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许人也》 第1章 追尾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平日喧嚣的江城在此时也变得静谧。 何初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随着车载音乐里的爵士乐节奏轻敲，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给平日里张扬肆意的脸勾勒出几分慵懒的弧度。 他刚结束一场无聊的商务酒会，正盘算着去哪消遣，下一秒，车身猛地一震，何初猝不及防往前倾，额头差点嗑上方向盘。 “靠！”何初皱眉低骂了一声，透过后视镜瞥见一辆白色大众紧贴在自己车尾，前盖微微翘起，显然追了尾。他“啧”了一声，随即熄火推门下车。 许临声脸色发白，攥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青。他刚拿驾照不到两个月，本想着趁着凌晨路段少车所以上路练习，没想到第一次上路就撞了辆车，还是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跑车。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连忙下车冲到何初面前道歉，声音带着慌乱，“我刚拿驾照没多久，刹车没踩稳，维修费我……” 何初扫了一眼自己的车，尾灯裂了，后保险杠也有些变形，不过问题不大，保险完全能搞定。 他打量着眼前穿着卫衣的年轻人，一看就还是个学生，此时因为紧张信息素有些外泄，甜橙味若有似无的萦绕在他的鼻尖。何初笑了笑，摆摆手打断他：“人没事就行。” 许临声一愣，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刚要道谢就看见对方手臂上有一道擦痕，他顿时更愧疚了：“您受伤了，我、我哥是医生，他今天值班，要不我带您去处理一下？就当是赔罪……” 何初低头看了看手臂，应该是在撞击时蹭到了，擦破了一点皮，渗出了几丝血痕。何初本想拒绝，但抬眼看到对方紧张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点了点头：“行啊。” 江城中心医院。 医院的走廊灯光泛白，消毒水的气味萦绕在鼻尖，何初跟在许临声身后，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直到许临声推开了一间诊室的门，语气熟稔：“哥！帮个忙！” 诊室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低头写着什么，闻声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茫然。 何初的视线瞬间定格在他脸上，现在医院用人都看脸了吗？ 冷白的皮肤，眉眼清隽，鼻梁高挺，还有颗浅褐色的小痣，唇色很淡，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矜贵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不是风流的桃花眼，而是微垂的丹凤眼，冷淡而清明。 何初盯着他看了几眼，忽然笑了：“医生，你长得真好看。” 许临声猛地看向何初，这是调戏吧，这人活腻了敢调戏他哥，瞬间为他捏了把汗。 许朝：“……” 他面无表情的扫了何初一眼，然后看向许临声，声音清冷不带情绪：“你朋友？” “呃不是，我不小心追尾了他的车，他手臂擦伤了，帮忙处理下？”许临声讪笑着把何初推上前。 许朝的目光落在何初的手臂上，几秒后，他放下笔，从抽屉里取出消毒棉和纱布。 “只是擦伤，清创就行。”随后戴上橡胶手套示意何初坐下，“伸手。” 何初乖乖递过去，指尖故意蹭过他的手套。许朝皱了皱眉，利落的给伤口消毒，全程没多给何初一个眼神。 消毒水的气味瞬间充斥鼻腔，何初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任由许朝替他清理手臂上的擦伤。视线却一直牢牢钉在对方身上，从修长的手指，到微微垂落的睫毛，再到白皙的脖颈上。 顶级Alpha的嗅觉让他从消毒水的覆盖中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雪松气息，清冽又冷峻，像冬日森林里干净的风，和这人的气质完美适配。 竟然是个Omega。 “医生，”棉球沾着碘伏擦过伤口时，何初突然倾身，眼尾带着笑意，“你睫毛好长。” 许朝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他，眼神像在看一个神经病：“撞到脑子了？建议挂神经科做个CT。” 许临声虽然习惯了许朝的攻击力但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何初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加肆意，Alpha的信息素不经意溢出，龙舌兰的辛辣混着檀木的沉郁，在空气中无声蔓延。 “医院禁止随意释放信息素。”许朝手上的力加重了几分，何初“嘶”了一声，随即收敛了信息素，故意拖长声音：“轻点啊医生。” 许朝没搭理他，动作干脆利落。 许临声站在一旁，挠了挠头干笑道：“那个……哥，车是你的。” 