部门经理,更别说是去首都当了。”
礼服裙高举双手,腰背挺直,仪态优雅。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看你穿着公司的制服,想必你很清楚。只有贵族,才能当管理层。”
是这样没错。
冯琼琚感慨万千。
要不是这个规定,她也不会被困在普通职员的位置上,惨遭主管压榨。
她的主管可真是一个废物草包啊……
思虑回转间,礼服裙又道:“亲爱的,你和我女儿真的很像,我觉得你很可惜,所以才想帮你一把。
“你好好想想,我们还有一个晚上呢。”
等到天亮,大家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毕竟,这不是一次真正的绑架,没有人希望事态升级。
话虽如此,但冯琼琚依旧没有给出具体回应。
冯琼琚正在思考。
就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而言,礼服裙说的没错。
这次机会确实宝贵,宝贵到足以在黑市上卖出一个相当高昂的价格。
单单是一个“部门经理”的职位,就能够让无数人争先恐后地替死,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礼服裙根本不需要找她帮忙。
所以,问题来了。
身为贵族,她真的有那么好心吗?
疲倦的大脑干涩生锈,动起来十分困难。
冯琼琚垂下眼眸,决定更换信息来源:“继续往下说——不过不是由你来说。
“让你女儿来说吧,这好歹是她的工作。”
女儿看上去比妈妈好对付多了,她的心思远没有那么深沉。
或许是因为这个,在听见冯琼琚的要求之后,礼服裙的姿态中流露出了些许不太赞同的气息,但她没有反驳。
于是,几秒钟后。
运动服鼓起勇气,低声开口:“我妈妈没有骗你,只是首都正在打仗,你去了很可能会死。
“我不希望其他人因我而死,可我妈妈觉得,那都是她们自愿的,没有‘谁对不起谁’的说法。”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这职位肯定有坑!
还天上掉馅饼呢……不掉炸弹就不错了。
冯琼琚用枪顶.顶.她:“继续,难道就没有什么安全措施吗?”
她不信没有安全措施。
这是部门经理,又不是填线的炮灰。
“有是有……就是……”运动服犹豫起来。
后视镜中,礼服裙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
显然,这个问题触及核心情报,她不可能轻易开口。
太困了,不是很想纠缠。
冯琼琚见好就收。
她命令礼服裙在一栋烂尾楼前停下车辆,和她一起进去。
“我很想答应你的条件,但我不相信你的诚意。”
冯琼琚把礼服裙和运动服绑在柱子上,低声说道。
“这样吧,我们起床之后再聊,你觉得怎么样?”
礼服裙没有明确拒绝,冯琼琚将其视为同意。
她无视了运动服的抱怨,找了一块空地躺下。
已经有二十二个小时没有合眼了,期间还掺杂了一堆高强度的脑力和体力活动,冯琼琚已达极限。
她甚至都不觉得地板很硬,房间很冷,刚刚把身体放平,就干脆利落地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小时之后,冯琼琚悠悠转醒。
她高兴地发现俘虏们还在。
“早上好啊,夫人,大小姐,昨晚睡得如何?”
充足的睡眠让冯琼琚心情愉悦,充满善意。
她微笑着走到礼服裙面前,抬起自己的脸庞。
“你知道吗?我才发现,我和你女儿真的很像。”
“你没有骗我,我们两个人是真的长得很像啊!”
早在上大学的时候,冯琼琚就知道,她长了一张和贵族们很像的脸。
时不时就会有陌生的同学高估她的身份,以为她是一名贵族。
很可惜,直到今天,冯琼琚才尝到了“长了一张贵族脸”的甜头。
她笑眼弯弯,看向礼服裙:“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职位,这是一个‘定岗’。他们要求‘你的女儿’前去赴任。
“不能是其他人,必须是你的女儿,或者,至少要像你的女儿。
“这就是为什么你没有在黑市上卖掉这个职位,因为你不能这样做。”
在人事部干活的好处就是,冯琼琚很了解公司里的职位。
她知道每个公司都有“定岗”,为的就是确保在公司的管理层里,必须有一定比例的自己人。
“你是公司的股东,所以你的女儿必须上岗。”
冯琼琚的思路愈发清晰起来,困扰她许久的迷雾终于开始褪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你觉得你的女儿一定会死……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解开礼服裙和运动装手上的布条,示意她们找个地方坐下。
礼服裙毫不客气地坐在水泥平台上,欣然开口:“因为她无法觉醒,而普通人很难在一个充满了非法觉醒者和邪教徒的混乱星球上健康生活。”
对于潜在的盟友,礼服裙不再隐瞒真相。
她告诉冯琼琚:“凯旋星打了胜仗,但丢了战斗主力。
“他们的皇血者巡逻队死了很多人,剩下的数量不足以维系治安。
“我们的家族是不算小,但我并非族长,没权调用私兵。他们也不可能为了一个部门经理调用私兵。”
冯琼琚若有所思:“死了多少人了?”
礼服裙避而不答:“我只知道上一任部门经理死得很惨,他被冲进公司的邪教徒分食了。
“现在的情况会比之前好上不少,但也好不了太多。”
“怪不得会轮到你的女儿。”……怕不是能.上.的都已经死光了。
冯琼琚无意拿命博取未来,但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留在这里,无非是“背锅被捕”,或是“从生干到死,再从死干到生”。
这两个结局都算不上好。
见冯琼琚神色动摇,礼服裙又添了一把柴火。
“殉职的人不需要继续工作,我们会为你荣光大葬,给予你永恒的安眠。”
她很了解普通职员的需求。
“这也太不吉利了。
“假如你给我足够的支持,说不定我就能活到退休。如此一来,你的女儿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安安稳稳地享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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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
冯琼琚笑了一声,伸出右手:“我叫冯琼琚。”
一只强而有力地手伸了出来,带着香风,和她握到一起。
“我是金叶夫人。”金叶夫人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一名准贵族了。你想要什么支持?我可以给你提供武器、防具和住所。”
从街头孤儿到公司职员,花了冯琼琚整整十年。
但是,从公司职员到部门经理,却只需要大贵族的一次点头。
哈哈。
冯琼琚掏出手枪,轻轻摇晃:“首先,准贵族是可以配枪的,对吧?”
金叶夫人了然点头:“既然你有枪,那么就带着吧,不过是量产货而已。
“虽然你还没有正式入职,但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她将名片递给冯琼琚:“欢迎加入跨星系远星贸易集团,你的助学贷款会在入职当天还清。”
“还有这种福利?”冯琼琚接过名片,签下合同。
这回是真的神清气爽,一身自由。
她活动筋骨,问金叶夫人:“我该怎么过去?”
“三天后,我的运输舰会从铼星出发,前往凯旋星送货,你可以和他们一起离开。你的武器和防具也会一并送到船上,任凭你自由使用。
金叶夫人十分大方,丝毫不把这些小钱放在眼中。
“至于最近三天,你想住在哪里?回家?还是住酒店?提前享受一下准贵族们的生活?”
冯琼琚当然不会选择回家。
她已经住够了大集装箱。
于是,金叶夫人打了一通电话,解决了所有问题,随后便让司机过来接她。
半个小时后,穿着礼服裙的金叶夫人钻进了一辆五彩霓虹灯飞天悬浮车。
她翩然远去。
运动服被留在原地,负责指导冯琼琚“如何扮演一名贵族”。
看着空旷的烂尾楼,运动服免不了有些尴尬。
她对冯琼琚说道:“如果你后悔了,随时可以叫停。”
“我不会后悔的。”
“真的吗?可是那里非常危险。你从来没有见过邪教徒或是非法觉醒者吧?光靠手.枪可杀不死他们。”
“我知道。事实上,光是在企业区里,就有好几个非法觉醒者,他们一直在到处杀人。”
“什么?”运动服睁大双眼,“怎么会这样?需要我帮忙报警吗?”
“你真的没有去过企业区和工业区,对吧?”冯琼琚被她逗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金盏花。我倒是想去企业区和工业区看看,但是我妈妈不准我去。”
“嗯,你最好别去。先回酒店吧,你会开车吗?”
发现有事情可以帮忙,金盏花瞬间积极起来。
她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被绑架的经历,热情说道:“我会!你想学吗?我可以在路上教你!”
她好像忘了冯琼琚曾是绑匪。
冯琼琚颇为狐疑地瞅了她几眼,最终,不得不承认:
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过于乐天派的存在。
对于她们来说,只要结果还行,过程就都不是问题。
所以,在金盏花的眼中,冯琼琚是一名“需要被拯救的,因为身世不佳而误入歧途的,本质上是一个好人的”小可怜。
金盏花爱心泛滥,冯琼琚头皮发麻。
在长达四个小时的热诚教学之后,冯琼琚基本学会开车,来到酒店楼下。
她抬起头颅,眯起眼眸,凝视着身前的建筑。
“……”
这不就是那家“三千起步”的奢侈酒店吗?
6. Day6
兜兜转转间,她还是住了进来。
“开玩笑的吧……这么巧合的吗?仿佛是命运的眷顾。”
冯琼琚颇为感慨地登记入住,发现自己的普通大床房,被金叶夫人升级成了一间套房。
一晚约合三万块钱,还不包括其他消费。
普通员工拼死拼活,努力一年,堪堪能住一晚。
很好,有钱,任性。
自从知道“这三天里的消费全都由金叶夫人买单”之后,冯琼琚便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发誓要把金叶夫人榨到一滴不剩。
“套房赠送一日三餐?它们好吃吗?和这套‘什么都有’比起来,哪个更好一些?
“哦,哦,这么说的话,‘什么都有’菜品更全,包含了赠送的部分,是这个意思,对吧?
“不,我对价格不感兴趣,你们给我送上来就行。
“是的,你也看见了,金叶夫人会买单的,你不需要为我省钱。有什么贵的,好的,统统都送上来吧!我全都想尝尝看。”
在前台的反复求证之下,冯琼琚毫不吝啬,狠狠地阔气了一把。
她心满意足地点上全部菜品,准备享受生活。
“由金叶夫人买单!”的特权不是一直都有的。
三天一过,打回原形,她就又要过上省吃俭用的日子了。
为了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冯琼琚准备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大花特花,能花就花,想方设法地花,随心所欲地花,肆无忌惮地花……
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帮别人省钱”这种傻事,她才不会去干。
更何况金叶夫人那么有钱,肯定不会在意这些。
在一夜暴富的亢奋之下,冯琼琚又打了数个电话,预约了理发、水疗、面部护理等多项服务。
“这才叫生活啊……”
心满意足的冯琼琚趴在床上,一边订购服装,一边等待着“什么都有”的送达。
虽然什么都有,但是不知道具体有些什么。
因为菜单上没有写详细的菜品名称,只写了“按照时令提供”。
考虑到这里的水疗项目如此齐全,和蓝星上相差无几。
冯琼琚觉得:吃的东西肯定也不会太差,想必是又美味,又丰盛的一顿大餐。
嗅!嗅!
她已经闻到香味了!
迷人的酸辣气息从门外渗了进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好像还有一盘烧烤。
哦——多么诱人的食物啊!
直叫人热泪盈眶。
冯琼琚擦去嘴角处的眼泪,认认真真地洗净双手,坐在餐桌前等候。
香味愈发浓郁,食物正在靠近!
冯琼琚兴奋不堪地看着服务员推来一辆餐车,然后煞有其事地摆好餐盘,铺上餐巾,举起了一只酒瓶。
嗯……喝酒误事,只尝一丁点儿就好!
毕竟好久不喝了,还是想尝尝看的。
冯琼琚美滋滋地打起小算盘,眼眸闪闪发亮。
她盯着服务员看。
为她服务的男性服务员长相清纯,彬彬有礼。
他的声音悦耳动听,因为他正在说:“要为您介绍食物吗?”
“要!”冯琼琚凑得更近。
她看着酒瓶打开……光速后退!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一股下水道味!”
冯琼琚远离餐桌,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你们家酒坏了吧?”
“没有啊!昨天刚出厂的,怎么会坏呢?”服务员低头瞅瞅酒瓶,似乎觉得没有问题。
他试图解释:“这是套餐里的蘑菇青酒,闻起来是有一点奇怪,但喝起来非常好喝,广受顾客欢迎。”
“蘑菇青酒,它是用蘑菇酿的吗?”冯琼琚捏着鼻子,凑近端详。
柔和的黄棕色液体里漂着细碎的絮状物,看上去有些可疑。
不过,既然服务员说了,它“广受顾客欢迎”,那么冯琼琚也愿意给它一次机会。
她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听见服务员说:“是的,他们选用的是菇龄四天的老菇,辅以四种内脏……”
“内脏?是我想的那种内脏吗?”
“是的,分别来自于老鼠,蜘蛛,蛇,还有蜈蚣,再经过机器的加工处理,杀菌消毒,风味极其独特。”
冯琼琚默默放下酒杯:“你们这里没有什么正常的酒吗?”
