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与旧笔记本里的光》 第1章 老槐巷的风,吹来了一本旧书 陈星落觉得,青溪镇的风都跟土坡村不一样。 土坡村的风是带着泥腥味和狗尾巴草香的,吹在脸上像奶奶粗糙的手;可青溪镇的风,穿街过巷时卷着汽车尾气和炸串的油香,刮在他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上,沙沙响,像在偷偷笑他袖口磨出的毛边。 他低着头,手指把帆布书包的带子捏得更紧了些。书包是小学毕业时妈妈买的,蓝色布料上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现在洗得快看不出颜色了。走在青溪镇中学的操场上,周围全是穿着崭新校服、说说笑笑的同学,他总觉得自己像棵不小心从乡下挪到城里花坛的野草,叶子上还沾着没拍干净的土。 “喂,土包子,让让!” 肩膀被人撞了一下,陈星落踉跄着退了两步,怀里的数学练习册“啪”地掉在地上。抬头一看,是班里的钱明宇,他穿着亮闪闪的运动鞋,身边跟着几个同学,正嬉皮笑脸地看着他。钱明宇鼻子里“哼”了一声,踢了踢练习册:“走路不长眼睛啊?挡着本少爷的路了。” 陈星落的脸“腾”地红了,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他赶紧弯腰去捡练习册,手指触到地上的水泥地,冰凉凉的。他不敢说话,怕一开口,那带着土坡村口音的普通话又会引来笑声。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像小虫子一样叮在背上,又痒又难受。 “钱明宇,你干嘛呢!” 一个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陈星落抬头,看见赵小棠叉着腰站在旁边,她是班里的文艺委员,扎着高马尾,眼睛亮得像夏天的星星。“人家好好走路,你撞了人还有理了?” 钱明宇撇撇嘴:“我跟他闹着玩呢,小辣椒。”说完,还是带着人走了,不过没再踢练习册。 赵小棠蹲下来,帮陈星落捡起练习册,递给他时还拍了拍上面的灰:“别理他,钱明宇就那样,老爱欺负人。你没事吧?” “……没事。”陈星落小声说,接过练习册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赵小棠的手,她的手暖暖的。他赶紧低下头,把练习册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宝贝。 这是他转学来的第二周,赵小棠是第一个跟他说这么多话的同学。 下午的自习课,陈星落偷偷溜出了教室。他不是不爱学习,只是教室里太吵了,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他听不懂的网络游戏和明星八卦,让他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他听说学校有个旧图书馆,就想躲进去待一会儿。 旧图书馆在教学楼最西边的角落,门口挂着块掉漆的木牌,上面写着“图书阅览室”,字迹都快看不清了。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旧书、灰尘和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光线很暗,高大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书脊上落着厚厚的灰。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陈星落松了口气,像只找到安全窝的小兽,轻轻走到最里面的书架旁。书架太高了,他得仰着头看,上面的书大多是泛黄的旧课本和落灰的童话书。 他随便抽出一本,是本破旧的《格林童话》,封面都快掉了。正想翻开,忽然看见书架最底层的角落里,好像塞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本很小的书,巴掌大小,深棕色的皮革封面,上面似乎有什么花纹,但被厚厚的灰尘盖住了。陈星落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来。擦掉灰尘,他发现封面上是烫金的星芒花纹,只是年代太久,金漆大多剥落了,只剩下模糊的暗纹,像夜空中稀疏的星星。 “《星屑手札》?”他念出封面上几乎看不清的小字。 这是什么书?看起来很旧,像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他翻开第一页,纸张泛黄,带着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草木香。奇怪的是,每一页上都用银色的墨水印着细密的星轨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闪着微光。 “什么破书……”陈星落有点失望,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他想把书放回去,可手指刚碰到纸面,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要是……要是钱明宇不再嘲笑我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有点不好意思。他摇摇头,觉得自己真傻,怎么会对着一本旧书想这种事。他刚想合上书,突然,手里的《星屑手札》发出了一阵极淡的蓝光,只有几秒钟,就像谁不小心按了下手电筒。 陈星落吓了一跳,差点把书扔出去。他眨眨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低头再看时,书页上刚才他心里想的那句话,竟然真的出现了!用一种很淡的、像铅笔写的字迹,写在星轨图案之间: “希望钱明宇不再嘲笑我。” 然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行字像被水融化了一样,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不见了。紧接着,从书页间“啪”地掉出来一张卡片,跟扑克牌差不多大小,也是泛黄的纸,上面用银色墨水画着一个小小的、喇叭形状的图案,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反向喇叭卡:佩戴后,他人对你说出的负面话语将转化为相反意思。时效:1小时。” 陈星落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卡片还带着书页的温热。他看看卡片,又看看《星屑手札》,心脏“怦怦”地跳得飞快。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本旧书,真的能实现愿望? 放学路上,陈星落把卡片小心翼翼地揣在裤兜里,手指时不时地伸进去摸一下,感觉像在做梦。路过老槐巷口时,夕阳正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一把巨大的伞,遮住了半边巷子。 “陈星落!” 赵小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星落回头,看见她骑着自行车追上来,额头上带着点细汗。“你怎么走这么快?我有东西给你。” 她停下车,从车篮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递给陈星落:“我妈今天炸了麻花,给你带了点。乡下孩子应该爱吃这个吧?” 袋子里装着几根金黄的麻花,还热乎乎的,散发着香甜的油味。陈星落愣住了,他没想到赵小棠会给他带吃的。他接过袋子,手心里都是麻花的温度,暖烘烘的。 “谢……谢谢。”他的声音有点发颤。 赵小棠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谢什么呀,快回家吧,天要黑了。”说完,她又骑上自行车,挥挥手跑了,马尾辫在夕阳下晃成一道活泼的影子。 陈星落站在老槐巷口,手里拿着热乎乎的麻花,又摸了摸裤兜里的卡片。青溪镇的风又吹来了,这次好像没那么冷了,还带着麻花的甜香。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星屑手札》,封面上的星芒花纹在夕阳下,似乎又微微亮了一下。 也许,在这个陌生的县城里,除了旧书包和磨破的校服,他还捡到了一点别的什么。比如,这本会发光的旧书,还有……赵小棠递过来的、热乎乎的麻花。 老槐巷的门在巷子深处等着他,而口袋里的卡片,和手里的麻花一样,都在轻轻发烫。陈星落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斑驳的木门。门后,是他在青溪镇的家,也是故事开始的地方。 第2章 反向喇叭卡与说反话的下午 陈星落把“反向喇叭卡”藏在校服内侧口袋里,藏得比期中考试的准考证还严实。那卡片摸起来像普通的牛皮纸,可他总觉得口袋里烧着个小太阳,时不时得用指尖蹭蹭布料,确认它还在。 早上第一节课是数学课,王老师在黑板上写满了复杂的函数图像,陈星落看得头晕眼花。他偷偷瞟了眼斜前方的钱明宇,那家伙正转着笔,跟同桌说笑,嘴角翘得老高。陈星落心里又开始打鼓——要是钱明宇等会儿又嘲笑他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赶紧按住口袋。不行,昨天才拿到卡片,不能这么快就用吧?可另一个声音又在说:就用一次,就一次看看效果…… “陈星落,这道题你来答一下。” 王老师的声音像针一样刺破了他的纠结。陈星落猛地站起来,脸颊发烫,手里的铅笔“啪”地掉在地上。他盯着黑板上那团像蜘蛛网一样的函数,脑子一片空白,乡下小学没学过这么难的东西啊! “噗嗤——” 钱明宇的笑声很清晰地传了过来,还伴随着他跟同桌的嘀咕:“看他那样,肯定又不会,土包子就是土包子……” 陈星落的耳朵“嗡”地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的手伸进内侧口袋,指尖触到了那张卡片的边角。他心一横,趁弯腰捡铅笔的功夫,飞快地把卡片别在了校服领口内侧,金属别针“咔哒”响了一下,很小,没人听见。 “陈星落?”王老师又催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耐心。 就在这时,钱明宇故意提高了声音,对着陈星落的方向喊:“老师,他肯定答不上来,别浪费时间了!” 按照卡片上的说明,反向喇叭卡该生效了。陈星落屏住呼吸,等着听“奇迹”。 结果,钱明宇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时,竟然变成了:“老师,他肯定答得上来,千万别浪费时间了!” 全班都安静了一秒,然后“哄”地笑开了。