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在我失忆后死缠烂打》 第1章 似是故人 他是被颠簸醒的。 一起一伏的颠簸感让他的脑浆如同被摇匀了一般,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睁开眼睛,有些恍惚地看着背着自己的人。 这是谁? 我怎么了? 身上好痛…… 他动了动身子。 感受到他的动静,背着他的那人脚步忽然停住,微微侧过脑袋。 他的视野模模糊糊的,只看见了张边沿像是渗墨一样发散开的侧脸。连焦都没对上,那脸的主人便慌慌张张地将头扭了回去。 “你、你醒啦?”那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撑住,你不能有事……” 身上像是被千军万马碾压而过一样,他觉得又疼又累,没有力气回应那人。 仿佛最后一丝魂魄被抽走,他的脑袋又渐渐垂下,埋在了那人的脖颈处,眼睛又闭了上。 意识消失前,他隐约听见背着他的那人焦急中带有几分祈求意味的声音: “别睡、别睡!求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意识再度回笼的时候,他再次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 不知是经历了什么,他全身都难受得要死,如同在十八层地狱走了一遭,把每一种酷刑都尝透了一般。 一道声音传来: “醒了?你睡了七八天了。”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周遭的石壁。 他正躺在一块光滑平整的石块上,身下垫了几层毛茸茸的野兽皮毛。 他有些艰难地动了动,想要坐起身子。 “别慌着动啊,身体还没好呢,躺着舒服点。”那道声音又说道。 他轻轻撇了撇头,将目光投向说话的那人。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守在自己身边的人脸上罩了个福娃面具,红扑扑的脸颊,细细弯弯的眉眼,和笑得极为喜庆的上扬的嘴角。 他盯着他的面具,陷入了沉默。 那人感受到他的目光,娇羞地捂住面具,语气羞赧道:“哎呀,不要一直这样盯着人家看嘛。” 他:“……” “你……咳……”可能是太久没说话了,一开口他的嗓音便嘶哑异常,喉咙处还传来些许干涩的疼痛。 “我去给你倒点水。”福娃说道。 福娃一起身,走到了山洞口。 他望着福娃的身影,倍感怪异。 这福娃的身量极高,身姿挺拔,露出来的手骨节分明,皮肤白皙。总之跟那张福娃面具极度违和,在昏暗的山洞中更是显得诡异至极。 福娃从一堆看似包裹的东西里抠出来了一个水囊,他将水囊靠在火堆旁烤了烤,又哒哒哒地走到他面前。 “喝点水,润润喉。”未了还补了句,“我带了好几个水囊出门,这个是新的,我没动过的。” 他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那人要强调后面那句话,感觉怪怪的。 福娃把他轻轻地抽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 在触及到那人的瞬间,他不自禁地闪了闪身子,一股没由来的厌恶感涌上心头。 “别碰我咳咳咳……”他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声音沙哑磨耳。 福娃的动作顿了顿,笑盈盈的面具脸上似乎割裂出了一丝哀伤。 “你这样嫌弃我我会伤心的。”福娃又继续了动作,把水囊凑到他嘴边,“喝点水,润润嗓子,我没有下毒,你放心。” 他死活不张嘴。 他现在没有之前的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但在接触到这福娃的瞬间,徒生出的厌恶感暗示他着福娃应该不是什么好人。 “你……唉,就这么恨我吗?”福娃叹息道。 “我……咳咳认识你么?咳咳咳……”他沙哑着嗓音问道。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福娃似乎迟疑了一瞬间,然后道:“不认识啊。” “那……咳咳咳你为什么说我恨你?”他皱着眉道。 “因为你好像很嫌弃我的样子。什么恨不恨的,只是夸张地说一下啦。”福娃话虽如此,但他的心情好像明快了些许。 福娃又把水囊往他面前凑了凑:“你声音好哑,喝点水吧,真没下毒。” “你先喝。”他这样说,一是真的想试毒,二是想看看那人的真容。 “行吧。”福娃无奈地摆了摆手,又走到那对类似包裹的物件旁,翻翻找找,找到了一根细细的竹管。 他将竹管插进水囊,然后把面具微微拉了个小缝,将竹管伸到嘴边吸了两口。 