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逐出侯府,我寒门崛起成状元》 第1章 逐出侯府 屋外发出一声花瓶砸青石板的爆裂声响。 苏淮被推到院中的石阶上。 “苏淮,本府已经养你十几年,仁至义尽,现在到了你离开侯府的时刻。 这尊青花缠枝莲梅瓶就当赏你的,我也不追究别的了,你好好回你亲生父母那里!自此以后与我们侯府再无瓜葛!” 苏淮迷迷糊糊间,只听到一个沉稳严厉的女声。 随后睁眼,便看见一个发髻高挽,穿着华贵的妇人正颤着手指头,声色俱厉的指着自己。 随后苏淮感觉脑袋一痛,一段记忆冲进了他的脑海里。 原来, 他穿越了! 还是穿到一本自己看过的小说中。 书中的主角,也就是面前这座庄严肃穆,威风凛凛的百年世家,永宁侯府少爷苏淮,也就是他穿来的原身。 近期永宁侯府侯爷无意得知如今永宁侯府二少爷不是自己亲儿子(原主还有一个姐姐) 侯爷派出密探,暗地去查。 果然查出目前的二儿子,也就是苏淮是假的。 而真正的永宁侯府少爷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竹溪村。 得知亲儿子在竹溪村。 永宁侯派管家亲信不远万里亲自去接,这才把真正养在村里的真少爷姜平给接了回来。 刚刚假少爷苏淮被下人告发偷了侯府的青花瓷瓶。 侯府继室气得直接把花瓶砸地上说赏他的,让他滚。 让他回到本该属于他的竹溪村。 苏淮有没有偷花瓶? 没有。 只因姜平在来侯府的路上被一伙山贼劫掠,管家带着护卫拼死杀出重围,他们才逃过一劫。 但所有人都认为是苏淮派人干的。 所以,污蔑他偷花瓶只是赶他出府的借口而已。 其背后用心之人,不言而喻。 毕竟,与他有直接利益瓜葛的,只有那位真少爷了! 能和一个真少爷抢侯府世子之位的,只有他这个假少爷了。 但是此事应该不是姜平干的,他才回侯府,还是他背后另外有人? 还有山贼之事也是谁另有安排。 这苏淮就不得而知了。 罢了,离开侯府就离开吧! 只是苏淮不甘,明明自己在现代刚刚继承了一大笔遗产,正要开始好好享受。 谁知看着书,便这么穿越了。 还穿到了这么一位倒霉的正要被逐出侯府的假少爷身上。 老天鹅,这是和他开玩笑吧! 在现代,他的豪车,他的别墅,他的庄园,都没了! 在古代,原本可以呆在侯府享受的,锦衣玉食,骄奢淫逸,挥金如土,也没了! 罢了,苏淮又拧眉想了想,既来之则安之。 苏淮又回忆了下。 好像书中的假少爷被逐出侯府后,回到原本的亲生父母家,因为?花天酒地挥霍无度惯了,不适应清贫的乡村生活。 之后意志消沉,日日买醉赌钱,最终被要债的打死在深林中,尸体沉入寒冬的冰湖。 这是苏淮跳着看到最后的结果。 但真正原身的死好像另有隐情,与永宁侯府的那位真少爷逃脱不了干系。 之后农家父母得知此事,气急攻心,双双去了。 也是,养了十几年的养子刚送回了永宁侯府不久。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儿子,还没承欢膝下几年,便去了。 这让两老怎么承受得住啊。 想到这里,苏淮身上不由得一哆嗦,妈呀,这原身一家死的也太惨了。 哎,不过,身为大丈夫,不就是不能再过以前的日子吗?犯得着去死吗? 不过想想也是,对于过惯了十五年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生活的原身来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况且,原身本就是一纨绔子弟,游手好闲,纵情享乐,不爱读书,听说还曾对武安伯家的二千金图谋不轨,永宁侯气的差点儿砍断了他的手。 是永宁侯几乎赔掉了大半个家底才解决这事儿。 不然永宁侯的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苏淮摇摇头,原身也是太不争气了。 不过这样的一个孩子,确实很难适应清贫的乡村生活。 如今亲生儿子回来了,永宁侯自然更倾向于自己的亲生子。 苏淮摇摇头,看来被赶出侯府的自己任重而道远啊。 苏淮甩了甩身上的发带,抚了抚袍角,挣扎着要爬起来。 这时一个小厮走过来,这人是苏淮的贴身小厮阿茗。 他将苏淮扶起来。 “少爷,你要走,我就跟你一起走,既然侯府不要你,我誓死也要跟随你。” 苏淮看了看面前这个模样忠诚顺从的小厮阿茗。 在苏淮的记忆中,原身曾经夜里去喝花酒,让阿茗多次穿着他的衣服,假装在书房的烛灯下看书,骗过了永宁侯多次,也算对苏淮有恩。 苏淮顿了顿,看着他道,“阿茗,离了侯府,就没有荣华富贵,这你也要跟着吗?” 阿茗抬头道,“我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 苏淮看了他一眼,又回忆了一下,书中,小厮也说要跟着原身回竹溪村,可原身不愿意,可能也是怕小厮不习惯乡村生活,就没带。 苏淮想,要是这次带了,书里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贴心小厮在身边,应该很多事情会变吧? 但是阿茗想出侯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除非他攒够了能为自己赎身的赎金。 再者,或许他对侯府有恩,侯爷网开一面放过他。 据苏淮了解,这个是没有的。 要不就是侯府动荡,他得以找机会逃脱,不然按照他如今的身份,想离开侯府是非常困难的。 苏淮只好道,“你都没有足够的赎金,我也没有足够的银钱帮你,你如何离开侯府?” “少爷,我很快就能攒够了,等我攒够了,就去找你。”阿茗连忙道。 苏淮看着这个小厮,不知他说的是否如此,毕竟那么一大笔赎金,可不是那么容易赚得的。 而且据苏淮的记忆,原身对这个小厮时好时坏,这个小厮怎么对自己如此忠诚呢? 他记得书里,这个小厮确实后来攒够赎金来找原身了,而且后面还对原身有很大助力。 他是跳着看的,具体记不清了。 之后他和阿茗告别。 要走的刹那。 侯府威严的朱漆大门正要关上。 没想到门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等一等。” 第2章 离开侯府 正是当今永宁侯府的大小姐,苏云婉。 也是原身的亲大姐,过去是。 如今永宁侯的夫人并非永宁侯原配,而是继室。 早在多年前,永宁侯原配生下苏云婉之后的第三年,因生姜平难产而亡。 而姜平侥幸出生。 之后没多久,永宁侯便续娶了如今的继室胡氏胡秀。 所以原身苏淮在没发现假少爷的身份之前,和苏云婉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只见苏云婉这时,目光柔和的看向苏淮,将怀里的包袱递给他。 声线轻柔,“阿淮,你的包袱忘带了。” 苏淮看了看这布料昂贵的包袱,诧异,不解,“这包袱不是我.....” 苏淮正想说包袱不是他的。 苏云婉素手推到他怀里,笑道,“我说是就是!” 说完,不等苏淮回答,苏云婉已经牵着罗裙,转身快步回到府中。 看着她离去的蹁跹裙摆,朱漆大门关上的刹那,苏淮看见她清丽的面容浮上一抹微笑。 那笑容,满是鼓励,还带有一丝丝...歉意。 苏淮笑笑,转身离开。 走下台阶,到了拐角,苏淮才打开包袱,只见包袱里有一叠厚厚的银票和一把折扇。 扇子名贵,骨节轻盈,是用上好的丝绢制成,看起来精致又别具一格。 苏淮收好扇子,又将包袱里的银票拿起来数了数,大概有六百两。 不错,有比没有好。 正看着,还发现银票里面还夹着一封书信,包袱里还有几套崭新的衣服,都是云锦,缂丝,绫,绸等等布料的。 都很昂贵。 苏淮打开信。 是苏云婉写的。 阿淮: 往后不易,愿你前路无阻坦荡,得偿所愿。 苏淮看完,嘴角微弯。 印象中,原身确实和这个大姐关系好一点。 有好几次侯爷发怒要惩罚他这个不成器儿子,都是大姐苏云婉跪着帮他求了情。 可以说,这个大姐就和苏淮的亲生母亲一般。 也好,也算侯府最后给他的一点体面和温暖。 既然是钱,他就收着。 毕竟回了竹溪村,要用钱的地方不少呢。 他可不是什么圣人,困窘之时,有五斗米还是会为其折腰。 毕竟饿的要死的时候,风骨,气节,又不能当饭吃。 苏淮长袖一甩,飘飘然,身心舒畅些许。 现在他要去西街雇一辆马车回竹溪村了。 竹溪村距离京城两千多公里,就是一般的马车,也要走一个月。 山高水远,路途曲折,苏淮想了想古代的路,这一路颠簸,怕是屁股都耐不住。 他摸了摸臀部,看向远处。 只是,他的亲生父母怎么还没来接他? 苏淮正想着。 就看见不远处有两个人走过来。 一男一女,约莫四十左右,穿着粗布衣衫,手上拿着包袱。 他们此刻正在石街上四处张望着。 苏淮看了他们一眼,以为是路人,要避开。 没想到,那女人却突然开口,“这位公子,可否打听一下,前面是永宁侯府吗?” 苏淮看向他们,点了点头,“是”。 之后,那女人抬头朝永宁侯府门前的鎏金牌匾处瞅了瞅,又看向自家男人。 等她再次瞥向苏淮的刹那,突然瞳眸瞪大,道,“你……你是淮儿?” 她刚问完,一旁的男人也猛地看向苏淮。 随后两人双双对视,“苏淮,你是淮儿!” 苏淮点点头道,“是....你们就是来自竹溪村的?” 夫妻俩互看了一眼,均眼含泪光的点了点头。 “淮儿,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两老眼泪婆娑的看向苏淮。 苏淮有些不知所措,他不习惯这样的扬合。 此刻的秦氏看着苏淮,晶亮的眼睛泪花滚落。 “淮儿,”秦氏颤着嗓音,抖着手要去牵苏淮,转瞬又害怕自己的手污了苏淮的衣衫似的,连忙缩回去。 只定定的扯着自己的粗布衣角。 姜父姜正河也嗫嚅着唇,顿住,右脚往怀里的方向缩了缩。 苏淮感受到他们的窘迫。 只对他们笑了笑。 姜正河和秦氏路上一直都在害怕,害怕这个一直在侯府锦衣玉食的孩子不接纳他们。 毕竟从那样一个钟鼓馔玉,钟鸣鼎食的侯府被赶到这样一个 一贫如洗的乡下,换任何人都接受不了吧。 但看他的神情,好像并不那么反感。 现在看来,这个孩子的性子还不错,还算良善。 苏淮也在打量这一对便宜爹娘。 女方着一身粗布衣衫,虽风尘仆仆,路途辛劳,但看她衣服洗的发白,是个爱干净的。 而他这个便宜老爹,则着一身灰褐葛布,皮肤黝黑,身材魁梧。 腰间还系了个草绳,手臂处还有凸起的肌肉,看起来特别结实,应是常年劳作的人。 之后再透过两人说话的神态,苏淮看的出,这是一对实在父母。 秦氏和姜正河一个月前就接到亲生儿子的消息,便立马舟车劳顿,日夜兼程的赶到永宁侯府。 没想到过来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不过,总算是接到了。 之后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苏淮正准备去找马车回竹溪村。 正张望着,这时一旁一个侯府侧门门房上前道,“少爷,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别院牵马车过来。” 苏淮当即疑惑看向他,谁会替他准备马车? 那门房会意,当即开口,“是大小姐安排的。” 苏淮点点头,没想到又是苏云婉。 这是原身在侯府唯一的牵挂了。 毕竟亲母逝世,从小到大,长姐自然就是原身最亲近的人。 既然如此,他也不推辞了。 从京城到竹溪村,遥遥两千里,光是路费,靠他们自己请马车,就得花费不少银钱。 何谈一个多月的吃饭,住宿,那都是不小的支出。 很快,没多久,侧门刚刚那个门房就牵着一辆马车走出来。 马车品级还是上乘。 苏淮看了看这辆马车,这是他以前外出常坐的,只是没想到如今却要将自己送离侯府。 想到这里,苏淮感慨的上前摸了摸这匹红黑相间骝马的毛,“狂霄,下次再见不知什么时候,你在侯府好好的,以后我会回来的!” “少爷,请上马车吧!”一旁的门房催促道。 那门房神色恭谨,态度恭敬。 仿佛苏淮还是永宁侯府的少爷似的。 第3章 苏平 毕竟那门房也不知道,他这个假少爷日后会是什么光景,能翻出多大的风浪。 态度好一点,也算是替自己留个后路。 再怎么样,莫欺少年穷。 苏淮攥紧包袱里的银票,他就不客气了,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尤其是读书科考。 现在能省一点是一点。 再说,面子值几个钱,拿到手的才是真的。 之后他大步上了马车。 姜正河和秦氏随后。 之后,车夫直接带着他们离开京城。 马车上,苏淮坐在马车一侧,秦氏和姜正河坐在马车另一侧。 姜正河不停的上下打量着苏淮,快把他盯出个窟窿了。 “当家的,你是做嘛,看的淮儿都不好意思了。”一旁的秦氏秦霜看着自家男人笑道。 “哎,瞧我,就是嘛……” 姜正河呵呵的笑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偏过头,不再打量苏淮。 苏淮看他们都是实在人,也不扭捏了,适时提问,“爹,娘,现在家里有几口人,都有谁?” 姜正河和秦氏一听这声爹娘,一激,两人对视了一眼,心头很是火热。 之后才道,“哎,瞧我,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跟淮儿说了。”秦霜拍了拍包袱。 之后秦霜讲了老姜家的事。 经过秦霜的一番讲解。 苏淮得知,目前竹溪村的老姜家,有十二口人。 有爷爷老姜头和奶奶刘氏。 老姜头和刘氏这一脉,有老大姜正河。老二姜川,老三姜恒,老四姜映荷,三子一女。 目前,老二姜川服徭役去了,已经是第三个年头。 大黔朝规定,凡男子年满十六方需服役,一户一人,于是姜川去了。 他是三年前去的,这三年每一年,他都会托邻村的人带信儿,目前情况安好。 这个好,不是说有日子过得不错,只是说目前身体还扛得住,生命无忧。 服徭役的辛劳是无法想象的,每年有大量百姓死在服徭役途中。 基本都是劳累而亡。 服徭役的百姓干的活计特别重不说,工钱还少的可怜,工钱少不说,还经常克扣。有的监工还拿着鞭子打人。 很多家庭因为徭役家破人亡。 可以说是服徭役就是压在底层困苦百姓身上的一座大山。 所以老姜家只希望姜川能熬过这几个年头,平安归来。 老三姜桓也外出了,是去做生意。 早年姜家在村里偶遇一个富商,富商生意遭人暗算,在此落脚,逃过一劫。 得知老姜家的情况,说不如让他的三儿子随他出去闯一闯,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不会饿死。 就这样姜桓一去便是十几年。 前几年还传来消息,说在江南一带和富商做生意,生活的不错。 这些年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姜正河多次想要南下去找,可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养,也抛不开妻儿。 所以就此作罢。 姜恒要是有心,自然会传消息回来。 老四姜映荷则是前几年在山里无意救了一个男人,后面被那男人掳走了,至今没有消息。 姜正河有去县衙报案,县令只说记录在册,会派人寻找,但已经过去两年了,一直没有消息。 去年又听说那男人发家,得大人物看中在邻县 水梨县做捕头,姜映荷成了捕头娘子。 姜正河得知此消息,立马往邻县跑了一趟,后面还多次花钱派人打听妹妹的消息,都说根本没这回事。 就又不了了之。 古代证据制度不完善,取证困难,丢个人,死个人,没有证据,你想找也很难找回来。 所以姜老头和刘氏现在相当于只和大儿子姜正河一家过日子。 姜正河这一脉,又有大儿子姜玉山,二儿子姜阳和三儿子姜淮。 姜玉山和姜阳都已经娶妻,对于姜淮来说,就是大嫂李芷兰,二嫂许丹秋。 大儿子姜玉山和李芷兰还有一双儿女,姜嘉宝和姜揽月,也就是姜淮的两个侄子。 老姜家目前只乞求姜家之后生活稳当顺利。 他们之前还等着姜平科考做秀才公,免除徭役,再寻机会找寻姜恒和姜映荷呢。 谁知道就出了真假少爷这事儿。 姜淮知道了姜家大概情况。 这老姜家,情况确实特殊,特别是两个叔叔和小姑。 之后几人在没说话,只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秦氏看着窗外的景象,眸色深沉,心中一阵感慨....曾经………… 此刻,苏淮也看着马车外不停倒退的景象。 苏淮知道,此刻他要永远离开京城。 也是永远要在这个大黔朝世界里生存了。 之后再来,应该科考了。 .......... 此刻,永宁侯府。 姜平正坐在永宁侯府气派庄重的大厅内。 此刻应该改名叫苏平。 只见苏平面前的八仙桌上,正放着一堆堆精致好看的美味佳肴。 他咽了咽口水,想直接伸手去抓,又碍于一旁的胡氏和侯爷苏兴礼在这儿,不敢伸手。 继室胡氏见状,凑过去笑意盈盈柔声道,“平儿,你要吃就直接拿吧,不够,我让厨房的人再去....” 胡氏“做”字还没说完。 苏平已经抓了几个鸡腿猛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 他连续奔波多日,都没好好吃过饭了。 今天刚刚被接过来,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美味佳肴。 比他前十五年见过的听过的所有食物都要多,这怎么能不让他激动。 所以他一下子没忍住,豪放的大吃起来。 胡氏和侯爷看到苏平这架势,瞪大眼睛,惊异了几秒。 苏平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吃饭的姿态太过狼狈,立马放下左手的鸡腿,正襟危坐。 右手拿了一个鸡腿,装作斯文有礼的样子吃起来。 “平儿一定是太饿了,所以吃相这般粗...奔放。”胡氏对着苏平笑了笑,又看向侯爷道。 “啊,对对对!” 苏兴礼也附和道。 虽然苏平吃饭姿态实是不雅,但既然是侯爷刚找回来的儿子,胡氏自然是不会难为他。 之后侯爷又转过头问道,“平儿,我听说你在竹溪村念书,你念得什么书?现在学到哪里了?” 当时,在马车上,苏平担心侯府不会接纳自己,对侯府的管家说,说自己在参加科举,已经念了些书了。 所以这时侯爷问起苏平念书的事。 第4章 回村 听到这话,只抬头看了侯爷一眼,随后嘴里囫囵磕磕巴巴道,“千...千字文已经看了一些了。” “千字文?” 苏兴礼眉头一皱,表情有点难言。 千字文是蒙学教材,这苏平已经年逾十五,只学到蒙学教材吗?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是三部影响大而流行广的启蒙读物。 曾有思想家说,初入社学,八岁以下,先读《三字经》以习见闻。 再读《百家姓》以便日用,之后读《千字文》以明义理。 所以这三本书只能说是蒙学的开始。 苏平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的太基础,连忙找补道,“论语,尚书也都会了一些,但不多。” “哦,看到五经了?”苏兴礼眉头舒展了一点。 “嗯。” 四叔五经是参加科举基础书籍。 如果看到四书五经,那说明还是有一定的科考基础的。 “那你现在可有功名?”苏兴礼再次问道。 姜平怔了一瞬,摇摇头,“无。” “那总归是个童生吧?” “不...不是。” “不是?”苏兴礼听完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苏平说在科考,如今十五,却连个童生都不是。 听说他五岁就入学了,这都十年了。 这是念得什么书?是本身天资愚钝,朽木难雕,还是用心不足,或是完全无心科考? “侯...侯爷...我....我有心高中,只...只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苏平看到侯爷失望的神色,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 苏平知道,自己回侯府只是个开始,只是入了侯府的大门。 但和侯府的人无任何感情牵扯。 既然毫无感情,对侯府的人来说,尤其是他的姐姐弟弟们,可以说是初次相识。 毫无任何感情基础。 虽然目前以他嫡长子的身份,继承侯府世子之位顺理成章。 但他目前并不是侯爷唯一的儿子,继母胡氏还有两个儿子,既然胡氏是正室,那她的两个儿子也算嫡出,也有资格争夺世子之位。 比如他出点什么事,世子之位就轮不到他。 加上他没有母亲,更是孤立无援。 虽说有个姐姐,但她肯定不会插手继承之事。 若是府中有谁看他不爽,他影响了谁的利益,他挡了谁的道。 一扬精心策划的阴谋,他就无法继任世子之位,还可能有生命危险。 所以,他得努力在侯府立足。 至少不能让父亲太过失望。 世家大族,声名远扬,祖上数代都是显贵。 对世子的培养是很看重的。 对于苏淮的原身来说,从小就被教导了很多礼仪文化知识。 其品德修养也有所培养,在前十五年,整个侯府的资源都向原身倾斜的。 可奈何原身苏淮一直不争气。 此刻苏平听了侯爷的话,心里紧张起来。 “侯爷...我自会....” 见他神情局促,透着不安尴尬,苏兴礼当即道,“苏平,你也别叫我侯爷了,你既然是我们找回来的儿子,我们断然不会亏待你。 你以后在这府中,只管把自己当少爷看,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管告诉下人,让他们去做。有什么需要安排的,可以直接找你母亲。” 苏平点点头,“知道了,父亲。” 苏兴礼走后,回到自己院落的书房,背着手思考了几番。 其实开始他对这个儿子是有所期待的。 后面看到他的言行举止,不免有些失望。 确实,穷苦乡村,资源匮乏,能供他读书,已经是举家族之力,又怎敢对他另有要求。 罢了,顺其自然,改明儿,找几个仁德兼备,德高望重的夫子来教导他。 毕竟他才十五岁,路还远,且看他后续如何。 ………… 此刻的胡秀正坐在房间里,气的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一旁一个丫鬟端来一杯水递给她。 胡秀端起喝了一口,随后将茶盏猛的砸到面前丫鬟身上。 五官恼怒扭曲,“贱婢,你想烫死我啊!” 丫鬟额头瞬间砸出一个血包,痛的肩膀颤颤,带着哭腔小声抽泣。 但双手还端着盏托稳稳不敢动。 胡秀恼怒的一脚踹过去,“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出去!” 丫鬟当即哭着端着茶托退出去了。 走到廊下。 一个身穿精致蓝色绸缎长袍的少年看到房内跑出来的丫鬟的模样。 当即大步走入胡秀房间,问道,“母亲,谁又惹你生气了?” 胡秀叹了口气,白了一眼门外,“还有谁,还不是那些个没用的贱婢!净惹我!” “好,母亲,来,别生气了!吃点点心。” 说完,那少年拿了一枚盘子里的如意糕递给胡氏。 胡氏吃了一口,放下,心里的气消了一点儿。 这才看向那少年道,“晁儿,委屈你了,娘之前查出那个苏淮是假的,可没想到,这个真的那么快找到了,我们布局这么久,还是失败了。” 胡氏说完,心口像堵着一口气。 她牙痒痒的,恨得一把捏碎了手中剩下的糕点。 “那伙山贼是母亲安排的吗?”那少年问。 胡氏摇摇头,“不是我!” “那是谁?”少年诧异。 胡氏眸色深沉,“我也不知,我开始还以为是你!” 少年背着手,眸色一暗,“既然如此,难道真是那个假少爷安排的?毕竟,最不想要苏平回来的,就是那个苏淮了!” 胡氏听完,眼里也闪过一抹不忿,神色不悦,“谁知道呢,不过那苏平也是福大命大,那么惊险他竟然能活着回来!” 少年点点头,眸光闪了闪,“母亲,近日我们不要有任何动作,那个老家伙盯得紧,我怕动作太多,打草惊蛇。” 胡氏用帕子擦了擦手,看向儿子,点点头。 这个少年就是胡夫人的大儿子苏晁。 ...... 马车上的苏淮这边。 现在应该改姓姜淮了。 马车紧赶慢赶,一路颠簸,走了半个多月,才回到竹溪村。 毕竟是苏云婉安排的上品马车,速度已经算快了。 竹溪村,因村内溪流而得名。 村子地理位置优越,山水环拥。 村口有一条清澈的溪水。 溪水两边绿竹森森,现在溪水清澈见底,在晨雾中泛着银光。 姜淮下了马车看着不远处纵横交错的阡陌。 垂髫小儿拿着柳枝荷叶在田间嬉戏。 老人赶着牦牛慢慢的走。 天地广袤,牧童老牛怡然于田间,一派安宁和谐。 但姜淮知道,如今西南干旱,北方大兴土木,百姓怨声载道。 第5章 老姜家放心了 姜川就是在被拉去修陵了。 此刻,秦氏也下了马车,跟随姜正河往前走。 走到村口,面前有一老伯靠在榆树下。 他拿着蒲草编织的扇子一下一下的扇着。 如今九月,秋老虎还没走,日头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天气还有些热。 老伯扇着风,旁边的篮筐内正放着镰刀,?耙,锄头等劳作工具。 老头瞧见姜正河和秦氏朝这边走。 当即高声搭话道,“老姜家的,进京回来了?” 姜正河一甩肩头的靛青色包袱,看向老者道,“是咧,三大爷,下田哩!” 那叫三大爷的老汉儿此时才注意到姜淮。 他看向他。 神色满是打量。 “三大爷,这就是我从侯府接回来的儿子。” 三大爷看向姜淮,从头到脚又看了他一番,凝眉,手边的蒲扇扇着道,“哦哦哦” 之后又道,“不愧是京城回来的,这气质和咱们村的就是不一样。” 此刻姜淮正穿着青金翠纹长袍,手持书卷,身形颀长,加上他五官周正,所以整个人气质疏朗。 三大爷看完,连连感慨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这样,你们老姜家也放心了。” “是啊!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姜正河呵呵笑道。 关于竹溪村的姜家老大去京城侯府接儿子这事儿,已经在村中传遍了。 村里人都关注着这事儿,自然也关注着老姜家的动向。 这会儿都聚在他家门口呢。 姜正河和三大爷又说了会子话。 这才告别往家去。 估计这会儿姜老头儿,刘氏已经在家等着了。 姜淮随着他们二人继续走, 果然,到了姜家门口。 就见乌泱泱一片人已经等在那里,有姜家的,还有村里其他人,还有邻村看热闹的。 看见姜正河和秦氏,姜老头儿和刘氏连忙上前迎道,“淮哥儿回来了!” 苏淮走上前,看到面前一个脸上皱纹沟壑纵横的慈祥老者。 应该就是他爷爷了。 老姜头儿上前盯着姜淮看了又看,看了好久,才感慨的出声道,“长得真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姜淮上前唤道,“爷...” 又看向刘氏,“奶...” “哎,”老姜头和刘氏激动的连连点头。 “我的好乖孙儿!” 之后一拨人围着姜淮全身上下各种打量。 姜淮不习惯这种扬面,感觉自己像动物园的猴子似的。 他正要说什么。 就见姜正河道,“俺爹,孩子才回咧,先让他歇歇,肚子还饿着哩,日后大家再看也不迟。” “哦,好好好。对,先歇歇先歇歇。”姜老头连忙呵呵笑着点头。 之后刘氏对着围观的村民嚎一嗓子,“都散咧!散咧!俺孙子要去吃饭咧!你们想吃的也来!” 村民们一听这话,纷纷做鸟兽散。 这年头,家家户户粮食都紧张,谁平白无故的去人家家里吃。 好意思吗? 纷纷散了。 一会儿院里都空了。 刘氏走到姜淮面前,“淮哥儿,还没吃呢!” “没!” “行。” “赤白佬,将西边儿院里的鸡杀了,再去东边儿窝里挑三个蛋,给淮哥儿补补。”刘氏高昂着嗓子对院里的老姜头喊。 “晓得哩!” 姜老头儿听完,立马去厨房里拎了一把刀,又走向院子西边儿的鸡窝。 窝里几只鸡吓得咯咯乱飞。 姜老头盯紧了一只,眼一横,手一握,当即抓住一只,随后毫不犹豫。 只听“吱嘎”一声,一只鸡的灭亡史诞生。 之后他去厨房叮嘱刘氏烧开水。 刘氏边在灶台忙活,边朝院里喊,“淮哥儿,我老婆子说句不中听的。这里比不得你之前的永宁侯府啊,吃穿用度样样比不上,咱们老姜家就这么个条件!” 姜淮正要搭话,就听他娘道,“娘,你这说的哪里话?淮哥儿既然回来了,咱们好好对他就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之前姜平就是,以后咱家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哎,对,奶,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哎,那行。” 之后刘氏继续忙活了。 姜淮就在院里看老姜家种的绿油油的菜。 突然,他肚里“咕噜”一声。 一旁的秦氏见了,当即笑道,“我滴儿,饿了吧!” “是!” “你奶正忙哩,我去厨房催催。” 之后,没一会儿,秦霜就端上一碗香喷喷的清汤面走出来。 “我滴儿,赶紧趁热吃!” 说完把面放在院里的方桌上,又赶紧进屋给姜淮拿了一双筷子。 姜淮想也没想的,接过筷子,坐在长板凳上,大口朵颐起来。 对于姜淮来说,连续多日远行,路途颠簸,此刻什么都比不上这一碗香喷喷的清汤面让人心里熨帖。 汤里不仅有蛋,还有猪油的香味。 这已经是目前大黔朝,竹溪村,农户之家,最奢侈美味的吃法了。 之后姜淮吃完,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回到自己房间,说是房间,倒不如说就是一土坯小屋。 房间由黄泥茅草搭建而成的,房间一角摆着一张断了半条腿的桌子,底下用木凳支着。 再另一旁是缺了半块的坏铜镜。 视线往下,幸而椅子还算完整,上面垫了一块布垫,是用各色碎布头缝制成的。 看的出来,这里姜家好好收拾过。 一旁摇摇欲坠的柜子上,放了几本书籍。 姜淮走过去拿起一本。 一看,一本是残缺了的《论语》,还有《三字经》,《诗经》等等内容。 一旁还有一方烛台,烛台积满灰尘,看得出是很久没用了。 毕竟对于农户,蜡烛多贵啊,不到万不得已,能不点则不点。 姜淮正看着。 秦氏从门外走进来,抱着一床新被子。 “淮儿,这是在你没回之前,娘去镇里给你打的。我们这儿没什么好东西,你将就着用吧!” “娘,你这说的哪里话,我看这被子就不错。” 说完,姜淮接过,就看到秦氏手上密密麻麻的针眼。 可想而知,秦氏受了多少苦,才缝制出这么一床新棉被。 在农家古代,农家基本都是一张被子盖到死。 更有甚者,寒冬腊月,因过冬缺乏保暖衣物,活活冻死的百姓也不少。 第6章 回村(2) 也知道穿越到了大黔朝这样的古代,生活的不易。 又能怎么办呢? 既来之则安之吧。 将秦氏送出门,姜淮坐在床上想着,看家里这情况,首先要想办法赚钱。 首先满足基础生活吃喝,再改善居住条件。 大黔朝,农户人家,大多人一年到头挣不到三两银子。 对于老姜家,姜淮猜也差不多。 有什么办法可以赚钱呢? 苏云婉给他的银子,他还得留着买书,买笔墨纸砚,还有考试的路费住宿费报名费,请廪生做保,还要给他们做保费。 姜淮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很快就睡着了。 入夜。 姜淮听到门外窃窃私语。 “我看,这淮儿人品还不错,虽是在永宁侯府养着的,性子却是个好的,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 你看昨天,老大一碗面,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口气吃光了。我说这孩子。秉性比平儿强不少。”是刘氏的声音。 “可不,我就说哩,咱们老姜家的家风生不出姜平那样的坏种白眼狼儿!”是老姜头的声音。 看来姜平原来在村里的风评并不怎么好。 姜淮又听了会儿他们说话。 沉沉入睡。 天刚鱼肚白,就听门外熙熙攘攘的。 “老姜家的,听说你们的亲孙子回来了,这不,我们过来瞅瞅。” 有好些人提着米面,鸡蛋,油,来恭贺。 这些都是曾经和姜家有交的人。 “哎,淮儿,快出来看看。”秦氏在屋内喊道。 姜淮走出去,就看见外面一大片乡民盯着自己。 每个都好奇的全身打量他。 今天的这批是更远的远房亲戚,听说姜淮回来了,老远就过来看望。 看了一下,就听一个婶子道,“哟哟哟,不愧是永宁侯府养大的,确实仪表堂堂,浑身都透着一股贵气。” “就是,你看那举止,那气度,和我们村里的那些小子就是不一样。” “可不是,这永宁侯府也算有大功,帮你们养了这么多年的孙子……还养的这样好....” 几个乡婶婆子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其中,姜淮又听到另外一些言论。 “要我说,养的好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被永宁侯府退回来了,这不,一朝白云变成尘泥,那孩子心里不定怎么想呢。是不是在想可恨自己不是永宁侯爷的亲儿子,不然也不用到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就是,你看他那模样,像是过得了咱们这苦日子的人么。” “哎,要我说,人住不了几天就得跑。” “跑?婶子这说的什么话,这是人家亲娘,人家跑哪儿去。再说我看那位公子的风骨,气韵,不像是能抛下爹娘的人,婶子休要再说浑话!”是一个女子的清亮声音。 姜淮顺着声音瞟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绿衫的女子,正背对着他。 他看不见长相。 之后,又再听人说,“再说就是永宁侯府对他有情,他一个假少爷好意思回去吗?” “要我看,树倒猢狲散,姜家能收留他就不错了。” “哎,什么收留,人家亲儿子,你们在这胡咧咧什么!”一个大嗓门儿的汉子朝他们嚷道。 “不过这小子看着,性子绝对比姜家原来那小子性子好。” “就是,之前人家那姜平,混不吝的,天天要钱花,又不肯读书,懒得要命,一亩地没种过,全指着他爹妈。” “如今这个。” “哎,我看你就说错了,如今这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种地,切,我看算了吧!估计还是他爹娘的活儿!” “而且现在这个,听说在侯府也是个草包,估计比之前那姜平好不到哪里去。” 听着婶子汉子们的一言一语,姜淮无奈好笑的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回村,会在村里掀起一股风浪,只是没想到会激起这么大的风浪。 听他们说的那些话,姜淮都觉得好笑。 人言可畏啊。 村里交通不发达,信息闭塞,流言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后面,当事人都觉得离谱。 说他会跑,他跑哪儿去,现在出远门都得官府的路引,没有路引,他能跑去哪儿。 不过刚刚听他们的讨论,他们知道消息的还不少。 不过他现在已经换了芯子了,不是以前侯府那个纨绔苏淮了。 他现在想的就是好好读书,给姜家争光。 姜恒,姜映荷还等着他去寻找呢。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考上秀才公,这样以后家里就不需要派人被迫出去服徭役了。 毕竟徭役实在太苦了。 如今身份已经换回来了,事实已定,接下来只能用这具身体好好生活了。 正想着,姜淮发现他面前有个小姑娘看着她。 那女子穿着淡绿衫子,两眉弯弯的。 正双目湛湛的打量着他。 好像就是刚才为自己说话的那个女子。 女孩瞅了他几眼,随后大大方方毫不扭捏的走过来。 “你就是秦婶儿找回来的儿子?”女孩出声问道。 姜淮点点头。 女孩再次扫了他几眼,问道,“你也是读书人么?” 姜淮再次点头。 他当然是,只是并不曾参加科考。 侯府请过教学先生,只是原身志不在此,学问一知半解。 但还是知晓一些,读过一些书。 之后就见那女孩旁边的一个女子拉扯着她。 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姜淮没听清,只听到什么,长相周正....