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重启计划》 第1章 债 这世界上，就没有不会后悔的人，“那时候我要是醒悟就好了”，“早知道我就不会开始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抓住的”…… 现在，有一个机会让你重启人生，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的代价，真的，只是一点点，就能换取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你，愿意吗？ 不过，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要小心把握哦。 —————— “嗡嗡嗡”，手机在不停地震动，王明看到是陌生号码，手指往上一划，打算无视这个电话。 但这电话过于锲而不舍，不停地打来，“谁啊？”王明忍了半天，还是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 “王明是吧？”电话那头是一个带着口音的男人的声音，嗓门极大。 “你谁啊你！”王明也被这不停的电话弄得来了火气，语气不善。 “你在xxx欠的钱什么时候还啊？就4000多，什么时候解决啊？想上征信是吧！” 王明一下子捂住电话，抬起头警惕地环顾四周，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他装作没事人一样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走到了楼梯间，王明压低声音：“不是说了我发工资还吗？怎么还不停地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冷笑一声：“上周就说了发工资还了吧，已经给你宽限一周了，不想还是吧！” 王明听出对面声音里蕴含的威胁，急忙求饶：“哥，哥，真不是我不想还，我们是真的还没发工资，不信我给你看我跟财务的对话，我我我给你截图！” 对面也只是想让人还钱，听到他服软便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发工资啊！” “25号，25号！”王明发觉对面还能沟通，打算先稳住对方，“25号发了我立马还！” 听到他这么说，对面的人也只能答应，“你加我v，就这个手机！” “好嘞，好嘞，”王明忙不迭地答应下来，“谢谢哥，谢谢谢谢！一发了工资我就立马还，唉唉唉，好嘞好嘞，放心我肯定不跑，您放心。” 王明微微弓着身，陪着笑脸，哄着对面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刚刚那种卑微的笑容立马从他的脸上消失，转而浮现出一丝戾气。 就在刚刚打电话的几分钟里，王明的手机里又收到了好几条短信。 “xx金融，王明你的贷款15346元即将到期……” “xx金融，王明你的贷款6975元将于三天后到期……” …… 关掉短信界面，打开炒股软件，一片的绿油油几乎要刺瞎他的眼睛。 越看越烦躁，王明索性按灭了手机，熟练地点燃一根烟在楼梯间抽起来。 正当他享受这难得的放松时刻时，手机又不长眼地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正打算开骂，看到来电显示又变了脸色。 “王明！你人呢！死啦？”对面的男声一接通就是一阵破口大骂，“上班时间不在工位上，不想干了是吧！” “张经理，”王明又变成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我没开小差，就是出来上个厕所。” 张经理完全不听他的解释：“上什么厕所要十分钟！公司有制度，上厕所不能超过5分钟！你这个月绩效没了！” 王明还想争取一下，“嘟嘟嘟”的声音让他的一腔不满全噎在了嗓子里。 “张明锐这个傻x！”他高高扬起右手，但是实在是忍不下心砸下去，为了买这个手机，王明可是足足分了36期，才还了12期，砸了他身上的钱可买不起一个新的。 他猛吸了两口烟，接着将还在燃烧的烟头狠狠砸在地上，用力地碾着，好像地上的不是烟头，而是今天所有找他不痛快的人的脸。 精神胜利法稍微拯救了一点王明的心情，他深呼吸几次，活动了下肩膀，准备回到工位上去。 “小伙子啊，怎么烟头就丢地上啊！这样我们打扫很辛苦的呀，还有安全隐患的……” “操！”王明转过头，“阿姨！打扫卫生是你的工作吧！别！那！么！多！废！话！行！吗！”他紧紧咬着牙，话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王明的脸已经扭曲到狰狞。 保洁阿姨被他恐怖的脸色吓得吞下了剩余的话，拿着扫帚惊恐地看着他。 王明嗤笑一声，用力踹开楼梯间的门走了进去。 看他走了进去，保洁阿姨才敢动；“发什么疯啊这是！”刚想多说几句，又回想到刚刚王明狰狞的脸色，打个寒颤，拿起扫帚把地上的烟头扫了。 “明哥，”刚回到工位上，隔壁的小刘就凑了过来，“怎么了这是？” 王明不想在同事面前露怯，再者这小刘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什么怎么了？嗨，我能有什么事。”他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摆了摆手。 听到这话，小刘向斜对面使了个眼色，撇了撇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有事一定说啊，大家都好几年同事了。” 看到小刘根本就不想藏的眼神交流，王明的心头又烦躁起来：“肯定的，肯定的，有事一定说。”他咧着嘴回答。 王明这表现，明显也问不出什么来，小刘只能悻悻地回到工位上，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他不会在跟别人说自己吧？”王明立刻警觉，他拿起杯子，路过小刘的工位时专门瞟了一眼他的桌面，但只能看到是一个聊天界面，其它的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要是平时，王明根本不会在这件事上面计较，毕竟他在公司中一直是一副老大哥的样子，而且工作嘛，你好我好大家好才对。 但是自从接到了那个催债电话开始，所有的事都不顺，王明急需找一个发泄口，一个和他一样倒霉的人，在接完水回来的路上，拐了一个弯，去了经理办公室。 