他看着福娃的这番操作,一时语塞:“……” “喏,真没毒。”福娃把水又递给了他。 他接过水囊,缓缓将其托举起打算往嘴边送。 他的手颤颤巍巍的,水囊跟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起来。 福娃实在看不下去了,接过水囊道:“要不还是我来喂你吧。” “不……”他有些抗拒,但因为太过虚弱,拗不过福娃。 “别见外嘛。”福娃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端着水囊小口小口地喂给他水。 几股水流入喉,有丝丝温热。不知道是多久没喝过水了,他喉咙干得不成样子,以至于水划过喉咙都牵扯起了些许撕裂般的痛。 “你喝水的样子,好像猫啊。”福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人说话好恶心。 缓了缓,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困扰他已久的问题:“咳……你为什么要戴个面具?” “这个嘛……因为我长得丑绝人寰,以真容示人不太礼貌。”福娃说道。 他有些无语,但还是继续问道:“可以看看你的真容吗?……我不会觉得你长得不礼貌的。” 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福娃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道:“啊,还是算了吧,我怕你看到我的脸之后吐我一身。” “可是你背我的时候,我好像隐约看见了你的侧脸,似乎不是如你说的那样丑陋。”他发言的次数多了,不适感开始渐渐消退,说话也顺畅了不少。 “我没有背你啊。”福娃一本正经道,“我是把你抱回来的啊。” 抱? 虽然有救命之恩在先,但他听闻这话却忽然觉得身上有些不适,想要跳河里洗洗。 “……那背我的是谁?”他问道。 “不知道呢,我是在打猎的时候捡到你的,你躺在一处溪流边,你的旁边还有个死人,那个死人可能是背你的那位?”福娃说道,“我看你还没断气就把你捡回来了。” “那个人的遗体还在吗?”他问道。 福娃回答道:“怎么可能会在呢?这儿豺狼虎豹可多了,他多半已经被叼走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又问道。 福娃忽然凑近,盯着他的脸庞看了一会,道:“因为你姿容过人,长在我心坎上了。” 他:“……”这句话的内容很恶心,配上那张福娃脸,更恶心了。 “诶,你那是什么表情嘛,我说的是认真的。”福娃道,“你确实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就这么死在荒郊野岭,多不值得啊。”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完全不记得。 “呃……你叫什么名字?”他开口问道。 福娃想了想,说道:“我叫应大壮。” 他上下打量了福娃一番,狐疑地重复了一遍道:“应,大,壮?” 听福娃的声音感觉他是个义气风发的小伙子,但怎么取这么个潦草随意的名字……? “……你那是什么诡异的眼神?”不知福娃脑子里面闪过了什么东西,只见他垂头羞涩道,“臭不正经的。” 他:“……?” 呃,应大壮怎么了吗? 下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鄙夷地瞪了应大壮一眼道:“龌龊。” “嘿嘿。”应大壮笑了笑,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戴了串白玉珠串成的饰品,那饰品上垂着一片小小的檀木牌,上面刻了个“齐”字。 他在心里默默推测起来。 齐? 我姓齐么? “我叫齐天柱。”他胡乱说了个名字。 “噗哈哈哈哈哈哈,”应大壮笑了两声,“天柱?跟我的名字不相上下嘛。”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个山洞里?”齐天柱问道。 这个山洞洞口被一块巨石挡住,时而有呜呜的风声从间隙传入,似婴儿啼叫一般,有些许渗人。 应大壮指了指洞口道:“这几日正是暴风雪来临的时段,看到那块石头了吗?打开它我们撑不过三日就会被冻死。” “这里是哪里?”齐天柱继续问道。 “这里是霜山。”应大壮回答道。 “霜山……在哪儿?”齐天柱再问。 “当然是在归云州啊。”应大壮再答。 归云州位于道赫国极北部,四季飘雪,连黄草荒草都不生,因为不适宜耕植放牧,所以此地人烟稀少。 “你本来就住这山上么?”齐天柱问。 “你看我这大包小包的,当然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啦。”