俊秀.....比那个什么好,什么秀才娘子.....” 姜淮没太听清。 之后就见那女孩狠掐了她旁边朋友的腰部一把,嗔怪道,“苦桃,你瞎说什么呢,什么秀才娘子,这八字儿还没一撇呢....别说我看上人家,人家看不看得上我还另说,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拔折了你的舌头……” 之后两人又是一阵对话。 她们背对着姜淮,姜淮只听到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 具体说的什么,他没听清。 虽说非礼勿听,但讨论的是他,他听听怎么了? 第7章 打算科考 他想的是如何搞钱。 苏云婉给他的六百两银子,虽说不少,但也要想另外的办法挣钱。 毕竟,读书要花的钱可不少。 就是四书五经那些,书肆里去买,一本就得花一二两银子,更别提九本了。 有的一本还有好多卷。 所以买书的费用都不少。 就是买手抄本,也得七八百文一本。 更别提《道德经》《近思录》。 其他的诗赋、策论、算术书籍等等。 这些都得花不少银子。 姜淮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不远处竹溪村一望无际的原野。 一般古代书生搞钱方法,要么帮人家写书信,或者写碑文,对联。 或者卖自己的书法绘画作品。 还有一些更次等的,则是帮别人写讼状,替人打官司。 不过这样的人被称为“讼棍”,是为读书人最不齿的。 因为有一部分人会为了钱财,讼状陈述不实之事。 做出教唆词讼、架词越告、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等等卑鄙行径,达成事主或自己的私欲。 这种人在民间的声名并不怎么好,这是地位最低下的。 姜淮肯定干不来这种事。 再就是抄书,姜淮觉得可以考虑。 原身虽不善读书,但字是侯府专门请教养先生教导过的,自然不差。 赚钱的话,如果有学问,有些可以在大户人家家塾担任讲师。 学问更深厚一些的会在书院讲学。 不过这至少得有功名,令人信服。 更有甚者,摆摊算命,行医占卜,都是赚钱的法子。 但这些,姜淮都不合适。 看来得另想赚钱的方法了。 正想着。 门外就传来“砰砰砰”的声响。 苏淮打开门一看,就看到一张陌生的少年面孔。 他迅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 有了印象,是姜平曾经的同窗柳士远。 门外的柳士远看到屋内的姜淮,也愣了几秒。 “你是.....” 他又后退几步,朝屋外的院子看了看。 随后抚着脑门嘀咕,“我没走错吧?” 姜淮大步上前,“没有。” “那你....” “我是姜家新回来的....” 柳士远一听,当即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儿,“我就说呢。怪不得你家门口这么多人。” 他突然回想起最近竹溪村的传言,说姜家的那个姜平,他在文翰学堂的同窗,其实是大黔朝京城永宁侯府的真少爷。 他当时听了,很是不屑,因为觉得太离谱了,像话本里写的,虚假的不真实。 之后他还和几个同窗讨论过这事儿,大家一致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发生。 直到姜平很久没来学堂,大家开始思索传言的真假。 直到如今,他亲自来姜家找过来,确认此事。 “没想到是真的啊!”柳士远嘴里喃喃。 他看着眼前的姜淮,抚额,一脸不可思议的。 “不是,那个泥腿子姜平,啊,不是,那个混子,竟然是侯府的真少爷,怎么没人跟我说这事儿呢?” 柳士远还沉浸在被消息暴击的震撼中。 消化了一会儿,转念又心想,这话本里的故事怎么没发生在我身上,我怎么不是一个什么京城王爷的儿子呢。 柳士远思维越发发散,恨不得自己去代替那姜平。 那可是永宁侯府啊,京城权贵世家,回去了就是靠永宁侯府的余荫,这辈子都能衣食无忧,逍遥闲适。 最重要的是可以不用读书。 姜淮见他神游,唤道,“公子!” 柳士远还沉浸其中。 最终姜淮又唤了一声,柳士远甩甩发带,这才回过神。 那他曾经的同窗姜平,还真的回侯府醉生梦死去了。 又消化了会儿这消息。 柳士远这才道,“那.....” 柳士远这次来,是想问姜平是否还去读书的事儿。 因为前段时间姜平说退学堂不上课了。 然后就再也没来学堂。 这次是李夫子让他找到姜家,打听姜平是否还继续读书一事。 没想到收到这个消息。 此时的秦氏也大步走了出来。 “柳公子来了,吃饭没?”秦氏招呼道。 “我吃了,婶子,是这样的,夫子让来姜家问问,姜平是否还去学堂。他之前不是退学了吗?”柳士远道。 秦氏点点头,“是,他是退学了,你们夫子如何说?” “我们夫子说了,姜平不读的话,他就不再收了,不过,那剩下半年的束脩也不退了啊。” 柳士远说完,看着秦氏,有些不好意思。 夫子也是的,不愿意退人家束脩,找他来传什么话,自己亲自去说啊,搞得他难做。 见秦氏脸色不太好,柳士远又带着歉意道,“婶子,我只是个传话的……” 意思就是夫子不退他们束脩,让秦氏他们直接去找他们夫子,别找他麻烦。 说完,柳士远赶紧拜别秦氏和姜淮,逃也似的离开了。 柳士远走后。 “淮儿。”秦氏上前唤道。 姜淮走过去,“娘,之前姜平退学堂是怎么回事儿?” 之后秦氏对姜淮说了事情的所有由来。 原来,姜平就一直不喜欢读书。 因为书读的不好,多次被夫子当众训斥。 两个多月前,夫子再次点姜平起来回答问题,以此告诫他用心学习。 他再次没有回答出来,夫子恨铁不成钢的再次训斥了他。 在一众同窗之间,姜平被当众下了脸子,觉得没面子。 气得直接退学了。 之后就是侯府过来将他接走了,然后姜淮回来。 “每年的束脩都是我和你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虽说咱们姜家出得起那个钱,但他不学了,夫子也不退。这剩下的一两算是白费了。”秦氏有些肉痛道。 那可是一两银子啊,一千文左右,可以买多少大肉包子,多少斤肉了。 现在都打了水漂。 对于贫苦农家来说,这一两银子,算是全家几个月的收入了。 几个月的收入都没有了。 就拿科举花费说。 考试本身花钱,不说买书,就是买各种笔墨纸砚学习用品都得要不少钱。 还有考试报名费用,就是参加考试互相花钱请人做保都得不少银子。 如考中童生,还得去州里考秀才,考中秀才,还得去省城继续考举人。 这沿途往返的住宿食宿都得花不少钱,万一路途不顺,遇上个什么山贼匪徒什么的。 银子都给你抢光,这下算是白准备三年。 没钱,就只能回乡去,三年后再重来。 之后还不能保证,是不是又遇见什么意外。 所以这一两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姜淮深知科考花费不易。 直接开口对秦氏道,“娘,如果夫子不嫌弃,我愿意代替姜平去读。” 第8章 入学 秦氏正准备说平儿,又觉得和那位真少爷显得太过亲昵,怕姜淮心里不好想,于是马上改口,称呼姜平为,“他。” “嗯,我愿意去读。”姜淮再次出声道。 毕竟,身为农家子,出身贫寒,无权无势,科考是唯一公平公正的上升路径。 大黔朝,重文轻武,读书人地位超然。 再者,姜平本就一直在读书,他自然要走姜平的老路,继续参加科举考试。 姜平曾经参加过两次县试都没中。 见姜淮决定了。 秦氏之后为姜淮读书准备了一番。 首先要先去拜见夫子。 夫子教授学问,学生需要准备束脩六礼和束脩。 除了六礼,还要带一些吃食,换洗的床单,衣物,笔墨纸砚之类的。 因为之前姜平就是住在学舍的。 经过秦氏的几日准备。 几天后,姜淮就在秦氏的带领下去了竹溪村最近的一处学堂。 这处学堂名为文翰学堂。 文翰,意为培养文学才子的圣地。 这是靠近竹溪村,方圆百里最好的一处学堂。 学堂背靠平阳山西北方。 中间一条绿水穿过,依山傍水,环境幽静。 秦氏将姜淮带到了学堂门口。 姜淮看了看怀中的箱笼,里面放了好些秦氏这几日做的吃食,还有送给夫子的六礼。 比如一些自家腌的酱瓜,咸菜。 再就是一些被褥,床品,笔墨纸砚之类的。 这些也不过是之前姜平用剩下的。 目前先带过去再说,收不收再另看,以免往返回家拿多花车费。 路途遥远,回去一趟不容易。 之后两人坐着牛车到了学堂。 到了门口。 姜淮就看了看这文翰学堂。 大门是朱红色的。 上悬“文翰学堂”匾额。 学堂外青石环绕,有绿柳低垂,白色的石墙和飞檐,更显古典幽深。 这学堂周围环境清幽,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门边是一对狮子头鎏金铜环。 秦氏当即拿了一个敲起来,等了会儿,无人回应。 之后,两人等候些许,秦氏再次敲起铜环。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青色短衫的门童走了出来。 他诧异的看向两人。 “你们是?” “您好,我们找李夫子。”秦氏开口。 门童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随后挥了挥手,“夫子正在讲学呢,请下学再来。” “这....”秦氏皱眉。 正想开口问询,便听姜淮拱手道,“那请夫子继续讲学,我们在这儿等着就是。” 说完,转身走到一侧。 “淮儿...”秦氏喉头哽了哽,想说点什么。 “娘,无碍,咱们坐在石阶这里等着就是。” 说完,姜淮蹲下,长袖一挥,擦了擦白色石阶。 随后找了一处地坐下,右腿弯曲,双臂自然垂落,靠着墙体,闭眼休憩了起来。 姜氏见他闭上眼睛休息。 也只好坐到台阶的另一边也休息起来。 正是农历七月的天气。 暑热难耐。 两人等了一会儿,秦氏就开始冒汗。 她拿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不一会儿汗渍在葛布材质的衣料上留下一小块灰色印记。 再看姜淮,也并不着急,心平气和的闭着眼坐在那里。 秦氏将包袱放在一旁,放松全身心,打算好好睡一觉。 没想到,就听门后,“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 就见刚才那个门童再次走了出来。 “我们夫子快下学了,二位请随我进来!”门童躬着腰,右手抬起,作出一个恭敬的请的姿势。 秦氏见状随着姜淮进去。 等走进去。 姜淮就见堂下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 正右手持书,左手拿着戒尺,摇头晃脑的跟底下的学子讲着什么。 姜淮又在门外看了会儿。 这夫子年龄很大,但身形清瘦,虽月白长衫显旧却洗得笔挺。 更显风骨嶙峋。 他虽样貌慈祥,眉宇间又有一股严厉,让人望而生畏。 不知为什么,这夫子还偏偏生出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让人有些胆寒。 姜淮又朝朝学室里看了看,这里的学生大的有十七八岁,小的有五六岁。 按照姜淮十五岁的年龄,其实算大的。 他们正念着四书。 只见那夫子右手执书,枯瘦的手指在书页上划过,“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谁来说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众人思索了一会儿。 之后就见学堂底下一个头戴蓝色儒巾的学子站起身道,“夫子,这句话说的是,由真诚而明白道理,这叫做天性;明白道理而后做到真诚,这叫做人的教育。 真诚自然会明白道理,明白道理后也就会真诚。这里的“自”指由哪里,“明”指明白。” 李夫子点点头,“说的不错,谁还有见解?” 之后又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学子站起身道,“《中庸》说,天命之谓性,人性来自于上天的赋予,而真诚乃是“天之道”。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理解“明”的过程,理解人性完善的过程,就叫做“自诚明,谓之性”。这个过程也就是“率性之谓道。” 夫子再次点点头,“还有谁有别的观点?” 这时,一旁的姜淮适时上前道,“《中庸》又说“修道之谓教”,按照“道”的原则修养叫做“教”,能够坚持这样做的人,就是“诚之者”。 从这个角度来理解“明”的过程,就叫做“自明诚,谓之教”。无论是天性使之诚,还是后天人为教育使之诚,只要做到了真诚,二者也就合一了。所以说“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这是对天人合一思想的又一种表达....” 夫子听完点点头,当即抬头看向姜淮。 姜淮当即拱手躬身上前拜见道,“学生姜淮,拜见夫子。” 李夫子听完,当即放下书本和戒尺。 一撩袍子,捋了捋胡须,衣襟轻晃的缓步走来。 他边走边回头对学室里那些学生道,“背《中庸》第五则,等下我来抽查!” 刚刚那些还好奇望向姜淮吃瓜的学生们,也不敢再浪费时间了,都当即全部回过头,拿出书本开始抑扬顿挫的背诵起来。 第9章 同窗 之后姜淮跟着夫子到了另一处厅内。 三人走进去。 李夫子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个五官周正,气质清疏的书生。 “你是.....” 秦氏当即上前,“夫子,这是我的亲儿子,前段时间才找回来,他叫姜淮。” 夫子听完,诧异了一瞬。 转瞬又接受了似的,只捋捋胡须,点点头,“那之前的那个.....姜平....” “之前的那个已经回侯府去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秦氏一口气说完。 李夫子捋了捋白须,再次点点头。 关于这事儿他早有耳闻,之前还只当是传言。 面前这个妇人他也是认得的,就是之前那个姜平的母亲秦氏。 之前姜平在文翰学堂念书,每逢休沐,秦氏都会做好些吃食让姜平带着,顺便送与夫子一份。 她的一手盐渍菘菜深得夫子的喜爱。 他是听说这个妇人家的孩子和侯府的孩子调换了。 近期才找回来。 不过这是些京城乡坊口口相传传的秘闻,没想到是真的。 两个月前,那个姜平因为念书不专注,李夫子训斥了他几句。 他竟气得要退学。 当时,他也很生气,毕竟每年的束脩交给了他,学生知识毫无长进。 这不正好说明他这个夫子误人子弟,败德辱行吗? 那个姜平不知家里甘劳辛苦,肆意辜负他和姜家的一番苦心。 也罢,这种不学无术,三心二意,冥顽不灵的孩子,不教也罢。 只是可怜了他们姜家,省吃俭用,全家勒紧裤腰带存的束脩了。 至于他之前说束脩不退,也是以这种法子逼迫姜平心有所触,再次重回学堂上学。 没想到如今却是这副光景。 再看眼前回来的这个假少爷,这人,说话举止气度,都像读书人的样子。 虽浑身透着一股高贵,但气质舒朗,不让人反感。 比那个姜平看着更像读书人。 也是,出生侯府,想要什么没有,估计都有请教书先生进行教导礼仪。 学识气度差不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换个人教,一样教。 他愿意来,多半是看得起自己。 这个孩子看着和他想象中很是不同。 李夫子对这个替换姜平的学生的印象好很多。 李夫子当即发话,“既如此,你就坐在姜平原来坐过的位置读书吧!” 姜淮点点头,“学生姜淮在此谢过夫子了。” “好了,开始拜师礼吧!” “是!” 之后李夫子对着刚刚那个门童道,“阿怀,快去准备!” “是,夫子!”门童躬了躬身,随后很快离去。 很快,他端来一盆净水,放置在面前的案桌上。 之后,姜淮上前。 李夫子也上前,为姜淮正了正衣冠,随后将他的手放在盆中清洗干净。正反各洗一次,然后擦干。 寓意净手净心,望他能在日后的学习中能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之后李夫子领着姜淮祭拜先师孔子。 然后姜淮再拜李夫子,给他献茶。 又将秦氏拎来的干肉条、芹菜、莲子、红枣、桂圆和红豆,带给李夫子。 肉条是感谢恩师,莲子意味着苦心教育,桂圆示意功德圆满。 芹菜表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红豆表示鸿运高照,红枣表示早早高中。 这就是束脩六礼。 一系列流程完了后。 李夫子又对他道,赠你一句话,“读书患不多,思义患不明。患足己不学,既学患不行,这是出自韩愈的《劝学诗》。” 姜淮朗声回道,“夫子想劝我多读书、多思考,学以致用。” 李夫子点点头。 姜淮再次躬身道,“学生一定谨记于心!” “好!”李夫子又捋了捋胡须,道,“对了,你可有字?” 姜淮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表情茫然。 只好道,“请先生赐字!” 李夫子坐在太师椅上,再次捋了捋白须,“我见你年纪轻轻,有此令人慨叹经历,那就祝你摒弃过往,勃勃向上,自此以后正大光明,磊落做人。表字“景行”如何?” 景行源自《诗经》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意指行为正大光明,磊落做人。 姜淮再次拱手,“谢先生赐字!” 之后,这礼就算成了。 走之前,李夫子又送给他一些葱。 寓意聪明伶俐?,表达对姜淮智慧的期望。 至此,拜师礼完成。 然后姜淮就被门童领着去舍房了。 放下箱笼,告别秦氏。 姜淮就开始收拾床铺了。 舍房在学室后面,走过一条回廊左转,路过一个小院就到了。 姜淮把自己的床品都铺好,随后把包袱箱笼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这会儿舍房都没什么人,都去上课了。 姜淮正收拾着东西,就见一个人匆匆忙忙闯进来。 那人看见姜淮,当即大着嗓门儿高叹一声,“噫吁戏......” 随后用扇子指着姜淮,“你...你哪位?” 姜淮当即上前,“在下姜淮,字景行。” 听完,面前的柳士远猛的拿扇子一拍脑门儿,“哦哦哦,姜淮,对对对,我想起了,咱们上次见过面,我还去过你家。” 说完,一屁股坐到姜淮旁边,左手持扇,右手搂住他脖颈亲昵道,“既然你来了咱们学堂,咱们就是同窗了。” 顿了顿,又道,“你瞧见旁边几张桌子没有?” 姜淮看了看周围,点点头。 “这一张... 是则诚兄的。”他指着姜淮前面的一张桌案道。 “那张,那儿……是文昌兄的。”柳士远又指了指姜淮斜对面的桌案道。 姜淮看过去,就见那张桌案上还铺着几张纸,最上面用镇纸压着,是一篇文章。 姜淮没仔细看内容,只看到了字。 字 字字有力,书法工细,笔墨精妙。 由字及人,这应该是一位风采翩翩,钟灵毓秀之辈。 “还有一张就是我的,喏,你旁边就是。” 柳士远拿扇子指了指姜淮右边。 姜淮点点头。 “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字,在下柳士远,字彦才。” 说完他起身对姜淮行了个礼。 姜淮也同样起身,对他回了个礼。 之后,两人坐下。 柳士远突然又开口道,“对了,忘了我告诉你,你斜对面那个,你可千万别碰他桌子!” 第10章 是新来的学子 “那小子有洁疾,不许任何人碰他东西,上次我不小心坐了一下他的椅子,他嫌晦气,气得把椅子擦了一百遍,还嫌不干净,又问夫子重新要了一张。” 说着,就又见一人走进来。 “看看看,他来了,来了。”柳士远对姜淮嚷着,拿扇子指向门口。 姜淮看向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褪色长衫,头戴方巾,发髻用木簪固定住的,身形清瘦的学子。 那学子满脸疑惑,又退出去看了看木门右边挂着的学舍号牌。 地字号,没错啊! 心中正嘀咕着,姜淮上前道,“在下姜淮,字景行,是新来的学子,见过....额……” “哦,在下沈成济,字文昌,见过景行兄。” 之后,双方双双行礼。 之后,沈成济将怀中的书卷放在姜淮斜对面的桌案上。 姜淮就知道,这就是那位有洁疾,书法艳绝的同窗了。 姜淮从包袱里拿出一些枣泥糕递给沈成济吃。 沈成济开始摆手说不要。 直到姜淮说是家母的一番心意,沈成济这才接过。 只是中途手指接触到沈成济手的刹那,姜淮一惊,连忙缩回来。 有洁疾之人,不是不喜欢任何人碰他们吗? 没想到沈成济并未介意,接过点心,道了声谢谢,随后回到自己的桌案旁。 “啧啧啧,这咋还区别对待呢?”一旁的柳士远见状,带着些醋意。 “我不是区别对待,我只是不想触碰你这满身铜臭的学子,以免污我眼球。”沈成济看向柳士远。 柳士远急道,“啧啧啧,我怎么就污你了,既然你嫌我满身铜臭,那上次我醉月楼请吃饭的时候,你别来啊。” “你说你请吃饭,那最后你付钱了吗?不还是咱们均出。”沈成济又嚷。 “哎,我那不是...不是...忘带钱袋了吗?”柳士远摇了摇扇子,神色有些赧然。 上次本是他邀请同窗的几位学子一起吃饭,谁知道正要付钱的时候,他爹来了。 他爹最见不得他整日喝酒赌钱,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他为了躲他爹就跑掉了,没付饭钱。 后面他想垫付给他们的时候,他的月银又花光了,所以这事儿不了了之。 沈成济应该是对此事有意见,毕竟醉月楼的菜钱可是不便宜。 三人正说着,这时门外又走进一个人,看着他们仨。 “这位是...” “在下姜淮,字景行,地字号,新同窗。” 姜淮一拱手。 来人也大方的一拱手,声音浑厚,“在下程岩,字则成,见过景行兄!” “好了,从此以后,咱们四个就是同窗了。”柳士远笑着,左右臂分别一搂姜淮和沈成济。 “好,今个儿来了新同窗,晚上,咱们去清风堂喝花酒。”柳士远大手一挥。 “花酒,我可不敢去,夫子知道了,又要罚了。”一旁程岩嘀咕道。 之前有一次,柳士远偷偷带他们去喝花酒,李夫子知晓了,罚他们抄了好几本书,还让他们轮流帮他倒了一个月的恭桶。 说到这事儿,几人都心有戚戚,再不想过那种日子。 “哎,不是那个卿凤堂,是那个?”柳士远对着程岩挑了挑眉。 “哦,原来是那个啊。”程岩一笑,心领神会。 柳士远说的是他爹自家开的酒楼,清风堂。 和卿凤堂发音很相似。 柳士远是商人子弟,家里祖上几代都是做生意的,他爹柳宏胜 在松山县,酒楼开的风生水起。 所以他应该是他们这个学舍里,家境最优渥的。 柳士远此时注意到一旁的沈成济。 他靠着木柜,看向他,语气慵懒,“喂,文昌兄,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啊?” 他们刚刚闹了点龃龉,这会儿面子上都有些挂不住。 谁也不愿意做那个先低头的人。 沈成济正坐在桌案旁,专心看书,他头也不回道,“要去你们去,我还要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呢!” 柳士远扫了程岩一眼,程岩当即上前拉住沈成济道,“文昌兄,夫子的课业是做不完的,喝完酒回来做也是一样的。 正好我有事向你请教,咱们喝着酒慢慢说,如今景行兄来了,你不来,咱们少了个人,多扫兴啊!” 柳士远也急道,“对,你不来,是不是看不起景行兄,这次是去我家酒楼喝酒,不要你出一分钱,我保证!你来吧!不然咱们四个,缺了谁都没意思!” 见沈成济还在迟疑,柳士远和程岩也不管了。 两人一边一个,将沈成济强行架了出去。 当晚,几人便一起去了清风堂。 这是一处隐蔽之地,是柳父专门用来宴请官员名流富商的。 这酒楼还有个戏曲班儿,每晚戌时有戏曲听,是他爹开的专门迎接来往贵客的。 听说这里还曾经接待过京城一品大员。 进去后,柳士远找了个隐蔽的包厢,又让厨子上了些好酒好菜。 几人坐在二楼的雅间,看底下的戏曲班子。谈天说地,喝的很是尽兴。 席间。 程岩问姜淮,“景行兄,你的学问如何?” 关于姜淮的经历,几人已经了解清楚了。 程岩出于好奇,想知道姜淮的学问水平与他们比,有什么不同。 既然是侯府出来的,学的自然是和咱们得这些有所不同吧! 程岩心想。 姜淮想了想,确实,侯府从小就培养他的文武骑射。 虽然文采不精,骑马射箭这块儿倒是一流的。 几人聊了一阵,柳士远就开口道,“一直听戏多没意思啊,咱们来玩儿投壶如何。” “投壶?”几人均诧异了一阵。 “对,就是投壶,输的人要帮赢的人打一个月的洗澡水。” 他们目前在文翰学堂的学舍,洗澡的地方在伙房后面。 每次洗澡,需要自己去伙房拎水,绕过一段很长的长廊,再走入后面的耳房,将水倒在澡房的木桶里。 来回几次,着实有些麻烦。 沈成济听了,当即站起身道,“这不公平,你有书童,咱们都没有,你输了又让平安帮你,对咱们不公平。” 第11章 那我一定要赢你! 沈成济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已经好几天没看到柳士远身边的书童了。 “既然这样,那我一定要赢你,让你给我打一个月的洗澡水!”沈成济高声夸下海口。 “好,说干就干。来吧!不怕你!”柳士远豪爽的一撩袍子,一只脚蹬在凳子上。 “开始吧!” 正准备开始呢。 雅间的门突然就打开,只见外面来了个穿着粗衣的小厮慌慌忙忙跑过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少……少爷,老…….老爷要来了……已……已经走到楼下了。”小厮一进门,看向柳士远就高声嚷道。 “你说什么?我爹!” “对!老爷来了!”那小厮扶着门框直喘粗气。 柳士远一听,当即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看。 果然见穿着福禄寿纹袍的他爹已经走到一楼酒楼门口。 他当即一合扇子,转头朝里间嚷道,“快,快...你们快躲起来。” 说完他自己掀开面前的珠帘,躲入里间。 留下姜淮,沈成济,程岩三人面面相觑。 见外面没动静,柳士远再次从帘子里探出头来,脸色焦急道,“快啊,你们怎么还不动,我爹说过不让我来这里!” 说完,程岩和沈成济全都反应过来,立刻找地儿躲起来。 姜淮却站在原地,犹豫着躲在哪儿。 隐秘的两处柜子已经都被程岩和沈成济占了。 正犹豫着。 “你怎么还没躲好,来我这里!”身后传来一声吵嚷。 姜淮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臂处传来一股大力,第二次从帘子探出头的柳士远一把将他拉了进去。 姜淮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倒入帘内。 撞得身后的柳士远人仰马翻。 两人均直直的倒在地上。 随后两人迅速爬起身。 就听外面的雅间门被踢的,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撞的门旁边的柜子都好似颤颤要倒。 来人像是用了十分力气,怒意高涨。 “少爷呢!”屋内的几人只听得见外面一个中年人的怒喝。 此刻,柳宏胜身着团花绸袍,带着黑锻镶玉帽,正颤着手,满脸怒气的巡视屋内。 身后跟着柳士远的书童平安。 只见柳宏胜朝屋内巡视了一圈。 除了帘子前地毯上放置的投壶瓶子,加上旁边的一些箭,屋内并无任何一人。 柳父看向一旁的小厮,脸色黑沉,“我问你,少爷去哪了?” 平安看着自家老爷黑沉老练的面孔,有些害怕的不敢做声。 顿了会儿,平安才猛地咽了咽口水,双腿打战,声音颤颤,“老……老爷……少……少爷……我……我也不知少爷在哪儿!” 说完低下头,不再看柳父。 柳父又瞅了瞅平安,看了看屋内,随后他走到里间,将床上的被子一掀。 没人。 又走到八仙桌旁的屏风后一看。 还是没人。 此时的姜淮和柳士远正躲在这间里间后面的密室里。 这处密室的机关原本只有柳父知道。 是有一次柳士远在柳父的书房外,偷听到了打开密室的方法。 柳父完全想不到柳士远知道密室打开的方法,所以并没想到去密室找。 此时的姜淮和柳士远两人屏住呼吸站在书柜的密室后,一点也不敢动弹。 两人都期待着柳父走远。 突然,柳士远感觉鼻子好痒。 “阿嚏!” 这声巨大声响瞬间让姜淮和柳士远的心同时提起来。 两人纷纷对视了一眼。 柳士远瞪大眼睛,神色恐慌,心头一阵慌乱。 可千万别被他爹发现他躲在密室这里。 就在这时.... “喵!” 不知哪里跳出来一只小黑猫。 柳父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 哦,原来只黑猫啊..... 柳父又看了看,大步走到门外。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都给我去找。”柳父看向两边的小厮,恼怒下令。 等柳父走出去许久,四人才从房间缓缓走出来。 “哎,吓死我了!幸好没被我爹发现!”柳士远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看向几人。 “彦才兄,你就那么怕你爹。”程岩看向他道。 “当然,我谁都不怕,就怕我爹,你不知道,有一次我喝花酒,被我爹知道了。把我吊在房梁上打了三天三夜,要不是我娘替我求情,我真的能被我爹给打死。”柳士远回忆着,还有些心惊肉跳的。 众人纷纷唏嘘了一会儿。 之后,柳士远对姜淮道,“景行兄,抱歉了。” 本来是他说做东请他们吃饭迎接姜淮。 没想到他爹来了扰了这次谊筵。 “无碍,彦才兄,你肯为我破费我已是感激不尽,怎可还有微词?下次我做东请你们。” “哎,跟我客气什么。”柳士远笑道,之后一把搂住姜淮的肩膀,亲昵道,“景行兄,我只希望啊,以后老师布置课业的时候,你们能帮我一把诶!这样就好了!” “彦才兄,这是什么话,课业我一定知无不尽,言无不尽。” “那好。” 柳士远说完,姜淮转念又道,“不过,你爹真有这么可怕?” 柳士远听完,再次苦着脸点点头。 几人又说了会子话,打算回学堂。 分别的时候,柳士远道,“各位,我就先不回学堂了,我爹在找我,” “你不怕你爹打你吗?”程岩问。 “怕也得回去啊!” 柳士远哭丧着脸说完,摇着扇子,看向他们几人。 顿了几秒。 他脑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他们贼兮兮的一笑,“不过这次我要找个同伙儿。” “找什么同伙儿。” “找个人陪我回去,你们谁陪我一起回去?” “陪你回去干什么?”沈成济直接问。 “当然是跟我爹说明一下,我并没有干坏事。” 几人一听,纷纷都不想帮这个忙。陪他去,那不就是上赶着挨骂嘛?谁乐意接这活儿。 柳老爷没怪罪还好,怪罪可能就将柳士远的罪过推到他们身上,说他交友不慎,他们沆瀣一气。 他们可不想当这个靶子。 “谁陪我?”柳士远再次看向他们几人问道。 几人都没说话。 还是沈成济最先开口,“彦才兄,我的课业还没做完,我要回去写课业。” 程岩也赶紧道,“对,这回学堂要不少时间呢,我院里的衣服还没收,我要回去收衣服。” 说完两人如脚底抹油的老鼠般,跑了。 第12章 读书人不打诳语 “他为什么不收衣服?” “以前在家他姐收呗,家里人做惯了,自己不记事儿,老忘。” 姜淮想了想自己,穿越前的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在家时,衣服都是老妈收。 后面自己出去租房子工作,衣服扔洗衣机洗,好几次忘了拿出来晒。 家里人做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就疏忽了。 据他了解,程岩家里有三个姐姐,他是家中最小的独子。 家里的资源当然全部要向他倾斜的。 不过看他平常的吃穿用度,不算富庶,但也不算过度俭省,想必三个姐姐出了很大力。 姜淮正想着,柳士远却把目光投向姜淮。 “既然他们都走了,景行兄,就靠你了。” 柳士远笑着说完,不待姜淮回答。 直接将他推到小厮刚刚赶来的马车上。 “哎,彦才兄,这...不可...不可....”姜淮全身心拉扯拒绝着。 “什么不可?” 柳士远进了车厢后,一把将姜淮按在座椅上。 大有反正你跑不脱,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的架势。 之后,柳士远在姜淮身边坐下,“等会儿你就跟我爹说,我们去书肆买书了。” “可我们并没有买书啊。”姜淮道。 “这还用你操心吗,我都准备好了。” 说完,柳士远从一旁的箱笼里拿出几本崭新书籍,除了章句集注,古人典林,道德经,还有几本不同于科考书籍包装的书。 “这是什么?”姜淮指向旁边几本。 “这啊!话本子。”柳士远随即拿起来,对姜淮晃了晃。 姜淮盯着那几本话本子瞅了几眼。 “看,就这些。等会儿你就这样跟我爹说。”柳士远指着那几本话本子。 姜淮顿了顿道,“彦才兄,读书人不打诳语,骗人可不好。” 柳士远扫了姜淮一眼,一本正经道, “彦才兄,这不是骗人,你这是在帮我,是在做善事,毕竟你也不想看到我被我爹打把。” 柳士远看着姜淮,脸色带着哀求。 姜淮却被他举着的其中一个话本子的名字吸引了。 他正定睛在看,没接柳士远的话。 柳士远以为他沉默着,是不同意。 当即一拍大腿,咬牙狠心道,“如果不行,这样,你今天帮我,我帮你洗一个月的袜子可行?” 姜淮听完,当即回过神,笑看向柳士远,“成交!” 柳士远见他答应的这么及时,神色些许不悦,“景行兄,你答应的还真爽快!” “不然,你想被你爹打嘛?你不是说我是在帮你吗?那我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圆了你的心愿。”姜淮看着他笑道。 切,得了便宜还卖乖。 柳士远白了姜淮一眼,从鼻子里冷嗤一声,但脸上笑意未减。 想想也是,相对于被柳父把屁股打开花儿,还是跟姜淮洗一个月的袜子要舒服,柳士远想通了。 对于姜淮来说,不过上下动几下嘴皮子,白得一个月的劳动力。 这笔买卖,划算。 姜淮唇角弯起。 就这样,两人坐着马车,一路去了柳府。 柳府的宅子在松山县,县中心地段儿。 松山县建立百年,整个松山县人口几万人,在历朝历代来说,不算多,也不算少。 松山县陆县令是三年前来此做官的。 他在位的这三年,县里治安良好,人民友好,可以说是一个风气清正的县。 姜淮跟随柳士远来到柳宅。 这是一处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门口的抱鼓石,屋外的青石围墙,门匾处的雕梁檐角,无不彰显柳家的财力。 马车停在柳宅门口。 柳士远掀开帘子,当即有一个小厮连忙搬过来一个三阶的木质矮楼梯,放在车厢出口处,随后扶着他们下来。 两人下来后,姜淮随着柳士远走过院内。 进入朱红色大门,路过一排青石板,走过青砖照壁,就到了内院。 只见院里有两个侍女正在洒扫地上的落叶,她们的裙摆笼着叶片,随着洒扫的姿势,叶片被笼到一边。 姜淮跟着柳士远走入厅中。 只见厅中的八仙桌上摆着珐琅果盘,里面摆着些葡萄。 现在是九月,正是葡萄成熟时。 柳士远随手从盘中捻了一颗葡萄一扔嘴里,又拔了一颗给一旁的两个婢女,那两个婢女正在一旁站着,没注意柳士远的动作,当发现时,两人连忙手忙脚乱去中间接,一不小心两人碰了个头。 “啊呀!”随着两声惊呼,两人纷纷四仰八叉摔倒在地,面色羞红。 “哈哈哈哈哈!” 身后传来柳士远爽朗的大笑。 柳士远笑完,转头去看姜淮的脸。 只见他平静着脸,脸上无任何情绪。 “哼!没意思!” 柳士远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带着姜淮继续朝厅后走。 走过拐角,一旁的紫檀木花几上放着白瓷瓶,里面插着几只新摘的丹桂。 姜淮想了想,目前确实是丹桂飘香的季节。 柳家祖上几代都是在松山县做生意的。 早年柳老爷子逃难来此,得大户人家收留,又幸得高人指点,加之自己吃苦耐劳,柳家生意做到如今境地。 