许朝擦拭伤口的手一顿，缓缓抬头：“……什么？” “就，我想着凌晨没什么车，就拿你的车练练手。”许临声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结果刹车没踩稳……” 何初在一旁看得直乐，难怪当时这小子这么慌，原来是偷开的哥哥的车。 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更有趣了，随即懒洋洋的插嘴：“所以，我这是被医生的车撞了？” 许朝凉飕飕的看了一眼何初，深吸一口气看向许临声，压下想揍他一顿的冲动：“许临声，你驾照才拿不到两个月。” “我错了！”许临声双手合十，态度诚恳，但眼里半点不慌，反正从小到大犯再大的错也不过是被冷着脸训两句。 许朝无奈的叹了口气：“钥匙还我。下次再偷开我车，驾照没收。” 此话一出许临声立马顺杆爬双手奉上，一副“我错了但下次还敢”的表情，随即将联系方式给了何初，以便后续沟通，转身离开诊室。 许朝看着这小子轻快的背影就知道他绝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看来以后车钥匙要收好了。 何初看着许临声塞给他的纸条，忍不住笑出声。许朝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伤口处理好了，你可以走了。” 何初收回手晃了晃手腕，拖长语调：“医生，你对待患者好冷漠啊。” 许朝放下棉签，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最终只是冷冷道：“你是患者，不是祖宗。” 何初挑眉，眼底笑意更甚，丝毫没有被冒犯的不悦：“那医生能留个联系方式吗？万一我伤口感染了……” “感染了就来挂急诊。”许朝打断他，转身拿起病历本准备查房，一副送客的姿态。 何初耸耸肩，终于慢悠悠起身，目光扫过他桌上的铭牌。 许朝。 “名字也好听。”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看向许朝，双手插兜笑得肆意张扬，“等着，我追定你了。” 许朝内心翻了个白眼，这人脑子一定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何初站在医院门口，回头望了望高耸的住院大楼，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老王，帮我查个人，江城中心医院，外科，许朝。” 月明星稀，他坐在车里捻了捻指尖残留的雪松气息，突然觉得今晚的酒会也不算太无聊。不到半小时，老王就将许朝的资料发了过来。 许朝，23岁，Omega，信息素雪松。首都医科大学毕业，现任职于江城中心医院普外科，单身，甚至还附带了弟弟许临声的相关资料，19岁，大二，目前就读于江城科技学院建筑系。 何初从没见过这样的Omega。在他的印象中，Omega大多是温顺的、依赖的、甚至有些娇弱的。 可许朝身上没有甜腻的香气，没有刻意的示弱，甚至没有Omega常见的柔软姿态。 他冷静、疏离，甚至带点不耐烦，说话毫不客气，看向何初的眼神里没有丝毫Omega常见的怯意或讨好，反而像是在看一个麻烦的病患。 何初见过太多Omega，他们要么娇软可欺，要么故作高冷，但骨子里仍带着Omega特有的依赖感。可许朝不同，他的冷淡不是伪装，而是真的不在意。 如果不是那缕雪松信息素，何初还以为他是个Beta，甚至是个Alpha。 可偏偏他就是个Omega。 一个让他忍不住靠近的Omega。 何初自诩是一个控制力极强的人。 作为顶级Alpha，他从小就被灌输“克制本能”的教育，信息素收放自如，情绪从不外露，对Omega的吸引力几乎免疫。 从小到大，往他身上贴的Omega不计其数，甜的、辣的、温柔的、热情的……可那些信息素对他来说不过是空气里的一缕浮尘，甚至觉得腻味。许临声下车时身上散发的Omega信息素，他也只是礼貌的嗅到，随后便抛之脑后。 可许朝不一样。 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清冷疏离，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柔软。他的神经像是被轻轻拨动了一下，血液里蛰伏的Alpha本能蠢蠢欲动，龙舌兰的烈意不受控制的翻涌，连檀木的沉冷都压不住那股本能般的渴望。 他想靠近他，不是信息素的吸引，而是更原始，更不讲道理的东西。 许临声刚回到家，准备洗洗睡觉，手机就“叮咚”一声。 【H请求添加您为朋友】附加验证消息：我是被你追尾的车主，何初。 许临声几乎是秒通过了好友，立刻噼里啪啦打字： 0dB：何先生！对不起！今天的事我真的非常抱歉！维修费我会负责的！ 0dB：或者您需要什么赔偿，我都可以配合！ 0dB：真的非常对不起！！！ 何初看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消息，甚至能想象出手机对面那人紧张的样子，慢悠悠打字回复： H：车的事不要紧张，保险能搞定。 H：加你是想问问你哥的事，聊聊？ 许临声盯着屏幕大脑飞速运转，难道是因为许朝给他处理伤口时态度不好，所以来兴师问罪？可看这语气也不太像啊。 何初看着对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足足过了半分钟，最后蹦出来一句“你不会是想追我哥吧”？何初勾唇，毫不犹豫的输入一个字。 