回到工位的王明神清气爽，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 王明无视了周围探究的眼神，此时小刘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已经不再是让他烦躁警觉的噪音，而是美妙的伴奏，小刘，要倒霉了！ 不一会儿小刘就被叫进了经理办公室，他回来时，几乎是把自己扔进了椅子。 “怎么了这是？”王明快要压抑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只能靠夸张的表情来掩饰。 小刘垂着头：“张经理在监控里看到我上班期间使用无关软件，这个月绩效没了。” 听到这话的王明简直要笑出声，他重重拍了拍小刘的肩：“没办法，公司规定嘛，咱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也就一个月的绩效，省点花就行。” 王明的心情简直飞到了天上去，要不是他理智尚存，恐怕真的要哼起歌来，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下班。 “明哥，我走了。”自从被训话后，小刘的状态一直很低落，都省略了平时下班的寒暄。 看到他这幅模样，王明自然是觉得十分解气，又装模作样地安慰了几句。 正说着呢，隔壁组的大李走了过来：“下班了都不高兴啊？” 王明此时又端起了老大哥的架子，打断了大李：“唉！” 大李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刘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随意地点点头便离开了。 等到小刘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王明才开口：“被那谁，”他抬起下巴，朝经理办公室点了点，“训了，还被扣了绩效呢！”说完还摇了摇头：“多大点事，还扣人绩效。” “是啊！”大李也附和着。 “哎呦，”他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正事。明哥，西街口那边新开了一家烤肉，说是还行。怎么样？晚上搓一顿？” 王明刚想答应，被胜利喜悦冲昏了的头脑突然清醒过来，他兜里，没多少钱了。 “哎呀，真是不巧，今晚有点事，家里亲戚来了，得招待一下。”他随口扯了一个谎。 “下次，下次再约！我请客啊！”打发走了大李，王明瘫在工位上，掏出手机划拉着，忽视又新增的几条短信，直接打开短视频刷了起来。 一直等到太阳下山，办公室里的冷气快要消失殆尽之时，王明才终于开始收拾东西，下班回家。 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王明终于回到自己位于四环外的出租屋。 这栋楼虽然才修了不到十年，但地段实在太差，房价一直没涨上去，对房主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对租客来说这实在是个不错的地方，这也就导致了这楼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一脚踢开楼道里不知道谁的快递箱，他打开门，走了进去。 王明这屋子朝向不好，西晒，他想了无数种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挂窗帘吧没什么用，开空调呢又实在太贵。 后来他学聪明了，直接窗户大开，在公司待到太阳下山再出发，回来刚好屋子里也没那么热了，开个风扇正好，碰上刮风下雨天，风扇都不用开，省钱！ 可惜他也没得意多久，从这方面省下的钱，根本比不上他花钱的速度。 王明喝了几口水，清了清嗓子，开始打起了电话。 “喂，陈哥啊，我王明，现在方便吗……嗨，就是手头有点紧张……家里装修房子……” “老赵啊，最近怎么样啊……我妈，生病了……有点急……” “兵哥，哎哟真不好意思打扰你……就我女朋友，要彩礼……就我朋友圈那女孩……是是是……” …… 幸亏王明读了一个还不错的大学，虽然他读书时成绩都是得过且过，但也积累了一些人脉，还真让他借到钱了，零零总总加起来快接近十万。 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王明愉快地吹起了口哨，把这几个月的账单还了以后还剩下三万多，这三万块，够他花一阵了。 他点了一份烧烤，开了一罐啤酒，坐在电脑前看起了游戏直播，他在直播平台有些等级，在大主播那里可能排不上号，但是对于一些小主播来说他也算是金主了。 今晚这个直播间的主播，游戏技术一般，无奈太会烘托氛围，一口一个“哥”、”明哥大气”、“水友们把牌面扣起来”哄得王明刷了不少礼物。 等到上头的热血冷静下来，王明才发现自己一晚上就又刷了5000多，卡里只剩下三万了。 “靠！”王明有些无能狂怒，但是算算日子，确实也快到发工资的时候了，加上工资也有四万多，他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但是也没敢再刷礼物，转头叫着几个网友开黑去了。 俗话说的好，否极泰来嘛，王明今晚打游戏的手感不错，连赢了好几把，偶尔输的也不纠结，队友们也在感叹今晚的运气不错，一直让再来一局，王明倒是想奉陪到底，但上班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精神，实在是困倦，只能婉拒了再来一把的邀请。 洗完澡后，王明倒是清醒了一些，他照例躺在床上，删除着每天收到的垃圾短信。 在一众广告，催收还有小网站的短信中，有一条短信格外的不同，它没有王明的名字，没有XX金融的开头，也没有一些奇怪的谐音字。 他点了进去，里面只有一句话“你想要重启人生吗？只需要一点点代价”，落款是一个很奇怪的名字—金药，紧接着的是一个一看就让人提高警惕的网址。 王明有些无语，亏得自己还以为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短信，结果还是诈骗短信，重启人生，骗小孩呢！什么东西！ 他毫不犹豫地左滑，选择了删除，接着将手机充上电，关了灯，摸索着回到了床上，不一会儿，屋子里就响起了鼾声。 微风轻轻吹动窗帘，屋子里的温度降的有些反常，陷入沉睡的王明也打了一个冷颤，裹紧了被子。 嘿嘿，新手作者的脑洞作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债 第2章 债 这几万块钱确实让王明潇洒了一阵，在公司里，他重新变回了“明哥”，喝酒聚餐从不推辞，时不时还请客，乐于助人，行事大方，和小刘的龃龉好像没有发生过。 