“正常?您是想要纯酒精对吗?它们喝上去会带着一丝金属和汽油味,其实是有一些刺.激的。”
“不……算了,来点儿净水吧。”冯琼琚有些头疼。
她早该想到的!
这里连水果和粮食都没有,怎么可能有酒呢?
自然,饮料也是没有的。
虽然说,以这里的科技水平而言,应该会有调味添加剂之类的东西,但事实上,它就是没能在市场上流通起来。
以前,冯琼琚逛黑市的时候,曾经见过有人卖饮料。
一包调味果粉,卖得比套房都贵,而且是非法食物,不能在明面上流通。
想起金叶夫人的报销范围仅限于这家酒店,冯琼琚瞬间打消了去黑市大买特买的念头。
她擦了一下脸庞,看向第一道菜。
“我闻到酸酸辣辣的气味了。”冯琼琚舔了一下嘴唇,“这是什么菜?”
“凉拌荧光地衣。”
服务员掀开盖子,露出一盘亮晶晶的地衣。
闪闪发光的那种,蓝莹莹发亮的那种。
冯琼琚觉得:它应该当夜灯,而不是当食物。
她看向下一道菜:“这个呢?”
“炭火烤肉。”
“好吃,什么做的?”
“老鼠。”
“……”
冯琼琚拿着烤串,提醒自己这里不是蓝星。
这里是地狱!
“贵族就吃这个吗?”冯琼琚难以接受“老爷夫人们也只有老鼠肉吃”这种离谱的情况。
好在,很快,服务员便解答了她的困惑。
“我们只是提供‘像贵族’的餐食,而不是真的提供‘贵族餐食’。
“如果您想要像贵族一样吃上蔬菜、水果以及肉类的话,您需要先把食物原材料提供给我们,然后我们才能为您烹饪美食。”
言简意赅。
小本生意,没法囤货。
再说了,这里也不是什么经常有大贵族来访的星球,哪怕临时想买,也没地方可买。
听了这话,冯琼琚默默喝汤。
这碗汤倒是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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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用米糁做的,除了底料有点儿磕牙之外,味道确实不错。
就像是谷物粥一样。
心情好多了。
冯琼琚问服务员:“你听说过凯旋星吗?”
“当然,我们酒店的大股东金叶夫人,就经常往来于铼星和凯旋星之间。那可是一个好地方,只可惜,最近正在打仗。”
没有人能拒绝八卦,更何况冯琼琚人美大方,服务员近乎谄媚地诉说起来。
“听说,她的女儿马上就要去凯旋星当部门经理了。为此,金叶夫人采购了好多武器,还不惜花费重金,租了一套高档公寓。”
这些武器和高档公寓都已经归我了。
听着服务员的说法,冯琼琚忽然有些期待。
她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里好吃的多吗?”
“多!那必须得多啊!凯旋星可是凯旋星系的首都,不是我们这种穷乡僻壤能比的。
“要是能在那里住上一年,光是皇亲国戚都能见着好几回,更不用说其他大大小小的权贵勋爵了。
“我曾经去过一次,然后就碰上了总督出行……啧啧,那排场……”
服务员的眼眸中流露出浓郁的向往之情。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彩带纷飞,锣鼓喧天,车如长龙,人山人海。”
“所有街道都被冲洗得干干净净,干净得甚至可以用舌头去舔。
“道路两旁堆满了鲜花,大的小的,红的黄的,各式各样的,见过的,没见过的……无数鲜花。
“花香味飘在空中,逼得你用力吸气,恨不得吸走所有空气。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样的场景,当时就想,要是能留下来就好了。”
服务员津津有味地回想过去。
冯琼琚不得不打断他的回忆:“那是以前,现在的凯旋星刚打完仗,哪有可能铺张成这样?”
“还有,我们明明是在说吃的!”
“哦,对,说回吃的。”服务员的眼中绽放金光,亮得摄人心魄,“如果有幸去凯旋星玩,那么你一定要记住,但凡碰到热闹,就必须得挤进去瞧瞧。”
“凯旋星上的贵族喜欢做慈善,发食物。
“我在那里,吃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口苹果,第一块炖肉。”
他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冯琼琚把纸巾递给他:“那里有很多好吃的?”
“是的,很多好吃的,很多美食,贵得要死,但是真香啊。”服务员擦擦口水,无不遗憾地说道,“那次是我的毕业旅行,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我一直都想再去一次,可惜太贵了,我付不起这么贵的旅费。”
“你有负债吗?”冯琼琚问他。
服务员摇了摇头。
“都没有负债了,你还在担心什么?只要慢慢攒,总能再去一次的。”
是个人都比自己有钱。
冯琼琚捂住脸庞,深深叹气。
她草草吃完面前的诡异大餐,给足小费,让服务员推车离开。
“不算小费,都要一万二。”
“如果没有金叶夫人的话,我一辈子都吃不起啊!”
冯琼琚倒在空荡荡的大床上,闭眼磨蹭枕巾。
她盘算起自己的收入。
7. Day7
“晋升部门经理后,一个月能有五万,我得买衣服,买装备,参加同事聚会,还有定期的社交活动……”
这些内容都是写在合同上的。
冯琼琚不能邋里邋遢,也不能当一个自闭儿童,因为这关系着金叶夫人家族的脸面。
“好消息是,房租不用我出,武器不用我买,公司还有班车,而且只要愿意加班,就能赚更多的钱……”
“前提是,我能活下来的话。”
近期的冯琼琚不需要考虑享受,得先考虑生存。
首先,她得活着抵达凯旋星,然后才能还清助学贷款,重获自由身。
接着,还得在公司里多活上几个月,然后才能攒下存款,拥有享受的资格。
“生存。”
“生存是第一要务。”
不一会儿后,冯琼琚听见铃声,摇摇晃晃地爬出床铺,接过刚订购的包裹。
她抖开新衣,洗了个澡,准备出门。
在体验酒店里的诸多项目之前,冯琼琚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那就是,返回工业区的大集装箱里,收拾行李,取消租约,拿回应得的押金。
迎着清澈的阳光,冯琼琚藏好手.枪,离开酒店,来到公交车站旁边。
蔚蓝的天空洒下碎金,穿透树叶,掉得遍地都是。
冯琼琚伸长手臂,接住碎金,感受着温暖的气息。
她忍不住沉醉其中。
在今天之前,她几乎都要忘记,在大晴天出门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了。
普通员工没有休息日,除非生病,否则必须到岗。
这样的日子正在成为过去式。
不顾周围人的好奇注视,冯琼琚旋转身体,认真晒起太阳。
她一直晒到刹车声出现为止。
熟悉的公交车停了下来,司机探出脑袋,自来熟地打起招呼。
“嘿!是你!怎么样?成功了吗?”
他的语气中透着笃定的意味。
冯琼琚的身上穿着只有贵族才能购买的衣服。
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些量产货,但哪怕是量产货,也不是一般人能负担得起的。
没有人会把几年的收入丢在一件衣服上,更何况这些衣服并不耐穿,还十分容易损坏。
答案彰明显著。
冯琼琚也并未打算隐瞒。
她只是省略细节:“我收获了一些好运。”
“每个人都想收获好运,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接住好运。这是你应得的褒奖。”
被固定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意外乐观,他发表着诸如哲学家一般的感言。
“就比如,我常常觉得,只要我努力工作,我就能实现梦想。”
伴随着他的诉说,公交车的发动机运作起来,发出了长长的轰鸣。
冯琼琚抓住扶手,走到第一排坐下。
她询问司机:“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能再次上天,成为运输舰里的一员。
“我疯狂地热爱着星辰大海,我希望能死在里面。”
司机的梦想出乎冯琼琚的预料。
她不由地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想早点儿退休,过上悠闲的生活。”
“悠闲的生活确实很好,但我是一名天生的水手。我喜欢游走在狭窄电线之间的感觉,还有操控机械,看着一个个小部件成功归位,让舰船运行起来的感觉。”
说起自己的喜好,司机喋喋不休。
他一边驾驶汽车,一边讲起了自己的过去。
“别看我现在只能开公交车,但我曾经确实是一名水手,我隶属于甲板部第二分部第四小队。
“我们的队长换了七个,但我一直活着。
“直到去年,舰船上的随船医生觉得我无法再负担正常水手的工作了,我只好选择退役。”
他拿起保温杯,在空气中挥了几下:“真想让你看看我战斗时的样子,可惜我没有把视频带在身上。”
“视频?”冯琼琚有些惊讶。
“对,我的战斗视频。下船的时候,我问舰长要了一份监控录像,把属于自己的部分剪了出来,以免忘记战斗时的感觉。”
说着说着,司机又不看路了。
他转过身来,满脸期待:“你想看看我战斗时的样子吗?”
冯琼琚有些无语:“可你都没有把视频带在身上。”
“我知道,但我可以为你现场表演!”司机不愿意放过这次机会,他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个主意,“我可以开得快些,这样就能争取到十分钟左右的休息了。”
“你会举报我吗?”
目光太过炙热,冯琼琚不好意思拒绝。
再说了,她现在已经是准贵族了……享受一些特权,也很理所当然。
她点点头:“好,但你不能超速。”
“太棒了!你是第一个同意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错过了一些什么!”
说这句话时,司机的身.体.里发出了一些古怪的嗡嗡声,仿佛是系统过载了一样。
冯琼琚有些紧张。
她觉得空气似乎变热了一些。
为了防止司机自.爆,她赶紧督促司机回头。
“快看路吧!”冯琼琚大声说道,“我不会突然跑掉的。”
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的平民,就没有谁是不可怜的。
冯琼琚同情司机,就像是在同情过去的自己。
像这样无伤大雅的请求,她不会选择拒绝。
能快乐一天,就快乐一天吧,谁知道哪天就死了呢?
这样想着,车外的风景飞驰而过。
司机于企业区中降低车速,问冯琼琚:“你要停在哪里?”
冯琼琚站起身来,走到车前,指挥方向:“继续往前,到企业区和工业区的交界处停下。”
“好叻!左转还是右转?”
“左转,你找个空地停吧。”
临近工业区,街道两旁的杂物开始变高变多,路线弯弯绕绕,宛若一个迷宫。
大大小小的钢筋水泥,木箱麻袋堆积成山,造就了新的墙壁。
这是违规建筑,但没有人想管,于是就堆在这里了。
冯琼琚已经习惯了工业区中的曲折迂回,所以指挥自如。
只是,让她倍感吃惊的是,很少前往此处的司机也同样灵活娴熟,就好像是在这里住过一样。
司机得意一笑:“我和你说过的,我的脑子里有卫星定位系统。”
但我没想到,你的卫星定位系统在这种鬼地方也能生效啊!
正想喊司机停车,忽然就听见了一声惨叫。
冯琼琚抬起脸庞,望向前方,看见一名年轻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拐角,朝着他们跑来。
一身血,到处乱滴,留下长长的血痕。
司机傻了眼,没有立刻刹车。
他问冯琼琚:“这是什么情况?”
冯琼琚道:“被袭击了吧,我们最好躲远一些……”
话未说完,人已靠近,冯琼琚瞪大双眼,惊艳闭嘴。
她迅速脱下背包,掏出手.枪,跑到车门前方。
“快开门!让我下车!”冯琼琚心急火燎地喊道。
“你不是说要躲远一些吗?”司机没听明白。
冯琼琚惨叫起来:“是啊!你躲远一些,我要去救人了!”
被追杀的人竟然是金盏花!
她不好好地呆在中心区里享受生活,跑来这里干啥?
找死吗?
还被非法觉醒者杀手盯上了,追得屁滚尿流。
冯琼琚拍了几下车门,车门“呲”得打开。
就在她准备往车外跳时,车速骤然增加,朝着金盏花处冲去。
“我和你一起救人!”司机的嗓门大得惊人,吵得她嗡嗡作响,“你看不起我是不是?我是水手,不是菜鸟,我和邪教徒都打过!”
来不及拒绝更多,金盏花已经来到身前。
冯琼琚顶着狂风,拉住把杆,探出身体……
居然看见金盏花躲了一下。
“你躲什么啊!”冯琼琚快发疯了。
她猛地挥手,一把扯住了金盏花的衣领。
就在扯住衣领之际,莫名的暴雨当头淋下,打得车顶劈啪作响。
冯琼琚听见司机惊叫起来:“觉醒者!”
准确地说,是非法觉醒者。
没想到司机居然能认得出来。
冯琼琚曲臂挺.身,将金盏花拽进车里。
噗噜噗噜。
她就像是一袋血豆腐似得滚了进来。
“抓稳了!”