钱明宇的脸“唰”地红了,比陈星落刚才还要红,他指着陈星落,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搞什么鬼?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星落也愣住了,这效果也太明显了!他看着钱明宇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先是一阵痛快,可紧接着,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他张了张嘴,想跟王老师说自己不会,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老师,这道题我会!让我来!” 什么?!陈星落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根本不会啊!这卡片怎么连他自己说话都反向了?! 王老师倒是很高兴:“哦?那你说说看。” 陈星落站在原地,手心全是汗。他看着黑板上的函数,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嘴里却不受控制地开始胡说八道:“这个……图像嘛……是……是天上的星星变的!对,星星落下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全班笑得更大声了。钱明宇趁机喊:“你看你看,我就说他不会!还星星落下来,真能编!” 可因为反向喇叭卡还在生效,他的话传到大家耳朵里就成了:“你看你看,我就说他会!还星星落下来,真聪明!” 这下连王老师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挥挥手:“好了好了,陈星落你先坐下吧,课后再好好看看例题。” 陈星落如蒙大赦,“扑通”坐下,脸埋在胳膊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口袋里的卡片好像变得滚烫,烧得他皮肤发烫。这哪是解决麻烦啊,简直是把麻烦放大了十倍! 下课铃一响,他就想把卡片扯下来。可刚碰到别针,赵小棠就凑了过来,她眼睛亮晶晶的,压低声音问:“陈星落,你刚才是不是用了什么‘魔法’?钱明宇说话怎么怪怪的?” 陈星落猛地抬头,看到赵小棠脸上没有嘲笑,只有好奇和一点点兴奋。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不是……就是……” 他一着急,说话又开始有点颠三倒四,“是……是那本旧书……” “旧书?”赵小棠眨眨眼,“就是你昨天从图书馆捡的那本?” 陈星落没想到她还记得,心里一暖,小声“嗯”了一下。他把卡片从领口内侧摘下来,递给赵小棠看:“它叫反向喇叭卡,能把坏话变成好话,可是……”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像也会让我自己说反话。” 赵小棠接过卡片,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图案和字,眼睛瞪得更大了:“哇!真的假的?这么神奇?” 她把卡片还给陈星落,又笑着说:“不过你刚才说函数图像是星星落下来,还挺有想象力的嘛,比钱明宇那家伙只会嘲笑人好多了。” 被赵小棠这么一说,陈星落心里的尴尬好像少了一半。他看着手里的卡片,上面的银色喇叭图案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旁边“时效:1小时”的小字提醒他,还有二十分钟,这奇怪的“说反话”状态才会结束。 “那个……钱明宇刚才不是故意嘲笑你啦,” 赵小棠忽然说,语气有点犹豫,“他就是……嗯……有点爱表现,其实人不坏的,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陈星落抬起头,看到赵小棠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钱明宇人不坏”呢。 “对了,” 赵小棠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你数学跟不上对吧?我这里有前几课的笔记,你拿去看看吧,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那是一个粉色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可爱的小熊,一看就是女生用的。陈星落接过笔记本,触手温热,上面还带着淡淡的墨水香。他想起昨天赵小棠递给他的麻花,还有今天这笔记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 “谢谢你,赵小棠。” 这次他说话很正常,没有说反话。 赵小棠摆摆手:“谢什么呀,同学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嘛。” 她又看了看陈星落手里的卡片,神秘兮兮地说:“不过这个‘魔法卡片’真有意思,下次再有好玩的,记得告诉我啊!” 陈星落用力点了点头。 口袋里的反向喇叭卡渐渐凉了下来,那股让他说反话的力量正在消失。但他心里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不一样了。 虽然用卡片闹出了笑话,可他好像没那么害怕钱明宇的嘲笑了。更重要的是,他好像在这个陌生的县城中学里,找到了第一个愿意对他说“别害怕,我帮你”的人。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赵小棠的马尾辫上,也落在陈星落手里的粉色笔记本上。老槐巷的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这一次,带来的不再是汽车尾气的味道,而是隔壁班教室传来的、隐约的歌声,还有……赵小棠轻轻哼着的、不成调的小曲。 陈星落翻开笔记本,赵小棠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旁边还画着小小的笑脸和加油的图案。他拿起铅笔,在笔记本的空白处,轻轻写下了一行字: “希望以后能像赵小棠一样,勇敢地帮助别人。” 写完后,他看了看放在桌角的《星屑手札》,封面上的星芒花纹在阳光下,似乎又亮了那么一点点。 也许,比起让别人不说坏话,更重要的,是自己先学会不害怕听到坏话吧。陈星落想。 这个下午,因为一张会说反话的卡片,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有点尴尬,有点好笑,但更多的,是一种偷偷冒出来的、像春天小草一样的、暖暖的希望。 第3章 会飞的橡皮擦与梧桐街的落叶 陈星落第一次觉得,青溪镇的秋天是有声音的。 那是梧桐街的落叶被风卷起来时,发出的“沙沙”声,像谁在偷偷翻书。他攥着赵小棠借给他的数学笔记本,走在放学路上,笔记本边角被他摸得有点卷了,里面夹着一片昨天捡的、黄澄澄的梧桐叶。 自从上次用了反向喇叭卡闹出笑话后,他有好几天没敢碰《星屑手札》。可心里那点痒痒的好奇,就像老槐巷墙根下的青苔,悄悄滋长着。尤其是当他看到钱明宇又在跟同学炫耀新买的游戏机,而自己连一道数学题都要琢磨半天时,那种熟悉的、像被小石子硌着的自卑感又冒了出来。 “陈星落!等等我!” 赵小棠的声音从身后追上来,她手里举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我爸今天去进货,路过烤红薯摊,给你带了个大的!” 红薯的香气混着烤焦的甜味,一下子驱散了秋风的凉意。陈星落接过红薯,烫得手指直转圈,赶紧用校服袖子垫着:“谢谢……又让你花钱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呀!”赵小棠自己也捧着个红薯,边吹边说,“对了,明天班级要办‘落叶手账展’,你知道吧?王老师说可以用落叶做拼贴画,或者写点秋天的句子。” 陈星落“啊”了一声,他好像没注意到这个通知。土坡村的秋天,他只知道帮奶奶收玉米,哪里做过什么手账。 赵小棠看出了他的窘迫,捅了捅他的胳膊:“没事没事,我带了胶水和彩纸,明天早上来学校一起做呗。你不是认识好多植物吗?可以捡点特别的叶子来拼贴呀,比如老槐巷那棵大槐树的叶子,肯定比梧桐叶有意思。”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小星星。陈星落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可那点担心还是没散去——要是大家都做得很好,只有他做得很难看怎么办? 晚上回到租屋,陈星落坐在吱呀作响的旧书桌前,对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发呆。桌上放着《星屑手札》,深棕色的封面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犹豫了很久,终于翻开第一页,拿出铅笔,在纸上轻轻写下: “希望我的落叶手账能做得很漂亮,让大家都喜欢。” 字迹刚消失,书页间就“啪”地掉出一张卡片。这次的卡片上画着一块粉蓝色的橡皮擦,橡皮擦上长着一对小小的、蝴蝶翅膀似的透明翅膀,旁边写着: “妙笔生花橡皮卡:用此橡皮擦拭纸面,可将任何图案或文字变为精美手账效果。时效:3次擦拭。副作用:擦拭后的手账内容将失去部分‘真实感’。” “失去真实感?”陈星落皱了皱眉头,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想到明天的手账展,他还是把卡片小心地收进了铅笔盒。 第二天早上,陈星落特意绕到老槐巷那棵大槐树下,捡了几片形状奇特的、带着褐色斑点的叶子。赵小棠果然早早到了教室,在她的课桌旁铺了一桌子彩纸和胶水。 “哇,你捡的叶子好特别!”赵小棠拿起一片槐树叶子,上面的斑点像极了小地图,“快,我们一起拼!” 两人趴在桌子上,把落叶剪成各种形状,贴在白色的卡纸上。赵小棠用彩笔在旁边画了可爱的小太阳和云朵,陈星落则试着用铅笔写了句土坡村的童谣:“秋风起,槐叶黄,奶奶灶前烤蜜糖……” 可他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彩笔也涂得不均匀,跟赵小棠的精致手账比起来,显得格外笨拙。他心里一急,偷偷摸出了铅笔盒里的“妙笔生花橡皮卡”。 “我去趟洗手间。”他小声对赵小棠说,然后躲到教室后面的角落里,拿出自己的手账纸,用橡皮轻轻擦拭了一下那行童谣。 奇迹发生了!原本歪扭的铅笔字瞬间变成了流畅的花体字,颜色也变成了温暖的橘黄色,旁边还自动浮现出一圈小小的、会发光的槐树叶图案。他又擦拭了一下拼贴的落叶,那些普通的叶子边缘立刻出现了亮晶晶的银边,像被撒了一层细碎的星光。 “哇!陈星落,你怎么弄得这么好看?”赵小棠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眼睛瞪得圆圆的,“这字,这花边,也太厉害了吧!” 