直播平台上的“明哥”倒是收敛了打赏，最多一晚上也就打赏几百块，对于一些什么“明哥最近怎么没实力了”的猜测，他有些恼怒，但也无能为力。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三万块加上每个月一万多的工资确实能生活的还不错了，但是王明不同，他，还需要还债！ 还不到冬天，王明的现金流又出了问题，只是这回，他可没有能再去借钱的同学了，上次的都没还呢。 他只能寄希望于股市，但他可对股票一窍不通，只是在周围的人都说是牛市的时候，选了几支看的过眼的买了买。 无数人机关算尽都没能从股市里捞到钱，像他这样盲目地购买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结果，投入的钱亏了个干净。 王明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之中，他咬着指甲看着手机里的一个又一个还款日，还了这个还有那个，他只能还进去借出来，还进去又借出来这样左手倒右手。 “要不，向家里要点钱吧。”王明将目光对准了他的妈妈。 “妈，给我点钱吧。”王明裹着外套，偷偷跑上大厦楼顶，深秋的风吹得他发-抖，边说边吸鼻涕。 “就是，炒股嘛，亏了点钱，积蓄都投进去了。”他眼睛也不眨地编着瞎话，“公司效益也不好，要吃住，真没钱了。” 王明的老家是一个小镇，父母亲合力开了一个火锅店，生意还行，有一些积蓄。 他知道母亲有些私房钱，再加上耳根子软，在他的软磨硬泡，唱完红脸唱白脸的一番表演下，真从母亲那里要到了钱，不多不少刚好五万。 这五万刚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至少能熬到过年吧，不知怎么的，王明心中有些忐忑。 好日子才过了不到两个月，公司例会上就宣布了一条消息，“效益不好，需要降本增效”，翻译成白话就是“降工资”，这个消息对王明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没想到随口扯的要钱的借口居然成真了。 王明知道，工资这种东西降下去容易，涨起来可就难了，自己手里的钱勉强能够撑到年底，明年呢？明年怎么办！ 接到消息的职工们的表现自然都不会积极，但是像王明这样浑身冷汗的还是没见过。 “明哥，你还好吗？生病了？”小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毕竟这种浑身冷汗的模样，实在是让人胆战心惊。 王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说话，他摆摆手，想站起来，但是使不上劲。 “低血糖了吧。”不知道是谁说道。 一会儿他的手中就被塞了一杯水，“加了葡萄糖的，喝点。” 喝了水之后，王明的理智渐渐回笼，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举动，这反应也太大了，会不会有人看出来什么？ 大李见王明恢复了状态，开玩笑道：“明哥，年纪轻轻的，这么虚啊？” 此话一出，旁边几个年轻的女同事忍不住皱了皱眉。 “滚，”王明强打起精神回应着大李的玩笑，“没吃早饭而已，什么虚不虚的。”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都知道咱们明哥身体好着呢！”大李挠挠头。 王明站起身来：“谢谢大家，我没事儿了啊，低血糖而已。” 听到他这么说，围着王明的同事也散去，回到了自己工位上。 都说快乐的日子过得快，但对现在的王明来说，备受煎熬的日子过得更快！ 无论他怎么焦虑，怎么祈祷，日子都像流水一样向前流去，即使他疯狂打游戏一直到23:59：59，新一天的零点，总是在下一秒钟无情地到来。 和时间一样流走的，是银行卡里的余额，王明看着卡里余额的第一位从5到4，慢慢地降到1，位数也从五位数掉到了四位数。 掉到四位数以后，王明感到时间的流速好像猛然加快了，等他回过神来，卡里的余额只剩下了三位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王明坐在卫生间隔间里，眼睛死死盯着银行的短信，几乎要把指甲咬出血。 找人借？找谁借呢？同学？不行不行，已经借过了；父母？母亲的私房钱已经被他掏空了，再要父亲一定会知道；只剩下同事了。 此刻的王明无比后悔自己在公司里把自己的情况透露的一干二净，什么家里装修、母亲生病、彩礼之类的借口通通不能用！ 王明都快要绝望了。 “王明你在里面干嘛呢！掉里面了！外面一堆人等着呢！”门外传来砰砰的用力敲门声。 王明身体打着颤，用力吼道：“憋不住自己拉裤子里！”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的痛苦煎熬要发泄出来一样。 门外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更大的声音响起：“操，王明你有病吧！吃炸药了你……” 后面的声音，王明已经听不到了。 “嗡嗡”手机震动了一下，王明像是被蛰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手指向上一划，解锁了，是一条短信。 短信来自未知发件人，又是什么机构的还款短信吧，借的太多，王明已经记不清了。 他用力地点击着屏幕，打开了详情 “你想要重启人生吗？只需要一点点代价。 —金药” 下面是一个网址。 王明两眼发直地盯着短信界面，僵住的脑子慢慢转了起来，这条短信，自己几个月前见到过，当时自己是怎么做的来着？肯定是删掉了，这明显就是诈骗短信。 他手指向左一滑，点击了删除，但下一秒，他又从回收站里恢复了这条短信。 万一呢？试试吧，现在也没什么可以被骗的了。王明自嘲地笑笑，三位数的余额，贷款都贷不出来，还有什么可用的呢？ 想到此处，他毫不犹豫地点击了网址。 “恭喜你，获得了一次重启人生的机会！机会珍贵，要好好把握哦！” 接着，王明眼睁睁地看着网页消失了，他翻遍了手机都没有找到记录。 收件箱里的短信也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完了。”王明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句话。 他像一个幽魂，飘出了卫生间，对于同事的推搡、质问通通都没有反应。 他放任自己瘫在工位上，像一个被随意丢弃的木偶。 