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撞彩虹》 第1章 chapter 1 今天，是乔商转学到一中的第二十九天，她屠版了表白墙。 乔商和往常一样，踩着铃声趴倒在课桌上，没有骨头似的。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后座的八卦之王刘沁沁狂戳后背。 刘沁沁声音粗粗的，臀部拱起，身子前倾拼命往乔商耳朵边上凑，压制不住兴奋：“乔商，看不出来啊，你是老大的马子？” 本来还在闭目准备假寐一分钟的乔商，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直冒全身：“你在说什么，哪来的老大？”来一中读书之前，都没听过“道上”“大哥”“马子”这种字眼。 尤其是马子，难听死了。 “就昨晚表白墙，一直在刷屏，都在求你企鹅号，说是为他们老大求的！” 刘沁沁的同桌李铭明显昨晚也在线吃瓜，狂点脑袋，头顶上那撮没睡好的毛一直在颤动：“我也看到了，刷了有半个小时！昨晚刷试卷都有动力了。”语气有点猥琐。 他说着，打开手机递给乔商看。 本来还无精打采的乔商，顿时坐直了起来。她滑动着页面，投稿给表白墙的帖子很多，每个人的头像都不一样，但语气都很一致——轻浮。 「墙，求昨天扎丸子头，背粉色书包，据说叫乔商的女的企鹅号，不匿」 「墙，我们老大看上乔商了，求她企鹅号，不匿」 「墙，哈哈哈求一个乔商小妞的企鹅号，我们老大的菜」 还有更多诸如此类的言论，而表白墙也参与在里面，上蹿下跳。 每有一个人来投，他就会发又来了，又来一个了，文字间透着吃瓜看戏的意味。 下面给这些人的回复，也都是起哄，不嫌事大，乔商有一种强烈被冒犯了的感觉，越看眉头越紧皱。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直接将手机反扣在书本上，摁灭，还给了李铭。同时还警告他：“学校不让带手机，要是被老班发现，就等着抓典型。” 李铭表情悻悻：“秦岭，你别老危言耸听，他敢砸我手机，我就要他赔！这可是最新款iPhone，她砸得起吗！” “那你等会可以去找肖奇取取经。” 前几天，班里的肖奇上课躲在下面玩手机，被老班抓了个正着，任课老师在台上上课，他正好猫在门缝里监视，当场抓现行，然后直接冲进班里，抢过手机，往地上一摔。 那个声音，真让人心痛啊。 李铭不想再回忆一遍，赶紧把手机往书包里塞，还做贼似的眼珠子左右扫视。那做贼心虚的样子，像极了小人，刘沁沁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 秦岭对乔商说：“别想那么多，马上就要早读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八卦？” 秦岭淡淡的：“我没那么无聊。” 乔商低下头，不再讲话。确实，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来的八卦，不管有没有恶意，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心理上的伤害。 她从书包里拿出英语书，破天荒开始背起单词，反应异常得不行。秦岭悄悄看了她几眼，也低下头继续刷数学题。 刘沁沁见状，顿时没有了继续八卦的心思，狠狠地剜了李铭，还动手在他小臂上扭了一圈。 本来还挺热闹的氛围，被秦岭的冷漠打碎了，最终在李铭嘶嘶声中度过。 …… 第二节课下，全校师生都要去操场做操，这是一中的惯例。 乔商也顺带着体会了一把“万众瞩目”，她能感觉到周围其他人或多或少扫视过来的目光。一中的学习氛围很紧张，像这种大面积屠版表白墙的热闹，难得遇到一次，牢牢吸引大众眼球，成为学习之余能够放松的乐子。 