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绿》 第1章 对不起 “陈暄,你不觉得你欠我句对不起吗?” “嗯,对不起。” “卧槽…你真是…” 女人彻底被这句不咸不淡的道歉噎住,电话那头空留一阵刺耳的杂音。 过了半响,那人突然被气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唇哆嗦着说: “我也算长个教训了哈?” “可能吧。” 陈暄吸完最后一口烟,砸吧着嘴,把烟头儿顺手塞进咖啡罐。 男人穿着西装,一头利落的短发。 领口随意敞开,西装包裹着挺拔的身形,既不过分健壮也不显单薄。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内双眼睛带着几分慵懒,浑身散发着成熟却不粗犷的男性魅力。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即使已经举着手机在原地承受了里面十几分钟的狂风骤雨。 那头像是被彻底撕开了闸门,积压的愤恨、屈辱、悲伤,一股脑地砸向他。汹涌的情绪在手机听筒里咆哮、翻腾。 最后化为断断续续的啜泣。 “呜...你不是东...东西、一开始装、人样儿好好的…呜呜呜……” “……” 他却只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只淡淡回应一句又一句的“对不起”。 如同海水中伫立经年累月的礁石,任凭风吹浪打,亦纹丝不动。 情绪多么稳定的男人啊, 任谁看见不说一句: 草,真他爹的不是东西。 这场长达三个月的情感,终于在另一方单方面的判决中,宣告结束。 来不及沉浸在“被分手”的情绪中,陈暄将手中易拉罐捏扁,随手投进身侧的垃圾桶,把电话揣兜里,赶回公司大楼。 离午休结束还有一段时间,陈暄只觉得疲惫无比。 他迫切地想休息一会儿。 手机显示一点三十五,屏保还是妍妍,他前对象。 脸颊边比个耶,笑得那叫一个甜。 他心底一阵烦躁,手指滑得飞快,三下五除二换了手机自带的默认壁纸,蓝天白云沙滩。 一派祥和啊。 回到办公室,空气中还弥漫着盒饭的香气和咖啡的余韵,同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闲聊八卦,或趴在桌上小憩,享受短暂的喘息。 陈暄扯开椅子瘫坐下去。 “组长,过两天儿520你给对象准备啥?” 后座同事滑着转椅凑到他旁边,挤眉弄眼,一脸八卦相。 这货某天偶然看见他屏保上的美女,就一直念念不忘,对他的情感生活颇为好奇,想着让自己传授点儿经验。 陈暄正漫不经心地整理着桌上散布的A4文件,打算腾个地儿趴一会,闻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头也没抬。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分了。” 说完,胳膊往桌上一枕,脸直接埋了进去。 小王脸上的笑瞬间僵住,看着陈暄那明显写着“别惹老子”的后脑勺,以为戳了他什么痛点,瞬间有些无所适从。 “啊?嗐……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还谈着呢。” 屁股底下的转椅滋溜一声,他又滑回了自己的格子间。 小王这纯属瞎操心。 被甩这事儿,对陈暄来说,早不是头一回了。 次数多到他自个儿都麻木了。 …… 没真搞对象那会儿,陈暄绝对是完美情人模板。 脸好看,工作体面,温柔体贴,活儿还好。 劈腿?没那习惯, 反正分手了立刻就能找到新的。 情人节、七夕、圣诞节,鲜花礼物准时准点,绝不掉链子,体贴得能上感动中国。 可邪门儿就邪门儿在这儿。一旦关系黏糊上了,持续那么一阵子,他这人就跟人间蒸发似的。 消息?你不找他,他能跟你失联到地老天荒。接下来就是固定流程:质问、吵吵、冷战、失望、一拍两散。几乎成了他每段感情必经的轮回。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但心里门清,他自己有问题。 通俗的讲,他也是渣得透彻,渣得明白。 有时候夜深人静,他也琢磨:谈恋爱这玩意儿,他真需要吗? 后来琢磨烦了,干脆拉倒。去他鸟的,不想了。 反正,结局不都一个样吗?迟早得散。不用抱啥期待,更不必往里搭太多心思。 结局都写好了,还瞎折腾啥?顺其自然,爱咋咋地呗。 身体有需求了,配合到位就行。 他这么告诉自己。 午休结束。 陈暄随意扒拉了几下额前睡乱的头发,继续开始忙手上的项目。 邮箱里的邮件积压了不少,他正打算挨个翻阅。手指还未来得及触碰键盘,一阵严肃的声音便在办公室门口响起。 “小陈,你过来一下。”门口站着一个双手交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那人性格强势就差写在脸上,呼唤他的声音不算大,但穿透力十足,惹得工位上的人都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是胡总监。 陈暄暗叹一口气,只好又合上邮箱,迅速起身走过去。 姓胡的压根没进办公室的意思,就斜倚在门框上。