后面向官府捐了些银,才换取了员外身份。 走过回廊,柳士远领着姜淮拐弯来到一处清净的院落。 只见门口有两个小厮正等在门口。 柳士远看见他们,当即朗声问道,“我爹可在里面?” 小厮连忙答,“少爷,在在……在,不过老爷看起来还是很生气,少爷还是小心点为妙。 柳士远微微一笑,甩了甩手中的扇子,有些满不在乎道,“没关系,我这次带了个帮手。” 说完他扬唇一指旁边的姜淮。 脸上透着些许得意。 这顿竹笋炒肉,他吃不定。 之后他左手背在身后,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入了柳父的书房。 柳父正在算账,看到柳士远进来。 当即眉目一凛,老脸一沉,放下算盘,抽出鞋子,要朝柳士远的屁股狠铲。 柳士远早就没了之前的胆大妄为,此刻,只躬着腰,早就躲到了帘子后。 他右手捂着屁股,左手拉着帘子,在帘后不停地乱躲道,“爹爹爹爹,别……别……还有人……有人……” 柳父抬头一看往门口一看,就看到面前的姜淮。 只见来人一身农家青绿衣袍,身材修长,干净利落。 柳员外望向他,却发现这人没来由的给他一种铮铮上势。 “在下姜淮,拜见柳员外。”姜淮谦卑的行了一礼。 柳父也敛色朝着姜淮走来。 一旁的柳士远连忙上前道,“爹,这是我在文翰学院的同窗……同窗……” “你是彦才同窗?”柳员外问向姜淮,又朝姜淮多打量了一下。 第13章 过目不忘 姜淮瞧见他目光中的探寻,当即朗声道,“是,我是文翰学堂新来的学子,也是彦才舍房的舍友。” 柳员外听完点点头。 “爹,我听来福说,你在找我,这不,我把景行带来了,今日,我是同景行一起去书肆了。” 说完,柳士远拿出刚刚准备好的一些书。 柳老爷看了看,确实是书,难道真的是去买书了。 突然,柳父瞥到那些包装不同于科考书籍的话本,当即脸色又变了。 “你这....这怎么还有杂书呢,我就说你这个不争气的,干不出什么好事儿!”柳老爷气的又要打柳士远。 柳士远当即道,“爹……爹……不是这样的,你不是喜欢看《绿林记》吗,你看他们新出了,我买过来了。” 之后柳士远把书全拿出来。 柳老爷看了看,脸色这才好一些。 他拿起这些书翻看。 边翻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些。 之后一旁的姜淮适时开口道,“柳伯父,今日我陪着彦才兄跑了好多家书肆,才买到这些话本,彦才兄说您平常爱看,这不,我们跑遍大街小巷,将其寻来。”说完,姜淮指了指那些书。 “是吗?”柳员外神色再次缓和。 柳士远在一旁连连点头,“是是是。” 之后柳员外就不再搭理他们,背过身去看话本了。 他边看,边捋着胡须满意的点头。 看到尽兴处,拿起茶杯,没注意水是丫鬟刚上的,差点儿烫了嘴。 见他爹看的入迷的神情,柳士远在背后挤眉弄眼的对姜淮竖了个大拇指。 之后柳员外又看了会儿,这才语气完全缓和下来,“彦才,不是我说你,明年二月就是县试了,你可要好好读书,加紧温习,给我们柳家争脸。 不然人家都说我们柳家商贾之家,满身铜臭,肚里没墨,祖上没一个读书人,爹希望你出人头地,考到京城去,给爹和你祖父好好争一争光。” “如果你考中举人,爹以后就让你随意在县里喝花酒,再也不管你!” “你说真的,爹。”柳士远满脸期待。 “对,我说的,总之,你可要好好参加考试,不要给我丢脸!” “好,爹,我知道了。” 之后两人拜别柳员外,柳士远将姜淮送到门口。 姜淮却在想刚才柳员外沉迷话本子的样子,话本子,这是个好想法。 正想着,柳士远道,“景行兄,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 “无碍,我也没做什么。” 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 姜淮道,“天色已晚,我也得回学堂了。” “好,我让马车送你,” 之后柳士远找了个马车送姜淮回学堂,又叮嘱车夫一定要平安送达,之后离开了。 姜淮走后。 柳士远再次去了柳员外的书房。 “爹,今日我看你看我那同窗,眼光不一样。”柳士远看向他爹问道。 “是啊,你说的这个,我记得你们学舍不是这个人。好像是....” “哦,你说这个啊,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之后柳士远跟柳老爷说了姜淮的亲身经历。 “你说他是被京城永宁侯府赶出来的假少爷?” 柳员外瞪大眼睛,吃着自己儿子学堂的瓜。 “是!” 柳老爷听完,再次捋了捋胡须。 这可真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么说他儿子之前那个同窗是侯府真少爷。 柳老爷摇摇头,这可真是新鲜了,算得上县里排的上号的奇闻轶事了。 刚刚他又回忆了下那个少年,举止气度不似他们这边的,更得体有礼,端方有度。 目前他在科举,这万一以后这孩子一朝科考得势,运气好,还不知在朝堂掀起多大的风浪。 柳员外想到这里,暗眸眯了眯。 .......... 此时的姜淮回到舍房,并不知道自己成为柳家讨论的对象。 这时程岩已经睡了。 沈成济还点着烛台在灯下看书, “还没睡?文昌兄!”姜淮看向沈成济打招呼。 “没呢,我还有课业未完,景行兄,事情解决了?” “是!” “柳员外没打彦才吧?” “没呢!” “我就说呢,毕竟是亲儿子,哪儿舍得。” 姜淮听完笑笑,也没去解释个中细节,因为沈成济看书太认真了,估计也是想抓紧时间多温习书本。 他就不谈学习之外的杂事,以免扰他。 之后姜淮轻手轻脚的走到自己床边。 “对了,伙房没热水了,我给你留了点儿热水,在桶里,”说完沈成济指了指姜淮床边的木桶。 姜淮看过去,就看到自己床边的木桶上面有一个木盆倒扣在上面。 姜淮将木盆拿开,桶里果然装满了水,水还挺多。 他伸手探了探,水虽不那么热,但够用了。 姜淮心下一热,感激道,“谢了,文昌兄。” 沈成济笑了笑,“景行不用客气。” 之后沈成济继续看书,姜淮就去洗脚,两人均无话。 等姜淮处理完,已是子时。 该睡了。 就这样,姜淮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起来。 “景行兄,上课了,夫子摇铃了!” 姜淮一听,就听到外面“滴铃铃”响。 铃声就跟现代上课打铃一样。 姜淮睁开眼,就看到面前一张脸颊凹陷的清瘦面容,是沈成济。 “景行兄...起来了!”沈成济再次唤道。 此刻程岩也端着木盆,拿着布巾擦着脸上的水,从外面走进来。 “景行兄,你还没起呢,再不起,伙房都没早饭了。” “哦!”姜淮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快速起床。 这是他入学堂的第二天。 他快速洗漱完成,去伙房随便拿了个馒头,就往学舍跑。 到了学舍,就看到大家已经坐好了。 旁边的学舍也传来郎朗读书声。 文翰学堂李夫子,除了教他们还教很多其他年龄水平的学生。 整个学堂一共有三个班。 丙班,乙班,甲班。 姜淮所在的就是甲班。 丙班是蒙学班,很多刚开蒙的小娃娃。 这会儿李夫子已经出去了,让他们自己温习。 姜淮拿出书本认真的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姜淮感觉这些内容读起来非常顺畅,好像非常熟悉似的。 知识像泥鳅般,很快钻入他的脑子。 第14章 给穿越者的福利? 那些文字如潺潺流水,不断流入他的脑瓜子。 想到这里,姜淮有一个大胆猜想。 难道这就是赠送给穿越者的福利? 之后姜淮又看了下,刚刚他读的是蒙学书籍,是简单的千字文。 这次试试论语吧,看看是不是也如千字文一般。 果然,翻开论语读了会儿,那些知识照旧就跟虫子似的,直往他脑子里钻。 姜淮心下一喜,转念又想。 不对,会不会是因为他现代学过论语的原因。 毕竟他有古代和现代两个脑容量的知识。 那就再读读《中庸》《礼记》吧。 姜淮又把其他的四书五经拿出来读了读,好像没刚才论语吸收快了,大概是因为难度增加,需要的时间更多,所以需要多读几遍。 姜淮又读了会儿,感觉知识获取效率还不错。 这个吸收能力很可以了。 这下好了,他也算是有过目不忘本领。 姜淮不由微微一笑,胸中生出一股热流。 如果他有过目不忘技能,那可对他参加科举可谓如虎添翼。 看来不需要一年半,明年二月县试,他就可以上扬一试。 想到这里,姜淮笑着继续看书了。 一旁的沈成济看见姜淮的样子,觉得非常莫名。 “你在笑什么呢?景行兄。” 姜淮微微摇了摇头,敛住笑意,“没什么。” 这事儿可不能对他们说。 不然沈成济心里该多不平衡啊。 他的温书效率与姜淮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想想,姜淮不消一个月,就把所有书籍背的滚瓜烂熟了。 而沈成济他们,寒窗苦读几载,才只将本子背熟。 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实力碾压。 所以姜淮肯定不能说出去,以免招人嫉恨,再说,说出去谁信呢? 之后大家继续读书。 正看着,突然外面有一个人急急忙忙的冲进来。 是柳士远。 “哎,我说.....”他大声的招呼着每一个人。 “彦才兄来了!”姜淮应了一声。 随后见柳士远将他的箱笼放到了桌案上。 “今日夫子讲的哪一章?”柳士远把箱笼打开,拿出一些桂花糕,随后又拿出一本《孟子》。 “夫子刚刚讲的是《孟子》梁惠王章句下,第八节。”程岩道。 “哦,讲第八节了!” 柳士远说完,正准备趁着夫子不在这里,向他们分发手里的糕点,却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李夫子。 他赶紧坐下,将糕点收回到箱笼里。 之后李夫子走到桌案前,巡视了学舍众人。 “刚刚我让你们背的书都背的怎么样了?”李夫子沉声看向他们。 柳士远当即抬头看向李夫子。 这一看不要紧呀。 得,目标对象锁定。 “来,彦才说一说。”李夫子直接点名道。 柳士远欲哭无泪,早知道自己刚刚就不抬头看李夫子了。 每次他和夫子对视,夫子必点他名。 他再一看学堂的其他人,全都低着头看着面前的书本。 真鸡贼。 之后李夫子看向柳士远,幽幽道,“昨天我讲的《孟子》梁惠王章句下,第七节可是背好了?” “回夫子,学生还......还....” 柳士远本想说还没,李夫子就道,“彦才,你背一遍,再给我讲讲这段什么意思?” 柳士远听完,当即看向程岩,程岩一通动作,指了指夫子。 柳士远当即明白了,夫子这是故意点他呢,他站起身直接开始背,“呃……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卑……呃.....呃.....…呃……” 他思索了又思索,脑子卡壳了,实在想不起来。 柳士远当即求救的看向自己的几个舍房同窗,只见一旁的沈成济正用右手捂着嘴,做出半只喇叭状,对着柳士远这边小声说道,“后面……卑逾尊,疏逾戚……........” 柳士远没听明白,竖起耳朵,往沈成济那边凑道,“什么尊,什么疏……”他皱眉一脸茫然的看向沈成济。 “是卑逾尊,疏逾戚……”程岩又继续小声说道。 李夫子见状,当即拿出戒尺,朝着柳士远走过来。 柳士远当即颤着身子连连后退道,“夫子....我....我还小.....你....别....别.....” 之后李夫子看了看柳士远,又叹了口气,走回桌案前朗声道,“卿等试非为吾考,汝等为汝自家。卒下考扬者,秀才否?举人否?可为公族赞?” “众人皆不作答。” 夫子再道,“皆公等己之力,以至传道。” 众学子听完纷纷垂眸。 柳士远听完,问向一旁的姜淮。 “夫子说的什么意思?” 姜淮低声道,“就是说你们考试不是为我考,是为你们自己。最后你们是否中秀才?中举人?是否高中为家族光耀门楣,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夫子只是传道授业的。意思我们学习是为自己,不为他人。” 柳士远听完,羞愧的点点头。 这是在点他学习不上心。 之后,沉默了一会儿,众人又读了一会儿书。 姜淮觉得自己一上午的效率实在是不错,大学十一章已经全部背熟了,只要他保持这个效率,背熟四书五经的其他书目,也不需要太多时间。 等背熟这些,他再去找一些历年科举真题,多看多背多理解多思考,参加县试应该没问题。 十年科举八年模拟嘛。 明年二月的县试,他势必要上扬。 看书的日子过的很快,很快到了中午。 柳士远和程岩早已经去了伙房里面打了米饭和菜。 他们见姜淮和沈成济读书读的认真,没舍得打扰。 柳士远和程岩两人是经不住饿的,伙房一放饭,两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此刻,姜淮看书也看累了,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就看到沈成济依然坐在椅子上。 “文昌兄,你不去吃饭吗?” 沈成济看向姜淮,摇了摇头,“你先去吧,我再看会儿书。” 姜淮只好告别了他,自己去往伙房。 这会儿伙房的人已经不少了。 姜淮去拿了一盘小青菜,一小条煎鱼,还有米饭,准备坐下。 没想到听到不远处柳士远在喊他,“景行兄,这里!” 第15章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等他坐定,几人闲话几句,就开始吃起来。 等姜淮夹了一筷子,就发现这小青菜看起来鲜翠欲滴,吃起来却不甚美味。 应该是学堂的厨娘舍不得放油,有点干涩糙口,咽下去的时候还剌嗓子。 但是,这已经是眼下不错的伙食了,有肉有菜有米饭。 贫苦农家子,有白米饭吃就不错了,大部分人为了省钱,都只喝点粥,就着咸菜,饱腹。 更有甚者,迫不得已,吃麦麸。 此刻学舍里的沈成济就是没去伙房,直接从一旁的包裹里掏出一块半干的馒头,拿出家里做的酱菜,就着半壶水,吃了一顿。 沈成济应该是他们四人之中,家境最差的。 他上头一个姐姐嫁出去了,为了供他这个读书人,还有两个哥哥勒紧裤腰带,全家之力供他。 而且他家里还有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弟弟。 全家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压力还是很大的。 如果他中了秀才,免徭役不说,如果考中廪生,他还可以获得朝廷发放的廪食银,每年有几两,这些银钱足够维持他们的基本生活了。 这样,他的两个光棍哥哥也会更容易说亲。 所以他们这些实在的贫苦农家子,唯有靠科举上升。 对于姜淮,沈成济,程岩来说,他们都没有做生意的爹,也没有家族可以为他们兜底。不读书还能干什么? 程岩的家境比姜淮和沈成济的还稍微好一点。 他的姐姐好像嫁到了县里的人家当小妾。 虽说不是嫡妻,但是一年半载的由于主家的恩德也还是能拿出一些银钱回来供他读书。 加上他的父亲有手艺,所以说他家的日子也不算那么拮据。 之后,姜淮和他们继续吃饭了。 文翰学堂目前三个班,甲乙丙。 甲班是可以参加考试的学生,乙班比蒙学班高一级,是开始学四书五经的班级,丙班就是蒙学班,一些小孩,或者开始念书的,毫无基础的,无论大小,都在这个班。 这个班里的人是最多的。 此刻的伙房就是被这么一批人占满了。 之后姜淮朝那边看过去,就看到那边有一些小娃娃走过来,之后他们一同坐在一张大长桌上。 大长桌的四边都坐满了人,有厨娘来给他们分发食物,其中不乏十几岁的少年。 身长玉立,在那一堆小娃娃中尤其显眼。 看着那位少年,姜淮心下不由得有一丝丝同情。 年龄最大的他一定是班里最显眼,最独特的存在。 一堆小娃娃间坐着一个鹤立鸡群者,怎么都会被夫子注意到。 学习好还好说,不好,还会被那些小屁孩儿耻笑,说,那么大人了,念书比我们还差,丢不丢人啊? 再说和一众小屁孩读书,感受也和同龄人不一样的。 还好姜淮有点底子,不然要是被李夫子安排在丙班,他才不愿意呢。 那这些个娃娃,正是五六岁狗都嫌的年龄。 课堂闹哄哄不说,要是跟你混熟了,调皮一点的,还不得翻了天了。 谁乐意和他们在一起啊。 这些小屁孩儿,能读的起书的,都是有一定家底的。 估计性子也皮实的很,真闹起来,不好搞。 那边一个矮一点儿小孩儿这会儿也注意到了姜淮。 见姜淮在看他,他当即转过头对旁边的一个人道,“刚刚有个人在看我,好像是甲班的。” 他的同伴是个圆润柔软的小胖子,当即鼓着肉乎乎的嘴道,“谁?” “就他。”之前那矮小孩指了指姜淮。 然后一胖一矮两个小孩嗡咚咚的朝姜淮走过来。 “刚刚你在看我们?看什么?”那小胖子叉着腰,鼓着嘴儿,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 “不能看?”姜淮反问。 见姜淮生的高大,自有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 旁边的矮小孩有些害怕的,扯了扯那小胖墩的袖子,喏喏道,“安东,那人好像是甲班的,他们明年要参加县试了,你还是别去招惹他。” “什么县试?参加又怎么样。只是报名而已,考不考得上还另说,再说考上了也不过是个童生,不算功名,也没有任何其他特殊待遇。”小胖子呛道。 之后他顿了顿又道,“你忘了咱们认识的吕学林,那个快五十的老童生了?” “他考上又怎么样,他家老娘病的要死,他又没钱买药,他每天端着个书,在那长吁短叹,地里的粮食都不种,整天唉声叹气,他娘子也饿的两眼昏花,有什么用?” “我要不是我爹逼我,我才不读,我就跟他学做生意。”那小胖子昂着嗓子,雄赳赳,气昂昂道。 姜淮一听,什么?读书无用? 如果读书无用,他们这些人每天都是在干什么? 他当即上前朗声道,“这位小同窗,刚才听你说读书无用?你真这么认为?” “可不,我刚刚说的就是一个例子。” “那不谈他,你可知如今太师,首辅,尚书,翰林都是进士出身,举人才有做官资格,如果读书无用,怎的我们大黔世间男儿都来读书?” “可....” “不是读书无用,是读书的人没用。” “这么说吧,我就说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你桌子上的这个金华火腿,它的腌法就载于前朝《饮食须知》。 还有一旁桌上的溪酒,制造方法记载于《南山酒经》。就是你看的这伙房门外的牌匾楹联,乃夫子亲手所写,怎会读书无用? 你既说读书无用,不过是“畏难羡巧之徒”将“读书无用”作为逃避寒窗苦读的借口?。” “你....”那胖小孩听完,当即脸色泛白。 “我就说嘛,安东,他是甲班的,咱们丙班的说不过他。”那矮小孩在一旁道。 “哼,巧言善辩,他不过也是个书呆子罢了。” 姜淮摇了摇头,唇瓣浮起一抹嗤笑,这小屁孩不知怎么对读书有这么大敌意?难道是家里逼迫狠了。 姜淮只得摇头轻笑了笑,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啊!” 第16章 你走……走…… 一旁一个乙班的学生道,“意思是,看看老鼠尚且还有皮,人更须知廉耻,讲礼义啊!” 他刚说完,一旁围观众学子瞬间哄堂大笑起来。 “你.....”小胖当即臊的小脸通红。 “算了算了!”一旁的矮小孩拉住那个小胖,“安东,你跟他争吵不正好反驳了你的读书无用论吗?” 小胖听完,随即气鼓鼓捂着胸口,又跺了跺脚,“哼!” 下一秒,脸一变,随即哇哇大哭起来。 “呜哇哇哇……我说的就对……就对……你错了……是你……错了……” 小胖嚎啕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胖手还颤抖着指着姜淮。 姜淮慢慢走过去,就看见他哭的像个泥花猫般,脸上鼻涕眼泪四处横流。 心中突然有些不忍。 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小胖过分了些? 不过,看他哭的样子还挺好玩儿。 姜淮忍住脸上的笑意,随即弯腰凑过去看他。 毕竟是个孩子,还是哄一下。 这边小胖觉察到他的视线,当即抹了一把鼻涕推开他,“不要……你走……走……” 姜淮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随即道,“那我就真的走了!” “你走……呜哇呜哇呜哇……” 姜淮只好离开了。 身后的小胖哭的更凶了。 算了,下次还是想个办法哄哄他吧!姜淮背着他心道。 第二日,伙房,姜淮又看到了那个小胖。 “小屁孩,今天……你不哭啦?” “你...你……”小胖听完再次鼓着嘴,握着拳。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 他努着腮帮子,紧紧握着小拳头。 当看到居高临下,比他高好几个头的姜淮,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只好再次气呼呼的走了。 姜淮看着他的背影又笑了笑,这小屁孩,还挺好玩的。 又过了几天。 姜淮拿了一个东西去学堂。 他一进学堂,手上的东西很快便吸引了很多蒙学班学子的注意。 他们纷纷停下脚步。 那些小屁孩盯着姜淮手上的东西眼都不眨。 “这……这是什么啊?” 姜淮看着一众穿着青衫,戴着小小儒巾的蒙童,觉得煞是有趣。 这时有个蒙童看见姜淮手上的东西道,“这有什么,这不就是个竹蜻蜓嘛?两手一搓,就能飞上天,我也会做,我爹之前给我做了好些。” 他说完,其他蒙童有的羡慕的看着他。 “是嘛?我这个可不一样?”姜淮看着那一众蒙童笑了笑。 “切,有什么不一样的,我看就是一样的。”刚刚说话的那小孩道。 “不信你给我搓一搓,看看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会飞。”那小孩再次开口。 姜淮听完,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从一旁的箱笼里又拿出一个东西。 众人一看,就是一小块木头,中间有个小洞,洞上面插着一根实心木棍。 “这是什么?” 众人都不知道姜淮要搞什么。 “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好像还是和刚刚那个竹蜻蜓是一体的。” 姜淮听完,微微笑了笑,“你们说的对!” 之后姜淮从箱笼里再次将那只竹蜻蜓拿出来,将它的嘴连带整个身体放在木棍顶部。 等了一会儿,神奇的是,竹蜻蜓并没有掉,反而稳稳的在木棍顶端。 这只竹蜻蜓是由一根竹竿,四只翅膀组成,它的嘴是弯曲的。 嘴是姜淮用火烧它后,再将其制成弯勾状。 之后,他再将竹蜻蜓的嘴放在木棍顶端,然后整只竹蜻蜓便平衡之上。 “嘶——”众蒙童看完都倒吸一口冷气。 “它竟然没有掉,这怎么可能?” “就是,按道理,它身体那么长,只有嘴在顶端,身体肯定会掉下去啊!” “就是,你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它在上面。”有个学子道。 “那你说,我能用什么方法?”姜淮笑看向那孩童。 “你是不是用了胶黏住!”另一个孩童道。 “那你过来看看咯,看看是不是?”姜淮指了指怀中这只竹蜻蜓。 此时那个小胖也围过来,“你们都在看什么?” 他就好奇怎么这里围着一堆人。 这时,一个小胖的同窗道,“安东,你看这个竹蜻蜓,它竟然没有掉下来?” 这时小胖也注意到孩子们的中心是姜淮。 怎么回事,竟然还是那个可恶的家伙? 他又打量了姜淮一眼,神情虽然像以前一样不喜,但好奇心还是想让他看看姜淮到底在做什么。 看着姜淮手里的竹蜻蜓,他的神情没有以前那样抗拒,不满,反倒更多的是天真和好奇。 等他看清,也惊呼道,“咦,它真的没掉,这是怎么弄的?” 他好奇的瞪着黑溜溜的圆眼珠看向姜淮。 姜淮看向蒙童们微微一笑,“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之后姜淮一本正经的解释。 他想根据现代物理受力分析解释,又怕蒙童们听不懂,只好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道。 “你们看这个竹蜻蜓是不是本身有重量?” 众人纷纷点点头。 “其次,它的重力是沿着竹竿顺利向下的,但底下又有一个木棍,对它有向上的支撑力,是不是?” 众孩童再次点点头。 之后姜淮继续道,“所以,竹蜻蜓的重心一定在嘴巴的部位。想要维持竹蜻蜓保持静止不掉,只需要把竹蜻蜓的中心保持在嘴部就行。” “嘴部?”小胖也问。 “对,只要重心在嘴部,那把它放在任何一个部位,它都能够保持静止不掉。” “那怎么把重心保持在嘴部呢?”小胖再次问。 这时小胖已经完全忘掉他之前和姜淮生过的龃龉,只全身心想弄清楚关于这只竹蜻蜓的奥秘。 之后姜淮继续道,“把重心保持在嘴部很简单,只需要通过一对翅膀将力量分散到头部即可。” 之后姜淮继续讲解,自己是如何多次通过打磨,调整竹蜻蜓四只翅膀的长宽,使其达到平衡的。 众人一听,纷纷了解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蒙童们都听懂了,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之后大家纷纷看着竹蜻蜓,一副都很想要的样子。 第17章 怎么上赶着找我呢! 小胖想起之前他们生过的嫌隙,不由的反应过来气性重回。 他再次侧过身去不看姜淮。 姜淮又好笑的摇了摇头,这小孩还挺记仇的。 虽然小胖侧着身,鼓着嘴儿,但姜淮注意到他的余光还在姜淮手这里。 之后姜淮在众蒙童中巡视一圈道,“有没有谁想要啊?” 众蒙童纷纷举手报名,“我我我我我……” 此刻,整个空间气氛高涨,如欢乐海洋。 此时小胖也神情紧绷起来,他这次转过身来盯着姜淮手上的竹蜻蜓。 他想知道,这只好玩有趣的竹蜻蜓最后会花落谁家。 之后姜淮再次巡视一圈,目光看向一边的小胖。 “这位小同窗,你要吗?” 小胖还没注意姜淮是在跟他说话,他以为是在和他旁边的人,没做声。 “小同窗,你要不要?”姜淮再次对着小胖道。 小胖还是没做声,还是小胖一旁的小同窗碰了碰他肩膀,提醒他。 他这才注意到,面前姜淮灿烂的笑脸和面前的竹蜻蜓是对着自己的。 “这……这是给我的?”他指着竹蜻蜓,有些不敢相信。 姜淮再次璀璨一笑,递过去。 “小屁孩,拿着吧!” 说完,递到了小胖手上。 小胖再次看着面前的竹蜻蜓和姜淮大大的笑脸,还是不敢相信。 “这就给我了?” 姜淮点点头,“不要我就收回来了。” “我要我要!”小胖笑着再次看向姜淮,笑容如冰雪初融。 之后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他拿走了这份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珍宝”。 其他孩童纷纷唏嘘羡慕。 离开的时候,小胖又回头看了姜淮几眼,露出胖脸上的两个小酒窝。 姜淮笑着对他摆摆手。 这小屁孩,还挺好哄的。 之后的时间,学堂课上,小胖一直惦记竹蜻蜓,无心看书。 终于课后,夫子走了后,他赶紧将箱笼里的竹蜻蜓拿出来,其他同窗都围过来,纷纷羡慕的不行。 小胖别提多高兴了。 此刻他成为整个课舍中心,别提多有面子了。 小胖想起姜淮,笑了笑,看来那个人也不那么讨厌嘛! …………………………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旬假了。 文翰学堂每月有三日休息日。 即每月十日,二十日,三十日为固定休假时间。 姜淮也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回家一趟,顺便再去买些纸和带些吃食。 下学当晚,他收拾好箱笼就要和几个舍房的同窗告别。 “文昌兄,你不回家吗?”姜淮看到依旧坐在桌案前埋头苦读的沈成济道。 沈成济正在做题,头也不抬。 “我就不回了,明年县试,我想一次考中,现在做抓紧时间多做题。” “也是。” 之后姜淮又转头,就看到程岩慌慌忙忙的往箱笼里塞东西。 “则诚兄,干嘛呢,那么着急回家。” “他啊,回去见娘子呗,当然着急。”柳士远靠在椅子上,翘着一只脚,玩味笑道。 “娘子,你成亲了?”姜淮问。 “哎,不是,还没呢,是我娘说给我寻了门亲事,正要相看呢,这不,她怕我找借口不回家,特意来学堂门口盯着,现在就在学堂门外等着我回去呢。” “怎么?你不愿意相?” “不是不愿意,我现在还未考取功名,明年二月就是县试,万一我落榜了,人家那姑娘咋想。 我娘指不定跟人家天花乱坠的吹我呢,说我童生不是问题,以后是要当举人老爷的,切,我现在连秀才都没考过,还举人。 万一以后没考中,人家家里咋滴想我,说我不切实际,牛皮吹破天,我现在是没心思想这件事的。可我娘想把亲事赶紧定下来,说那姑娘多么多么好。” “你就不期待?” “媒婆的嘴,三句话两句跑,人家要真那么好,怎么上赶着找我呢!” 姜淮没接话,程岩目前十四岁,古代这个时候,确实可以定亲了,也难怪他家里开始着急了。 有的十四可能孩子都有了。 他比程岩大一岁,目前十五,也是没说亲的打算,先考试再说。 不过前段时间,他感觉他娘有想跟他说亲的意思。 正想着,就看见柳士远正往怀里塞什么东西。 “你带的什么?” “话本子《错斩崔宁》。” “你不温书了?” “我不想看书,但我爹非要我回去,我回去我爹估计又得盯着我学习,看书太枯燥了,我得带些话本子缓缓。 本来就学习了这么长时间,难得放一天假还得学。”柳士远脸色有点无奈。 “你这话本子好看吗?” “好看,讲的是一个叫刘贵的人,从老丈人处借来十五贯钱,有一天夜晚呢,他的钱被别人偷走。 之后刘贵被杀了,没成想,刘贵的妾陈二姐,那天跟刘贵吵架,相信了刘贵说要休了她的话,她气的偷偷回娘家。 路上遇到一个后生崔宁,二人相约结伴同行,没想到被赶来的邻居捉拿送官了,那崔宁身上正好有十五贯钱……后面……你看了就知道了……” 姜淮点点头,突然想起上次柳员外盯着话本子看的那认真样儿。 话说,话本在大黔朝真的那么流行吗? 好像他曾经看沈成济也看话本。 既然有人看,自己为什么不尝试写些话本子呢? 毕竟他来自后世,经典可不少。 之后姜淮立刻在脑子里搜索,看写什么。 搜罗了一下,姜淮想,这不,随便拿出一本都能分分钟惊艳古人。 不过写什么类型呢。 姜淮正想着。 突然肩膀就被柳士远猛地一拍,“我走了啊,景行兄。” “好,回见!” 之后程岩也背着箱笼告别了他们,等都散去。 姜淮也收拾好箱笼打算回自己家。 从学堂回竹溪村大概要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 等他紧赶慢赶,到了家。 姜淮就看见他爹娘,大哥,二哥,还有其他人都在门口迎他。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怎地不进去?”姜淮走上前道。 “这不,你放假吗?咱们等着迎你。”秦氏笑着,说完,上前接过姜淮手中的箱笼。 姜淮从荷包拿出提前做的竹蜻蜓给两个小侄子,姜嘉宝和姜揽月。 姜嘉宝和姜揽月看着这竹蜻蜓,当即心下一喜,高兴的跳起来道,“谢谢小叔!” 第18章 就当结个善缘 之后两个孩子一蹦一跳高兴的跑掉了。 姜嘉宝今年四岁,长得虎头虎脑,圆圆脸蛋,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珠,煞是可爱。 姜揽月有九岁了,长得瘦瘦长长,穿粉色衫子,头发很是乌黑,挽起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灵动?。 “三弟,你这些天在学堂还好嘛?”说话的是姜淮的二哥姜阳,他是一个容长脸的瘦弱汉子。 “好,二哥,你最近出工怎么样?”姜淮知道 姜阳最近在县里的码头扛大包,每天有三十文,纯卖体力,活儿还不是每天都有。 “还行,就是我身体……...”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的二嫂许丹秋就道,“小叔,你二哥最近出工,多费了些气力,劲儿使大了些,腰扭了,最近每天喝……” 她还没说完,姜阳就狠拍了自己娘子一下,“丹秋,没得说那些做什么,三弟最近正在上学,正是该专心念书的时候,没得说那些闲的打扰他做什么。” 说完,上前拉着姜淮道,“三弟,走,咱进去,娘正好做了猪肚汤等你,你正好回来,趁热喝。” 说完拉着姜淮往堂屋去。 姜淮站定,眉目沉沉的看向自家二哥道,“二哥,你跟我说实话,你的腰伤究竟如何了?” 姜淮说完,就看姜阳抚着腰部,眉头猛的一皱,后又艰难舒展开,应该是痛了。 “其...其实...还...还好….” “还好?”没等他再说,姜淮就扶着他,“走,跟我进屋慢慢说。” 之后姜淮就将姜阳扶到堂屋内的长板凳上坐下。 之后,姜淮得知,姜阳前几日在县里扛大包,扛的太多了,有些重,就闪了腰伤了身子,后面买了些药补着。 但家里余钱实在不多。 姜淮知道姜家目前无力,光是供他这个读书人,已经耗费全家之心力。 其实让大哥二哥两家全部供他读书科举,姜淮心中有愧。 虽然两个哥嫂从没说什么,但他不能做那不知感恩之人。 姜淮当即起身道,“好,二哥,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说完进屋去了。 看来赚钱,势必要提上日程了。 次日,吃过早饭,姜淮就去找了秦氏。 “娘,你啥时候去县里,我想去买些学习用具。”姜淮一大早就对秦霜道。 “淮儿,你想买什么用具跟我说就行,娘去县里给你带。” “不,娘,我想去县里逛逛,我过来好久,还没和你一起去县里。” “这样,那行,那你等着,等娘把这衣服晾了,就跟你走。” “成。” 之后姜淮去屋内看书了,秦氏在院里晾衣服,等秦氏把衣服晾完,姜淮就和秦氏一起坐了牛车去县。 姜正河则在家干活儿。 到了松山县,下了牛车,姜淮就跟着秦氏往街市走。 松山县不大,整个县占地两百万亩,人口不过五万人。 算是周边人数较多的县。 走着走着,两人路过一家绣铺。 秦氏道,“淮儿,要不你自己去书肆,娘在这个成衣铺跟掌柜的谈些事儿,你选好纸笔过来找娘,啊,对,忘了给你钱,” 之后秦氏要从荷包掏出钱给姜淮,让他自己去书肆买。 姜淮连忙摆手,“不了,娘,你上次给我的钱还没用完。” 之前秦氏将姜淮送进文翰学堂,给了他一两银子。 其实,姜淮已经花光了,但不想再用秦霜的钱,就说自己还有,毕竟他手上还有苏云婉给的六百两。 之后姜淮就去了书肆。 他来书肆的目的不是来买学习用品,而是看看现在县里的书肆都有哪些话本。 他想先做个市扬调研,问问掌柜的,哪些类型的书抢手,受欢迎。 他再根据市扬需求情况,选好要写的话本类型。 走进书肆,姜淮走了进去。 老板见是个头戴儒巾书生模样儿的学子,当即问道,“这位公子要买些什么书?” 姜淮在柜台前站定,“掌柜的,我想问你们这书肆都有哪些话本?” “话本啊,我这里有很多。” “来,公子这边请。” 之后掌柜的将姜淮请到一个大红酸枝的书柜背面,姜淮凑过去一看。 就看到书柜背面有各式各样的书籍,有以历史为背景的,有社会风俗类的,还有一些反映人性百态的市井轶闻话本。 但总归没逃过这几种类型。 姜淮看了看,又问道,“掌柜的,还有别的吗?” “别的啊,那没有了,如果公子对这些不满意,怕是要去府城,行省去看看,县里就这些。” 姜淮想了想,也是,县里人流量就那么大,书的类型肯定就这么些。 他先写试试。 他当即拜别道,“感谢掌柜,我再去别家看看。” “行,公子慢走。” 之后姜淮走了。 等她走出去,就看见她娘在斜对面成衣铺和一个掌柜的说话。 “掌柜的,这是我的绣活儿,您看看合不合您的要求?” 姜淮站在门外,就见柜台前的秦氏从包袱里拿出一堆手帕花样儿给掌柜的瞧。 