陈星落心里一阵得意,可又有点不好意思:“就……随便弄弄。” 手账展开始了,同学们把自己的作品摆在讲台上,王老师笑着点评。当看到陈星落的手账时,全班都发出了“哇”的惊叹声。钱明宇凑过来看了看,撇撇嘴:“切,肯定是抄的吧。” 但这次,没人跟着他笑。大家都被那会发光的槐树叶和漂亮的花体字吸引了,连王老师都夸:“陈星落,你这个创意很好,还融入了家乡的元素,真棒!” 陈星落站在讲台下,脸颊发烫,可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那不是他真正的字,那些亮晶晶的花边也不是他亲手贴上去的。尤其是当赵小棠拉着他的手,兴奋地说“我们一起得第一名啦”时,他觉得自己像个偷穿了别人漂亮衣服的小乞丐。 放学路上,赵小棠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今天的手账展,陈星落却有点心不在焉。走到梧桐街时,一阵大风吹过,卷起漫天的落叶,像一场金色的雨。 “你看你看,好多叶子!”赵小棠开心地张开双臂去接。 陈星落却看着自己手里的手账纸——不知什么时候,上面的花体字开始变淡了,亮晶晶的银边也消失了,那些会发光的槐树叶图案,变成了最开始他画的、歪歪扭扭的简笔画。 原来这就是“失去真实感”的副作用——用魔法换来的漂亮,是会褪色的。 “赵小棠,” 陈星落忽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拿出那张“妙笔生花橡皮卡”,递给她看,“其实……今天的手账是用这个做的。” 他把卡片的事情,还有自己因为担心做不好而偷偷用魔法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小棠。说完后,他低着头,准备接受她的失望或者嘲笑。 可赵小棠没有笑,她接过卡片看了看,又抬头看着陈星落,眼睛里没有任何责备,反而带着点理解的笑意:“我就说嘛,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做手账了。不过……” 她顿了顿,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她的手账纸,上面贴着她和陈星落一起剪的落叶,旁边是她画的小太阳,还有陈星落写的那行歪歪扭扭的童谣,只是被赵小棠用彩笔描了边,显得格外可爱。 “你看,” 赵小棠把自己的手账纸举到陈星落面前,“我觉得你写的童谣特别好,比那些花体字有意思多了,这才是真正的‘陈星落’呀。” 她又指了指空中飞舞的落叶:“你看这些叶子,有的完整,有的有洞,有的颜色深有的颜色浅,可它们落在地上一起‘沙沙’响的时候,才是秋天最好听的声音呀。如果全都一样漂亮,反而没意思了。” 陈星落看着赵小棠手里的手账纸,那上面有他笨拙的字迹,有他们一起剪坏的落叶边缘,还有赵小棠细心描上的彩边。那些都是真实的,带着温度的。 梧桐街的风又吹来了,这一次,陈星落觉得那“沙沙”声好像真的变成了歌声,一首关于秋天、关于落叶、关于不完美却真实的自己的歌。 他把“妙笔生花橡皮卡”撕成了两半,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虽然有点可惜,但他心里却轻松了很多。 “赵小棠,” 他抬起头,第一次没有低着头跟她说话,“下次……我们自己做手账吧,就用我写的歪字,还有你画的小太阳。” 赵小棠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像秋天里最甜的那颗柿子:“好啊!不过下次你得教我认老槐巷的叶子,还有你们土坡村的童谣,好不好?” “好!” 陈星落用力点点头。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铺满落叶的路上。陈星落看着赵小棠蹦蹦跳跳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脚下那些形状各异的梧桐叶,忽然觉得,青溪镇的秋天,好像真的挺美的。 而口袋里的《星屑手札》,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真实的快乐,封面上的星芒花纹,在夕阳下,又悄悄亮了一下,像一个温柔的微笑。 第4章 说话的信封与被误解的好心意 青溪镇的秋天就是扎实,老槐巷那棵大槐树的叶子,一夜之间就黄透了半边。陈星落抱着一摞赵小棠借给他的童话书往家走,鞋底碾过落叶发出“咔嚓”声,像踩碎了满地的阳光碎片。 书包侧兜里,《星屑手札》又安静地躺着了。自从上次撕了“妙笔生花橡皮卡”,他有段时间没碰它,可心里那点对“魔法”的念想,总像老槐树根下的蘑菇,趁他不注意就悄悄冒头。尤其是当他看到赵小棠最近总是对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发呆时,那点好奇又变成了担心——赵小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小棠,你最近怎么总叹气呀?”第二天课间,陈星落终于忍不住问。 赵小棠正趴在桌上,用铅笔头戳着那张纸条,闻言抬起头,眼圈有点红:“我……我想给我奶奶写封信,可我不知道怎么写。” 原来赵小棠的奶奶住在乡下,最近生病了,她想寄点营养品回去,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关心。“我怕我说不清楚,奶奶看了担心,”她嘟着嘴,把纸条揉成一团,“你说我是不是很笨?” 陈星落看着她耷拉的马尾辫,心里跟着发酸。他想起自己乡下的奶奶,每次打电话,奶奶也总说“别担心,家里都好”。他摸了摸书包里的《星屑手札》,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也许,这次可以用魔法帮她写一封“完美”的信? 晚上回到家,陈星落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铅笔在纸上犹豫了半天,才写下:“希望赵小棠能写出一封让奶奶看了就会开心的信。” 刚写完,书页蓝光一闪,书页间“啪”地掉出张卡片,上面画着衔信纸的鸽子,银边信封上闪着细碎的光,旁边小字写着: “心意传达信封卡:将话语写入此信封,收信人能感受文字背后的真心。时效:1次。副作用:许愿者与使用者均会暂时弱化复杂语言组织能力。” “两个人都有副作用?”陈星落眨了眨眼,指尖蹭了蹭卡片上的鸽子图案。他想了想赵小棠拿到卡片时的高兴劲儿,又想到自己可能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像揣了颗包着糖纸的山楂,甜里透着点酸。“也好,这样就不是我一个人犯傻了。”他把卡片夹进语文课本,没注意到笔记本的纸页轻轻颤了颤,像在无声提醒。 第二天课间,赵小棠去办公室交作业时,陈星落飞快地把卡片塞进她的铅笔盒。下午放学铃响时,赵小棠突然拽住他的袖子,眼睛亮得像缀了星星:“陈星落!你是不是又偷偷用那本‘星星书’了?” 她摊开手心,那里躺着个淡蓝色的信封,边缘用银线绣着只展翅的鸽子。“我刚才写了句‘奶奶记得喝秋梨膏’,放进信封里,突然就觉得心里那些绕来绕去的担心都顺着笔尖爬进去了!”她把信封凑到鼻尖闻了闻,“你闻,好像真有槐花香呢!” 陈星落心里一暖,刚想开口说“那就好”,却发现喉咙像被团棉花堵住了。“呃……嗯……”他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单音节。与此同时,他看见赵小棠正想把信封塞进书包,却突然皱起眉:“我……你……去邮局……”她的话也打了结,脸颊慢慢红起来。 “你……也……”陈星落指着她,急得眼睛瞪得溜圆。 赵小棠愣了愣,随即“噗嗤”笑出了声,肩膀一耸一耸的:“原来……副作用……是双份的?”她边笑边比划,“我……告诉……你……周末…买芝麻糖……!” 两人站在教室门口,一个“呃呃”,一个“啊啊”,忽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夕阳透过走廊窗户照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满地的粉笔灰上。 接下来的两天,青溪镇中学多了两个“语言小麻烦”。语文课上,王老师让陈星落读课文,他刚念到“稻草人看见……”就卡住了,急得直拍桌子;与此同时,赵小棠举手想补充,却冒出句“稻草人……吃……糖”,惹得全班笑弯了腰。课间操时,钱明宇故意撞了陈星落一下,陈星落本想喊“你干什么”,结果说成“谢谢你”,旁边的赵小棠想帮腔,却挤出句“钱明宇……好……”,气得直跺脚。 放学后,两人蹲在老槐巷口的石阶上,对着满地落叶唉声叹气。 “都怪我……”陈星落抠着石阶缝里的泥,声音闷闷的。 赵小棠捡起片带洞的槐树叶,贴在眼睛上看夕阳:“关你什么……事呀,是我自己…用…卡片…。”她把树叶递给陈星落,“你看,这……叶子有……洞,阳光…穿过去……时候,洞……就像……镶了……。” 陈星落接过树叶,光斑在他手心里晃呀晃。他忽然想起赵小棠昨天寄信时,明明说不清楚地址,却还是踮着脚把信封塞进了邮筒;想起自己今天想买墨水,虽然说不出“蓝黑墨水”,但店老板看他比划着钢笔和蓝天,居然真的懂了。 “其实……”赵小棠忽然说,声音轻轻的,“不能…复杂话……,反……那些……简单……词儿……暖……。………如‘吃’……‘喝’……‘走’,还……‘谢’。”她说到“谢”字时,耳朵尖微微红了。 陈星落看着她被夕阳染红的发梢,喉咙里的棉花团忽然松动了。“赵小棠,”他终于说出完整的句子,“明天……我们一起去给你奶奶打电话吧?就说‘注意身体’,简单的话,奶奶肯定听得懂。” 赵小棠猛地抬头,眼睛里的光斑像星星一样亮:“好啊!那你帮我想想,秋梨膏要怎么说才不会让她担心?” “就说……”陈星落挠了挠头,“就说‘邻居阿姨送的,家里太多喝不完’。” “这个好!”赵小棠跳起来,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巷子里跑,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愣住了——那些在喉咙里打结的词语,不知何时变得顺溜极了,像老槐巷檐角的冰棱子,“咔嚓”一声全化了!陈星落先反应过来,指着赵小棠的鼻子笑出了声:“你刚才……说话不打磕巴啦!” 赵小棠伸手去拍他的胳膊,自己却先笑得弯了腰:“你才知道啊,走走走,去张奶奶家买芝麻糖,这次我们比赛谁能用最少的话买到最脆的糖!” “比就比!”陈星落甩开她的手,却忍不住跟着她的步子笑起来。老槐巷的风卷着糖香吹来,他忽然觉得,青溪镇的秋天呀,最好听的不是落叶的沙沙声,而是和好朋友一起“磕磕绊绊”说话的声音。那些没说出口的复杂句子,早就顺着晚风,飘到了挂着月亮的天上,变成了两颗挨得很近的星星。 他们身后,《星屑手札》安静地躺在陈星落的书包里,封面的星芒花纹在暮色中闪了闪,像一个温柔的微笑。这一次,陈星落懂得了:真正的心意呀,从来不需要魔法信封来包装,哪怕说得结结巴巴,哪怕带着乡下口音,只要是从心里掏出来的,就比任何会发光的卡片都要暖人。 从邮局出来,两人一起走在老槐巷里。