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进化论》 第1章 小鱼潜水 三月的早晨,天边还挂着浅浅的雾,湘江上的风吹进牛马高中理科二班的教室,裹挟的花香熏得王一零昏昏欲睡。终于,王一零跟喝了假酒似的摇晃两下,一头栽倒在课桌上。 再醒来时,教室靠窗最后一排,原来孤零零的桌子旁又多了一张同样的桌子。王一零侧头看去,脸上还爬着趴睡时压出的红印子。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只见班主任笑眯眯地从后门走进教室,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生。班里的其他同学都好奇地向后张望。 “一零啊,这是我们班来的新同学。”班主任拍了拍男生的肩膀,“以后他就跟你坐同桌了,好好照顾照顾新同学啊。” 王一零新奇地打量着在身边坐下的男生。普通的黑框眼镜,普通的长相,普通的锅盖头,普通的学生气,王一零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将“平平无奇”这个词诠释到这种程度,过低的存在感很适合出演《名侦探柯南》里的凶手。她很快给新同学取了一个外号——小黑。 薛沈早已习惯了他人的目光,高傲地睥睨着这个他将要待两年多的教室。 教室两侧墙上张贴着励志金句,讲台一边立着两块白板,一块写着名人名言:“没有人能阻止你做梦。——比尔盖茨”,另一块白板上是一道向量最值问题。薛沈眼睛一扫,心里有了思路。 正准备从书包里拿出笔进行演算,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 “新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声音来源是自己的新同桌。 薛沈扭头打量着面前正和前桌插科打诨的女生。她大概是被其他人怂恿着来问名字。笑着的时候眼睛眯成一道月牙,露出的牙齿圆圆的,本该可爱的长相,偏偏眉毛弯得凶狠,安静时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薛沈。”男生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很是冷酷。 王一零像是察觉不到面前人的疏远,来了劲似的,小嘴叭叭不停:“姓薛在我们这儿很少见啊,你是外地来的吧?”“哎,你为啥叫这名啊。”“我猜你爸姓薛,你妈姓沈,所以连起来叫薛沈,对吧?”“哈哈哈,听起来好像‘学神’啊,你不会真是学神吧?” 在王一零高密度的输出下,薛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插入她的话,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不,请不要叫我学神。我喜欢低调。”薛沈低调地扶了扶低调的黑框眼镜。 “新同学好装哦。”王一零当着薛沈的面,小声地和前桌赵机会蛐蛐。 赵机会从一开始就旁观着王一零机关枪似的“盘问”,闻言,认可地点了点头。 薛沈:…… 也罢,这个世界总是对他有太多误解。薛沈忧郁地望着窗外,心里默默地想:愚蠢的高中生们,等着我来统治你们吧。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叫宾樱羽,看着很年轻,面颊点缀雀斑,一袭修身的长裙让她自带优雅的气质。她一边拆分讲解课文中的高难句式,一边时不时抽人回答问题。 薛沈漫不经心地听了一会儿,早已熟练掌握的语法知识让他顿觉无聊,于是掏出一本高考英语试卷集,埋头狂刷。正渐入佳境,只听英语老师发出疑惑的声音:“咦?咱们班是不是来了一位新同学呀?” “是的——”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其中王一零和赵机会的声音尤为响亮。 薛沈从题海中拔出头,英语老师刚好结束一个单元内容的讲解。在同学们热情的注视之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薛沈的心头。 “正好还有时间,我们让新同学来介绍一下自己吧。”英语老师很懂得配合同学们的起哄,补充道,“要用英语哦!” 薛沈放下笔,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这并不能难倒他。他扶了扶眼镜,没有丝毫停顿道:“Good morning,everyone……”出色的伦敦腔和流利的语句让王一零嘴张成了“o”状。 等薛沈结束发言,在众人的掌声中坐下后,王一零立即凑过去:“小黑,你英语这么强的吗?人不可貌相啊!” “‘小黑’是谁?”