一直坐到同事下班，中间好像有人来问他，问了什么他也没听清。 闹钟的声音稍微唤醒了一点他的神志，该回家了。 他飘回家中，直接无视了又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快递盒，推门，锁门，躺下。 全黑的屋子里，手机忽然亮起，又是一条短信。 “午夜十二点，黑暗处水边，四根白蜡烛，默念其名”。 看着这一条短信，王明的眼神慢慢恢复了神采，是真的，那条短信是真的。 十二点十二点，现在已经11点了，来得及来得及，王明手忙脚乱地准备起来。 水边，就是水盆接了水嘛，王明立马冲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开始放水。 为了找到四根蜡烛，王明把家里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也是，现在谁会在家里准备蜡烛呢？ 他咬咬牙，狠心叫了外卖，一下了又花了十几块。 明明是晚上，外卖还送的特别慢，等到送到时离12点只剩下了十分钟。 外卖小哥明显对王明这个熟人在大晚上叫蜡烛的行为十分疑惑，想寒暄几句，此时的王明可没有聊天的心情，接过外卖就直接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王明的手有些抖，连带着打火机的火苗也飘忽不定，他努力了半天终于把蜡烛点燃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离12点只剩最后两分钟了，王明飞扑过去关上了灯，“啪”室内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只留下四根白色蜡烛发出幽幽的光。 一片黑暗里，四根点燃的白蜡烛在镜子前，面盆里放满了水，王明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场景的诡异。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对于王明来说，真要逾期被爆通讯录，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惨白的脸，下定了决心。 闭上眼，开始在心中默念那个落款上的名字“金药、金药、金药……” 随着他的呼唤，卫生间里的温度在慢慢降低，一开始还不觉得，直到温度降到王明的牙齿开始打颤。 但此时的他既不敢睁眼，也不敢停。 闭上眼睛后，听觉就会变得特别灵敏，他听到水滴的滴答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极其轻的“哗啦”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水里出来了。 他听见那个东西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在卫生间里徘徊，便不由自主地憋住了气。 憋气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终于，王明憋不住了，他极力控制住自己，慢慢地开始吸气。 下一秒，脚步声就停在了他的身后。 接着，那个东西就在王明的耳边叹了一口气，王明感到自己的耳朵瞬间失去了知觉。 “王明。”卫生间里响起了一个女声。 王明不敢应答，那个女声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有应答。 那个东西明显有些恼怒了，王明立刻感受到有一只极其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左肩，接着，用力捏下，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快要被捏碎了，只能痛呼：“我在！我在！” 肩上的手瞬间放松了力道：“你想重启人生？” 一旦开了头，后面的回答就无比顺畅：“对！”王明笃定。 “那，你用什么交换？” “交换？”王明愣住了，他思索半天，自己没有什么可交换的。 只是这样的愣神，在那个东西眼里无疑是否定的表现：“什么都不给，就想要这个机会？” 肩上的手又加大了力道，这次带来的痛苦比第一次要多得多，痛的王明站都站不稳，直直跪了下去：“什么都行，什么都行，只要是你看上的，什么都行！”王明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在被活活痛死之前，他喊了出来。 “啊，什么都行。”王明从那个东西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愉悦，但此时的他根本想不了那么多，只能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用你十年的健康吧。” “什么？”王明怀疑自己听错了。 “十年的健康换一个机会，很划算的。”那个东西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而富有蛊惑性。 “十年，十年，”王明低头喃喃自语，思索片刻，像是决定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我能活多久？” “你啊，”那个声音又变得尖细，“无病无灾到白头的命呀。” 王明重复着这句话，又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十年而已，自己能够到白头呢！用十年换一个机会，看起来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那个东西察觉到了王明的心意，一张契约文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个东西不像纸，摸上去细腻而有光泽，王明摸着这份文书，莫名打了个寒战。 “签吧，签吧，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那个东西又换了一种语调来循循善诱。 “好！我签！”王明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哪里签字？” “哎呀，哎呀！”