司机怒吼一声,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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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尾一甩,它活生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撞飞了成片的木箱。
由于惯性的缘故,冯琼琚和金盏花齐齐飞了起来,撞在附近的椅背上。
两人横七竖八,摔成一团,狼狈不堪。
“咳咳。”金盏花吐了一口鲜血,转眼间向外滑去。
冯琼琚急中生智,用脚勾住了她的脖子。
几分钟后,公交车恢复平稳,朝着中心区的方向驶去。
冯琼琚这才有空查看金盏花的情况。
“还活着吗?我的小金主,你可别死在这里了啊!”冯琼琚没精打采地把了一下脉,按住了金盏花的刀口,“被他对着肚子捅了一刀,能跑出来真是一个奇迹。”
“药……”金盏花没有理睬冯琼琚的嘲讽。
她虚弱地抬起手臂,指向衣服的内侧。
冯琼琚摸摸口袋,找到一根针剂。
她把针剂按在金盏花的皮肤上。
几秒钟后,金盏花的脸色就好看多了,至少不再因为失血过量而抖个不停。
冯琼琚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正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司机惊叫起来:“人!”
人?
什么人?
冯琼琚悚然抬头。
只见一块黑布趴在公交车的前窗上,粘得和胶带似的。
司机左摇右晃,甩了数次,始终没能将其甩掉。
冯琼琚踉跄几步,稳定身形。
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枪:“别试了,他不会被甩掉的。”
“为什么?”
“因为他很强,他已经在这片区域里杀了很多人了。”
非常著名。
搞得人心惶惶。
没想到会被自己碰上。
冯琼琚恶狠狠地剐了金盏花一眼,攀住门框,探身向外,抬手就是两枪。
砰!砰!
子弹擦过车框,闪过片刻的火花。
黑布扭身一闪,重新贴回车上。
“又是一个试图枪杀我的傻瓜!可悲的凡人啊,你们永远都学不会教训。”
黑布的声音十分呕哑难听。
乍然响起时,冯琼琚下意识地偏了一下脑袋,想要把耳朵夹在头颅和肩膀之间,阻止声音的传递。
就是这么片刻的功夫,黑布便游了过来,靠近了冯琼琚的身躯。
“小心!”
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叫了。
冯琼琚屈膝一蹬,把自己摔进车厢。
砰!
又是一枪。
子.弹没入黑布,没能激起半点水花。
尽管看不见黑布的表情,但冯琼琚能够感受到他的愉悦。
因为杀.戮而愉悦,因为强大而愉悦,因为掌.控而愉悦。
他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又是一名贵族!”
“你们知道吗?贵族的血要比平民更甜!”
“什么贵族不贵族的……”冯琼琚握紧手.枪,额头渗出冷汗。
她当然不会傻到用枪去打觉醒者。
她真正想要使用的,是自己的血脉之力。
她见识过自己的力量,知道它有多么强大,强大到足以秒杀此人。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她的血脉之力消失了。
无论她如何呼唤自己的血脉之力,都没有收到任何答复。
活像是从未觉醒过一般。
焦急的呼唤石沉大海,冯琼琚被迫举.枪.射.击,延缓灾难的发生。
可是,灾难还是发生了。
完全无法阻止。
冯琼琚眼睁睁地看着黑布挥手一击,白光闪过,将公交车的前半段和司机一起一刀两断。
看上去比切豆腐还要容易。
结实的金属车身轻而易举地滑了下去,让漫天的大雨洒落头顶。
冯琼琚淋着雨,看见自来熟的司机神容错愕,缓缓向后倾倒。
砰!
他砸在地上,摔出许多零件,齿轮,还有弹簧。
一根粗粗的金属长杆突了出来,那似乎是他的脊椎。
冯琼琚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望向大笑的黑布。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冷静过,冷静到几乎可以看见另一个世界。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冯琼琚听见自己嘴唇开合,如是说道。
8. Day8
力量又回来了。
无穷无尽的充盈感汇聚全身,只需翻手覆手,便可摧毁一切。
冯琼琚看着眼前的杀手,看见的不再是簌簌抖动的黑布,而是一片忽明忽暗的星空。
星空最亮的地方勃勃跳动,散溢着癫狂的气息。
那是他的大脑。
除了大脑之外,更多的细小光线蜿蜒爬开,遍布全身,正在瑟瑟发抖。
两股气息差异甚大,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冯琼琚伸出右手,握住了杀手的肩膀。
杀手微微一愣。
他没有看清冯琼琚的动作。
只知道,眨眼间,这名弱小的贵族便横跨血泊,来到身前,把他推了下去。
紧接着,她自己也跳了下来,就站在身前不足几步远处。
左手边,被削掉一半的公交车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就撞上了对街的护栏,发出一声巨响。
伴随着巨响声的落下,杀手开口,脸上不再微笑。
他警惕而慎重地观察着冯琼琚:“你也是非法觉醒者?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冯琼琚挪动右手,指向他的眉心:“我只知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能够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当真是一件快事。
你根本不需要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只需要动手去做。
就在血雾淋下的瞬间,冯琼琚忽然就明白了杀手的心境。
他太强了,强到无人能敌,自然便拥有了游戏人间的权利。
就好比是,在打游戏时,没有人会关心NPC的死活。
玩家需要,且唯一需要关心的事情,便是今天玩得高不高兴,畅不畅快,要不要再来一局。
在碰到冯琼琚之前,黑布杀手就是这片区域中的玩家。
但是,在碰到冯琼琚之后,实力的差异让他沦为配角,沦为炮灰,沦为不值一提的血雾。
【太好了,你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了。】
【只要实力够强,这里远比蓝星好玩。】
含糊的低语声再次响起,冯琼琚侧耳聆听。
她毫无意外地意识到,这就是那个骗她“只要放松下来,我就送你回去”的诡异玩意儿。
“不。”冯琼琚踩着雨水,走向公交。
冰冷的雨点冲刷血迹,逐渐趋向稀疏。
清澈的阳光再次出现,冯琼琚斩钉截铁:“我不相信你,你又想把我往死里坑了。”
“变成通缉犯到底有什么好的?他能睡豪华酒店,吃贵族食物吗?他连中心区都进不去,只能躲在这里,当一只下水道的老鼠!”
此时此刻的冯琼琚前途光明,局势一片大好。
她刚刚救下了金盏花,救下了金叶夫人的女儿,从“劫匪”变成了“恩人”。
金叶夫人那么爱她的女儿,想必会感激涕零。
“我得狠狠敲她一笔……”
这样想着,冯琼琚走上公交,想要看看司机是否还活着。
虽然说,一名正常人是没可能从腰斩的袭击下生还的,但司机明显不是正常人。
他掉出来的零件不是内脏和血管,而是齿轮和弹簧。
“哪怕砸了机器,也能重新修好。”冯琼琚蹲下身子,摆正司机的头颅,“我看你和机器也差不了多少,想必不会有事。”
司机眨眨双眼,艰难问道:“……他死了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会再出现了。”
“没了啊,没了就好。”司机叹了口气,又把眼睛闭上,随后再次睁开。
他的神容转向雀跃。
“你看见了吗?”他十分自豪地喊道,“你看见我战斗时的样子了吗?”
“哪怕离开了舰船,我也还是一名水手,我没有辜负水手的荣光!”
“你只剩下一颗脑袋能动了。”冯琼琚皱眉提醒。
“哦,我本来就只有一颗脑袋能动。在上一次战斗中,我被打碎胸腔,失去了全部躯壳。”
司机躺在地上,脑袋左右摆动,再一次絮叨起来:“不过嘛,原本我还能拥有两只手的。现在,我感觉不到我的手了。”
“你的手还在。”
冯琼琚垂眸下望。
司机的两条胳膊完好无损,牢牢地连在身上。
他的脑袋没有和身体脱节,不应该无法控制。
“是脑神经受损了。”金盏花的声音从旁响起,听上去还很虚弱。
她奄奄一息地解释起来:“你的脑袋从高处落下,摔糊了一部分脑子。可能就是负责控制肢体动作的那一部分。”
“所以,我用不了义体了,是吗?”司机动动脑袋,语气有些落寞,“看来,我真的要退休了。我的岁月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年轻人的时间。”
“你可以装个芯片,只是要动一场手术罢了。”金盏花不忍心看司机失去希望。
她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拔下司机的脑袋,伸手摸索片刻。
“没有损坏太多,我觉得你还有救。”
“是吗?可是芯片太贵了,小姑娘,我买不起的。”和金盏花不同,司机已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他低声说道:“没有人会雇佣一个只剩下脑袋能用的人,我已经没办法工作了。
“放弃吧,自从我踩下油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或许是我的最后一次战斗。
“每个人都会退休的。今天,我退休了,你们该为我高兴才对。”
说完,他阳光灿烂地大笑起来。
只是这份笑容,并没有安慰到任何人。
“怎么会这样呢?你是一个好人,你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你应该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金盏花眼眶含泪,开始哭泣,她根本就接受不了这样的发展。
一时间,公交车里乱成一团,冯琼琚听得头疼。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她的头本来就很疼了。
刚刚用完血脉之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冯琼琚暴躁不堪,再也无法忍受。
她不耐烦地打断两人:“别吵了,金盏花,你给他安排一场手术,镶个芯片,再找一份工作。”
“然后,别忘了提醒一下金叶夫人,是我救了你,所以她要给我一份褒奖。”
“一份符合你地位的、有用的褒奖。”冯琼琚仔细强调,以免被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随意打发。
金盏花哭到一半,突然听见要求,大脑没能反应过来,只好愣愣点头。
“重复一遍。”冯琼琚说道。
“我要给你一份褒奖,一份昂贵的、能用的褒奖。然后再给司机安排一场手术,让他能用义体,重新开始工作。”
“没错,就是这样。最好能给他找一份需要留在舰船上的工作,他好像对当一名水手,有什么奇怪的执念。”
冯琼琚想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当水手很开心吗?吃的很好?住的很好?过得很好?他们和人事部经理相比,哪个更爽一些?”
“这……”
司机不了解人事部经理,而金盏花不了解水手。
冯琼琚没能得到答案。
沉默过后,金盏花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或许,你可以亲自观察一下,对比一下两份工作。”
“假如你觉得水手更好,那么我可以请求我妈妈把你调任,去当一名水手。”
“不了,我觉得水手不行。”
脑补了一下蓝星影视剧里的水手生活,冯琼琚觉得,人事部经理再怎么不好,至少也是一个“管理层”级别的岗位。
“管理别人”,总是要比“被别人管理”更强。
事情基本解决。
冯琼琚翻出一把完整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翻包取水喝。
她听见金盏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本来想到这里看看,找找杀人者的线索,然后再回中心区报警的。”
金盏花坐到另一把完整的椅子上,内疚极了。
“对不起,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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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说的很对,我真的是个废物。”
“你知道就好。”冯琼琚表示赞同,“如果我是你妈妈的话,我绝对不敢放你出门。”
“……”
听了冯琼琚的评价,金盏花沉默下来。
她看上去又要哭了。
冯琼琚瞥了她一眼,接着往下说道:“但是,你也是唯一一个,在听说了这件事情后,跑来这里帮忙的贵族。”
“你的善良没有错,金盏花女士,你错在实力不够,且忽略了自己的优势。”
“我有优势?”金盏花惊讶抬头,好像从来没有被人夸过一样。
冯琼琚喝掉半瓶净水,盖上瓶盖,将水瓶放回包里:“是啊,你有钱,有钱能做很多事情,不是吗?”
她站起身来,俯视金盏花的面容:“穷人靠觉醒,富人靠科技。假如你想做个好人,那么请先为自己打造一套装备。”
“装备不一定能让你战胜别人,但至少可以让你跑得快些,拥有活下来的资格。”
金盏花仰着脸,看着冯琼琚,目光微微动容。
浓郁的血腥味从她身上不断传出,那是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衣物。
冯琼琚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悄悄将座位挪远:“还有,不管怎么说,你都应该换一身衣服了。”
“……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金盏花真的需要去医院看看了。
她的肚子上还插.着一把长刀,不适合四处走动。
于是,在冯琼琚的注视之下,金盏花抱着司机的脑袋,拨打电话,呼叫救援……
顺便索要褒奖。
“我妈妈让我转告你,她会为你购买一次紧急救援服务,在凯旋星上生效。”
“紧急救援服务?”冯琼琚没听说过这个。
金盏花耐心解释:“大概就是,只要你快死了,就会有人带着雇佣兵从天而降,试图将你救活。”
还有这种好事?
冯琼琚先是惊喜,后是狐疑。
她盯着金盏花问道:“那你为什么没用?”
金盏花迷茫摇头:“我用了啊,可是没有生效。那个杀手似乎拥有‘克制信号传播’的能力。
“我的紧急救援服务,直到雨停之后,才开始重新启用。”
看来也没有那么靠谱。
但总好过一无所有。
冯琼琚拿完褒奖,背上书包,走下公交。
“喂!你要去哪里?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医院检查一下吗?”金盏花的脑袋从车门口探了出来,冲着冯琼琚大声喊道,“你没有受伤吗?”
