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宿敌四百年的仆人后咱俩好像要he了怎》 第1章 我会飞诶 寅时的寒风挟着细雪卷向山间小院。屋内灯影绰绰。 “这点事都做不利索?端水都能把碗摔碎。” 女人的赤足隔着沈琮单薄的中衣地蹭着,痒意从尾骨攀上,沈琮低头跪着,紧紧抿着双唇。 “你是木头吗?给,我,说,话。”语罢,沈琮的小腹霎时涌上一阵闷痛,她瘦削的肩头止不住地晃,颤抖的唇里有气无力地挤出,“大人恕罪…” “冷吗?你这身子骨就这么不经冻?”女人俯身挑起沈琮的脸,另一只手则钳着她的脖子。“告诉我。”沈琮不作声,只是低垂着睫毛,饶是颈间力度不断加大,仍是规规矩矩地跪着一声不吭。她是真冷,冷到手抖摔碎了碗。 ***** 此处是天枢门祖庭的养心斋,坐落在十八滩川的中下游北岸,十八滩川发源自虞国峦州阊阖县云阙山脉主峰天玑峰东麓。此处背靠被本地山民称作回头坡的小丘,面朝十八滩川的回水湾,看似寻常的河畔台地,实则为天枢门的雾阵覆盖。凡人与外门修士仅可见大片芦苇荡,继续前行将会绕行回到下游。唯有能凝天仪虚影的天枢门元婴期以上修士方能见其真貌。 养心斋离阊阖县城直线距离不足十五里,天晴时爬上回头坡可眺到山脚的灌溉渠。天枢祖庭已荒废千年,屋下引来取暖的灵泉早已枯竭,其余来此处修养的高阶天枢修士有灵力傍身自然是不怕冷。只是苦了她沈琮经脉寸断身娇体弱,舍不得用窍穴里积攒的灵力取暖,只得日日缩在屋中小炉旁取暖。 ***** “……”面前人忽地将沈琮从地上拽起圈进怀中,一头闷在她颈间,温热的鼻息激得她一激灵。两人离得极近,女人双手捧起她的脸,指尖在沈琮耳后摩挲,“叫声阿姐,赏你同睡,我给你暖被窝。” “不……”沈琮躲着女人灼灼的目光,低低地应着,却不料后颈突然被女人掐了一把,前几日被咬破刚结痂的腺体经不起这般突袭,针刺般的寒意从尾椎蔓延到后背,沈琮痛得惊喘,额头蒙上一层薄薄的冷汗,只剩麻木的唇本能地吐出未讲完的字眼,“…敢…”。 “不敢?睁大眼看看这是什么?”女人扯开了自己的寝衣,“怎么现在就哑了?” 感觉到怀中人头埋得更低,还不住地往外顾涌,女人左臂环上沈琮的腰,将她牢牢扣着,右手温热的指腹反复轻碾着腺体周遭完好的肌肤。沈琮只觉得口干舌燥。她微动的喉头没躲过女人的眼睛。女人笑得轻松极了,置身事外的样子好像只是赶集的时挑挑拣拣提起一只小狗查看牙口而已。沈琮矮些,挺直了腰板也差女人半头,如今被迫蜷在女人怀里,还低着头,活像一只可怜巴巴的落水狗。 一股暖意从两人相贴的肌肤处流向沈琮的四肢百骸。 “现在还冷吗?” “心冷。” “?” 沈琮意外地伶牙俐齿,让女人有点不习惯。 没等女人习惯,沈琮在她怀里瓦声瓦气地闷闷道,“还有,大人也不嫌自己人高马大的被小的压着丢人。” “……”女人哽住了。 “好啊…沈琮…”女人觉得几百年来脸都没有烫得如此难受,把怀中人的细腰攥得生疼。沈琮在女人怀里扭成一朵花。 “好痛…放手…”沈琮挣扎得厉害,急忙间一双手慌不择路地拱在女人不设防的身上,换来女人吃痛的惊呼,“沈琮你是被哪个门中小丫头蛊惑了?今夜怎么如此胆大包天要谋害主上?” 女人壮实的臂膀较弱不禁风的沈琮宽厚太多,只是稍稍使劲她就动弹不得,“现在呢?还能乱动吗?”沈琮喘不过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挤在一块,心口冲上奇异的酸涩,比方才更甚。她没哼声,在女人玩味的目光里屏着呼吸默默品味着这股异样。 “琮儿怎么又哑了?是只有气我的时候不哑吗?”女人猛地松开双臂向后倒在榻上,突然涌入的空气让没回过神来的沈琮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止不住地咳了好一阵。女人定定地盯着狼狈的沈琮,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屋里亮得沈琮头皮发麻。 沈琮想活动一下冻僵的脚踝,却发现足底好似黏在地上动弹不得,紧接着,大乘修士外泄的威压迫着她脆生生地跪下。沈琮眼前发黑,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僵直。“下界天枢门那帮老东西真该看看琮儿现在对我卑躬屈膝的样子。”女人俯下身,沈琮耳鸣得厉害,只能听见她贴着耳边的叹息。 女人手从沈琮腋下过,将人从地上提起拉到尚有余温的被衾里,“睡吧。”说完背过身再不理沈琮。 “阿姐。”女人愣住了。“你……” “不是说叫阿姐才能跟你睡么?” “记性倒是挺好。” “那还是没有大人好。” “闭嘴。”沈绾转身,把被角给沈琮掖好,头抵着她的肩,不一会就睡着了。