它表现的十分欣喜：“不签字不签字，用你的血来画押~” 王明狠狠用力咬破了手指，粗略地扫了一眼文书，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在右下角的甲方处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看到王明按下手印，那个东西放声大笑起来，尖利的笑声在这小小的空间回荡，快要刺破他的耳膜，王明用力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在地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声音消失了，王明慢慢放下手，这时才察觉到自己肩膀的剧烈疼痛。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衣服，发现自己左肩上的皮肤几乎消失了，只留下了血淋淋的伤口。 现在的王明没心情管这个伤口，他满脑子都是如何重启人生的疑问，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要怎么给钱？买彩票？路上救人？继承遗产？ “叮咚”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王明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向床边，拿起手机。 看到短信内容后，他的瞳孔猛的放大，他想了无数种重启人生的方式，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最简单粗暴的一种。 “……您的xxxxx银行卡到账998659.14元，余额999159.14元……” 个、十、百、千、万、十万！九十九万！王明不可置信地数了好几遍，真的是九十九万！ 王明不禁放声大笑起来，这些钱，真的能够重启自己的人生了！ 第3章 债 第二天是个周末，但王明早早地就醒了，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银行，看到余额里的数字，他用手捂住眼睛放心大笑起来。 不是幻觉，不是幻觉，自己是真的有了这个改变一切的机会！ 躺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从床上窜起来，小心翼翼地下床，原地蹦了两下，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反应，依然很健康。 看来昨晚那个东西是说了实话，自己真的能无病无灾到白头。 王明又躺回到床上，开始回想昨晚的细节，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亏了：“不到100万就换了自己十年的健康，应该给它五年就行，真是亏本买卖。” 可惜王明实在是怂，不敢再召唤那个东西，也不愿再去忍受昨晚遭受的痛苦，只能咽下了这个“哑巴亏”。 他又外卖了一些药和纱布来包扎自己受伤的肩膀，今天来的依然是昨晚的那个外卖员。 这个住户太奇怪了，昨天快12点了外卖叫蜡烛，今天又买了一堆包扎的药，“要不要报警啊？”快递员有些不安，但王明今天的脸色可以说得上是神采飞扬，好像也没出什么事。 包扎完后，王明开始操作手机，一个软件一个软件的还款，计划是把自己欠的钱全都还了，以后再也不碰了！ 但还到还剩下四万块的时候，王明开始迟疑了。 仔细算算，这两个平台，加起来也就月供6000左右啊，自己的工资是还的起的，一次性还了的话是不是不太划算啊。 反正能够还得起，不要再借的话，半年之后就还清了，要不…… 就这么决定了，这几万块一部分拿出来当作生活费，剩下的就存起来，看看能不能投资什么的。 这真是，天才的想法。 王明从床上跳下来，一路哼着歌，洗了个澡，去去晦气，他已经能看到新生活在向他招手了。 周一上班，王明神采奕奕地来到了公司，上周他反常的表现让同事们都在偷偷观察，看到他的样子，明显有些疑惑。 “明哥，上周五，怎么回事啊？”一直到中午，终于有人问出了口。 王明稍微有点卡壳，迅速找好了理由：“我不是炒股嘛。”剩下的话就不必说了，听的人自己会脑补。 问话的人瞬间做出了理解的表现，伸手拍了拍王明的肩膀：“明白明白。”好巧不巧，正好是他受伤的那一侧肩膀。 为了防止对面的人刨根问底，王明只能忍下，等到人离开以后，他原地“靠”了几句，龇牙咧嘴地偷偷查看伤处，幸好，没有再出血了。 过了两周，降薪后的工资到手了，王明舒了一口气，比自己想象中的多，还完贷，还能够剩下几千，房租也不用担心，这下真的是心放到了肚子里。 王明属实是过了一段对于他以前的日子来说称得上是“苦行僧”的日子，聚餐不是顿顿参加了，偶尔去一两次，原来动辄请客的豪气也没有了。 直播平台那边，王明忍痛注销了自己的账号，没办法，他这个号还是有点名气，一进一些小主播的直播间里总会有人起哄，这样的举动让一些人猜“明哥”是不是进去了。 这样的猜测还有不少的拥趸，毕竟网络世界的神豪传说里进去的不在少数。 面对这样的猜测，王明也只能开个小号冲上去辩解，最终结果当然是败下阵来。 “切，这帮人懂什么。”王明心中不屑。 “我算是看透了，什么这哥那姐的都是虚的，过好自己的现实生活才是真的。” 看起来，王明是真的大彻大悟，迷途知返了。 只是午夜梦回，他还是会回想起以前潇洒的日子，一开始想得多，现在想得少了。 平淡的日子里，王明除了升职为组长外还发展了不少爱好，摄影、手办、键盘，哪个单拉出来都是烧钱大户。 为了发他的摄影作品，王明还专门开设了一个小绿书账号，只是发照片的笔记总是点赞寥寥。 说实话，他本人确实没有什么审美上的天赋，每次拍出来的东西不是光线不够，就是角度奇怪，后期都救不回来，但是爱好这种东西嘛，谁说要精通呢，自己喜欢就行。 时间久了，王明不免有些气馁，发了一条名为“看来是真的没有拍照的天赋”的笔记，并给自己的装备拍了一个全家福。 结果就是这条笔记足足有千赞，底下的评论有认真提问的，有感叹王明实力雄厚的，仅仅这一条笔记，就让王明一下子又找回了“明哥”的感觉。 王明的作品分享号也转变了方向，变成了摄影装备分享号，每一条流量都还不错。 这是一个极其好的机会，当个数码博主，多一份收入，但王明一个刚刚起步的小博主收入根本跟不上他增加装备的速度。 更别提他曾经语焉不详地在问他怎么能有钱买这么多装备的时候回了一句：“就是工作攒了点钱。” 再结合笔记里偶尔露出的手办键盘还有出去旅游的照片，一个家境优渥的有闲阶级画像就跃然纸上了。 调子在这里了，自然就难下来了。 明明粉丝在增长，但是就是不怎么赚钱，看着柜子里的一堆东西，王明不是没想过卖了买新的，但这不就和他的互联网人设对不上了么。 