第2章 直球 许临声看着何初发来的那个轻描淡写的“嗯”字，倒吸一口冷气，缓缓放下手机，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狗血剧情，顶级Alpha、一见钟情、信息素吸引……他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决定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富二代泼点冷水。 0dB：不是我打击你，但我哥真的很难追！从小到大追他的人能绕医院三圈Alpha、Beta、Omega都有，他连眼皮都懒得抬。 0dB：所以要不还是算了吧？你换个人喜欢？ 0dB：而且他性格冷，上次有个Alpha堵他表白，信息素都压到他面前了，他直接给人开了张易感期情绪失控建议休假的诊断单！ 何初靠在真皮座椅上，盯着这几条劝退消息，轻笑一声。 H：那正好，说明他眼光高。 H：而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我感兴趣的。 许临声盯着这两条消息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人怎么油盐不进，许临声感到有些无语，于是他又补了句：他上一段恋爱还是大学时候的了，谈了两个月连手都没牵，最后把人家甩了。所以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何初笑意更深，挑了挑眉慢悠悠回复。 H：两个月？那说明他还是会谈恋爱的。 许临声：“……” 这人重点是不是有点歪？许临声并不打算再回复，反正没人能在许朝的冷淡下坚持超过十天，索性将手机静音，洗漱完毕倒头就睡。 许临声再次醒来时许朝已经回来了刚做完早饭，见他醒了便示意许临声过来吃饭。许临声刚坐下拿起筷子，打开手机准备刷微博，就发现何初又给他发了条消息。 H：把他微信推我。 许临声一个手滑没拿稳，手机“啪”的一下嗑在桌上。 许朝听见动静，抬眸看向他：“你干嘛？” 许临声僵硬的捡起手机，干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可能要倒霉了。”许朝被这句话整得莫名其妙，不过他也习惯了自家弟弟无厘头的话，没再追问。 许临声瞅了一眼对面安静吃饭的许朝，又想起诊室里两人的对话，立马飞速打字：“这不行！我哥会杀了我的！” 差不多过了半分钟，对面直接发了一张图。下周“未来城市”建筑展览的VIP邀请函，许临声蹲点抢都没抢到的票。许临声还没反应过来，何初又发来一句话：“你学建筑设计的吧？毕业实习可以安排你去成建集团设计部。” 许临声手指顿住了，成建集团！业内顶尖！实习生挤破头都进不去的地方！ 可恶，被拿捏了！ 他陷入了天人交战，一边是亲哥的冷脸警告，一边是建筑生的终极诱惑。许临声深吸一口气，闭眼一咬牙最终悲壮的把许朝的微信名片发了过去。 发完后他火速锁上屏幕，心虚的抬头偷瞄了一眼餐桌对面的许朝。 许朝慢条斯理夹了一筷子青菜，余光中看见许临声偷瞄他，眼神飘忽。这小子从开始吃饭到现在就一直看手机，还时不时偷瞄他，表情还十分复杂，许朝直觉有问题。 “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没，没什么！”许临声立刻收回眼神低头扒饭，“就是觉得今天的菜炒得不错。” 许朝眯了眯眼，这小子心虚时就是这幅样子。刚想发问，手机突然震动，他点开屏幕发现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何初请求添加您为朋友】 许朝皱了皱眉，何初是谁？随即点开微信，好友申请处赫然写着被你弟追尾那个倒霉蛋，许医生，伤口好像发炎了。 许朝本想当做没看见，但出于医者仁心最后还是通过了好友申请。随即发了条消息：“伤口发炎了？” 对面几乎是秒回。 何初：嗯，疼。 许朝：拍张照片我看看。 何初：现在不方便，晚点行吗？ 许朝盯着这条消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也没多想，最后回了个“嗯”。 许临声全程低头假装扒饭，眼睛却一直往许朝手机界面瞟。许朝放下手机缓缓抬头，目光冰冷的射向对面装鹌鹑的许临声：“你把我微信给何初了？” “咳咳咳。”许临声直接被呛到，疯狂咳嗽：“……那什么，哥，你听我解释。” 许朝顺手抽了张纸巾递给他：“他给你什么好处？” 许临声：“……” 完了，被看穿了，知弟莫若哥啊。 他挠了挠头决定岔开这个话题，弱弱道：“其实，这人还行，撞了车也没跟我计较。而且他看起来挺执着的，我说了很多他还是想追你。” “所以？” “所以……你要不考虑一下？”许临声干笑两声，“至少别直接拒绝嘛。”许朝冷笑一声，随即站起身收拾碗筷，丢下一句：“这周的碗你洗。” “哥！我错了！” 许朝头也不回转身进了房间补觉：“再加一个月。” 许临声哀嚎一声，这波简直亏大了。 第二天下午，何初直接去了江城中心医院，他靠在走廊墙边，手里还拎着一杯冰美式。这两天他给许朝发了很多消息都没回，便研究了许朝的朋友圈，除了医疗就是医疗，好不容易才从夹缝中发现许朝爱喝冰美式的有用消息。 许朝刚从手术室走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何初冲他笑。 自从同意了何初的好友申请，许朝的微信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动不动就问他伤口痒怎么办，是不是发炎了，还随机附赠几张手臂特写。