阳光透过金黄的槐树叶洒下来,落在赵小棠的篮子上,也落在陈星落的《星屑手札》上。 “其实呀,”赵小棠忽然说,“你不说话的时候,表情也挺有意思的,像只闷头吃草的小羊。” 陈星落“噗”地笑了出来:“你才是小羊呢!” “你是大笨羊!” “你是小笨羊!” 两人笑着闹着,把落叶踩得“咔嚓”响。陈星落觉得,青溪镇的秋天,好像因为有了赵小棠这样的朋友,连风都变得温柔了。 他把《星屑手札》紧紧抱在怀里,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随便用卡片解决问题了。如果真的想帮助别人,就用自己的真心去说、去做,哪怕说得结结巴巴,做得笨手笨脚,也比魔法变出来的“完美”更珍贵。 老槐巷的风带着芝麻糖的甜香吹过,陈星落抬起头,看见槐树叶在蓝天下轻轻摇晃,像无数只温柔的手,在编织着这个秋天里,关于友情和成长的、最真实的光。 第5章 老槐树的叹息与落叶里的回声 青溪镇的老槐树最近有点不一样。 往年这时候,槐树叶该像金箔似的挂满枝头,风一吹就哗啦啦唱着歌。可今年树干西边冒出块奇怪的黑斑,落叶也比往常早了半个月,掉在老槐巷的青石板上,踩上去不再是清脆的“咔嚓”声,而是闷闷的“噗噗”响,像谁在偷偷叹气。 “张奶奶,您家槐树是不是生病了?”陈星落蹲在巷口,看张奶奶往树根旁泼淘米水。 张奶奶眯着眼捶了捶腰:“可不是嘛,找了老花匠来看,说是树心被虫蛀了。”她指着树干上的黑斑,“再这样下去,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旁边的赵小棠正帮陈星落捡落叶做标本,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啊?这棵槐树可是老槐巷的宝贝呢!夏天我们还在树下跳皮筋呢。” 陈星落看着斑驳的树干,幻想起春天时槐花开得肯定像雪一样,他和赵小棠会偷偷摘花吃,一定甜津津的。要是槐树没了,老槐巷该多冷清啊。他摸了摸书包里的《星屑手札》,铅笔在掌心转了两圈——也许,这次的愿望能让槐树好起来? 晚上回到租屋,陈星落翻开手札,封面的图案比往常亮了些。他用笔尖轻点纸面,认真写下:“希望能找到让老槐树好起来的办法,让它继续给巷子里的人遮荫。”刚写完,书页间“啪”地掉出张卡片,上面画着片带着叶脉纹路的金黄落叶,叶尖坠着颗露珠,旁边小字写着: “落叶回声卡:将卡片埋入植物根部,可听见植物的‘心声’,持续1小时。时效:1次。副作用:倾听者会暂时模仿植物的‘语言’——比如说话带沙沙声,或不自觉摇晃身体。” “听见树的心声?”陈星落眼睛一亮,又有点担心副作用。但想到张奶奶叹气的样子,他还是把卡片小心收进了裤兜。 第二天一早,他和赵小棠带着卡片来到老槐树下。晨光透过稀疏的叶子,在树干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怎么用啊?”赵小棠蹲下来,扒开树根旁的泥土。 陈星落想起卡片说明,把卡片轻轻埋进树根旁的土里。刚埋好,两人就听见一阵细微的、像风吹过空瓶子的“呜呜”声,紧接着,是更清晰的、带着水汽的沙沙声,像谁在小声说话: “好冷……虫子在啃我的骨头……” “去年的槐花蜜还没攒够……” “孩子们今年没怎么来摘花……” 赵小棠吓得捂住嘴:“是……是槐树在说话?” 陈星落点点头,心里酸酸的。他凑近树根,小声问:“槐树爷爷,怎么才能帮你呢?” 沙沙声顿了顿,变成更轻的叹息:“需要……去年的槐花蜜……拌上清晨的露水……涂在虫蛀的地方……” 就在这时,陈星落忽然觉得喉咙发痒,说话时不由自主带上了沙沙声:“赵……小棠……我们……去找……槐花蜜……”他发现自己的肩膀也在轻轻摇晃,像被风吹动的树叶。 赵小棠“噗嗤”笑了出来,却发现自己也在晃悠:“我……我也……沙沙……”原来副作用是双向的,两人都开始模仿树的“语言”。 他们晃着肩膀、带着沙沙声跑遍了青溪镇,才想起去年的槐花蜜只有张奶奶家有。张奶奶听完他们“沙沙”的解释,从橱柜里拿出个玻璃罐:“傻孩子,去年的蜜还剩半罐呢!”她看着两人晃来晃去的样子,眼睛忽然红了,“这傻孩子!” 清晨,陈星落和赵小棠带着拌了露水的槐花蜜来到老槐树下。阳光刚爬上屋檐,他们用棉棒把蜜涂在虫蛀的黑斑上,边涂边轻轻唱着土坡村的童谣,这次没带任何魔法,只是用最普通的声音。 涂完蜜,两人坐在树根旁休息,还在不由自主地晃着肩膀,说话沙沙响。赵小棠捡起片落叶,在上面画了棵笑眯眯的槐树,递给陈星落:“你看,槐树爷爷在笑呢!” 陈星落接过树叶,忽然发现树干上的黑斑颜色浅了些,风吹过枝头,响起久违的、清脆的“沙沙”声,不再是叹息,而是像在说“谢谢”。 “你听!”赵小棠拽了拽他的袖子,“槐树爷爷的声音变好听了!” 两人坐在晨光里,晃着肩膀听了很久。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发现自己不再沙沙说话,肩膀也不晃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心底涌上来的、暖暖的踏实感。 “陈星落,”赵小棠忽然说,“其实不用卡片也能帮到槐树爷爷,对不对?” 陈星落看着树上重新舒展的叶子,用力点头:“嗯!槐树爷爷说,接下来每天涂蜜,他就能好起来。” 巷子里的邻居们听说了这事,纷纷端着淘米水、有机肥来到老槐树下。钱明宇也来了,手里提着袋驱虫的草药,看见陈星落时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妈说这个有用。” 陈星落想笑,却发现钱明宇的耳朵尖是红的。 夕阳西下时,老槐巷的老槐树被金色的光裹着,树干上的黑斑几乎看不见了。陈星落和赵小棠靠在树根上,看着邻居们说说笑笑地离开,忽然觉得青溪镇的秋天呀,最暖的不是阳光,而是大家一起为一棵老树忙活时,眼里闪着的光。 他悄悄摸了摸书包里的《星屑手札》,封面的图案边,不知何时多了片小小的、发着微光的槐树叶图案。原来真正的魔法,从来不是卡片里的咒语,而是当你愿意为一棵老树、为一个人、为一条老巷子付出真心时,那些藏在生活褶皱里的温暖,就会像槐花蜜一样,慢慢渗出来,甜透整个秋天。 赵小棠捡起片刚落下的槐树叶,贴在陈星落的手心里:“你说,明年春天,槐树会开更多花吗?” 陈星落看着叶子上清晰的叶脉,像看着一条通往春天的小路,用力点头:“会的,肯定会的。” 老槐树在晚风中轻轻摇晃,落下的叶子擦过他们的肩膀,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像在为这个温暖的约定,轻轻鼓掌。 第6章 转学生的调色盘与褪色的彩虹 青溪镇中学的秋阳像块融化的黄油,斜斜地抹在初二(3)班的窗台上。陈星落正对着数学练习册发呆,忽然听见王老师拍了拍讲台:“同学们,今天来了位新同学,大家欢迎。” 教室后排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陈星落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个女生,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裙子,头发用旧丝带扎成马尾,手里紧紧攥着个画夹,指节都泛白了。 “大家好,我叫周小雨,从今天起转到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槐树叶,说完便低着头,把画夹抱得更紧了。 钱明宇在后排“咦”了一声:“周小雨?这名字跟‘小辣椒’赵小棠有点像啊。” 赵小棠回头瞪了他一眼,又悄悄对陈星落说:“你看她的画夹,边角都磨破了,肯定很宝贝。” 陈星落点点头。他注意到周小雨的袖口缝着细密的针脚,像极了自己刚转来时的样子。一种熟悉的、带着点涩味的亲切感涌了上来。 美术课是周小雨来后的第一堂副课。王老师让大家画“秋天的校园”,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只有周小雨迟迟不动笔,手指在画夹边缘不停地摩挲。 “你怎么不画呀?”赵小棠凑过去问。 周小雨吓了一跳,画夹“啪”地掉在地上,几张画纸滑了出来。陈星落和赵小棠同时看清了——纸上画着青溪镇的老槐树,槐花瓣用不同深浅的黄色晕染,像浸在蜂蜜里;画着巷口的糖画摊,糖丝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甚至画着教室窗外的梧桐叶,叶脉上都停着一只极小的、振翅的蝴蝶。 “画得真好!”赵小棠忍不住惊叹。 周小雨慌忙把画纸塞进画夹,耳朵尖红得像熟透的山楂:“没……没什么……” 钱明宇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指着画纸上的糖画说:“哟,画得跟真的似的,就是颜色怎么怪怪的?糖画哪有蓝色的?” 周小雨的脸“唰”地白了,抓起铅笔在画纸上胡乱涂抹,把那道蓝色的糖丝盖得严严实实。陈星落看着她发抖的手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太懂这种被人嘲笑后想藏起自己宝贝的感觉了。 放学路上,陈星落和赵小棠跟着周小雨走到老槐巷口。周小雨忽然停下脚步,从画夹里抽出一张画递给他们,画的是老槐树的树洞,洞口趴着只打盹的小猫,树洞里透出暖黄色的光。 “送给你们,谢谢今天……”她的声音又轻又快,说完便抱着画夹跑开了,蓝裙子在夕阳里晃成一片模糊的影子。 “她画得真好,就是太害羞了。”赵小棠摸着画纸,“你看这小猫的胡须,细得像蛛丝。” 陈星落看着画纸上树洞的光,想起周小雨刚才发红的耳朵。他摸了摸书包里的《星屑手札》,铅笔在掌心转了三圈——也许,这次的愿望能让她勇敢一点? 晚上回到租屋,陈星落翻开手札,封面的星芒花纹旁,那片槐树叶图案比往常亮了些。他写下:“希望周小雨能自信地展示自己的画,让大家看到她眼里的光。”写完后,书页间掉出张卡片,上面画着支闪着七彩光的画笔,笔杆上缠绕着蒲公英绒毛,旁边写着: “勇气画笔卡:用此笔作画,画中事物将拥有短暂的‘生命’,并能让观者看见画者的内心世界。时效:3次作画。副作用:使用者会暂时失去对‘色彩’的感知,眼中万物将变为灰白。” “让观者看见内心世界?”陈星落愣住了,又看看副作用,“失去色彩感知?”他想起周小雨画里那些奇妙的颜色,心里有点犹豫。但想到她藏起画纸时的样子,还是把卡片收进了铅笔盒。 第二天美术课,王老师宣布要办“班级画展”,让大家选一幅最满意的作品参展。周小雨又开始摩挲画夹,脸色比昨天还要白。 “周小雨,你就拿那幅老槐树的画吧!”赵小棠在她耳边说。 周小雨拼命摇头,嘴唇都抿白了。陈星落看在眼里,趁她去洗画笔时,飞快地把“勇气画笔卡”塞进了她的画夹。 下午放学前,画展在走廊开展了。周小雨的画被赵小棠悄悄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正是那幅画着蓝色糖丝的糖画摊。当她发现时,画前已经围了不少同学。 “快看!这糖丝好像在发光!” “真的哎!我好像能闻到糖画的甜味!” 钱明宇也挤在人群里,看得目瞪口呆:“蓝色的糖丝……原来她心里的糖画长这样啊!” 周小雨站在人群外,手指绞着画夹带子,浑身都在发抖。