沈琮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这尊凶神已经挨着她睡得昏天黑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沈琮是一动不敢动,生怕这女人惊醒真把她腿折了。 前半夜的寒冷已叫沈琮困顿不堪,沈绾一番折腾更令她遭不住,现下女人温软的馨香裹着她,不断扯着她下坠,不多时便也昏了过去。 ***** 沈琮以一个无比扭曲的姿势醒来,她缩成一条虾米,手拧成鸡爪夹在两个膝盖间,脖子缩在毛毯里取暖。 好久没睡得这么舒坦了,沈琮猫着腰伸直腿,连打了好几个激灵。 昨夜沈绾第一次入睡前就和她折腾到子时,醒来要她喂水时已是寅时三刻,按她现在睡爽了的舒坦劲来看,沈琮估摸着已是午时。 “我下山了。”迷迷糊糊间,前厅传来沈绾的声音,是沈绾叠的传音符,一左一右歪歪斜斜地用米糊粘在窗棂上。沈琮眼皮子抬都不抬。就在她即将再度会周公的上一秒,一个黄色的长条人形物妖娆地扭着腰跳上她的头,一边鬼哭狼嚎一边跳起踢踏舞。“嘶——”沈琮差点吓得心脏骤停,捂着心口缓了好一会,见她坐起,方才还嚣张的小纸人便软趴趴地倒下,“现在醒了?”罪魁祸首的声音从小纸人里传出,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我申时回来,你加紧收拾,今夜就回平州,那位病好了明天要上早朝。” 沈琮翻身下地,小炉早灭了,但她惊奇地发现屋中暖和极了,昨夜可是冻得透心凉。屋内乱七八糟的案上静静地搁着一个小手炉,里面燃着一簇灵焰,紫色焰心无声无息地在炉中流转。 洗漱后,她严严实实地裹上袄子,揣着手炉掀开门帘走到院中,运起轻功往屋后小丘去。坡上原先的几间破败的小屋加以修缮后打通成了库房,内存各色攻防灵符和林林总总的刀枪剑戟。 她将库房里返虚阶以上的灵符洗劫一空,又挑了一把趁手的短刃,把这些物品什通通塞进脖子上悬着的那枚芥子玉环里。 离申时还早得很,于是沈琮在库房找了块干净地盘腿坐下开始修炼。闭上双眼,神识遥引星域,天仪法相骤现,淡金色天轨星盘轮转,她轻车熟路地接一道星辉入识海,直淬元神。稍缓再小心翼翼剥出一缕星芒,由神识引导注入窍穴。如此往复约七轮后,她睁开双眼,未料屋内竟已漆黑一片。 坏了,已是酉时末,她急忙拉上门闩,跌跌撞撞就往坡下跑。 ***** 沈绾抱着手臂,靠在院门口百无聊赖把弄着腕间的天仪虚影。这都几时了?那家伙不会练到站不稳失足滑下山昏过去了吧? 她抬头往回头坡上看,突然瞧见一团黑影飞快滚下坡,依稀可辨认出是沈琮。赶路要紧,今夜就懒得再数落这死丫头了。她从袖口里扯出来一套纸马车和车夫,轻轻吹口气,眼前就出现两匹高头大马和一架马车,还有个板着脸的车夫。 沈绾飞快地滑进车里瘫着,气喘吁吁的沈琮却还在原地不为所动。 “上车,你莫不是想自己走着回?” 外面的那人依旧是没动身。 沈绾真有些恼了,刚探出帘子臭骂一通便差点被卷下车,只见数道剑丝惊起劲风,剑阵中的那人没了平日蔫蔫的病态,“车也太慢了吧?大人不如试试我这御剑的本事,就当是赔礼谢罪了。” “此地到平州少说四百里地,就不怕半途摔成肉馅给野狗叼了去吗?” “这不是还有您吗,大人可舍不得我了。”沈琮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她。 沈绾觉得这人此时好像一只见了鲜肉的饿狼,也不知道哪处说不上来地不对劲。她脑内天人交战了许久,最后还是将车马收进袖中,略带迟疑握住了沈琮伸出的手。 摔死她也认了。 第2章 嘴如硬呀 沈琮顺势把她环在怀中,“有点难受,忍忍…”剑气丝丝缕缕地缠上沈绾,接下是一阵眩晕,眼前景色瞬间扭曲成万花筒。沈绾低头瞥向二人足下,见二道极淡的虚影,想必是在疾速前进,但却无风也无声。 不过片刻,二人已抵达沈绾在平州都城云栖东郊的别院。二人每次从峦州云阙山回都城都是先来此处小院修整,沈府在西郊山中,要么进云栖城从西门出,但此时城内已宵禁,只能从城外绕,路不好走,普通车马还要走两个时辰。 “大人可还舒坦?” 沈琮托着她的腰稳稳落地。沈绾还没回过神,仍在细细品味。上次被这人御剑带着已是千年前尚未飞升之时,自从来到此界后,她自己为了掩人耳目,从不敢大张旗鼓地用远距离的传送法门,生怕被戳破她只有返虚境界的谎言。 至于飞舟和飞梭,那更是不能用,虞国全境均禁空戒严,非皇令不得擅用飞行法器。因此大多数时候,她都带着沈琮窝在和凡物没有区别的纸车里以龟速前进。 “可比乘车快太多了吧?” 何止是快,简直是爽,这不用自己出力的美事已经太久没有了。况且沈琮比她飞得快多了。 “大人怎地不说话?可是太快了,感觉不适了?”