许朝看着那些明显结痂的图片，意识到被套路了，索性把何初的聊天框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世界才终于清静了两天。 没想到这人竟然直接来了医院，但他当做没看见，面无表情从何初身旁绕开。 何初不紧不慢跟上，把咖啡递过去：“刚做完手术喝点东西提神？” 许朝脚步一顿，冷冷瞥他一眼：“医院禁止无关人员逗留。” “我不是无关人员。”何初挑眉，“我是患者。” 许朝看了他几眼，随后眼神落在他手臂上，心中了然：“何先生，如果伤口真的发炎了，请挂号看诊。如果没事，请别占用医疗资源。” “我没有占用医疗资源，”何初理直气壮，再次将咖啡递给他，“我就在这等你而已，什么都没做，护士站的护士都能作证。” 一旁的护士们都纷纷点头。许朝看了一眼没接，冷淡道：“医院规定，不能接受患者礼物。” “我现在没挂号，不算患者。”何初几乎是一秒改口，“真不要？冰美式，加双份浓缩，你常喝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我爱喝什么？又是许临声告诉你的？” 何初笑得人畜无害，一脸坦然：“我看的你朋友圈。” “……”最终许朝还是没有接那杯咖啡，转身就走。心下决定将朋友圈设为三天可见，算了，还是直接屏蔽吧。 何初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微扬，果然和其他Omega不一样，丝毫没被打击到，反而更喜欢了。 许朝回到诊室，打开手机处理医院群聊消息，发现何初的消息框弹到了最顶处。他犹豫几秒还是点开了聊天框，这才发现这两天何初给他发了那么多消息，最后一条显示几分钟前。 何初：咖啡我给医护人员了，没浪费。 许朝仍然没有回，转手设置了仅聊天。随即想到什么，又点开和许临声的聊天框，让他不准告诉何初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否则就不给他改设计稿了。 何初并没有因为许朝的冷淡就偃旗息鼓，消息不回就自娱自乐，咖啡被拒就改送花。 某天早上，许朝打开微信，意料之中何初的聊天框还是在最顶处，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他点开聊天界面，发现全是系统提示。 最后一条是“何初”拍了拍你并说“许医生，理理我嘛” 许朝：“……？” 他往下滑动，几乎全是何初的自娱自乐，显然是玩上瘾了。 “何初”拍了拍你并说“许医生好冷漠” “何初”拍了拍你并说“伤口疼，要许医生看” “何初”拍了拍你并说“许医生不理人，心更疼” “何初”拍了拍你并说“想你了” …… 许朝盯着这些提示，眉头缓缓皱起，这人幼不幼稚？许朝终于忍无可忍回了消息：你很闲？再拍拉黑。 何初：不闲，但想你就抽空拍拍。 许朝：……吵。 何初：那我不拍了，你理理我？ 许朝直接锁屏，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赶都赶不走，他感觉有些心累。 何初送花不随大众，热烈张扬的红玫瑰太俗，配不上许朝的气质。通常会选清冷矜贵的白雪山、淡青色洋桔梗，或是几枝修剪得干净利落的雪柳，连包装纸都选得低调雅致，像是早就摸透了许朝的审美。 不过可惜，每一次许朝看都没看一眼，转手就扔了垃圾桶，次数多了护士们都见怪不怪，只是觉得这么好看的花就这样扔了有些可惜，许朝索性将花直接送给了她们。 这天何初送的是白山茶。 洁白的花瓣，淡黄色的花蕊，清冷又矜贵，和许朝很配。 小护士们互相换了个眼神，小声嘀咕： “又来了又来了，这都第几束了？” “第六束吧，许医生真是铁石心肠啊。” “我打赌，这次的花下场是被扔。” 何初假装没听见她们的讨论，熟门熟路地走到许朝诊室门口，那人正低头写着病历，何初敲了敲门，许朝抬头见是他，脱口而出：“出去。” 何初置若罔闻，径直走到他桌前，把花往桌上一放：“今天的花。”许朝扫了一眼那束花，又扫了一眼何初，然后伸手，花被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 “别再送了，浪费。” 何初挑眉，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许医生，你知不知道你扔花的动作特别好看？” 许朝懒得理他，低头继续写病历。何初也不纠缠，转身离开时，顺手将门带上。 门外，护士站目睹全过程的小护士们探头探脑，见他出来，笑嘻嘻的问：“何少，今天坚持了几秒？” 何初摸了摸下巴：“三秒？破纪录了。” 众人哄笑。 第3章 情敌 从追尾那天起，江城中心医院的外科楼层多了位编外人员。 何初几乎隔三差五就往医院跑。一开始他还能找点像样的理由，复查擦伤、咨询医生建议、甚至假装头疼需要检查。 许朝的态度始终冷淡，甚至有点不耐烦：“何先生，你的手早就痊愈了。”何初单手插兜，笑得漫不经心：“但我最近总觉得心跳不太正常，许医生要不要听听？” 许朝面无表情合上病历本：“建议挂心内科。” 何初：“……” 后来他干脆连借口都懒得找，反正许朝也知道他是装的，直接拎着咖啡或甜点往许朝诊室一放，笑眯眯地说一句“许医生辛苦了”。 许朝每次的反应都如出一辙，皱眉，冷脸，然后毫不留情地把东西推回去：“不需要。” 但何初脸皮够厚，被冷待也不恼，反而越挫越勇，甚至觉得他这副不耐烦的样子格外生动。 没过多久，整个医院都知道了有个开超跑的富二代Alpha，雷打不动天天往外科跑，就为了见许朝一面。 