毕竟谁不喜欢看热闹，只要不是自己的。 即使乔商可以感知到没有恶意，可还是浑身不自在，相比于曝光在人前，她更喜欢躲藏在人后。 程橙找上乔商时，就看她做完操了还站在原地不动。往日里，乔商最喜欢的就是做操时间，这是难得放松活动筋骨的时候。 十五分钟热身，十五分钟再吃个早餐，美美的过去了。 “小乔，你怎么还不去买早餐？再晚点食堂可就是人挤人了！”以往这个时候，程橙已经被乔商带着，吃上热乎的烧饼了。 乔商白了她一眼，打探地问道：“你听说昨天表白墙的事情没？” “嘿嘿，你说老大的女人，还是道上混那些事~”程橙混不吝的上下打量乔商。 “救命，连你都知道了啊！”程橙所在班级，可是全校最热门最重视的直升班，竞争压力超级大，每次月考都拼得你死我活，落后就要掉班，居然还有闲工夫知道这事，看来是真的传开了。 乔商瞬间没了聊天的心思，更不想回教室。 今早都没见着老班，可他是班主任，总是在班级里巡视，免不了要碰面。也不知道老班知不知道这件事... 乔商越想越心烦，肚子的饥饿感在向她抗议。程橙是在家里吃了早餐出来的，只不过她每次会和乔商去加个餐什么的，这顿不吃也不要紧，最多到中午放学会比平时饿点。 但乔商就不一样了，家里的阿姨最近有事，已经连续请了好几天的假，就靠这个课间续命。眼看着就要上课了，乔商无奈的和程橙手挽着手走进教学楼，再在上到二楼的时候，各走各班，各上各课。 …… 过了一班，就是二班。 虽然还有几分钟上课，但老班都会提前到教室。用他那双不大但锐利的眼睛，盯着在场诸位兔崽子。 乔商心里一直在祈祷，老班千万别在，这样她就可以悄悄溜进去。而不是当着大家伙的面，头顶着大灯泡，发光发热地无限提醒老班，还有她这号人物，继而找她喝茶谈心...请家长。 就在乔商探头探脑，从后窗玻璃那刺探军情时，她从玻璃窗反光照射的影子上，看到了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似乎还戴着一副眼镜。 乔商整个人如同木头人一样僵住。 此时，秦岭发现自己的同桌还没回来，一抬头就看到她正面临的处境，送了她一个祝好运的眼神，又继续埋头看书。 乔商：…… 有秦岭这个同桌，真是她的福气。 老班的手如期而至，落在了她的左肩上。 那一刻，乔商领悟到了真正的“重如泰山”。 第2章 chapter 2 老班姓何，人到中年愁的中海都已经出来了，乔商在被他带到办公室后，眼神好几次都止不住的往那块稀疏区域瞟。 遥想前两天与刘沁沁讨论过这个话题。 当时乔商还很疑惑的问她老班怎么不搞个假发片遮掩一下，或者说是去种个头发，不然看得也太不习惯了。 然而刘沁沁听后捂嘴，偷摸摸的笑着，语气一波三折的搞怪：“因为…凉快呀！” 大夏天热的狗都不耐烦，教室里老班头顶上得风扇，高高悬在上空呼啦啦的吹，确实凉快得很，当时乔商听到这个回答都笑疯了。 现在乔商再次近距离面对那仅剩的几根毛虚虚耷拉在脑袋上，顽强倔强的被空调的冷风扇来扇去，一个没忍住的笑了。 还在低头摆姿势喝茶的老班，一记眼刀狠狠飞过。 乔商立马意识到自己还在屋檐下，头低得低低的，眼睛不敢再乱看。话说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事情没找上门来，心里直打鼓，担心半天，等事情真的来临了，反而觉得无所谓了。 随着老班一口接着一口地撮茶，乔商的耐心值都要告罄了，现在这个局面究竟是为哪般！ 片刻后，有人来敲门。乔商一回头，发现竟然是刘沁沁，不禁惊讶的睁大眼睛。 老班问站在门口的她：“有什么事吗？” 刘沁沁：“何老师，我感觉有道题改错了，所以就拿试卷来请您看下。” 乔商心里一百个疑问，低头看鞋面的眼睛，都不由瞪大起来。刘沁沁可是个从来不管分数，只聊八卦的人，不然也不会被取“八卦王”的外号。 