虽然发愁，但东西还是要买的，买着买着，王明就发现自己又没钱了。 他当机立断，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挑了些平时不怎么出镜的，卖了出去。 只是这到手的钱还没捂热，就又得花出去了，新的镜头、新的手办还有新的键盘。 理智的王明当然是不想买的，但是耐不住粉丝的吹捧已经让他飘飘然了，最终还是冲动压过了理智，不知不觉间就把所有的积蓄都花掉了。 又是在公司卫生间，又是在那个隔间，王明又是以同样的姿势在发愁，上周才发了工资，现在自己手里就剩几百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条一条地对着消费记录，遗憾的是，还真对得上。 这可怎么办呢，不说尾款什么的了，自己还得吃饭呢！ 要不，借点吧？ 不行不行，自己好不容易才爬出来，怎么能又借？ 就借点生活费而已，应一下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王明说服了自己，他重新下载了借贷软件，面对着好几万的额度，踌躇了半晌，还是就借了5000作为生活费。 看到到账信息的王明放松了下来，即使心中有些小小的忧虑，但被他自己给压了下来，就几千块，没事的， 来的太轻松的钱花起来自然是肆无忌惮，还不到两周，5000块就被他花了个干净。 还有一周才发工资呢，自己又得补尾款了，再借点吧，分期久一点，还的起的。 王明又一次说服了自己，这一次，借了10000。 间隔还不到一个月，他又一次打开了借贷软件，只是这一次他不用自己说服自己了，把剩余的全借了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是以前日子的一比一复刻，借贷，消费，又借贷，又消费。 中间偶尔出现周转不灵的情况，就卖点东西，虽然是急出，但圈子还算火热，也没亏多少。 这样的生活就像是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不论用什么方法去加固，总有一天会爆炸，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开始有预兆的那天，有一个不太美妙的开始。 王明在吃早饭时不小心打翻了咖啡，唯一一件干净的衬衣穿上后发现少了一颗扣子，剩下的扣子也摇摇欲坠。 为了防止尴尬的场景出现，他在入夏的天气里穿上了外套，后果就是在地铁里被挤得大汗淋漓。 到站后，他努力挤下车，但脚上的皮鞋却不知被什么人狠狠踩了几脚，脚疼是一回事，皮鞋上还留下了几个脚印。 王明找了个角落，骂骂咧咧地擦着鞋，行政的电话打了过来，通知今天的会议提前了，9点开始。 一看手机，还有半个小时，王明粗糙地用纸抹了几下鞋面，朝公司跑去。 本来在地铁上就被挤出了一身汗，王明到公司的时候整个人简直像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时间紧急，他只能抹了两把脸就抱着电脑冲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人都到齐了，看到他这个衣衫不整的样子，张明锐瞬间变了脸色，王明确信要不是有外人在，他肯定会跳起来骂他，甲方的人也皱起了眉头。 会议进行的并不顺利，甲方对这个方案并不满意，几乎是对每一个细节都提出了异议，对王明的讲解也不买账。 甲方代表还阴阳道：“我们这个，毕竟是个小项目，还是能理解，您这边这个精力主要放在了一些大项目上，但是吧，在这个行业干，还是得有点职业操守的，您说对吧，张经理？” 张明锐陪着笑脸打着圆场，并保证一定会出一个让他们满意的方案，会议才算结束。 终于送走了甲方，他直接把文件夹砸在了王明身上，破口大骂，骂了他接近半个小时，声音大到会议室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最后张明锐撂下狠话，要是这个方案搞不定，他的组长也不用当了。 回到办公室的王明，狠狠将外套砸在地上，紧握拳头，张大嘴发出无声的嘶吼。 一番发泄后，他脱力地躺在椅子上，但脑海里仍在回放今早发生的一切。 猛地灌了一杯水，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王明在平日里算是一个还不错的领导，即使在公司变-态的规定下，对于一些所谓的违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的他急需一个发泄口。 选谁好呢？小刘？不行，虽然以前有过不愉快，但现在可是小组的中坚力量。 李姐呢？不行，这位更是不能动，她可是公司的老人了。 思来想去，终于选定了人选，小陈，今年校招进来的新人，想到自己的计划，他开始变得愉悦起来。 王明走出半工办公室，踱着步走到小陈的背后，盯了半晌：“看什么呢？” “明哥！”小陈被吓了一跳，刚准备站起来就被王明按住了：“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小陈有些尴尬，虽然平时王明不在乎这种事情，但被抓包总是不好意思的。 王明凑到他的电脑前：“滨州市九二六灭门案，”念出了文章的标题，“你还喜欢看点这种悬疑的啊？” 看到王明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小陈也放松了警惕：“一点爱好而已。” “挺好的，”王明点点头，“那，研究的怎么样啊？” 小陈一听，顿时来了劲，拿起了桌上的本子准备给王明好好讲讲。 王明对于他写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只是瞟了一眼，看到了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分析这么多啊！研究了很久吧？” 这句话终于让迟钝的小陈嗅到了一些不对劲的意味，但王明没有给他机会：“公司有规定，上班时间不能浏览无关网站，平时摸鱼也就算了，现在还花上班时间写这么一篇，看来还是工作不够饱和啊。” “这样吧，跟着你刘哥他们组，也学习一下，手上的事也别停啊。”三言两语间就给小陈增加了不少的工作量。 看到小陈变了脸色，王明心中的郁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但他并不打算轻易地放过他，仍然抬手指了指小陈的电脑界面：“扣绩效。”说完就潇洒离去。 第4章 债 又是一个周末，王明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机短信，短信里除了银行的扣款通知就是贷款的还款提醒。 