起初医院里的护士们还会红着脸偷偷看他，毕竟这位年轻英俊的顶级Alpha每次来都穿得像个时尚杂志封面男模，往走廊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但渐渐的她们就习惯了，甚至还会偷偷八卦。 “那个何先生真的好帅啊！而且信息素超A的！” “可许医生完全不理他诶……” “废话，许医生对Alpha什么时候给过好脸色？上次那个Alpha不也被他一张诊断单打发了吗？” “但你们不觉得他俩站一起特别配吗？冷面医生×风流大少，小说照进现实啊！” 何初恰好路过，听见这话，唇角一勾，顺手放下一盒高级巧克力：“聊得不错，请你们的。” 小护士们红着脸道谢，何初眨眨眼：“下次多帮我说说好话。” 何初的脸皮厚度，大概是江城中心医院全体医护人员近段时间来最大的震撼。无论许朝怎么冷脸，怎么无视，甚至当着他的面几次三番把花扔进垃圾桶，何初都能笑眯眯地凑上去，仿佛被嫌弃的不是他一样。 “许医生，今天值夜班啊？真辛苦，我带了宵夜。” “不需要。” “那咖啡？提神。” “……” “或者我陪你值班？” “滚。” 何初被骂了也不恼，反而心情颇好地往护士站一靠，和值班的小护士们闲聊，顺便套点许朝的情报。 “你们觉得许医生喜欢什么类型的Alpha？” 小护士们憋着笑摇头：“许医生不喜欢Alpha。” 何初挑眉：“那他喜欢什么？Beta？还是Omega？” “他喜欢清静。” “……” 久而久之，连保洁阿姨都认识他了，见他来还会笑着打招呼：“何少，又来追许医生啊？” 何初发自内心询问：“阿姨，您觉得我有戏吗？” 阿姨笑呵呵的说：“难说，许医生脾气倔着呢。” 何初耸肩：“没事。” 被冷落？无所谓。被无视？习惯了。反正他有的是耐心。 然而何初很快发现，他并不是唯一一个频繁出现在许朝身边的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 看起来斯文沉稳的Alpha，时不时就会恰好和许朝排同一台手术，或者找他交流病例。最初何初只当是同事之间的必要交流，并未在意。 一天何初一如往常的来医院找许朝，又看见那个男人拿着病历本在和许朝说话。何初直觉不对，不是因为他和许朝站得近，而是因为那人看许朝的眼神。 带着克制，却又藏不住在意。 他随手拦住一个路过的护士，指了指那人：“那是谁？” 护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了然道：”哦，那是神经外科的陈副主任，陈远。”何初挑眉：“他和许医生关系很好？我看他经常来找他。” 护士笑了笑：“他们是一个学校毕业的，陈主任算是许医生的学长吧。” 何初“哦”了一声，眼神却沉了下来，转身就给老王发了消息：再查个人，江城中心医院神经外科副主任，陈远。 手机那头的老王沉默一瞬回复：何少，我是您的助理，不是私家侦探！ 何初：年终奖翻倍。 老王：十分钟！ 九分钟后资料很快传了过来。 陈远，25岁，江城中心医院神经外科副主任。Alpha，信息素：铁锈味。江城医科大学优秀毕业生，比许朝大两届，工作后调入同一家医院。大学时期与许朝交往两个月。 何初：分手理由？ 老王索性发了一条语音：“这真不知道，不过多半是性格不合吧。何少，您能不能别老让我查这些。” 何初没再回，转而询问许临声。 许临声看着那句“你哥和陈远分手理由是什么”直接苦笑，他可是被许朝警告过啊。许临声犹豫了很久，最后在前程和哥哥上选择了出卖亲哥。不情不愿的回复：大一的时候我哥对感情没概念，只是和他试试，最后发现喜欢不上就分了。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不然我真的完了！ 何初看着许临声发来的“双手合十”的表情包，嗤笑一声，干净利落回复了一个“好”。 他盯着陈远的资料反复看了几遍，原来他就是许临声之前用来劝退他的那个谈了两个月的前任，何初本以为对方会是个难缠的对手，没想到许朝连喜欢都没给过对方。 但很快他的笑意就淡了下来。 不爽。 不是Alpha的占有欲作祟，而是发自本能的不爽。 虽然他现在和许朝什么关系都没有，对方甚至连一个好脸色都不屑于给他，但看到有人曾经和许朝有过一段，哪怕只有两个月，哪怕许朝连手都没人对方牵过，但他就是不爽。 尤其是这个陈远看起来还没死心。 第二天，何初照常去了医院，这次他没有找许朝，而是直接偶遇了陈远。 医院走廊上，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何初刻意释放了一丝信息素。顶级Alpha的压迫感毫不掩饰地碾过去。陈远脚步一顿，侧头看他。 何初笑得漫不经心：“陈副主任，久仰。” 陈远推了推眼镜，神色平静：“何先生，医院内请控制信息素。” “抱歉，没控制住。”何初收敛了信息素，勾唇道，“你怎么知道我姓何？” 陈远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子，语气温和却带着微妙的挑衅淡淡道：“毕竟，天天往医院跑的人不多。” 四目相对，空气里隐约有火药味。 何初眯了眯眼，笑意却不达眼底：“听说你和许医生是大学校友？” 陈远目光微动，淡淡道：“是，还是前任。” 何初挑眉，这人倒是坦荡。陈远看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镜，率先开口：“何少，许朝不是那种会被金钱和地位打动的人。” 何初嗤笑：“你觉得我追他是图新鲜？” 陈远不置可否：“我只是提醒你，别浪费时间。” 何初盯着他，忽然笑了：“陈副主任，你以什么立场说这话？同事？还是前任？” 陈远表情不变：“至少我了解他。” 