老班将喝茶时摘下的眼镜重新戴上，伸手去接卷子，发现确实是自己改错了，随即从笔筒里抽出红笔，将大叉圈掉，改成小勾，修改分数，结果还是没有及格...乔商估摸着她逃不掉了。 老班果然开始皱眉训话：“刘沁沁，你这成绩怎么老上不去，天天徘徊在及格线边缘，学习是你自己的，多上点心！明明有那个脑子，还成天嘻嘻哈哈的！” 乔商感觉老班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在她身上的，头低得更低了，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成绩怎么样，都没来得及进班上看试卷，一想到这，她心里的鼓又打了起来。 “不过你能发现我改错了，说明你有在认真的看试卷，这样好了，下午我的课上，这道题就由你在课上给大家讲解。”说完，他将试卷还给刘沁沁，示意她走。 刘沁沁本来还在偷摸摸的对乔商挤眉弄眼，瞬间垮下脸来，偃旗息鼓，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有了她的打岔，老班也不跟乔商卖关子了，腰坐得笔直，一脸严肃相：“乔商，你看了这次考试的分数吗？” 乔商：“没有。”瞬间，心跳如雷。 “一塌糊涂。” 乔商心凉了半截，上次成绩明明还中规中矩，在班上排在正中间。 “学生的心思，不放在学习上，你放在哪里，你能放在哪里！转学已经是你学业上的一次考验，照你这个趋势，只会一落千丈，下次比这次还要差，我话就先放在这里！”老班弯曲手指，重重地扣在实木桌上，每一下，都好像敲在她的心上，她的脸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通红。 “我看过你在之前学校的成绩，你可不要让我和你爸爸失望啊！” 老班接着说：“你能进一中，多不容易，插班生的名额本来就少，你自己也是过五关，斩六将，考进来的，还有你爸爸，他读书的时候多傲的一个人，简直就是目中无人，为了你，他对我这个以前看都不看一眼的老同学，说尽了好话，你要懂他的用心良苦！” 老班激动的唾沫横飞，乔商却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末了，老班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不要那么容易被一些事情带偏了心思，多向秦岭学习，我专门给你安排在秦岭的旁边，就是要你有不会的问他，马上就高三了，抓点紧。” 他挥挥手，让乔商回班上，居然提都没提上午闹得人尽皆知的事情，沉重的心微微放下了一点。 但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耳后传来老班长长的一声叹气，瞬间眼泪止不住的夺出眼眶，再多一秒就要忍不住了。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掉眼泪，还不敢伸手去抹，生怕老班正在看着她的背影，这是她最后一点莫名的坚持。 好想大哭一场，哭出响声来，但她不能，哭出来会影响别人的，自己不行，还影响别人，那就是错上加错，罪加一等。 当她到教室门口时，秦老师已经戴着扩音器开始上课，看到她来，点头示意她回座位。 此时她座位的桌面正放着那张“一塌糊涂”的卷子，看着就让人心生郁闷。它反面朝上，被一本书压住了一半，以免被电扇吹走。 乔商微微掀起它的一个角，查看分数，上面是鲜红的八十九分，还差一分及格。 她居然没有及格！这个打击对乔商而言，不可谓不大，这是她引以为傲的数学，是她最拿手的学科。眼泪一下子，止不住的往外掉，连掩藏的机会都没有，无声地凶猛。 乔商无措地在书包里摸索纸巾，越急切越摸不到，今天真是糟糕透顶的一天，好像所有的坏事都集结到了一起，老天都不想她好过。 