冯琼琚摆了摆手,戴上防毒面具,朝着街道深处走去:“不了,我要去拿押金,你们自己去吧!”
慢吞吞地舒展着酸痛的四肢,冯琼琚消失在黄棕色的雾气之后。
脑海中,诡异玩意儿还在低语,试图教唆她“统治工业区,成为工业区之王”。
工业区有什么好统治的?
这地方破破烂烂,满是污染,送给她,她都不要。
冯琼琚不觉得诱人,只觉得吵闹:“你烦不烦啊?我都说了我没有兴趣,你就不能换个人找吗?”
【……】
声音暂停片刻,随后换了个话题。
【你救了那个贵族,你为什么要救她?她是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根本不知道外界的残酷。】
“这个世界已经够糟糕了,我们需要好人。”
话音落下,目的地也就到了。
冯琼琚走上前去,叩响集装箱管理处的房门。
房门摇晃几下,被人用力打开,叱责声扑面袭来。
“敲什么敲,你找死啊!赶着投胎你可以快点去……”
声音戛然而止。
扑通!
在看清楚冯琼琚的模样之后,管理员当场下跪,祈求着她的原谅。
“我、我真该死啊!大人,请不要误会,我没有在说你,我是在说我自己……”
啪!
“我是在说我自己!”
9. Day9
昔日里耻高气昂的管理员跪在门口,不停地扇着自己的耳光。
他的膝盖直直磕在门槛之上,却丝毫不敢移动半分。
伴随着声声泣诉,管理员疯狂地反思着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从“态度不好”,一直到“没有守在门口,伤害了贵客的指节。”
是的,就连“让贵族亲手敲门”都是一种罪过。
冯琼琚漠然低头,凝视着管理员身影。
自从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之后,她就一直居住在这个集装箱社区之中。
每每昼出夜归,总能瞧见几名管理员穿着不合身的西装,拿着酒瓶,依着大门,对着过路的人群评头论足,指点江山。
他们会说某一位住客交不上房租,是因为不够努力;会说某一位住客突然失踪,是因为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在冯琼琚的印象里,这些管理员就是这个社区中的土皇帝。
他们决定着每一户人家能开多久的灯,能用多久的水,又能发出多响的噪声,需要忍受多响的噪声。
冯琼琚从来没见过这群人卑躬屈膝的模样。
更不用说,是跪在地上,拼命自责,以换取对方的原谅。
多么夸张的地位差距啊!
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他便已经开始跪地求饶了。
刹那间,冯琼琚的内心深处涌出了一股魔鬼般的渴望。
杀了他。
她这样想着。
杀了他,反正他无力抵抗,也无处诉说。
弯曲的指节勾上扳.机,小巧的手.枪渐渐抬起。
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之下,管理员脊背颤动,牙齿作响,将头埋得更低。
死亡。
死亡如影随形。
尽管此时天气尚好,但是对他来说,却犹如三九寒冬,看不见生的希望。
【对,就是这样,快扣下去!】
【你已经是贵族了!他只是一介平民,你想对他做什么都没有问题!】
冯琼琚笑意更浓。
她的食指轻轻拨动,让枪.柄在自己的拇指上打了个旋儿,重回口袋的怀抱。
“快起来吧,下次别这样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宽容。”
【哦!该死!你真是油盐不进!】
忽略掉来自低语声的无能唾骂,冯琼琚看着管理员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眼中缀满惊喜。
他看向冯琼琚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位神明,一位将他从死亡恐惧中拉出来的神明。
“谢谢!谢谢您!谢谢大人的宽容!”
他堪称是迫不及待地蠕动起来,爬到了冯琼琚脚下,伸长了自己的舌头……
“你在干什么啊!”
正在观察管理员行为的冯琼琚被吓了一大跳。
她迅速撤回右腿,然后撤回左腿,躲开了管理员的突袭。
她小心谨慎地端详着管理员的神色:“你没疯吧?”
管理员茫然摇头,甚至还有些害怕似地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没疯就赶紧进去!我要退租,然后拿回应得的押金。”
不想对管理员的奇特反应做出任何评价,冯琼琚绕开障碍,推门而入。
她驾轻就熟地找到租赁手册:“我赶时间呢,你给我快一点检查。”
“检查?什么检查?”管理员跟着走进房间,脸上挂满微笑。
他仿佛完全不觉得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些尴尬,而是泰然自若地拿起水笔,捧到冯琼琚的面前。
“大人,您想找哪间集装箱的信息呀?我这儿的住客都是下等人,他们不懂礼貌,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冯琼琚手指一顿,抬起头来,似笑非笑:“你觉得我眼熟吗?”
管理员笑容一僵:“大人们的真容都是天上的太阳,不是我们这种人可以直视的。”
忘了就忘了,还找了个这么漂亮的说辞。
冯琼琚也没觉得管理员能特别记住自己,毕竟大家都穿着相似的工服,戴着相似的防毒面具。
她翻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页,指着名字说道:“就是这个,退租吧。”
管理员看也没看,便将一把钥匙和一个信封递给了她。
冯琼琚打开信封,清点纸币数额,随后看向钥匙。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困惑,管理员逢迎说道:“这个集装箱里放了好多东西,如果您想要拿走的话,随时都可以拿走。”
“不用检查一下吗?万一我把什么东西弄坏了呢?”
“大人,您真客气,我怎么好意思检查您的集装箱呢?”
“被留下来的东西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留着。这已经是您的集装箱了,大人,我会为您看守好它的。”
带着近乎奴颜婢膝的讨好,管理员打开大门,穿过走道,来到集装箱前。
巨大的集装箱高高垒起,遮天蔽日,如积木一般堆成了一个正方形的社区。
狭窄的通道镶嵌其中,宛若棋盘格旁的黑线。
别说是多个人一起并排行走了,哪怕只有一个人,都得微微侧身。
管理员看着身前不足半米宽的通道,发际线旁渗出冷汗。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您先在这儿等会儿,我去给您把箱子提出来?”
“不了。”冯琼琚打起手电,步入其中,“我自己去吧,你留在外面就行。”
她的集装箱位于E区一层,十分好找,没必要找个人陪着。
更何况,这地方着实窄得可怜,她也不想和其他人挤在一处,感受对方的体.温。
哐哐哐哐地走了几步路后,天黑了下来,只剩下手电筒的明亮光柱四处摇晃,探测着每一个拐角。
冯琼琚刚刚住进来的时候,还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但是,等到被工作时长折磨得困倦不堪之后,她便不在乎这些了。
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长期住在这里,却没有人要求管理员在公共通道里安装一盏电灯。
【你还会害怕吗?害怕一个人走在黑暗之中?】
低语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冯琼琚继续行走:“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觉得我是什么?】
冯琼琚没有回答。
从蓝星人的角度来看,它肯定属于某种幻听,某种来自于长期高压下的臆症。
但是,从这个世界的角度来说……
这个世界真的有血脉之力啊!
【你觉得我是一种能力。】
低语声笃定说道。
冯琼琚摇晃手电,寻找正确的拐角:“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我只觉得你很不礼貌。”
“天天住在我的脑子里,窥探着我的想法,还想要教唆我走上一条糟糕的不归路,以满足你的嗜好。”
【哦——真是相当严厉的指责。】
低语声嘟哝起来,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它的语气中裹挟着少许埋怨,而冯琼琚并不明白,这些埋怨究竟来自何方。
【等到你真正步入这个世界之后,你就会明白,我说的全都是最优解,不可能再有更好的解法了。】
【现在,为了能给你留下一个稍微好点儿的初印象,我想我还是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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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为妙。】
说罢,低语声安静下来,活像是消失了一般。
冯琼琚等了一会儿,状若无意地问道:“我该怎么找你?”
【就像现在这样。】
紧跟着最后一个字的发音,低语声立刻出现,仿佛从未消失。
冯琼琚无话可说:“你不是说,你要离开了吗?”
这一回,低语声没有回应她的质疑。
狭窄的金属通道里,只剩下冯琼琚自己的回音。
不再思考无法解决的难题,冯琼琚来到集装箱前,掏出钥匙,打开了简易的铁门。
黑漆漆的铁皮房间里散发着沉闷的气息,这是因为,这里无窗可开。
冯琼琚反手按下开关,打开了墙上的灯泡,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
满身狼藉,遍布鲜血,还湿漉漉地,正在滴水。
摘下防毒面具,撩开了黏在脖子上的湿发,冯琼琚拧干血衣,对镜一笑。
只觉得,自己比先前的非法觉醒者杀手,还要像一名杀手。
简直是教科书一样的变态杀人狂形象,就差一把武器了。
冯琼琚大笑起来,终于明白了管理员的反应为何会如此夸张。
“原来是以为我杀了我,这会儿还准备杀他。”
不行,得换一身衣服。
冯琼琚拉上浴帘,洗掉血迹,又换上了一套便装。
她把血衣塞进垃圾袋里,等着待会儿丢掉。
接着,又找出来了几本证书,一些奖状,几包证明文件……统统塞进包里。
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要拿走的了。
原主的父母并未留下特殊的遗物,甚至都没能和她见上一面——等到冯琼琚穿越至此时,原主就已经是一名孤儿了,倒是少了不少人际关系上的麻烦。
收拾妥当之后,冯琼琚提起垃圾袋,锁上房门,离开了曾经的家。
她最后望了那里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走向新的人生。
一切都结束了。
冯琼琚坐上新的公交车,看着新的司机性格内敛,保持着亘古的缄默。
他四平八稳地把车开到中心区里,等到冯琼琚成功下车,便再次启动,驶向下一个站点。
冯琼琚背着背包,站在中心区的街道上,再一次摘下防毒面具。
她走到垃圾桶旁,把它丢了进去。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冯琼琚返回套房,购买新的防毒面具。
价格从高到低排列,点击最贵的那个,无需考虑,一秒下单,几个小时后就能收货。
做完这一切之后。
冯琼琚弯起眼角,躺到床上,舒服地眯上双眼。
这一回,她总算是能睡到自然醒了。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
冯琼琚本着“有钱不花王八蛋”的心态,一边疯狂下单,一边疯狂享受。
她不但购买了足足能塞满七八个大号行李箱的各式商品,还把酒店里能提供的服务,统统都体验了个遍。
金叶夫人没有阻止她的肆意花销,反而大加赞赏,称冯琼琚“颇有贵族风范,只要不说,没人能猜到她曾经是个平民”。
冯琼琚将其视为赞美,并厚颜无耻地表示认同。
叮咚。
门铃再次响起。
冯琼琚无比娴熟地打开大门,准备签单收货。
她一边拿起水笔,一边好奇问道:“这次是什么东西?”
“是您的客人。”
长相清纯的男服务员彬彬有礼,举起手中的托盘。
他打开罩子,为冯琼琚展示了一个人头。
10. Day10
“两天没见,你就这么对我?亏我还想要发扬一下老水手的优势,带你参观舰船!”
差点儿被冯琼琚一巴掌扇出楼层,被摆在托盘上的司机大叫起来,抗议着冯琼琚的反应。
冯琼琚举着托盘,走向餐桌。
“正常人看见餐盘里出现一颗脑袋,都会被吓到动手的,你就不能找个正常点儿的出场方式吗?”
比如说,让服务员在刚见面的时候,就提醒她:“你有一个只剩下一颗脑袋的朋友,想要来参观套房。”
“那多没意思啊……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这不叫惊喜,你这叫惊吓。没有被我当场踢飞,都得算你好运。”
冯琼琚把托盘摆到餐桌的正中央,捏起了一把银叉。
她举起叉子,缓缓靠近司机……
然后,在对方无比惊恐的注视之下,叉中了旁边的地衣。
蓝莹莹的地衣挂在银叉尖上,滚动着晶莹的汁水。
冯琼琚收回叉子,一口吃掉:“看见了吗?不怪我没反应过来。”
“就算是口口声声喊着‘我们两个人是朋友’的你,第一反应也是害怕。”
司机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他的注意力转向地衣。
“你在吃什么?”司机好奇问道。
“我的午餐,这里的特产,凉拌荧光地衣。”
“为什么它在发光?”
“因为它叫‘荧光’地衣。”
在这家酒店住了三天之后,冯琼琚已经开始习惯这种带着奇异蓝色、还会闪闪发光的美味。
混合着酸酸辣辣的酱汁,嚼起来嘎吱嘎吱作响……
只要不去在意它的长相,吃起来就和蓝星上的凉拌木耳没有什么区别。
炭火烤老鼠肉亦是如此。
它们总归要比清淡的米糁粥更加好吃。
冯琼琚大快朵颐:“你刚刚说,你要带我参观舰船?”