何初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语气轻慢：“了解？那你怎么没让他喜欢上你？” 陈远眼神一沉，后又立马掩饰过去：“你很喜欢许朝？” “不明显？” “可惜，他不太待见你。”陈远点点头，神色平静，“而且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我还没放弃。” 何初不以为意：“待不待见的只是时间问题。放心，我会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喜欢’。” 陈远没再说话，转身离开，背影挺拔而从容。 许朝完全不知道这两个Alpha之间的暗流涌动，直到某天查房时护士长悄悄问他：“许医生，何少和陈副主任是不是在为你争风吃醋啊？” 许朝：“……什么？” “医院都传遍了。”护士长挤眉弄眼，“前几天何少和陈副主任在走廊遇到，两人都对对方抱有敌意，气氛超可怕。” 许朝皱了皱眉，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无聊。”说完他就准备离开，却在拐角处被何初堵了个正着。 何初双手抱臂，脸上依旧是那张扬的笑意：“许医生，今晚有空吗？” “没空。” “那明天？” “也没空。” 何初笑了，倾身看向他：“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许朝终于抬眼看他，冷冷道：“何初，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初盯着他的眼睛，难得敛了笑意，认真道：“追你。” 身旁路过的医护人员都没忍住笑出声。 “……”许朝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话，身后突然传来陈远的声音：“许朝，37床的病人需要你看一下。” 许朝立刻转身：“马上来。” 何初盯着陈远的身影，他准确的捕捉到一丝挑衅，眯了眯眼，这情敌不是个善茬。 但很快他就发现想多了，陈远根本构不成威胁。 他虽然能利用职务之便光明正大和许朝交流，但许朝对陈远的态度也没好到哪去，客气而疏离，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给，除了必要交流外几乎没有什么互动。反倒是陈远，总找各种理由接近许朝，比如“病历需要签字”，“会诊需要参与”。 有一次，何初亲眼看到陈远在走廊拦住许朝，低声说了什么。许朝听完，直接绕开他走了，连句话都懒得回。 何初当时就乐了，这情敌比他想象中的还不招待见啊。 一天，陈远试图约许朝吃饭，许朝头也不抬地回了句：“没空。”何初暗爽，嘴角压都压不住，直接凑上前问：“许医生，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许朝冷冷扫他一眼：“你更没空。” 何初：“……” 虽然被拒绝，但他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比陈远强点？至少许朝还会多骂他两句，对陈远则是视而不见。 第4章 暴雨 何初的朋友们最近很郁闷。 往常组局喝酒，何初永远都是玩得最疯的那个，可最近连人影都见不着，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活像人间蒸发。好不容易把人逮出来一次，一群人立刻围上去逼供。 “何初，你最近很不对劲啊。”Nightfall的包厢里，江宇凡翘着二郎腿，手里晃着一杯威士忌，眯着眼打量何初。 “就是啊何少，最近忙什么呢，连兄弟们的酒局都不赏脸了？该不会是被哪个Omega迷住了吧？”旁边有人起哄。 包厢里灯光迷离，何初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指尖的烟燃了半截。听到这话嗤笑一声：“你当我是你？见个Omega就走不动道。” “那怎么解释你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肖祁一把勾住何初的脖子，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醉醺醺的逼问，“约你十次拒九次，剩下一次还迟到早退。说！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了？” 何初嫌弃的将他推开：“滚，别把酒撒我身上。” “不对劲，很不对劲。”江宇凡凑近打量他，“你以前可是随叫随到的，现在居然几次三番放鸽子，连酒都不喝了？” 何初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微光，轻笑：“遇到个有意思的人而已。” “谁啊？男的女的？Beta还是Omega？总不能是Alpha吧？”众人顿时来了兴趣，七嘴八舌的追问。 江宇凡挑眉，笑得意味深长：“能让何少觉得有意思的人，那可不简单啊。” 何初瞥他一眼没接话，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他才不会这么早把许朝的事说出去，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难搞，若是知道他对许朝有兴趣，指不定怎么起哄，甚至跑去医院骚扰许朝，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酒过三巡，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何初瞥了一眼来电显示。 