秦岭作为她的同桌，最先感知到她的情绪，实际上从她回班级的那一刻，就在偷偷关注，毕竟刘沁沁从老班办公室出来时，给他们带的消息就是乔商要倒霉了。 碍于乔商的面子，他的过度关注，反而是一种打击。所以，他只敢用余光去看她，小心翼翼，在发现她哭了时，无绪的不仅是乔商在书包里摸索的手，秦岭也同样在慌忙的找纸。 他比乔商快一步，细心的抽出纸递给她。 乔商胡乱的接过，拽着纸使劲地擤鼻涕，仿佛在跟自己较劲。原本白净的小脸，现如今变得眼眶红红，鼻子更是被搓红了。秦岭看她情绪不佳，又递了一张干净的纸给她，随后装模做样的板正了背，认真听课。 他的背很直，身子微微倾斜，不经意间挡住了老师能够看到乔商的视线。 看着好学生样子的秦岭，有时候，乔商真的很羡慕他，成绩始终优秀，雷打不动的稳定在第一的位置上，学习于他而言，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没有难度；羡慕他的情绪永远都很稳定，没见过他任何的负面情绪；更甚至羡慕他有一个圆满的家庭，有爱他的父母。 同桌近一个月，她总能闻到秦岭身上的香味，那不是男士香水带来的晕香，是很温柔亲人的皂角香。一中只规定了周一必须要穿校服，其余时间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当然，不能是奇装异服。 秦岭每天要么白T牛仔裤，要么是黑T白裤，但是每件衣服都有细微的不同，不仔细看不会知道他其实一周的衣服都没重样过，最重要的是它们都没有褶皱，是被人精心熨烫过的。他肯定有一个细心，贴心，且极具温柔的母亲。 这样的爱体现在事无巨细的生活中，只有缺乏的人，才会一眼就发现。 怎么什么好事都到了他的身上？乔商看着正在“认真”听课的同桌。她不禁有点嫉妒起他，即使知道这样的情绪不对，但依旧任由其疯涨，不知不觉，她伸手在秦岭胳膊上拧了一把，想要看到他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 乔商不能否认，现在的她是带有恶意的。 好在秦岭心神始终在悄悄关注她，要是在全神贯注听课，突如其来被拧这么一下，指定是要痛叫出声的，她是真使全劲。 他刚想皱眉把乔商手拍下来，一扭头，眼神对上，猝不及防的看到了她眼泪又从眼角留下，然后越来越急促，无声胜有声，像是受了天大委屈后的倾诉，让人的心都不自觉的揪在一起。 秦岭一只胳膊保持被拧的样子不动，另一只则在抽屉里摸索，干脆把那一包纸都给她递上了。 还好他们的座位是在倒数第二排，正好轮坐到了角落，不然这番动静就要被老师一眼看到。秦岭发现，当他把纸悄悄递给乔商时，她哭的更凶了。 他们坐了快一个月的同桌，平时的她看上去很乐天派，能够和周围的同学们打成一片，仿佛没什么事能够在她心里留下痕迹，读书也是，喜欢的就多看点，不喜欢的就扔一边，随心随性，但揭开这层外纱，内里的模样是不同的，她对环境的感知力太强了，也更容易受到影响。 等乔商哭累后，秦岭目不斜视的看着历史老师，观察他的动向，一边靠近乔商，头微微低下，小声与她商量：“别哭了，中午想吃什么，我去校外给你买，开心点。” 乔商诧异于秦岭突如其来的好意，但不妨碍她立刻上杆子爬：“带回来了就不好吃了，我们直接出去吃饭，你请客，还有你中午不自习了？” “也行，我还怕你天热不愿意出去，一个中午而已，偶尔也要关心下同桌的心理健康，我知道有家店很好吃，放学带你去。” 乔商呐呐的回：“……好。” 有了期盼，时间都过的快了起来，特别是连早餐都没吃的乔商，终于盼来了第四节课的结束。 刘沁沁本来还想叫她一起吃饭，没成想抬头就看到平时不爱说话的学霸，拿着自行车钥匙，带着乔商走了，两人看上去行色匆匆，特别是乔商，脚步快的都可以跑起来了。 