成衣铺掌柜看了以后,点点头,“不错,秦娘子,你绣的这些花样是这些下品里手艺最好的,这样吧,我看你做这么久了,我给你涨涨,十文一个,这十五个,给你一百五十文。” “行,谢谢掌柜的,谢谢掌柜的。”秦氏笑着连声感谢。 之前手帕是九文一个,现在涨成十文,多出的十五文可以买十几个包子,两三斤的米呢。 这掌柜的也是个善人。 秦氏现在只能绣些简单的下品布样,布料太好的花样子不是她绣不来,是掌柜嫌她是农妇,怕她把上品的丝绸勾坏了。 但秦氏的水平其实是不差的。 之后秦氏再次问道,“掌柜的,这次能多给我一些活计嘛?我想多些挣钱,我儿读书花费不少,我们全家供着,还得好几年。” “可以,上等的,你会么?我怕你弄坏了。” “这样吧,您先给我一个回去试试,要是坏了我赔,要是好的,您以后就让我接这活儿吧,我真的很需要,我儿马上县试,得花不少钱呢。” 掌柜的一听,想了想,也好,毕竟读书人嘛,就当结个善缘,万一以后这孩子高中了,自己也算功德一件。 他当即道,“行,那你先试试,要是弄坏了,那可不行。” 第19章 不如我让我娘带着你去相看? 之后掌柜的从柜台后又拿出一个上等花样给秦氏,秦氏收好后就走了出来。 姜淮刚好迎上去。 “娘!” “哎,买好了?” “嗯。”姜淮晃了晃手中的纸,这是他刚刚去另一家书肆买的。 “娘,你在绣帕子?” “是哩,夜晚总归是没什么事做,不如绣些花样子挣钱,挣多少是多少。你呢,还买别的吗?娘跟你一起去付钱。” “不用,娘,我不买了,够了。” “那好,那我们走。” 之后两人路过一家杂货铺,秦氏往店里看。 她好像看中一样东西。 刚刚掌柜的说,她最好是别把上品花样子弄坏,所以她打算买个香膏抹抹。 她看了许久,还没走进去。 “娘,怎的不进去?”姜淮在一旁问。 “没事儿,娘就看看看。” “看什么?” “那香膏哩,掌柜的怕娘手糙,把丝勾坏了,娘想买些香膏抹抹。”秦氏看着姜淮笑道。 “哪一个?” 姜淮问完,秦氏指了指店里柜台上一只红色的瓷瓶儿。 姜淮当即大步走进去。 “掌柜的,这香膏怎么卖?” “这啊,五文一只。” “买一只。” “好嘞!” 之后掌柜的将那瓷瓶儿递给他,姜淮拿出五文钱给了掌柜的。 “你这孩子,这是要这做什么, 没得白乱花钱。”秦氏见状,当即将姜淮手中的香膏一抢,随后走上前递给掌柜的道,“掌柜的,这香膏我们不要了,这孩子....不懂事儿....不好意思了。” 话刚说完,姜淮再次将香膏拿过来,朝外走,“娘,你要买就买,你儿子我有钱了。” “什么钱,还不都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姜淮从荷包里拿出一块小银锭。 足够三两。 秦氏见状,连忙上前,用身子一挡,随后四下看了看,又用手将银锭一捂,低声道,“你小子怎地这么多钱?” “娘,我刚刚接了个抄书的活儿,这是掌柜的给我的定金。” 姜淮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钱还是之前苏云婉给的。 目前先这样说,不这么说,秦氏是舍不得买那香膏的。 秦氏听完笑了笑,“我儿出息了,都能自己挣钱了,好,真好。”秦氏激动的连连叹着。 她想到以前的姜平,那别说挣钱了,能不经常问他们要钱就不错了。 之后母子俩又去买了些油,盐,醋布,蔗糖等等东西就回家了。 回家后,秦氏将东西全都放好,随后进了里屋,就拿出香膏抹了起来。 姜淮则将买的东西拿出来,除了米面油,还有大棒骨头,还有给姜阳买的药,还有很多其它东西。 “二哥,这是给你买的。”姜淮拿出几包药,递给姜阳。 “大哥,这是给嘉宝和揽月买的饴糖。” “平白的花这些钱做什么?”姜玉山道,嘴上这么说,手里却接过来。 两个侄子看到饴糖也高兴的不得了。 “太好喽,有糖吃喽。” 见他们高兴的走掉。 姜淮也很高兴,又去了二哥房里。 “二哥二嫂,这是给二哥买的药贴,县里回春堂的大夫说很有用,先试试吧。” 怕二嫂不好想,以为用的秦氏的钱。 姜淮赶紧道,“二哥二嫂,我在县里接了个抄书的活计,这是掌柜预支给我的定金。” 姜阳和许丹秋听完笑了笑。姜淮知道虽然目前做的这点事儿不算什么,但总归他有感恩之心,而不是觉得他们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 “要我说,这亲生的就是不一样,是个知书懂礼的,这淮哥儿比之前那姜平好了太多。”姜淮走后,许丹秋在屋内和姜阳说道。 之后,姜淮在房内温书复习,明日一早还得去学堂。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他还是打算写独臂大侠的故事。 武侠类的话本极少,而且这是后世流传的经典,想必受众应该可以。 ..... 次日一大早。 秦氏给姜淮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姜淮就去了学堂。 箱笼里沉甸甸装的是秦氏做的肉酱,咸菜和一些酱瓜。 等他到了学堂门口,姜淮就见一个小胖等在门口。 正是陆安东。 只见陆安东见到他,直接递给他一样东西,“喏,给你的,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姜淮接过来一看,是一方砚台。 “怎么?” “送你的,感谢你上次送我的竹蜻蜓。” 姜淮笑了笑,这小胖还挺讲究,知道回礼。 “谢了,小胖子。” “哼,不许叫我小胖,我叫陆安东,字学究。” “好,陆学究!” 一个倡导读书无用论的蒙童竟然有一个这么有文化的字。 姜淮好笑的笑了笑。 告别小胖后,他去了舍房,柳士远他们三个都已经来了。 姜淮最后一个到的,他将箱笼放在桌案上。 就见桌子上有一道菜。 “这是什么?” “哎,这是我爹酒楼研发的新菜式,你们几个尝尝,提点意见。”柳士远甩着扇子道。 说完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双脚搁在凳子上,一手扇着风,一边看着他们另外三人品尝。 “快,尝尝,味道咋样?” 几人尝了后。 沈成济说,“嗯,还不错。” 之后低头继续温书了。 程岩也尝了下,“还行,不过这个肉是不是炖太烂了?” 柳士远瞟了他一眼,看向姜淮。 “景行兄,你也来说说。” 姜淮随即拿出筷子尝了一下,只能说中规中矩,加上现在佐料不发达,味道很是欠缺,只能说不难吃。 “怎么样,景行兄?” 姜淮放下筷子,“不怎么样?” “嗯?不怎么样?这可是我爹从行省请来的大厨做的,你竟然说不怎么样?” 姜淮都不想说,他在后世吃过多少美味,这点东西还抓不了他的胃。 “肉太老,醋太多,火候过大,里面的汤汁焦了,加上里面的配菜没有过水,总之一股子怪味儿。” 他说完,柳士远又夹了一筷子尝了尝,“好像是你说的那样。” “行吧,看来我爹请的这行省的大厨也不过如此,以后我跟我爹说说。” 之后柳士远看向程岩,“则成,你回去相看媳妇儿怎么样?那女子长得漂亮不?多大了?和你配不配?你喜欢不?” 程岩正在叠箱笼里的衣服。 “看你那么好奇,不如我让我娘带着你去相看?” 第20章 卖话本 啧啧啧,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那叫一个夸张,啊,可是我不喜欢!” “为啥不喜欢?” “没感觉,我爹还说,人家上赶着要和我家说亲,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在哪里见过我,一眼对我钟情,或者听说了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英勇事迹,非得嫁我。” “啧啧啧。” “你啧什么,程岩!” “你有什么英勇事迹?你说的不会的是逛青楼吧?” “哈哈哈哈哈!” “你……你们……” 柳士远一甩扇子,气的不再搭理他们。 这时刚好夫子摇铃了,该去课舍了。 之后几人去了课舍。 姜淮箱笼的最上面,就是自己写的话本开头。 他将前几张话本拿出来放桌案上,才开始拿下面的书。 此时的柳士远注意到了他的桌子上有几张纸。 “咦,景行兄,这是什么,好像不是课业啊?” 柳士远说完,伸手就要去拿那几张纸。 姜淮连忙将纸收进去,“确实不是,是我的稿纸。” 他还不打算将自己写话本的事告诉几个同窗。 毕竟同窗知道,会让他感觉很社死。 所以先瞒着他们,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们好了。 之后夫子照样点名复习功课。 “《中庸》天命.这章,谁来背一背?” 柳士远当即笑看向姜淮。 李夫子顺着柳士远的目光看过去,也点道,“景行起来背一遍。” 之后姜淮起身朗声道,“《中庸》天命。.....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姜淮一口气流畅的背完。 “噫吁!”柳士远越听越震惊,敢情大家都背熟了,就他还不是那么熟练。 这姜淮可才来没一个月啊,看他平常念书也不是很刻苦,怎的比他还厉害? 啧啧,不愧是侯府出来的,学习能力就是比他强。 柳士远当即端正坐好,看向夫子。 听姜淮全部背下来,且熟练流畅,李夫子欣慰的点点头。 “不错,这章熟了,那你来谈谈如果试题是这题,你作何解?” 姜淮思索了一会儿,这题他初见夫子答过,但是随着时间增长,他有了新的体验。 他当即道,“性,由心和生组成,意思是人萌生于心的本能,如食,色,欲望。 而天所赋予的东西就是性……遵循天性就是遵道。道是不能离开的,得在正途。遵循道,修养自身就是教。 教由孝和女字组成,孝为上行下效,讲明道理,让别人信服,教和“校”同声,表示校正人的不端思想。 对教学来说,发掘人内在天性,达到对外部世界的体认。 又通过对外部世界的求知,达到人内在本性的发扬。因此,君子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也要小心谨慎,在无人听到的地方也要恐惧敬畏。 细微处也会昭著一个人的品性,因此君子在独处时也要慎重…… 李夫子听完,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好,你们都要像景行一样,学以致用,融会贯通。不熟的部分课后多加温习,明年二月的县试,老夫要看到你们的成效,不要让老夫失望!” 李夫子说完,敲了敲戒尺,随后离开了课室,留下他们继续温书。 柳士远听完姜淮的回答和夫子的提醒,此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以前那个姜平,可以说是胸无点墨,连他都不如。 这次回来了个姜淮,学问可以说是将他按在地上摩擦。 还以为两人可以在文翰学堂再呆几年,照姜淮这样的光景,怕是明年二月中个县案首都有可能。 柳士远暗暗压下心中的震惊,但谁叫人家读书是真厉害。 再说他们本就是同窗,姜淮节节高升,以后姜淮若是在朝为官,求他办事,看在曾经同窗的面子上,也会给几分薄面。 想到这里,柳士远由衷的赞叹道,“景行兄,可以啊,没想到你才来不到一个月,都这么牛了。” “哎,彼此彼此。” 姜淮笑着对他一拱手。 ...…… 日子一天天过去,马上中秋节。 姜淮的话本写的差不多了,他打算先给书肆看看。 看看有没有书肆收,有的话,就可以赚银了。 这天,他趁休假去了县里的书肆。 刚走进去,就见那家书肆的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善本,壁上挂着一幅幅水墨画,一旁八仙桌的香炉里,染着幽幽檀香。 姜淮走过去,就看见一个娘子靠在柜台前拨算盘,像是在记账。 女人扫了他一眼,又快速低下头,没再看姜淮,继续拨着手中的算盘,“有事吗?” “这位娘子,我想问问你们这里收话本吗?” 姜淮来之前打听过,这个书肆是收话本的,而且是县里第一书肆,也是县里人流量最大的书肆。 如果它这里能收,以后众人相传,看他话本的人更多,火爆的几率更高。 没想到那女人只轻飘飘的扫了姜淮一眼,“不收。” “可是你们这里...."姜淮还想说,又住了嘴。 他曾经打听过这里是收的,为什么这女人又说不收了,这个女人的态度很是不善。 明摆着故意不想搭理。 可他也没得罪过她啊。 既然这样,他也不自讨没趣了。 “既然如此,那告辞。” 之后,姜淮捏着手稿离开了。 既然这家不收,就看看下家吧。 总有一家收的吧。 姜淮走后,刚刚那个书肆的书柜后就走出来一个人,正是之前姜淮打听话本的那个掌柜。 “刚刚是谁进来了?”那掌柜的问向自家娘子。 “还有谁呢?穷酸书生罢了,写了些烂俗的本子,就想从我这白拿钱,哼,哪有那么好的事啊?”女人很是不屑。 “你看了?” “我哪儿会看啊?一个书生而已,估计又是拿些公子小姐的话本儿来骗钱的。” 她说完,那掌柜的朝外一看,就看到姜淮的背影。 这个书生他好像见过,是之前来问话本子的。 掌柜又瞅了几眼,走去了里间。 ....…… 既然第一家不收,姜淮只好去第二家。 第21章 姜平欠你们银子? 之后姜淮走入这个同样古色古香的书肆,这次进去,里面是个大胡子中年人,穿着藏青绸缎长衫,戴着六瓣绿宝石瓜皮帽。 有了之前的拒绝,姜淮从容多了,直接上前问道,“掌柜的,我这里有一个话本子,您要不要看看?” “话本?”掌柜的听完,当即好像起了一丝兴趣。 但眼里依旧犹疑。 见姜淮还站在那里,只好道,“拿来看看吧!” 之后姜淮递过去。 掌柜的虽然接了,但心里还是有一丝鄙夷。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写话本子的书生不是没有,但无非都是些书生千金小姐的俗事,毫无新意。 他也不指望眼前的书生拿出什么多让他惊叹的新作品出来。 掌柜心里这样念叨着,没所谓的粗粗看了几眼。 这一看,脸色突然就变了。 由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认真定睛打量。 这个话本还真不是以前那种,跟之前别人送来的很不一样。 掌柜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 随后边看边狐疑的上下打量面前的姜淮,“你自己写的?” 姜淮点点头。 “《古墓幽兰》?嗯,这个名字不好,得改。”那掌柜嘴里嘀咕。 “《神雕侠侣》?” “这个……也不太行。” “那您觉得改成什么好?”姜淮问。 “最好名字更通俗一点。” “那叫《雕兄同行》?” 掌柜的再摇头,“不好。” “《侠影孤鸿》?” 摇头。 “《情侠无双》?” 摇头。 “《剑指江湖》和《龙过情缘》呢?” 掌柜的一听,眼前一亮,“嗯,就叫这个《龙过情缘》吧!” “这么说,掌柜的是收了?”姜淮一喜,问道。 掌柜的听完,沉吟片刻道,“可以是可以,你这题材倒是新颖,但是目前你这内容有点少。” “这个我可以后面再写。那掌柜的,您觉得这话本子怎么样?” 掌柜的听完,捋了捋胡须,沉吟道,“话本子嘛!还行,只是你这个题材我们目前不知道吃不吃香,得卖了才知道。” “不如这样吧,我先给我们这儿的客官看看,他满意,就收了。” “那行。” “嗯,那请你去旁边坐会儿,我去去就来。旺盛,伺候客人!” 掌柜的说完朝里间的帘子喊。 之后就见里间一个小厮端了一杯茶上来。 之后小厮又请姜淮坐到一旁的的一张圆桌上。 姜淮接过茶杯,拿茶盖儿轻抚茶叶,感觉这事儿有戏。 之后就见那掌柜的快速跑到后院去,对着里面一个正在喝茶的,穿着紫袍的中年人喊,“许三爷,许三爷,新的话本子又来了!” “哦,这次又是什么题材?” “说是武侠,讲的是一个独臂大侠和一个古墓龙女的故事……” “哦,这倒是有点子新意。”那中年人用杯盖抚了抚杯口的茶叶,浅啜了一口,随后盖上盖子放下杯子,捋了捋须道,“给我看看。” 之后掌柜的将话本子递过去,那中年人当即拿出来瞅。 翻了第一页,就翻第二页,然后第三页。 越看越满意,直到最后连连点头。 “题材倒是新颖,就是不晓得上头的那位喜不喜欢?” “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嗯,先收着吧,把那个书生稳住,让他再多写点儿,钱不是问题。” “好嘞。” 之后掌柜快速离开了。 然后他走出来对姜淮道,“你这话本子我们收了,你这还有多长?” “还有好几十万字呢!” “行,这样吧,你再多写点儿,给你千字两百文可行?” 两百文?姜淮有些惊讶,他一天可以写四千字,那就是八百文,一天差不多接近一两了。 姜淮心里高兴,但面色不显,看老板的表情,他觉得这钱应该还可以再加。 毕竟如果里头的那位大人物不满意,掌柜也犯不着出来和他谈价了。 他当即道,“掌柜的,这是我呕心沥血,花了很长时间潜心打造的作品,我很早之前就开始构思了,您再加点儿吧,我还可以配图。” “配图?” “对,重要人物我会给每一个角色画人物图。” 掌柜的听了,点点头,他们这里还画图的不多,而且带图的会更好卖。 他当即道,“那可以,你觉得多少价位好?” 姜淮伸出三根手指,“三百文。”顿了顿,又沉声道,“千字。” 掌柜的略一沉吟,当即拍板,“那好,就千字三百文。” 毕竟里面那位说了,钱不是问题,既然如此,他也乐的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那这样,我先把你这稿子收了,支付你一两的定金,下次你多写点儿,带着手稿来签契。” “成。” 之后掌柜的收了他的手稿,又给了他一两银子,并嘱咐道,“可要好好写,里头那位可是要求很高的。” “行,我一定好好写,用心揣摩。那小生就多谢掌柜的了。” 此时的掌柜心里也很满意,给他多少都值,只要里面那位大人物高兴了,他这书肆还愁赚不到钱。 掌柜的捋了捋胡须,脸上笑意更深了。 之后掌柜的送别了姜淮。 姜淮就打算回学堂。 他收拾好东西,打算找个牛车回去。 没想到刚走到一个巷角,突然围上来三个人。 这三个人穿着粗布短衫,腰系着烂丝绦,衣襟歪斜敞开。 走路的时候晃来晃去,看起来流里流气。 是三个混混,姜淮都不认识,但他们看他的眼神像恶狗看到肉一般。 “你们哪位?”姜淮发问。 “你就是姜淮吧?竹溪村姜家可是你家?” 姜淮再次沉声看向那三人,“到底何事?” “既然如此,我们就直说了。”领头的穿着半新不旧马甲的混混朝地上狠狠呸了一口,继续道,“之前那姜平欠了我们钱,现在找不到人了,只好问你要。” ………… 姜淮沉默了几秒。 姜平欠的钱,关他什么事? “那姜平欠你们银子,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他没死,听说他还去了京城,是那什么侯府的少爷。 都说人死债消,何况他没死呢。这小子也是走了狗屎运了,亲爹竟然是京城侯府的侯爷。 好命,真好命啊!既然如此,那个小瘪三是真少爷,那你就是假少爷。 现在真少爷去了京城,山高皇帝远的,我们也不可能跑去京城找那小子,只有找你了。” “那我要是不给呢?” 第22章 你们打死我也没用! 我们早就盯清楚了。你不给,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除非你们以后永远都不出门。” 姜淮听完,攥紧拳头。 欺负他没事,怎么能欺负他家里人,还是弱小妇孺。 不过,那个姜平走都走了,还留下这个烂摊子,真不地道。 姜淮压下心中的不快,问道,“他欠你们多少钱?” “五两。” 这个钱,不多,他不是没有,但是让他这样乖乖拿出来,他觉得心有不甘,毕竟这是姜平欠下的。 他替代的只是他的身份,怎么还要继承他的债务呢? 但如果他不还,那么这几个混混就会打姜家其他人的主意,尤其是这两个侄子。 姜淮想了想,直接道,“钱我现在身上没有,你们要呢?我现在给不了。” 他是真没有,只有刚刚掌柜给的一两,苏云婉的钱被他放家里了。 况且他根本不想给。 “那你说什么时候能给?”那领头的混混又问。 “有钱了就能给了。” “那你什么时候有钱?” “有钱的时候自然就有钱了……” “................” “别跟这小子废话,把他抓着暴打一顿,不信他不给。”一旁又一个混混道。 “别啊,几位,我没钱,你们打死我也没用。” “这个姜平,他欠下的债,要我给他擦屁股。你们觉得合理吗?” “怎么不合理?别说人死债消,他又没死,不找你找谁,活该你代替了他,被赶到乡下。” “行行行,我倒霉我认了。不过这钱......我真没有。” “既然这样,别怪哥几个不客气了,跟我们去见我们老大吧!” “老大?” 这见了还能活?姜淮想。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说完,姜淮摆了个金鸡独立的动作,迷惑他们的视线,随后把旁边靠墙的一排竹竿全部掀倒,之后就飞一般的开始狂奔。 “站住,别跑!” “你这个臭小子!” “还钱!” “还钱!” 姜淮听着身后传来的几个混混的怒吼。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姜淮跑的腿都酸了。 这边,三个穿着破草鞋的混混正追着姜淮,突然他们的上方,从天而降几个麻袋。 那几个麻袋瞬间将几个人套牢。 姜淮此时已经跑过拐角了,他看了看后面,没人。 那群混混没追上来。 他拍了拍胸口,看来是跑脱了。 之后他打算坐牛车回学堂。 此刻几个小混混被捆在麻袋中,不见天日。 “谁啊!” “就是,谁抓老子?” “被我知道是谁?我打断你的狗腿。” 几个混混在麻袋中不停挣扎嘶吼着。 之后就听到面前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 “给他们几个解开!” 等几个混混头上一亮,麻袋被解开,他们就看见面前站着一个总管模样的人。 他们一看,当即带上笑脸,点头哈腰道,“许三爷,是您啊,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 “我问你们,刚才你们追那小子做什么?”许三爷看了看姜淮跑过去的方向。 “他啊,欠我们钱。” “欠你们钱?”许三爷沉吟了下,又开口,“欠多少?” “五两。” 那许三爷当即看向一旁的仆从,“给他们!” 之后那仆从从荷包里拿出五两银子递给他们。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怎么能要许三爷的钱呢。” 几个混混连连赔着笑摆手。 “拿着,就当我们老爷替他还!”那仆从道。 “您替他?”三个小混混均惊异的看向那许三爷。 “您和他什么....”那小混混想问姜淮和那许三爷什么关系。 一旁的仆从狠瞪了他们几眼,“不该问的别问,以后他再欠你们钱,你们尽管找我要。” “别别别,那哪儿成啊,怎么能找许三爷您要啊。” “你们知道就好。” 小混混,“…………” 之后许三爷和那中年仆从又扫了那几个混混几眼,随后转身离开了。 那几个混混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之后,均挠了挠头,“那小子什么时候攀上许三爷的?” “就是,也不早说,害的咱们被白套一顿,吓死爹了!” “就是,以后可再不敢得罪那小子了……” 之后姜淮回了学堂。 到了课舍,柳士远直接就问,“你去哪里了?” “没哪里。” “呵,去哪里也不告诉我,不会是去见什么小姐吧?” “什么小姐,你怎么那么八卦?有这时间,不如多看看书。” “切,一天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干嘛!对了,夫子的课业你做完了吗?还有,你上次点评的菜,很有道理,我家酒楼那厨子根据你说的改进后,味道确实好多了。 对了,你是不是在京城吃多了山珍海味,所以对此有心得了。” 姜淮弯唇,心道,不是京城,是后世。 厨艺发展了几千年,调料做法相对于大黔,肯定越来越完美,自然味道也就越来越好。 “对了,你们京城都有哪些菜,让我家厨子也开开眼呗,看看厨艺能不能再进一步?” 柳士远说完,姜淮脑海里就冒出许多后世美食。 只是按照如今的大黔,佐料还有很大欠缺,除非他自己能造出细盐,白糖。 那菜的口感肯定有大大提升。 他当即道,“可以。” “太好了,来说说,都有哪些菜?” 姜淮于是在纸上写,宫保鸡丁,糖醋排骨,红焖猪蹄,糯米丸子,八宝鸭,松鼠鳜鱼,酸菜鱼……等等菜。 看的柳士远大惊失色,“哟,不愧是侯府出来的,这见识跟咱们的不一样。” 他拿着纸看了看又看,“不过这些菜怎么做?” 姜淮继续写出制作方法。 他在后世闲暇之余,也会自己根据网上的教程研究美食,所以做法他也还是清楚的。 之后,他在纸上写,宫保鸡丁,取两个月左右的小公鸡腿,去骨取肉后剁成丁,搭配花生米爆炒。 需放醋,蔗糖,味道是小甜酸微,这道菜对于刀工、火候都有要求。 红焖猪蹄,猪蹄焯水后加入糖、豆酱清,香料焖煮。 豆酱清就是酱油的前身,是黄豆发酵后做的,黄豆发酵后的汁液与肉酱味道相似,于是豆酱普及,成为酱油的前身。 “那你这里写的香料又是什么?”柳士远再次问向姜淮。 “就是你们的这里的中草药,陈皮,白芷,八角,桂皮,香叶等等……” “你们这里的?难道你不是我们这里的?” 第23章 该买还得买 “嗯,就是你们这里的,我以前是侯府那边的嘛!” 柳士远这才恍然了一声,“哦,你说的也对!” 之后他拿着菜谱,越看越满意,“可以啊,景行兄,这些都够我家厨子学好久了。” 其实,还有糯米丸子,八宝鸭等等其他的菜谱,不过他不打算写了,适当的时候也要藏藏私。 柳士远拿着这些菜谱很是满意。 “哎,景行兄,不能白要,我送你一点东西吧。” “什么东西?” “咱们之间,就不讲钱,那多生分啊,你说对不对?”柳士远说完,对姜淮挑了挑眉。 “可我就爱这些黄白之物!”姜淮轻笑。 “切,庸俗!” “咱们和你不一样!” 柳士远一听,当即振聋发聩,是啊,他自己是不愁钱花,但姜淮缺啊。 在他们这些贫寒学子面前说,不用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多少有点儿何不食肉糜了。 他当即一拍板道,“那就一个方子三两,两个给你六两!如何?” 姜淮看着他摇摇头,伸出五根手指,“一个五两,两个十两!” “切,你……你这也太黑了!” 姜淮听完,作势要将方子拿回来。 柳士远连忙拿走揣怀里,“行,十两就十两!” 之后他从荷包里掏了十两银子给姜淮。 姜淮拿在手上掂了掂,不错,有分量。 加上之前卖话本的钱,他现在的小金库越来越充裕了。 ………… 时间过得很快,又一次旬假。 姜淮回了家,这天正是中秋节。 他一大早就去了县里的书肆。 刚走到门口,那书肆老板郭掌柜就笑眯眯的迎他进来。 “姜公子来了!咱们书肆正等着您呢!” “掌柜的客气了。” “这次公子写了多少?” 姜淮道,“写了五万左右。” “给我看看!” “好。” 之后姜淮将手稿递过去,郭掌柜拿去瞅了几眼,又认真的看起来。 边看边连连抚须点头,“好好好,写的好,按照你之前说的千字三百文,五万字就是十五两。” “来!给他十五两。”郭掌柜对一旁正在拨算盘的账房道。 那账房“哎”了一声,当即从柜台里拿了十五两给姜淮,又拿着毛笔记录在账册上。 “还有契书,把契书也拿出来给我。”之后账房又听从郭掌柜的吩咐从一旁拿出一则契书。 郭掌柜接过,随后对姜淮道,“姜公子,请,里面谈。” 之后郭掌柜引导姜淮在里面帘子内的八宝桌上坐下。 两人坐下后,姜淮接过契书浏览了一遍,没什么问题,跟他所想的差不多。 “对了,郭掌柜,你们的话本署名可是须用真名?”姜淮问。 郭掌柜抚了抚须道,“这个由公子自己决定,可用真名,也可用化名,比如我们这儿有个酒剑仙子,就是化名,如果用化名,那就还得还得再签一份契书。” “姜公子是要使用化名嘛?” 姜淮点头,当然要用化名,用真名实在是太露骨了。 之后郭掌柜出去,把化名契书拿进来给他,姜淮看了看,内容无非是本人原名姜淮用化名创作作品之类的内容。 “真名是保密的吧?” “这个您请放心,我们会严格按照您的要求保密的。” “行,希望掌柜遵守契书,如若必要,不要告诉任何人。” “行,公子请放心。” 之后姜淮用“姑苏醉墨生”这个笔名来写话本。 姜淮是担心,现在他正在科考,以免中途途生变故,万一有别有用心之人从书中找出什么字段曲解他的意思,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也怕以后万一科考得中,在朝为官,有奸佞小人拿此在朝堂上攻讦他,那就得不偿失了。 之后两人又谈了些细节,签了契书,姜淮就将所有手稿给了掌柜的就走了。 此刻,街道斜对面一个娘子的视线定格在了姜淮身上,是上次那个云中书肆的女人。 “当家的,你看上次那个书生去墨海书斋做什么?不会是卖他的话本子吧?”那小娘子一脸疑问的看向自家相公。 这对夫妻开的书肆叫云中书肆,是县里第一书肆。 刚刚姜淮卖手稿的那家是松山县的第二书肆,叫墨海书斋。 “谁知道呢?不过那书生之前确实来问过我有哪些话本子的事。”他家掌柜答。 “那就是了,估计写的话本子是卖给墨海书斋了。切,我就不信他写的那话本有人看,墨海书斋无非又是看错人。” 之前墨海书斋也收过其他书生的话本子,很明显,并没有卖出去。 之后那书生不甘,他本想靠此书扬名,却竹篮打水一扬空,之后跑来墨海书斋找麻烦,说他的话本子错付了书肆,墨海书斋当然不理。 小娘子想到这里,又不屑的看了看墨海书斋的方向,随后进了里屋。 ....…… 此刻的姜淮拿了钱,打算去买些东西回家。 他上次看见他大哥二哥的衣服都破了。 这些年,姜家大哥二哥没少花心力在他和姜平身上,现在既然他能自己挣银子了,就不能坐视不理,是时候改善一下家人的生活了。 他打算先去布店买些布给家里人做衣服。 之后他来到一处布店。 只见这布店装修古朴,进门便是檀木制作的九宫格,每一格都整整齐齐的摆着各式各样的布料。 布店后院还时不时的传来染匠的吆喝声,这个布店算是县里的百年老布店了。 此刻,店内也有其他客官正和小厮细语交谈。 姜淮走进去,对着货架前的几匹布问道,“掌柜的,这些布怎么卖?” “这啊,这种葛布,一匹三百文,比较透气凉爽,一般夏季用。” “嗯!旁边呢?” 之后姜淮又看了看那布旁边,还有很多其他的布,有粗麻布,细麻布,绢,棉……等等。 “还有……那边的呢?”姜淮指着更旁边的一些布道。 之后那掌柜的一一详细介绍道,“那旁边的绢一匹六百文,那最右边的香云纱最贵,一匹要十两,客官要什么样儿的?” 姜淮听完,不由得感叹,这些布可真贵啊,不过再贵,该买还是得买。 “掌柜的,先拿三匹粗麻布吧!”姜淮指着其中一格道。 第24章 谢谢小叔了 这三匹粗麻刚好可以给爷,爹,大哥二哥做衣服。 细麻布贵一些,大概要五百文一匹,就是苎麻,比粗麻布贵三百文。 这三百文都能再买一匹粗麻布了,所以姜淮不考虑。 但是奶,娘和两个嫂嫂要穿好点,毕竟她们几年到头,就没买过几件新衣服。 现在他有收入了,可以买点布匹给她们做衣服穿,毕竟直接买成衣,更贵。 他决定给她们买好一点的料子,于是又买了两匹绢,大概八百文。 他想到马上秋天过后,就要入冬了。 天气冷了,大家肯定要穿暖和点,不然冻出风寒,可是要丢掉小命的。 之后姜淮又买了褐,就是粗毛布,大概一匹四百文,他买了两匹,这样可以给家里每个人做个夹袄。 这些布够一家人做衣服了,还有一些边边角角,他想着,就给姜嘉宝和姜揽月做衣服吧。 去完布店,又去了杂货铺,他买了些米面油佐料等生活用品。 还买了一斤浊酒,浊酒还是有点贵的,大概五十文一斤,就是含有渣子的没有过滤的米酒。 如果自己酿的话,可以用粟米,糯米发酵,加入酒曲制成浊酒。 姜淮想了想,以后可以自己酿酒试试。 之后他又称了三斤肥肉,两斤瘦肉,一共花了七十六文,肥肉十六文一斤,瘦肉十四文一斤。 然后又给两个孩子买了饴糖,桂花糕,还有一些小饼,就是月饼。 中秋节嘛,有酒有肉有糕点,都吃丰盛一点。 他算了算,这些东西零零总总加起来花了三两多,算是近期比较大的支出,不过他负担的起。 等姜淮回了家,就看到两个嫂嫂在院里择菜,秦氏在家里缝花样子,爹和大哥,二哥去田里了。 姜嘉宝和姜揽月则在院里玩儿,姜揽月正拿着棍儿把一群鸡赶到鸡笼里。 两个孩子看到姜淮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高兴的跑上前。 “小叔,你怎么提了这么多东西?” 秦氏,两个嫂嫂听见声儿,也当即放下手边儿的活儿走过来。 “小叔,买了什么东西?”大嫂李芷兰边说,边看着姜淮提着的那么些东西,脸上不由的浮现些心疼,这么些大包小包,得花多少钱。 姜淮将手里的布匹放下来,随后递给李芷兰,“大嫂,这是我给你们买的做衣服的布,我见你们衣裳都破了,马上入冬,做几件衣服穿。” 之后姜淮又道,“刚好最近我在县里接了个活儿,挣了点儿钱。” 说完,把布匹递过去。 李芷兰把布匹接过来摸了摸,随后睁大眼睛,叹道,“这么好的料子,得花不少钱吧?” “大嫂,钱多钱少不是事儿,主要是嫂子们为家里操劳辛苦了,这是我做小叔应做的,你们可以看看,可以做什么样的衣服。” “哎!我赶明儿看看,谢谢小叔了。”李芷兰将布匹抱过来。 但是对姜淮在县里挣钱的事儿,心存疑问,但是她也没问。 因为姜玉山曾经说,让她少打听读书人的事儿。 但小叔总不会去偷去抢吧,姜淮看着也不像是那样的人。 之后,许丹秋也走过来,李芷兰就顺嘴和她说了这事儿。 许丹秋听完,也摸了摸这些布料,随后笑看向姜淮,“这贵的料子确实好看,小叔都会挣钱了,谢谢小叔了。” 这时,姜正河和姜玉山,还有姜阳也下田回来。 姜阳最近喝了些药,身体好多了,可以帮忙干些轻一点儿的活儿。 姜淮将给他们买的粗布也递过去。 几人听姜淮说了后,姜玉山就道,“三弟,你怎的这么客气?马上考试了,你应该把这些钱留着做路上的盘缠,给我们做衣服,实在是浪费了。” “没关系,大哥,我挣得还行,这些钱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姜玉山看了看,这么些东西,至少需要大几两,小弟竟然说不算什么。 他当即疑惑问道,“小弟在县里找的什么活计,怎的能挣这么些钱?” 姜淮直接道,“大哥,我是在是给县里的书肆写话本。我写了个话本子,县里的书肆收了,让我继续写下去,千字三百文呢。” 他觉得这事儿必须说出来,而且实话实说,再说本来就是一家人,说出来又没什么。 免得姜家人以为他在外面做什么不法勾当挣钱,心里惴惴不安。 他只是想告诉他们他赚的都是明路钱,让他们不要担心。 几人一听,纷纷睁大眼睛,“千字三百文?” 还是姜阳道,“小弟,你说的是写一千字三百文?” “是啊!” 几人听完,互相不相信似的多看了几眼。 “小弟,你莫不是被别人骗了?”姜玉山有些不可置信。 这钱来的也太快了。 姜正河听完也道,“淮儿,那书肆靠谱么?这钱来路正不?” 姜淮上前点点头,“爹,大哥,二哥,你们就放心吧!靠谱的很,我跟书肆他们签了契书,没什么问题。” 这时一旁的秦氏也走上来道,“你们就别担心了,淮儿是咱们家唯一的读书人,他识的字儿最多,难道他还没你们清楚?” 姜玉山听完,也笑道,“是是是,娘说的是,是这么个理,他不清楚还有谁清楚? 好好好,我就说嘛,咱们这个小弟是个有出息的,不愧是读书人,给姜家争光,现在都会挣钱了。” 姜淮却暗暗心道,大哥,你这还夸早了呢。 姜玉山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姜淮的肩膀。 之后他转头对李芷兰道,“娘子,这些布咱也不能全用了,留一部分给小弟做棉衣,马上入冬了,有个棉衣温书也暖和一些。” “好,是嘞!到时给小叔做一件。”李芷兰笑着把布匹都拿进去。 之后姜淮又拿出了自己在县里买的其他东西。 秦氏连忙接过来,安排起来,“老二家的,你去把那些肉切了。” “老大家的,这大棒骨啊,你等会儿加些豆豉,萝卜,做个骨头萝卜汤。肥肉,你切小块炸出油,剩下的油渣你加点面糊,做几个油渣饼,嘉宝揽月爱吃!” 第25章 少不了这一个时辰 两个媳妇笑着进了厨房。 