陈星落和赵小棠站在她身边,忽然看见她眼睛里的光彩一点点消失,原本亮晶晶的瞳孔变成了浅灰色——副作用开始了,她眼里的世界正在褪色。 “周小雨,你怎么了?”赵小棠扶住她摇晃的肩膀。 周小雨张了张嘴,指着画说:“我……我看不到颜色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所有东西都变成灰蒙蒙的了……” 周围的同学听见动静围了过来,钱明宇看着周小雨苍白的脸,挠了挠头:“喂,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 陈星落心里一急,想说出卡片的事,却被赵小棠用眼神制止了。赵小棠扶着周小雨走到画前,轻声说:“你看,大家都很喜欢你的画呢。你画里的蓝色糖丝,是你心里最特别的光,对不对?” 周小雨茫然地看着那幅画,在她灰白的视野里,画纸只是一片模糊的灰白,但她能听见同学们的惊叹声,能感觉到赵小棠扶着她的手很暖。 “我……我只是觉得,蓝色的糖画像天空融化了……”她小声说,“可我不敢说,怕大家笑我……” “谁会笑啊!”钱明宇突然大声说,“我觉得蓝色糖画比真的还好看!明天我让我爸的超市进蓝色糖霜,你当顾问好不好?” 周小雨猛地抬头,虽然看不见颜色,但她能感觉到钱明宇说话时的认真。旁边的同学也纷纷点头:“对呀,你画里的秋天比我们看到的还美!” 陈星落看着周小雨微微颤抖的嘴角,忽然想起卡片说明里的“观者能看见画者的内心世界”——原来这幅画不仅让大家看到了周小雨眼里的色彩,也让大家听到了她心里的善意。 “其实……”陈星落终于忍不住开口,“周小雨,我刚转来时也很害怕,怕大家笑我穿旧衣服,怕我说不好普通话。”他指了指自己洗得发白的袖口,“但赵小棠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蓝色糖丝’,只是有的人藏得太深了。” 周小雨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画夹上:“我的‘蓝色糖丝’……真的不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赵小棠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你的画让我看见,原来老槐树的树洞可以住小猫,梧桐叶的叶脉上有蝴蝶停驻,这是多么神奇的事呀!” 这时,陈星落看见周小雨的眼睛里重新泛起了色彩,浅灰色慢慢褪去,瞳孔又变回了亮晶晶的黑色。副作用消失了,走廊里的夕阳重新染上了她的脸颊。 “我……我想再画一幅画。”周小雨忽然说,她打开画夹,拿出那张画着老槐树树洞的画,“我想把树洞的光画成彩虹色,因为……”她看了看陈星落,又看了看赵小棠,“因为你们让我知道,藏起来的光,只有拿出来晒一晒,才会变成彩虹呀。” 钱明宇在旁边使劲点头:“我帮你找彩虹色的颜料!” 陈星落和赵小棠相视而笑。夕阳透过走廊窗户照进来,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周小雨的画上,那些原本只有单色的糖丝,在光影里仿佛真的泛起了七彩的光。 放学后,周小雨第一次没有急着跑开,而是跟着陈星落和赵小棠走进了老槐巷。她指着树干上那块渐渐淡去的黑斑说:“我想把槐树爷爷也画进我的彩虹里。” 陈星落摸了摸书包里的《星屑手札》,发现封面的星芒花纹旁,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闪着微光的画笔,笔尖还沾着一滴彩虹色的颜料。原来真正的勇气,不是靠魔法抹去恐惧,而是当你知道有人愿意和你一起站在阳光下时,自然而然就敢拿出藏了很久的“蓝色糖丝”。 老槐巷的风卷着落叶吹过,周小雨的蓝裙子和赵小棠的马尾辫在夕阳里晃呀晃,陈星落看着她们的背影,忽然觉得青溪镇的秋天呀,最暖的不是太阳,而是当新的朋友加入时,老槐树叶缝里漏下的、那一点点把灰色世界染成彩虹的光。 “周小雨,”赵小棠忽然回头,“明天我们一起去糖画摊吧,让老板试试做蓝色糖丝!” “好啊!”周小雨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又亮又脆,像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我还要画下来,这次要让糖丝真的在空中飘一会儿!” 陈星落笑着跟上她们的步子,书包里的手札轻轻发烫,仿佛在记录下这个秋天里,第三颗悄悄亮起的、属于勇气的星屑。 第7章 糖画摊的银霜与消失的秋蝉 青溪镇的秋阳把老槐巷的青石板晒得发烫,却挡不住清晨突如其来的凉意。陈星落缩着脖子走出租屋,看见巷口张奶奶的糖画摊蒙上了层薄薄的银霜,像谁趁夜撒了把碎银子。 “张奶奶,今天怎么没见您熬糖?”他蹲下来帮着擦竹板上的霜。 张奶奶捶着腰叹了口气:“老毛病又犯了,手抖得厉害,怕是做不了糖画咯。”她指着旁边的煤炉,“往年这时候,孩子们早围着看‘凤凰绕龙’了,今年……” 陈星落想起上周周小雨画里的蓝色糖丝,又看看空荡荡的糖画摊,心里像被片枯叶堵住了。这时赵小棠背着书包跑过来,头发上还沾着片梧桐叶:“陈星落,周小雨说今天要给我们看她新画的‘秋蝉音乐会’!” 提到周小雨,陈星落才发现最近总见她对着画夹发呆。自从上次画展后,她虽然敢展示画作了,却总在画里藏着只孤零零的秋蝉,翅膀上落着银霜。 “小棠,张奶奶手疼做不了糖画了。”陈星落小声说。 赵小棠蹲下来帮张奶奶整理糖勺,忽然眼睛一亮:“陈星落,你说……星屑手札能不能帮上忙?”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书包里的笔记本。 下午放学后,陈星落躲在租屋翻开手札,封面的星芒花纹旁,那支彩虹画笔图案闪了闪。他写下:“希望张奶奶能轻松做出糖画,让巷子里重新有糖丝的甜香。”书页间掉出张卡片,上面画着把镀银的小勺子,勺柄缠着片枫叶,旁边写着: “秋霜糖勺卡:用此勺熬糖,糖丝会自带秋霜的清凉口感,且使用者手部力量暂时增强。时效:3小时。副作用:接触糖丝的人会短暂说出内心隐藏的话。” “说出隐藏的话?”陈星落挠了挠头,想起钱明宇总藏着的零食,又看看窗外渐渐落霜的老槐树,把卡片小心收进了口袋。 第二天一早,他和赵小棠来到张奶奶的摊位,趁她回家拿围裙时,偷偷把糖勺换成了卡片变的银勺子。当张奶奶拿起勺子熬糖时,惊奇地发现沉重的铜锅变得轻飘飘的,糖浆在勺里泛起带着银霜的光泽。 “怪了,今天的糖怎么这么听话?”张奶奶笑着舀起糖丝,手腕轻轻一抖,一只带银霜的凤凰就在竹板上活了过来。 巷口立刻围满了孩子,钱明宇也挤在里面,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零花钱:“张奶奶,我要条龙!要最大的!” 陈星落和赵小棠躲在人群后,看见钱明宇接过糖龙时,突然脱口而出:“其实我每次买糖画,都想分给我妹妹吃,她总说我不爱她。” 周围的孩子“哇”了一声,钱明宇的脸“唰”地红了,赶紧把糖龙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我胡说的!” 赵小棠拽了拽陈星落的袖子,两人偷偷笑起来。这时周小雨抱着画夹来了,她看见糖画摊前的热闹景象,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手指在画夹上摩挲着。 “周小雨,你看张奶奶的糖画!”赵小棠拉她到摊位前。 张奶奶笑着舀起糖丝:“丫头,奶奶给你画只秋蝉好不好?” 周小雨刚想摇头,陈星落却看见她接触糖丝的手指微微一颤,忽然小声说:“我老家的秋天,蝉蜕会挂在玉米秆上,我爸说那是蝉留给秋天的信……可我来青溪镇后,再也没见过了。” 她话音刚落,竹板上的糖丝秋蝉突然发出“知了”的叫声,翅膀上的银霜闪着微光,像真的要振翅飞走。周围的孩子惊呼起来,周小雨捂住嘴,眼睛里慢慢泛起了水光。 “原来你想家了呀。”赵小棠轻轻抱住她,“我奶奶说,秋蝉的叫声会跟着秋风跑,你老家的蝉说不定也飞到青溪镇了呢。” 陈星落看着糖丝秋蝉翅膀上的银霜,想起卡片的副作用,忽然明白周小雨画里的孤独秋蝉,原来是她藏在心里的乡愁。 就在这时,钱明宇举着吃了一半的糖龙跑过来,耳朵尖还是红的:“喂,周小雨,你老家的蝉长什么样?我帮你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上找找!” 周小雨惊讶地抬起头,钱明宇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反正……反正我妹妹也喜欢抓虫子。” 陈星落和赵小棠相视而笑。张奶奶用银勺子敲了敲竹板:“孩子们,奶奶再给你们画个‘秋蝉音乐会’!” 糖浆在银勺下变幻出各种形状,糖丝秋蝉们在竹板上发出细碎的“知了”声,混着孩子们的笑声,把老槐巷的秋霜都暖化了。陈星落注意到周小雨的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彩,她拿出画夹,飞快地画着糖画摊前的热闹景象,这次画里的秋蝉不再孤单,翅膀上的银霜变成了糖丝的光泽,旁边还多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儿——两个扎马尾的女孩和一个挠头的男孩,正仰着脖子看糖画。 “陈星落,”赵小棠忽然指着糖画摊上方,“你看!” 陈星落抬头,看见老槐树的枝桠间,一只透明的蝉蜕正挂在新长出的嫩芽上,在秋阳下闪着微光,像谁不小心遗落的星星碎片。周小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笑了,那笑容像糖丝一样甜,一直甜到了眼角。 “原来秋蝉真的来了。”她小声说,手指在画纸上轻轻勾勒出蝉蜕的轮廓。 傍晚收摊时,张奶奶把银勺子还给陈星落,叹了口气:“真是奇怪,今天的糖画格外甜。”陈星落和赵小棠对视一眼,偷偷把卡片收了起来。副作用消失后,钱明宇再也没提分糖画的事,周小雨也没再说想家,但陈星落发现,钱明宇的书包里多了个小盒子,周小雨的画夹里,夹着片画着三个小人的糖丝秋蝉。 老槐巷的风又起了,卷着糖画的甜香和落叶的沙沙声。陈星落看着周小雨和赵小棠蹲在槐树下找蝉蜕,钱明宇假装路过却偷偷放下个装着蝉蜕的玻璃罐,忽然觉得青溪镇的秋天呀,最暖的不是太阳,而是当大家把藏在心里的话,都变成糖丝一样的甜香分享出来时,那些落在肩头的、带着银霜的星光。 他摸了摸书包里的手札,发现封面的星芒花纹旁,不知何时多了把闪着微光的银勺子,勺柄上还缠着片画上去的、带着糖丝光泽的枫叶。原来真正的魔法从不是让蝉蜕说话,而是当你愿意把别人的烦恼也当成自己的牵挂时,连秋霜都会变成甜的。 “陈星落,快来!我找到会发光的蝉蜕了!”赵小棠的声音从槐树下传来。 他笑着跑过去,夕阳把三个孩子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落满糖霜的青石板上,那些影子晃呀晃的,像极了张奶奶糖画里,那只终于不再孤单的、振翅欲飞的秋蝉。 第8章 画框里的萤火虫与教室后的秘密花田 青溪镇中学的秋阳把梧桐叶染成了焦糖色,风一吹,就有叶子打着旋儿掉进初二(3)班的后窗。陈星落正帮周小雨捡掉在画夹上的叶子,忽然听见王老师拍手说:“同学们,下周举办‘秋日童话’绘画比赛,获奖作品会挂在教学楼走廊里!” 