她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但这样的画面属实罕见，赶忙耸了耸旁边的呆子，抢过他的手机，把他俩的背影拍了下来。 连拍了好几张，找出拍的最好看的那一张，传给了自己。难得一见的画面，值得纪念。 其实，乔商不知道的是，在大课间做完操后，秦岭已经向老班说明了传闻的始末，这才让她逃过了一番盘问。他看得出来乔商很反感这件事情，这场闹剧，不管初衷是否带有恶意，都给她的校园生活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当时秦岭作为数学课代表，去老班的办公室拿改好的试卷，意料之中碰到了老班的问话。 能当班主任，就没有消息不灵通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表白墙上发生的事情，他刚进办公室的时候，还听到其他班的老师在谈论这件事，明里暗里，竟还有责怪起乔商的意思。 好在老班是个明事理的，在秦岭明确说明了，乔商不认识表白墙的那些人，她自己都是今天早上才从同学们那里知道这件事情，并很苦恼的时候，老班没有深究下去。 只骂了几句嘴，怪的都是发帖恶作剧的人，还让秦岭有时间多宽慰同桌，在学有余力的情况下，多帮扶乔商。 秦岭知道，老班这一关算过去了，没有搞什么连带责任，受害者有罪论。乔商这一早上战战兢兢的状态，皆是因此而起，可以让她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 可是，在他看到乔商从食堂回来，偷偷摸摸躲在窗户角儿上，探头探脑的探查老班在不在时，他还是忍不住暗笑。 乔商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鲜活可爱，在沉重压抑的灰色学习氛围里，她可以生动地成为那一抹亮色。 第3章 chapter 3 学校的大门很有排面，气势恢宏地写着‘一中’两个大字，被众多台阶堆砌而起。从远处看，不免会有一种莫名的神圣感。 刚转学来这里时，乔商就曾被唬到过，心里十分忐忑。时间很快，转瞬即逝，什么神圣不神圣的，都不过是初来乍到的陌生与不安在作祟。 现在的她只会嫌弃学校大门口的台阶太多了！一放学，成堆成堆的人往外跑，晚一点就要排队等饭吃，特别是上了四节课后，所有人的肚子都饥肠辘辘，读书太消耗体力了。 即使校内食堂够大，即使一中门口开了整整齐齐两排的小店，依然会出现位置不够的现象。 秦岭提出的请客，结果乔商在前面人挤人，他倒是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眼看着人流量太大了，她这个小身板实在挤不过，干脆也放弃了，等秦岭跟上来，他们两个都没有带手机进学校，冲散了不好找。 秦岭刚跟上她的步伐，正要开口，就先被一通拧，这次不是胳膊，是耳朵。 秦岭龇牙：“疼疼疼，快放开。” 乔商：“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快要饿晕了，今天早饭都没吃的！”一边说，一边放手。 闻言，秦岭有些诧异：“你平时不都是吃过早餐再来的吗，偶尔大课间还要给自己加餐的人，难得碰上你饮食不规律的时候。” “别提了，家里的阿姨最近请假了，大课间又遇上那样的事，哪还有心思去吃早餐，就一直饿到现在。”屋漏偏逢连夜雨，最近真是什么不好的事都赶在了一块，再乐观的心态也开心不起来。 秦岭：“走，我们今天不在校门口吃，我带你去一家我从小吃到大的食馆，骑车十分钟的路程。” 台阶下完后，秦岭便去车棚里开锁，等推着车出来时，乔商才注意到他最近换新的自行车了，之前还是宝蓝色单座，换成了通体黑色带后座的了，相当于从酷炫男大风降级为朴实二八风。 乔商：“…你这审美差异有点大啊。”原本她还愁着单座的自行车怎么带人，看来是多虑了。 