薛沈皱眉。 王一零理所当然道:“你啊。” “为什么?我皮肤不算黑吧?” “你身上有一种跟《名侦探柯南》里小黑相似的气质。” 薛沈:…… 再搭理她我就是狗。薛沈默默立誓。 下一节课仍是英语课。 宾樱羽的传统是,每到英语连堂课,上次英语全班倒一或者欠交英语作业的同学都要上台表演一个节目。 极巧的是,上一次全班倒一、欠交英语作业的人,都是王一零。 而此时,她正绝望地趴在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前桌赵机会转过头,趁机笑话她:“哟,王一零。今天将给我们带来周杰伦的哪首歌啊?” 王一零是周杰伦的忠实歌迷,常常一边写作业,一边忘情地哼周董的歌。 赵机会的同桌燕岚闻言,也跟着笑:“我推荐《双截棍》,道具都给你准备好了。”说完,从桌洞里掏出一把塑料萝卜刀。 “滚滚滚。”王一零很烦。从开学到今天,她已经上台表演过足足五次了。同学们甚至为她取了一个出道艺名——“king ten”。 她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时髦洋气,朗朗上口。但思及来源,又本能抗拒。 “赵机会,赵高个儿,帮我出个主意呗?”王一零讨好道,“周杰伦的歌救不了我了,会唱的我都唱过了。” 没等赵机会想出办法,一旁的薛沈插嘴:“你为啥叫他赵高个儿啊?” 赵机会瞬间将王一零的痛苦抛之脑后,抢答:“这不是一目了然吗?因为我高啊。”语气颇为理所当然,目光略带谴责的落在薛沈身上,仿佛他问出的这个问题跟“人为什么要喝水”一样简单。 薛沈了然的点点头:“嗯......果然人越缺少什么,就会越在意什么。”王一零爆笑。 赵机会顿时脸涨得通红。他就是喜欢意淫自己长得高怎么了?至于人身攻击嘛?张口欲反驳,上课铃却在这时响起。赵机会只好色厉内荏地瞪了薛沈一眼,不情愿地转过身去,内心给薛沈狠狠记了一笔。 英语老师款款走进教室,将教案放下,抬头问道:“今天表演节目的人是谁啊?” 同学们第二次达成了异口同声:“王一零。” 一时间,大家戏谑的目光齐齐压在最后一排,王一零不由窒息。 连埋头刷题的薛沈也侧过头,目光带着明晃晃的笑意,像是等着看热闹。 但很快,薛沈就笑不出来了。 却听赵机会高高举起手,冲着英语老师大声道:“宾老师,这么宝贵的机会,让新同学来给我们表演一个节目吧!” 王一零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对啊对啊,总是我上台表演,大家都审美疲劳了吧!”其他同学也极其上道,纷纷应和:“可以可以!”“新同学来一个吧!”起哄声较之方才竟更为激烈。 赵机会很擅长抓住机会,小声冲薛沈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连上台表演节目都不敢吧?” 非常低劣的激将法,然而正好直击薛沈要害。薛沈脑子一热,将拒绝的话咽下,大迈步走上讲台。 英语老师目露欣赏,温和道:“薛沈同学,你想表演什么节目呀?” 是了,自己上来的目的是表演节目。然而纵观薛沈的人生,竟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才艺。难道要他当场表演一个做题吗?薛沈心里终于涌上懊悔。怪自己太沉不住气,别人随便一激就上来了。想到这,薛沈对着台下笑得不怀好意的赵机会狠狠瞪了一眼。 干站着也不是办法。面对着台下一双双饱含期待的眼睛,薛沈再次头脑一热,张口就道:“我来给大家背一段圆周率。3.1415926535897932384......” 台下的同学非常不给面子,发出此起彼伏的嘘声。“这算什么啊?”“对啊,万一你在乱背呢?” “怎么着也得给我们唱首歌吧?”赵机会再次抓准了机会。 “是啊,唱首歌呗!”越来越多的同学认可了赵机会的建议。 在大家的齐齐注视下,薛沈耳朵泛红。“别强人所难啊!”一旁英语老师体贴对薛沈道:“不会唱歌也没关系的。” 薛沈向来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他答题从不留空,任何艰巨的任务都硬着头皮上,“认怂”不是薛沈的风格。但唱歌确实是自己的短板。薛沈平时不爱听歌,就算听,也不会去记歌词。 面对这样的场面,薛沈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难道要这么轻易地承认自己不行吗?绝对不可以!如果在这件事上认输,以后该怎么统治这个班级?臣民们一定会看不起他。况且他努力了这么多,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 薛沈仿佛想通了什么,眼神中慌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坚定。