沈绾猛地回过神,沈琮的掌心还贴着她的腰侧,明明这人的手什么时候都凉得很,现在却感觉把自己的腰捂得发烫。 死丫头真是恨不得尾巴摇上天。 “油嘴滑舌。”沈绾急匆匆把身后那副狗皮膏药甩开,手探向沈琮的腕,“窍中存的灵力快用尽了吧?” “那这不是还剩点吗?。” 确实是只剩一点。 “哦?这么说来还真是要跪谢不摔之恩了呢。” “大人打算怎么谢我呢?” 沈琮笑得人畜无害。 “聒噪。” 沈绾言罢就冷着一张脸进屋了,扔下沈琮孤零零地杵在院中。 ***** 沈琮不得不承认方才确实是嘴硬,窍里攒了三日的灵力已经见底,若路途再长个几里地真要栽到山里去了。她舍不得使除尘咒,只得勤勤恳恳拾掇了院里的枯枝落叶,一并将几间屋子也清扫了。 修士筑基便可辟谷,并以打坐代眠,但仍有不少人保留夜间规律睡眠的习惯,比如沈绾。 沈琮则与沈绾不同,一直是觉少的夜猫子,如今倒是方便了全天料理宅事。 丑时将近,沈琮估摸着该叫醒沈绾沐浴更衣了。远郊进内城快马加鞭也得半个时辰。沈绾一向臭美,上朝前必须洗得香喷喷,还要精心选衣搭配发式。沈琮不懂王城时新的审美,但是好在她手巧且耐心。这一套净身梳洗穿戴的流程都将近一个时辰,她每次都能弄得沈绾满意。 沈琮轻手轻脚地进了沈绾的书屋。她歪在榻上睡得正香,手上还松松抓着一卷话本,“该起了,免得上朝迟了。”女人睡眼惺忪起身,摇摇晃晃被沈琮一路架着走到浴室,一脚跨坐进汤池里,舒服得长叹一口气。 “这温水的火候可是愈发长进,真是舒坦。” 沈琮手上伺候她,还要留心控着水温,一时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空回复这人阴阴的胡言乱语。 沈绾等到沈琮帮她擦身时也没等来一句回应,刚想张嘴损她两句就被白了一眼,也只得悻悻作罢。 忙到寅时,终于可以出门了。 ***** 府中弟子白日里就收到沈绾说今日将抵平州的传音,早就备好了马,将马带到这处别院的马厩后就默契地赶着宵禁前回府了。别院也不是没有屋子过夜,主要是害怕打搅了门主和少门主。 “待在此处别走动,我去备车。”沈绾双手抱胸看着沈琮大汗淋漓地备马具、连接车马。城内无皇命均不得搭乘法器,她们只得骑马或者驾车。沈琮熟练得很,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弄妥了。 “驾!”沈琮驾车,二人急匆匆地便往皇城赶。夜色正浓,道上空无一人,沈绾便放心地给马和车使了大力神行咒。村道上伸手不见五指,除了鸡鸣和马蹄踏空的猎猎风声,周遭寂静极了。沈琮刻意避开了官道,在清风咒的加持下,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东城门。 沈绾监天司少监的银龟符让二人从东城到皇城一路畅通无阻。不多时便瞧见问天门,沈绾该下车步行进宫了。 “吁——”沈琮回拽缰绳,马车稳稳停下。“大人该下车了。”帘后的人却没动静。“你进来,有话与你说。”沈琮不明所以,将车驻好后便弯腰侧身进入车厢。 “大人——有何吩咐?”单人小车对两人来说还是稍显局促了,沈琮不得不两手缩在胸前蹲着。 “手拿开。”沈绾把她小臂拨开,手直直往她领口里探。 “干什么呢?!”沈琮急忙护着胸口,脸都涨红了。 “别乱动……” 沈绾一番好找,才顺着挂绳捞着了那枚沈琮日日佩着不离身的玉环。沈绾从袖中捏了一段皱巴巴的金丝线缠在环上,转瞬间那玉环上便多了两只振翅欲飞的玄鸟。 “遇急事可用这环里的灵力。不用省,够你从这飞峦州飞几百个来回了。” 沈绾把东西塞回衣里,一脸嫌弃地对沈琮脖子上的湿绳用了祛湿咒,顺带对整个汗漉漉的人也用了净身咒。 “我走了,你回府吧。叫人把马遣来候着,散朝了我自个回监天司。”把沈琮衣领整好后,沈绾自己扶着厢壁下了车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绾有些乏了,低着眉对着前人的紫色官服开始眼神失焦。好不容易捱着退朝,她随着众人趋步离开元崇殿。 “监天司少监请留步。”沈绾余光没见着有人,才迟钝地意识到是传音。为何要如此悄摸忙慌地留她? 她刚想假装没听到直接溜走,下一秒那内侍便高声大喊“监天司少监——留值元晖阁——”“监天司少监——留值元晖阁——”,惊起了殿前闲散觅食的白鸽。“大人留步,陛下有请。”殿前其余众人皆是胆战心惊,数道怜、惧、喜交织的目光向沈绾投来。 内侍引着沈绾穿过黑压压的宫墙。元晖阁在偏殿,离元崇殿颇远。 “微臣参见陛下。” 沈绾埋头跪着,珠帘后的人许久没动静。她感觉腿有些麻了,就在差点大逆不道站起来时,听得一阵窸窣声,内室榻上倚着软垫的人似是才惊醒,气息不稳地起身来前厅迎她。 “快请起,朕近来身子实在是……不大爽利,方才实在乏了。