见陈暄过来,慢悠悠地从衬衫口袋掏出支笔,用笔帽“哒、哒”地敲着手里捏着的一沓纸,头也不抬道: “这个进度,太保守了。” 陈暄注意到他手里的捏着的是自己上午刚提交上去的项目计划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这是…” 那胡总监并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迅速打断了他。 “市场部那边反馈,竞争对手的动作比预期快,我们原定的上线时间必须提前半个月。尤其是B集团那边对我们很关注,这个项目直接影响后续的战略合作评估,不能拖!” 陈暄目光落在计划表上标出的时间,平静道: “测试时间不够。” “特别是数据迁移引擎的稳定性测试,至少要三周才能覆盖主要风险场景,否则上线后一旦出现数据丢失或服务中断,后果会很严重。” “不够就想办法。” 男人依旧强硬打断,语气急切,陈暄的额头控制不住的抽动了一下。 “市场不等人,B集团要看到我们的进度和决心!我们这是在打仗,要的是速度!” “质量出了问题谁来负责?”他表示质疑,语气有些许不满,但还是客气的。 “……” 胡总监听完突然嗤笑一声,眼底尽是不屑。 “陈暄,你的任务是把项目按新时间点做出来,风险控制是我的考虑范围。公司请你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制造问题的。” 周遭空气仿若凝滞,工位里的同事手上活儿虽没停,但都在假装忙着偷听。 这个月不知道是第几次听见陈组长被胡总监挑毛病了。 陈暄在他们A公司累死累活干了五年多,一步一个脚印干到组长,平素一向奉行稳妥。 而这个去年空降过来的新总监,行事激进,嘴上功夫了得,但很受高层青眼,据说是上层的亲戚。 两个人,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不过陈暄这人,情绪向来藏得深。 换句话说,就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儿,能忍,会装。 他嘴角绷紧,最终啥也没说,只是伸手把那份计划书拿了回来,低头又翻了翻。烦,真他妈烦。烦这种当众被当孙子训的感觉。更烦的是,姓胡的说的全是狗屁,压根儿没把风险当盘菜。 他习惯性地把那咄咄逼人的语气过滤掉,把心头那股蹭蹭往上蹿的火气死死压下去,脸上愣是没露半分不悦。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 “那新上线时间定在哪天?我重新排计划。” 胡总监:“周四下午前给我新方案。” 陈暄点了下头,心里冷笑一声,拿着那份被批得一文不值的计划书,转身就走。身后传来胡总监不大不小的冷哼:“哼,年轻人,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 陈暄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温顺恭俭,但其实内心早已把那姓胡的祖宗十八代全给问候完了。 回到工位,陈暄鼠标一点,直接把那份原计划拖进了回收站,没半分犹豫。 一瓶冰镇乌龙茶突然递了过来。 “陈组长,消消火。” 实习生组员张禹挠着头,朝他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露出一小截虎牙。 陈暄接过乌龙茶,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微扬嘴角,朝他轻点头。 “有什么事儿用得上我您直接吩咐就成。”他在一旁低语,“我今天下班没什么事……” 陈暄拧开瓶盖,“不用,你负责好自己的部分。” 他语气温和,“你负责的部分做得很好。” 喝了一口,陈暄已经开始忙手上的事。 张禹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点点头。瞄了他桌位好几眼,发现确实没什么帮的上的,便默默回到自己工位。 原定七点下班,等陈暄终于松开发烫的键盘,揉着酸胀的后颈直起身时,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跳过了十点。整个办公区空荡荡,就剩他头顶一盏惨白的灯还亮着。 他后仰靠进椅背,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全身的骨头都锈住了。 想喝酒。 想骂人。 今晚陈暄不想思考这些,酒精和噪音才是最好的麻醉剂。 手机屏幕的微光在昏暗的工位亮起,他毫不犹豫地发出信息。 “十一点yclub,去不去?” 消息刚发出去就显示已读。 周泽元回了个骚包的香吻表情: 【又被甩了吗暄子~】 周泽元,陈暄大学室友,俩人一起噼里啪啦打了四年电子竞技,感情随着每次连跪逐渐升温,铁的不能再铁的好基友。 一个威猛的双性恋。 他是这么说的,但陈暄从没见过他谈妹子。 他向来不会拒绝陈暄的这种邀约。 …… “艹!…那个、姓胡的、绝对是个傻B!” 喝完双份whiskey的周泽元两颊已经沾上点红意,听完陈暄漫不经心的复述,抓着空空的酒杯,将嘴里的冰嚼得嘎嘣脆,很是义愤填膺。 “嗯。” 