随后,铿锵有力的歌声充满了整个教室。薛沈竟将圆周率用《精忠报国》的曲调唱了出来! 薛沈唱得自信,唱得入神。听者不觉被他感染,脸上也浮现出严肃的神情。有同学想得长远,面露忌惮:此子非池中之物,理科二班要变天了。 赵机会奸计未能得逞,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脸菜色。 薛沈扫视整个教室,观察到大家震撼的神情,满意地点点头。 登基进度:5%。 今天也是努力维持皇室脸面的一天呢! 这一章小鱼还在潜水,下一章小鱼才会冒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小鱼潜水 第2章 小鱼游泳 王一零是个糙人,英语全班吊车尾,平生最敬重薛沈这样英语好的斯文人。又因才艺表演一事,对薛沈更为佩服。一整天主动为薛沈充当“二班博物馆”的“讲解员”。 “语文老师叫蒋雨雯。讲课很有意思,脾气也特别好!你在课上吃东西、睡觉,她都不管。” 王一零边说边掏出近日班上最流行的一款零食——“爆汁嗦螺”。 “要不要来一个?可带劲了!”塑料包装里流出的红油把她的嘴唇染得通红,稍有几滴落在手指上,王一零不拘小节地一口嗦干净。 薛沈摇头表示拒绝,神色复杂。虽说老师不管,但你吸螺蛳的声音也太嚣张了吧? 王一零擦擦嘴。上课铃再次响起。数学老师挺着肚子、抄着一把三角尺走进教室。沉重的脚步让地板仿佛抖了三抖。 这次王一零收敛了许多,悄咪咪凑到薛沈耳边:“他叫王树学,长得跟树一样壮。我们私下里都叫他王胖子。” “王胖子”正在用三角尺敲着一块抄有数学题目的白板:“我昨天留的题,大家应该都思考过了吧!”正好是方才薛沈在草稿本上顺手解答的题,大概是填空题压轴题的难度。 王一零嘴巴不停,说得正来劲:“虽然他的眼睛小,但是非常敏锐!上他的课一定要小心!他占有欲特别强,最讨厌我们的注意力不集中在他身上……” “王一零!” 王一零差点蹦起来。 王树学拿三角板的尖端点了点题目:“你上来写。” “咋办咋办,我从来不写他的破题!”王一零焦急得像热锅上的王一零。 “怎么还不上来?是不是没去思考?”王树学已不耐烦。 王一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昔日的校霸露出了难得怯弱的模样——姓王的何必为难姓王的啊。 薛沈冷漠地把自己的草稿本递过去。 入眼是简洁的解题过程,一道道公式工整清晰。若不是旁边的一幅简略草图,王一零都要以为手中的不是草稿本而是答题卡。 速速上去写完,再次落座,王一零心底升起劫后余生的庆幸。 好容易捱到下课,王一零如同解除封印,撕下一张纸“唰唰”写下几行字,拍在薛沈课桌上。 “小黑兄,你这个姐妹,我KingTen认下了!”薛沈低头,纸的边缘狗啃一般,中间三个大字——“人情卡”,下方还贴心地附上说明:凭此卡可向王一零索要人情一份。 “谢谢。不过为什么是‘姐妹’?” 王一零理所当然:“因为我是女的啊。” 薛沈:…… 薛沈默默反省:不是早就立誓不搭理这个怪人一句话,怎么又忘了? 重新开始装哑巴的薛沈很快发现,不但王一零是个奇人,老师们也各有各的特色。 物理老师,也就是班主任,讲课时喜用“钓鱼执法”。只见他对着抽象出的物理模型一通分析,列下一串串公式。同学们茫然瞪眼,手中的笔争分夺秒地记着笔记。 下一秒,他替换红笔,在白板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我这样的分析是错误的。”物理老师颇为痛心地摇头,“为什么没有人提出来呢?你们有在认真听课吗?你们对知识点理解了吗?” “唉,同学们,读书是自己的事。你们是帮自己读书的,不是帮我读书的......” 王一零试图找回自己的存在感,再次挨到薛沈那边:“伍礼这句话已经讲过不下十遍了。”伍礼是物理老师的名字。 到了生物课。生物老师俸笙芜走进教室,张口第一句话:“好了,同学们把课本合起来,现在开始抽背。” 薛沈了然。难怪方才课间大家都老老实实待在座位背书。自己当时还感慨:这个班终于有了一个实验班该有的样子,原来是因为大家头上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啊。 王一零又憋不住嘴,信誓旦旦道:“她上次已经抽过我了,我敢打赌这次绝对不会再抽到我。” 于是下一秒,“王一零!”生物老师从抽签盒里抽出一张纸,展开,大声念道。 “我靠!”王一零忍不住爆粗。今天运气怎会这么背? “你来背一下减数分裂的概念。” “减数分裂是......”卡在一半,王一零生无可恋道,“老师,我可以求助吗?” 生物老师笑眯眯道:“当然可以。不过得对方同意才行。”生物老师的话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大家纷纷转头,滑稽地摆出抗拒的表情,仿佛无声呐喊:不要叫我! “我要求助李然。” 