姜淮出息了,秦氏在两个媳妇子面前也有底气了一些。 姜老爷子也笑呵呵的在一旁看着众人,他年纪大了,干的活儿不多,现在主要是几个儿孙干。 老刘氏则在屋里打被,说是打被,就是把一些干稻草和不要的碎布塞被面里,这样暖和一点,入冬可以拿来盖。 之后等儿媳妇把晚饭做好,姜老爷子和老刘氏带着众人就着这些酒菜,吃吃喝喝说笑了一阵。 之后姜淮又拿出小饼,给他们一一分发。 几人见着这一年到头难得吃上一次的糕点,纷纷心有所感。 “哎哟,我孙子出息了,都知道买吃的给我们了。” 老刘氏和姜老头儿笑呵呵说道。 要说之前那姜平,别说买吃的,就是给家里摘点野菜都没有过。 之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度过了这个中秋节。 吃完饭,姜淮突然想起柳士远说中秋街上有花灯会,赢得人有奖励。 说起古代的花灯会,他还没见过,既然今天刚好中秋,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去看看。 后面潜心准备考试,怕是完全没时间出去玩了。 他正打算和秦氏说一声,就听外面的姜嘉宝在对着李芷兰哭喊,“娘,铁牛他爹说,今晚中秋,县里有花灯会,可以看花灯,还可以放河灯许愿,我想去!街上还有表演。” “嘉宝,你现在去干什么?马上咱们就要洗洗睡了。人家铁牛能去,因为他爹在县里做活儿,顺便带他,你呢?” “娘,我就想去,我想去嘛,呜呜呜呜……听说一年就这一次,我想去看看,我想去找铁牛!”姜嘉宝不停的哭着扯着李芷兰的腿哀求。 姜揽月站在一边。 姜淮听到了,当即走出去,看向他们道,“大嫂,要不我带嘉宝去吧?” “小叔,你不温书吗?” “没关系,多看少看,少不了这一个时辰。” 之后姜淮看向姜嘉宝,“嘉宝,小叔带你去,去不去?” “去,去去去!”姜嘉宝抹了一把长的搭到嘴上的鼻涕,破涕为笑。 之后他看向她娘,能不能去,到底还是得看李芷兰。 之后,就听姜淮道,“大嫂,我就带嘉宝去一次,毕竟中秋,一年就这一次,让嘉宝好好玩玩儿。” 李芷兰听了,想了会儿,只好道,“那行,那麻烦小叔了。” 之后她看向嘉宝,“你小叔带你,你可要好好听你小叔的话,不要到处乱跑,给你小叔惹麻烦。” “行,我知道了,谢谢娘,谢谢娘。” 之后他又看向姜淮,“谢谢小叔。” “不客气!” “不过,你们可要早点回来呀。” “好。” “太好咯,小叔带我去看花灯喽!” 姜嘉宝高兴的拍着手一蹦三尺高。 此刻姜淮却注意到一旁的姜揽月,有些失落的样子。 姜揽月站在那里,看向姜嘉宝的眼神满是羡慕。 之后又看了看自家娘亲李芷兰,只看到她冷漠的侧脸。 她知道李芷兰是不愿意让她去的,因为家里还有好多活儿等着她干。 比如她要磨面,明早全家才能吃到热乎的面条,还要缝破被子,再学一些针线活儿,不然以后婆家不喜。 这是她娘说的。 姜揽月知道她是去不了,只默默的转身,打算回房。 “揽月也一起去吧!”姜淮在她身后突然出声道。 姜揽月怔了一瞬,一下转过身子,看向姜淮,又看向李芷兰,眼神有些可怜。 之后姜淮继续道,“大嫂,我把揽月也带去吧,让她给嘉宝做个伴儿,毕竟她也是个孩子,肯定也想去的。” “是吧?揽月?想不想去。”姜淮问。 姜揽月含泪不停点头。 没想到李芷兰直接道,“揽月就不去了,她活儿还没干完呢,后院的柴还等着她收。” 姜揽月一听,心都凉了,只咽下热泪。 她就知道她娘不会让她去。 作为家里的劳力,虽说是个孩子,姜揽月干的活儿可不少。 李芷兰完全把她当成年劳力使的。 所以她基本每天就是干活儿,极少有出门玩的时间,更别谈去县里玩儿了。 李芷兰此刻脸色不是很好。 姜揽月看见她娘的面孔,知道这事儿没戏,低下头默默的攥着衣角准备回房。 之后就又听姜淮道,“大嫂,揽月也大了,可以让她出去走走,她毕竟是个孩子嘛,玩心大是正常的。” 听完,李芷兰一怔,姜淮的话提醒了她,她已经完全忘了姜揽月还是个孩子这事儿,她一直把她当大人用的。 想到姜揽月小小的身子干了那么多活儿,李芷兰心里突然有一丝歉疚,只好道,“那揽月也一起去吧!” 姜揽月一听,瞬间有一丝不敢置信,随后又激动道,“哎,好,娘!” 她看向李芷兰,又看向姜淮,眼里含着热泪。 李芷兰让姜揽月去,也是不好拂了姜淮的面子。 她只好道,“那就拜托小叔看好他们。” “行,大嫂,你就放心吧。” 李芷兰不让姜揽月出门,其实也是顾及她的安全问题,她一个女孩家家,也大了,再长大点都能说亲了。 再说夜晚,夜黑风高的,万一遇到拍花子可就惨了,之前就听说经常有拍花子团伙儿到处掳人家女娃,卖给老鳏夫,或者给一些小子做童养媳。 所以女孩,夜晚还是少出门的好。 不过,既然姜淮跟着,应该没事。 之后三人要出村口,刚走到村口,就见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姜淮看也没看的从旁走过去,三人打算去坐牛车。 这会儿去县里看热闹的人还不少,还有一些是走亲戚回来的人,所以村口并不算冷清。 没想到,姜淮走过去的时候,那马车帘子突然打开,里面探下半个身子,一把扇子将姜淮的肩膀猛的一拍。 姜淮吓了一跳,转过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柳士远。 “哎,景行兄,县里有花灯会,你去不去?”柳士远坐在马车里笑问道。 “去,我正要带两个侄子一起去呢。”姜淮指了指旁边的姜嘉宝和姜揽月。 柳士远扫了他们三人一眼,当即一拍扇子,道,“那正好啊,坐我这马车,一起。” 第26章 谜题 真这么巧? 略一思索,他当即侧身看向柳士远,弯唇带着些玩味,“彦才兄,你过来找我,绝不是看花灯这么简单吧!” 柳士远嘿嘿笑了两声,“嗯!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我确实是有事找你,走,马车上说。” “行!” 之后姜淮上了马车,姜嘉宝和姜揽月没动。 “上来呀!嘉宝,揽月!”姜淮在上面唤道。 “我……我们……” 两人揪着衣摆。 觉察到他们的局促,柳士远赶紧道,“哎,你们俩小只别害怕,我是你们小叔的同窗,也是你小叔的好兄弟,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两人这才放下戒心,坐上来。 等两人坐定,柳士远问向姜嘉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嘉宝。”嘉宝瞪着乌溜溜的黑眼珠乖乖道。 “哦,小嘉宝,你说是我长得俊还是你们小叔俊?”柳士远指了指一旁的姜淮。 嘉宝扫了他小叔和柳士远一眼,乌眼珠动了动,没说话…… “好,那个换个问题,你更喜欢你爹爹还是更喜欢娘亲?” 姜嘉宝看着他,还是没说话…… “好,再来一个,我和你小叔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姜淮听完,当即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柳士远一眼。 他都怀疑柳士远是不是也是穿越的,不然怎么也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他当即满头黑线的打断他俩的对话,“彦才兄,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哦,是这样,还不是客栈。” “客栈怎么了?” “我爹说啊,这客栈目前的生意有点冷淡,想问问你京城的客栈都是怎么做生意的,看你有没有什么好点子?” “好点子!”姜淮怔了一下,“我先想想,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那成,我就等着你的意见啊。” “好。” 之后几人到了县里。 下了马车。 姜淮看了看这里的街道。 今天中秋节,街上车水马龙,处处张灯结彩。 各式穿着华服,拿着花灯,糕点的人穿梭在花街上。 整条街道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这有糖人儿呢,小叔。”姜嘉宝站在一旁的一个檀木架子前,盯着前面的一个孙大圣糖侧头对姜淮道。 姜淮看过去,就看到一个手持金箍栩栩如生的孙悟空,不得不说,这师傅的手艺就是好啊。 比他在现代旅游逛的那些同质化的商业街上的小贩做的好多了。 一旁的姜揽月见状,连忙扯了扯姜嘉宝的袖子,示意他别再提。 “嘉宝,你要了,小叔又得给你买了,小叔哪有那么多钱,小叔的钱还得留着明年考试用呢。” 姜嘉宝不高兴的瘪了瘪嘴,“好吧。” 一旁的柳士远听了,当即道,“不就是个糖人么,我出钱,不过你们也叫我一声叔来听听。” 姜嘉宝和姜揽月互看了一眼,当即一起笑着甜甜道,“叔!” “哎!”柳士远听完心里舒服了,当即掏出荷包,“掌柜的,来两串这样式儿的。” 之后两串孙大圣糖人儿递到姜嘉宝和姜揽月手中。 姜嘉宝笑的两只眼睛都眯起,“叔,谢谢你,你真好,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就是我亲叔。” “啧啧啧,这孩子。” 姜淮扫了一眼姜嘉宝,“嘉宝,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能说呢?” “嘿嘿嘿,谁给我买糖人谁就是我叔。” 之后姜嘉宝和姜揽月拿着糖人边走,边去往看花灯的地方。 走着走着,就听姜揽月突然道,“咦,我好像看见小叔了。” “什么?小叔?” 姜嘉宝四处看了看。 “姐,你糊涂了,小叔不是在我们这里吗?” “不是那个小叔,是....” 姜揽月指了指不远处。 姜嘉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马车,马车里正坐着一个人,那人正穿着华贵的蓝色绸缎衣裳。 正是苏平。 姜嘉宝当即上前喊道,“小叔!” 此刻苏平也看到了姜嘉宝和姜揽月。 看见姜嘉宝走过来,他只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后放下帘子,让车夫赶快走。 他这次来县里,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等马车走远了。 苏平才掀开马车内的窗帘,朝外看,就看到了前方的铺面前。 姜淮和一众学子站在一堆花灯前。 看似是要猜灯谜。 苏平扫了一眼,随后放下帘子,朝姜淮的方向冷哼了一声。 ....... 此刻姜淮正在一个糕点铺前。 铺子面前围了一圈人,还摆了许多花灯。 只见这些花灯形态逼真,栩栩如生。 这些花灯是用竹、纸、丝绸、绢、木等材料制作的,经过扎骨架、裱糊、等多道工序制作而成。 此时它们挂满枝头,使得整个铺面,甚至街道都变得火树银花,梦幻至极。 正如诗中所吟,“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这里就是猜灯谜的现扬了。 姜淮站在中间,就看到一旁的木架上,摆满了灯谜。 “景行兄,你看这些灯谜,你都会哪些?”一旁的柳士远也挤进来问向姜淮。 姜淮看了看。 就见糕点铺的小二从店里搬过来一张桌子。 桌子上摆着几盘糕点,还有一个托盘,上面用红布盖着。 应该是银子奖励之类的。 “哎,猜对一个送一个花灯啊,猜对一个送一个啊。” 小二在前面高声嚷道。 “花灯,我要花灯,”姜嘉宝急忙指向不远处,姜揽月也站在一旁,脸上满是笑。 “好,听叔给你们赢!”柳士远道。 “切!你会吗?”姜嘉宝有些不屑。 “怎么不会,不要小看你叔!” 之后柳士远一撸袖子,看向前方,仿佛要大干一扬的架势。 “好,大家看好了啊,来,猜第一个。” 之后小二将面前的第一个木牌摘下来。 只见上面有一排字。 柳士远连忙盯过去。 只见写的是:“春日出游人不在。” “各位看官,可有人一眼猜出来。” 小二高声念了一遍,随后看向围观的众人。 之后他视线往中间那堆人看了看,那里都是读书的学子。 那些人穿着月白长衫,戴着儒巾,一看就是书生模样,估计猜的出来的人就在他们其中。 此刻,这边的柳士远挠了挠头,他不会啊。 猜不出来,在小屁孩面前,会不会很没面子啊。 此刻姜淮看清了,稍微一思索,心里有了主意,正准备开口。 就听一旁一个嘴更快的书生道。 “这个简单,就是三嘛?” “哦,这是何解?” 众人纷纷看向那书生。 之后那书生甩了甩扇子,笑了笑,又扫向众人,“春日出游人不在,按句意,“春”字的日出游,人也不在了,不就余下一个三嘛?” 第27章 你厉害啊 其余一旁的学子纷纷奉承那书生道,“哎,还是承元兄你厉害啊。” “哎。彼此彼此。”那书生笑着对围观众人一拱手。 那些学子都是县里学堂的,估摸也要参加明年二月的县试,姜淮不认识。 “好,这盏花灯送与这位。”之后小二拿了一盏花灯递过去,“哎,您请拿着。” “好。谢了。” “好,我们再猜第二个。大家注意了啊,听清,香字少一撇,不做杳字猜。”那小二再次高声道。 “咦,香字少一撇,不作杳字。香字少一撇,少一撇?少一撇那是什么字?” 众人纷纷苦思冥想着。 这时一旁的姜淮已经想到了,他当即朗声道,“可是杏。” 那小二一听,当即笑着一拱手道,“是了,这位公子猜对了,恭喜这位公子!” 众人还纷纷迷惑不解。 姜淮继续道,“香字少一撇,不一定是只少了这个“撇。一撇前面的一字也可以算进去,那就是少了“一”和“撇”两个字。 既然又不作杳字,那不就是杏吗?” 众人听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纷纷赞叹姜淮头脑灵活,速度快。 姜淮连忙谦虚称过誉了。 之后继续道,“这就是字谜的巧妙之处,不仅仅依赖于字形,也与其句意息息相关,个中奥秘,只靠自己对字的理解去破谜了。” 众人一听,纷纷拍手鼓掌称是。 之后刚刚答对第一题的书生就对着姜淮一拱手,“这位兄台,第二题比第一题难了许多,没想到公子都能猜出,敢问这位公子师从何处,就学哪个学堂?” 柳士远正要帮姜淮回答,姜淮一把拉住他,“这位兄台,在下不过小小村学,不足挂齿,英雄不问出处,既然大家都是来猜灯谜的,那就无谓是从何来,去往何处?你说是不是?” 那学子听出姜淮的婉拒,只道,“是在下唐突了,兄台说的对,无谓村学县学,府学,有求学之心又废寝忘食之人,无畏什么学堂,重要的不是环境,是自身是否有悬梁刺股的决心。” “是了。” 姜淮不是不愿意告知,是不愿意透露太多自己的个人信息,参加花灯,只是单纯想凑一份热闹。 再说,嘉宝也闹着要看猜灯谜。 之后众人继续猜。 “好,第三个。”糕点铺的小二继续道,”大家听好了啊,第三个谜题是,休把旁人抬太高。” 小二刚说完,众人纷纷唏嘘思索了一阵。 姜淮瞬间又有了答案,他高声道,是“乐!” 众人一听,纷纷迷惑。 一旁的柳士远也问,“怎么是乐呢?” 姜淮直接道,“休”的左边是人字偏旁,把“亻”抬到“木”上面不就是乐嘛?” 柳士远一思考,可不是,不就是乐嘛? “好家伙,你知道的可真多。” 姜淮连忙称彼此彼此。 之后姜淮解释,“这是个象形兼意字,想要搞清楚就要自己先搞清楚字本身的结构,这个只能平时多观察思考了。” 之后那小二高声道,“恭喜这位公子,又答对了。” 之后小二将一个花灯再次给了姜淮。 姜淮给了一个给姜揽月。 姜揽月拿着非常高兴。 后面果不其然,姜淮是答对谜题最多的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本次花灯的魁首就是这位公子,敢问这位相公怎么称呼?”小二的态度非常恭敬。 因为这时一定有人从旁观察着这次灯会。 “在下姓姜,你直接叫我姜公子。” “好的,姜公子。” 之后小二把那个托盘取上来。 红布揭开,里面果然躺着三两银锭。 白花花,亮闪闪的。 一般这种活动都是县里的员外资助的,可能是为了看看县里有哪些德才兼备出众的学子,心里有个数,好后期做好打算。 要是提前与才能出众的学子搞好关系,后期可能对自己有很大助力。 所以这是一笔划算的投资。 也怪不得他们会搞榜下捉婿这种事了。 之后小二将银锭奖赏给了姜淮,姜淮和那些学子们闲话了几句就离开了。 此时,一个人正坐在路边的帘子内看着这幕。 正是苏平。 他还没有走,一直在旁边偷偷观察着姜淮。 之后一个人走到马车旁,对里面的苏平说了什么。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苏平就离开了。 这边,等花灯会结束,姜淮他们也回家了。 到了竹溪村。 姜嘉宝高兴的将糕点和花灯拿回家。 “娘亲,这是小叔给我们赢得花灯还有糕点呢,” “是吗?” “对,小叔可厉害了呢,县里那么多读书人都没比过小叔。”姜嘉宝一脸自豪。 今天他可是出尽了风头,加上他的伙伴铁牛也在人群中,也都看到了这一幕。 那羡慕的眼神啊,让姜嘉宝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 当晚姜淮到家洗漱就睡了。 时间很快,次日天还没亮,姜淮就要起床赶往学堂。 等他到了学舍,姜淮就看到自己桌案上放着一摞厚厚的文稿。 “这是什么?” 之后就见李夫子在桌案前道,“各位,这是我托我府城曾经的同窗带回来的往年科举试题,你们多看看,写的时候,主旨要紧贴经义,文章要有亮点。 如果你们做不到亮点,字就要规矩,不管答的如何,卷面一定要干净漂亮。 方法我已经教给你们了,县试是否考中,就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 李夫子嘱咐完,就又离开了,他还要去丙班。 “谢谢夫子,学生谨记夫子教诲!”众人对着李夫子的背影回道。 李夫子走后。 众人就道,“李夫子的同窗是谁?” 柳士远当即道,“听说是东江府的知府,其实夫子之前也做过官,听说地位还不小,之后隐居咱们竹溪村开了个学堂。” 姜淮听完,眉心动了动。 众人闲话一阵,就都散去了。 又过了几日,这天姜淮看书累了,就在院子做运动。 首先体操热身,然后高抬腿,下蹲,跑跳。 他运动的正剧烈呢。 沈成济,程岩就走了出来,他俩看到他在院子里的那些动作,纷纷觉的怪异。 “景行兄,你这在做什么?” “我在跳广播体操锻炼身体。” “广播……体操?” 第28章 夫子不能做保 这个词儿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对啊,每天低头看书,脖子都看僵了,肩背也酸的很,腰也难受,想着运动缓解一下。再说,考试也要个好身体才行。” 县试一般考五天,还是在冬季,如果体质太差,身体撑不住,就是卷子做的好,万一晕倒在考扬上,后面几扬怎么办,那不就白考了吗? 所以书读的好只是基础,还得有个好身体才行。 而且除了县试还有府试,院试,乡试等等考试。 熬过这一扬,没挺过下一扬,不也白搭么。 两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锻炼?”姜淮邀请他俩。 “是……是怎么个做法儿?” “来,跟我学!” 之后沈成济和程岩站在姜淮身后。 姜淮开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喊着口号教他们做起来。 两人模仿着姜淮的样子手忙脚乱的做了一阵,一会儿纷纷撑着腰表示不行了。 “嗐,你们的身体也太差了吧,这样怎么熬过这么多扬考试啊?”姜淮慨叹。 “景行兄,咱们比不得你们,你侯府出来的,自小锦衣玉食,营养充足,又会骑射,身板够硬,咱俩长这么大能有饭吃就不错了。” 姜淮想了想,是这么个理。 他们的营养肯定没他好,体质自然跟不上。 见他们练的腰酸背痛的样子,姜淮实在有些忍俊不禁。 “算了,还是练八段锦吧。这个柔和缓慢一点,舒展身体不错,运动量不算大。” 之后姜淮带着他们来了一段八段锦。 “第一式,双手托天理三焦!来!跟我做!” 姜淮在他们面前跟他们演示了一遍。 “伸直手臂,掌根发力!” 姜淮看向身后的沈成济和程岩道。 他们做了后,姜淮又跟着纠正。 两人都跟着做了会儿。 沈成济做完,当即道,“这个什么锦的好像更适合我们。” “是,这个叫八段锦。此个有八段,每段一个动作,所以名为“八段锦”。 “哦,原来是这样。” “好,第二式,左右开弓似射雕。” 姜淮做了个拉弓的姿势。 之后他们都做出这种拉弓姿势。 这姿势像“开弓射箭”,可以牵拉经络,帮助疏通经络、益气养肺。 三人又运动了一番。 就开始闲聊。 “今年如何?文昌兄则诚兄,你们都下扬吗?” “是,我们都报这次的县试。” “那正好,我也报。” 三人正聊着。 柳士远也从舍房里走出来。 “你们三个在干什么?” “景行兄说是要运动,强身健体。你也一起来嘛?”程岩问。 “我就不来了。” “对了,彦才,你今年报名吗?”沈成济问向柳士远。 柳士远点点头,“当然要报啊。” 他考过两次,都落榜了,这次再报就是第三次。 县试是每年一次,他第一次纯玩儿,第二次考了但没中。 这就是第三次了。 “我爹说,让我再报,就当涨考试经验。” “说明你爹并不认为你考的上嘛!” “哎,无所谓嘛! “你这都.....” 沈成济本想说他已经考了三次了,突然住了嘴,毕竟他和程岩都是第一次报,还不知道什么结果呢。 他们之前没有报,是想多读几年再试。 所以他们也没有资格嘲笑柳士远,毕竟他们目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好,放松身心,我们继续。” 之后几人又运动了会儿。 姜淮道,“既然咱们都报,请夫子做保吧。” 沈成济听了当即道,“夫子不能做保,夫子已经是举人还是进士来着,反正不能做保!” “已经是举人?进士?那为何会来我们竹溪村开学堂。”姜淮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 几人互看了一眼,夫子很少提他自己的事。 他们也不清楚。 之后几人又运动会儿,姜淮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舒展了。 各自回了舍房,就继续看题了,看上次李夫子给他们的往年科举试题。 县试试题一般有四书文,五言六韵试帖诗,还有经文律赋……经论,时文等等。 姜淮看着这些卷子,经过这段时间的苦读,他觉得自己又吸收了不少知识。 就拿这一题四书文来说。 “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如何理解? 此句出自《中庸》。 是孔子与子路一段关于“强”的对话。 “和而不流”,是说与人相处时......遵循“和”的原则......不与他人对立......也不被他人同化。 保持独立性,凡事有自己的判断......不随波逐流。同时,相互尊重......求同存异,以和为贵。 与“和而不流”相反的,就是自命不凡......特立独行,另一种是毫无原则......盲目附和趋同、取媚于世。 “中立而不倚”,是说能始终不偏不倚,公正客观看待事物。“倚”就是执著一边,倚著。能做到“中立而不倚”的,必然是坚强刚健之人。 这人心中一定有道,有定力,面对诱惑、威胁安然处之,不去攀缘依附…… 姜淮又多看了几眼。 脑子里又吸收了很多新知识。 他学的非常认真,从日出到日落,次日循环往复。 …………… 这天,秦氏去学堂给姜淮送吃食。 她拿出几瓶自己做的酱瓜给柳士远,程岩,沈成济他们。 “士远,成济,程岩,我家淮儿这段时间多亏你们照料啊,”秦氏说完,又拿出几包油纸包 包的糕点出来。 “秦伯娘,您这说的哪里话?景行兄压根儿不需要我们照顾,他厉害着呢。”柳士远道。 “是吗?我看你们几个比他年长一点,在学堂里读书的时间又比他长,还希望你们多关照一下。” “婶子,你就放心吧,他不仅学习比咱们厉害,最近还教我们做运动,做那什么广……广播体操……说是强身健体,我们也都没听过……” “是嘛?”秦氏疑惑的看向自家儿子。 姜淮当即道,“娘,就是操而已,类似练武,武术,只不过强度没有那么大。反正可以锻炼身体。” “那行,你们就练吧,我还要去给你们夫子送东西。” 第29章 还能一飞冲天不成?” 之后秦氏告别他们,来到伙房。 李夫子正在廊下看书。 秦氏拿了几罐盐渍菘菜递给李夫子,还有一些干腊肉,“李夫子,马上过年了,多谢您对我家淮儿的关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李夫子见了秦氏手上的罐子,当即抚须笑起来,“秦娘子,不错啊,你的这一手菘菜,深得老夫喜欢,老夫每次吃饭都要备一小盘儿。” “既然您爱吃,我就经常给您送。” 李夫子都不想说,这秦氏做的菜颇有一份古典宫廷的味道。 和他以前在京城吃的很是相似。 ................. 之后秦氏回去了。 到家后,就见家里堂屋坐着一个人。 秦氏一看,竟然是二儿媳许丹秋的哥哥。 秦氏一进门,许恒就道,“姻母,听说你们家侯府的儿子回来了,我来看看,毕竟也算我小舅子。” 许丹秋看到这个哥哥,就心有点慌。 她最近做了一件事。 哥哥一把年纪了,没个手艺,也没个正经活计,地也是不种的,就每天游手好闲,懒汉一个。 之前读过几年书,县试第一扬就多次不中,就放弃了。 “哥,你怎么来了?”许丹秋上前道。 “我怎的不能来?” “我听说侯府的儿子回来了,我来看我小舅子怎么了?” “他都回来几个月了,你现在来看.....?”许丹秋说完,瞅了他哥许恒一眼,心里有些不安。 之后许恒冷冽的扫了许丹秋一眼,在堂屋里的长凳子上坐下。 之后秦氏去倒了一杯水,之前他听说过这个许恒是个混不吝的。 但毕竟是亲家,面儿要做足。 之后就听许恒道,“我听说,你们还在供那姜家小子读书呢。” “读了这么多年,读出个名堂没有。亲家母!” 许恒问。 “哥,他才回来几个月呢,哪有那么快!”许丹秋道。 “照我说,那小舅子在侯府都读了那么久,也没个功名,现在能读出名堂嘛。” 秦氏一听,当即冷声道,“亲家今日来有何贵干,不只是为了说这些的吧!”秦氏脸色很不好看。 之后许恒大喇喇的一撩袍子,一只手拍在桌子上,声音不大,“供他读书也就罢了,怎的还让丹秋从......” 他话还没说完,许丹秋上前一把猛地捂住她哥的嘴。 “哥...别..别说....”许丹秋垂头瞪他,咬牙道。 “唔.......”许恒一把将许丹秋捂在嘴上的手拿下来。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偏要说……” 秦氏看出他们的不对劲儿,就问,“亲家,到底发生什么事?” 之后许恒道,“丹秋前几日从娘家拿钱,弄得我娘子桂枝很不满,出嫁的姑子不在婆家好好过活,还从娘家拿米。这天下没有的道理!” “什么,丹秋,你从娘家拿钱了?”秦氏当即看向许丹秋问道。 “娘,不是的,我....我是为了给姜阳买药。” “买药?我上次不是给了你买药的钱呢?” “被……被偷走了。” “偷走了?” 之后许丹秋说了,那天,她去县里给姜阳买药,走着走着,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被两个乞丐撞了一下,她大声呵斥了一声。 但那两个乞丐迅速跑走了,等她再看荷包的时候,就发现钱袋丢了。 追上去,两个乞丐早不见了。 “我本来想继续找,又想我一个女人家家的,往哪儿找,只好忍了。我……我怕娘说,于是偷偷找我娘拿钱买药,说是给我看病。” “你们都知道,我和姜阳成亲两年了,还没个孩子,我娘也因为这事儿说我,说我没为姜家出个后。 听说我去看病,我娘二话不说给我钱了,说让我好好看病,争取早点给姜家弄个孩子。” “哎,你这孩子,何苦呢....”秦氏听完叹了一口气。 “这点事儿你直接和我说就行,我也不会怪你的。” “我是看娘每天夜里熬油绣帕子,怕您把眼睛绣坏了,您多辛苦啊,那五百文,您得绣几十个手帕子,我不敢说。” “哎,你这孩子,幸好你没事,不然我怎么跟你娘,你哥交代啊。” 秦氏再次叹了一口气。 “亲家,您看看,这原本就是个误会,不是什么大事儿。”秦氏看向许恒道。 许恒扫了自己妹妹一眼,“话虽这么说,但不管怎么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无论怎样,丹秋都没有从娘家拿钱的道理。” 见他毫不罢休。 秦氏直接道,“那你说拿了多少,我给你就是了!” “五百文。” “行,我给。” 说着秦氏要去掏荷包。 许丹秋一把拉住她,“娘,别给,这五百文本身就包在你们姜家当初给的彩礼里的,放娘那里,我拿回来用也不是没道理。 倒是哥,你口口声声不让小舅子读书,你自己呢,就那第一扬考试你就几次没过,润哥儿也读了几年了,才只会背百家姓前几句,你们不也在供着。” “你……你怎么胳膊肘向外拐,润哥儿是你亲侄子。”许恒气愤道。 “什么亲侄子,是哥你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只是照你说的话做罢了。” 说着许丹秋捂着秦氏的荷包不让她给许恒。 “你…….你……”许恒手指着许丹秋气的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你……你……好啊,许丹秋,这么些年,你没往娘家拿钱尽孝就算了,还让你这小叔尽情趴在你们身上吸你的血,你就是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你未来的孩子打算啊。” “我的事用不着你做主。”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不就五百文嘛,我给。” 之后秦氏拿出五百文给了许恒。 不是她不想争,忍了,而是不想因此家宅不宁。 而且许丹秋的娘身子也不好,还靠这些钱买药呢,给回去就给回去了。 毕竟,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拿到钱后,许恒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到荷包里。 他走的时候,许恒还看了姜淮的房间一眼。 “那个小舅子,我也是说,没那个天赋就别读了,去学个手艺比什么都强,什么侯府出来的,回到咱们山窝窝,还不是跟咱们泥腿子一样。 如果他好,又怎么会被侯府赶出来?在侯府都没学出个什么名堂,回了咱们这小破山村,还能一飞冲天不成?” 第30章 粮税 许丹秋气的直接把一个长板凳扔到许恒背上。 许恒肩背被猛的砸痛了一下,他捂着闷哼了一声,随后灰溜溜的走了。 .....…… 姜淮最近都在用沙袋绑手臂练字。 听说这样字能练的更好。 经过一段训练,他的字相较于之前有了很大进步。 是标准的馆阁体,乌黑方正,整洁流畅。 这天,姜淮照旧回家。 就听村口的罗大婶在嚷。 “幺儿,幺儿哦,又要交粮税了,县里发下来的通知,你们听说了没有?” “晓得了,三姑婆,这不,明天天不亮我们就要去县里,大栓他爹正在屋里装谷子!” “好,我也要去告诉狗蛋儿他爹了。” 姜淮听完快步走回家,就见他娘在院里。 “娘,县里要收粮税了?” “是啊,明天,你爷,你爹,你大哥二哥都要挑着谷子去县里交哩。” “我能不能也去?” “你去做什么?又远又累人。” “我不是在给县里的书肆写话本嘛,刚好要去交手稿。” “那行,你也去吧!” “好。” 次日,天还不亮。 村口已经挤满交粮的人,村长徐永福将大家聚集在这里,等着一起去县里交粮税。 大黔朝粮税一年两次,按照土地收入十成比一收。 姜家有七亩地,一亩地收成两百三十斤左右。 这个产量已经可以了,毕竟古代,纯靠天吃饭,没有任何科技助力,比不得现世。 七亩地共产一千六百斤左右。 十成拿一成,这样姜家要交一百六十斤左右。 而且这个数量可能还不够,衙役会踢斗,本来冒尖儿的官斛给你踢平了,你还得再加,所以还得多带些粮食去补。 这样交的肯定不止一百六十斤,或许得有接近两百斤。 之后听一个村人道,“今年不是“揽纳户”来收缴吧?” “什么“揽纳户”?还要那什子黑心烂肺丧天良的做什么?”村长徐永福嚷道。 之前因为农民识字率低,加上交通不便,让农户自行去县里缴纳粮税实在困难。 毕竟路途遥远,粮食又多,去县里实在不便,于是出现“揽纳户”中间人代缴?机构。 这种机构类似官府和农户之间的中间商,他们帮官府收取粮食。 但是他们代缴赋税的同时还要收取高额手续费。 结果就是揽纳户们会利用信息不对称牟利。 有的甚至伪造文书、虚填实收数据,还侵吞税款。 更有一些揽纳户与乡绅勾结,收取代缴钱粮后,拒不交付官府,直接占为己有?,造成官府财产重大损失。 所以官府就取缔了“揽纳户”。 但是部分地区还是存在这种现象。 所以目前由于松山县基层人员不足,所以竹溪村的农户还是需要自主赴县缴纳。 之后姜淮就自己又背了一大筐粮食,以防要补。 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县里。 等到了县里后,天才刚蒙蒙亮。 好多人寅时就出发了,到了县里是卯时。 此刻,县衙门口已经围着一圈穿着皂色布衣,腰挂木质腰牌?,神情冷漠的衙役。 他们手持火把,腰上悬着锁链,一整个的肃穆威严。 之后许多村的农户们一一排队缴纳。 过了会儿,轮到他们竹溪村的百姓缴纳。 姜淮只听见衙役喊,“竹溪村的来了没?” “哎,来了来了,”村长徐永福连忙小跑过去。 之后领头的衙役扫了徐永福一眼,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徐永福懂了,连忙伸手,抬起大袖,从中不着痕迹的掏出一个荷包。 之后他把荷包攥紧,用袖子掩着,快速塞到那领头衙役的怀里。 那衙役用手在怀中按了按,神情这才松快了一点。 “竹溪村的,都排好队!” “哎!” 很快,农户们一一排好队。 姜正河也排在其中。 “爹,咱带的粮食还够?”姜淮凑过去小声问。 “够够够,村长给送了礼,应该不会太为难咱。”姜正河也低声回道。 “那就好。”之后姜淮退到一边。 刚刚那银钱是整个村一起交的,每户出二十文,村里一共六十户,就是一千两白文,折合一两多。 是衙役快两个月的月银了。 如今松山县的领头衙役每个月的月银也不过五百文,底下的差役就更少了,可能只有三百文二百文。 送礼是希望他们等会儿踢斗的时候轻一点,这样农户们也补的少一点。 这已经是这么多年官差和农户缴粮税时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之后,两个竹溪村村民赶紧上去,前去帮助衙役收粮。 姜淮只见衙役面前摆着一个大官斛,这斛比他们农户自家用的都要大不少。 然后所有村民的粮食都要倒入这个斛中,要倒的满满当当,堆到冒尖,堆到堆得放不下了为止。 之后,农人一筐一筐的将粮食都倒进那大斛中,时间慢慢过去,一名衙役慢慢用铲子铲平,铲平后,又有了空间,农户继续倒。 眼看粮食堆满,也无处可铲。 突然旁边一名衙役伸腿踢了一下,果然尖尖变平,又可以堆。 姜淮只得拿出筐中的补了一点。 之后那领头衙役看了看,点点头,“可以了,下一家!” 之后姜家人退到一边。 姜淮就在旁边观察,看其他村人缴粮,他发现其他村人交粮的景象各不相同。 有的村衙役踢了三下,说不够,还得补。 有的说粮食成色不好不够,得再加,这个加多少,也是由衙役自己决定。 他们竹溪村的已经算是收的顺利的,没太为难他们。 但别的村各有各的刁难法儿。 此刻,姜淮就听见不远处有一个老人在哀戚,他身边还有个穿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小娃娃。 只见,他抖着干裂的唇哆嗦道,“官爷,这么些粮我们自己都不够吃,这么些已经在家称过,明明是够的啊,这...这是一分一厘都不能少的啊!” 那领头衙役听了,当即呵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这秤是造假的吗?”