他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接着无比自然地打开了借贷软件。 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运气有点不好，一直试了好几个软件才借到钱，而且金额也不大，再减去过几天要还的，就没剩多少了。 没办法，卖点东西吧。 王明挑了几个手办挂到了二手交易平台上，像以前一样挂的价格比买入价格低了两三百。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人来咨询，王明有些疑惑，自己选的都是很火的IP，角色也不是什么小众角色，怎么会无人问津呢？ 正当他疑惑之时，还真有人送上门来帮他解惑了。 ——大人，您是要出这几个手办吗？ ——当然！你要收吗？ ——不是不是，就是想提醒您一下这个价格挂的不太合适的。 ——怎么不合适？ ——就是，我看大人您出的都是一个动漫的，这个漫画原作者塌房了。 看王明半天不回话，对面发过来了一个关键词。 ——大人您去搜一下吧。 王明道谢后，就立马去搜了关键词，看到的铺天盖地的转抽，“完蛋了，”王明心想，“这批手办要砸手里了。” 算了算金额，几个加起来都要接近一万了，他的心简直都在滴血，但欠款可没有给他悲春伤秋的时间。 他只能又挂了几个手办上去，幸好，这个动漫没塌房，还能够撑一段时间。 柜子里的东西在飞速的减少着，先是手办，接着是键盘，最后是相机。 期间王明不是没有试过继续贷款，但现在的他试十个软件，有一个能贷出来就算不错了，没办法，只能继续卖东西。 短短半年，他的收藏就被他几乎是卖光了，留下的就是些没人买的钉子户。 但就算被逼的卖东西了，王明也没有消停，还是买了几个手办，几把键盘，几台相机和几个镜头。 只是东西都只来的及拍拍照，就又得卖出去了。 终于，王明把自己的东西给卖干净了。 看着空荡荡的柜子，即使是身上还有不少钱，但他的心中再一次浮现出了一年前不停地接到催债电话时的恐慌。 现在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副业，但他最有可能的副业已经在他的断更中被亲手断送。 其它的呢？需要时间，王明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假如生活中的每件事都有DDL，那时间就会过得特别快，转眼又到了深秋时节。 这个季节的萧索完美地契合了王明此时的心境，一筹莫展，快要穷途末路了。 王明思来想去，终于放下了面子，开始向同事们借钱了，这些钱唯一能做的就是延缓他的“死期”，他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所有的挣-扎无异于困兽之斗，王明又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再换一次吧，用十年，不，二十年的健康来换，自己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毁了。 他下定了决心。 这次王明一回到家饭都顾不上吃，就准备好了仪式所需要的道具，开始等待12点的到来。 等待的时间突然又变得漫长起来，王明试图找点事做，让这几个小时不那么难熬，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焦躁，总是要不停地看时间。 在他的翘首以盼中，12点姗姗来迟。 王明又一次站在了点着四根白色蜡烛的面盆边，开始呼唤它的名字。 —金药，金药，金药…… 没有回应。 他用力攥紧双手，力度大到身体都开始有些颤-抖。 —金药，金药，金药…… 还是，没有回应。 双腿一软，他直接跪了下来，但还是没有放弃。 —金药，金药，金药！！！ 他直接喊了出来，颤-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但依然，没有回应，温度没有降低，水面没有变化，更没有脚步声，只剩下自己的嘶吼带来的嗡鸣声在卫生间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王明从地上爬了起来，游荡到床边，把自己摔到了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墙壁，一直到天明。 但日子还是要过，班也要接着上，王明带着黑眼圈，换了身衣服继续上班。 每一天睁开眼，看到的都是银行卡里减少的数字，偶尔的进账来自工资和游戏代练副业挣的钱，但都是杯水车薪。 就这样一天天熬着，等待着高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的那天，其中的痛苦，无异于凌迟。 终于有一天，他接到了来自母亲的电话：“儿啊，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啊？”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和迟疑。 来了，来了，这一天终于来了，王明心中竟然还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欣喜。 “没啊，我能有什么事？”王明回答得漫不经心。 “哦哦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顿了一下，“有事一定要说啊！” 王明做出一副疑惑的口气：“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你说没事就行。” “说吧，出什么事了！” “就是，我和你爸收到了短信，说你欠款逾期什么的，就想问问你。” “诈骗的吧，别理就行。 “行行行，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 王明有些耐烦地打断了母亲的话：“知道了！你跟我爸照顾好自己就行，我上班呢，挂了啊！” 挂掉电话，王明面色阴沉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着一条接一条的短信，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一周，王明的父母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诈骗短信，他们开始疯狂地给王明打电话，但是王明已经把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所有亲戚的电话都加入了黑名单。 