坐在教室前排的一个女生迟疑地站起身,马尾辫利索地甩在脑后,看不见脸。她准确地背出概念,在老师满意地让两人坐下时,飞快转身、冲王一零比了个中指。 从教学方式看,最规矩的当属化学老师。赵桦雪拆解知识点生动清晰,详细讲解重难点之外,还会提及拓展知识。薛沈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将近下课,化学老师看了眼挂钟:“今天的作业就写你们手头上的第一张试卷,明天中午之前交给我就可以了。” 众人哀嚎。 化学老师曲解同学们的意思:“是不是嫌少啊,我这还有一套卷子可以发下来给你们做。” “不用不用。” 在大家的抱怨之下,善解人意的赵桦雪去除了试卷上几道题。同学们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赵老师是不是特别好说话?”王一零最喜欢的老师就是化学老师。 薛沈不置可否,只是突然想到鲁迅的一段话:“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但作业还是得写。薛沈向王一零询问了化学课代表的位置后,径直朝第一排走去。 “你是化学课代表吗?我没有化学作业。” 面前的女生头发上别了一枚粉红色发卡,正低着头,咬着笔帽,对着一道化学题冥思苦想。听到薛沈的话,暂时把目光移开。 “是新同学啊!我去帮你问赵老师要。正好有题目要问她。” 薛沈顺势把目光落在了试卷上,略思考了一会儿,伸出手指在一道题上。“是这题吗?这个物质应该是二氧化硫。” “为什么呢?” 薛沈作出解释。女生被说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哇!薛同学,你真的好厉害啊!英语说得好,唱歌好听,学习好,性格也特别好!” “你......你真的觉得我唱歌好听吗?”薛沈眸光闪烁,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生。 “当然啦!” 薛沈很难形容此时的感受。仿佛在一颗孤独的星球上行走时捡到了甜蜜的糖果,仿佛经历一夜风雨的树开出了明媚的花。薛沈望进女生的圆圆的眼睛里。一双明亮的招子闪着光,“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观。”宋玉在写下这句话时,是否也曾看到了同样清澈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薛沈脱口而出。 眼前的女生笑了起来:“我叫马菲。马云的马,刘亦菲的菲。是不是有钱又有颜?哈哈哈!” 薛沈也跟着笑。 预备铃突然响起,叮铃铃,一下一下地仿佛敲打在薛沈的心脏上。 “哎呀,来不及了,我下节课再去帮你拿吧?”马菲语气带着一丝歉意。 薛沈的大脑像被纸糊住,听不懂马菲在说什么。只看见她饱满的嘴唇在动,眼睛因为笑意微微弯起弧度。 薛沈有一刹那的错觉。自己不是置身于教室,而是只有他和面前这个女生的华丽城堡里。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小鸟圣洁的歌声传进来,与庄严的钢琴曲和谐地融在一起。 “我愿意。” 薛沈听见自己说。 一不小心写多了,下一章绝对有小鱼出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小鱼游泳 第3章 小鱼冒泡 “嚯!你是喝假酒了吗?脸烧一节课了。” 薛沈抿着嘴,不理会王一零的提问。倔强的眼神里藏着少年心事。 王一零随口一问,也不甚在意。扭头看见后门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连忙挥手:“李然,过来!” 李然刚上完厕所,手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水珠。刚下课的教室里吵吵闹闹,面对王一零唤狗似的吆喝,李然本想假装没听见,纠结一会儿还是慢吞吞地走过去:“有何贵干?” 王一零没有回答,而是朝薛沈道:“给你介绍一下,她叫李然,也是我的然儿子!”薛沈随意瞥了一眼,女生刘海堪堪挨到眉毛,眉毛下戴着一副跟他同款的黑框眼镜,颇有读书人的气质。 李然敢怒不敢言,毕竟换谁都不会乐意被一个同龄人称作“儿子”,这背后寓意着人格上的羞辱。但如往常许多次一样,李然忍下了,甚至顺从地与薛沈打了个招呼:“你好,薛沈是吧?” “你好。”薛沈面上礼貌回应,内心鄙夷:屈从强权,自甘堕落,无可救药,没有读书人该有的骨气! 李然敏感地察觉到了薛沈眼里的不屑,不由摇头:新时代的孔乙己,脱不下的长衫,可悲。转头对王一零道:“叫我来啥事?” “哦对了。傍晚我排球赛,你等会下课去宿舍帮我拿下衣服,就在我床上放着。” “啊?