爱卿受累了。”一一双如凝脂的手递到沈绾面前。 “臣可自己起身,不敢冲撞了陛下。”沈绾膝行向后微退了两步,那人气息一滞,手缓缓抽回。 “爱卿此番告假回云阙修缮宗门可还顺利?” “回皇上的话,一切无恙。” “朕今日有几件事相求。” “臣不敢当,愿为陛下分忧解难。” “母后生辰将近,朕不知该备何生辰礼。爱卿可有什么点子?” “微臣以为,陛下圣孝感天。太后与陛下母子连心,生辰不在于礼,而在陛下的孝心。” …… “爱卿……说得好。”女子叹了口气,转身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回内室。 “进来吧。”垂帘上的玉珠乱撞,女子又软若无骨地倚在榻上了。案上散着一卷虞国八州疆域图,边上一琉璃盏里曳着一尾自得的银鳞灵鱼。 “监天司事务繁重,多有劳烦爱卿了。” “陛下言重了,此乃臣的本职。”沈绾叩首行礼。 “朕还有一事不解……” 暖融融的内室顿时令人如坠寒窖,冰纹飞速攀上沈绾深绯色朝服的袖口,她看到自己的睫毛挂上了寒霜,但仍是默不作声地垂首,任凭自己变成冰人。 沈绾的沉默令女子有些不耐烦了。那琉璃盏猛地迸裂,随后连带着其中小鱼须臾间化为冰尘。“爱卿……”女子轻启朱唇,话音未落,沈绾掌心天仪法相浮现,仪轨间紫气游弋。女子眸光晦暗不明,室内异相随后消散,“……可否为朕指点一二……” “朕在延州任上时,民间兽斗之戏盛行。其中以狸鼠鹰斗最为著名,一开了灵智的狸奴被置于一高台之上,台以木柱为基,其下为一群肥硕的灵鼠,而空中又盘旋一灵鹰。朕不明白,为何只有先捕鼠再斗鹰的狸奴才得胜出呢?” “臣以为,高处风急,若先扑鹰则足下鼠群趁机啃噬台柱,根基溃,高台倾覆,狸奴空有擒鹰之能却无立足之地,腹背受敌,被鼠与鹰分食。因而,狸奴只得逐个击破,方能存活。” “沈卿实在机敏过人!” 女子颇为满意地扶膝大笑,蓦地起身走到沈绾面前,“监天司少监沈明琅……接旨。”一方玄铁九面印倏现,“此乃九霄令剑,满朝二品官都可给爱卿随意砍了去。” 可这……莫不是一九面戳子么?哪儿是剑了? 女人看出沈绾心中所想,她祭出定渊法相,五指骤然收拢,原先掌心那枚九面印便凝成一把玄铁长剑,乌如沉墨的剑身上游走着一煞气凛然的金睛狴犴,剑脊浮起寒色。“沈卿也试试?”沈绾也有样学样,那柄长剑在她手中却更为嚣戾,周身泛起隐隐红芒。 女子眼中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讶色。她指尖分出一缕细芒没入剑锋,“日后可经由九霄令寻见朕。” “爱卿事务繁重,朕就不继续叨扰了。代朕向明珩问个好。” “臣……”女子俯下身轻轻拂落沈绾肩头的冰粒,这次沈绾没避。“……告退。”沈绾将那剑重新凝回九面体,推入袖中乾坤,在女子的目送下退出了元晖阁。 沈绾离开,女子便不再掩饰脸上异色。区区返虚后期修士竟能不动声色地大破先帝一个大乘圆满修士留在此处的定渊锁魂阵吗?还有,方才九霄令剑竟能在她手中如此嚣狂。 诸多疑问在心底盘旋,负手立在案前的人拎起那卷疆域图,神色晦暗不明。 明珩(沈琮的字) 明琅(沈绾的字) 设定称呼高阶修士可以叫xx(没有特殊一般叫字)真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嘴如硬呀 第3章 原来没死 沈绾大弟子陈袂今日轮休,不去监天司当差,便自告奋勇地来接师尊。她在问天门牵着马杵了许久。待到宫门开启,先是绿袍官人快步而出,再是零星绯色武职骑马离去,随后身着朱紫华服的达官显贵纷纷上了各自的软轿。 陈袂探头探脑张望,就是不见沈绾。她家门主呢? 冬末平州的寒风钻进陈袂的领口,她低头看向腕上的天仪虚影,已是巳正二刻,沈绾还未出来。师尊不会真给那多疑的狗皇帝灭了吧? (注:元婴弟子方能驾驭天仪虚影,他们多在腕间或掌心凝出一小型投影,其最基础的作用是看时辰,平日里可传音、传影、实时观星轨等。对于低阶弟子,天枢门统一配发天仪盘,佩戴于腕间,可实现同样的功能。) 新帝周天宁登基两年以来,早朝后一共就留对过三人。第一个是前平州府尹,不到巳时便成了横着的两段,第二个是前尚书令,左右两半出的元晖阁,第三个就是沈绾的前上司——监天司监正林海承,更是门都没出就碾成了粉。 林海承乃三朝元老,更是当今太后的母族族叔,合体中期的他作为虞国西关一战后仅剩的五位合体以上的大能之一,对上返虚中期的周天宁却落得了灰飞烟灭的下场。当场击杀他的周天宁不过返虚中期,足足与他差了一整个大境界。 自此虞国上下无不胆战心惊,这新皇毒辣更甚以杀伐果断著称的先帝,连整理遗容的余裕都不给人留。 先帝虞毅宗周昭齐与太后林启均为大乘圆满强者,膝下有长子周天翎与民间收养的小女周天宁。