“对!金叶夫人的运输舰已经到了,她让我喊你出发——顺便把我一起捎上。”
只剩下一颗脑袋的司机无法自如行动,他需要“一副拐杖”。
而冯琼琚就是那副拐杖。
冯琼琚点点头,表示明白:“上船之后呢?我总不能把你挂在我的裤腰带上。”
“上船之后,我就有新身体用了。”司机得意说道,眼中满是期盼,“军用级别,战斗专长,自带两门激.光.炮和一把霰.弹.步.枪。”
“……你要变成坦克了吗?”
“不!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会拥有正常的双手,正常的双腿,还有一个正常的躯干。
“我马上就要成为一名战斗水手了!”
“这是什么东西?”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但冯琼琚对此一无所知。
司机耐心解释:“专门负责舰船安保,唯一的工作就是和外敌或是内鬼战斗。
“我不再需要处理杂务了,我升职了。不但能进入高级水手专用休息室,还能享有持.枪.权,就和一名贵族一样。”
“我也能在舰船上持枪吗?”冯琼琚想起自己就是贵族。
“你是贵族,你必须配枪。”司机斩钉截铁地说道,“哪怕你没有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舰长也会建议你至少得带上一把手.枪。”
即便是乱成一团的企业区和工业区,都没有强制要求配枪。
这个回答细思恐极。
冯琼琚抓住重点:“舰船上的生活很危险?”
“偶尔会出现暴动或是袭击。”
“经常会出现涉及‘觉醒者’的暴动或是袭击?”
冯琼琚回忆起和非法觉醒者杀手战斗时的场景。
那时的司机立刻就认出了对方的“觉醒者”身份。
“也不能说是经常,但只要碰上,就很危险。”司机老实答道,丝毫没有粉饰太平的想法。
“敢袭击大型舰船的海盗都有两把刷子,而内部出现的叛乱往往与邪教徒有关。
“不过,一般来说,像金叶夫人这样的贵族,都会花大价钱雇佣一名经验丰富的舰长。
“舰长和舰长的团队会摆平一切麻烦。身为客人,你只需要躲在舱室里,等待安全信号即可。”
冯琼琚不喜欢坐以待毙:“只能在舱室里等着吗?”
“这是战争,不是单挑。”司机好心相劝,“你能打死一个,但马上就会涌出来十个。”
“我明白了。”
冯琼琚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转向下一个话题:“金盏花情况如何?”
可怜的金盏花被禁足了。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不许外出,一直持续到明年的今天为止。
提及她的情况,司机无比唏嘘:“在医院里的时候,她的床位就在我旁边。”
“我们两个人住的是单间,没有其他人可以说话。
“现在,我出院了,而她没有,她只能对着她的那堆保镖自言自语,自娱自乐了。”
“活该。”冯琼琚勾起嘴角,忍不住笑出声来。
司机瞥了冯琼琚一眼,继续往下说道:“虽然人不能来,但她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没想到还有礼物。
冯琼琚收起幸灾乐祸的神情,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礼物?”
“一张名片。她说,假如有人质疑你的身份,你可以自称是她那低调而不爱社交的闺蜜,因此你也是一名贵族。
“虽然说,这件事情对于大部分贵族而言,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但至少可以解决平民。”
贵族的闺蜜必然是一名贵族。
这就是这个世界里的真理。
一位平民可以质疑另一位平民,却无权质疑一名贵族。
金盏花确实送了一份大礼。
冯琼琚按照指示,捧起头颅,于司机的脖子下方找到烫金的名片。
她小心翼翼地把名片塞进钱包,贴身保管,藏进了衣服的暗袋。
“谢谢她的身份,我很喜欢这份礼物。”冯琼琚认真道谢。
司机脸红一瞬:“不要对我说啊,我也联系不上她了。”
“……对了,这些都是你要带的东西吗?”
一开始只是为了转移话题,但很快,司机就好奇起来。
他看着冯琼琚把一叠衣架塞进大箱子里,然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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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筷,洗洁精,拖鞋,肥皂……
“你怎么连帐篷都带上了?你这是要去野营吗?”
“我只是在认真搬家。”冯琼琚合上箱子,端详自己的战果,“凯旋星的物价比这里更高,所以我选择提前置备家具。”
“帐篷不是家具。”
“我听说贵族们有露营的习惯。”
真实原因是,冯琼琚本着榨干金叶夫人的想法,雁过拔毛,应买尽买。
从服饰鞋包,日用家电,餐具炊具,电子产品,装饰摆件等一系列贵族生活必备物品。
到沐浴露洗发露,面霜精华,化妆用品,洗衣液消毒液,棉签棉花,绷带拐杖,常见药物等一系列日常生活必备消耗品。
全都给买齐了!
这些东西装满了八个大箱子,一个背包,还有一只普通的大号行李箱。
“你甚至买了一只鸟笼……”
司机看着冯琼琚打开衣柜,从柜子顶部取下了一只空鸟笼,忍不住张大嘴巴。
“贵族们还有遛.鸟的习惯?”
“这是因为打折,不过现在刚好用上。”
冯琼琚打开鸟笼,端起托盘,把司机的脑袋放入其中。
她不顾司机的抗议,将鸟笼提了起来。
“正正好好。”冯琼琚欣慰极了,“我总不可能一直抱着你走,现在就可以把你挂在行李箱上了。”
“这太不礼貌了!我不是你的宠物!”
“那么就祈祷你的身体快点儿到位吧,我也不是很想带着你到处乱转。”
将鸟笼挂在行李箱上,冯琼琚背上背包,推着箱子,离开了温馨的套房。
剩下的八个大箱子不需要她循环搬运,金叶夫人自然会派其他人过来帮忙。
冯琼琚走出酒店,发现今天是个阴天。
黑压压的乌云罩在天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讨厌阴天,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太阳很大。”
冯琼琚嘟哝一声,走向金叶夫人。
舰船,红毯,鲜花,人群。
金叶夫人并没有因为冯琼琚的真实身份,而降低送行的质量。
她靠在一辆五彩霓虹灯飞天悬浮车旁,打扮得比之前任何一个时刻都要金光闪闪。
冯琼琚忽然开始感谢阴天。
要不然她一定会被金叶夫人晃瞎双眼。
“亲爱的,我给你介绍一下你的舰长,他会在船上好好照顾你的。”缀满金饰的金叶夫人抱了抱冯琼琚,指向不远处的巨人。
冯琼琚顺势望去,瞧见了一堵城墙。
身高两米以上,肌肉虬结,匪气横生,硬生生把船员制服穿成了强盗套装。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人物。
更加可怕的是那名站在他身后,看似十分低调的男性。
冯琼琚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金叶夫人扶住了她的腰肢:“哦,亲爱的,不要那么害怕。”
“舰长确实高大,但他其实是个好人。”
“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谁?”
金叶夫人满脸困惑地望了过去。
11. Day11
高如城墙的舰长背后站着一大群人。
为了让金叶夫人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说谁,冯琼琚不得不点明特征:“红头发,眼睛很亮,正在看着我们……”
似乎是注意到了冯琼琚的目光,那人璀璨如星的眼眸瞬间暗沉,变得与旁人无异。
冯琼琚改变措辞:“……也不能算太亮,不过眼睛非常好看,给人一种想要沉醉其中的感觉。”
“亲爱的,那是书记官。”金叶夫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他确实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小伙子,但是他和舰长都是我的得力助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懂,我也曾年轻过。看着他们的窄.腰被皮带牢牢拴住,确实赏心悦目。不过,你得记住,你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干。”
“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金叶夫人不再说话,只是保持微笑。
无法扭转金叶夫人的想法,冯琼琚哭笑不得,只好答应金叶夫人,“一定不会让私人情绪影响工作”。
金叶夫人这才满意,松口让她离开。
不过,在冯琼琚正式动身之前,金叶夫人突然蠕动嘴唇,补充说道:“假如你能活过一年,我就把他介绍给你,让你们自由选择。”
“太客气了,不必如此。”……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可疑而已。
意识到金叶夫人可能忽略了书记官的异常,冯琼琚戒心顿起。
只是,船都来了,红毯都铺好了,氛围都架到这儿了……
她也不可能说不走,就不走,违背自己的诺言。
拖着行李箱和鸟笼,冯琼琚裹挟在鲜花与欢呼声中,一步一步,走向前方。
一直走到舰长身前,她才意识到,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到底有多么强大。
他足足比她高了一个人!
就连空气都变得阴凉起来,活像是在屋檐底下避暑。
冯琼琚抬高脖颈,仰望舰长:“你好高啊。”
“大家都这么说。”舰长皮笑肉不笑地接过行李箱,命令身后众人让开一条道路,“请进,冯琼琚女士。我们的船不是用来运人的,所以不要太过苛求待遇。”
“我懂。”冯琼琚跟在身后,路过书记官的身侧。
她没有看他,而是直接走了过去。
毛骨悚然的感觉挥之不去,宛若附骨之疽。
冯琼琚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一定是一位非常强大的觉醒者。
现在,金叶夫人是否知道此事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舰长是否知道此事。
冯琼琚抬起眼皮,瞥向身前的舰长。
高大的舰长浑然不觉,拖着行李,走进船舱。
他在一片空旷的大厅中停了下来。
“冯琼琚女士。”舰长说道,声音隆隆作响,“请记得收起你的贵族脾气,这玩意儿在我的船上并不好使。”
“我们会为你在舰长室附近准备一间单间,提供单独的食物,也希望你不要到处乱走,影响舰船的运行。”
他转过身来,打量着娇滴滴的客人:“你会用枪吗?”
“只会手.枪,我只在大学的通识教育课上学会射.击。”
“近战呢?”
“也只在大学的通识教育课上学会格斗。”
“投掷?”
“体育课上的铅球算吗?”
“当然算。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需要瞄准,乱丢都能丢中。”舰长走到一只通体黑色的大箱子旁,拨开了箱子上的锁扣,“这是金叶夫人为你准备的武器箱。”
伴随着一声脆响,沉重的盖板翻开,露出诸多武器。
它们全都拥有着流畅的曲线和锐利的折角,以及冰冷且硬.挺的光泽。
“哇——”
这还是冯琼琚第一次瞧见那么多高大上的武器。
她情不自禁地张大嘴巴,发出渴望的惊呼。
在冯琼琚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下,舰长取出最大的枪械,交到她的手中。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她手臂一沉。
但在习惯了数秒之后,冯琼琚稳稳握定,将它持在胸前。
“不是这样拿的,把枪座抵住肩膀。”舰长调整了一下冯琼琚的姿势,打开了枪械的保险,“对着墙壁射.击。”
“在这里吗?”
“是的。”
好吧。
虽然不能理解,但这是他的舰船。
冯琼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朝着墙壁射出激光。
飞驰的激光击中墙壁,留下一抹焦痕。
舰长伸手擦去焦痕,墙壁完好无损:“舰船的墙壁要比你想象中的更加结实,你的武器无法伤害它们,只能伤害敌人——或是友军。”
带着若有似无的调侃,舰长示意冯琼琚关掉保险,将枪械放到脚下。
他取出箱子里第二大的武器——一把约为冯琼琚小臂长短的弯刀。
弯刀光芒黯淡,被扣在刀鞘之中。
舰长把弯刀递给冯琼琚:“你就别用它砍人了,还是用来砍绳子或是障碍物吧。”
“是因为怕我被敌人空手入白刃吗?”冯琼琚接过弯刀,将其拔出,在空中挥了两下。
舰长不置可否:“能打到你面前的敌人都不是菜鸟,最好的办法还是关上房门,不要出来。”
现在,箱子里只剩下最后三样东西。
分别是两枚烟.雾.弹和一根急救针。
“认识它们吗?”舰长不抱希望地问道。
冯琼琚诚实作答:“不认识,不认识,急救针。”
冯琼琚见过急救针,因为她曾经给金盏花用过。
“至少你认识最重要的那个东西。”舰长满意点头,“剩下两个圆筒是烟.雾.弹,一般不会用上。”
他大致讲解了一下烟.雾.弹的用法,随后拉住格子,用力往外拔。
箱子又翻开了一层。
冯琼琚眼尖地瞅见,第二层箱子里放着一件背心,和一捆繁杂的皮带。
“你的防.弹.背心,还有战.术.腰.带。”舰长把它们递给冯琼琚,“穿给我看看,别忘了把武器装上。”
冯琼琚依言照办:“在舰船上的生活很危险吗?”
过于周全的装备让她预感不祥。
舰长调整了一下她的皮带,平静说道:“这得看你的运气如何。”
“如果运气好的话,全程都不需要动手;如果运气差的话,说不定能撞上好几次袭击。”
“我的运气不太好。”冯琼琚很有自知之明。
“那么最好一直穿着它们,连睡觉都不要脱下。”舰长的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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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开玩笑。
冯琼琚试探问道:“你是在开玩笑,对吗?”