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掩耳盗铃，但确实让他心里好受了些。 午休时，行政喊住了他：“明哥，现在有时间吗？”看着她纠结的表情，王明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接下来的话确实印证了他的猜想，催债电话已经打到公司了。 行政说她告诉他们公司里没这个人，但是老是有电话打进来也不是办法。“你还是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吧。” 王明微微一愣，接着连声道谢。 行政表现得有些为难：“你还是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吧。” 王明自然是满口答应，但行政一走，这件事又被他抛之脑后了。 他现在状态可以用“摆烂”来形容，毕竟已经无力回天，干嘛还挣-扎呢，过一天算一天吧。 只是每天在公司装没事人，晚上回去完成为了吃饭接的代练，加整宿整宿的失眠，让王明整个人的状态急转直下。 又一次，他从经理办公室出来，身后还传来经理的咆哮：“干不下去滚蛋！” 办公区的众人都抬起头来看着他，他以为是因为经理骂人的缘故，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但他们仍看着他，神色各异，有的恼怒，有的嫌恶，有的则露出不忍的神情还叹了口气。 他们的眼神一直跟随着他，好似要在他身上刺出洞来。 王明刚关上办公室门，消息提示音就响了起来，他咽了几口口水，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差点还手滑掉到地上。 这一刻，王明无比痛恨人脸识别功能，解锁如此之快，让他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 是大李的消息。 “王明，你，唉。” 王明看着聊天界面顶端的正在输入中，就像是等候时间的死刑犯。 接着就是一张截图，刚看了一眼王明就不敢再看下去。 估计是看王明没有回复，大李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但王明已经没力气再去看了。 他任由自己靠着门板滑落，正如自己下坠的人生，直到最后躺在地板上，无视了手机的明明灭灭，终于流下泪来。 这眼泪的内容实在是太过复杂，是后悔，还是不甘，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等到屋内完全暗下来，屋外完全安静下来后，他才终于有了些力气从地上爬起来。 他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走在路上，看见路人惊异的眼神，他想逃，却无所遁形，只能把帽子又压低了一些。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中，他没有开灯，径直在沙发中坐下，又开始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王明终于回过了神，他注视着这间屋子，眼神慢慢地扫过屋内的一切，突然，他看到了放在柜子上的白色蜡烛。 他突然暴怒，冲过去将蜡烛狠狠摔在地下，一脚一脚用力地跺着，紧接着他又大吼起来，一声一声，仿佛要把喉咙撕裂。 第二天，他没有去上班，而是联系了房东，说自己要退租，房东自然是不愿意，正想跟他理论，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接着，他抱着自己的所有电子产品背着一个包，敲开了楼下数码产品回收的门，对于报价他照单全收，只有一个要求，要现金。 “哥，现在谁还用现金啊，转账行吗？”老板笑着劝道。 王明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只是强调，要现金，老板还想再多说几句，但看到王明的脸色，莫名的有些害怕，咬咬牙：“行，我去给您找，等等我。” 拿着一沓粉红色钞票的王明，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上了电梯。 挂了电话的房东越想越不对劲，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吃完午饭，他就直接杀到了王明的出租屋，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发消息也不回。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房东心里一惊，急忙叫了开锁师傅来开门。 门一开，房东傻眼了，确实是出事了，只不过出事的是他的房子。 房东暴怒，开始给王明打电话，但是一直无人接听，盛怒之下，他报了警。 但遗憾的是，警察也联系不上王明，只知道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小区门口，然后就消失了。 楼下数码产品回收的老板也被吓得够呛，反复解释自己不知情，谁知道他直接消失了啊。 王明失踪的消息传回公司的时候，大家都唏嘘不已，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他的父母也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之中，独子失踪的痛苦与日日夜夜被催债骚扰的心理压力，让两位老人一-夜白头。 而王明本人，则再也没有出现过，或许还活着，或许已经死了。 第一个小故事完结啦，是因为看到了很多案例，才动笔写这个故事，对于现代消费型社会来说消费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但是还是希望大家不要超前消费，不要被美丽泡泡蒙了眼，不要因为一时之快搭上一生。 如果能有读者能够看到这里的话，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谢。 最后希望大家能够多提意见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