太子周天翎与丈夫章从安均为合体中期修士,二人育有一子周枢毓。周枢毓天资卓越,不足五百岁便达返虚大圆满。先帝幼女周天宁只有三百岁,甚至比周枢毓独女周悬曜还小上四十余岁,却已有返虚中期修为。 三年前,辽国趁虞国帝后均闭关冲击渡劫,勾结殷国来犯虞国西关,周枢毓与周天宁率先锋营奋勇截杀二十余名返虚修士,却不幸中计身陷诛灵阵,重伤的周枢毓元神失守,被阵中诛仙剑消磨肉身,他自知生存希望渺茫,便自毁元神撕裂虚空将周天宁送出阵。 周天翎与章从安留守西关力战三位合体后期修士,不敌被俘,二人不愿为质,一同自爆法体与敌修同归于尽。此役惊动了闭关中的周昭齐,长子一家的陨落让她悲愤交加,未过心魔关强行突破,最终走火入魔,林启不得已只能将她斩杀。 先帝在位时,周枢毓任监天司巡天使,雷霆风行,地方世家皆不敢造次,权贵中有“快刀侯”的花名。而周天宁则在军需司中任制符使数十年,又在户部蹉跎百年才升职到侍郎,后任延州刺史,向来宽厚仁济。西关一战前,周天宁已辞官百年,不问朝堂事,钟爱周游各国游山玩水。谁也想不到这浪荡子登基后摇身一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陈袂越想越头皮发麻,但她毫无办法,只能着在原地干着急。又过了一刻钟,仍不见沈绾。 监天司独立于三省六部外,直命于虞皇,除司正与少卿外,设三使分掌天机阁、巡天署、灵籍院,并下辖各州监天台,不定期派驻监军使。先帝登基时,沈绾以天枢门的从龙之功封阊阖县侯,食邑五百户,实封两百户取自阊阖县,并许自立侯府,准募修士以振天枢门。 但周昭齐除了旧部外也倚仗了林启母族势力登基,因此重用林海承任监正,且直命周枢毓为巡天使并掌监军之权,同时赐周枢毓九霄令剑,可先斩后奏二品大员。因此,毅宗朝的少监实为一个虚职,不过沈绾倒也乐得清闲。 新帝登基后却不同了,且不说周枢毓死后巡天使之位空置,林海承死后周天宁也并未任命新监正,因此沈绾实代掌监正与巡天使之权。 沈绾三个月前才突破至返虚后期,境界还不甚稳固。且天枢修士以《开衡明心决》立身,多在监天司下天机阁中任职,以相天之术推演天道,斗法中神通威能不及其他门派修士。更别提她家门主数百年来都在天机阁里算数写书,在灵籍院里录入修士玉牒,成日不是和来办事却态度傲慢的世家吵架,就是和家中那位少门主拌嘴摔门,实战经验和那位才一人斩了合体修士的阎王比起来地下天上。 若周天宁真起了杀心,恐怕她陈袂只能苦苦央求内侍扫点地上的碎渣,好给沈绾凑个骨灰罐,再立个衣冠冢。 陈袂真给急哭了。她颤颤巍巍地把手揣在怀中,催动天仪虚影传音给沈琮,“少门主,大事不好了……赶紧去本命阁里看看门主的命灯还在不在……” “随我回监天司。”陈袂话才传完,沈绾就来了。她狠狠揉了揉眼,再三确认眼前的人是她全手全脚的门主,“弟子还以为您已遭遇不测……您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先上马,稍后传音同你细谈。”沈绾利落上马,随后传音给陈袂,示意这个大喇叭赶紧闭嘴。陈袂尴尬得缩头,捂着大红脸也翻身上马。 ***** 沈琮困得很,驾车回府后便钻进她的小阁里歇着了。还是回城里好,自有杂役弟子们打理杂事。她盯着掌心和指节上的茧,忿忿不平地想着,这沈绾也真不是个东西,在此界倒反天罡称她沈琮是天枢门的少门主也就算了,最无耻的是武力胁迫下让她做了贴身服侍的大丫鬟和炉鼎几百年,这手都干活干糙了。 ***** 二人飞升前,此界的天仪师仅剩中原的景国玄清宗存有一脉,云阙山天枢门祖庭衰败千余年,弟子散落民间。虞国监天司早已名存实亡,世家争相塞入纨绔子弟坐食空饷。 时逢还是峦州刺史的安王周昭齐密谋起兵,在阊阖县城会见时任县令的林海承,二人正巧看见两道天雷打在云阙山主峰天玑峰顶。云阙乃虞国境内最大的一条灵脉,常有山间精怪渡劫,照理说此类异相应也不足为奇,但身为合体强者的周昭齐与林海承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不对。 这两道天雷,实在是有些,过于迅猛了,其中一道拖着紫弧的尤其狂暴。二人立即动身飞往天玑峰,刚落地,就撞见了问天台端被雷劈得焦黑但活蹦乱跳的沈绾往半死不活的沈琮嘴里猛灌丹药。 周昭齐与林海承大骇。虽说此界修士确实有从下界飞升上来的,但是见多识广的二人还是被沈绾和沈琮吓得半死。眼前两个人,其中一个全身焦黑的,经历了破界天道雷劫和恐怖的时空乱流后还能如此精力旺盛,另外一个全身黢黑的,虽看起来半死不活但气息尚存。 “敢问这位道友……”周昭齐斟酌半天,小心翼翼向沈绾开口。 “下界天枢门门主沈明琅,这位是少门主沈明珩。”沈绾背后升起天仪法相,掌心倏呈一玉牒。