陈暄静静抿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轻笑一声,“他就是啊。” …… “五年啊!你他妈给那公司当牛做马五年!”周泽元越说越激动,拳头在吧台哐哐作响。 “现在空降个狗屁总监...弄好的项目说改就改” “暄子你咋那么命苦呢……” 陈暄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直至冰球触及嘴唇。“命苦?”他歪着头琢磨了会儿,突然笑出声,“操……确实命苦哈。” 看着空荡荡的酒杯,他招手示意调酒师再来一份。 伸手时无意对上角落一人的目光,很快,穿着丝绸衬衫的男人靠了过来,香水味混着酒精气息扑面而来。“一个人?” 对方的手指几乎要碰到陈暄的酒杯。 昏暗的光线下,陈暄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拧了一下。 目的太明显了。 可惜,他对男的,没感觉。 有段时间,连着被甩,他也怀疑过人生。 周泽元那时候打趣他:“你不会骨子里是个gay吧?不会和女人谈恋爱。” 他当时不知道脑子搭错了哪根弦,也许是和身边这个“双”呆久了,莫名其妙真把他周泽元的话听了进去。 然后他真就干了件逆天的事儿。 有次遇到个长得挺对他胃口的男人,那人对他有意思,他试着处了一阵。 开始还挺顺溜,他差点以为自己真可直可弯。 结果到了真刀真枪干那事儿的时候,他当场就他妈……歇菜了。 立个flag 不坑 不太会写职场部分 可能漏洞百出 可以不带脑子看 不纠结 边发边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对不起 第2章 我当不了基佬 当时,陈暄半推半就就和那人躺床上去了。 对方趴着等了半天,屁股都冻的凉飕飕了,陈暄还没过来。 男人见陈暄半天没点动静,转头一看,脸瞬间拉拉下来。 “卧槽陈暄,你tm不是吧……” 他噌地直起身,眼珠子瞪溜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陈暄。 “刚才不好好儿的吗,这会儿你歇菜?” 陈暄这时候面色发白,说实话,拉拉小手亲个嘴儿,那都不算事儿,他完全接受。 到了这关键时候,他那是真不行了,和条死了半年的咸鱼似的彻底没了动静。 见陈暄就在那坐着无动于衷,连抢救的意思都没有,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行你tm好歹吃个药给自己那兄弟留个脸吧。”男人气得声音都劈叉了。 “你说你那儿碰也不我让碰,让你来你又tm歇菜!……” “操……对不住。” “我好像还是当不了基佬。” 陈暄低着头,懊恼地双手捂脸,声音闷在掌心。 男人一脸鄙夷地看着陈暄,尖声回怼道——“基佬你奶奶个腿!” 然后劈里啪啦一顿收拾,整理好衣物系好腰带,嘴里机关枪似的臭骂着摔门走了。 从此两人再没联系过。 得,板上钉钉,他不是做基佬的那块料子。 …… 陈暄不动声色地将酒杯往里移了几寸,看着面前妖娆的男人,露出得体礼貌的微笑道: “有伴儿了。”他下巴朝旁边一点,周泽元正趴在吧台上,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骂哪个孙子,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所在的y club不但是个清吧,还是圈儿里公认的同性感情交流地,周泽元那小子爱来。他则是觉着这地儿酒不错,还不像寻常g吧一样衣服汗水满天飞,经常来这儿解闷。 面对搭讪,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是gay,说了人家不打心眼儿里觉着自己贱?怕骚扰还来gay吧。 于是每次都打幌子说自己有伴儿。 “今晚,没空。” 男人嘴角留着抹尴尬的笑,打了声招呼便走开了。 服务生将新的酒放置在他面前,他注视着杯中液体,在变换的灯光下,如同凝固的火焰。 空降的总监、搭讪的陌生人、还有这杯越喝越清醒的酒。 心情,真特么的糟糕透了。 手机屏幕在昏暗里猛地一亮,刺得他眯了眯眼。是公司群在蹦消息。 手指头一滑,不小心点开了和前任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孤零零躺着对面扣的一个问号。 “操……”他低低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骂照片上那个傻乐的前任,还是骂自己这摊狗屁倒灶,捋都捋不顺的烂感情。 …… 因为项目临时被插了一脚,原定的双休直接缩水成了单休。 陈暄带着组员从上周日马不停蹄地干到这周二,勉强才解决了一些较大的风险。 周三,小组上午需要测试项目,进一步排查问题。 【组长,昨天我整理的资料放在你桌子上了。】 手机弹出张禹的消息,那人似乎一到工位就给他发了这条消息。 界面配着一个打气的柴犬表情包。 刚毕业的学生,似乎特别喜欢说几句话夹两个表情包,有种掩不住的幼稚,但还挺好玩儿的。 陈暄盯着那个柴犬屁股看了两秒,扯了扯嘴角,有点想笑,又觉得没劲。手指头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后还是只干巴巴地敲了俩字:【收到】。 