秦岭笑道：“没办法，腿太长了，试来试去还是这款最合适。”最重要的是后座的宽度也足够，如果带人骑行的话，舒适度比其他的车都要好，不会硌屁/股，他专门实测过的。 乔商不禁切了一声，平时看上去话少高冷的学霸同桌，其实也挺臭屁的。 秦岭把车一直推到街尾，人流量最少的地方，拍拍后座的垫子，示意乔商先上车。 乔商：“我先上？” 秦岭笑道：“对，你先坐稳来。” 乔商应言而上，坐垫确实如他所说，很舒服。秦岭看她坐好后，把车往前推了一点后，一只脚踩在脚踏上，另一只则跨过前方的横杆，动作丝滑地成功就坐。即使后座坐了人，他骑起来依旧很轻松，给乔商一种稳当的感觉。 秦岭的身材比例很优越，背脊挺拔不弯曲，今天穿的是白t短袖，随着骑行的速度加快，风都灌进了他的衣服中，略微宽松的衣服变得膨胀，双臂的线条更加明显。乔商很享受这一刻的时光，说不出来的惬意，她将脸扬起，任由这风吹过她的脸颊，吹起她的头发。 使坏一般，乔商用手指戳了一下秦岭的腰，很明显地，他下意识缩了一下。 乔商：“你怕痒吗？” 秦岭嘴硬：“不怕。” 乔商玩闹道：“那你躲什么？” 秦岭：“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乔商不语，继续戳了两三下，每戳一下，他瑟缩一下，板直的背都慢慢直不起来了，“这才对嘛，你今天骑车怎么一板一眼的，微微弯曲一点更好看。” 秦岭轻笑出声：“你还当起小老师了，后面带着小老师，不能骑快车咯。” 之前乔商上学时，透过公交车的玻璃，见过一回秦岭，那时他正骑着还没换的宝蓝色自行车，人微微向前弯曲，速度很快，前额的头发被吹起，面无表情的往前骑，与在学校里的感觉又不一样，厌世感更重。 如果配上网上很火的狂拽酷炫的bgm，他指定可以小火一把。 乔商：“我不怕，骑快点，我抓衣服角。” 秦岭：“那你抓好了！” 乔商双手抓在秦岭的衣服边上，摇晃间不免会间接的碰上他的肌肤，有点痒痒的。在她的视觉盲区下，看不到秦岭脸上洋溢的笑容，不是内敛的，是无声的，外放的，张扬的。 …… 秦岭带她左拐右拐，进了一条小弄堂里，抬头望去，都是时间久远的居民楼，充斥着生活气息，秦岭换的新车和这里的氛围意外的和谐，跨进这里，仿佛时间穿梭到了90年代一般。 秦岭一看乔商看四周的惊奇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没有来过，自觉解释道：“这边都是老城区了，一中以北是新规划的城区，以南仍然保留着原来的建筑，这一带的房价都不高，我们一中很多同学的父母都在这边租房伴读，生活设施还是很完备的。” 乔商问他：“那你呢？你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秦岭一边锁车，一边点头：“是的，爷爷奶奶家就在这里，我从小就是在弄堂里长大的，后来读初中，爸妈赚到了钱，在北区买了商品房，我们就搬到那边去住了，这边的房子拿来出租。” 乔商看着弄堂里的烟火气，有的人家把自个一楼的房子拿来做店面了，有的则是自住，但他们都喜欢把锅子放在屋外，这样炒菜的油烟就不会在家里，乔商吸一吸鼻子，就能闻到满满的饭菜香。 她不禁扯着秦岭，催他赶快带路：“你童年生活别太舒服，在这里长大也太爽了！”她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只在年代剧里见过，来A城一个多月，都没有时间探索这个城市，只有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 秦岭：“嗯，对，很幸福。食馆婆婆的手艺，我从小吃到大的，希望你会喜欢。”他走在前面，乔商走在后面，看得出来很兴奋，不停地和他聊天，东说一点西说一点，很闲杂，没有一个确切的主题，但他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比之前在学校里一个月说过的话还要多。 