应大壮指了指自己那堆杂七杂八的包袱道。 确实,这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应大壮身着一件藏青色衣袍,外罩了一袭毛色有光泽且质地甚佳的狐裘,脖子上还挂了串有檀木珠有珊瑚珠的链子。 这种打扮的人出现在荒郊野岭,救了他这么个素未谋面的人,怎么想都很奇怪。 “那……你救我是有什么目的吗?”齐天柱犹豫地问道。 “嗨呀,前面不是答过了嘛,当然没什么目的,见美人落难,想要出手相救不是人之常情吗?”福娃嘻嘻道。 又夸我好看?我真的很好看么? 齐天柱有点好奇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谢一下人家救了自己。 “呃……多谢了,风雪过了我自己会离开,不会多耽误你的。” 应大壮连忙道:“不行不行,你得跟在我身边。” 齐天柱眼神警惕地盯着他,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一个人赶路很无聊,好不容易遇到了个活人,你就跟我一起赶嘛,求求你了。”福娃双手握拳拢在胸前上下拜了拜道。 “……你碰碰运气再找找别人呢?”齐天柱说道。 “跟我一起不好嘛?难道你要一直留在归云州?”福娃问道。 “我……”齐天柱欲言又止。 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身上又没有钱,有人陪同自然是好的,但是他看着眼前人,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种抵触感。 就是莫名其妙不想跟这人同行,怎么办? “那你要去哪里?”齐天柱问道。 “我要去京城。”应大壮说道。 齐天柱想了想,说道: “那我们出了归云洲就分别吧。” [狗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似是故人 第2章 庚锋离火 闻言,应大壮的语气甚至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别啊,你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嘛,你不是失忆了吗?去京城说不定可以找回你失去的记忆。” 齐天柱眉毛一拧,盯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 应大壮抠了抠自己脑门道:“这个嘛……身在道赫国,但你居然连霜山在哪都不知道,而且你又受了伤,所以我就猜测你是伤到脑子,失忆了。” 所以霜山是一个很有名的地方? 而自己连这种有名的地方都不知道? 那确实用失忆解释比较说得过去,但是…… “……那你怎么不猜我是邻邦来的?”齐天柱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七分的谨慎。 “我……”应大壮正要回答,只听外边“轰”地一声巨响,石缝中呼呼作响的风瞬间噤了声,取而代之的是如万马奔腾而过的轰鸣。 两人愣愣地站在原地,齐刷刷地看向洞口。 几泼雪从石缝里面撒了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轰鸣声结束了,洞内一片死寂。 “看来是雪崩了耶。”应大壮开口道。 齐天柱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的语气这么听着还怪开心的? 齐天柱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还是试探着问道:“……我们所在的洞大概在整座山的什么位置?” “哈哈,我懒得往山上爬,我们住的洞当然在山脚啦。”应大壮如此说着,不知是不是齐天柱的错觉,他感觉这人就是乐呵呵的。 齐天柱看了看洞口,一点想笑的心情也没有。 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雪崩了,山脚的积雪量通常是最大的,他们这跟被活埋了有什么区别? “呃……那我们怎么办?”齐天柱盯着应大壮那张福娃脸问道。 应大壮思考了一下,嘻嘻道:“什么怎么办?当然是为我们的羁绊庆祝呗,我们生不同裘,但死可同穴啊。” “……不是很想跟你死同穴。”齐天柱无语道。 “没事哒,我求之不得。”应大壮一掀衣摆,坐在了齐天柱的石床边,“可以给我让点位置出来吗?我们一起躺在这等死吧。” 什么叫求之不得? 齐天柱心里嫌弃极了,想要动身往一边挪,可稍稍一动胸口处就会有强烈的撕裂感。 “哎呀,别乱动,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应大壮边说着,边侧身轻轻揽住齐天柱的背,缓缓帮他调整好姿势,给自己空了小半边位置。 应大壮侧躺在那小半边空位上,高大的身躯微微蜷缩,看上去有些可怜,他一开口,语气也有些委屈:“别那么嫌弃我嘛,你的伤是我给你包扎的,你的衣服也是我给你换的,我只是想在你身边躺一躺……” 齐天柱侧目看着他的背影,思绪万千。 呃……这样对救命恩人好像是不太友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抵触应大壮。 尽管有救命之恩在,但是应大壮光是往那儿一站,他都会感到心里毛毛的,不舒服。 应大壮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有一种一点儿也不见外的感觉。能出现这种状况无非就两种可能,要么是这人自来熟,要么是这人以前认识自己。 思索了一番之后,齐天柱直言道:“对不起,我有点实话想说。” “什么?”应大壮微微转头。 齐天柱看着那张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眉目含笑的,脸颊通红的福娃面具,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就烦。” 话音刚落,空气都安静了,四处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应大壮似乎愣住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方才那么明媚了,甚至称得上十分黯淡:“……是、是吗?” 可是那种来源于本能的厌恶感已经盖过了齐天柱的同理心,他再次直言道:“是的,所以你能离我远点么?” 应大壮深吸了一口气,刚刚的黯淡瞬间一扫而尽,他又换上那副说笑的语气:“这样跟救你命的人说话可不行哦,也不怕人家趁你病要你命。” 他又状似不好意思地接上了后半句:“但还好你遇见的是我,我比较会心疼人。” 齐天柱:“……” 见他不语,应大壮又说:“好啦,让我休息一下,等我醒了把洞外的雪清理一下。” “你不是说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了么?”齐天柱道。 “怎么这种玩笑话都信啊?”应大壮又道,“老天,你失忆已经失到这种地步了吗?除个雪而已,多大点事儿啊。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修士吗?” 齐天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不出来。” 单看形貌举止,他还以为应大壮是个得失心疯的。 应大壮又问: “那你还记得朝廷点兵的事儿么?” 齐天柱答道:“不知道。” 应大壮有些惊奇道:“……那你脑子里还有些什么记忆?” 齐天柱想了想,答道:“……目前就记得我是个男的,然后还记得怎么吃饭睡觉。” 应大壮点了点脑袋,违心地称赞道:“好,那很不错了。” 只见应大壮坐起身来,一把撩起袖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腕,上面有一个金色的手环:“这个镯子,是朝廷整的。” 齐天柱看了看,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说道:“哦,这个我记得。是不是几百年前开始的,每个修仙的都要去朝廷那儿登记入册,戴个手环证明自己是修士?” 这个世界不是强者为王的世界,而是权力制衡的世界。身处云端的求仙问道之人本来不该参与凡俗中王权之间的尔虞我诈,但政客都是狡猾的,为了利益的争夺,把修士拉入了权力的棋盘。 修士之间尚有强弱之分,比如单灵根的普遍比多灵根的强;修士与普通人之间更是有着天壤之别,比如修士中最差的五灵根都比普通人强得多。 但这些官啊,爵啊,皇族啊大多都是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那自然就会忌惮实力更为强悍的修士。要是这些仙家人想造反,管你是将军还是帝王,只要你是**凡胎,杀你就像杀鸡一样轻而易举。 虽然修士是从凡人当中选拔而来的,但有灵根的凡人一旦踏上仙途,那基本就是跟世俗断了联系。修士与凡人互不干扰,各过各的,相安无事了上千年。 直到三百年前,道赫国先帝在位时,大兴矿业,于机缘巧合之下挖到了一类神奇的晶石。 这些晶石个头不大,但每个晶石可以吸纳方圆千里内的灵气。经过钦天监官员们数日的钻研,彻底破解了出了一个困扰世人许多年的迷题——灵气是从哪诞生的? 原因就在这些晶石里。