到了办公室,果然看到桌上堆的整齐的一小沓A4纸,上面还贴了张便签: 【重点部分已经标蓝了^ ^】 仿佛能看到那人对着自己邀功傻笑露出虎牙的样子。 他扯下便签,继续埋头处理着昨天剩下的内容。 没过一会儿,从洗手间刚回来的组员小雯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手还**没擦干净就慌慌张张跑回工位,扶了扶歪斜的眼镜道: “我听说…胡总监那边和B集团的谈判进展神速,马上就要基于我们这项目签合作了,所以才这么死命赶进度。” 小雯的声音像溅进油锅的一滴水,整个工位区瞬间骚动起来。 几道探究的目光从隔断上方投来。 “卧槽!真的假的?”隔壁工位的王洋滋溜一下滑着椅子凑过来,“我就说嘛!这他妈提前半个月,当玩儿过家家呢?” 小雯紧张地说:“我刚在洗手间听财务部说的,好像是B集团要抢在竞争对手前面…” 陈暄闻罢一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道: “测试用例跑完了吗?” 声音不大,但尽显严肃。 小雯慌忙捂住嘴巴把头埋在工位,王洋也迅速窜回自己的地方。 众人继续开始忙眼下这块烫手山芋,办公区逐渐安静下来。 陈暄发觉自己放在鼠标上的手正微微发抖。 真他妈见鬼了。 如果小雯这听来的墙角是真的,那胡明远这王八蛋,怕是拿着他们半成品的成果和核心数据,在B集团那边充大头、抢功劳、赶进度呢!这背后指不定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猫腻。 会是谁?能把项目核心信息摸得这么透,提前捅出去的,除了那个天天打着“了解进度”名义索要资料的总监,还能有谁? 陈暄的目光扫过眼前一个个低着脑袋、勤勤恳恳的后脑勺,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他强行把那点不适压下去,手指用力,把刚改完的压缩文件狠狠拖进了发送框。 他心静不下来了。 右下方屏幕突然弹出邮箱信息。 他顺手点开。 陌生的账号,署名ian vonn,带了个图片附件。 发件人:ian vonn @xxxx 主题:FYI - 你该看看这个 文件内容清晰地表明,A公司作为技术提供方向B集团披露了当前项目的技术现状与已知风险。 然而,陈暄一眼就看出,其中关于稳定性风险的描述被极度简化为一句笼统的“可能存在数据同步延迟”,似乎是在刻意回避他反复强调的“特定场景下存在数据丢失和服务中断的高风险”,也只字未提测试时间被严重压缩的事实。 A司代表签字栏,汇报人胡明远三个大字,龙飞凤舞。 而批准单位落款处,赫然印着他们的竞争对象,B集团的LOGO。 落款日期是三天前。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为什么胡明远对真正的技术隐患视而不见,却像催命一样赶进度?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他只需要一个看起来成功在望的项目状态去签合同!所有的风险,都被他用这份轻飘飘的、骗过了高层的知情书, 转嫁给他陈暄,他们整个小组。 “真离谱。” 陈暄的怒骂差点脱口而出。 “特么的被卖了……”他额头青筋直跳,暗暗啐了一口。 他不在乎项目卖给谁,B集团也好,竞争对手也罢,本质上都是资本的博弈。 他在乎的是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胡明远这头蠢猪当枪使!为了那狗屁提前上线的命令,他带着组员熬了多少通宵,压榨了多少测试时间,承担了多少本不该有的风险压力? 结果呢?这些可能带来灾难性后果的风险,在胡明远眼里算个屁,用一份虚假的知情书掩盖了过去!还骗得公司高层签了字!人轻飘飘地签了出去!而他陈暄和整个技术组,就是随时可以被牺牲的代价! 一旦出事,第一个被推出来顶雷的绝对是他这个技术负责人。 他受够了。受够了胡明远无耻的嘴脸,受够了在这种毫无底线的货色手下当差,受够了高层被蒙蔽或默许的昏聩。 他迅速保存下图片作为证据,想着拿过去跟上头的人对峙。 “呵...” 刚打开徐总的对话框,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陈暄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自嘲地一笑。 跟徐总对峙?有什么用? 这份知情书上有徐总的亲笔签名。 只有一种可能,这就是上头默许的,至少是知情不究。 姓胡的哪儿来这么大本事和胆子干这种铤而走险的缺德事儿。 不用想都知道后头儿有人给他撑腰。上头的人平日里到底帮谁,看看那货平时跋扈的样子就知道了。 都是惯出来的。 思来想去,他还是把对话框关闭了。 换句话说,现在的A公司,早就不是以前的A公司了。 上头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骨干员工到今天基本上大换血完了,他陈暄昔日也算能说得上话的,上头儿也重视,可谓是前途一片大好。 现在?大多时候自己说话人家权当放屁了。 他从心底觉着这A公司如今也是江河日下,马上快玩完了。