老头子。 他走到包厢外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对面就传来中气十足的怒吼：“臭小子！你还知道接电话？” 何初把手机拿远了些：“爸，我耳朵没聋。”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何必呈的声音带着压制的怒意，“你个小兔崽子！天天不见人影，公司的事一点不管，酒局倒是一场不落！公司会议你又不来，董事会已经有人不满了！你再这样下去，信不信老子断了你的卡，把你撵出家门？” 何初揉了揉太阳穴，等老头吼完才敷衍道：“不是有你在吗，而且我对那些数字没兴趣。” “没兴趣？你是我儿子，何家的产业迟早要交到你手上！”何必呈的声音陡然拔高，“你都二十四了，还整天游手好闲，像什么样子？” 又来了，这套话术能不能更新一下？每次通话都是同样的台词。二十四了，该收心了，该继承家业了，不然就断他零花钱，把他撵出家门…… “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就回去看报表，行了吧？”何初捏了捏眉心，认命般敷衍道。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是真的。” 何必呈冷哼一声：“最好是！不然我就冻结你所有账户！” 何初叹了口气，干脆直接挂断，顺手将手机调成静音。 继承家业？他当然知道迟早要接手，何初不缺钱也不怕被撵出去，但老头子天天念叨，烦都烦死了。他突然又想到许朝那双冷冰冰的眼睛，要是许朝也能像老头子这样，对他有点情绪波动就好了。 哪怕是生气呢。 回到包厢后，何初忽然觉得有点烦躁。老头子的念叨，朋友的盘问，许朝的冷脸……何初又连着喝了几杯酒，试图缓解心中情绪。 江宇凡瞥他一眼幸灾乐祸道：“何叔又催你回公司？” “烦。”何初仰头又灌了口酒，“一天三个电话，台词都不带变的。” “你都二十四了，还不收心？”肖祁模仿着何必呈的语气，捏着嗓子道，“我们何家就你一个独苗，你再这么混下去，家业迟早败光！” 何初白了他一眼：“他巴不得我现在就滚回去坐办公室，天天对着财务报表和董事会那群老狐狸。” 江宇凡给他倒了一杯酒，试图缓和气氛：“其实……以你的能力，接手家业也不是不行吧？” “没兴趣。”何初语气冷淡，“那些条条框框，烦。”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规划好的人生。就像现在，他只想追到那个冷冰冰的医生，其他的都靠边站。他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起身拎起外套：“走了。” “这么早？” 何初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有事。” 第二天下午何初难得回了趟公司，老老实实的坐在会议室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听着财务总监汇报季度报表。底下高管们面面相觑，谁能想到这位少爷竟真的来看报表了。 何初翻看着一旁的文件，偶尔抬眼扫过投影仪上的数据。他平日里玩归玩，但真要认真起来，脑子转得比谁都快。几个关键数据刚报完，他就抬手打断：“上季度南区销售额下滑7%，原因？” 财务总监一愣，没想到何初真的在听，擦了把冷汗，赶紧翻资料：“呃，主要是竞争对手出了新品，我们市场反应慢了半拍。” 何初挑眉：“慢了半拍？我看是市场部睡过头了吧？”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会议结束时已是傍晚，何初又顺手签了几份文件，效率高得老王都惊讶，连何必呈都狐疑发问：“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何初转着钢笔，似笑非笑：“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偶尔给您点面子。” 何必呈被噎了一下，冷哼一声，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又签完一份，他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色和滚动的乌云，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准备离开：“剩下的明天再说。” 老王一愣：“何少，还有三份……” “急吗？” “倒也不是特别急……” “那就明天。”何初头也不回的出了公司，刚出大门就被漂泊大雨浇了个措手不及，转身上车，方向盘一打直奔江城中心医院。 暴雨倾盆，整个江城被笼罩在密集的雨幕中。 许朝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台阶被雨水砸得溅起一片水雾，眉头紧皱。许临声那小子最近忙着赶课题，根本忘了去修理厂取车。这个时间点再加上恶劣天气，打车软件上的等待时间已经显示“40分钟以上”。 他抬头看了眼丝毫没有想要减小雨势的天，叹了口气，考虑要不回值班室凑合一晚。虽然他是医生，但该死的怕鬼，深夜空荡荡的走廊，值班室接触不良的灯，总让他想起大学时听过的那些医院怪谈。 