这些晶石的产处正是传说中的“万源灵脉”,也就是修士们修炼必须原料的供源处。数千年来,无数心思险恶的修士在修真界辗转争斗百年想私自霸占这条灵脉,但都不告而终。 或许在这些晶石现世前,谁都想不到这处灵脉竟然在灵气稀薄的人间。 先帝令天机阁的人将这些晶石收集起来,融成了一块巨碑,名为万源碑。这块巨碑吸纳了修真界八成以上的灵气,并且坐落在灵脉上,把要脉给堵上了。 先帝以此作要挟,将修士们逼下界协商。而参与筑碑斩脉的那批人被先帝格杀殆尽,万源灵脉的位置除了历代皇室子孙,无人知晓,就算知晓了也触及不到。 经协商后,朝廷的人马到了修真界,兴修学府。只要是在编的,愿意为道赫国卖命的修士,都在朝廷做了登记,并按照能力的强弱被纳入不同学府,这些修士每人都有个手环,朝廷会在特定时间往他们的手环里输送灵力,多劳者多得。说是手环不如说是枷锁,只有修为废掉这个枷锁才会自动脱落。 起初,不少修士们不服气,想要将皇族赶尽杀绝,但又顾及到皇族死绝了,万源碑就彻底找不着了,他们的仙途也就彻底宣告终结了,于是便只能咬牙妥协。 三百年过去了,修士们已经完美融入了朝廷步施的棋局里,他们在学府里力求上进,在战场上力求功勋,他们已经忘却了灵力本不需要别人定量发放,或者说他们已经沉浸在了“建立功勋”的满足感中,彻底在由“奖赏”编织而成的陷阱里迷失了自己,甚至还有了极其浓重的家国情怀。 不知道应大壮是不是这样想的,以上都是齐天柱的个人看法,总之他是厌恶朝廷的。 而且他对朝廷的厌恶是非常刻骨铭心的。 失忆之后,他除了记得自己是男是女以及生活习性之外,再记得的就是对朝廷的不满了。 “你这不记得很清楚吗?那怎么看不出来我是修士?”应大壮说道。 “你又没露过手腕,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环。”齐天柱无语道。 应大壮突然嘿嘿一笑,娇羞地牵起齐天柱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旁:“你想看可以自己撩起我的衣服看呀。” 齐天柱黑着脸把手抽回:“并不想看。” “话说你也是修士吧?”应大壮瞧着他道。 齐天柱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思索了一下道:“我手上没环,我的修为可能已经废了。” 刚说完,齐天柱就冷冰冰地看着应大壮道:“不对,我都没那玩意,你怎么知道我是修士?”莫非真是我认识的人?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嘛?我俩以前真的不认识啊,”应大壮无奈地摆摆手道,“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还穿着离火卫的冑甲啊,离火卫还记得吗?” 在现在的道赫国,有灵根的凡人需要被送到特定的学府去修炼,结业之后会根据修为强弱在朝廷入编。大部分修士都会被编入兵部,兵种根据灵根主要属性被分为了五种,分别是庚锋将,青霖使,玄溟将,离火卫,坤岳将。 每个兵种的胄甲是依照五行相克的原理制成的,像离火卫的胄甲就比较防水。 “离火卫?”齐天柱缓慢地抬起有些酸痛的手,凭着残留的感觉,打了个响指,一股火焰出现在了他的手指上。 应大壮惊奇道:“你不是修为废了吗?你为什么会打火?” “不知道,我又记不得。”齐天柱说道,“我修为好像没废。” 第3章 求你陪我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修为了?”应大壮一副关怀的模样,“说不定能想起有关于你身份的线索。” 齐天柱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依照着残存的感觉,开始打坐。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齐天柱的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是我查看修为的方式错了么? 为什么什么都没看见? 沉默许久之后,应大壮忍不住发问:“你睡着了吗?内视一下修为需要那么久吗?” 齐天柱缓缓睁开眼睛,他神色正经道:“……怎么看修为?” 应大壮难得语塞了,他缓了缓才说道:“……你连道赫国的历史都记得,却记不得怎么看修为?” “不行么?”齐天柱反问道。 应大壮笑道:“当然行,我教你就是了。” 应大壮突然靠过来,那双白净的手向齐天柱的腹下伸去,吓得齐天柱往后一挪。这一挪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又一抽。 应大壮顿住手道:“……你再这样我真的要哭了,为什么要这么嫌弃我?” “谁让你挨我这么近?”