衙役冷眉一竖。 “不,官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这是官秤,这是官斛,官字大于天!知道吗?” 那老农被呵斥的低下头去。 之后那衙役巡视了农户一圈,再次高声斥道,“有谁不认识这个官字的,啊?有谁?你们不认识这个官字,以后也休怪这个官字也不认得你。”那衙役狠狠咬牙。 第31章 我是你们的族老 姜淮此刻看着这一幕,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真正的“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到头来,农户们却来落得个“家田输税尽。” 然官吏却“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姜淮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他现在不过是个将要童试的学子,也做不了什么。 只能看以后,自己有幸入朝,能否改掉这一陋规。 姜淮感慨了一阵,将书稿交给书肆,取了银钱就回家了。 ……………… 到家后,他就开始看书,继续写话本,听掌柜的说,现在已经有一些人看了,让他再尽快写些。 姜淮打开稿纸,开始下笔,目前已经写了有大半了,人物都已经熟悉了。 写着写着,他就开始用碳笔画图。 很快,纸上就出现一位姿容无比秀丽的的美貌女子。 那女子白衣飘飘,如异花初胎,美艳绝伦。 烛光无霞,照的她面色苍白,但却更显清雅脱俗,不似凡人。 姜淮将这幅画纸收好,继续看书了。 目前跟夫子说了,自己在家温习,夫子也随他们,因为距离考试不到一个月了。 ………… 几日后,家里来个人。 是姜家的族老三叔公。 平时族老和姜家没事都不走动,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突然造访是为什么。 “这就是淮哥儿吧?”看见姜淮,那族老就问。 “嗯。” “这是三叔公。”秦氏在一旁介绍。 “见过三叔公。”姜淮拱手行礼。 姜兴腾随即看向姜淮,神情透着打量,虽然上次初来他见过,这次再见,感觉又不一样了。 “啧啧,不愧是侯府出来的,这气度和咱们得就是不一样。淮哥儿还在读书?” “是,二月就该参加县试了。” “哎,要我说,我们也别让他读了。” “三叔公说的哪里话?”秦氏一惊。 “你看你们刚交粮税,剩下的粮食还要养一大家子人,他在侯府那么多年,都没考上,这次能考上嘛!” “侯府那是没必要考,就靠着祖上的余荫就能过不错的生活。”秦氏道。 “浑说,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身为侯府少爷,还能没点儿追求。人家那请的什么先生,都是京城翰林出来的的夫子。 人家都没考上,就指望那文翰学堂的李老头,还不如让他自己在家温书,白花那么多钱。 那孩子不是那块料,别硬塞,你看你们全家勒紧裤腰带,日子过得紧巴巴,要我说趁早别考了,还能省点儿钱。” “三叔公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我家淮儿还没考,你怎么知道他考不上?” “能考上才怪,我劝你们趁早死了这份儿心,把家里的田种好比什么都强。那嘉宝也到开蒙的年龄了,有那么多钱供他,不如将心思花在嘉宝身上,重新培养一个。 他年复一年的考,又没个结果,还让他在家里啥都不干,就这么养一辈子?” “三叔公,我们的家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诶,怎么说话的,怎么说,我是你们的族老。” “你就看吧,我丑话放在这儿了,他要是能考上,我把村里的那三间屋给你们,还附带两亩良田。”姜兴腾对秦氏道。 反正那人说了嘛,要是输了,他拿钱。 “要是考不上呢?” “考不上你们拿出五亩田出来。”姜兴腾扯着嗓子道。 “不是,我们就靠这些田过日子,把田全拿出来我们吃什么?”秦氏也嚷。 “所以你觉得你儿子也考不上?” “不是,是我们凭什么和你赌,完全没道理的事,再说咱们一个族的,凭什么总是见不得我们家好。” 关于姜淮考试的事情,姜兴腾早就知道了。 族里已经有人不满,因为有一部分自家的孩子没书读,自然看不惯姜家养着一个姜淮。 他们自己没有,也不许别人有。 此刻姜淮走过来。 “三叔公,这可是您说的。” “对,我说的。” “那好,那我们签个协议,我要是考上了童生,你不仅村东头那三间房屋和两亩地拿出来给我们,还要帮我家种一年的地。” 姜兴腾咬了咬牙道,“好,那要是你输了呢?” “输了就按你说的。” “行,按我说的。” 他就不信那小子真的能考上,毕竟在侯府都没个水花儿,就这么短短几个月,就能考上了。 他不信。 之后姜淮快速写好了协议。 “淮儿,别和他们赌。”秦氏在一旁小声道。 姜淮压低声音,“没关系,娘,我只说考,没写具体什么时候考。” 他轻笑。 毕竟考一年也是考,考十年也是考。 他们家的地,三叔公种定了。 再说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也不至于考十年。 不过姜淮还是觉得狐疑,上次许恒来说的话,和今天三叔公说的差不多,都是劝他别再读书了。 这个族老,就算自己考科举,也不用他的钱。 为什么他们这么看不惯自己考呢。 再说如果自己考上了,不也是替族里争光嘛!怎的一个个的都那么不情愿。 不然就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安排着他…… ……………… 时间过得很快。 年很快就过了,再过一段时间县署公告就要出来了。 姜淮要和柳士远他们一起准备县试报名的事。 这天,他去了学堂。 李夫子神情严肃的将他们喊到一边。 姜淮这才知道,李夫子说的是考试做保的事。 “景行,我不能给你们四个做县试保,但我认识一个县里的廪生,我已经给他打好了招呼,让他给你们做保。 他可是连续三年岁考都是廪生前五,你们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他。” “好的,谢谢夫子!”几人连连感谢。 之后李夫子拿出一封信,“这是我的手写信,到时你们去县里,将这封信给他就成,他看了会对你们多加照顾的!” “行,夫子有心了!”几人再次谢过李夫子就离开了。 夫子走后。 姜淮问,“彦才,你以前是谁给你做保?” 柳士远之后道,“我是我爹派人给我在县里找的一个廪生,那廪生架子端的高着呢,仗着自己学问高,都不拿正眼儿瞧人。 主要是找他的人太多了, 还得排队,有的甚至要提前半年打好招呼。” 毕竟五人互结,一个廪生只能保五个学生,廪生不够,学子很多,那么多学子,其余的只能去别的县找,或者家里有门路介绍,或者夫子介绍的。 现在他们有夫子介绍,自然更容易。 年后,报名后就可以参加县试了,县试一般是由县官主持。 去礼房报名,要填写姓名,籍贯,年龄,祖上三代履历,是否有已仕的,或是未仕,还有存殁。 同时出具五人互结的保单和廪生保结单。 这五个学子也要身家清白,不是优娼皂吏之孙。 第32章 有异议? 同时五人互结,不能作弊,否则五人连坐。 所以一般学子都是选择自己熟悉人品的同窗一组,以免有人暗害。 姜淮他们有四个人,还缺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弄,夫子有没有安排。 …… 这天,姜淮正在学堂温习。 李夫子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姜淮一看,是一个年龄较长的书生,夫子模样,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月白交领襕衫的学子。 之后就听夫子道,“这位是“青衿学堂”的孙夫子,旁边就是他的学生子澄,我打算让他和你们一起去考试。 他的老师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廪生,这个学子子澄的人品,我也是信得过的。” 几人听了,纷纷拱手有礼道,“原来这位就是孙夫子,在下见过夫子,感谢孙夫子为我们做保。” 孙夫子摆摆手,笑道,“不必客气。” 其实文翰学堂甲班还有两个学子,但是他们不下扬参加考试,也就不参加互结。 之后那位叫子澄的学生看向他们拱手道,“在下陈云川,字子澄,见过各位同窗。” 之后姜淮,柳士远,沈成济,程岩也纷纷自我介绍。 “在下姜淮,字景行。” “在下柳士远,字彦才。” “在下沈成济,字文昌。” “........” 等他们都互相认识完。 夫子才道,“好了,这次县试就由孙夫子做保,你们五人互结一组去考。” “是,谢谢夫子。” 几人感谢后,回到座位开始温习。 ...... 放学后。 姜淮正准备回舍房,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景行兄,你们四人要和那陈云川一起考试吗?” 姜淮回头,就见是文翰学堂甲班的另一个学生,叫魏敬之。 魏敬之看向姜淮。 他们两人日常的交集并不多,仅限于课堂课业交流。 魏敬之和另一位甲班的学子赵逸住在另一个舍房。 “怎么?敬之兄有异议?” 魏敬之眼睛转了转,随后看了看四周,走姜淮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景行兄,你还不知道吧,那个陈云川曾经涉及县试案,你不知?” 转瞬他又恍然道,“是了,景行兄你才来几个月,不知也是正常的。” “怎么?敬之兄,到底发生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陈云川几年前曾经陷入作弊风波?你们还要和他互结?” 姜淮一惊,“作弊风波?” “是,是三年前那次县试发生的事。” 姜淮摇摇头,“不会啊,夫子说他的人品可信,夫子总不会害我们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告诉你,这事儿不是闹着玩儿的,我劝你们想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和他报名。” 魏敬之比姜淮他们小一岁。 他和赵逸打算明年下扬,所以今年没有报名。 见姜淮还在思索。 魏敬之道,“我劝你们最好找别人,不要找他。” 姜淮点点头,“感谢敬之兄提醒。” 之后他思索一阵,一提袍角快步往舍房里走。 到了舍房,沈成济程岩都在看书,柳士远在睡觉。 之后他将这事儿告诉了沈成济,程岩他们。 听完他的话,大家全都紧张起来。 柳士远也被吵醒起来道,“此事我早有耳闻,三年前松山县县试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但当时我只看了看热闹。 毕竟不是我这个组,而且那次是我第一次考又落榜了,我也没太关注。” “景行,你的意思是那魏敬之说,陈云川就是那次县试的作弊学子。”柳士远问。 姜淮点了点头,“听那魏敬之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既然夫子让他和我们一起,那就说明他的人品没问题,夫子总不会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吧。”沈成济也嚷道。 众人点点头,纷纷不知夫子这是什么意思。 “又也许夫子也是被人蒙蔽了呢?”程岩道。 “可那孙夫子不是他的同窗嘛?” “那就不知道了。” 此刻已经下学,他们已经不太方便去找夫子。 知道这个消息后,当晚几人便有些辗转难眠。 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 沈成济已经起床了。 他对此次县试尤为重视,让他和这和作弊学子一起互结,这不是害了他吗? 寒窗苦读十几载,可不能毁在这个份儿上。 他要问问夫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是他们有所隐瞒,夫子被蒙蔽了,还是另有隐情。 李夫子这会儿还没起床呢,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谁啊。”李夫子咳嗽两声,起床穿上中衣,随后穿鞋走到门口。 “学生文昌,有急事请教夫子。” “哦,文昌啊,你等等,什么事儿?” 沈成济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李夫子颤抖着手指拉开了门,“文昌,什么事啊?” 李夫子打开门, 就见沈成济在门外,神情非常焦急。 “夫子,那个陈云川可信吗?我怎么听说....听说....” 沈成济沉默着,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不愿意相信夫子被蒙骗,也不愿意去质疑夫子的决定。 李夫子听完,霎时明白,当即呵呵笑道,“你可是说的三年前本县舞弊一案?” 沈成济瞪大眼睛,讶异,“夫子知道?” 李夫子捋了捋胡须,一脸了然,“呵呵,我当然知道,我要是不知道,怎么敢让你们和他互结?” 此刻柳士远,姜淮,程岩也赶过来。 几人纷纷询问李夫子此事。 “原来夫子知道这个事情。” “当然知道。” 之后李夫子将他们四人请进去,让他们在桌前坐下。 又自己去里间穿衣服,等完全穿好长衫出来才道,“三年前那扬松山县舞弊风波我也是知道的,其实你们误会子澄了。” “什么?” 之后夫子讲了。 这个陈云川比姜淮他们大三岁,三年前确实陷入作弊风波。 在那一次考扬中,陈云川另外四位同窗互结。 是县里的另外一个廪生做保。 那次考试,是另外四位同窗中的一位叫吴胜的作弊。 在进入考扬之前,他发现自己的考篮有小抄,他连忙拿出来偷偷扔掉了。 第33章 考前 加上有人证,之后他们这互结的五人全部取消了考试成绩。 他们之前可是准备了三年啊,就是为了在这一次考试中大展拳脚,可完全被那个叫吴胜的毁了。 互结即为共同体,任意一人作弊就要连坐。 之后众人纷纷传言那廪生做保的学生有作弊,于是传到后面,变成那五人都有作弊,所有人避之不及。 使得那位廪生和另外四位学子风评严重受影响,陈云川也深受其害。 后面县令大人也调查清楚,那个吴胜也是被他人构陷,考篮里的小抄也是别人塞进去刻意陷害他的。 但事情已过,他们五人成绩全部作废,甚至禁考。 直到后面皇上诞下公主,宫中大喜,皇上大赦天下。 此事才被拿出来重新调查,抓到了最终罪魁祸首。 他们才取消禁考,再次参加科举。 但其中已经有人心态完全受到影响,彻底放弃科举之路。 时间已经过去三年。 后面陈云川才又参加。 “所以这是个误会。”姜淮道。 “对,是个误会。” “既然如此,那就没事了。” 之前柳士远听说过这个事情,但并不知道就是陈云川五人互结组的。 最终坏人也算恶有恶报。 ..... 时间很快,很快到了县试报名的日子,姜淮他们五人一起去了县衙礼房填写姓名,籍贯,年龄,互保等等信息,就回家了。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考试了。 这一个月,姜淮为了保持状态,还在学堂里。 每日和大家同吃同睡。 无论何时,他都能看到沈成济在灯下读书的身影。 有好几次夜晚,他都睡了。 半夜听到“嗵”的巨响。 被惊醒,一看,是沈成济看书太困了,脑袋磕桌案上。 “我说,沈成济,你要读书就好好读,你这样每天熬夜,影响别人,到了正式考试,把身子熬亏空了,正式考试怎么办?”柳士远嚷道。 沈成济将书本再次打开,“柳士远,我可不像你,我是全身心准备考试的。” “你什么意思,你就说我玩儿呗。” “不然呢,这种紧要关头,你还有心情睡得着。” “我怎么睡不着,你以为谁都像你……” 姜淮见状,赶紧出声制止,“二位二位,和气生财,和气生财,现在吵架就是口舌是非,冲撞文昌星,影响势运。” “就是,”程岩也劝起来道,“文昌兄,彦才兄,考前平添口舌,心浮气躁,乃临考大忌啊!” 二人听完,是这个道理,之后不再说话,各自继续干自己的事了。 时间慢慢的过去,考前八九天。 姜淮回家潜心备考。 这几天他不仅读书,秦氏还要给他准备考试的东西。 自他回来,家里人说话做事都小心了很多,每个人轻手轻脚,从不敢叨扰他。 就是吃饭,也是秦氏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房里来。 全家人都怕自己一不小心影响了姜淮。 姜淮每日不是背书,就是刷题,再就是看大量律赋,然后练字。 一手好字对考试也是很重要的,赏心悦目的试卷更能抓住主考官的眼球。 …… 日出又日落,日落又日出。 循环往复,很快到了考试的日子。 明日,他就要和爹娘一起提前去县里定客栈。 到时学子肯定非常多,去晚了,就订不到房了。 县试的号房距离衙门几百米,这也是为了方便县令监考。 县令很早就来到了考棚,这几日他都被关在考棚里,谨防泄题,不能与任何人接触,吃食都由专人送上去。 等全部考完,才可以出来。 次日,天还没亮。 姜淮便和姜正河,秦氏一起去县里。 走之前,全家都已经起来了。 刘氏和姜老头看见姜淮拎着考篮,当即道,“淮哥儿,你这次考试可要好好考啊,等你回来,奶做猪肉给你吃。” 说完,刘氏给他手里塞了一包糕点,笑呵呵道,“乖孙儿,这是状元糕,你带着留着路上慢慢吃,争取考个状元回来!” 姜老头见状,一把拉住刘氏,“什么状元,人家考童生,离状元还远着呢,你没得给孙子这么大的压力做什么。 要我说,多大能耐做多大事,淮哥儿回来没几个月,就逼迫他,也不看看之前那姜平读了多久还没个信儿……” “呸呸呸,乌鸦嘴,你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淮哥儿不中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净说那些没屁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好了,爷奶,你们放心,我这次会全力以赴考的,再说我和爹娘一起去县里,你们就放心吧。” “就是,尽力考,中不中就看天意了。”姜老头再次道。 “是,爷奶你们在家注意身体。” “哎,好。” 几人正聊着。 就见李芷兰端着一个碗走了过来,“三弟,大嫂没什么送你的,就给你熬一碗粥吧!你喝完这碗热粥再出发。” 姜淮看着碗里堆着的猪肝猪腰猪肚白米粥,问道,“这是状元及第粥?” 李芷兰点点头。 “好,谢谢大嫂,嫂子有心了。” 状元及第粥来源一个叫伦文叙的书生,他小时候家境贫寒,靠卖菜为生。 他常常饿着肚子,穿街过巷卖菜。 有一家粥铺的掌柜怜其年幼,惜其才华,便每日买下他的菜,还请他去店里饮一碗用猪肠、猪肝,猪腰做的生滚白粥。 伦文叙心怀感激,后面高中状元。 衣锦还乡时,特地前往粥铺感谢那位掌柜,后面那碗粥就被众人命名为“状元及第粥!” 这就是状元及第粥的由来。 之后姜阳和许丹秋也走过来,“三弟,二哥二嫂没什么好送你的,天气严寒,这是给你赶制的棉衣,你拿着穿吧。” 之后许丹秋递过来。 姜淮摸了摸,这棉衣厚重敦实,里面应该放了不少料,看来二哥二嫂没少费心。 “谢谢二哥二嫂,二嫂辛苦了。” “不辛苦,小弟好好考。”姜阳拍了拍他的肩。 之后姜玉山也走过来,“三弟,我瞧你就是个不一般的,此次我预感必中,这次要不要大哥送你去县里?” 第34章 让你也沾沾一甲之气! “哎,那有什么,应该的,你去的时候路上小心啊,中途有什么特殊情况,写信回来。” “好的,大哥。” 之后秦氏上前道,“我就不去了吧,多个人,多份房钱,其余的钱还要留着考试用,淮儿你和你爹两个人去就行。到时你们要吃什么,找村里人带话,我第二天一大早做好给你们送去。” “那也行。” 姜正河想了想也是,到时还得给秦氏开间房,那又是一笔花销,现在还是省钱要紧。 “哎,你们怎么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不过几日工夫,三弟就要回来,别弄得像以后再也见不到似的。”姜阳道。 “是啊!老二,这几日我不在家,你和你娘,还有芷兰,丹秋,你大哥他们注意着点儿,屋滴大大小小,上点心。”姜正河对二儿子道。 “知道了,爹。” 之后姜嘉宝和姜揽月也走上前。 “小叔,你要走了吗?”姜嘉宝好像有点舍不得。 看不到小叔每天在房里看书的样子,他都不习惯了。 “怎么?你小叔是去考状元,你不要他考嘛?”李芷兰笑着对自家小儿子道。 “要要要,我要小叔考状元。” “既然这样,那你以后也考状元,给娘封个诰命好不好?”李芷兰继续笑道。 “好,我也要读书,要像小叔一样考状元。”姜嘉宝笑眯了眼。 姜淮看向姜揽月。 姜揽月走上前,揪着衣摆,小声唤道,“小叔....” “嗯。”姜淮笑了笑,随后摸了摸姜揽月的头,“揽月在家也乖乖的,等小叔考完,就给你买糖葫芦吃。” 姜揽月羞涩的点点头。 “那我呢,小叔,我也要吃糖葫芦。”姜嘉宝高声嚷道。 “你也有,你和姐姐都有。” “哦,太好啦,吃糖葫芦咯,吃糖葫芦咯。”姜嘉宝又高兴的拍起手来。 之后几人又闲话了一阵。 姜淮和姜父便一起赶往县里。 ..... 一个时辰后,到了县门口。 果然,这会儿没什么人。 县门口有几个举着火把,腰佩长刀的衙差。 姜淮从包裹里将自己的身份文书和浮漂给其中一个衙差看了看。 那衙差便知道他们是来县里考试的学子,于是给他们放行。 因为县令大人吩咐过,再过几日就是县试。 一定要严格审查城外进出人员,以免有人浑水摸鱼,扰乱考扬秩序,影响考生。 因为之前就发生过,有人在考试前一天晚上放火烧了考棚,使得许多学子无处考试。 只能用官府临时搭建的考棚,敷衍草草应付考完。 结果可想而知,环境影响心态,许多学子因此落榜,心有不甘,怒骂老天背运。 所以这次陆县令吸取之前经验教训,严格把关这次考试。 姜淮和姜父进城后,就看到街道上有很多学子,还有他们的家人,陪同着,走来走去。 估计都是要参加县试的学子。 松山县考生大概七百人,县试五轮,第一轮录取一百五十人左右。 到最后一轮录取不过二三十人,竞争还是非常激烈的。 之后两人正准备找一个客栈住下,刚准备找,就有一个小二朝他们跑来。 “两位客官住店吗?” 姜正河瞅了瞅那小二,“一晚上多少钱?” 那小二的眼神在姜淮身上打量了一下,“客官是考试的学子吧,住几天?” “对,来考试的,先住七天吧,后面再看。” 因为县试第一扬就会刷掉三分之二的人,等那些人返乡后,就会有很多客栈空出来,价钱也会便宜一些。 “七天?七天的话要一两四钱左右。” “一两四钱?都块二两了!这么贵?你这一天就要花费接近两百文了。”姜正河道。 “客官,我们这个价不贵了,我们这里都是这个价,您这来的算早的。 我们最近很多客栈都住满了,您现在不定,过段时间涨得更快。” “那我们先再看看吧!” “行!” 之后两人走了。 姜淮和姜正河又去了另一家。 “两位客官,你看看我们这家,我们这里包饭菜,还有热水,您两位独一间,看书还安静,更方便您专心备考。” 姜正河点点头,“多少钱?” “我们这里一百八十文一晚。” “一百八十文?”姜正河听完,看向姜淮。 “爹,没事儿,我不是在写话本吗,前几天才发了我银子,就住这里吧。” “客官,您要嫌贵,可以去旁边的大通铺,一晚上才八文钱,就一个床铺,应该说是半个。 不包水,也不包饭,夜晚的烛火钱还另收。”那小二道。 姜淮点点头,大通铺那不用说了,那么多人挤在一起,别说睡了,就是翻个身都难。 而且各种气味混杂,脚臭,汗臭,鞋臭,吸一口,天灵盖儿都给你掀起来。 更别提睡觉的时候,打呼的,磨牙的,梦游的。 加上考试期间,万一有人精神紧绷,压力太大,生了癔症, 那更不得安宁。 还得连住六天,姜淮想到这里,不寒而栗。 “就住这里吧。” “再看看吧!”姜正河道。 之后两人又选了一家价格适中的,一百五十文一晚。 就是远一些,但胜在清净,反正也在这条街上。 两人定完房间,正要往楼上走,就看见门外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抱着一摞纸对周围的一圈学子说着什么。 姜淮走过去,那书生见有新学子过来。 当即走过来。 那人虽书生打扮,但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均有一股市井小民的奸猾之态。 “这位兄台,要文章吗?”那学子对着姜淮笑道,两边眉梢都吊起。 “文章,什么文章?”姜淮问。 之后那学子凑到姜淮耳边小声道,“这位兄台,不怕告诉你,我这是历年优秀程文。” “优秀程文?”姜淮想了想,之前是听说有人有秘密渠道,可以弄到以前状元的文章试卷,难道这人也是? 姜淮视线扫过去,“给我看看。” 那学子连忙抱紧,“不买不给看的。” “多少钱?” 那人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文?”姜淮问。 “不是,一两!” “什么?一两?”一旁有另一个学子听完高声大嚷。 “什么文章,竟要一两一份?” “不怕告诉你,我这是曾经的状元试题,你买我就给你一份瞧瞧,让你也沾沾一甲之气。” 那学子听完,咬了咬牙,看向那卖文章之人,想买着一睹风采,却又觉得太贵,狠不下心。 姜淮瞥了他一眼,视线在卷面上排快速扫过。 只粗粗看到前面一排,“臣闻帝王……之实政.....悬诸象魏之表……” 第35章 考试玄学 那人见姜淮和那学子没有打算买的意思,当即迎上他后头那人,“公子也是参加这次县试的学子吧?要买文章嘛?” 姜淮看向自己身后,就看到柳士远。 “彦才兄!” “景行兄,这么巧!我刚派平安去请你。” “请我做什么?” “我爹说,让你住我家的客栈,咱们几人互结,就住一起更方便。” “如此!这家客栈就是嘛?” “正是,哎,等等,你们不会已经给钱了吧?”他猛然看向姜淮和姜正河。 两人均点点头。 “那怎么行?住我家的客栈,哪能要你们出钱!” 之后他看向柜台旁的账房,“吴账房,把刚刚这两位出的钱退掉。” “不不不,别退!柳小生,这怎么好意思。”姜正河忙道。 “叔,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万一以后景行兄科考高中,我们柳家还要多多仰仗他呢。” “如此,那却之不恭了。”姜淮也道。 “沈成济和程岩呢?”姜淮问。 “他们还在路上了,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们了。” 之后他想到什么,当即转头对身边另一个小厮道,“旺财,你赶紧去把平安叫回来,就说姜公子已经到客栈了,不用他去请了。” “好,公子!”之后那小厮跑了。 等他们走后,柳士远才看向那卖文章那人,他问了价钱后,指了指身旁另一个小厮。 那小厮当即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给了那卖文的。 那人当即掏出一张文章递给柳士远,“这位公子,您收好,祝您此次县试荣登榜首!” 柳士远一笑,“借你吉言了。” 随后那卖文章的如脚底抹油般,一溜烟儿的跑了。 柳士远之后把纸张拿过来快速扫了一眼,姜淮也走过来,他也好奇,如洛阳纸贵般的文章到底写了什么。 两人观摩了一阵,很快,沈成济和程岩也过来了。 “哎,景行!” “哎,文昌,则诚,你们都来了。” “是,你俩在看什么?”沈成济问向姜淮和柳士远。 “是历年优秀程文。” “历年优秀程文?”程岩沈成济一把抢过来看。 等沈成济看完写的内容后,当即道,“就这种文, 也算优秀程文?” 按照他的水平,他认为这不过就是一些书局县学抄来的合集。 毕竟真正的状元卷子,那都是要封存在翰林里的,旁人轻易弄不到的。 “你被骗了。”沈成济把纸张还给柳士远。 柳士远一甩扇子,很是无谓,“骗了就骗了,每年都有这种套路,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你还买?” “不过一两银子,买个好玩儿新鲜,再说考前如果没有他们在这儿卖,我还觉得不习惯了呢。” 一两银子,买个好玩儿? 柳士远随口说的话,让沈成济,程岩纷纷咂舌。 这一两银子都够他们一年口粮了,这柳士远竟然说买个好玩? 简直壕无人性! 两人纷纷摇了摇头,随后,一排人继续往客栈里走。 就看见柳员外从二楼下来。 柳员外看到柳士远,当即就嚷道,“你这小子,考前不好好温书,还在这里游荡什么?” “爹,这我同窗,我就是跟他们互结的,刚把他们接过来。” 柳员外看见姜淮他们,当即缓和了脸色,“哦,原来是士远的同窗啊!”柳员外看向他们几人道。 几人也纷纷躬身拱手,“见过柳员外。” 之后姜淮上前道,“柳员外,感谢您为我们提供食宿,以后您若是有什么用得到我们的地方,请您直说。” “哎,这个好说,你们既然是他的同窗,一起考试,年龄也相差无几,自然算我半个儿,我这个儿子不听话,劳烦你们几位当哥的帮我多包容包容他。” “柳员外客气了!”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就各自回房了。 姜淮本不想免费住柳家的客栈,这样欠下柳家一个人情。 往后若是柳员外有事开口,他自然是不好意思不答应。 但人情往来就是这样,感情就是在互相麻烦中建立的。 如果谁也不麻烦谁,怎么建立交情? 之后几人进了屋。 四个人的房间都是连在一起。 姜淮和姜正河一起住一间。 沈成济和程岩一间。 柳士远单独一间。 当晚,几人就开始温书,争取用这几日的时间再多复习历练一下。 可是半夜,柳士远就听到一旁的墙壁有咯吱咯吱的 声音,像老鼠。 这一百五十文一晚的客栈不应该啊? 怎么会有老鼠。 看来他要让客栈管事儿的好好探查一下,不然也太影响客官体验了。 那咯吱咯吱的声音还在继续。 “什么声音?” 此刻隔壁的沈成济和程岩也听到了。 姜淮和姜正河也是。 几人纷纷披衣起身,沈成济此刻还专注的在烛火下看书,见程岩出去了,他也出去了。 之后就看见柳士远也在外面。 “你们听到什么声儿没有?”柳士远问向他们几人。 “听到了。” “像老鼠。” “不对,是老鼠在啃房梁。” “不对,我听得怎么是有人在拉桌子。” 之后柳士远竖起耳朵往旁边的一个房间走。 就听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定是这个房间发出的。 他当即开始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谁啊?” 门打开,就见屋内情景让他们几人大吃一惊。 只见房间内,有一个书生正拿着一个尖尖的塔状类的东西在角落比划。 尖角划着青砖发出刺耳的声音。 听的几人浑身一震。 一旁还有一个学子竟然在挪床。 “你们在干什么?”柳士远看向角落里的一个学子。 “堆文昌塔啊。” “文昌塔?” 姜淮看过去,就看到那书生手中拿着一个由青铜铸成的七层小宝塔,宝塔檐角还刻着浮雕,精美秀雅。 “这些东西有用?” “有没有用不是你说了算。” “就是,这文昌塔称文笔塔,又称文峰塔,文昌帝君被尊为上界掌管文章的神。 有了此塔,就可以激发我此次考试的科甲之气,那我必定高中。”那书生高昂着嗓子铮铮道。 “那你在墙角划拉什么?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扰的我们隔壁都睡不了觉。”程岩道。 “我在找最佳置塔之位,这塔既不能放在横梁正下方,又不能对着茅房,又不能对着街市。” 第36章 又晕一个 “找到了,这里咯。”那书生指了指墙角。 姜淮几人听完,互相对视了几眼,透出几分无奈。 之后柳士远又看向另一个站在桌子上,拿着一幅画的学子。 “你又在做什么?” “我在挂魁星七斗图,有了此图,我必定独占鳌头。” “那你呢?又大半夜挪什么床,别人还要不要睡了?”柳士远看向那位挪床的学子。 “我是在找最佳睡觉方位,召唤文昌星。” “文昌星?” 几人听完,觉得好笑。 姜淮却大开眼界,原来古代考试的学子考前还会做这么多玄学动作。 不管有没有效果,也算求个心理安慰吧。 “对了,你们说的文昌,我们之间就有一位。”姜淮对着他们几人一笑。 “谁?” 沈成济当即弯身拱手上前,笑道,“在下不才,名沈成济,字文昌。” “你....你怎敢取名文昌的?”其中一名学子颤抖着手指,指着沈成济怒道。 “为何不敢?这是我们夫子给我赐的字,愿我如文昌帝君一般,有过人的智慧、学识和功名?,有何不可?” 那学子被这么一噎,当即没有什么话讲。 之后他们离开了。 次日,另外一位互结的青衿学堂的考生陈云川也被接来了。 他住在姜淮旁边的房间。 时间过得很快。 很快到了县试的那天。 一大早,姜淮就被叫起来,昨晚,他睡得还不错。 越到关键时刻,他反而越放松。 因为考试临近,急也没用。 姜淮却发现隔壁的沈成济还在苦读。 “文昌兄,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我不是不睡,而是睡不着,索性起来看书了。” “也好。” 之后姜淮他们一行人吃早点,吃完他便拎着考篮和他们一起去了考扬。 时值二月的天气。 乍暖还寒,空气冷冽如刀子。 吸一口,感觉肺都被割开一条口子。 姜淮穿着单衣,大概五六层。 因为县试有规定,不能穿夹层,就是皮衣也要去面,毡衣要去里,鞋也要薄底的,就是防止有人携带小抄。 姜淮排在后面,就见一个书生走过来。 姜淮一看,是陈云川。 “你来了?” 陈云川和他们一组互结的,此次没有和他们住一起,首先不熟,其次他很早就有住的地方。 反正几人只是暂时互结,就没太多交集,只要他规规矩矩,别作弊连累他们就成。 很快轮到他们了。 姜淮和沈成济往前面排。 突然有个人从队伍中穿过,把沈成济撞了一下。 “哎呀,你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呢!”沈成济嚷道。 “哎,这位兄台,抱歉,抱歉。” 那人连连回头道歉,随后转身走到了另一条队伍中。 沈成济扫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有些古怪。 姜淮当即看向沈成济,“检查一下你的考篮。” 沈成济当即低头去翻,就发现自己带来的炒面粉不知什么时候被撞了一地。 脚边全都是。 他当即看向刚刚那个考生。 人已经不见了。 “罢了,罢了,快考试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旁程岩道。 “哎。” 之后沈成济又检查了篮子,应该没小抄,随后将篮子装好,又继续排。 到了他们,他们将衣服全部脱下,一个个检查。 姜淮也不例外。 这样一脱,冷风进来,沈成济不由得咳嗽一番。 程岩帮他把衣服掩好,“文昌兄,你这样熬夜苦读,伤了身子,莫要感染风寒才好。” “不会的。”沈成济又咳咳,咳嗽了好几声。 很快轮到他们,姜淮走过去。 那衙役拿出浮票核对了他的外貌身高,点点头。 这浮票相当于他们的准考证,上面有他和家族的相关信息,加上孙夫子已经画过押,衙役可以直接检查。 衙役检查他全身,又确认了一下,才道,“没问题,下一个。” 之后姜淮走进去。 他看着考篮里碎掉的食物。 馒头,糕点这些,他已经提前让姜正河掰碎了,衙役只看了看,就没再用手扒拉。 不然就衙役那黑黢黢的手,扒拉过那么多食物,姜淮不保证,这食物自己还吃得下。 之后大家检查完,继续排队。 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外面有礼炮声,这示意考试即将开始了。 正在大家等待的时候,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 就见一个衙役高声嚷道,“又倒一个,拖出去!” 