A公司这棵树早就从根子上烂了。 留下来,不过是陪着胡明远这死蛀虫一起发臭。 他心中突然萌生出一想法,这不想不要紧,一旦产生了,那念头便如同火苗儿一般不断燎着自己的心尖。 辞职。 没当基佬的命还非得试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我当不了基佬 第3章 我不干了 这几年,也不是没别的橄榄枝朝他伸过来过。猎头的电话,同行的邀约,开出的价码和职位,听着似乎都比A公司这破组长强,但全让他给推回去了。 为什么? 他自己也说不清。可能就是懒,懒得挪窝,懒得重新适应新环境,懒得去揣摩新上司的狗屁心思,也可能是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习惯。 狗跟人处久了都走哪儿跟哪儿,摇尾巴都带着股亲热劲儿。人呢?在一个地方窝五年,没点感情?那不成石头了。 五年。 不是五天,不是五个月,是五年,整整五年的大好光阴。 自己这大把时间和精力都献给A公司,从毕业至今,他最好的年华和少年精气神儿都一滴不剩的捐给这地方了。 现在的他,技术部哪个组员坐哪个隔间儿,他闭着眼都能摸过去;休息角那台咖啡机罢工了,他第一时间就能给拧好;打印机啥时候快没纸了他都能摸得门儿清。 他烦躁地揉皱桌上的废件扔进垃圾桶,将手上提前的项目收了收尾。 然后提交给了姓胡的。 手上把柄他要留着之后制衡胡明远,至于什么时候,只需要一个时机。 或许撼动不了他的地位,但彻底搞臭他的名声,还是很有可能的。 不管走不走,手头的活儿也不能丢了不管,自己下边儿还有一堆跟着忙了半天的组员,要走,也得等一切都完成了再议。 优化方案传过去没多久,姓胡的直接走到他工位。 “又作什么妖。”陈暄暗想。 那厮裹挟着怒气的声音突然开始侵犯他的耳膜。 “陈暄!你发过来这什么玩意儿?!让你优化A模块,你动B模块干什么?给你时间了!效率呢?!脑子呢?!” 胡明远气的不轻,眼珠子盯着他都快突突出来了。 周遭空气仿佛凝滞,同事全都屏住了呼吸,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头埋进显示器里。 这种戏码,几乎周周上演。 而且几乎每次都是可怜的陈组长吃瘪屈服。 陈暄这会儿倒是很淡定,不知道他气个什么劲,看着对方那幅样子,内心没什么起伏。 “这两个模块不是相互独立的,牵一发动全身,您不会不懂这道理吧。”陈暄缓缓道。 “不动B,优化A就是空中楼阁。邮件附件里有详细说明,建议您看完再发表高、见。” 他又迅速接上自己的话茬儿,不给胡明远说话的机会。 说到高见那儿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嘴角顺带扯出一抹温和的(诡异的)微笑。 胡明远懵了,什么牵一发动全身,什么空中楼阁,什么发表高见,这小子搁这儿卖弄个屁呢。 虽然陈暄言辞很是客气礼貌,但他胡明远不傻,那语气里的几分讥讽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这会儿陈暄还坐在工位椅子上不起身,甚至还翘起个二郎腿,摆了明的就是不认错,而且颇有几分指摘他啥也不懂的意味。 手里头握着这狗东西的把柄,他自然不会受姓胡的摆布。 他今天是铁了心的要在胡明远面前嚣张到底了。 一向受人追捧又好面子的胡明远哪能受这气,何况对面还是小他十几岁的臭小子。 嚣张啊,太他爹嚣张了! 他俯身在陈暄工位的隔板上,小小的工位顿时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随后他挤出来个非常难看的笑容道: “小陈啊,你的意思是我下达的任务有问题?” 陈暄仿佛能听见胡明远咬后槽牙的声音,他撇了撇嘴: “是的,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解决了您的错误,优化了B方案。” 胡明远:“……” “我觉得这个方案没什么问题了,我先回去吃饭了,胡总监。”说罢,他起身便要离开。 胡明远见状一把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力道有点儿大,陈暄左肩一沉,被锢在原地。 “你什么态度?”胡明远咬着牙问。 “我什么态度,取决于总监你的态度。” “操……” 陈暄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 胡明远突然放开他的肩膀,后退一步,一只手插在腰上,长呼一口气。 他被陈暄气笑了。 然后他爆炸了。 “陈暄!你今天要造反了?!” 胡明远突然发作,向前猛指的手指差点儿戳到陈暄鼻尖,唾沫星子四处喷溅,陈暄本能后退。 “你是在教我做事?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我告诉你,就你这效率,你这敷衍公司的态度,年终考评我给你打零分!零分!你等着卷铺盖滚蛋吧!” 这狗东西应该是提前吃饭了,他暗想。 食堂今天中午吃的应该是蒜蓉大虾,陈暄只觉得一股蒜香风暴席卷在他的四周。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很想捏住鼻子。 