舰长不置可否:“在你的房间里,或是舰长室附近活动时,可以少带一些。但急救针和手.枪不能离身,必须放在立刻可以拿到的地方。”
“金叶夫人强调了好几次,必须要把你安全送到公司,我们不能冒险。
“甚至于,你最好也能学会战斗。”
话虽如此,但舰长根本没指望冯琼琚亲自参战。
他伸出食指,挑起鸟笼,逗弄了一会儿司机:“我会给你配一名保镖。”
冯琼琚看向司机:“他?”
司机也跟着惊叫起来:“我要给她当保镖?”……她给我当保镖还差不多!
“安静!”舰长揪起司机脸肉,捏得他龇牙咧嘴,“自从上船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成为我的船员了。”
和对待冯琼琚的平静态度截然相反,舰长对司机的态度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专横。
他毫不客气地说道:“战斗水手404听令,在本次航行中,你的任务为‘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冯琼琚女士的安全’。你的第一汇报人是我,但如果找不到我,也可以向书记官汇报。”
“明白,舰长!”司机进入状态,发出了狂热的吼声。
冯琼琚眼神微妙。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书记官一眼。
从名称上来推断,“书记官”并不是一个高级管理岗,更勿论是与“舰长”一职相提并论了。
在正常情况下,可以和“舰长”相提并论的岗位,应该是“大副”或是“轮机长”。
所以,舰长果然知道书记官是觉醒者吗?
他的真正职位,其实是隐藏于船员之中的神秘大佬?
推测出这一点之后,冯琼琚总算是松了口气,卸去了一部分的紧张。
她温和而歉意地瞥了书记官一眼,随后透过走廊上的舷窗,望向灰暗的天空。
“好美啊!我的房间在哪儿?”她兴致勃勃地问道。
即便这艘舰船的体积远小于她的预计,但冯琼琚还是充满期待,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飞入太空,从高处俯瞰行星。
但很快,她便收敛神容,惊愕闭嘴。
在舰船飞得足够高后,遮天蔽日的金属底板悄然出现,一眼望不到尽头。
就好像是,天空之上并无天空,而是一块顶棚。
庞大到难以估量的金属运输舰停在天上,挡着了所有的阳光。
冯琼琚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天气预报里的晴天,会变成一个阴天。
那是因为,运输舰来了。
即将要承载着冯琼琚飞往凯旋星的运输舰,并非是一艘“舰船”。
它是一座巨大无比的移动都市,游荡在太空之中。
“欢迎来到我的运输舰,吃得饱饱号。”蒲扇一般的手掌落了下来,拍了拍冯琼琚的肩膀。
冯琼琚听见舰长声音爽朗,透着无尽的畅意:“现在,我们要准备着陆了。”
几乎和降落陆地无异。
巨大的金属底板张开血盆大口,将舰船吞了进去。
再回神时,冯琼琚发现自己已然全幅武装,出现在了一条巷道之中。
巷道两侧,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金属巨墙。
它们高高耸起,消失在无尽远处。
12. Day12
还未等冯琼琚从“这艘舰船居然有这么大!”的震撼中恢复过来,舰长的命令声便已经隔空响起。
“开灯!”他说。
就像是魔法一样,点缀在两米高处的壁灯逐一打开,撕裂了前方的黑暗。
无数房间亮了起来。
冯琼琚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大小小的房间摩肩接踵,连成了一条弧线。
享受着冯琼琚的震惊,舰长自豪说道:“一艘运输舰往往可以和一座小型城市媲美,如果换算成铼星上的情况,那么这里的面积约等于企业区和中心区的总和。
“你是第一次登上中型运输舰吗?”
“没错。”别说是运输舰了,冯琼琚什么舰都没有接触过,光顾着学习和打工了。
不过……
“这居然只是中型运输舰吗?”
冯琼琚难以想象一艘“大型运输舰”究竟该有多大。
似乎是看出了冯琼琚心中的困惑,舰长好心说道:“一艘大型运输舰能有好几个中型运输舰那么大,而最大运输舰甚至能与一颗行星媲美。”
冯琼琚的下巴掉了下来,再也难以合上。
见冯琼琚对此一无所知,舰长心如明镜,了然说道:“你的家族已经没落了吧?”
她根本没有家族。
冯琼琚“嗯嗯”点头:“就和平民差不多,除了贵族身份之外,什么都不剩了。”
她回想起金叶夫人的叮嘱,参考着“主管的家境”,为自己编造真相。
她流畅说道:“一代不如一代,等到我这代的时候,几乎要被贵族圈子除名。所以,我有很多常识都不太了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多教我一些更好。”
拥有一艘中型运输舰的舰长肯定是个贵族。
如果这里的面积和人口能和一座小型城市媲美的话,那么他不也就能和一座小型城市的市长媲美了吗?
冯琼琚在内心深处换算地位差异。
觉得舰长的地位,应该等同于她前公司的副总……
还没等冯琼琚彻底想明白这些弯弯绕绕,舰长便直接开口道:“我没办法教你太多,毕竟我不是贵族。”
出人意料的情况发生了。
冯琼琚惊讶重复:“你不是一名贵族?”
“对,我不是一名贵族。我在舰船上可以说一不二,但是到了地上,没有人会听我说话。这艘运输舰并非是我的产业,我只是被金叶夫人雇佣的高级管理者。”
在得知冯琼琚的贵族地位并不优渥之后,舰长的态度明显和缓许多。
他言简意赅地说道:“假如把贵族分成十级,皇亲国戚算一级,像你一样的边缘贵族算十级的话。”
“那么,金叶夫人的地位大概在六到七级之间。
“你得到了金叶夫人的青睐,地位可以从十级升到九级,但这个地位在凯旋星上依旧是不够看的。”
“大概能猜到了。”估计和平民差不了多少。
见舰长将鸟笼取下,交给身边的船员,然后就开始沿着巷道往里走,冯琼琚赶紧跟上。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你的房间。”舰长说道,“假如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赶紧问。等到舰船起航之后,我就没空聊天了。”
冯琼琚立刻开口:“我应该去哪里学习有关‘贵族’的知识?”
“去图书馆,就在你的房间对面。或者问问书记官,他曾经是一个大家族里的旁支。”
“他现在不是贵族了吗?”
“不要浪费时间。”
“凯旋星上近况如何?”
“总督打赢了,但赢得很惨。我建议你晚上不要出门,以免节外生枝。”
“我记得,贵族们必须参加聚会。”
“这就和我没有关系了,或许你可以和其他贵族一起结伴回家。”
冯琼琚问了许多问题,舰长一一作答。
突然,冯琼琚又道:“一名觉醒者约等于几级贵族?”
舰长停顿一秒,说道:“取决于他的实力。或许是十级,或许是零级。毕竟,假如他强大到可以推翻帝国,那么他就是这个帝国的王了。”
“类似于治安官的实力?”
“十级,和你一样。几乎不算贵族,但至少能享受特权。”
“皇血者巡逻队呢?”
“普通队员一般在八级以下,队长上不封顶。”
在冯琼琚继续提问之前,舰长忽然问道:“你是觉醒者吗?”
“什么?”
“金叶夫人没有告诉我你是一名觉醒者,如果你想要觉醒的话,可以去凯旋星上的血脉觉醒中心试试。
“在得到了皇血者的认证之后,你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一切——他们是有相关培训的,不是只提供了一间房间。”
冯琼琚心下一沉。
她的觉醒时刻被邪教徒破坏了,整个血脉觉醒中心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压根儿就没有培训的机会。
不是吧?
难不成那名非法觉醒者杀手在无意之中道出了真相?
虽然她确实购买了觉醒药剂,确实是在血脉觉醒中心里举行了觉醒仪式。
但是,由于种种意外,她并没有成为一名“皇血者”,而是成为了一名地位尴尬,人人喊打的非法觉醒者?
冯琼琚眼前一黑。
见冯琼琚不再说话,舰长一边行走,一边状若无意地说道:“我的船上有血脉觉醒概率测试仪,你可以去试一试,看看自己的概率。
“它没有联网,因此,哪怕概率很低,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冯琼琚努力微笑,保持正常姿态:“好的,它在哪里?我对血脉觉醒很感兴趣,因为我听说凯旋星上十分危险,最好能有一个自保的手段。”
“就在图书馆里。这年头,凯旋星上的邪教徒和非法觉醒者比皇血者都多,普通人确实难以生存。”
舰长停下脚步,拉开一扇房门:“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房间不大,但五脏俱全。
冯琼琚扫了一眼,没有看见自己的箱子:“我的大箱子们呢?”
“它们被留在仓库里了,你想去看看吗?”
冯琼琚点点头。
“404号船员会带你去的。”
无意在冯琼琚的身上花费更多时间,舰长脱帽致意,礼貌道别:“我要去舰长室了。”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或者你的船员,有谁是觉醒者吗?”
“没有。”舰长说道,“普通的运输舰雇不起皇血者,但我们拥有更加强大的武器,那就是枪.炮,火.药和等离子护盾。”
大致说了一下舰船上的武器配给,舰长匆匆离去,消失在巷道尽头。
冯琼琚放下背包,取出行李箱中的衣物。
“雇不起皇血者。”她琢磨着话语中的深意,“也就是说……书记官不是皇血者咯?”
要是能有什么办法套出真相就好了。
早知道自己会面临成为“非法觉醒者”的那一天,冯琼琚就不会让那名杀手死得如此轻松。
“我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情报都无法通过正常的途径获得。”
冯琼琚全副武装,离开舱室,走到图书馆中。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当她发现自己的觉醒概率为100%,却没有显示“皇血者”身份时,还是免不了有些伤心。
“非法觉醒者可以成为皇血者吗?”
【当然可以。】
久违的低语声再次出现,这一回,冯琼琚不再抗拒。
她急需更多的线索。
“怎么变?”
【成为更大的贵族。】
贵族越大,地位越高,权力越多。
假如能成为帝国之王,那么对于冯琼琚来说,做任何事情就都会是合法的,不存在非法的可能。
毕竟,她就是帝国的法律。
听着低语声的大饼,冯琼琚一阵无语。
“你觉得这个计划有可行性吗?还不如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不要暴露实力。”
【你有实力,你可以杀光所有反对者。】
“再有实力也不可能与全世界为敌。我是人,又不是什么奇怪的杀戮机器。”
一个个人站在她的面前让她杀,都要花费许多时间。
冯琼琚没这爱好,也不想天天杀人。
低语声没能说服冯琼琚,遂安静下来,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冯琼琚走出图书馆。
“嘿!你在干什么?这是我的房间!”
一出来就瞧见一个战斗机器人徒手拆门,冯琼琚急忙上前阻止。
战斗机器人转过身来,肩上的两门炮台咚得后甩,砸上了脆弱的房门。
又是两个凹坑。
冯琼琚心疼地直抽气。
虽然这扇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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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属于她,但好歹属于她的房间。
在这段旅途之中,她可是要住在这里,一连住上好几天的!
“对不起,我还不太能控制我的新身体,它太大了,也太灵活了。”
说话间,战斗机器人的双臂又是一甩,在周围的墙壁上留下砰砰两声。
冯琼琚好像知道他是谁了:“404?”
“是我,你居然能认出我吗?”404惊喜喊道,“他们把我的脑袋换成了金属脑袋,说是会相对牢固一些,不那么容易受伤。”
果然是只剩下一颗脑袋的司机。
冯琼琚挥挥手,让他躲远一些,不要再站在房间门口搞破坏了。
“你的真名叫什么?”冯琼琚好奇问道,“认识那么久了,总不能一直叫你404吧?”
“就叫404啊,这就是我的名字。我是出生在舰船上的第404个新生儿,所以我叫404。”404取下脖子上的金属铭牌,递给冯琼琚看。
巨大的“404”刻在铭牌中央,下一排是“乘风破浪号”五个大字,再下一排是“吃得饱饱号”。
由此可见,“乘风破浪号”应该是404过去服役的舰船,也就是他出生的地方。
没想到,404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
他生于舰船,长于舰船,是一名天生的水手。
冯琼琚松开手指,把铭牌还了回去:“我还以为你会有一个由字组成的名字。”
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串编号。
404把铭牌挂了回去,习惯着新的身体。
“我们的习俗和陆地人不太一样。”他轻描淡写道,“使用编号作为名字,更加有利于战斗。”
“对了,你想去水手们生活的地方看看吗?现在是白天,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在。”
……
参观完水手们的生活区,又在房间附近转了几圈之后,冯琼琚便算是在这艘运输舰上彻底安顿了下来。
几乎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舰船航行平稳,感受不到任何波动。
偶尔会遭遇星际海盗们的袭击,但是他们的武器太差,就连等离子护盾都无法击穿,造不成任何威胁。
至于邪教徒内鬼的偷袭。
那就更不可能了。
船员们一个个都忙得要死,几乎脚不沾地,不是处理这个,就是处理那个,根本没机会聚众聊天。
冯琼琚觉得,他们要比公司里的社畜忙上太多。
但优点也很显著。
船上的伙食非常棒,吃起来十分美味。
工作地点离家很近,几乎就在对面。
所有同事都是熟人,不存在捣乱的可能。
也不会失业,不会因为伤残惨遭开除——哪怕真要开除,舰长也会帮他们找好退路,让他们平安退役。
404的司机岗位就是这么来的。
总而言之,几天过去,冯琼琚玩得不亦乐乎,甚至开始觉得:
在运输舰上的生活,要比在铼星中心区大酒店里的生活,还要再爽上几倍。
这大概是因为,运输舰的舰长和船员们真的把冯琼琚当成了贵族。
不但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进房间,还会给每一顿饭配上大块的肉和蔬菜。
当冯琼琚的牙齿撕开柔嫩鸡排,咬下爽脆生菜的时候,她几乎要哭出声来。
太好吃了!