问天台的玄阶突然金光大涨,阶面天轨法纹显现,熠熠金辉与沈绾周身紫气交晖。玉牒上缓缓浮现两列相依的金字——“天枢明琅真人沈绾”“天枢明珩真人沈琮”。 返虚及以上修士才可撕裂界壁,踏破虚空而来。下界修士飞升之途极其凶险,据幸存者所言,十人中能存活者不足一人。首先,从小界飞升来大界必经破界雷劫,其次,穿过界缝还会遭遇可怕的时空乱流。 虽说下界灵气比起此界稀薄太多,以往有记录的飞升修士境界最高也就返虚后期,但这个下界来的天枢门门主除了比较黑以外,现下跟没事人一样中气十足地站着,甚至在展示玉牒的同时还能腾出一只手结阵向地上那团煤球输送灵力。实在有点强悍得过头。 周昭齐心中揣测着天外来客的境界,她暗中催动一缕灵力探向面前二人。 竟是两个返虚修士?!站着的境界堪堪返虚中期,躺着的才不过返虚初期,实在是……不可思议。 ***** 飞升前夜,沈绾再次窥探那个与当前她所在的小界同源的上界。目前她修为已超天道对此小界的限制,可短暂从该小界窥视上界而不被上界高阶修士察觉。沈绾压制境界不突破已数百年,估摸着若突破能直接从合体大圆满跃升至大乘中期。然而,当她看向上界,却仍能感受到几股无法逾越的威压阻隔了她继续探查。 两界唯一的差别就是灵气是否充裕,上界其他大乘期修士不至于让沈绾如此被动。那便是渡劫期修士了,根据她的推算,不少于八人。 若是渡劫中期及以上的修士,镇杀一个大乘中期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为了不引起上界大能警觉,沈绾决定冒险借着浩大的破界雷劫,掩盖突破大乘期引来的天雷,并在降临上界前突破大乘初期的瓶颈到中期,随后动用仙界遗留在天枢门的秘术《锁星周天**》内敛气血,隐藏她体修的境界,仅以返虚中期的天仪师境界示人,以防遭上界大能抹杀。 此计唯一的变数便是沈琮。当沈绾顺利突破大乘并撕开虚空,她直面袭来的天雷时,却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双重雷劫应该竟这么小?小得惊人的雷劫甚至劈不开她的护体罡风,沈绾甚至有闲情分一缕神识细细品味脚底下再难相见的大好河山。 直到她瞥见那熟悉的御天剑阵,沈琮?沈绾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雷劫,她早该想到,二人总归是师出同门的一家人,今日两界空间通道最短,她返虚中期的天仪师沈绾能算出来,那更别提天仪与剑修修为均到大乘中期的天枢门门主沈琮。因此,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今日今时突破境界并同时飞升。 然而,或许是沈琮天仪修为高出沈绾太多,也或许是其他偶然,倒霉的沈琮阴差阳错地把本该劈向沈绾的天雷引到了自己身上。 这……是几重雷劫?沈绾不敢上前,她眼睁睁看着那早已外焦里嫩的火人冲入空间裂缝后,才敢紧随其后。 沈琮全身经络几乎尽断,然天仪师内淬元神,虽再难运行周天,但仍可继续留存境界,强悍的元神保下了她一条命。沈绾把沈琮夹在怀里穿过乱流,在坠入上界前使出秘法,完美隐藏了二人境界,并谎报身份,这才没在周昭齐前现出端倪。 ***** 先帝登基后,二人从云阙山迁来都城立府。周昭齐见沈府中无人可用,便欲赏沈绾贴身婢子和打杂仆役,沈绾通通不要。沈绾说她与沈琮加官进爵,每年俸禄和封租已够整个天枢门衣食无忧,天下仍有如此多百姓吃不饱饭,高阶修士有灵力傍身,干起粗活来自是能以一顶百,她府中宅务和门中杂事由少门主——沈琮一人处理完全足够。 沈琮本以为,自己一个实封五十户的千廪县伯终于能回花丛里当个逍遥花蝴蝶,却不曾想被沈绾这无耻宵小义正辞严地陷害了。在沈绾的铁拳下她只得乖乖过上白天管家管宗门,晚上服侍门主,忙到无暇花天酒地的凄惨生活。 她的苦日子直到近两年才结束。西关一役后,参军的弟子捡了不少流离失所的孤女回门,沈琮苦苦哀求陈袂劝说沈绾留下几个天资平庸的孩子在府里给她亲自教导。这些女孩本以为自己与仙途再无缘,现下自然是对沈琮这个便宜师尊感激涕零,没功课的时候便自觉承担起了府中的杂事。 沈琮裹在毯子里闭目养神,想到这才舍得嘴角微微向上抽搐。她太苦了。 嗯?腕间发热,有人给她传音。“少门主,大事不好了……赶紧去后山本命阁里看看门主的命灯还在不在……” 沈琮一个鲤鱼打挺得翻出窗,却感觉胸口传来针扎般的灼灼刺痛。她缩回屋内,低头扯出那枚胸口的玉环,玉环上的两只玄鸟此刻动了起来,先是交颈,再是……,随后竟双双下了两枚鸟蛋。 ……真是……恶俗啊。 很好,那家伙没死。 单如机好无聊,也没人看,纯无聊。脑子改细纲已经改不过来了,一会觉得自己狗血无敌聪明绝顶,一会觉得写得好幼稚呵呵。。