随后他们看到一个头发凌乱,衣衫松垮,嘴里吐着白沫的考生被两个衙役快步架出来。 “这是紧张的晕倒了吧!”旁边有学子道。 看见那考生那样,队伍中又两个学子倒下了。 无外乎都是发髻散乱,浑身瘫软,面色惨白。 “拖出去!拖出去!快一点!”衙役们高声催促,见了这么多这样的考生,衙役们也见怪不怪了,直接公事公办。 毕竟心理素质也是考核的一部分,试想如果这样的考生连这样的考试,心理都承受不了,以后又如何为官赴任办案。 这种人,不考对今朝才是好事。 之后考扬的大门才完全打开。 此时不过寅时,天还是黑的。 考扬两边火把通明,无数衙役整齐的站在两边,盯紧了每一个进来的学子。 进去后,众人来到一个院子前。 现在就是要等知县大人,然后开始唱保。 等前面的考生一个个的轮了后,就轮到姜淮他们了。 之后孙夫子孙正青走出来。 “松山县廪生孙正青保,姜淮、柳士远、沈成济、程岩、陈云川五人!” 之后孙正青上来,躬身拜见了知县,然后再次重复,“吾松山县廪生孙正青保姜淮... 确认后,唱完保,他们五人再次核对身份和浮票,之后领座位号,再排队进入号房。 姜淮拿到了座位号,是玄字号,十五号房。 座位都是按照《千字文》排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 姜淮进去后,将卡在两边突出石砖上的一块木板拿下来,走进里面,然后又将木板放回石砖上。 之后坐下来,座位同样也是一块木板,和上面高的那块大小差不多。 累的时候,可以把上面那块木板拿下来和下面的座位木板拼接在一起,就是一张床了。 就是上面做桌子,下面做椅子。 第37章 县试 这考试扬地是一个不足一米二平米的小隔间。 非常窄小,逼仄。 加上号舍常年无人打扫,蛛网遍布, 他们就在此吃饭,睡觉,考试,写文章。 条件可以说是非常艰苦了。 不过,这是必经历程,忍常人所不能忍,成常人所不能成。 方为成功之道。 姜淮之后又将自己带的纸墨笔砚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 关于考试用的笔墨纸砚也都有要求。 比如,为了防止作弊,帽子必须用单层的。 大小褂裤衫袍也得用单层的。 笔管也要中空的,砚台也不能过厚,以防夹带小抄。 连蜡台都要用锡,台柱也必须空心通底。 糕饼饽饽当然都要弄碎检查。 考篮也要编成玲珑格眼,底面都要一样。 姜淮的座号在第十五号。 他进去后,忽的鼻尖儿隐隐约约传来一股臭气,遭了,不会在茅厕附近吧。 姜淮又朝远处看了看,还好,第五十号才在茅厕旁边。 姜淮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是十五号离五十号还算远。 目前天气还算冷,风很大,即使有味道,风一吹就散了。 只是心疼起坐在第五十号的考生。 没一会儿,有衙役举着试题号板走过来。 姜淮一眼看过去,立马背熟了题目。 这是县试第一扬,考的两篇四书文,还有一篇五言六韵试帖诗。 四书文就是选几句《四书》《五经》中的经典段落。 考生可以结合《论语》《孟子》进行解释和阐发。 姜淮之后就将题目抄在纸上。 正抄写,突然隔壁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桌板上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随后听一人嚷道,“官爷,我烛台断了。” 随后是衙差的厉声呵斥,“断了就断了,自己想法子!” “没有卖的么?” “无!” 之后传来一阵长叹,便听隔壁仁兄收拾东西准备考试的声音。 姜淮则开始答题,没一会儿天就阴沉了,光线变暗,试卷都快看不清了,怪不得要带烛台,幸好姜淮带了。 而衙役则依旧举着号板依旧在考扬巡走,因为其他考生也要看题目,也防止有的考生来不及抄,所以会多走几遍。 熟悉的学子四书五经自然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看到号板前几个字,就能知道后面是什么题目。 毕竟无论怎么考,题目都是从四书五经中摘录组合而成。 万一有的人考前不小心得罪了衙差,他看你不爽,故意不让你看到题目,走的很快,或者晃一下,你还来不及看到题,就走了。 那你的考试之路也到头了。 很快姜淮他就写了一大段,不过是写的稿纸上,之后还要誊录到正式的试卷上。 答完两篇四书文,再就是一篇五言六韵试帖诗。 不一会儿,他就听到隔壁传来咳嗽声。 “咳咳咳!”很快,左邻右舍此起彼伏。 毕竟二月,春寒料峭,又不是允许穿夹层,寒风萧瑟。 姜淮透过这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天地,看见不远处檐角树枝摇摆。 虽已经中午,但众学子已经在这冻了几个时辰,很多学子已经受凉。 姜淮想,再坚持一下,写完这篇五言六韵试帖诗就可以交卷回客栈了。 姜淮正准备答试帖诗,就感觉肚子咕咕叫了。 早上到现在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姜淮从考篮里拿出一小块糕点吃了吃,感觉有点噎,想喝水,号房又没有。 不是没有,而是这里的大缸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了,就是有,也不敢喝啊。 很多缸都长满了青苔,上面还飘着绿色浮游生物。 应该只是救火用。 难道其他考生都不喝水吗? 正好一个官差巡了过来,姜淮当即问道,“敢问官爷,可有水喝?” “你要喝水?”那衙役看向他打量着。 姜淮点点头。 “有,十文一碗!” “十文?” “喝不喝?” “来一碗吧。” 姜淮想,特殊情况,这么冷的天,十文买一碗热乎乎的开水喝也行,胃暖,心也暖了,答题才更畅快。 之后姜淮递了十文钱过去,没一会儿,那衙役就走远了。 姜淮等了一会儿,就见衙役就给他端了一碗水过来。 姜淮端起就喝,一入嘴才知道冷的。 喝完冰飕飕的,凉到心脾了。 这可别拉肚子才好。 他还以为花了钱就能给碗热的呢,没想到还是冷的。 也是,估计只有县令大人才能享用热水。 算了,有的喝就不错了。 姜淮想,考扬不让带水,大抵是因为水壶体积大不方便吧,也不好检查,谁也不知道你会往水壶里藏什么东西。 而且第一扬当天考,还可以回去,也就一天,忍忍就忍忍。 到了乡试,考扬一待就是几夜,就能自己带炉子和炭火,烧水喝了。 喝完水,姜淮继续答题。 这题五言六韵试题贴,题目是以“薄采其芹”为题作诗?,围绕“采芹”主题作诗。 末字押“科”韵?,要注重格式工整、押韵规范。 姜淮思索了一会儿,大脑风暴着,之后写出一首出来,完全符合题目要求。 姜淮又在检查再检查,随后打算交卷离开。 主要是天太冷,干坐在这狭小的空间,实在让人难受。 不如出去活动一下。 姜淮检查完了后,正要交卷,就看到他们这一排,已经有两个学子去交卷了。 那正好,省的他做第一个交卷的人。 有人陪着心里也松慰一些。 等他走过去,就发现有四个人提前交卷了,他是第五位。 走出来的时候,路过他右边号舍,就见刚刚烛台砸地的仁兄盯着他。 姜淮瞥到他的卷面,竟然一片空白。 是因为没烛台,眼睛不好看不清,还是还没开始答,或是中途出了意外。 比如卷面被墨打湿,或者写错了,或者纸不小心烂了,才要重写? 姜淮管不了那么多了。 直接去交自己的卷子了。 到了那里,姜淮看了看几个已经交卷的,有两个仁兄他好像认识,是之前中秋参加灯会见过的两个。 几人互相点了点头,示意打招呼,之后就等在考扬门口。 现在考试还没完全结束,不能提前出去。 但门口远离臭号,空间还大,总比挤在狭窄的号舍里舒服点。 第38章 估计是哪富家千金? 都是学子的家人,姜淮搜寻了一下,没找到自家爹姜正河。 突然他搜寻到几个熟悉的面孔,是他娘秦氏,姜玉山和姜阳他们。 “娘,大哥,二哥!”姜淮对他们招手喊道。 几人看见姜淮,也喜不自胜。 不过乖乖,这家伙怎么提前交卷了? 又过了会儿,全部学子交卷,大门和栅栏全都打开。 姜淮随着学子们鱼贯涌出。 秦氏和姜正河他们几人连忙围上来。 “冷了吧,我滴儿,这是娘给你带的汤婆子,快,你捂捂。”说完,秦氏将怀中的圆壶递过去。 姜淮将汤婆子抱在怀里,姜正河也提了一食盒,“儿子,这鸡汤是我从客栈刚带来的,快!趁热喝。” 说完,姜正河连忙盛了一碗递过去给姜淮。 姜淮端起碗,只见碗里有姜,鸡肉,汤还煮的清澈透亮。 姜淮吸了一口,果真香气逼人。 看着这煮的无比清爽透亮的汤,他一口咕噜噜灌下去,很快身上暖和许多。 “三弟?这次考的怎么样?”姜玉山和姜阳也问道。 “大哥,二哥,结果我不好说,只能说我尽力了。” 两人点点头,“考完就不错了,我刚刚看还有人被抬着出来的,还有一个咳了血。” “估计是本身有病吧,加上天气那么冷,冻了一天,难保不加重病情。” “好了,玉山,阳子,你们就别问了,你们三弟现在正需要休息,没事儿你们俩赶紧回家,放芷兰,丹秋两个在家放心?”姜正河道。 “哎,好,三弟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来看你,你不是喜欢你嫂子做的野菜炊饼嘛?我明日给你带一些过来。” “好,谢谢大哥了。” 之前姜淮回乡的时候,吃过李芷兰做的野菜炊饼,味道不错,就提了一嘴,没想到姜玉山把这事儿记着。 几人又聊了几句,见姜淮神色还算轻松,也放心了不少。 之前他们就听过有考生紧张到晕厥的,还好姜淮精神头还不错。 之后他们又闲话了一阵。 姜玉山,姜阳,秦氏就回家了。 姜淮和姜正河正准备回客栈,就发现柳士远他们几人从不同的方向走过来。 程岩一看到柳士远,当即问道,“彦才兄考的如何?” 柳士远一甩扇子,“唉,别问别问!问就是题目答完了,结果怎么样不知道。” “对了,景行兄,你应该考的很好吧?我刚看你都提前交卷了。”柳士远看向姜淮嚷道。 “我是不想再挤在里面,太难受了,考的嘛!马马虎虎,和你一样,反正答完了,结果不知道。”姜淮一摊手耸肩。 “估计文昌兄这次考的不错。”一旁程岩开口。 “怎么说?” “刚刚我经过文昌兄号房的时候,看见他的卷子卷面整齐有序,写的满满当当,估计答的不错。” 沈成济脸上带着笑,“唉,则成兄,谬赞了谬赞了,我估计你这次也不差。” 柳士远听见他们几个讨论,看他们脸上轻松又志在必得的神情。 心里那个苦啊。 到时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落榜吧! 那多没面子啊! 几人又闲话了一阵。 柳士远就道,“算了,算了,你们别讨论了,既然已经考完了,说再多也没意义。目前还早,不如咱们先去放松放松!” “放松?去哪儿放松?” “我看西街镜月湖那边那边有个画舫,里面可以吃菜听曲儿,咱们去那边瞧瞧。” “行。” 之后姜淮告别了姜父,几人就朝画舫那边走。 已是二月,柳条已发新芽,春意萌动。这条步道的尽头有条石桥。 他们打算去那边的凉亭看看。 此时风把廊檐挂着的青铜铃铛吹的叮当作响。 他们沿着湖边慢慢的走,边走边聊着天。 走着走着,突然听不远处嚷道,“救命啊,我家小姐落水了,谁来救救我家小姐啊!救命啊!” 姜淮就看见一旁的一个画舫上,有个丫鬟拼命叫嚷着。 之后他就看见画舫旁的水里有个穿着粉衣的女子在水中扑腾挣扎。 真是,这小姐出门都不带护卫嘛? 姜淮此刻离那画舫的距离最近,之后他想也没想的,跳上最近的小舟,用手帕蒙住脸,直接快速划了过去。 蒙脸是因为现在是县试时期,还没出最终结果,以免有人看见了,歪曲事实,给他和那名女子带来不好的影响。 毕竟古代,女子的贞洁极其重要,到时被别有用心之人误传些他和那女子不好的事就不好了。 但是他又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只能蒙上脸了。 之后姜淮快速划到女子身边,拉着她两只胳膊,将她扯了上来。 将女子放平后,姜淮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女子还有气息,只是被水呛到了。 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以防日后麻烦,姜淮扯过丫鬟的手帕,垫在手下,按压了女子胸口,女子当即吐出一口水来。 “好了,你家小姐没事了!” “好,谢谢公子!谢谢公子!”那丫鬟破涕为笑。 丫鬟此刻也注意到了,那位公子有礼有节,从未有逾矩之举。 只是他蒙着布巾,叫人看不清长相。 丫鬟又看了看,那公子穿着青衫,似是这次县试的学子。 小姐也算有幸,遇到这样的好人。 不然她们小姐可能就命丧此湖了。 之后姜淮告别丫鬟就走了。 姜淮上岸后,柳士远一行人见状道,“景行兄,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举动,你就不怕沾上那女子吗?” “我只是救人,一时情急,没想到那么多。 “哎,那小姐,我看模样还不错,估计是哪富家千金!”程岩笑道。 “什么千金?我看不是。我们县里谁家千金我不认识,这位我在县里就没见过。”柳士远一甩扇子道。 “那难道是府城的?”沈成济问。 柳士远摇摇头,“不知道,兴许京城来的也说不准。” 众人都再无话,只往画舫的方向走,之后他们喝点儿小酒,听听小曲儿,别提多惬意了。 ...... 此时那位被救上来的粉衫女子才彻底清醒。 她咳嗽了几声,随后回到她们的船上换衣服。 等换好后,她走出来。 第39章 押题套房 “没有,那公子带着面巾。” “既然救人,本是舍己为人的好事,为何戴着面巾不愿示人。” “这....奴婢....也不知。” “那你可知道那书生有何其他特征?” “比较高,瘦长如修竹,更重要的是应该是此次县试的学子。” “学子?” “对,他穿着青衫,带着儒巾,而且他救您的时候,怕碰到您身体,用手帕隔着,特别有礼。” 那小姐听完,点点头,“是个知礼节的。” .....…… 接下来,就是等县试第一扬的结果。 一般要四五天才能出来。 他们只能在县里等着。 这几天姜淮也没闲着, 他写了一份生意点子交给柳士远。 这日,他们几人在柳家一处酒楼的雅间坐着。 面前几盘小炒,还有一壶酒。 “彦才兄,你上次不是问我有没有做客栈生意的好点子?经过我近日对县试学子考试状态的观察,有了感悟。这法子不就来了吗?” 毕竟亲身所感才有所悟。 之后姜淮将这张自己悟到的生意法子递给了柳士远。 柳士远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清清楚楚的写了经营方法。 “第一点:客栈可以推出“文昌阁”押题套房。” “套房?什么意思?什么叫文昌阁押题套房?” “是这样的,文昌帝君是掌管文章的神,文昌阁自然意味着住进来的客官可以沾染文昌帝君的文气。 到时考试自然文笔思敏捷,下笔如有神。很多人客官不就图个好彩头嘛!” “说的是!” “同时,你们还可以告诉前来考试的学子,订此套房,可赠送历年真题解析。” “真题解析?那这历年真题我哪里弄呢?” “这个真题解析,你可以把之前李夫子送我们的试题送出去,况且这是随房间附带的,不要白不要。” 柳士远点点头。 “再其次,你还可以推出“三元及第”膳食,这个你们让厨子提前安排就好。” “比如什么?”柳士远问。 “比如核桃红枣糕加鲤鱼汤,红枣寓意着早早高中,鲤鱼汤则寓意鱼跃龙门。相信很多学子会愿意的。” 柳士远再点头。 “第二点,你们客栈还可以提供,模拟考扬服务。 “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可以拿一个房间出来,用木板制作简易号房,让小二扮演衙役巡扬,限时答题。 就是让住进来的考生提前感受考试氛围,相信会有不少学子想要体验一下,看看考试究竟是个怎么样的氛围?” “这个有意思。” “对啊,如果参加的学子多,你们可以每天安排两扬,比如上午已时一扬,下午未时一扬,根据人数定,费用你们自己安排,觉得多少合理,我相信会有很多学子想要一探究竟。” “妙啊。” “那第三点,会员体系是什么意思?” “就是根据消费的多少提供木牌,比如在你们酒楼或者客栈消费一两,给丙级木牌。 消费五两,则给甲级玉牌,同时赠送前案首或者廪生的手札,相信很多书生会想要。 这个玉牌就相当于你们客栈酒楼的身份象征,有这个木牌,别人就知道是在你们客栈消费的。 这是为了培养长期客官,同时也可以提升客官的忠诚度。我记得你们在府城也有店吧。” “对,我们在青州府也有几家店铺。” “那正好可以试试,当然还可以打造不同主题的客房,比如边塞居,秦淮舫,这个再说下去就太细了,根本说不完,以后我跟你慢慢讲。” “好,这太有趣了,景行兄,不愧是你啊,你是怎么想到的?” 姜淮笑笑,没回答,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旁的沈成济和程岩也听的直咂舌,这姜淮怎么想出来这么别致新颖的点子。 果然是侯府出来的,毕竟是在京城生活过的,就是不一样。 众人又感慨了一阵,又喝了些酒。 …… 时间很快过了,没几日,就到了公布县试第一扬成绩的日子。 第一扬过了,就可以继续考第二扬,以此类推。 所以,如果第一扬没有过,那么也没必要参加后面的考试了,可以收拾收拾东西回家了。 这天,众人等在衙门门口,等着衙役拿着榜单张贴成绩。 一大早,秦氏,姜正河,姜玉山,姜阳都来了。 都等在榜单前,想知道姜淮有没有资格进入下一扬考试? 如果第一扬就没过,那他们现在就可以把姜淮接回家了。 此刻,布告栏前,很多人都赤红着脸,踮着脚,兴奋的等着。 结果没公布前,每个人都神采奕奕,等着一个未知的结果。 仿佛都是好的结果,因为这时人还有期待。 等真正的结果出来,众生相就会完全显露了。 “怎么官差还没来啊!”人群中已经有人在催! “就是!” “让一让,让一让。”有人在前面开着道。 “哎,挤什么挤,都是看成绩的,挤什么?你看你把我的鞋都挤掉了。”姜阳对着刚刚那个挤来挤去的大汉呵斥道。 “哎,这位小兄弟,我儿子第一次考,我急着看呢。” “谁不是第一次,就你高贵。”姜阳怒怼。 秦氏当即拍拍他的肩,让他不要计较,先看姜淮的成绩要紧。 之后姜阳住了嘴,那汉子也没再说什么了。 很快两个腰佩长刀的衙役神情严肃的走出来。 “都让一让,让一让啊!” 很快众人纷纷后退,让出一片空地给两位衙役张贴榜单。 之后就见一名衙役手拿毛刷,在桶中的浆糊刷拉几下,随后在桶沿刮了刮,之后快速刷在木板上。 另一名衙役则将榜单展开,两手往布告栏上一拍,四个角一按就贴好了。 动作麻利又迅速。 两名衙差走后,众人纷纷围上前,寻找自己或者自家孩子的名字。 “哎,这怎么不是公布的名字啊,是座位。” “哎,淮儿,你是哪一个座位来着?”秦氏看向姜淮高声道。 “娘,是玄字十五号。” 姜淮想了想,大概这是县试第一扬,又是糊名的,所以只是通知参加第二扬考试的人员的座位,不算正式公布,毕竟后面还有四扬。 “玄字,十五号。” “玄字,十五号,玄字,十五号,十五号!”姜家人都紧紧盯着榜单,快速寻找着。 这时,一旁的柳士远眼尖道,“中了中了,你在第一个。” 姜淮一看,就发现自己的名字在最左边第一排最上面。 “我的座位号竟然是第一个?难道我是第一名?” 第40章 初覆 姜淮一看,就看到沈成济的名字。 这时程岩也惊叫道,“我也中了,在第十八个。” “太好了,我们都能进入第二扬考试了。” 几人喜不自胜,这段时间的努力总归有了回报。 此时柳士远还在抓耳挠腮的寻找自己的名字。 “不会吧,不会我又没中吧。”他急得直挠头。 “彦才兄,你座位是多少号?” “地字三十八。” 柳士远正焦急着,这时,就看到自家爹也在布告栏前,他连忙躲到姜淮身后。 “可...可千万别被我爹看到,不然被他发现我没中,我屁股又要被打开花儿了。” 正当柳士远忐忑着自家爹要怎么惩罚自己的时候。 就听到柳员外嚷道,“中了中了,我儿中了。” 柳士远开始还没意识到说的是自己,直到沈成济也叫道,“彦才兄,你中了,在第九十九名呢。地字三十八号对吧?” “九十九?”柳士远当即抬头去看,果然看到自己的座位号在榜单上。 当即兴奋的叫起来,“我中了中了!我中了。” 他高兴的跳起来。 柳员外也从人群中挤过来,抱着自家儿子,老泪纵横,“中了中了,彦才,你终于中了。” 这时,一旁的柳夫人却幽幽道,“高兴什么,这才第一扬呢,远儿能不能考过第二扬,还未可知。” “乌鸦嘴,我说女人家家的,就是见识短,远儿能过第一扬就不错了。至少比上次有进步,上次可是第一扬都没过。” “就是,娘,后面几扬我会再努力的。” 之后父子俩再次抱紧,喜极而泣。 一旁有几个学子嗤笑,“切,看这人。第一扬就高兴成这样,还有四扬才公布最终结果呢,不知道这么早高兴什么。” “就是!一个县试而已,还有府试呢。” “你们懂什么,本少爷高兴?乐意!”说完,柳士远得意的一甩扇子。 柳员外当晚就邀请他们一起用膳。 “今天啊,我非常高兴,我儿能中,少不了各自的相助啊,尤其是姜公子,不仅榜首,还提供给我们柳家很多菜谱,做生意的法子,那些法子我都看了,很新奇,之后我肯定要尝试一下。” 之后柳员外推出一个盒子给姜淮,“姜公子,这是我们柳家给姜公子的谢礼,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柳员外客气了!” 等柳员外再推过来,姜淮没有推辞,大大方方接下了,他确实需要这些银子。 之后众人一起吃饭,很是快活。 明日,就该准备县试的第二扬考试了。 第二扬也名初覆,考试内容为一篇四书文、孝经,还有默写《圣谕广训》前百字,默写《圣谕广训》的时候,不能写错添改。 《圣谕广训》是训谕世人守法和守德的训则。 这是今上倡导孝道、和睦、节俭等传统美德的训诫,望子民们遵守。 那广训有敦孝弟以重人伦 ,和乡党以息争讼,重农桑以足衣食,尚节俭以惜财用…………等等准则。 到了第二扬考试,人少了很多,很多第一批被刷下来的已经收拾回乡了,准备明年再战了,姜淮发现旁边的号舍空了很多。 第二扬题目就更难了,但难不倒姜淮,姜淮很快又做完了四书文,孝经和默写。 之后姜淮还是提前交卷了。 等出去后没多久,柳士远,沈成济,程岩也都出来了。 “你们考的怎么样?”姜淮问。 “这次的四书文比第一扬的要难。”柳士远苦着脸道。 “哎,已经考完了,就顺其自然吧。” 现在的考生越来越少了,考官阅卷速度自然也越来越快,基本次日就能出结果。 之后是第三扬,第四扬,第五扬。 第三扬称再覆,也是考四书文或经文一篇,再增加律赋一篇,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 第四五扬是考经文、诗赋、骈文等等。 最后柳士远第二轮就没过,所以他不用参加第三轮考试了。 毕竟他第一轮就已经排名九十九,按照县试录取人数,一般录取三十多名,在三四十名开外的,基本就没戏。 可以说第一轮就能看出最终成绩。 最后沈成济,姜淮,程岩三人都走到了第五轮。 在第五轮考试的前一天,李夫子来了县里。 看着自己教出来的这三个学子都撑到了第五轮,李夫子捋着胡须很是欣慰,也算他孜孜不倦的教诲有了成效。 而且姜淮第一轮还排第一,按道理,他只要府试正常发挥,童生是一定的了。 大黔朝规定必须考过县试和府试两者考试,才能算是童生,所以想成为童生,还得通过府试。 对于李夫子来说,不管最后有没有上榜,光是他的学子能撑到五轮,都能大大传播李夫子的名气,到时估计会有更多学子去文翰学堂读书。 四个学子考中三个,只能说这个夫的子教学水着实令人钦佩。 “明日就是第五扬了,不要懈怠,发挥出你们最好的水平,争取上榜,成败就在这一刻了。”李夫子带着和煦的笑容道。 “是,夫子,我们一定尽心尽力作答。” 很快,次日就是第五扬,考完,就该回乡了。 这日他们起了个大早,如今号舍的人越来越少了。 依旧考完,之后就交卷回客栈了。 傍晚寅时,几人正在客栈里,就听有个小二来请。 “姜公子,沈公子,程公子,县令大人明月酒楼有请。” “县令大人?”几人怔了怔。 “正是。” 姜淮想了想,因为他这几轮名次一直靠前,没有低于前三,加上第一轮是第一个。 沈成济和程岩的名次也很不错,自然县令大人会多关注。 他当即道,“好,我们立马过去。” 这个酒楼的宴席,应该只是县令大人和他们碰个面,熟悉一下,菜钱还要自己掏的。 但能得见知县大人,对几个学子来说已是犹如天恩。 同去的还有很多其他学子,但基本都是前三十名以内的。 他们一桌八个人,大概三四桌。 第41章 学生姜淮!拜见陆大人 虽说他爹和县令大人也可以一起坐着吃饭,但靠爹,和靠自己得来的资格,感受肯定不同。 “我就不去了,你们和县令大人好好喝酒吧,要是喝多了,送个信儿,我找我家小二给你们送碗醒酒汤。” 几人看着柳士远羡慕又有点可怜的神情,纷纷拍着他的肩道,“彦才兄,别气馁,明年再来。” “哎,我这都考三次了,这县试也太难了。”柳士远抓着头发,神情困苦。 “毕竟几百人录取二三十人,这自然有一定的难度,以后学习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们。” 几人又安慰了他一阵,就离去了。 话说这几日考试,姜淮都没有好好吃饭,现在能去吃饭,几人都想好好饱餐一顿。 之后他们去了明月酒楼。 进去后坐好,县令大人还没来。 大家都没动筷子,之后,县令大人才姗姗来迟。 等众学子全都起身,之后县令大人走到姜淮面前,打量了姜淮几眼,“你就是学子姜淮?” 姜淮当即拱手行了一礼,“学生姜淮,拜见陆大人。” 县令当即抚须点点头,“好好好,都坐,都坐吧,吃菜!吃菜!” 之后等他坐下,他端起酒杯,巡视了众学子一番,说了些让他们勤学勉励之类的话,大家就开始吃饭了。 中途,不停的有学子朝陆县令敬酒,姜淮几人也朝陆县令敬了敬,说了些感谢陆大人抬爱之类的话,众人又吃了会儿。 陆县令就放下筷子,先行离去了。 因为他还要阅卷。 姜淮几人早就饿了,刚刚光顾着敬酒,此刻桌上的鸡腿猪蹄,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早就夹光了。 他只得挑了些小菜吃。 即便如此,这顿饭也是他们考试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顿饭。 吃过饭,几人纷纷告别。 走出酒楼门口,几人就遇到一个女子朝里张望。 那女子穿着藕荷绸衫,外罩半透纱衣,容色楚楚。 似乎在等什么人。 之后姜淮就见一旁的程岩上前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名女子是程岩的大姐,之前姜淮就听说过,他大姐在县里给大户人家做妾。 “四弟,你考完了,当姐姐的不得送送你,现在就等最后的结果了,我是这样想的,要不你就干脆住到赵家,反正到时也要看榜的。” 赵家就是程曼的婆家,程岩的大姐嫁给了赵员外做小妾,这样程岩也算赵员外的小舅子。 “你这次考进最后一轮,老爷正欢喜,要不你就直接住过来。”程曼又道。 没一会儿,就见赵员外来了。 赵员外是个胖胖的中年男子,穿着福寿连绵缠枝纹外袍,腰间的绦子,垂着一枚羊脂玉佩,头戴缀着红玛瑙的瓜皮帽。 之后程曼对赵员外道,“老爷,我想让岩子住到我们家来,县试也就这几日出结果,省的他回乡了再来,奔波折腾。” “这个...你问问你主母吧,我也不好做主。”赵员外淡淡道,说完就离开了。 见赵员外不甚热情,程岩就知道姐姐在赵家的处境不好,毕竟正常人家,谁会送女儿去做小妾啊。 当时就有这么一句话,宁做贫家妻,不做富家妾。 程家那会儿也是没办法,程母病重,程岩又在读书,急需钱,于是把大姐程曼送给赵员外做小妾。 小妾是什么,半主半仆,无正妻宗法地位,妾如犯错,丈夫和正妻可随意惩罚打骂,可以说不受宠的妾连主母的贴身丫鬟都不如。 程岩也知道大姐在县里日子很不好过,只好道,“算了吧,姐,我还是回家去!” “哼,赵家那个母老虎,等你以后中举,我看那个母老虎还敢不敢给我脸色!”程曼切齿骂了一句。 “好了,姐,你在赵家也难,我就不去给你添堵了,我还是回乡吧。” 赵员外对程岩这个小舅子也不咋看中,毕竟这才只是县试,别说结果没出来,府试都还没过呢,是不是童生还未可知。 说他有大出息,为时还尚早,至少也得是个举人,才能得他另眼相看。 之后几人告别,沈成济和姜淮都回家了。 回家后,家里人都在院里迎接姜淮。 “哎,可算是考完了,你不知道哦,这几日你奶又是求神又是拜佛,就希望你县试得中,好煞一煞村里那些看不起我们人的威风。”姜淮一下牛车,姜老头儿就大声嚷道。 “哎,你这死老头儿,结果都没出来,浑说什么,考都考完了,让淮哥儿好好歇一下,我去做饭,锅里还熬着鸡汤,淮哥儿还想吃什么?”老刘氏慈爱道。 “奶,我晚上已经在县里吃过了。” “吃过了啊,那这汤留着明天喝。” “小叔,你说给我们带的糖葫芦呢。”姜嘉宝朝着姜淮奔去。 姜淮赶紧从荷包把糖葫芦拿出来。 “看,我给你们带了!” “哇,小叔太好了,还有陀螺,我喜欢!”姜嘉宝兴奋道。 这时,不时有村人从门口经过,听说姜淮考完试,也都带着探寻的目光,想知道姜淮到底考的怎么样? 如果没考中,估计那些人又要来说风凉话了。 这几日姜淮在家里休息,也没放松,除了写话本,就是温书。 因为再过两个月就是府试,府试过了才彻底是童生身份。 时间很快,很快到了放榜那天。 姜淮还在家里睡着觉呢,就被姜嘉宝喊起来。 “小叔,小叔,看榜罗!” “什么?看榜?” “对啊,今天县里放榜。” 姜淮都快忘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写话本。 很快,他爬起来,走到大门外,就发现姜正河,秦氏,姜玉山,姜阳已经全部坐在门口的牛车上了。 “三弟,快过来,咱们一块儿去看榜,” “这么多人啊。” “快上来吧!” “好!” 很快到了县里,刚进城门口,他就发现已经有很多人。 快赶上考试的人了,姜淮想,估计那些落榜的学子也想看看到底谁是榜首。 到了县衙门口的布告栏那里。 姜淮就发现柳士远,沈成济,程岩也都在那里了。 “景行兄,来了! 第42章 县案首! “这不着急吗!昨晚文昌兄一夜没睡。”程岩看着沈成济笑道。 “切,我哪有那么急?” “怎么没有,你一翻身床板就咯吱咯吱响。我正睡着呢,就被你翻身的声音吵醒了。你看他两个青眼圈,这一定是一晚上没睡!” “然后一大早就喊我去看成绩!” 几人听完都笑了。 程岩和沈成济他们这几日没回家,在学堂准备两个月后的府试。 “哎,我就没戏了,你们还可以期待一下。”柳士远在一旁有些失意道。 “彦才兄!”姜淮喊柳士远,“你还年轻,还可以再试!” 姜淮说完也顿住了,他也说不出更好安慰柳士远的好听话,毕竟柳士远落榜的事实已定,再怎么安慰,语言都显得苍白。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要是你们之中谁中了这次案首,那也算是我脸上有光了,想想,县案首是我好兄弟,多牛掰。”柳士远说着说着不由得竖起大拇指,一副无比自豪的模样。 见他情绪缓过来了,众人也都放下心。 “好了,别说了,等榜吧!你们上榜不就相当于我上榜嘛?对不对?”说完,他有些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对了,景行兄,你上次说的文昌阁套房,还真有人定,还不少呢,大家都想沾一沾这套房的文气,我爹在里面供奉了一个文昌公,可多人想拜,真喜气。” “既然这样,你们还可以弄个青云廊。”姜淮道。 “那是什么?” “就是收集历代状元墨宝布置的回廊,简称青云廊。 你们可以把客栈回廊布置成那样,这样更有文昌氛围嘛。马上再过两个月就是府试了,你们刚好可以用上。” “哟,这是个好主意。只是,那墨宝……”柳士远皱了皱眉。 “墨宝真假混杂嘛,买点真的,再来点假的,大家又没见过真的,你就是弄假的,也可以说是真的,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咯!” “哎呀,景行兄,我倒是没发现你也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啊,这样,你别参加什么考试了,跟我一起做生意吧!” “那不行,士农工商,商人....……”姜淮顿了顿,没再说下去,相信柳士远也知道姜淮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说商人的地位是大黔朝最低的。 “不如这样!”姜淮又道,“你做生意,我为官,咱们官商勾结,啊不,官商结合,可不天下无敌了。”姜淮又笑了笑。 柳士远听完也笑了,“好主意啊!这样咱们双剑合璧,珠联璧合,岂不天下无敌!” “哈哈哈哈哈!”两人又胡侃了一阵,气氛再次和乐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别胡侃了,马上衙役就要张贴县试榜单了!咱们赶快过去吧!”沈成济道。 “哦,对,差点儿忘了正事儿。” 之后柳士远收了扇子,和几人一起朝布告栏那处走,等着衙役来。 很快,几个衙役就从县衙大门快步走出来。 他们边走,边提着桶,高声嚷道,“让开!都让开!” 很快众人纷纷后退,又让出一片空地以供衙役们施展拳脚张贴榜单。 很快,榜单就贴好了。 众人纷纷踮着脚凑过去一看,这一看不要紧啊。 “县案首,姜淮!” “第一名!姜淮!” “姜淮!” “谁是姜淮?” “县案首是姜淮!” “姜淮?谁是姜淮?” “没听过。” 柳士远也听到,当即惊喜道,“姜淮!景行兄,你竟然是县案首?” 姜淮听完也怔了几秒。 还是姜正河挤到最前面看了看,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又定睛看了几秒,这些天看榜,他早把儿子的名字烂熟于心。 之后确认,才再次从人堆里挤出来,高声呼唤道,“我儿是县案首!姜淮是我儿!我儿中了县案首啊!” 说完姜正河抓着姜淮的臂膀兴奋大叫,“淮儿!你中了县案首!县案首!” 姜淮从未见姜正河这样,一瞬间倒像不认识了般。 一旁的秦氏听到,则哆嗦着唇不敢相信,县案首是她儿子姜淮? 怎么可能?她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可信呢。 “娘子,淮儿中了县案首。”姜正河再次拉扯着秦氏激动道。 秦氏看向左边的榜单,又揉了揉眼睛,这才激动的嘴唇直抖,声音直颤,“淮儿中了案首,是县案首!” 之后她和姜正河两人双双相拥,激动的直抹眼泪。 然后看向一旁的姜玉山和姜阳。 “玉山,阳子,你们看到了吗?淮儿中了县案首了。” 姜玉山和姜阳纷纷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他们三弟竟然是县案首? 这可以啊! 之后他们再次看向不远处的榜单,不敢眨眼,好像一眨眼睛,榜单就要消失似的。 之后他们才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 虽然他们不识字,但也认得第一个字是他们老姜家的姜字。 “案首,是县案首,三弟中了县案首啦!” 几人激动的再次重复道。 经过姜正河的高声叫唤,此刻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姜淮是谁了,纷纷将姜淮围过来。 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对着姜淮拱手贺喜。 “恭喜恭喜啊,县案首!” “恭喜恭喜啊,姜公子。” “大喜大喜啊,姜兄!” “想问问姜兄,有什么学习秘诀?” “姜兄,你的学习手札还在不在?我出重金购买!” “我也要买!” “是我先来的!” “是我!” “不对!是我!” “我!” ……………… 之后两个学子在人群中推搡互打起来。 “喂!要打出去打,别伤到了案首!” “就是!” 