周小雨的铅笔尖“啪”地断了铅芯。陈星落看见她攥着画夹的手指又开始发白——自从上次画展后,她虽然敢展示画作了,可一提到“比赛”就像缩壳的蜗牛。 “周小雨,你肯定能拿奖!”赵小棠趴在桌上,用橡皮屑堆出个小房子,“就画你上次那个会发光的秋蝉!” 周小雨摇摇头,声音轻得像落叶:“可是……我听说高年级的学长学姐画得特别好,还有人用进口颜料……” 陈星落看着她画夹里新画的草稿——一片泛着荧光的草叶上,停着只翅膀透明的萤火虫。他盯着周小雨垂落的眼睫,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能让她听见自己画里的声音就好了……” 指尖刚触到书包里的手札,那本旧笔记本突然轻轻发烫。趁周小雨低头削铅笔,陈星落悄悄躲进楼梯间,翻开手札,用铅笔快速写下:“希望周小雨能听见自己画里的勇气。”笔尖划过的瞬间,纸页间“啪”地掉出张卡片,上面画着支缠绕萤火虫翅膀的画笔,笔尖正滴落星星点点的荧光,旁边写着: “荧光画笔卡:用此笔绘制的生物将拥有短暂的发光能力,观者能听见画中事物的‘心声’。时效:2小时。副作用:使用者与许愿者会暂时对‘光’过敏,看见强光会打喷嚏。” “这样……”陈星落把卡片夹在指缝间,纸边立刻泛起和草稿上相同的荧光纹路。他想起周小雨画里那只总藏在角落的萤火虫,忽然觉得这卡片像片被风吹来的魔法落叶,正好落在了需要它的地方。 第二天课间,他趁周小雨去打水,把卡片变的荧光画笔塞进了她的笔袋。那支笔杆缠着萤火虫翅膀纹路,在课桌抽屉里微微发亮。 下午的美术课,周小雨打开笔袋时惊呼了一声。她犹豫着拿起荧光笔,在画纸角落画了根草叶,笔尖划过的地方立刻泛起淡绿色的光,草叶上还冒出个小小的气泡,里面写着:“今天的露水很甜哦~” “呀!”周小雨赶紧捂住嘴,生怕被同学听见。陈星落和赵小棠交换了个眼神,看见她眼里的惊喜像萤火虫的光一样,一闪一闪的。 放学路上,周小雨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老槐巷墙角说:“你们看!” 陈星落和赵小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见砖缝里竟长着一小片荧光草,叶片上的光纹和周小雨画的一模一样。“这是……我刚才画的草叶?”周小雨蹲下来,指尖刚碰到草叶,就听见一阵细碎的“嗡嗡”声,像谁在哼童谣。 “是卡片的效果?”赵小棠小声说,“画里的东西跑到现实里了!” 陈星落刚想提醒副作用,就看见周小雨抬头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夕阳正好照在她脸上。“阿嚏!是不是……有人想我了?”她揉着鼻子,眼里还闪着泪光。与此同时,陈星落也觉得眼皮发酸,对着夕阳打了个喷嚏——原来许愿者的副作用也同步触发了。 三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这时钱明宇抱着足球跑过来,看见荧光草吓了一跳:“喂!这草怎么会发光?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周小雨下意识地想藏画夹,却听见钱明宇的足球里传出闷闷的声音:“快带我去操场!我快闷死啦!” “钱明宇,你的足球在说话!”赵小棠指着足球。 钱明宇吓得把球扔在地上,足球骨碌碌滚到荧光草旁,又传出一声“痒死啦!”。陈星落这才想起,周小雨刚才用荧光笔在足球上画了道安慰的线条——卡片效果把所有她画过的东西都赋予了“声音”。 “周小雨,你快想想办法呀!”钱明宇哭丧着脸,“这球是我爸买的进口货!” 周小雨看着钱明宇着急的样子,又看看发光的草叶,忽然拿起画夹,飞快地画了个装着吸音棉的足球。她用荧光笔给画中的足球涂色时,现实中的足球果然不再说话了,而画纸上的足球却开始“嗡嗡”叫。 “原来……画里和现实的声音能换过来?”周小雨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画。 陈星落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想起卡片说明里的“观者能听见画中心声”——这哪是魔法,分明是周小雨把自己细腻的心思都画进了画里。 “周小雨,”他忽然说,“你画的萤火虫,是不是也想告诉我们什么?” 周小雨愣了愣,低头翻开画夹,找到那只翅膀带星芒的萤火虫。她用荧光笔轻轻点了点画中的萤火,立刻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三人面面相觑。赵小棠忽然指着老槐巷深处:“你们看!” 只见巷子尽头的废弃花坛里,竟飞舞着十几只和画中一模一样的荧光萤火虫,它们尾部的光纹组成了星芒的形状,像谁把《星屑手札》的封面抖落在了秋天的傍晚。 “是手札……”陈星落小声说,“它又在给我们讲故事了。” 周小雨看着萤火虫组成的星芒,忽然想起什么,从画夹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这是我奶奶给我的‘萤火虫地图’,她说老家的萤火虫会按星星的样子飞。” 钱明宇凑过来看:“哇!上面还画着老槐巷的地图!” 果然,纸上用铅笔勾勒着老槐巷的轮廓,废弃花坛的位置画着个发光的圆点。周小雨的奶奶在旁边写着:“迷路的萤火,会找长着星星纹路的树回家。” “老槐树!”陈星落和赵小棠异口同声。 四人跑到老槐树下,看见树干上的星芒纹路比上次更清晰了,每颗“星星”的中心都停着一只萤火虫,像嵌上去的宝石。周小雨举起画夹,用荧光笔在画纸上画了条从花坛到槐树的发光小路,现实中的萤火虫果然顺着她画的轨迹,纷纷飞到了老槐树的星芒纹路上。 最后一只萤火虫停稳时,老槐树突然发出一阵细微的“咔嚓”声,树干上的星芒纹路竟渗出透明的树液,在地面汇成一个小小的光池。钱明宇好奇地伸手去摸,突然打了个喷嚏——他也触发了副作用。 “副作用共享了!”赵小棠笑着说,“看来魔法也觉得我们是一伙的。” 周小雨看着光池里自己画的萤火虫倒影,忽然拿起画笔,在画夹上飞快地画了四个手拉手的小人儿,周围飞舞着带星芒的萤火虫。这次画纸没有发光,却有一滴树液落在画上,把四个小人儿的影子染成了透明的荧光色。 “我知道了!”周小雨忽然说,“奶奶说的‘星星纹路的树’,其实是愿意听萤火虫说话的人呀!” 陈星落看着老槐树上的星芒,又看看周小雨画里发亮的小人儿,忽然觉得,当你愿意蹲下来听一朵花、一片草叶说话时,那些藏在日常里的小秘密,就会像萤火虫的光一样,扑簌簌地飞出来,把整个世界都照亮。 “喂,”钱明宇揉着鼻子,指着光池说,“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足球以后不会说话了?” 周小雨笑着点头,又在画纸上画了个捂着嘴笑的足球。陈星落摸了摸书包里的手札,发现封面星芒花纹旁,不知何时多了只闪着微光的萤火虫,翅膀上的星芒纹路正一明一灭,像在为这个秋天的秘密,轻轻鼓掌。 老槐巷的风卷着萤火虫的光飞走了,赵小棠拉着周小雨的手,钱明宇抱着不再说话的足球,三人一蹦一跳地走在落叶上,把光池里的倒影踩成了闪烁的星星。陈星落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明白:原来《星屑手札》最暖的魔法,从来不是让画里的萤火虫发光,而是让三个原本孤单的孩子,在秋天的傍晚,发现彼此眼里的光,比任何卡片都要亮。 “陈星落,快来!萤火虫要飞到你书包上啦!”赵小棠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他笑着跑过去,书包里的手札轻轻发烫,仿佛在记录下这个秋天里,第四颗因为友谊而亮起的、属于倾听的星屑。 第9章 失物招领箱里的枫叶信与课桌上的蝉蜕钟 青溪镇中学的秋蝉声不知何时变得稀疏了,只剩下老槐树上偶尔传来一两声悠长的“知了”,像谁在拉走音的小提琴。陈星落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过走廊,看见布告栏前围了堆人,钱明宇的大嗓门格外显眼:“我的进口钢笔肯定被人偷了!昨天还在书包里呢!” “别急呀,先去失物招领箱看看。”赵小棠的声音从人缝里传出来。陈星落挤进去,看见周小雨正蹲在墙角的木头箱子前,指尖划过箱盖上的铜锁——那锁孔周围竟凝着层薄薄的白霜,在秋阳下闪着诡异的光。 “这锁……好像被冻住了。”周小雨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凉了几分。陈星落伸手摸了摸,锁面果然冰得刺骨,而箱子里隐隐传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敲摩斯密码。 “肯定是哪个捣蛋鬼搞的鬼!”钱明宇踢了踢箱子,“我爸花三百块买的钢笔啊!” 陈星落看着锁孔里的白霜,又看看钱明宇急得发红的耳朵,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能知道谁碰过这箱子就好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书包里的《星屑手札》,那本封面有星芒花纹的旧笔记本突然轻轻发烫。 午休时,三人躲在楼梯间,陈星落悄悄翻开手札,刚写完想法,空白的纸页上突然蓝光一闪,掉出张卡片,上面画着把钥匙插在锁孔里,钥匙齿间飘着几缕白雾,旁边写着: “失物回声卡:将卡片贴在失物招领箱上,箱内物品会发出‘记忆回声’——即最后接触者的片段对话。时效:1小时。副作用:使用者会暂时听见所有无生命物品的‘抱怨’。” “刚写完就有卡片了!”赵小棠眼睛一亮。周小雨小心翼翼地接过卡片,上面的白雾纹路竟和锁孔的白霜一模一样。 三人趁走廊没人,把卡片贴在失物招领箱上。刚贴上,箱子里的“咔嗒”声就变成了模糊的说话声: “……这钢笔真亮啊……” “小声点!要是被发现……” “可我只想看看……就画一笔……” 声音戛然而止,接着是“扑通”一声,像什么东西掉进水里。周小雨猛地抬头:“是……是低年级的杨青青!昨天放学我看见他在布告栏前晃悠。” “走!找她去!”钱明宇撸起袖子。 三人来到一年级教室,果然看见杨青青缩在座位上,手里攥着块擦得锃亮的橡皮。陈星落刚想问话,突然听见橡皮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轻点捏啦,我快喘不过气了……”他吓了一跳,想起卡片副作用——现在他能听见所有物品的“抱怨”了。 “杨青青,你是不是拿了钱明宇的钢笔?”赵小棠蹲下来,声音很温柔。 小女孩的脸“唰”地白了,从抽屉里拿出支银亮的钢笔,笔尖还沾着蓝色墨水:“我……我看它太好看了,就想拿回家给妹妹看看……她从没见过这么亮的笔……” 钱明宇刚想发火,却听见自己的运动鞋抱怨:“天天被踩泥巴,哪有钢笔好看嘛……”他愣了愣,突然想起妹妹总抢他的画笔。 “算了算了,”钱明宇挠了挠头,“下次想看跟我说,我带你妹妹去文具店挑。” 杨青青惊讶地抬起头,周小雨趁机递给他张画纸,上面画着支冒彩虹光的钢笔,旁边写着:“送给你妹妹的彩虹笔。”杨青青接过画,眼泪啪嗒掉在纸上,把彩虹光晕染开。 解决了钢笔事件,陈星落却被副作用搞得晕头转向。