一旁工位里的小雯他们直接听蒙了,在他们印象里,组长平日非常了解胡总监的脾性,尽管心有不满,但大多时候也是顺着他来。回怼都是浅尝辄止,不给他发作的机会。 怎么今天好像是生怕对方不发作似的…… 俩人这是要直接在工位干嘴仗吗? 陈暄紧绷的某根弦,在此刻终于断了。 他受够了。 留下来? 陪着胡明远这傻逼演这出“精诚团结、共克时艰”的烂戏?继续当那头被蒙眼拉磨最后还可能被宰了吃肉的蠢驴? 然后等着哪天,项目真出了他预料之中的大纰漏,胡明远再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就像他轻飘飘签掉那份风险同意书一样? 走,他今天还就非要走了! “胡明远。”陈暄沉声道。 王洋正拿着保温杯喝水压惊,听到自己组长直呼胡某人的全名,一口水差点喷射出来。 所有人都傻眼了,他们有预感——今天,不一般!绝对有事儿要发生! 胡总监这会儿似乎听愣了,没吱声儿,似乎没想到陈暄突然会直呼自己大名。 陈暄继续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输出:“你除了会拍桌子、喷口水、拿考评威胁人,还会点别的吗?” 胡明远瞠目结舌,技术部全体组员也和他一样的反应。 陈暄继续追击,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项目核心风险你签出去当投名状的时候,让整个技术组给你擦屁股背黑锅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公司?” 突然被戳中死穴,胡明远又惊又怒,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你现在都敢污蔑上级了?” “污蔑吗?” 陈暄掏出兜儿里的手机,丝滑解锁滑到保存的合同图片,怼到胡明远面前,悄声说: “经办人是你,批准人是徐总,够清楚吗?要不要我投屏到会议室,让大家都瞻仰一下胡总监的‘高瞻远瞩’?” 【轰!】 胡明远彻底蒙圈了,或许是极致的恐惧和羞辱,这个男人不多的理智堤坝被当下的滔天洪水直接冲垮了。 胡明远发了疯似的抢起了陈暄的手机,好在陈暄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迅速向后一闪。 “胡明远,你大爷的!”陈暄欻一下把手机揣兜儿里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胡明远怒喝一声,又向着陈暄扑过来。 陈暄是真没想到他能直接动手,看来平时还是对他太客气了,这点儿抗击打能力都没有,一点刺激直接让他破了大功。 陈暄见势不妙,身子向右斜侧一歪,躲开了胡明远的冲撞。但是那家伙冲势太猛,脚下被自己的转椅腿儿绊了一下,失去了平衡, 如同一枚硕大的人形炮弹,向一旁王洋的工位儿栽了过去。 “砰!乒呤哐啷——” 胡明远庞大的身躯结结实实砸在了王洋工位桌面上,胳膊卷着电脑数据线,直接给主机掀倒了,键盘也飞了出去。更令人绝望的是,架子上那几个他收集的手办模型也天女散花般砸了一地,此时摔得缺胳臂少腿,身首异处。 “卧槽!我的限量版初号机!!!” 王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整个办公区一片死寂,小雯眼镜都要惊碎了,王洋看着狼藉欲哭无泪,远处干杂活的张禹的探出脑袋使劲儿往这儿看,脖子伸老长。 所有人都被这魔幻的一幕定住了。 有几个看热闹的同事已经要憋到内伤了。 胡明远这一跤也是摔得有点儿懵,在一堆杂乱的文件和手办残骸中狼狈地挣扎。 眼前的景象太荒谬了,陈暄抽了抽嘴角,没忍住笑了。 没给那人反应的机会,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从某个文件夹中精准捏出来张打印好的A4件。 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辞职信,什么时候准备的呢?他记不清了,大概是某次自己三番五次被他挑刺儿后冲动下绸缪的吧。 现在,正好儿派上用场了。 他走到正颤悠起身的胡明远面前,“啪”的一下撇他怀里了。 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胡总监,我辞职。”陈暄声音这会儿特平静,更凸显了胡明远的歇斯底里。 “工作交接清单在王洋那儿,哦对,技术部这边儿的卫生你可能得负责一下,早上大家现扫的地。” “还有王洋的损失,你最好也负责一下。” 陈暄长腿迈过地上的狼藉,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我先去吃饭了,好饿。” 这是他甩给胡明远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技术部此起彼伏的卧槽声中。 赶ddl就像卡文一样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我不干了 第4章 心碎青年待业中 吃完饭,陈暄跑公司楼下蹲着抽了几根儿烟。 越抽越冷静,越抽越冷静。 