直走左拐，食馆就开在拐角处，小小的店面，上面挂着‘婆婆的食馆’。 一个胖胖的婆婆，看上去精神抖擞地颠着口大锅，在火里炒菜，想必这炒出来的菜锅气十足。 婆婆的动作很利索，行云流水的一套组合打下来，菜就出锅了，大勺一抖，整齐的码在了米饭上，乔商定睛一看，原来是辣椒炒猪肝盖浇饭！看起来太香了！ 等婆婆关火，秦岭才带着乔商上前打招呼，“阿婆，好久不见，我带同学来光顾。” 乔商顺势挥手：“阿婆好！” 婆婆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是小秦呀，是好久没见咯，上次见你还是冬天，穿着长羽绒服呢！这女娃娃长得真俊，快进来快进来，阿婆炒菜给你们吃。” 这店门面虽小，但内里的位置却不小，店里放了三张四人桌，再沿着墙面打了张长桌，对着墙坐，足足可以坐八个人。 来婆婆食馆吃的都是老顾客了，拖家带口的，四人桌都坐满了，他俩只能并排坐，面对墙吃饭。不过乔商觉得这样挺好的，面对面坐着吃怪别扭的，不能大快朵颐，还要在乎形象。 乔商迫不及待道：“阿婆，你这有什么招牌菜吗？” 阿婆：“辣椒炒肉，萝卜丝炒牛肉，红烧肥肠，咖喱猪排，这几样都是顾客点的最多的。” 乔商有点犯难，她是个没有忌口的人，现在饿的什么都想吃，这四样看起来都好好吃，她还是决定让秦岭来做这个选择，正好这是他常来的。 秦岭看到乔商投来的眼神，立马会意：“阿婆，给她来一份您的拿手小炒，辣椒炒肉盖浇饭，再给她单独切一块咖喱猪排，我就来萝卜丝炒牛肉。” 阿婆笑着应道：“好嘞！” 秦岭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阿婆，再来一份桂香酒酿。” 阿婆在门口的灶台前干净利落地准备配菜，一边应声。 乔商笑嘻嘻地看着阿婆做饭，秦岭看着她：“等下次有机会，再尝尝红烧肥肠。” 乔商笑着点头：“好啊，你刚刚点的酒酿，是不是米酒，喝了会醉吗？” 秦岭解释：“不会醉，桂香酒酿是阿婆独创的甜品，里面是软糯的红豆沙打底，加上小丸子和少量的米酒，最后以桂花点缀，红豆和桂花的香气盖过酒酿，你甚至都喝不出酒酿的味道，放心吧。” 乔商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同桌还有这样的天赋，忍不住分泌口水，更饿了... 乔商：“你有没有发现，短短的十多分钟，好漫长啊，感觉已经饿了几个轮回了。” 秦岭点头：“美食值得等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等会你尝过后，要是觉得不错，我们可以给刘沁沁打包一份酒酿回去。” 乔商一瞬间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闷闷道：“好。”沁沁是她来学校的第一个好朋友，人很热情，也会和她分享很多八卦，也是这份友情冲淡了她初来学校的惶恐不安，但是截至到刚刚为止，她以为秦岭对她挺特别的，没想到他是面冷心热，对谁都很真诚。 好也不好，和预想中的有点落差感，心里小小的空了一下。 秦岭知道她想多了：“今天数学试卷发下来的时候，你被老班叫走了，后座的那两个急得团团转，以为你会被老班误会和校外的人牵扯不清，想法子给你避开老班的怒火。” 乔商显然不知道这事，呆了一下：“啊？” “后来我就建议她可以自己去办公室里看看，免得一直在班里担心。她想到的办法就是以试卷改错为名义，去办公室里找老班。”秦岭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乔商的反应，继而又言：“我就帮她找了一道填空题，正好那道题的答案是5，她写了个1在上面，稍稍修饰了一下。” 