齐天柱道。 “不挨这么近我怎么教你内视丹田……”应大壮嘟囔道。 “用你自己的身体给我演示。”齐天柱说道。 应大壮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腹下三寸的位置道:“这里是丹田,又叫气海。把你的神识沉在这儿,看看里面的东西是雾,是液,还是什么别的东西。是雾的话你应该还在练气期,是液那就筑基了,若是颗珠子,那就是金丹期,如果看见个小人,那就是元婴期。” 齐天柱听着他说的步骤,心中暗道奇怪。 他就是这样看的啊,丹田里边什么都没有。 他斟酌一番,蹙着眉问道:“那什么都没有的呢?” “……可能你已经成仙了?”应大壮道,“你又不让我看。” “这东西还能互看么?”齐天柱问道。 “可以给你信任的人看。”应大壮说道。 “哦,那我还是出了这儿再找人看吧。”齐天柱说道。 应大壮:“……” 应大壮捂了捂自己的心口道:“感觉我的心在一点点裂开……你到底为何如此不信任我?” 齐天柱答道:“不知道,可能是八字不合。” 齐天柱其实也很奇怪,他能感受到这个应大壮对他没有任何恶意,但就是很膈应他,打心底地不想去信任他。 “八字不合?”应大壮喃喃道,“能有多不合才会一见到我就烦?” 齐天柱看着他的脸道:“……其实也有可能是你戴着那副面具撒娇的样子太恶心了。 ” “好好好,那出了这里我去换个好看点的面具好了。”应大壮道。 齐天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道:“为什么不直接摘了?你脸上有什么秘密么?” 不知是不是齐天柱的错觉,应大壮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僵了一下。 “我说过了,我长得真的很丑,丑到能让你有心魔。”应大壮扭捏道。 齐天柱语气决绝:“我也说过了,你就算长张狗脸我也不会嘲笑你的。” “不不,这不是嘲不嘲笑的问题。”应大壮摆了摆手,“算了,我已经七八天没睡过觉了,好困,睡觉睡觉。” 齐天柱看着那人自然而然地在自己身旁躺下,忍不住皱了皱眉。 妈的,好想给他一脚踹下去。 齐天柱感觉自己的本愿和道德在打架,他烦应大壮烦得毫无道理,况且人家又救了他的命,真把人家踹下去未免太不仁不义。 而且不难看出,应大壮还挺贴心的。自己躺的石板是应大壮精心铺垫了狐裘的,自己的伤也是应大壮精心包扎的,而且听他刚刚的说法,自己昏睡的这些日子里他甚至都没有休息过。 齐天柱看了看应大壮的背影,忍下不适。 罢了,到时候问问他需要什么,想方法报个恩好了,出了归云州他们就分道扬镳,两不相欠。 齐天柱慢慢躺了下来,他看着头上长着青苔的石壁,心中思绪万千。 抛开应大壮不谈,他又思考起了他自己。 我究竟是谁?我既然是修士,那为什么没有那个破环?还有,我的丹田怎么是空的呢? 想着想着,意识逐渐昏沉,他阖上了眼,再度睡了过去。 当他的意识再度回笼时,隐约闻到空气中浮动的肉香。 “你终于醒了,你一觉睡了两天,给我吓坏了,以为你又出毛病了。”应大壮边说,边坐在火堆边烤着肉,“这两天我把外边的雪清理完了,还出去打了猎,再等一下就能吃上肉了。” 齐天柱感觉这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请求褒奖的意思,他点头道:“多谢你了,辛苦了。可是修士不是都辟谷了吗?” “辟谷了也要偶尔吃点饭嘛,你现在这么虚,要补补,我给你烤的肉都是从灵兽身上扒下来的。”应大壮笑道。 齐天柱有些不好意思,这人未免对他太好了,好到有些诡异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齐天柱问道。 应大壮就像是他肚里的蛔虫一样,老是能猜中他的心思:“你这样问是因为我对你太好了会让你觉得不安吗?” 齐天柱点了点头:“是有点这种感觉。” 齐天柱的心头还怪复杂的,从理智上来讲,他认为应大壮对他好是另有阴谋,从感觉上来讲,这人好像真的就是单纯地想对他好。 但不管是哪一方面,他都很烦这个人。烦的同时又会因为他的好,而感到一丝愧疚。 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感缠在他心头,让他有点不舒服。 于是他接着道:“过几日我伤好了我们就出归云州,离开归云州之后就分道扬镳。” 怕他多心,齐天柱继续道:“放心,我会报答你的,你要钱要权都行,尽管提,我不会逃避的,我们签字画押滴血作誓,等我给你争过来之后再来寻你,时间最长不超过三年。” 应大壮停下手里烤肉的动作,把肉架在一边,远离了火堆。拍了拍手,缓缓走到齐天柱的石床边坐下,他的语气难得有些冷意:“我不要钱也不要权。” 齐天柱皱眉问道:“那你要什么?” “一开始我就说了啊,我想要你陪着我。”应大壮语气诚恳。 