属于是为了一瓶醋包了一顿饺子,饺子还包的不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原来没死 第4章 捕鼠达人 沈绾和陈袂戌时仍未返回府。沈府在王都栖云城外的青峦山脚下,距城西门二十里地。青峦山脉绵延九十余里,是虞国境内第四山脉,两座主峰分别为镇岳峰和定渊峰。 周昭齐登基后,将山海门的镇岳一脉从镇岳峰迁出至定渊峰,命沈绾、沈琮将天枢门流落虞国各地和诸国的弟子召回,在镇岳峰重振门派,保留云阙山祖庭,并恩准二人就近在镇岳峰南麓立府,准许天枢弟子住在沈府。 帝后又率山海门众人协助天枢旧部重立护山大阵,划定天枢治下山域,全域不设禁空令,天枢门人可自由驾乘飞行法器来往。 过几日宗门小考,沈琮的三个徒弟酉时用过饭后就给她们师姐开着飞梭带上山备考。她处理完门内事务,无聊得翻了几卷话本,却还不见沈绾和陈袂回府。她踱来踱去,想起上午陈袂哭哭啼啼的传音,莫名心焦,索性一个箭步迈出书斋,纵身翻上屋檐,提气纵跃,踏着府内错落的屋脊几个起落,便稳稳落在了望楼顶的瞭望台上。 冬日夜晚凉,但没了夏日里那些恼人的蚊虫,倚着栏杆待在台上倒还惬意。山脚下已点起连绵的灯火,蜿蜒如腾蛟直到半山腰的听云台,听云台是凡人活动的最高点,过了此处便是天枢门的地界。偶有几点飞速闪过的光点,是山间巡逻的门人,青峦山脉中隐居着不少精怪和不出世的妖修,常与山民有冲突,需要修士及时调解,多年来也相安无事。 沈琮手托腮久到有点发麻,脸皮有点凉得僵了。在她手肘酸得快要撑不住头时,终于望见两个越来越近的红衣和黑衣骑马小人。 “少——门——主!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陈袂远远就瞧见沈琮了,巴掌大的小脸被冻得红彤彤的,比她的黑脸师傅可爱多了。 待二人将马牵到马厩,沈琮跃下望楼,慢吞吞地挪到她们跟前,“为何回来这么晚?” 陈袂嘿嘿笑,“稍后师尊会细说,少门主先进屋,别冻坏了。” 三人进了前厅,陈袂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掏出一个严严实实的包裹,指尖分出一点光芒没入其上贴着的一张辨名符,一列白色小字亮起,“平州镇岳峰天枢门陈袂——千廪县伯沈琮——常服”。 “快试试这新衣。”包裹自动打开,一灰绯圆领素袍,领缘处有青灰色暗山纹,还有一丝帛覆皮腰带,帛面有铁灰山峦图。 “真是……你订的?”沈琮声音有点激动得微微颤抖。 她朝中没有官职,散人一个,向来都是随意一套黄麻短袍,一戴竹笠就在山野阡陌间溜达,远看就是一个老农夫,最多腰间挂上一块镇岳峰的吊牌以防被山间精怪勒索。 稍能看的常服全是沈绾给订做的,还全是淡粉和亮橙的裙装。只因有一回她驾车送沈绾上朝在西城门被拦下了,守卫非要怀疑她是落魄邪修劫持了朝廷命官,二人出示了镇岳峰牌和银龟符也没用,非得亮出天仪法相,才认出这灰扑扑的车夫原是天枢门少门主。 于是那日散衙后,沈绾便气冲冲给沈琮订做新衣去了,灵机一动,恶趣味下全订了颜色娇嫩的裙装。掌柜直夸大人好品味,她家的衣裳,平州的娇气小女子小男子没有一个不喜爱的。 “不喜欢么?掌柜的同我说这套颜色和形制符合你爵位,也低调得很。”陈袂回道。 “才不是呢,喜欢得紧!”沈琮连忙摆摆手,故意高声强调“喜欢”二字,边上的沈绾身子一僵,面上有点挂不住。 “还有呢?”沈琮伸手向陈袂做讨要状。 陈袂这才想起来,一拍脑袋,“哎呀!都给忘了……”手在袖里一阵掏,“喏,这本《娇俏坤泽在上 其三》!” “平日里都不得闲暇进城,可多亏了你呀。”沈琮笑嘻嘻地拍了拍陈袂肩头,她偷瞄了眼沈绾,只见那人脸阴沉得马上能打雷下雨。 “赶紧的。”沈绾揪着两人步入前厅西侧的更衣间,足下同时腾起镇岳图与天轨图,三人被传送到一间暗室。 ***** 此处是沈府前厅地下密室的前厅,后与暗河相连,飞栈悬空而架,逆流而上可达一山腹处的隐秘出口,离听云台不到半个时辰的脚程。 沈琮点灯,室内顿时亮堂了起来。 “究竟是何事?” 沈绾没应她,忙不迭从袖中取出一方玄铁九面印。 “这是……” 沈绾缓缓收拢五指,流淌、重构、凝铸,那幽黑的物质好像有生命一般,最终化成了一把玄铁长剑。 “九霄令剑。” 沈琮哑然。 ***** 数年前,她送沈绾与陈袂上朝,远远瞧见过已故太孙——“快刀侯”周枢毓当道截杀当时的工部尚书。 那魁梧的大汉杀进软轿,提着的便是沈绾手里的这把黑不溜秋的剑。 她在外头驾车,只恨自己不真是个巴头巴脑的小车夫,敏锐的感官助她在三百米开外把一切都看、嗅、听得一清二楚,连那可怜人一根头发落地的声音都没放过。 ***** 她可太清楚了。新皇这是要她们做那把屠世家权臣的刀,自己好脱得一干二净。 