感觉人生又有了意义。
那些奇奇怪怪的地衣和老鼠肉,果然还是不太行的。
咸鱼生活非常舒适,冯琼琚享受至极。
除了偶尔会有一些隐秘而探究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扫视之外,几乎没有值得抱怨的东西。
直到,某一天,冯琼琚在图书馆中研究“贵族礼仪”的时候,舰船地面忽然倾斜。
警报长鸣,红灯闪烁。
运输舰遭遇了敌袭。
而且,是一次非常强力的敌袭。
冯琼琚丢掉书本,抄起枪.械,走出了图书馆的大门。
404正在门口等她。
“快和我一起去舰长室汇合!”已经学会控制新身体的战斗机器人喊道,“我们被人跳帮了。他们冲了进来,杀光了第二火炮部的水手!”
“在太空里头也能跳帮吗?”来不及犹豫更多,冯琼琚朝着舰长室跑去,“我们的等离子护盾呢?”
“被打爆了!这事儿很不寻常!我从没见过邪教徒也会兼职海盗!”
13. Day13
别说是没见过邪教徒兼职海盗了,冯琼琚就连海盗都没有见过几个。
她对于这些人的印象就是:
开着几艘破破烂烂的舰船靠近过来,然后打上几炮,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炮火消失在等离子护盾中,就连一块油漆都没能蹭掉。
一切努力化为虚无,两者之间的战力差距就是有这么大。
因此,能碰到一个打坏等离子护盾,又飞速跳帮上船的海盗团伙,实在是令人惊奇。
冯琼琚端着激.光.枪,跟着404离开巷道,来到一片回字形的中庭。
穿过中庭,再走上天桥,就是舰长室了。
距离很近,但难以跨越,因为那里正是交战中心。
枪声回响,炮火连天,炙热的温度燃烧一切,让空气里满是焦香。
这不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应该去的地方。
比起和舰长汇合,冯琼琚觉得,她更应该躲进自己的房间里,关上房门,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事实上,在刚刚上船的时候,舰长也是这样要求她的。
于是,当404的身躯离开巷道之后,冯琼琚并没有选择跟上。
她停在巷道出口处的阴影之中,露出了半明半灭的脸庞。
将枪械准心对准回过身来的404,冯琼琚幽幽说道:“舰长真的希望我去舰长室汇合吗?”
404没有说话,也看不清任何表情。
没有回答亦是一种回答。
404八成凉了。
冯琼琚叹了口气,一边抬手射击,一边朝着巷道深处退去。
浓郁的力量油然升起,汇聚全身,只待一声令下。
然而,冯琼琚并没有立刻动手。
根据过去的战斗经验来看,她的单体攻击能力确实强无敌,完全可以做到秒杀敌人。
但是,秒杀了之后呢?
她的续航能力实在是太差了,只能进行一次攻击,然后就会陷入脱力状态,变得无法反抗。
这种情况出现在和平的城市环境里,还算好说。
毕竟,哪怕是一团乱的工业区中,也没有成片成片的敌人。
……而这里,就不一样了。
密密麻麻的敌人就在几米开外,与舰船上的水手、火.炮和战斗机器人们隔箱对射,战个不停。
爆炸,嘶吼与惨叫声响彻云霄,几乎要震翻天空。
冯琼琚毫不怀疑,但凡她表现出来任何一丁点儿的虚弱,马上就会招来成群的鬣狗,将她撕成碎片。
激光飞驰,留下部分焦痕。
披着404壳子的敌人大步流星,向她冲来。
伴随着刺目的白光,安装在敌人肩膀上的激.光.炮.台开始积蓄能量,准备发射。
冯琼琚眼皮一抽,转身就跑。
连滚带爬间,两束激光炮擦肩而过,穿透墙壁,击中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冯琼琚听不清墙后的动静,但是从“始终没有船员离开房间,出来寻仇”的现象来判断的话,那两间房间里的人八成是死透了,或是重伤倒地,无法再做挣扎。
“这群人怎么会来得这么快?我也没有听见广播里发出警报啊?”
困惑之中,冯琼琚提起精神,努力分析战局。
她所在的位置是毫无威胁的图书馆。
她的身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贵族。
假如有人想要入侵舰船,抢劫其中资源的话,肯定不会派最厉害的战士前来对付她。
毕竟,在这艘船上,比她厉害的人还有很多。
比如舰长,比如书记官,再比如那些排名靠前的战斗水手们。
除非所有人都已经倒下,要不然不该将她视为威胁。
而中庭处的战斗正说明了,运输舰上的船员们并未倒下,他们还在殊死拼搏,甚至略占上风……
冯琼琚灵光一闪。
“你想要绑架我,以此来威胁舰长。”
“毕竟我是一名贵族,舰长不可能袖手旁观。”
她瞬间高兴起来:“你们快输了!”
如果不是快输了,不至于出此下策。
碾压性的优势只会导致正面突袭,而不是使用阴谋。
被迫使用阴谋本来就是一种示弱的表现。
敌人不置可否:“等我抓住你,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将冯琼琚逼入图书馆附近的死胡同里。
“我看不见你逃跑的可能性,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跑来这里。”
“是慌不择路了吗?”
刺目的白光再次凝结,这一回,它们的亮度要比之前大上许多。
冯琼琚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上的武器。
“因为这里没有人。”她说,“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你死在这里了。”
单对单无敌不只是说说而已。
刹那间,敌人全身爆开,炸出了一地的血肉。
没有金属碎片或是齿轮弹簧,和外观严重不符。
显然,这位假404的真实身份是一名拥有“伪装”能力的非法觉醒者——或者是邪教徒。
幸好他没有什么战斗力,也不会在临死前突然自爆。
看来敌人确实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要不然,不会派这么一位毫无战斗力可言的人过来实施诱骗计划。
冯琼琚仰头叹息,向后靠去,缓缓下滑。
她瘫坐在墙角处,认真恢复体能。
之所以跑了那么远,一直到图书馆附近才解决敌人,就是为了能够争取到足够的喘息时间。
冯琼琚一直觉得自己使用血脉之力的方式有些问题,却始终没能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案。
最理想的人选还是书记官。
但是,自从上船之后,书记官就一直躲着她走,根本找不到请教的机会……
而和舰长提起“觉醒者”相关话题的话,往往也只会得到一个“顾左右而言他”的答案。
冯琼琚自然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这是因为书记官的身份绝非“皇血者”。
他不可能向一位陌生乘客交出自己的弱点——假如他那么容易信任别人的话,他的坟头草早就三丈高了,根本不可能在运输舰上当二把手,成为金叶夫人的心腹。
思来想去,最好的方法还是主动接近他们,或者至少得创造一次机会。
一次让他们觉得,自己“值得信任”的机会。
冯琼琚闭上双眼,感觉脑中蒙上雾气,难以正常运行。
无法考虑利弊,只能依从本能行事。
在极端的躁动之中,冯琼琚发自内心地觉得,没有什么能比一位同生共死的伙伴,更能制造信任了。
“现在就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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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机会。”
冯琼琚拾起激.光.枪,走向战火纷飞的中庭。
她必须加入战斗,击败敌人,展示自己的热情。
最好还能趁乱救上书记官一命,成为他的救命恩人。
计划中的第一步是“寻找404”。
直接冲向舰长室会给人一种鲁莽而冒失的感觉,但假如是担心自己同伴的安危,那么就非常顺理成章了。
冯琼琚顺着巷道来到中庭边缘,抬手就射,将一名试图偷袭的海盗击落舰桥,打乱了敌军的节奏。
原本平衡的战局瞬间倾斜。
一部分炮火转移方向,开始朝着冯琼琚处进攻。
砰砰砰砰。
子.弹打在墙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弹坑。
冯琼琚快速后退,以免被激光击中。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假如正在交战的水手指挥官没能成功利用这次意外,那么他也就无法成为这场战斗中的指挥官。
果然,等了一会儿之后,一只球形机器人从混乱的战局中飞了过来。
它发出了水手指挥官的声音:“冯女士,您来这里干什么?快点回去躲好!”
“我在图书馆处遭到了袭击。”冯琼琚言简意赅,“有一名非法觉醒者使用了‘伪装’能力,冒充了我的同伴。”
“他人呢?”
“死了。”
话音落下,一道隐秘的目光不知从何处升起,在冯琼琚的身上转了一圈。
冯琼琚面不改色,等待着水手指挥官的回应。
水手指挥官没有让她失望。
他很快说道:“404被困在火.炮部了,正在努力赶来。假如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来掩体后面躲躲。”
正合她意。
在击落了几名海盗之后,冯琼琚翻越天桥,跳进掩体之中。
掩体后面伤员遍地。
索性,三门自动机.枪的支援提供了大部分的火力覆盖,让只能靠自己手动射击的海盗们站在天桥底下,几乎抬不起头来。
冯琼琚趴在地上,一边胡乱盲.射,一边打听着舰长和书记官的动向。
“这里发生了什么?”她大声问道,企图压过噪音,“为什么能在太空里跳帮?他们不用呼吸的吗?”
“他们是用传送阵直接传送进来的!然后从内部轰开了等离子护盾,炸掉了好几个舱室!
“我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盯上我们的,但是我早就知道,选择从无量海抄近道是一个非常错误的选择!”
几乎是对这个举措充满了怨气,水手指挥官扯着嗓子,大声回答:“现在的凯旋星附近太过混乱,连带着周围的无量海也一起混乱了起来!
“这里都快要变成疯子和亡命之徒们的大本营了,会碰到由邪教徒组成的海盗团伙,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还有空聊天,说明事情并不糟糕。
冯琼琚听到关键字,赶紧开口询问:“无量海?”
“对!只要你有能力,你就可以从无量海中穿行。代价是……”
话未说完,水手指挥官突然安静下来。
就在冯琼琚想要催促他继续往下说时,成群的虫豸忽然涌出了他的口腔。
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可怜的水手指挥官就这样,被他自己吐出的虫豸吞噬殆尽了。
14. Day14
刚刚还在说话呢!
怎么突然就死掉了?
冯琼琚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身体反应快过大脑,当即就朝着舰长室冲去。
别管什么枪.林.弹.雨了!
子.弹和炮.火哪有虫豸可怕。
这里明显出现了一位非常强大的非法觉醒者,而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位非法觉醒者究竟藏身何处。
找不到人,自然也没办法反击。
冯琼琚有力没处使,被迫开始逃亡。
蹬蹬蹬。
冯琼琚冲向天桥。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在脚下飞驰而过,她挥手摆动枪身,砸飞了拦路的海盗。
拦路的海盗高高飞起,坠向后方,在发出了一声极为尖锐的惨叫之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如同水滴没入大海,他们死得悄无声息。
没想到,这位非法觉醒者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
应该说,不愧是生性残暴的邪教徒叠加星际海盗吗?
短短的念头一闪而过,冯琼琚拼尽全力,摆动双臂。
身后,淅淅索索的虫豸爬动声愈来愈响,直至贴近脚跟。
冯琼琚咬牙奔行,没有选择回头。
回头只会浪费时间。
那些人肯定都已经死了!
深知觉醒者和普通人之间的战力差距,宛若运输舰和普通海盗船之间的战力差距。
冯琼琚完全没有指望那些伤病员们,能够对这波如潮水般袭来的虫豸,做出任何抵抗。
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争取时间。
争取冯琼琚跑到舰长室门口,打开房门的时间。
说来残酷,但这个世界何时不残酷呢?