你身上穿的啥?”李然不理解。 王一零用仅剩的耐心解释道:“我身上穿的是队服,打完了全是汗,多难受啊。” 李然对她的理由不买账:“那你难受着吧。” 王一零耐心清空,表情瞬时间变得凶神恶煞,宛如恶鬼上身:“呵呵,我看你今晚是不想睡觉了。”同时顺手抓起刚吃完的“爆汁嗦螺”零食包装,狠狠一握。咔嚓——李然恍惚觉得被挤压的不是包装袋,而是自己的心脏。红油从包装口渗出,仿佛自己的心脏在渗血。 记忆被打开了阀门,无数血腥暴力的回忆涌入脑海。李然咽了咽口水,道:“好的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走在去宿舍路上的时候,李然仍心有余悸,同时又有一丝不甘。薛沈鄙夷的眼神当时未放在心上,此时却像毒蛇一样勒住她的脖子,让她窒息。自己的妥协、懦弱到底要持续多久?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勇气与她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 打开宿舍门,橙色的夕阳余晖从阳台的窗户投射进来。李然有一瞬的晃眼。也是在那一瞬,李然豁然开朗。也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杀死恶龙的未必是勇者,也可能是蛰伏在她附近的不起眼的小蛇。 王一零就睡在李然上铺。李然很快看到了王一零指定的衣服,放在床沿,应该是临走时忘了拿。 跟衣服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条黄色的毛巾。李然想,王一零打完排球满头大汗的时候或许会用到。正要跟衣服放到一块带走,忽然转念一想:她出汗难受跟我有什么关系?帮她拿衣服已是仁至义尽。遂迅速放下毛巾,出门朝体育馆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女子排球赛的八分之一决赛,决定着二班能否挺进八强。前些日子,球员们即使是中午、晚自习下课后的时间,也会想尽办法占到场地,争分夺秒地训练。虽然李然与王一零有私仇,但她打心底希望她们的努力能获得回报。 李然到达体育馆看台时,比赛尚未开始。比赛场上裁判纷纷就位,队员们抓紧时间热身,希望自己能以最好的身体状态迎接比赛。看台上,班长闻静高举着“高一二班”的牌子,嘴里大声叫喊:“二班的来这里——” 李然赶紧过去,这里是观赛的绝好位置。班主任的指示是:除了队员,全是啦啦队。现在加油站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班级荣誉当前,所有人都表现出了强烈的热情。连薛沈都在边吃着泡面,边听着周围男生的科普。 “小鱼!” 李然在人群中叫唤了一声,四处张望,终于在第一排栏杆处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好容易挤过去,李然坏心眼地猛拍了女生一下。 鹿鱼果然被吓了一跳,回头,嘴里还咬着啃了一半馒头。 “你终于来啦。”鹿鱼好脾气地没有计较李然的捉弄,而是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呐,你的晚餐!” 李然打开塑料袋,看到是自己爱吃奶油馒头和红糖馒头,在王一零那儿受到的委屈终于释放。李然热泪盈眶道:“小鱼,你真好!如果没有你,我这高中三年一定是一片漆黑。” 听到李然夸张的措辞,鹿鱼扑哧笑出来,露出可爱的虎牙。 “这袋子里的就是王一零的衣服吗?”鹿鱼看见李然手里的袋子,随口问道。 李然叹一口气:“是啊。老大一张嘴,小弟跑断腿。”李然郁结在心,越想越气:迟早有一天要干翻她! 鹿鱼没接话,只是笑。 “算了,不提她了,比赛好像快开始了。” 裁判吹哨,示意两方队员入场。观众席的喧嚣有一秒的停滞,停滞过后,稀稀拉拉的加油声响起。看台上的人围挤在栏杆旁,伸长脖子,不舍得错过一点细节。 “我们班对面的二十班是个文科班,女生多。这把我们不一定能赢。”有男生自发聚在一起分析局势,颇有种运筹帷幄的装逼感。 有人提出异议:“不一定,别忘了我们班还有个王一零,一个顶俩,赢面还是很大的。” 二班先发球。燕岚后退三步,抛球、挥臂,用力地把球发出。球离手的瞬间,班长闻静举起班牌,带头喊:“二班加油!” “二班加油——”铺天盖地的加油声几乎把体育馆掀翻。观众席如同一片被煮沸的海洋,每一个人都在用最大的力气嘶吼。 赛场上比分胶着,双方实力相当,几乎是一方反超一分,另一方立即追平。二班侥幸赢得一局,只要再赢下接下来一局,就可以结束今天的比赛,进入八强。 记分牌慢慢变动,裁判劈下一道道手势,队员们的呼吸渐渐急促。比赛很快来到赛点——24:23。距离最终获胜只差最后一分! 