抽得他这会儿冷汗顺着脑门儿沿着两鬓沥沥拉拉流下来了。 操,太冲动了。 本想着手里那点儿把柄能留着日后冷不丁阴胡明远一棒子,没想到一个没忍住当天就用他身上了。 刚才的b他倒是装得顺顺溜溜够抓马的,不过也是彻底断了他在A公司的后路。 之前在公司装得和孙子似的,高层面前马首是瞻,有求必应,在他们眼里那叫一个听话好使贤良淑德。 今天这么一整,得,白装了,本性暴露无遗。 陈暄狠狠吸尽最后一口烟,一脚踩灭烟蒂。 去他的鸟温顺恭俭让!他陈暄骨子里就是睚眦必报狂得不得了,就是能装,会装,装且得荡气回肠。 都是这个社会和公司给自己PUA成了一个贱人。 你全心全意忠心耿耿对人家,人转头儿给你卖了。 不回去了,死都不回去了,嗯,也回不去了。 一想起胡明远那龟孙子趾高气昂的脸他就烦得不得了,他是有点儿后悔刚才自己的冲动,但更后悔没趁胡明远动手的时候就朝着他面门来上一拳,或者朝他下三路猛踹一脚。 别怨他残暴,这一年里他是怎么刁难他和他们组的,他可全记心里呢。 陈暄要是个女的,这一年乳腺结节都早憋气出来了。 今天也算是彻底和姓胡的摊牌了,也算杀了杀他的威风劲儿,省得日后他老那么嚣张,真以为自己是盘菜了。 装出去的b,泼出去的水,既然已经装了,只能硬着头皮装到底了。 既然要装到底撕破脸,那不妨再撕得响亮一些。 他掏出手机,划拉两下,把之前备份的项目风险报告和胡明远的干的腌臜事儿打了个包,顺手抄送给了A公司董事会和几个大客户。 “这份儿才是完整版,”他在邮件里写到,“预祝各位合作愉快,江湖路远,咱们有缘再会!” 然后把离职申请也一并给领导发了过去,申请下午面谈。 他心里不住暗想,我靠,太装了,谁见到不得说一句: 陈暄你丫简直抽风了吧。 做完这些,他站楼下插着兜儿望着天,感叹了一句: “今天这天可真**的蓝。” 小伙儿突然觉得身心舒畅,这会儿爽的不得了。 他突然就乐了,他算是明白了,什么职场生存法则,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全是屁话。有些人就是欠收拾,比如胡明远。有些事就是得闹大,比如这事儿。 OK,上楼收尾。 企业消息叮一声响了,领导倒是回复的很快,这会儿就通知他面谈离职的事儿。 坐凳子上和HR聊辞职原因,他心情倒是很平静,语气和缓,态度坚决,见缝插针,不给对方留下挽留的一点余地。 “感谢栽培,因我自身原因,想重新规划一下工作。” 他心里也和明镜似的,领导不会大费周章浪费时间挽留自己,这个位置,想必很快就有人顶上。 正式离职手续办完,他把需要交接的文件分类整理打包好,交给负责人。 他可不想留下烂摊子让人指摘。 最后一步,回工位儿,收拾收拾,卷铺盖走人。 刚吃饭的时候点了一堆奶茶,这时候也正好到前台了,他提溜着直接上楼。 “组长……你真要走吗?”几个组员看见陈暄就凑了过来打听,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舍和难以置信。 “板上钉钉了……行了,都过来拿去喝吧。” 陈暄把袋子放在公共桌上。 “组长啊!”王洋擤着两行大鼻涕,哭丧着要过来抱他。 陈暄一阵鸡皮疙瘩,后撤一步,伸出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大手把他头发呼啦一团糟。 所有组员儿里,王洋这小子跟他相处时间最久,从他进A司第一天,两个人就在一个组混。 “全糖鲜橙多,喝吧。”陈暄从袋子里抽出一杯饮料,递给他。 “你走了我咋办啊组长……” 王洋丧着脸,管子戳开杯子吸吸吸吸。 “凉拌,离了谁日子不是过、”陈暄没好气儿地说。 “陈组长……”张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打印机那边走过来,手里还捏着几张攥得皱巴巴的纸,神色有几分落寞。 “哦,你也有份儿,去挑杯吧。”陈暄倚在隔板,吸着一杯珍珠奶茶,嚼着珍珠,含糊不清道。 张禹就杵在那,不说话。 这孩子从半年前来公司实习,就是他一手带着的。 能力不错,态度也很积极,陈暄挺看好他的,小伙子潜力无限,没准哪天就熬出头儿了。 “行了。”陈暄又拍拍他脑袋,动作却比对王洋轻了不少。“以后,好好儿干,大家都互相帮助。” “喝完奶茶都赶紧去干活儿吧,别耽误事儿了,我可没法儿担责了。”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但清晰:“当你们组长的这些日子,真是累死累活心力交瘁啊……” 这话带着点自嘲的打趣味儿。“但是,大家都挺给力的,一起共事儿,还算……开心。拜拜了,走啦。” 清理完电脑信息,把键盘鼠标归位,陈暄背着自己五年前用的有点儿旧的双肩包走出A司大楼,彻底和A司say good bye了。 …… “陈暄,我真佩服你。” “在这个就业环境下,还有毅然决然卷铺盖走人的勇气,受在下一拜!”周泽元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名视死如归、身怀大义的壮士。 “兄弟,我先干了!”说罢,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豪迈地打了个嗝儿。 “操,行了……快别贫了。” 酸言酸语的,陈暄听着闷极了,原本想得明明白白,几杯酒下肚,他又想不开了。 