走在走廊里,他听见墙壁上的校训牌嘟囔:“天天被风吹,漆都掉了……”路过食堂时,蒸笼里的包子抱怨:“挤死啦,快放我出去!” “陈星落?”赵小棠戳了戳他的胳膊。 赵小棠苦着脸指了指校训牌:“它说它掉漆了……” 周小雨“噗嗤”笑了出来,从画夹里抽出张画:“我就知道!你看我画的‘会说话的课桌’。”画上的课桌张着大嘴巴,旁边堆着小山似的作业本,正在喊:“作业太多啦!” 四人笑着走到教室后窗,忽然听见“咔嚓”一声,陈星落看见自己的课桌角上,一只蝉蜕正顺着木纹往下滑,落地时竟发出了钟表走动的“滴答”声。 “蝉蜕……在报时?”周小雨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捡起蝉蜕,透明的翅膀上竟映出了教室后墙的钟面。 “是卡片副作用!”赵小棠指着蝉蜕,“它在学挂钟的声音!” 陈星落凑近听,果然听见蝉蜕里传出清晰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和墙上的挂钟同步。钱明宇听见蝉蜕的声音后瞪大眼睛:“哇!比我爸的机械表还准!” “别碰!”陈星落赶紧拦住他,“它会学所有声音!” 话音刚落,蝉蜕突然发出“嘟嘟”声——那是钱明宇口袋里的游戏机声音。周小雨灵机一动,拿起画夹在纸上画了个小喇叭,蝉蜕立刻吹出了她早上哼的童谣。 “我们可以用它……”赵小棠眼睛一亮,“帮低年级的杨青青给妹妹送句话!” 三人来到一年级教室,杨青青的妹妹正趴在桌上哭。周小雨把蝉蜕放在她耳边,陈星落轻轻说:“你姐姐说,明天带你去买彩虹钢笔。”蝉蜕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小女孩猛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咯咯”笑了起来。 傍晚放学时,副作用终于消失了。他看着手里不再报时的蝉蜕,又看看钱明宇陪着杨青青姐妹俩走向文具店的背影,忽然发现那些无生命的东西里,也藏着人们没说出口的温柔。 “陈星落,你看!”赵小棠指着失物招领箱,上面的白霜不知何时变成了片枫叶形状,箱盖上还放着封用枫叶包着的信,里面是杨青青歪歪扭扭的字:“谢谢大哥哥大姐姐,钢笔还给你们,我以后再也不拿别人东西了。” 周小雨拿起枫叶信,在背面画了四个手拉手的小人儿,周围飞舞着会报时的蝉蜕和冒彩虹光的钢笔。陈星落摸了摸书包里的手札,发现封面的星芒花纹旁,不知何时多了片闪着微光的枫叶,叶脉上还刻着“谢谢”两个小字。 老槐巷的风卷着落叶吹过,陈星落听见钱明宇的笑声从文具店方向传来,赵小棠正给周小雨讲着什么,周小雨的画夹在夕阳下闪着光。 “喂,陈星落!快来帮我给蝉蜕画个钟面!”赵小棠的声音飘过来。 他笑着跑过去,书包里的手札轻轻发烫,仿佛在记录下这个秋天里,因为倾听而亮起的、属于理解的星屑。而失物招领箱上的枫叶信,还在晚风中微微颤动,像在说:“下次再丢东西呀,记得听听它们藏在哪儿唱歌呢。” 第10章 运动会上的桂花哨与藏在鞋带里的勇气 青溪镇中学的秋天像块被反复捶打的棉被,渐渐厚实起来。老槐巷的槐树叶落了一层又一层,把青石板路铺成了松软的地毯,陈星落每次走过都要故意踩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像在给秋天打拍子。 “陈星落!快点啦,运动会报名截止啦!”赵小棠的声音从巷口飘过来,她手里挥舞着一张粉色报名表,马尾辫上还沾着片新鲜的桂花。 操场上已经搭起了彩色的遮阳棚,广播里播放着进行曲,体育老师吹着哨子画跑道。周小雨抱着画夹蹲在操场边,正在画被风吹得鼓鼓的班旗,画纸上的红色旗帜像团跳动的火焰。 “我报了八百米和跳远。”赵小棠把报名表塞给陈星落,“你呢?钱明宇说要报铅球,还说要拿第一名给我们班争光。” 提到钱明宇,陈星落忍不住笑了。昨天放学时,他看见钱明宇偷偷在老槐树下练习扔石子,嘴里还念叨着:“一定要超过隔壁班的‘大块头’。” “我……我还是算了吧。”陈星落摸了摸鼻尖,他从小就不擅长运动,体育课上跑步总是落在最后。 周小雨抬起头,画笔在画纸上顿了顿:“其实我觉得跑步的时候,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像……像有无数片叶子在给你加油。”她的声音很轻,却让陈星落心里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钱明宇抱着个篮球跑过来,额头上全是汗:“喂!陈星落,你到底报不报名?我们班男生就缺你了!”他手里的篮球上还沾着灰尘,显然刚在操场练过。 陈星落看着钱明宇期待的眼神,又看看赵小棠和周小雨鼓励的目光,心里忽然冒出个清晰的愿望:“要是我跑步的时候能不那么害怕,能像被秋风吹着往前跑就好了……”他捏紧了书包里的星屑手札,那本封面有星芒花纹的笔记本在掌心发烫。 午休时,陈星落躲进图书馆三楼的旧书架间,阳光透过菱形窗格,在积灰的地板上投下光斑。他翻开手札,掏出铅笔在空白页快速写下愿望,笔尖划过处泛起蜂蜜色的光斑:“希望跑步时能获得向前的勇气,不再害怕落后。” 刚写完最后一个字,纸页间“扑”地掉出一张卡片,上面画着一只系着桂花丝带的哨子,哨口飘着几片半透明的叶子,叶脉间还凝着露珠,旁边写着: “桂花勇气哨卡:吹响此哨,使用者将获得‘风的助力’——跑步时如被秋风吹送,速度暂时提升。时效:1次长跑。副作用:使用者与许愿者会不由自主模仿风声说话,比如把‘加油’说成‘呼呼加油’。” 卡片边缘浮现出细碎的槐花瓣纹路,陈星落指尖触到卡片时,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呼呼”声,像老槐树在吹风。他把卡片小心翼翼夹进运动服口袋,桂花丝带的香气混着旧书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安心。 “风的助力?”陈星落眼睛一亮,又看看副作用,忍不住笑了。“呼呼加油”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运动会当天,阳光格外明媚,把操场晒得暖洋洋的。赵小棠在跳远沙坑旁做热身,周小雨举着画夹给每个同学画加油卡片,钱明宇则在铅球区摩拳擦掌,脖子上还挂着块“必胜”的红布条。 “陈星落,该你跑八百米了!”体育老师吹着哨子喊道。 陈星落站在起跑线上,心跳得像擂鼓。他看见赵小棠和周小雨站在跑道边,手里挥舞着用槐树叶做的加油牌。钱明宇也跑过来,塞给他一颗水果糖:“拿着!吃完就不紧张了!” 发令枪响了,陈星落跟着人群跑了出去。前半圈他还能跟上,可到了第二圈,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耳边全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陈星落!加油!”赵小棠的声音传来。 周小雨举起画夹,上面画着一个被风吹着跑的小人,旁边写着:“风在帮你呢!” 陈星落想起书包里的桂花勇气哨,悄悄拿出来吹了一下。立刻,一股温暖的风从背后吹来,轻轻推着他向前,原本沉重的双腿变得轻盈起来,耳边的风声也仿佛在说:“呼呼……加油……呼呼……” “呼呼……我……可以……呼呼……”陈星落不由自主地跟着风声说话,引来旁边跑道的同学好奇地回头。 但他顾不上这些了,只觉得自己像片被秋风托着的叶子,越跑越轻松。快到终点时,他看见钱明宇在旁边使劲挥手,赵小棠和周小雨跳着脚喊加油,周小雨的画夹被风吹得哗啦啦响,上面的小人仿佛真的在奔跑。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陈星落几乎站不稳,赵小棠和周小雨立刻跑过来扶住他。 “你刚才说话怎么像小火车?”赵小棠笑着递给他一瓶水。 周小雨举起画夹,上面多了幅新画:“我把你跑步的样子画下来了,你看,风真的在推着你呢!”画上的陈星落被一圈叶子形状的风吹着,脸上带着笑容。 钱明宇也凑过来,手里拿着块巧克力:“行啊你!居然没垫底!”他的语气里带着佩服。 陈星落接过巧克力,忽然发现钱明宇的鞋带松了,其中一根鞋带末端还系着个小小的、用桂花做的哨子——和他卡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钱明宇,你的鞋带……”陈星落指着哨子。 钱明宇的脸“唰”地红了,赶紧把鞋带塞进鞋里:“没……没什么!我妈给我系的……” 就在这时,广播里传来通知:“请参加铅球比赛的钱明宇同学尽快到检录处。” 钱明宇立刻紧张起来,手心全是汗:“完了完了,我刚才看到隔壁班的‘大块头’扔得好远……” 陈星落和赵小棠对视一眼,赵小棠悄悄说:“要不要……” 陈星落点点头,趁钱明宇不注意,把手里的桂花勇气哨卡轻轻塞到了他手里。 钱明宇站在铅球区,看着眼前沉重的铅球,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他低头看见手里的卡片,犹豫了一下,悄悄吹响了哨子。 立刻,他感觉一股力量涌上手臂,耳边也响起了“呼呼”的风声。当他奋力扔出铅球时,仿佛真的有风吹着铅球往前飞,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哇!好远!”围观的同学发出惊叹。 钱明宇看着铅球落地的位置,惊讶得合不拢嘴。旁边的“大块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啊钱明宇,进步真大!” 钱明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开口却变成了:“呼呼……谢谢……呼呼……” 周围的同学都笑了起来,钱明宇却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 运动会结束时,夕阳把操场染成了金黄色。陈星落、赵小棠、周小雨和钱明宇坐在看台上,分享着各自的零食。 “今天真开心!”赵小棠咬了一口苹果,“陈星落跑步像风一样,钱明宇扔铅球也超厉害!” 周小雨拿出画夹,给每个人发了一张画:“这是我给你们画的‘运动会纪念’。”画上,陈星落被叶子风托着跑,钱明宇的铅球上系着桂花哨,赵小棠在跳远时变成了一只轻盈的燕子,而她自己则站在画外,手里拿着画笔,脸上带着微笑。 陈星落看着画,又看看身边的朋友,忽然觉得青溪镇的秋天呀,最暖的不是阳光,而是和朋友们一起在操场上奔跑、呐喊、欢笑的时光。 “对了,”钱明宇忽然说,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桂花哨卡,“这个……还给你。不过……”他顿了顿,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系鞋带的桂花哨,是我妹妹给我做的,她说戴上就能变勇敢。” 陈星落接过卡片,发现卡片上的桂花丝带似乎比之前更亮了些。他想起卡片的副作用,忍不住问:“钱明宇,你刚才是不是也说了‘呼呼’?” 钱明宇的脸又红了,却点点头:“嗯……不过……感觉挺好玩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声在秋日的傍晚里传得很远很远。 