王一零站在底线后准备发球时,所有人都提起一口气,一眼不眨地望着她,内心默默祈祷。鹿鱼紧张地握住李然的手腕,小声念着:“王一零加油啊。” 半蹲、抛球、挥臂,排球如炮弹般低低越过网顶,飞向对方后排。“漂亮!”热衷于分析赛况的男生感慨,“稳了稳了。” 谁知对面自由人见状,一个鱼跃扑向地板——球垫起来了!另一名队员反应很快。默契地将球打过去。 “完了,这个球太高了,前面没拦住。”即将胜利的喜悦散去,对战况的担忧重新占上风。 这时,众人目光聚焦之下,王一零大喊一声:“我来!”随后右手猛地打出一拳,排球擦过网顶,飞速地冲向对面。这一拳接得出乎意料,接得妙不可言。就连王一零在打中球后,都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神之右手。二十班队员慌乱救球,一名球员因力度不够,让球弹向边线。 “界外!”裁判哨响。比分25:23——二班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全班欢呼。 李然兴奋地跳起来:“小鱼小鱼,你看见了吗?王一零那一拳,简直帅呆我!”李然模仿王一零出拳的动作。 奇怪的是,李然设想中会转过头对她浅笑的鹿鱼此时却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台下,耳朵发热,仿若灵魂出窍。 “小鱼?”李然伸手在鹿鱼眼前晃了晃。 鹿鱼终于回过神。 “是啊,真的好帅。” 第4章 小鱼心动 “王一零!没想到你也是有帅的时候嘛!” “呵呵!我什么时候不帅?” 比赛结束,李然踏入场地内。王一零被圈在人群中,李然费了点功夫挤进去,把王一零钦点的衣服递给她。 大概是“红气养人”,王一零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眉毛挑得老高,坦然地接受周围人的奉承,丝毫不见上课被点名回答问题时的狼狈,像只洋洋得意的狐狸。 “谢谢然儿子。”王一零接过装有衣服的袋子,只觉内心一片舒坦,连向来臭脸的李然都看得顺眼不少。 王一零低头往袋子里瞅了一眼,确定是自己要的衣服。此时人群慢慢散去,一会儿还有一节数学晚自习,大家都不敢迟到。鹿鱼跟在李然身后,也打算离开。 “小鱼?”王一零突然叫住她。鹿鱼跟王一零虽然是舍友,但关系并不亲密,充其量点头之交。因此王一零对于鹿鱼特地来看她的行为感到惊讶,不禁暗暗自得:连鹿鱼这样的乖乖女都折服于她的魅力。于是表面上更加趾高气扬。 王一零是个实诚人,心里这么想,嘴里也要这么问出来:“小鱼,我刚刚是不是把你迷死了?” “yue~”李然在一边很夸张地做了个呕吐的动作,然后哈哈大笑,“想啥呢,一个排球被你打出了二锅头的效果,洗把脸清醒清醒吧!” 王一零一看面无表情的鹿鱼,自觉自己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耳朵微红。但面上不能示弱,不然做爸爸的面子往哪搁?正愁没理由对李然发难,巧好不远处同为排球队队员的姜琪拿着毛巾擦汗,从王一零身前晃过。王一零一瞧,福至心灵:“笑什么笑?你怎么没给我拿毛巾?没毛巾我怎么擦汗?” “哈?你没让我拿呀?” “你是傻子吗?毛巾放在衣服旁边不会顺便拿嘛?” “讲道理啊。干嘛还人身攻击呢?”李然好气。 一直一言不发的鹿鱼突然开口打圆场:“王一零,我去帮你拿吧。”比起王一零和李然中气十足的吵架声,鹿鱼的声音显得很弱,但一下子让场面安静下来。 王一零不知怎的,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挠头:“不用啦。我也不是很需要毛巾啦。” “还是擦一下吧,这个季节很容易感冒的。后面不是还有比赛吗?”鹿鱼思索一会儿,“我在教室里好像有一条毛巾,你不嫌弃的话拿去擦一下汗吧。” “居然有毛巾!那谢谢小鱼了!” 李然忍不住插嘴:“小鱼就是个哆啦A梦,什么都有!” “哆啦A梦......” 王一零趴在床上玩味着这个词。 虽然擦过汗,但身上依旧黏糊糊的,因此王一零难得早早洗了澡、上床,掏出今天布置的数学每日一题思考起来。 但很快,王一零思维发散,开始走神。她想到了鹿鱼借给她的软软的粉色毛巾,现在正晾在阳台上。自己洗完澡后顺手把毛巾搓了一遍,打算明天还给鹿鱼。王一零又想到,好像几乎每次有人在宿舍里借东西,鹿鱼都会第一个举手:“我有!” 真的像一个哆啦A梦,也跟哆啦A梦一样可爱。 不知不觉,王一零的目光落到在床下忙忙碌碌的鹿鱼身上。 “小鱼!明天可以帮我带一个紫菜卷加一碗绿豆粥吗?”宿舍另一位成员栗莉出声,同时把自己的饭卡递过去,连带着还有一盒牛奶,“这个牛奶给你喝。” “好嘞!不过牛奶就不用啦!”鹿鱼笑着接过卡。 王一零定睛一看,鹿鱼手里已经握了两三张饭卡。好家伙,在十六岁的年纪就已经掌握了大半个宿舍的经济命脉。 鹿鱼在整个宿舍起床最早。