与远在理州的明山剑宗本家不同,林海承身为宁州明山剑宗的宗主,与太后林启同出一脉,自小颇有交情。他因不愿交出私矿权,又有些三朝元老的自傲,便被周天宁斩了杀鸡儆猴。 此外,世人虽被蒙在鼓里,但皇室可是知道,现今的天枢门两个门主均为异界来客。纵然二人曾率天枢门众人尽心辅佐先帝赢得夺嫡之争,并功成身退,但两个门下弟子战力可抵一州军队的异世修士,仍是皇家心中的一根暗刺。 林海承已死,如今虞国剩下四位合体境以上修士:大乘大圆满的太后林启,接任宁州林家家主,就在距镇岳峰东南八十里的青峦山另一主峰——定渊峰上清修;延州鼎元门门主延铁,刚刚迈入大乘大圆满,当今太子之师;理州明山剑宗本家宗主林福顺,大乘后期;庆州杏林庄庄主陈平湖,合体大圆满。 ***** 眼皮直跳,沈琮不知道现在小祖宗周天宁现在想要她俩去弄死哪个。沈绾已经压制境界四百年没敢突破,更别提她沈琮现在是个灵力大漏壶。 那么请问她们能弄死哪个? 这硬生生扛过五重雷劫都没绝的狗命怕不是真要给这小皇帝弄没了,但她眼里却挤不出一滴泪,应该是这幅残躯已经出生入死习惯了。沈绾和陈袂却一副淡淡没事人样,大抵是白日里也已经心死过了,现在尸身还魂了。 沈琮双腿止不住地战栗,她分不清这是出于恐惧,抑或是某种压抑心底的本能冲动。周天宁无论凭个人之计也好,倚他人之力也罢,终归是越境独自杀死了高阶修士,并依着林启的名号彻底将宁州林家收入囊中。现下周天宁实控皇家的山海门、天枢门和宁州林家三股势力。 能让这等机变的帝王如此忌惮,却又不敢亲自动手铲除多的,必定是鼎元门、理州林家和杏林庄。她们天枢门……这回真的能全身而退吗?恐惧与道不明的亢奋交织,她心头蓦然翻涌起久违的异样刺痛。 沈绾没出声。陈袂拉沈琮坐下,手覆在她颤抖的双膝上。 ***** 正当沈绾将长剑重新聚回九面印,准备收回袖中时,那物什却在她手中亮起绵绵的蓝光。她不知所措,只能将它置于案上,三人探头围了一圈对着这小戳子大眼瞪小眼。沈绾手指无意间触及了这九面印,一阵红芒闪过,她有些受惊,差点将它推下案,好在眼疾手快抓住了。 沈绾再次触及九面印的瞬间,一道女声同时响起,“沈卿,方便吗?” 三人皆被吓了一大跳。 要命,怎么还是实时传音?甚至还能听见女子因她们三人的大动静而略微粗重的鼻息。陈袂吓得直接使了屏息诀,向后一仰头撞到墙差点晕过去。她和周天宁先后在制符司和户部共事数百年,怎么会认不出这女人的声音? “你那儿还有其他人吗?” “回皇上,臣正在家中,与本门少门主沈琮和掌事陈袂书斋小饮。”沈绾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 “是朕的疏忽,没告知你。蓝光就是朕找你。指触一下就是留音,再全握一次就是实时传音。” “可否实时传影?正好都在。再全握一次。” 哪里还有回否的份,沈绾只能乖乖照做。陈袂赶紧爬起来跪好。 红芒再闪。 “臣参见陛下。”三人齐声。 周天宁眯着眼看三人,话里话外带着一丝玩味,“众爱卿真是好雅兴,书屋里披重甲舞长枪,倒也不耽误饮酒。” 完了,方才三人手忙脚乱,谁也没想到扯个屏风掩一掩后厅满库的重兵,皇上是伤了不是傻了,还是能分清武库和书斋的。 周天宁也不在意,轻笑一声,“朕有话直说了。” “明琅、明珩,劳烦二位过些时日去南边衡州。” “臣遵旨。” “若没记错,三年前西关先锋营,随朕身侧的两个指挥使刘大文和吴衷,都是你天枢门的人吧?” “回皇上,二人系臣弟子,化神后便考了武科去崤州参军,已数十年未见。二人确已殉国。明振独守镇岳峰时,亲眼在本命阁见二人命魂灯已灭。”沈绾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了周天宁的问询。 “吴衷入阵前就已身故,众目所见。刘大文与朕一同进的剑阵,只有朕一人出了剑阵。尸骨未寻见,也算……无人见其殒命。二人的女儿吴友,随后在崤州后方为流寇所害,朕寻见她时,尸身已面目全非。” 周天宁字字如钉,“因此,朕要你与明珩分别扮做刘大文和吴友。刘大文侥幸逃离流落民间,养伤多年后调任衡州监天台调任巡尉,携女儿吴友随任。 “明振,回监天司后多留心身边人。刘大文和吴友的生死未变更,灵籍仍在院中,明琅明珩二人去衡州后必然有人来查。若有异动,你随时传音告知明琅,她自会寻我。” “衡州紧挨着理州,向来也不老实,鼠患……真是愈发猖獗。” 说到此处,她扫过三人,一对慵懒的凤眼凌厉了起来,“众卿,可否为朕逮几只肥鼠?” 陈袂(明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捕鼠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