冰冷的想法浮出水面,冯琼琚右手一伸,拧开了舰长室的大门。
几乎来不及查看屋内的情况,她侧身一闪,溜入门中。
淅淅索索。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虫豸压上门板,钻进门缝,拼了命地想要闯入。
冯琼琚用肩膀抵住房门,伸长右腿,绷起脚尖,去够不远处的墩布。
一点一点地,墩布挪了过来。
就在可以用得上力气的时候,冯琼琚一把蹲下,将墩布填满门缝,抵御虫豸们的侵袭。
没了缝隙可钻,虫豸愈发躁动。
冯琼琚背靠房门,死死贴住,撑过了一波又一波的震荡。
期间,她还没忘记抽空摆动双腿,去踩落网之虫。
踏踏踏踏。
机械的跺脚声不断响起,冯琼琚专注灭虫。
也不知道抵了多久,门外的虫潮渐渐消退,不再试图涌入。
试探着屋外的情况,冯琼琚缓缓松开双手,门板没有移动。
太棒了!
解决了虫豸潮的袭击,冯琼琚兴高采烈地回过头去,想要瞧瞧舰长室里的情况。
一直没有动静,想必大获全胜。
怀揣着美好的期盼,冯琼琚抬起眼眸,停在半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明亮的舰长室里铺满了成堆的血肉。
它们一路从天花板处蜿蜒爬下,蔓延到墙壁之上,随后就像是一块又软又厚的地毯那样,遮住了原先的地面。
咕叽咕叽的。
越往外越薄。
冯琼琚的视线一路向下,来到脚前,看着丝缕交错的筋膜努力伸展,吞掉了虫豸的尸体。
好恶心。
本来以为那么多的虫豸从嘴巴里面爬出来,就已经是恐怖片的程度了。
没想到,躲进舰长室之后,还能瞧见如此猎奇的场面。
冯琼琚嘴角抽搐,祈祷着这个能力属于书记官。
她寻找着舰长室中的活人。
在没有被血肉铺满之前,站在门口的人是可以一眼望清整间房间的。
运输舰上的舰长室虽然面积很大,但没有太多的遮蔽物。
因此,理论上,越过了会客用的沙发和茶几之后,便能瞧见巨大的指挥椅,战术台和导航屏幕。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情况。
此时此刻,沙发的背面垒起肉山,遮住了内部的一切。
冯琼琚不得不拔出长刀,砍掉肉块,为自己清出一条通道。
钻进肉墙之后,现状就清晰明了了。
冯琼琚瞠目结舌地看着舰长和书记官一左一右,被肉色触须吊在天花板上,宛若两头待宰的肥猪。
除了嗷嗷叫唤,前后扭动之外,便什么都做不了了。
啪。啪。啪。
敷衍的鼓掌声从指挥椅处潦草响起。
身披黑袍的高挑男子转过身来,十指相对,凝视着冯琼琚的身影。
“我从来不知道这艘运输舰上还有一名非法觉醒者。”
好听的声音慢条斯理,散发着奚落的意味。
他偏了一下脑袋,含笑望向舰长:“你船上的重刑犯都要比普通海盗多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遵纪守法,绝不和我们同流合污?”
被吊在半空中的舰长呜呜大叫,像钟摆一样晃动。
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巴被肉条堵住,因此无法出声。
冯琼琚沉默下来,双脚悄悄后挪:“……”
她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尽管很想要成为舰长和书记官那“同生共死”的伙伴,但冯琼琚并不打算真的同生共死,舍弃自己的小命。
再说了,当前的情况一看就很不对劲。
这名黑袍男子身上所散发出来气息,虽不如书记官身上的强大。
但就冲着“如今被吊在天花板上的人是舰长和书记官,而不是他”来说,他的实力一定比书记官更强。
我连书记官都怕,又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呢?
冯琼琚扪心自问,答案当然是“不行”。
她得逃。
逃得越快越好。
然而,问题来了。
身处舰船之上,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这里是太空,又不是行星,她总不能躲在犄角疙瘩的设备间里,不吃不喝,等着海盗们良心发作,把运输舰卖给他人。
刹那间,冯琼琚的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
这些想法,有的要求她奋起反抗,有的要求她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有的要求她等死算了,反正这个世界也够糟糕的,没啥挣扎的必要。
乱七八糟的念头闪来闪去,冯琼琚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黑袍男轻笑一声,站起身来。
“你想要加入我们吗?”他问冯琼琚,“你也看见当前的情况了吧?你是想要陪着他们去死呢,还是加入我们去活?”
当然是想要活着。
冯琼琚迅速瞥了一眼舰长和书记官的方向。
舰长心急如焚,呜呜个不停,应该是想要劝说自己“千万不要答应”。
书记官则焉了吧唧地挂在肉条上,垂着脑袋,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估计连他们的对话都没有听清。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冯琼琚权衡利弊:“如果加入你们,我会变成什么?”
“你会得到神的赐福。”见冯琼琚没有拒绝,黑袍男十分愉悦。
他伸手抚摸了一把桌子上的血肉,指尖轻轻戳.弄:“和普通人不同,你拥有血脉之力,你会变成我们的姐妹。”
“我能感受到神明对你的垂青,你会在我们的帮助下变得更加强大,甚至比我更强。”
悦耳的声音如清泉般滴落心间。
冯琼琚迷迷糊糊地想要答应下来,却瞥见了桌上的血肉。
直接给吓清醒了
怎么说呢……
看着黑袍男陶醉抚摸血肉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奇怪……
该不会等到加入之后,就得天天和血肉作伴了吧?
眼瞅着自己的生活即将幸福起来,冯琼琚怎么可能愿意在曙光乍现之际,将机会拱手相让?
不可能。
这是不可能的!
冯琼琚垂下眼眸,声音十分冷静:“桌子上的东西,就是来自神明的赐福吗?”
“是的。”
“这是你的能力吗?”
“是的。”
说话间,冯琼琚偷偷用脚碾压了一下地上的血肉,发现黑袍男并无反应。
她背着手,取出急救针,握在手掌之中。
“如果我加入你,你会杀了舰长和书记官吗?”
“哦,当然。一码归一码,他们是必须死的。”黑袍男温和答道,“每个人都有机会,而我已经给过他们一次机会了。”
“那么,假如我想要加入你们的话,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她看向舰长和书记官。
黑袍男顺着冯琼琚的视线望了过去,很是欣慰:“如果你想要……”
轰!
惊人的力量瞬间炸开,将整个指挥椅挤成齑粉。
冯琼琚握着急救针就往肚子上捅。
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再次出现,冯琼琚伸手一指,又粉碎了书记官身上的肉条。
啪嗒,啪嗒。
书记官的下.半.身掉了下来。
书记官的上半身掉了下来。
冯琼琚眼皮一跳,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反抗了。
“这都断成两截了,还能再拼回来用吗?”
冯琼琚抓起书记官的上半身,用力抖动几下。
她把余下半支急救针推进书记官的皮肤。
液体迅速消失。
书记官喘.息几声,睁开双眼,望向冯琼琚的身后。
隐秘的注视感再次出现,冯琼琚后背一凉,迅速躲开。
就在她侧身闪避之时,书记官的提醒紧随而来:“趴下!”
劲风拂过脑后。
冯琼琚看着地面,看见一条长影飞过空中,抽向她之前的位置。
好险,差点就要变成两半了。
冯琼琚捂住太阳穴,飞速说道:“急救针!”
“我也没了!”书记官爬向矮柜。
这还不如她自己动手呢!
冯琼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柜子面前,扯开了脆弱的挂锁。
身后,更多的长影飞驰而来,但都在抵达某个位置时,突然消失不见。
尽管变成了两截,但书记官仍在努力。
冯琼琚抓住时机,扯出纸箱。
一大把急救针哗啦啦地掉到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冯琼琚随手摸到一根,就往大腿上捅。
枯竭的生命力再次得到补充,她重新拥有力量。
冯琼琚抓了一把急救针,站起身来,将自己脚下的血肉地毯炸出一片空白。
软软乎乎的质感终于消失,冯琼琚轻松不少。
站在这些血肉上面,似乎会被吸取精力。
至少,她觉得,自从踩上了这片地毯之后,就变得有些昏沉,懒洋洋地不愿反抗。
第二个被炸掉的,是冲到书记官面前的血肉长条。
再然后,是把舰长吊在空中的触须。
接二连三地使用着血脉之力,冯琼琚双手齐上,不停地注射着急救针中的药剂。
没过多久,散落在地上的急救针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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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成为空壳。
冯琼琚不断地重复着“用尽力量”,“恢复力量”“再一次用尽力量”,“再一次恢复力量”的过程。
只是,身体上的伤害可以治愈,大脑中的刺痛却无法回避,不断地累加起来。
直至最后几分钟的时候,冯琼琚压根就看不见身前的东西,只知道扫荡四周。
她粉碎了舰长室里的每一个活物,让厚厚的血浆铺满地面,几乎攒成血洼。
又一次使用血脉之力,冯琼琚伸手去摸急救针,却发现自己摸了个空。
她咧开嘴角,笑了几声,当场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冯琼琚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手上插着吊针,正在接受输液。
头还是很疼,身体十分空.虚,有一种被抽干的感觉。
冯琼琚挣扎着转动头颅,瞥见脑袋旁边的墙壁上装有一个按钮。
她不假思索地按下按钮。
数秒之后,一名护士匆匆赶来。
她检查了一下冯琼琚的情况,随后喊来了医生和舰长。
舰长又把书记官和404叫了过来。
最后,一群人挤在床边,观察着冯琼琚的状态。
冯琼琚也在观察他们。
舰长的脸上多了一条伤疤,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书记官的两截身体被人拼了回去,他又变成了完整的一个。
全程没有出现的404则换了一具躯壳,此时的他崭新如初,闪闪发亮。
冯琼琚立刻检查自己。
还好,还是原装货。
为求心安,她问众人:“我有丢掉什么零件吗?”
医生温柔摇头:“没有,你没有丢掉任何零件。你有什么地方感觉不舒服吗?”
没感觉有哪里疼痛,就连大脑都很清明。
冯琼琚活动四肢,指了指手背上的吊针:“这是什么?”
“营养液。你昏迷了一周,还好醒过来了。”
看着冯琼琚一天又一天地躺在床上,始终无法醒来。
焦急的舰长恨不得亲自晕倒,以换取冯琼琚的复苏。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我都不敢想象,假如你出事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书记官告诉我,这是因为你力竭了,急需自我修复,才会那么久都没有动静。”
冯琼琚还有些发愣。
她慢半拍地问道:“现在到哪里了?”
“我们已经到了。”舰长说道,“只要出去,就是凯旋星的近地空间。”
好消息:虽然经历很惨,但运输舰还是成功抵达凯旋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坏消息:盯上舰长和书记官的邪教徒十分记仇,而他现在,肯定也记恨上了半路横插一脚的冯琼琚,把她纳入了复仇计划之中。
说到这里时,舰长屏退了医生和404,找来了两把椅子。
他坐到了其中一把椅子上,然后将另一把递给书记官。
冯琼琚闭上双眼:“你们坑我坑得那么惨,是不是应该给些补偿?”
书记官认真点头:“哪怕是在凯旋星上,非法觉醒者也不受欢迎。”
冯琼琚睁开一条细缝:“你要教我如何变成合法觉醒者?”
“如果我知道怎么变的话,我早就是合法觉醒者了。”
同样是非法觉醒者的书记官苦笑一声,无奈说道。
“我准备教你如何有限地使用血脉之力,而不是一口气用光。
“还准备告诉你一些有关‘觉醒者’的常识,以免你露出马脚。
“大部分普通人分不出‘非法觉醒者’和‘合法觉醒者’之间的区别。
“因此,只要他们不特意去检查你的觉醒记录,你就可以靠话术进行欺瞒。让他们觉得,你其实是一名皇血者——只是不想暴露身份罢了。”
“非法觉醒者”和“合法觉醒者”之间的主要差异就是,“非法觉醒者”更容易招致邪神的垂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要比“合法觉醒者”更加强大……
毕竟他们吸引了两位神明。
得知自己“被两位神明同时看上”的冯琼琚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忽然想起来了,觉醒当晚的梦境。
“一位光.着.身.子,一位穿着衣服……”
“每个人看见的神明形象都不太一样,祂们拥有多个面容。”
已经是个熟练工的书记官认真解释,透露着鲜为人知的秘密。
“我曾经走过一段时间的弯路,因此对这些事情比较了解。”
冯琼琚没有追问“什么是弯路”。
她问起了更加重要的情报:“你会听见神明的低语吗?”
“我不会。”书记官微微前倾身体,“但我知道某些人会。假如神明想要让你听见,那么你就能够听见。
“然后,你就成为了祂们的神选。
“或者说,至少,祂们希望你能成为神选。”
好消息,冯琼琚的前途更加光明,因为她是一位神选。
坏消息,天天在冯琼琚耳边嘀咕的神明不是正神,而是一名邪神。
不过也能理解。
正神的神选一般是帝国的皇室,而不是一位平民。
冯琼琚深深吸气,回归正经话题:“来吧,教会我如何使用血脉之力,然后让我下船。”
她已经受够运输舰了。
现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踏上凯旋星的土地,成为一名光荣而伟大的人事部部门经理。
并还掉全部助学贷款,过上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