几乎起床铃还没打,鹿鱼就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了。她是整个宿舍的妈妈,每天一大早出去狩猎,投喂这群嗷嗷待哺的幼兽。 王一零心想:还是我让人省心,我从来不吃早餐。 “你要我帮你带早餐吗?”鹿鱼故作不经意地问。 王一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已经跟随鹿鱼许久,难得窘迫道:“啊?哦早餐。嗯,好啊。”刚刚才自得于自己从不吃早餐也不需要别人帮忙带早餐的王一零很快打脸了自己,同时很懂江湖规矩地把自己的卡递过去。 “那你要吃什么?” 这个问题可难倒了王一零。自己很久不吃早餐,实在忘记了学校提供的早餐都有哪些。 “额......包子?”王一零终于憋出一个不会出错的答案。 “什么包子呢?” 王一零思考了一会儿,不确定道:“肉包吧?两个肉包?”王一零甚至用了疑问句。 鹿鱼的眼神颇为复杂,像是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嗯。” 窘迫感过去,王一零的话痨人格上线:“每个人吃什么你都能记住吗?” “当然。”鹿鱼眉眼透露出自信的锋芒,王一零莫名移不开眼。 王一零发自内心地感慨:“你真的好厉害!如果是我的话,我连我自己要吃什么都记不住。” “对了,你要吃什么来着?” “......唔,肉包?”不是才说过吗? “看,你这不是记住了吗?”鹿鱼的两颗虎牙都笑得露出来。 王一零还未反应过来,鹿鱼扭头便要走了:“不跟你说了,我还有衣服没洗呢!” “哦......” 再看回数学题,本就枯燥的字更加难以入眼。一闭眼,脑海中便闪过一张灿烂的笑脸,还有尖尖的虎牙。仿佛一个生动的灵魂强势地闯进黑白的世界里,留下一道道色彩。 王一零自知写不进去,干脆搁下笔,身子躺下,开始酝酿睡意。 “哟~这么早就睡了,不像你啊。”王一零一睁眼,一张嘲讽的脸映入眼帘。李然正踩在下铺的床沿,扶着上铺的栏杆吃力地探头。 王一零尽量保持好脾气:“干嘛?” 李然当场表演了一个高难度动作——单手扶栏杆,另一只手举起晃了晃。是一本薄薄的书,封面花花绿绿的。王一零没戴眼镜,凑近看,封面上大大的两个字——《花火》。 王一零顿时兴致全无,翻身:“不看。” “好吧。”没看到预想中的反应,李然悻悻回到下铺,心中很是不解:奇怪,太奇怪了!往日的王一零看到它都是饿狼扑食,今天是怎么回事?饿狼改吃素了? 显然饿狼并没有改吃素,饿狼开始吃早餐了。 李然用两只眼睛看着王一零从鹿鱼手中取过早餐时,嘴张大到可以放两个肉包。 牛马高中要求高一、高二同学每班成一纵列做早操,鹿鱼每天都来得早,站在第一个。李然排在鹿鱼身后,司空见惯地看着鹿鱼手里的早餐陆续被人取走。 直到王一零的靠近。李然挑唇: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鹿鱼递早餐,王一零接过。“小鱼,你起得好早啊。我醒来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在了。”王一零霸道挤走李然,抢走鹿鱼身后的至尊位置,开始跟鹿鱼没话找话地攀谈。 鹿鱼抿嘴笑:“还好啦。是你起得太晚了。” “对对,我起得太晚了,明天你醒的时候叫叫我,我也跟你一起去买早餐。”王一零边啃着肉包,边点头应道。 鹿鱼只是笑,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王一零忽然觉察到不对劲了:“咦?我肉呢?”王一零意外触发牛马高中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之一——食堂肉包里没有肉。 “哈哈哈哈哈......”李然狂笑。刚刚跟鹿鱼聊天的王一零正常到不对劲,现在这个冒傻气的王一零回来了,李然抓住机会狠狠嘲笑。 “小鱼,你怎么不提醒我。”王一零抱怨。 鹿鱼忍俊不禁:“我还以为你就爱吃面粉馅的包子呢。” 王一零:...... 远处太阳慢慢升起,金子般的光点跃动在鹿鱼的笑容上。 好吧。王一零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虽然没有馅儿,但味道还挺甜的。 第5章 小鱼画画 “小鱼,你早操的时候说有事跟我说,是什么事呀?”李然把语文书本立起来作遮挡,悄悄用笔戳鹿鱼的手臂。 耳边读书声“呜呜嗡嗡”如蚊子叫。同学们都被吸干了精气,唯独一张嘴念念叨叨,画风诡异得像是在做法事。 鹿鱼本也是众神婆中的一员,黑眼圈浓得仿佛在cos熊猫鱼。听到李然的询问,耳尖一红,立即打起精神,宝贝似的掏出来一本手账本,摊开在李然面前。 “当当当~”鹿鱼自配bgm,给足排面。 李然揉揉眼睛,一副简笔画映入眼帘:“哇,小鱼你画得真好!