陈星落摸了摸书包里的星屑手札,发现封面的星芒花纹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闪着微光的桂花哨,哨口还系着一根细细的、用槐树叶编成的鞋带。 老槐巷的风又吹来了,带着桂花的甜香和落叶的沙沙声。陈星落看着朋友们的笑脸,忽然明白,星屑手札的卡片不是为了让人变得完美,而是为了让他们发现,原来自己身上早就藏着勇气,只是需要一阵风,或者一群朋友,来轻轻吹开那层叫做“害怕”的落叶。 “明天放学,我们去老槐巷捡落叶做书签吧!”赵小棠提议。 “好啊!”周小雨立刻响应,“我要把今天的事情画上去。” 钱明宇也点点头:“我去买糖炒栗子,这次我请客!” 陈星落笑着点头,心里充满了温暖。他知道,这个秋天还很长,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发现,而星屑手札会一直安静地待在他的书包里,像一个温柔的守护者,见证着他们在成长的路上,如何用勇气和友谊,把平凡的日子,过成闪闪发光的童话。 夕阳下,四个孩子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就像他们脚下那条铺满落叶的路,一直延伸到充满希望的明天。而那枚小小的桂花哨,还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吹奏着一首关于勇气和友谊的、温暖的秋日恋歌。 第11章 枫叶标本里的星光与音乐教室的秘密和弦 青溪镇中学的秋天把音乐教室的窗玻璃染成了琥珀色。陈星落抱着一摞乐谱走过走廊,听见钱明宇的大嗓门从操场传来:“周小雨,你画的枫叶标本册能不能给我玩玩?” “钱明宇!”周小雨的声音带着急,蹲在梧桐树下把标本册往怀里收了收。陈星落跑过去时,看见她指尖捏着本边角磨圆的本子,封面用枫叶拼出歪歪扭扭的星星,其中一片火焰红的枫叶缺了个角,像是被牙齿啃过的痕迹。 “我就看看嘛……”钱明宇蹲下来,篮球在脚边骨碌碌转,“昨天我看见你对着它哭了。” 周小雨的睫毛颤了颤,声音轻得像落叶:“这是我来青溪镇前,爷爷在老家槐树下捡的。他说每片枫叶的脉络里都藏着说话的声音。”她抚摸着缺角处,“去年秋天我许愿让爸爸妈妈回家,结果爷爷走了……” 陈星落看着她袖口磨出的毛边,想起自己转学时奶奶塞进行李箱的桂花香囊,忽然蹲下来在手心写了句“想让她听见爷爷的声音”。书包里的星屑手札轻轻发烫,像块揣暖的橘子。 午休时,陈星落躲进器材室,用铅笔在空白页写下愿望:“希望周小雨能听见枫叶里爷爷的话。”笔尖落下时,纸页渗出蜂蜜色的光斑,像滴进水里的糖浆。卡片掉出来时,他正被旧垫子上的灰呛得打喷嚏,没注意到手臂上多了片淡红印记。 “时光叶脉卡:用镊子触碰标本,可听见采集时的环境音。时效:3次。副作用:许愿者手臂出现枫叶形红疹,触碰植物时发痒。” 卡片上的镊子夹着片半透明枫叶,叶脉间浮着细小的气泡,像爷爷泡茶时飘起的茶沫。 下午美术课,周小雨又对着标本册发呆。陈星落假装借橡皮,用镊子尖碰了碰缺角枫叶。瞬间,器材室的光线晃了晃,变成去年秋天的老槐巷—— “小雨快来看!”戴老花镜的爷爷蹲在落叶堆里,捡起片带缺角的枫叶,“你看这缺角像不像爷爷的烟斗?等北风把愿望吹到南方,爸爸妈妈就带着糖炒栗子回来啦。”小周小雨的声音从枫叶里飘出来:“那爷爷会帮我把愿望缝进枫叶里吗?”爷爷的笑声震得枫叶沙沙响:“傻丫头,愿望要像槐树叶一样,自己学会往风里飘啊。” 场景消失时,陈星落的手臂痒得厉害,枫叶印记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周小雨却愣愣地摸着缺角:“这是……爷爷的声音?”她翻开标本册最后一页,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糖纸,上面用铅笔写着:“给小雨的秋天——等青溪镇的枫叶红透,爸爸妈妈就到站了。” “青溪镇?”赵小棠凑过来看,“你爷爷怎么知道你会来这里?” 钱明宇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昨天我擦钢琴时,看见琴键缝里卡着片枫叶,跟这一模一样!” 四人跑到音乐教室,老旧钢琴的低音键缝里果然卡着片火焰红枫叶,边缘写着“小雨的愿望:要和爸爸妈妈在青溪镇过秋天”。周小雨的眼泪啪嗒掉在琴盖上:“我明明是来青溪镇后才写的愿望……” 陈星落手臂上的红疹突然发烫,书包里的手札震了震。只听钢琴“叮”地响了声,琴弦自己振动起来,奏出《茉莉花》的调子——那是周小雨每次视频时给爷爷唱的歌。钱明宇把耳朵贴在琴盖上:“里面好像有沙沙声,像树叶在说话!” 赵小棠指着窗外的老槐树,夕阳把树叶照得透亮:“你们看!枫叶落进琴键的样子,像不像爷爷在弹吉他?” 陈星落翻开手札,卡片变成了透明的枫叶形状,上面浮出字:“当愿望被好好收进心里,秋风会把答案叠成纸船。”周小雨突然破涕为笑,把两片枫叶拼在一起,缺角处刚好组成个心形。这时一阵风推开窗户,新的枫叶飘进来,叶面上的露珠写着:“爸妈的火车晚点啦,明天早上到青溪镇站。” “是爷爷的枫叶在说话!”赵小棠的手臂上突然也冒出片红疹,痒得她直笑。钱明宇卷起袖子:“我也有!像被蚊子叮成了枫叶形状!” 陈星落看着他们手臂上的红印,忽然想起卡片说明里的“双向共鸣”——原来副作用是友谊的盖章。周小雨把两片枫叶夹进标本册,抬头时眼睛亮得像落满星光:“我知道了!爷爷说的‘会说话的枫叶’,其实是让我别把愿望缝起来,要像老槐树一样,把心事说给风听。” 放学时,周小雨的爸妈果然提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妈妈的围巾上别着片枫叶胸针。周小雨扑过去时,爸爸掏出袋糖炒栗子:“你爷爷托梦说,青溪镇的枫叶熟了,让我们赶紧来接小公主。” 陈星落躲在老槐树下,看周小雨给爸妈展示标本册,枫叶在夕阳下泛着金光。他摸了摸书包里的手札,封面多了片烫金枫叶,叶脉间刻着“听风”两个字。赵小棠拽了拽他发红的手臂:“明天我们做枫叶书签吧,钱明宇说要在上面画笑脸。” “还要撒糖炒栗子的碎屑!”钱明宇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手臂上的红印像片小太阳。 老槐巷的风卷着枫叶跑过,四个小伙伴追着落叶笑闹,而书包里的星屑手札,正安静地记录着这个秋天的秘密——原来所有的魔法都藏在日常里,就像爷爷说的那样:“愿望要像槐树叶一样,自己学会往风里飘啊。” 第12章 音乐教室的自动八音盒与消失的钢琴键 青溪镇中学的秋风吹得银杏叶像金箔似的簌簌往下掉,陈星落蹲在操场边捡叶子时,听见音乐教室传来一阵细碎的琴声。他扒着窗户往里看,发现老旧的三角钢琴上落满灰尘,琴键却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己轻轻起伏,奏出断断续续的《秋日私语》。 “陈星落!你趴在那儿学壁虎啊?”赵小棠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她手里抱着刚收上来的作业本,周小雨跟在后面,画夹里露出半张画了一半的钢琴草稿。 “你们听!”陈星落竖起耳朵,琴声却突然停了,只剩下风穿过窗缝的呜呜声。 钱明宇抱着篮球跑过来,球衣背后印着歪歪扭扭的“必胜”字样:“我知道怎么回事!刚才音乐课我看见音乐老师对着钢琴哭,边哭边说‘老伙计,你要是能再弹一次就好了’。”他压低声音,“说不定……钢琴成精了!” 周小雨拽了拽陈星落的袖子,指了指自己画稿上的细节——她速写本里的钢琴键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滴透明的水渍,像谁匆忙擦掉的眼泪。陈星落盯着琴键上的水渍,又想起音乐老师抚摸琴键时,指腹那层厚厚的茧子,心里冒出个念头:“要是能让老师听见钢琴再弹一次就好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书包里的星屑手札,那本封面有星芒花纹的笔记本突然轻轻发烫。四人躲进楼梯间,陈星落刚翻开手札,纸页间就“啪”地掉出张卡片,上面画着个旋转的八音盒,盒盖里躺着支发光的乐谱,旁边写着: “八音盒共鸣卡:将卡片贴在乐器上,可唤醒其‘记忆音色’——演奏者曾倾注情感的曲目会自动播放。时效:3首曲子。副作用:许愿者与使用者会交替失去‘语言声调’,说话变成单调的音符。” “刚想到就有卡片了!”赵小棠眼睛一亮,卡片边缘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和周小雨画稿上的水渍一模一样。 午休时四人溜进音乐教室,钢琴果然又开始自己弹奏《送别》。陈星落把卡片贴在琴盖上,琴键瞬间亮起暖黄色的光,音符像萤火虫般从琴键间飞出,在半空组成旋转的五线谱。 “哆……咪……嗦……”赵小棠刚开口,声音就变成了单调的音符。与此同时,钱明宇指着空中的音符,也只能发出“啦……发……”的声音。周小雨急得直跺脚,画夹里掉出张速写——她刚才画下的音符,竟在纸上轻轻跳动。 音乐老师推门进来时,正看见音符绕着她的白发飞舞。她愣住了,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抚上琴键,那些自动弹奏的音符忽然变得温柔起来,汇成她年轻时在市钢琴比赛获奖的那首《月光》。 “这是……我的老伙计……”老师的眼泪掉在琴键上,和卡片渗出的水印融为一体。原来三十年前,这架钢琴是她父亲送的生日礼物,后来父亲生病,她不得不放弃梦想来学校教书,再没碰过复杂的曲子。 “哆……啦……”陈星落想安慰老师,却只能发出音符。赵小棠急中生智,捡起地上的银杏叶,在琴盖上摆出“您弹得很好”的字样。周小雨则飞快地画了幅画——老师坐在钢琴前,身后有对发光的翅膀,音符像星星一样落满她的肩头。 钱明宇突然指着琴键大喊:“咪!发!唆!”他发现自己能通过唱音符来“说话”,赶紧在琴键上敲出“老师别难过”的旋律。音乐老师看着孩子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谢谢你们……谢谢老伙计还记得……” 副作用发作时,四人轮流变成“音符人”。陈星落去办公室交作业时,只能用《小星星》的调子说“报告”,逗得教导主任直笑;赵小棠在食堂打饭,用音符“索索拉拉”地表示“要两勺米饭”,阿姨多给了她块红烧肉;周小雨的画旁开始出现音符注解,“开心”是跳跃的高音,“难过”是低沉的低音;钱明宇则发明了“篮球音符操”,边拍球边唱音阶,引得低年级同学跟着模仿。 傍晚打扫卫生时,陈星落发现钢琴键上的卡片已经变成了一片干燥的银杏叶,叶脉间还留着淡淡的五线谱痕迹。音乐老师正在给钢琴调音,琴房里回荡着清脆的“哆来咪”,她看见孩子们,笑着招手:“明天课外活动,要不要跟我学弹《秋日私语》?” 钱明宇立刻用音符“唆咪”表示同意,赵小棠和周小雨使劲点头,陈星落摸了摸书包里的星屑手札,封面的星芒花纹旁,不知何时多了枚闪着微光的钢琴键,键身上还沾着一滴凝固的、像眼泪一样的水晶。 书包里的星屑手札,正安静地记录着这个秋天的又一个秘密——原来所有乐器的“记忆音色”里,藏着的从来不是魔法,而是无数个平凡人曾为梦想流下的、滚烫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