正当他犹豫时，一辆黑色轿车唰地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何初那张俊朗张扬的脸：“许医生，这么巧啊，需要搭顺风车吗？” 许朝冷眼看向他：“你怎么在这？” 何初单手搭着方向盘，语气轻松：“路过。” 许朝才不信。 “上车吧，送你回家。”何初也不解释，只是微微偏头看向他，“雨这么大，你确定要站在这跟我犟？” 许朝没动。 何初也不急，继续搭话：“许医生，这雨没个两小时停不下来了，你总不能一直等吧。我车技很好的，保证不追尾。” 许朝瞥他一眼，似是不信：“你车技好？” “当然。” 许朝终于露出不一样的表情，微微一笑：“那你怎么没躲开我弟的追尾？” 何初：“……” 许朝装作没看见对方愣神的表情，移开了眼神。他确实不想在医院过夜，但更不想欠何初人情。正僵持间，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许朝，我送你吧。” 陈远拿着伞走过来，目光在何初的车上一扫而过，语气平静：“我车就停在后面，正好顺路。” 空气瞬间凝滞。 许朝看了看陈远，又看了眼何初，后者勾了勾唇笑得意味深长：“许医生，选一个？”他忽然觉得这个场面荒谬至极，两个Alpha，一场暴雨，莫名其妙的较劲，简直像什么狗血剧的桥段。 许朝沉默几秒，径直走向何初的车，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何初一愣，随即笑道：“许医生，你这是把我当司机用啊？” 许朝系好安全带，语气平淡：“不是你要送我吗？” 何初笑了笑，又冲陈远挑衅的勾了勾嘴角，一脚油门油门驶离了医院，溅起的水花精准的泼了陈远一裤腿。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雨点敲击车窗的声响，何初从后视镜看向许朝：“地址。” “江锦华苑。” 何初一边开车一边调侃：“怎么不坐陈远的车？你们不是同事吗？” 许朝看向窗外：“不想给他无谓的希望。” “那我呢？你就不怕给我希望？”何初笑意更深。 “你不一样。” 何初内心一颤，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许朝继续道：“你脸皮厚，给不给你希望都没区别。” “许医生，你这话可真伤人。”何初笑出声，随后又道，“不过，你这算不算利用我？” 许朝看向他：“你可以现在停车让我下去。” 何初：“那不行。” “？” “我这人，最喜欢被人利用了。”何初语气愉悦，“尤其是被你。” 许朝重新看向窗外决定不再接话。 车在暴雨中平稳行驶，何初的车技确实很好，哪怕在湿滑的路面也操控得游刃有余。 许朝看着窗外被雨模糊的夜景，忽然开口：“前面路口右转。” 何初听话的一打方向盘，拐进了右侧车道，却发现偏离了导航：“这是去哪？” “龙泉街。” 何初打方向盘的手一顿，那可是江城最有名的夜店街区。他透过后视镜看向许朝，似笑非笑：“许医生，这么晚了去这种地方？” 许朝直视他：“买宵夜。” 何初：“……” 那地方除了酒吧就是夜店，什么时候有宵夜了？ 车最终停在一家24小时粥铺前。何初看着招牌上“海鲜砂锅粥”几个大字，不禁失笑：“你还真是来买宵夜？” 许朝解开安全带：“不然呢？” 何初：“我以为你要去夜店。” 许朝无语的瞥他一眼，冷冷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说完他推门下车，头也不回的走进雨里。 何初坐在车里，看着许朝站在柜台前低头看菜单，暖黄的灯光洒在他脸上，让眉眼柔和了几分。想起他方才的猜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这人真的只是饿了，有点可爱。 没过多久，许朝拎着打包好的粥回到车上，塑料袋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他关上车门，将粥放在一旁，抽出纸巾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 车内很快被热粥的香气填满，鲜甜的虾蟹味混着淡淡的姜丝和葱花味，勾得人食欲大振。许朝拆开一次性勺子，低头喝粥，动作斯文却干脆，显然是真的饿了。 何初原本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后视镜，却在看到许朝喝粥的样子时突然顿住了视线。 路灯及霓虹灯透过车窗，在许朝的脸上投下光影。他吃东西时很专注，睫毛微垂，唇形很漂亮，此刻因为粥的蒸汽而泛着一点湿润的光泽。 何初忽然觉得有点饿。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何初转过头，直勾勾的看向许朝：“分我一口？” 许朝这才抬眼，在看到何初的眼神时顿了一下。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就像是盯上猎物的猛兽，连信息素都溢出了几分，龙舌兰的辛辣混着檀木的沉郁，在密闭的车厢内无声蔓延。 许朝缓缓合上粥盖：“不。” 何初的目光落在他唇上，意有所指：“真小气。” 许朝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他隐约察觉到何初话里有话，但懒得深究，干脆别开脸看向窗外：“开你的车。” 何初低笑，这才慢悠悠转回去，重新发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