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主打一个闭眼夸。 鹿鱼很高兴:“你猜猜我画的是谁!” “这看起来是个球,难道是柯南?”李然拧眉苦思,“不对,这小人还伸了只拳头,莫非电击小子?” 鹿鱼苦笑不得:“你还是别瞎猜了。这是王一零啦!我画的是她昨天晚上排球赛的高光时刻,你不会忘了吧?” 自从王一零靠一拳得分赢得比赛胜利之后,班里人一见到她,就热情地挥拳相迎。李然当然不会忘记那一场景。 “是哎!这眉毛画得还挺像她的。”李然点头,“不过你为啥在本子上画她呀?莫非这是‘**’?被画下的人在一周后将遭遇不幸?”李然觉得鹿鱼是个天才——改天她也去试试! 鹿鱼看李然越说越离谱,没忍住拿笔轻拍一下李然的手背:“不是啦!她现在是我的偶像!” “噗~”李然笑喷,“偶像?呕吐的呕,大象的象?” 鹿鱼无言以对,送李然一个后脑勺。 眼见鹿鱼不像是在开玩笑,李然也只好认真思考起来:“为啥啊?王一零脾气那么凶,动不动就使用暴力,还不爱背书!” 李然激动地回头指她,刚好撞见王一零从斜前桌的燕岚手中接过一个本子。 “你看你看!她还抄人作业,不诚实!” 鹿鱼温和道:“但她很有礼貌,见到老师同学都会打招呼,而且很热情,关心同学,有集体荣誉感。最关键的是,她打球真的很帅啊。” 说着,鹿鱼还拍了拍李然的肩:“李然,我知道你对她有偏见,但无法否认,她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李然不予争辩,心里想:时间会证明一切,有机会一定要让小鱼看到王一零的真面目! 很快,机会来了! 下课铃一响,王一零就气势汹汹地走到李然桌前,手握着向燕岚借的萝卜刀,在李然眼前挽了个刀花。 王一零发出□□:“数学每日一题拿来,不然这就是你的下场!”说着,萝卜刀被用力地刺在李然的语文课本上。 “呜呜呜,鹿鱼你看!她欺负人!”李然表面嘤嘤嘤,内心嘿嘿嘿。正愁没有招,天上掉下个粘豆包。 鹿鱼一言难尽:“李然,那只是个塑料刀。” 面对鹿鱼的目光,王一零不觉站直了身子,怕被误会似的,出声解释:“我刚刚跟机会和燕岚对答案,发现我们三个人答案都不一样,所以想问第四个人。” “我没有想抄作业。”王一零补充强调。 鹿鱼微不可查地弯了弯眼睛:“哦,那你看我的吧。李然一个字都没动。” 拿到鹿鱼的本子回到座位时,王一零还跟做梦一样。 鹿鱼对所有人示以温柔,却隔着一层距离。王一零找不到办法与她相处,插科打诨太冒犯,遥遥远观又忍不住。因此,当鹿鱼主动把笔记本递过来的时候,王一零又兴奋又激动。 笔记本封面是蓝色系城市水彩画,王一零点头:好看! 翻开第一页,工整清晰的解题步骤入目,旁边还有红笔标注,王一零钦佩:好看! 匆匆翻到今天的题目,王一零逐步对照,很快发现自己的问题,修正后爱不释手地还回去。 再看自己的狗爬字,王一零内心抑郁:什么时候我才能写得跟鹿鱼一样好看? 没抑郁多久,万众瞩目的数学课启动。 讲题的同学踩着预备铃上讲台。王树学鬼魅一般从教室后门绕进来,趁机检查同学们的做题情况。 王一零丝毫不怵,将本子落落大方地摆在课桌上。农民翻身把歌唱,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把写得满满当当的本子贴在王树学脸上。 可惜她不敢。 王一零坐最后一排,王树学很快走到他们身后检查题目。王一零满脸骄傲地扬起头。 然而今天她没中枪,中枪的是她的新同桌。 王树学手指压薛沈的步骤上:“这个式子,怎么出来的?” “二次结论。”薛沈酷酷道。 “我的题目讲完了,谢谢大家。”讲题同学擦干净黑板,回到座位。王树学顺势开始讲课,没对薛沈发难。 “你是这个。”赵机会见缝插针,回头向薛沈比了个六。 “......” 薛沈躲过一时,没躲过一小时。课至一半,王树学突然向薛沈开炮:“你上来解一下这道题。其他同学在下面做。” 薛沈站上讲台,扶了一下眼镜,镜片反射出睿智的光亮。“这道题其实很简单。要解出这道题,我们可以先来看我画的这一道题。”薛沈流畅地在白板上作图,标上条件。 “......由此,我们可以得到这一二次结论。将其化用到老师给的这一道题上,就能轻易地把它解出来了。” 言毕,薛沈潇洒地单手盖上笔盖,在众人注目礼下走回座位。 王树学抚掌大笑:“不错,讲得很好!把我要讲的都讲完了。”他面朝同学们,“有没有没听懂的?没听懂的同学举手。” 鸦雀无声。 “呵呵。”王树学脸盘子上的肉乐得挤在一块,“下周一的期中考试不是我出卷,但我敢说,有80%的概率,会出这个知识点,而且是作为压轴题的方式!” 一提到期中考试,王一零蔫吧唧唧地嗑在桌上,薛沈眼中却燃起熊熊斗志。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属于他的时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