乔商恍然大悟，她就说哪里不对！当时在办公室里看到刘沁沁来的时候，就很震惊，她出了名的数学成绩不好，看到老班就跟老鼠看到猫一样，能绕道走就绕道走，哪里会凑上去。 秦岭看出她眼里的湿意，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膀，才发觉她真的很瘦弱，都是骨头，不禁皱眉：“好了，事情已经翻篇了，你第三节课回来的时候，他们也不敢问你，吃完我们就回去，自习之前你们可以聊一聊，免得还在担心你。” 乔商重重点头。 阿婆这时已经将乔商的那份做好了，端在她的面前，后又去冰箱里拿了冰镇好的桂香酒酿，放置在她的面前，说道：“乖女，快吃，别饿着了。” 说完阿婆又去另一口锅里，夹了一块早就炖好，一直保温在那的咖喱猪排，手起刀落间，便看她切的大小匀称，神奇的是，猪排并没有因此绵软，切时还能听到脆脆的声音，阿婆挑了一个鱼盘，将咖喱猪排整齐摆好，最后浇上汤汁，呈现在乔商的面前，她的午餐齐活了，味道那叫一个飘香四溢。 有关心她的朋友，有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瞬间冲淡了一切不愉，拿起筷子就是干饭。 乔商下口之前，朝秦岭说：“我先吃了。” 秦岭笑着点头，为了让她吃的自在，他把头转向了阿婆。等到秦岭的盖浇饭上来后，他又用干净的筷子，把自己的浇头拨了一半给乔商，她真的太瘦了，瘦到风好像都能吹走一样。 乔商没有客气，阿婆的手艺好，很下饭，辣椒炒肉就着米饭吃，里面浓郁的汤汁拌开来，香极了，再夹上一块脆脆的猪排，口感更加丰富，最后再喝一口冰镇了的酒酿，她敢说来A城一月余，这是她吃过最好的一顿！ 乔商风卷残云般解决了一餐，吃得干干净净，碗里一颗米饭都没有，很满足就是有点撑。 乔商对着阿婆笑着说：“阿婆，你做的饭太好吃了！你看，我没有辜负你的厨艺。” 阿婆又乐得眼睛眯起来：“下次多来啊，乖女。”阿婆喊她的称呼很亲切，乔商听得心里暖暖的。 乔商：“阿婆，我还要打包两份桂香酒酿走，带给同学尝尝，很好喝的！”说着，她还朝着阿婆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阿婆乐呵呵的去冰柜里拿酒酿，给她包好。 秦岭也吃完了，他看着乔商的心情是彻底好转了，又开始发挥小太阳属性了。 只是阿婆打包好后，他发现乔商准备付钱，赶忙上前拦了下来，“说好的这餐我请的，你别跟我抢。” 乔商：“可是这两杯酒酿该我买单才对，作为给沁沁和李铭的答谢。” 秦岭：“好，那你只付两杯酒酿的钱。”虽然他不想分的这么清，但还是选择尊重乔商的意愿，这是她对好朋友回赠。 乔商笑着：“嗯嗯，下次轮到我请你吃饭。” 秦岭不禁会心一笑，他们还有下次单独出来吃饭的机会...这次能够跟她出来吃饭，已经很惊喜了。 阿婆没说话，一边收钱一边也在笑。 出店以后，打包的酒酿挂在了秦岭的自行车上，乔商熟练的先跨坐上了后座，不知道是吃饱了心情好，还是因为其他的心情好，两条腿不自觉地向前来回摆动，脸上又挂起了笑意。 秦岭也笑，而后骑蹬上车，他很喜欢看到乔商这样，如果可以他想一直守护这份笑容，也许是因为好感，又可能是单纯的不想看到她不高兴，他所缺失的不想再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看到了。 后座传来乔商哼着的小调。 这十分钟的路途，要是再长点就好。秦岭不禁想。 桂香酒酿源于“壹碗粉”的招牌花香酒酿[让我康康]做法也是参照此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hapter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