这一走倒是真痛快,顺带着毁了胡明远业界的名声,可之后该怎么办?这么一闹,估计整个和A司关联的圈子都得知道他,从此他陷入一个尴尬的处境。 寄了offer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回应?工作机会得等到猴年马月?不知道咋了,这些事儿此时全一股脑儿涌进他脑子,真是愁煞人也! 他长叹一声,趴桌子上不想起来了。 “你家厂子有活儿我能干不?”陈暄闷声闷气地说。 “卧槽,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进我家厂子?”周泽元杯子都要捏碎了。 周泽元是个厂二代,毕业后没找工作,也没出国,回来直接“世袭”他家厂子去了。 “你要是忍得了天天杵在那分拣、搬货取货送货、流水线工作、累死累活拿点儿幸苦费,你就来吧。” “老子都快成核动力驴了!”周泽元忿忿地说,然后作势漏出大臂。 “你看我这肌肉,饱满不?累出来的!” “你?还不至于。”陈暄笑着说。 “操!反正你最好别来,我这是为你着想,我以后打算直接把厂子转让了,谁爱管谁管吧。” 陈暄也只是开个玩笑,他心气儿还是有点高,自己也算个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周泽元背后好歹有个厂子,但他只能靠自己。 又坐那儿喝了会酒,心中烦闷不减。 周泽远这会儿不知道被哪个“小男孩儿”又勾走了,给他发了个信息,说自己有“正事儿”要办。 陈暄了然于心,自己先收拾走人。 Y城天气不稳定,虽已四月中旬,气温最近莫名又骤降,加上晚上又下了一小会儿雨,陈暄就穿着件薄薄的灰色衬衫,这会儿冷得哆嗦。 顺手点燃一支烟,叼嘴里感觉好点儿了,他就这么慢悠悠走在yclub后面的巷子。 低着头看手机,今儿是四月十五号,还有半个月,他爹生日。 陈父陈母在陈暄初一那年就离了,陈暄跟着陈父。 他从小跟奶奶一起生活,初三那年奶奶去世后他才回去和陈父一起生活。 父母离婚不到两年后就各自有了新家,陈暄回去的时候,甚至有了个刚一岁的弟弟。 父子俩本就话少,上了大学后,除了要生活费,基本没别的交流。后来陈暄开始兼职,经济独立,两人更是几乎断了联系。陈暄工作后一直在Y市中心这儿租房住,不经常回家,除了些重要节日,就是他老爹生日,才勉强回去吃顿饭。 那儿特么哪是我家啊,我就一外人。陈暄总跟别人笑着说。 提礼物吗,见了面儿,说点什么好?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他就这么低头闷着走,“砰”的一声,一下儿撞一堵墙上了,手机也飞了出去。 不对,说是墙,到有点儿热乎意思,还有柔软度,这分明是别人胸膛。 还没等他弯腰捡手机,对面的“墙”率先给他拾了起来,递到他面前。 “当心。”那人开口说到。 陈暄定睛一看,是个戴帽子穿卫衣的小伙儿,好家伙,真高啊。 陈暄个子就不矮,净身高180,人群中算挺拔了,这人还硬生生高出他一个头多点儿。 夜幕下,那人帽子下的半张脸被街边的灯牌儿晃得一会儿蓝,一会儿紫,一会儿粉的,陈暄没空儿细看,接下手机说了句谢谢,就匆匆走了。 “现在年轻人吃激素长的吗……” 陈暄泛着嘀咕,砸吧着嘴里的烟,路过茶业店,顺手拎了一袋子留着送他爹。 …… 四月十六,陈暄久违的睡到大中午,躺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回了几个同事的寒暄。 吃完早午饭,又玩儿了一下午电脑。 爽。 四月十七,去吃了自己馋的烤肉,一个人点了双人餐,吃美了。 四月十八,宅在家玩手机玩儿电脑。 四月十九,同上。 …… 失业第七天,陈暄意识到不能这么下去了。 邮箱里递出去的简历到现在都没有回音,甚至之前向他递橄榄枝的也不鸟他,他着急了。 然后坐着刷了半天招聘网,又投出去几份。 四月三十号,回爹家。 陈暄拎着茶叶牛奶蛋糕去他爹家。 宋阿姨开的门,陈暄礼貌问了声好。 她儿子见他进来,有点儿紧张,蚊子似的喊了声哥哥好。 陈暄点头,礼物放在地上,环顾了四周, 饭桌慢慢一桌菜,但没见陈浩杰——他爹的身影。 “老陈呢?”陈暄开口问到。 “你爸他今天加班,可能晚点回来,先坐吧,吃点水果。” 宋阿姨作势要接过他脱了一半儿的外套,结果陈暄一摆手,又给套上了。 “我去给小陈买点儿文具,一会儿就回来了。” 宋阿姨拦不住他,只能任他去。 然后他又出门了。 没错,他就是不想和宋阿姨娘俩独处。 宋阿姨人很好,朴实善良温柔,只是陈暄没有和他们做一家人的想法,他觉得怪别扭的,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自己现在这样无牵无挂,只记挂兜里那把米儿有多少,也挺好的。 文具很快就买完了,他就倚在楼□□育器材那抽烟,还在小卖部买了包五毛的辣条儿吃着,边吃边看小孩儿打篮球。 嘿,五毛的吃着就是比那些车间干净好几块的钱带劲。 “盖他帽儿!”他嘿嘿着喊,被拍掉球的小孩儿白了他一眼,心里暗想,哪儿来的大傻帽搁这指点江山。 正乐着呢,他看见老陈从大门走进小区了。 老陈一抬头,也看见了篮球场边上站着的陈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