齐天柱一时语塞。 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些发毛,但他还是平静地问道:“为什么要我陪你?我去找个人陪你好么?” 应大壮的语气极其认真:“不要,我对你一见钟情了,你不陪我,那我就跟你一辈子。” 齐天柱感觉自己的心脏快停了,应该是被恶心坏了。 受不了了,好恶心。 要不别报恩了直接走吧。 齐天柱冷静了一下,才道:“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万一我有家室,你这样让我回去怎么跟我妻子解释?” 应大壮靠近了些,看样子似乎想靠在齐天柱的肩头,但不知为何没有靠。 他这样说道:“我不介意的,让我当你的妾室也好,不给我名分也罢,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我还可以帮你养你的老婆孩子。” 齐天柱:“……”不行了,要被恶心炸了。 齐天柱感觉自己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你喜欢我什么?”我会改的。 应大壮语气里带有几分笑意:“你什么我都喜欢。” 齐天柱:“……”那我去死好吧。 应大壮还特地强调了道:“我没有开玩笑,人家是真心喜欢你。” 他越强调,齐天柱越觉得没有可信度。 齐天柱吞吐道:“呃……这……这样吧,三年之后我让你当皇帝,出了归云州我们就再也别见了好吧?” “你能让我当皇帝?”应大壮问道。 齐天柱见他似乎有兴趣,立马承诺道:“……等我好了,马上就去造反。” “去什么去,那么危险。”应大壮不屑道,“我才不要当皇帝,狗都不当。我只想要一直在你身边。” 应大壮扯了扯他的衣袖,撒泼道:“求你了,不需要你做什么,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你可以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讨厌我,不把我当人看也行,我只想留在你身边,能看见你,能照顾你就好了。” 齐天柱有些尴尬地抽了抽袖子,不料那人却攥得死紧:“呃……我还是不大能理解,我们没见过,你又不了解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应大壮有些无理取闹地说道:“人家就是喜欢你,喜欢需要什么理由吗?第一眼看见你就爱上你了。” 齐天柱:“……” 第一眼看见我就爱上我?他说他是在哪找到我的来着?溪流边是么? 齐天柱已经想象出了自己当时身受重伤满身血污和泥泞的狼狈模样。 应大壮居然说他对这样的自己一见钟情? 那还真是品味独特。 不过他为什么这么想留在自己身边?还为了留下而编出这么离谱的谎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绝对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目的。 齐天柱脑子一转,说道:“我觉得有点草率,毕竟我连你真容都没见过。其实我认为我们结伴同行倒是没问题,但你先把面具摘了。” “意思是我把面具摘了,我就能一直跟在你身边了么?”应大壮的语气带着几分憧憬。 齐天柱点了点头:“嗯。” 只见应大壮伸出手覆盖上面具,轻轻一扯,面具便从脸上转移到了他的手上。 看清面具下的别样风光,齐天柱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一个被白布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面孔,那张白布不知是怎么固定在应大壮脸上的,大抵是他用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法术把布贴在了脸上。 那张白布把他的五官挡得连轮廓都看不清,只露了两个能方便眼睛视物的孔洞,齐天柱只能透过这两个洞看到那人的瞳孔。 齐天柱:“…………”有点动杀心了其实。 应大壮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好了,我可以跟你了。” 齐天柱一语双关道:“……你脸呢?” 应大壮“诶”了一声道:“你要反悔吗?你只说要我摘面具,没说要看我的脸啊。” 齐天柱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若是要反悔呢?” “反悔也没有用,我跟定你了,你甩不掉我了。”应大壮笑道。 齐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