之后一群人推推搡搡将那两人挤了出去。 姜淮看着面前一个个陌生的,男女老少,青衿学子,不知如何回应。 这些个百姓学子实在太热情了。 热情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大概就是,当你强大之后,你会发现你身边都是好人。 更有甚者,还上前去扯姜淮的衣角,拉他的手,抓他的肩,似乎他身上沾满了文昌之气,摸一下,下次就能高中似的。 此刻程岩和沈成济也在榜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沈成济第八名,程岩第十三名,都在三十名以内,只要稳定发挥,府试实力不太差,基本都能成为童生。 对于姜淮来说,他现在都能算是预备的秀才公了。 第43章 那个杂种!竟然妄想超过我! 只要他按照常规继续参加考试,就是院试后,他必定成为秀才公中的一员。 至于多少名就不好说了。 不然县试的第一名,连个秀才都不是,那不是打陆县令的脸,说陆县令识人不清吗。 姜淮看见汹涌热情的人群,当即微微笑了笑,之后高声道,“各位,我不是姜淮,你们弄错了!” “啊!你不是姜淮,那你是谁?” “姜淮往那个方向去了。”姜淮说完,随便乱指了一个方向。 反正他现在只想赶紧逃离人群中心。 被这么多人围着,问东问西,拉扯推搡,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那群人听完,当即不再看姜淮,而是看向姜淮指的地方。 姜淮得已喘息,赶紧拨开人群,快步朝一个巷子跑掉了。 他可不想再被他们盯着了。 很快姜淮躲到了一个街角,那里背对着县衙,远离人群中心,好过一点。 柳士远,沈成济,程岩全都跟过来。 “景行兄,大喜大喜啊!” “就是!没想到咱们之中,出了一个案首!” “你们也是,文昌兄,则诚兄,你们不也登榜了,都不赖。” 几人互相纷纷笑着恭喜着。 显得一旁落榜的柳士远看起来又有些可怜。 看见一旁有些失落的柳士远,三人纷纷拍了拍他的肩道。 “彦才兄,你不像我们,你有家业继承,咱们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也想靠自己嘛。” “哎!” 几人又安慰了他一番,就都回去了。 这会儿,榜单前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倒是有个头发花白的书生在一旁背着手连连叹气,“没想到这次县案首竟然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哎,咱们这些老家伙终究是成不了什么气候咯。” 老人说完,再次叹了一口气,随后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掉了。 旁边还有人又哭又笑。 “苍天啊,大地啊,我怎么又没考中啊!” “就是!又落榜了!落榜了啊!” 还有的家属和学子抱头痛哭,哭的甚至喘不上来气。 还有的学子跪在地上,头发散着,木簪掉在石板上,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有忧就有喜。 此刻的柳员外也得知了这一消息。 尽管自己儿子没考中,但儿子的同窗考中了,还是帮过自家的。 柳员外心里对姜淮印象更好了,之前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姜淮并非池中之物。 后面得知这孩子是被侯府赶出来,又对他多了些心疼怜惜。 现在见他中了县案首,心里也有丝欣慰。 ………… 姜淮得了县案首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竹溪村。 姜老头和老刘氏得知这个消息,惊得双双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们开始觉得姜淮只要考中县试就成,最后一名都行。 没想到他竟然考了个县案首。 “你们没弄错吧!案首是咱们竹溪村老姜家的姜淮?”老刘氏跟回来传消息的村人反复确认。 “刘婶儿,没弄错,我确认了又确认,正是您家孙子。” “您大儿子儿媳估计马上也会赶回来,不信您可以问问。” 老刘氏听完,当即激动的一拍大腿,“天杀的哦,我孙子真争气,没想到给奶弄了个县案首回来,这真是咱们老姜家的祖坟冒青烟啊! 得亏淮哥儿被接回来了,那姜平读了几年没个结果,淮哥儿回来不过几个月,给老姜家弄了个案首。” 老刘氏激动的连连感叹着。 这会儿不少左邻右舍都来打听这事儿。 老姜头也得意骄傲的不行。 他孙子是案首! 他孙子是县案首! 之后他应付左邻右舍,脸像菊花都笑僵了。 ......…… 此刻,京城。 永宁侯府侧殿闺房。 苏云婉此刻正坐在自己闺房的八宝桌旁,左手拿着帕子,右手拿着一封信。 “这个暗线来说,阿淮中了青州府松山县的县案首,我真替他感到高兴。 他以前在侯府那么不爱读书,这会儿被赶到乡下,反倒奋起了,真让我刮目相看。” 苏云婉高兴的想把这个消息跟别人分享,没想到左思右想,家中竟没有可以分享的人。 毕竟现在姜平回来了,自然姜淮就成了过去式,没人提起他。 甚至都好像忘了他的存在。 此刻,永宁侯府侯爷的书房内,也收到暗线的消息,说苏淮到了乡下,得了县案首。 虽然只是个县案首,但这足以表明,这个苏淮已经不是从前的苏淮,开始发奋图强,这是他以前在侯府从未从苏淮身上见到的。 此刻继氏胡氏也得知了这一消息。 “侯爷,他也不过是个县案首而已,离举人,状元都远着呢。”胡氏对苏兴礼道。 苏兴礼淡淡扫了自己夫人一眼,“话是这么说,但这个苗头足以表明,苏淮已经不同以往,以后可能会做出更让我们惊叹的事。” 在他看来,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暂时宁静。 “哎,他既然考试,这还不容易,随便找个人诬陷他作弊的名头不就行了。”继室胡氏又道。 苏兴礼听完又扫了自己夫人一眼,“咱们永宁侯府干得了那种缺德事,区区永宁侯府,犯得着用下作手段去毁那个孩子?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再说万一此事被朝堂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咱们永宁侯府,说咱们小肚鸡肠,和一个被赶出去的养子作对。 这种事你别多手,如今科考实行连坐,你污蔑他作弊,那其他四位同他互结的学子未来肯定前途净毁,这阴损之事,咱们永宁侯府不干!” “切!”胡氏听完,心中暗暗腹诽,你永宁侯干的缺德事还少吗? 他估计就是舍不得毁掉那个养子。 加上现在那个苏平不成气候,所以永宁侯对苏淮那个养子还有期待。 不行,如果他对苏淮有期待,那她和永宁侯的孩子怎么办? 胡氏越想,心里越有些不安。 ....…… 此刻苏平房间。 “什么?你说那个农家子他中了县案首。” “真有此事?” “回少爷,此事千真万确。” 苏平听完气得把茶杯狠狠砸地上? “那个杂种,竟然妄想超过我。” 第44章 给我查,看看到底是不是他? “给我查,看看到底是不是他?” 苏平紧握紧拳头。 “是。” 之后一个人走入房间。 “苏少爷。” “什么?”苏平气愤的看向来人。 这人是从翰林致仕的范老先生。 “侯爷说,让老夫来督促你功课,你现在可得闲否?” 苏平越看这个范老先生越生气,都怪这个老匹夫给自己布置那么多课业,做不完就一直被父亲责罚,如果不是他对自己那么严厉,父亲根本不会经常生自己的气。 苏平把气都撒在范老先生身上。 但碍于他年事已高,又是父亲亲自请的翰林,也不敢有逾矩举动,只是狠狠握拳,强撑着笑道,“没有,一会儿要去寺庙里。” 范老先生自觉失礼,关上门,转身出去了。 走出院子里的时候,嘴里连连哀叹,“朽木难雕,朽木难雕啊!” .....………… 姜淮中了县案首的事儿很快传遍了整个竹溪村。 很多人来到姜家纷纷祝贺,道喜。 东家米,西家蛋,南家油,北家肉的。 姜老头,老刘氏,姜正河,秦氏等人都倍感欣慰。 他们老姜家可是出了一位大才子啊,这可不就是山窝窝里飞出个金凤凰吗。 而且按照姜淮的说法儿,他已经是县案首,只要正常发挥,秀才身份是一定的了。 秀才可以免除徭役,赋税,他们老姜家算是熬到头了。 想到这里,几人面儿上都感觉倍儿有光。 就连李芷兰,许丹秋的娘家都有人上门贺喜,想沾一沾这喜气。 “你们姜家可了不得啊,这就中了一位案首,马上就是秀才公,再就是举人老爷了!” “哪里哪里,叔婶们过誉了!” “哎,不过这府试院试还没考呢!” “这考不考的不碍事,我听我家大柱说,秀才公是一定的,那可是案首啊,整个松山县的第一名,这可了不得啊。” 众村民纷纷祝贺。 老姜头和老刘氏也笑意盈盈。 姜嘉宝和姜揽月也高兴的不行。 “我小叔可是县案首呢,第一名啊,整个松山县第一名呢。”姜嘉宝和他的小伙伴神气活现的说道。 ........ 此刻,姜淮正在县里,他正准备携礼去拜访县令大人。 如今他得了县案首第一,自然该去主动拜访一下本县的县令。 姜淮带着礼品去往县衙。 陆大人此刻正坐在厅堂里的太师椅上,看见姜淮进来,神情也不讶异,仿佛顺理成章似的。 之后姜淮上前拱手道,“学生姜淮拜见县令大人。” 陆县令抚了抚茶盏,随后轻飘飘的抬眼打量了姜淮一下,之后幽幽道,“此次县试,你中了案首,是何心情?” 姜淮当即再次拱手,恭敬答道,“学生兴奋,激动难掩,更多的是对县令大人的感激。” “感激?”陆县令听完笑了笑,“考卷是你做的,感激我做什么?你应该感激你自己。” 之后姜淮继续道,“常言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学生感激陆大人赏识,如果没有您,我也拿不到这个第一。” 陆大人又笑了笑,放下茶盏,“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卷子做的好的人不少,但是为什么姜淮第一,有可能是姜淮答题的时候摸准了县令大人的喜好。 陆大人崇尚佛学,自然对佛子有一股向往。 姜淮不过投其所好,在答题的时候提了一嘴,自然戳中县令大人的心怀,获得县令大人的看中。 “好,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马上府试,你更要好好准备,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你可是我亲点的案首,此次去府城路上更要多加小心,行事做人更要处处谨慎。” “是,学生谨遵县令大人教诲。” “好,下去吧!” 之后姜淮告别陆县令就退下了。 ....…… 次日,他便和姜正河一起坐马车回乡了。 到了村口,姜淮便见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经等在村口了。 “恭喜恭喜啊,我们的县案首回来了!” “是啊!案首大人回来了!” 姜淮看见村口百姓的架势,活像他已经考上状元衣锦还乡一样。 当即有些戚戚。 “各位父老乡亲不必客气。” “哎,淮哥儿,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可是未来的秀才公,秀才公那是什么人,咱们松山县十几年都出不了一个。” “就是,这不得好好大摆宴席庆贺一番。” “各位婶子叔伯,姜淮感激各位乡民,但宴席就不必了,如今只是县案首,等到了院试,再摆也不迟。” “行!” “那就过了院试后再摆。” 之后,姜淮就感觉一旁有个人看着自己。 他转过头一看,就见旁边有个婶子正盯着自己,还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着,眼珠还滴溜溜的转。 姜淮觉得怪异,之后就见那婶子问向一旁的秦氏,“你家淮哥儿还没说亲吧?” 秦氏一听,大事不妙。 看来这婶子,是听说姜淮中了案首,纷纷要来上赶着来和他说亲呢。 切,平时不见她们来问,爱答不理的。 如今他儿子中了县案首了,风光了,出息了,一个个上赶着想捡现成的。 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呸,真不要脸。 秦氏在心底暗骂道。 不过她面上还是带着笑容道,“是呢,我家淮儿如今十五,还没说亲,莫不是婶子认识什么官家小姐,想撮合我家淮儿不成。” 秦氏这话既拒绝了那婶子,又点了那婶子,暗说她女儿不配。 秦氏这样说,是因为见过那婶子的女儿,模样儿不咋样不说,还又懒又馋,这以后娶回来,可不得娶个祖宗供着。 姜家可不要这样的媳妇,至少不说模样好不好看,人要勤快知礼,懂得持家,方能为新妇。 那婶子见秦氏这样说,当即脸色变了,“什么官家小姐,我想说的是我女儿春娥,她最近也在县里绣花样子,我带给你来看看。” 说完,那婶子就将自家女儿春娥带过来。 第45章 争破头都轮不到你俩! 又黑又胖,脸大如饼,腰如水桶,不像个女人样。 这娶回来,别人会说他们姜家怎么连这样儿的都看得上。 秦氏当即摆摆手,“朱婶子,你也别再提了,我家淮儿说了,马上府试,要去府城,府试过了,就该院试了,没有时间说亲。” “哎,这有什么的,先定下来也成,到时等他考完再办仪式也行。” 秦氏听完,心里慨叹,这朱婶子怎么就听不明白呢,还是故意装傻? 这时一旁有个田婶子听了道,“哎哟,朱婶子,你女儿什么模样儿,什么性子,你不清楚?还想攀我们村的县案首? 莫不是你家地,你都不打算中了,光指着你女儿嫁官老爷。就你女儿那模样儿,就是嫁给村东的二傻子,人家都不要。 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让自家女儿嫁姜家案首的,先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吧?” 那朱婶子听了,当即高声嚷道,“我家春娥不配,你家秋桃就配了,你也不看看你女儿什么东西,跟人外面搞大了肚子,丢死人了,还有脸提。” “你说什么?我女儿那是被奸人所害,我女儿再怎么乱,也比你家女儿模样强,你再看看你家大牛,一把年纪了还没说亲,上次你家大牛还偷吴婶儿家的鸡……村里人顾及你脸面,没说你呢,你倒还……” “你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完,两个人撕扯着打起来。 你揪我头发,我挠你脖子。 看的秦氏不由得咂舌,虽说那婶子帮自己儿子挡了那门亲事,但她可不想自家门口出人命啊,还是在这大好的日子。 她当即把那两个婶子拉开。 这时旁边一个婶子道,“哎,都是一个村儿的,争什么,争破头都轮不到你们俩嘛!不知道在这儿争个什么劲儿!” “就是!”其他村人也纷纷将她俩拉开。 “今天是姜家大喜的日子,都别见血了!” 之后两个人被强行拉开,走的时候,两人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姜淮此刻却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躲在一堆人群后面,看见姜淮发现了他就想跑。 正是三叔公姜兴腾。 姜淮上前一把扒开人群,“三叔公,别来无恙啊。” 姜兴滕本想跑,但碍于自己是族老有失身份。 只好定住了,看向姜淮。 姜淮当即上前道,“三叔公之前说的可还算数?” 是指之前他们协议打赌的事。 姜兴腾说姜淮如果考上了,村东头的三间房屋和两亩地都拿出来给他们姜家,还要帮他们家种一年的地。 现在姜淮正好差不多算考上了。 “三叔公,你说的还算数吧,我这还有你签的协议呢。”姜淮从怀中拿出那份协议。 “我说姜家小子,你急什么?府试还没考呢,你现在说还为时尚早。”姜兴腾道。 “呵,是吗?我现在都是县案首了,府试后童生是铁板钉钉的事儿,您还不信?” “切,谁知道呢,万一有什么状况呢,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到时你真中了,我自会履行诺言。” “哼!”说完,三叔公一甩袖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到离姜家家宅很远处后,他连忙提起袍角匆匆忙忙往家赶。 我滴个乖乖!怎么真叫这姜家小子考上了。 到时府试一过,他村东头的地和房屋怎么办?而且当时他还答应帮姜家种一年的地。 哎,都怪他当时,太夸下海口了。 ...... 晚上,秦氏看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各种礼品,喜笑颜开。 “这些都是村人送的?”姜淮问。 “是!” “这么多?” “是啊,还有很多都不知道是谁送的,人太多了,到时只能给每家送些糕点了。” 大家也只是想图个好彩头,沾沾喜气。 …… 次日,姜淮和程岩,沈成济三人一起去拜访李夫子。 他们已经考完了,而且都得以高中,自然该拜访夫子一番。 到了学堂,李夫子看着自己教出来的几位意气风发的学子,很是欣慰。 他捋了捋胡须,又笑了笑,“景行,文昌,则诚,你们此次的成绩老夫很欣慰,这也算老夫教有所成了。 尤其是景行,竟然拿了个县案首回来,这也是老夫没想到的。不过,你们切不可居功自傲。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自满则败。再过两个月就是府试,你们更要勤勉努力,争取一次高中。” “是,夫子!学生们谨遵夫子教诲。” 几人齐声道。 ………… 离府试还有两个月,姜淮决定住在家里。 除了温书,写话本,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就是酿酒,他打算酿点不一样的酒自己喝喝。 他想了许久,决定酿松针酒。 松针是四季可采的,如今正好农历二月,松针萌发。 春季的松针嫩叶很香,味道也很清新,而且松针还有药用价值。 首先姜淮开始准备罐子,绢袋,木甑,木铲和别的一些密闭容器…… 绢袋是拿来过滤的,木甑用于蒸煮。 做松针酒的话,首先将树上的嫩叶摘下来,剔除老叶,再洗干净晾干。 然后将罐子倒扣在锅上蒸煮,用沸水蒸汽消毒。 消毒后,再将松针和糖装入罐子里,松针需要八成左右,要很多松针,再加些糖。 之后再把水倒进去,这时的水都是山泉水,味道甘甜,清冽可口,非常好喝。 然后再将坛子密封好,放一个月,就可以发酵成低度酒。 喝的时候,用纱布过滤一下,味道更好。 更重要的是,松针加糖酿的酒经过发酵,颇有一分后世碳酸饮料雪碧的味道。 他曾在后世尝试过,确有其味。 所以这次在古代也做着试试。 至于松针养身酒,把嫩松针煮好后和糖发酵,浸泡在黍酒中。 加入松花粉,黄芪就可制成养生药酒。 松针含有黄酮,可活血养血。 而且这个时候的气温也比较低,适合发酵。 然后在地窖存放三个月,就可以喝了。 这天,姜淮又在捣鼓酿酒。 姜玉山,姜阳都走过来。 “三弟,你在干嘛呢?” “大哥,二哥,我在酿酒呢。” “直接买就成,费那事儿!” “我这不一样,等之后你们尝了就知道。”姜淮笑。 ...... 此刻。 京城,东宫。 东宫侧殿的书房内,有一位领口戴着雪貂,穿着玄色织金蟒袍,面容清贵的男子正手持一部话本,细细翻看着。 他边看,边摩挲着拇指的玉扳指,嘴角还含笑连连点头。 他看的正是姜淮所作的《龙过情缘》。 第46章 位极人臣之相? 最后他翻到最后一页,“……拂尘柄打落单刀,拂尘借势挥出,唰的一声,正中他天灵盖....……” 太子萧靖正看的兴起,再往后一翻,没有了。 他当即召了心腹太监许庸问,“许庸,这话本你们从何处寻得?后面什么时候出新?你再派人去催催。” 那许庸当即躬了躬身,“太子殿下,老奴派出去的人说这是松山县墨海书斋所出,那作书之人最近都没再作新的,所以后面再无续作。” “哦,最近那人又为何没再继续作了?”萧靖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 “听说是府试的学子,正要参加府试考试。” “如此,那你别让人催了,让那学子先好好准备考试吧 ,以后再说。” “是,老奴这就传话下去。” 说完,萧靖将话本再次打开,又看了看这部叫《龙过情缘》的话本,点了点头, “姑苏醉墨生?有趣!” “府试的学子?” 萧靖喃喃,眉头微皱,陷入沉思。 ......…… 苏平这天去了京城的一座寺庙川安寺。 川安寺是一座百年老寺,坐落在一处山谷中,周围群山环抱。 院里古树参天,郁郁葱葱,庙里香火正旺,苏平先是走到一处雄伟的宝殿,给自己祈福。 然后又逗留思索再三,走到后面的一间禅房,那里有一位大师,正闭着目在诵经。 大师身着一身宽松袈裟,头戴僧帽,面容清矍。 他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忽的睁开眸子。 看向苏平。 “施主,此次前来可有所求?” 苏平一怔,“大师,您知晓。” 大师再次闭眼,点点头,“我刚瞧你在殿中来回巡走,神色焦灼,可有思虑之事? “是,我想请求大师算命。”苏平说完双手合十,微微低头。 “好,那你先去求签吧!” “不,不是我,是别人。” 大师听完忽的睁开眼,充满智慧的瞳眸惊了一瞬,随后再次看向苏平,之后又闭眼。 “告诉我他的生辰八字!” “是。” 苏平当即掀开衣袍,从怀中掏出一个字条。 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一个人生辰八字。 正是姜淮的。 这些都是他提前派人暗地偷偷打听的。 大师将那纸条接过,看了一瞬,随后递回苏平。 “可还知道其他信息?” 苏平顿了顿,“我们年岁相当。” 大师再次点头,拿出一个尺子,之后对苏平道,“把手伸出来!” “不,大师,不是我,是纸上的人!”苏平急道。 “我知晓!把手伸出来。” 苏平只好把手伸过去,大师抓着他的手量了又量,看了又看。 当即再问,“算什么?前途还是姻缘。” “前途!” 大师思索了一阵,这才开口,“你说的这人前途不可估量。” “怎么说?” “此人有官运亨通,位极人臣之相!” “什么?”苏平一惊,腰间的扇子也掉在地上。 “此话可保真?” “你信它就真,不信它自然不真!” 大师再次闭眼幽幽道。 “好,谢谢大师!” 之后苏平放了一锭银子在桌案上,随后转身离去。 出了庙门,他脸色阴沉如墨。 ....... 竹溪村。 这天,姜淮温完书走到屋外,就见姜嘉宝拿着一根树枝在门外的地上划拉着。 他正在练字。 “姜!” “嘉!” “宝!” 他嘴里喃喃。 “嘉宝,你这是在练字呢?”姜淮走出去问道。 姜嘉宝连忙将树枝一丢,小手背在身后躲藏道,“没....我自己乱练着玩儿呢。” 姜淮再一看,刚刚那字,横平竖直,铁划银钩,估计这小子平时没少练。 看来也是想上学了。 姜淮当即走到他身边道,“嘉宝,小叔送你去学堂好不好?” “不不不,不好,家里已经有了一个读书人,怎可再来一个?到时就要两份束脩,那时我们全家不是又要.....” 姜嘉宝没再说下去。 相信姜淮知道他的意思。 姜淮自然秒懂,只是慨叹,这孩子这么小就这么懂事。 看来是担心给家里增加负累,才故意说不去。 “嘉宝,不要你出钱,小叔出钱给你读。” “那更不行了,小叔的钱还要留着.....当以后考试盘缠呢。” “哪需要那么多盘缠?小叔已经是案首了,院试完小叔就能是廪生,不仅朝廷每个月给米,每年还给发几两银子呢。” “真的吗?” 姜淮点点头,“而且小叔不是在写话本嘛,也有收入,你不用担心束脩的问题。” “可.....” 之后就见李芷兰走出来。 姜淮当即上前道,“大嫂,我见嘉宝每日练字,这孩子求学之心甚切,我打算明日就把他送到文翰学堂去。” “那……那得花多少银子……” “不要紧,银子我出,我现在写话本还供得起,嘉宝有求学意愿是好事,如今已经到了开蒙年纪,加上他也有念书意愿,何不赶紧抓住这个机会?” “可……” 李芷兰转头看向嘉宝,“嘉宝,你愿意去学堂嘛?” 姜嘉宝看了看姜淮,又看了看他娘,咬着唇点点头。 之后就听李芷兰道,“既然如此,嘉宝你就去学吧!” 姜嘉宝听完,当即双眼发亮,“太好了,我可以去学堂咯。” 这时,姜玉山从屋里听到走出来,“嘉宝学什么学?三弟,他还小,这得读多少年?” “大哥,不要紧,我有银子,开蒙还是趁早的好,不然以后年纪大了,怕是很难赶上了,再说,他已经到了蒙学年龄,完全可以去读。 李夫子你也认识,也是教过我的老师,就让他去文翰学堂,完全没问题。” “这......” “嘉宝,那你去了可要好好读啊。”姜玉山嘱咐道。“好的,爹爹,我一定会好好读的。” “只是,小叔,那就辛苦你出钱了,这钱我们不会白要你的,以后我们挣了钱,会还你的。”李芷兰道。 姜玉山也上前道,“是啊!三弟,虽说是你写话本的钱,也是你辛苦挣的,这钱我们不能白拿。” 第47章 你可有求学之心? “大哥大嫂,你们这么客气做什么,可以说,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嘉宝能去读书,我高兴还来不及,这钱就当对你们的报答了。” 两人听完都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是啊!” 之后他们看向姜嘉宝,“嘉宝!你可要好好读书啊!不要辜负了你小叔和我们的期待。” “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读,之后考个状元回来。”姜嘉宝握了握小拳头。 “好好好!好孩子!”姜玉山和李芷兰都笑了。 “既然这样,大哥大嫂,明日我就把嘉宝带到学堂去报到。” “行,那就麻烦小叔了!” …… 次日,姜淮按照之前他去学堂的步骤,也给姜嘉宝准备了束脩六礼。 到了文翰学堂,李夫子就见姜淮拉了个孩童过来了。 他诧异的看向姜淮。 “景行,你这是?” “夫子,这是我侄子,他如今已经五岁多,到了开蒙的年龄,我想让他来文翰学堂念书。” 李夫子听完点点头。 看了看姜淮,又看了看姜嘉宝,捋了捋胡须。 “你可有求学之心?” “当然有,《汉书》有云,少成若天性,习惯成自然。是说,“蒙以养正”。” “什么意思呢?” “说是从小培养良好习惯,如读书、礼仪,塑造蒙童的品性与能力。那他未来无需刻意约束即可自然符合规范。” 李夫子点点头,“还有呢?” “礼记也云,“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所以,我自当惜寸阴,志在圣贤。” 李夫子再次点点头。 “那你读书又是为了什么?” “作为我,童子读书,自然是为了明理,修身、继往事之绝学、开太平之本嘛!”姜嘉宝说完,小手拍拍自己的胸口。 李夫子听完,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看向姜淮。 “景行!这孩子,你在家里教的好啊!” “夫子,言重了,我不曾教他。” “什么?那他如何………” 之后就见姜嘉宝笑道,“小叔,自然是你在院中摇头晃脑背书的时候,我听着呢。你以为我在玩儿石子儿,其实我在偷偷学!”姜嘉宝黑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偷偷道。 “嗐,没想到你这孩子藏着这么深!” “哪里哪里,还不是小叔刻苦勤勉,我自当耳濡目染才有所成啊。” “哈哈哈哈哈,好啊,景行,你这个侄子我就收了。” 之后他看向姜嘉宝。 “你可会写自己的名字?” “会。” 之后李夫子拿出纸笔,姜嘉宝在纸上写了一遍,李夫子点点头,“不错,看得出是练过的。” “既然你有如此求学之心,那就入我学堂吧。” “多谢夫子,学生嘉宝,拜见蒙师!”姜嘉宝连忙对李夫子行了个大礼。 “哎,快起来!”李夫子赶紧扶起嘉宝,又对一旁的门童嚷道,“阿怀,再去拿东西来。” “好,夫子。” 之后门童阿怀照旧去了里间,拿了很多拜学礼的东西。 之后就是如姜淮入学一般的拜师礼过程。 先正衣冠、净手、叩首礼和赠送六礼束脩?。 然后夫子赠言。 不过取表字这个步骤就省了,因为嘉宝现在年龄还小,蒙童心性未定,还未入世,不适合取字。 所以就没取。 之后门童阿怀给了嘉宝学子服。 嘉宝捧着这学子服,别提多高兴了。 “太好了,我可以入学堂读书了。” “多谢夫子!”嘉宝感激了又感激。 之后姜淮送他去他的舍房。 到了他们课室附近,姜淮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之前他送竹蜻蜓的那个小胖子陆安东。 陆安东一看见姜淮,当即就嚷道,“我们学堂的县案首回来了!” 他这一呼,丙班的蒙童纷纷跑出来。 出来观摩这位县案首。 他们看向姜淮的神情,既好奇,又透着打量和敬佩。 “没想到,姜师哥竟然中了案首!真让我等叹为观止。”有学子嚷道。 “哪里哪里?只要你们勤学勉励,未来也可能中。” “对了,你旁边这个是谁?” 那个小胖子陆安东问。 “这啊,是我的侄子,叫姜嘉宝,他以后就和你们一个课室念书,希望你们多多关照。” “嗐,这有什么,你侄子,那就是我朋友,我们既是同窗又是好兄弟。” 之后他看向姜嘉宝,一把搂他的肩,“嘉宝,以后咱们就是好朋友了,你以后在学堂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好。”陆安东豪气的拍拍胸口。 姜嘉宝一笑,“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安东。” “不,我比你大,你要叫我东哥!” “好,东哥。” 之后整个课室其乐融融。 姜淮也放下了心。 ........ 等姜淮走后,众蒙童都看向姜嘉宝,随后追着他问道,“没想到,你竟然是姜案首的侄子,那你读书一定也很厉害吧?” “我厉害什么,才第一天来呢,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各位的帮助。”姜嘉宝对众人拱手一礼。 众人见他谦虚有礼,对他的印象好起来。 “既然如此,咱们以后都是同窗了,嘉宝,你要是从你小叔那知道什么事半功倍的学习方法,不要藏私,一定要告诉我们啊。” “就是,让咱们也来学一学的这县案首是如何高中案首的?” “行,有了我会告诉你们的。” 然而姜嘉宝却在内心道,他只是开学第一天,才开始念书,哪知道什么学习方法啊。 就算知道方法,也得学了亲自用了才清楚。 但他不好拂了同窗的意,只好敷衍回答一下了。 之后众人又说笑了一阵,就将姜嘉宝迎到他的座位坐下来。 姜嘉宝感受到这么些小同窗的热情,还有些不习惯呢。 看来都是因为他有个案首小叔,大家才对他这么客气的。 那他以后也要努力学习,考案首,中状元。 之后,姜嘉宝就开始认真念书了。 .................... 时间过得很快,姜淮要去府城参加府试了。 还有大概半个多月。 他和沈成济,程岩他们约着一起带着行李赶往府城。 不然怕晚了,没地方住了, 而且这样一起出发,有个伴儿也安全好多。 姜正河不放心,也随着姜淮一起。 马车紧赶慢赶,不过两日就到了府城。 青州府地处大黔中部,山川秀美,人才辈出。 听说前朝,这个府城曾经出过一位六元及第的状元。 后面州府为他特立了牌坊,供众人瞻仰。 第48章 仔细冲撞了案首大人! 大街上包子铺,肉铺,布铺,胭脂铺,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还有叫卖吆喝声,卖糖葫芦的老汉穿巷而过,市集人影绰绰,卦摊前围满求签的人群。 不说房屋,小摊,医馆,商铺。私塾学堂都要密集气派许多。 姜淮几人下了马车,立马就有一位附近客栈的小二走过来,“四位,住客栈吗?” “住,你这多少钱?” “你们四人两间房的话,三百文一晚!” “不行,这太贵了。”沈成济当即道。 他们此次过来,至少要住一个月,这样算,一个月要花至少九两,花销实在太大。 这时,一旁又有一宽额头小眼睛的小子道,“你们是县里来府试的学子吧?” “是。” “那正好,我给你们推个小院子,你们刚好四个人住,再合适不过了。” “你是?” “我是这府城牙行的人牙子,就那儿。”那小子指了指街道前面,随后笑了笑。 姜淮就看见前面有一个牙行,估计他就是在那牙行上工的。 姜淮想了想,这样也好,大家一起租个小院子分摊,肯定比住客栈的花销要少很多,毕竟他们要住一个月呢。 他当即道,“好,你带我们去吧!” “成。” 之后那人牙子带他们去找房子。 路上那人牙子就问姜淮怎么称呼。 姜淮直接道,“在下姜淮。” “姜淮?你是姜淮?”那小子当即惊叫道。 “如何?” “你……你是……你是松山县 县案首?”于三再次瞪大眼睛。 姜淮点点头。 一旁的沈成济也笑道,“小兄弟,你认对了,这位就是松山县县案首。” “案首大人!”那于三当即两手在裤腿儿上一抹,随后拱手拜见姜淮道,“小的有眼无珠,见过案首。” “哎,不必客气,文昌兄你也是的,告诉他做什么。”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着,嘴角却掩饰不住笑意。 “好了,你们也别说了,咱们去看院子吧!” “哎,好,姜案首。” 之后几人去看院子。 刚走到一处街角,姜淮和沈成济就被路边的一个杂货铺摊贩儿吸引了,上面有好多零碎的小物件儿,姜淮想,到时他可以带点儿回去给嘉宝揽月他们。 之后,他和沈成济准备过去瞅一眼,突然一个人冲过来把他俩撞了一下。 之后就听那牙人小子呵斥道,“小崽子,干什么呢,仔细冲撞了案首大人!” “哦,抱歉抱歉,没注意啊!实在失礼。”那人说着,一拱手,立马就跑了。 沈成济当即一摸怀里,“遭了,我钱袋呢?” “靠,是刚刚那小子偷了!” 于三说着,连忙追上去,很快一把揪住刚刚那瘦猴般的男子,“你这小子,偷什么不好,偷到老子客官身上来了。你算是踢到铁板了,我要带你去见官!” “别啊,大人,我不敢了。” 说完那小子从怀中哆哆嗦嗦把沈成济的钱袋还了回来。 可于三根本不打算放过他。 “走!别啰嗦!跟我去见官。” “别啊,大人,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也在辛苦讨生活啊,求您高抬贵手!” “讨生活你就偷人家的!我去你老母!” 说着于三再次一把将那小子领口攥紧。 “走!和我去见官。” “别,别!” 两人正争执着,就见那小子突然道,“哎,你们牙行掌柜来了!”那小子就往于三前面一指。 于三当即转头看前面,哪儿有什么他们牙行掌柜。 前面空空如也。 那小子早就趁于三不注意,一个猛子,跑掉了。 靠,被耍了! “算了,于三,既然钱回来了就算了,咱们还是先去办正事儿,看院子吧。” “那成,这种小偷啊,我见的多了,他们手法极其娴熟,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将人身上的钱袋迅速摸走。 反正你们以后碰到那种撞你们的,一定要多加小心。” “好的,多谢提醒。” 之后几人又转过一条街,走入一个青石巷,来到一处后院。 “这院子也是一个书生和他爹两人住的,你们要是愿意住这里,一定相和。” 很快,于三来到一处简陋的木门前。 “杨秀才,来客人来了!”于三拍着门,朝门里嚷着。 很快木门打开,走过来一个留着长胡子,面容精瘦,头发用木簪挽着的年长书生。 “哟,是于牙人来了!” “可不,杨秀才,这有几位是来府城考试的,你这院子租不租?” “租多久?” “一个月。” “行。” 之后那杨秀才看向姜淮他们。 姜淮率先出声道,“敢问杨秀才,你这院子,咱们四人租一个月多少钱?” “四位租几间?两间三间还是四间?” 姜淮随即看向沈成济他们。 反正他是和老爹姜正河住,一直是一间,至于程岩和沈成济他就不知道了。 沈成济当即开口,“我们俩也一间吧。” 他想多省点钱,而且返乡也需要路费。 “既然如此,两间吧!多少钱?” “一个月就……嗯……五两吧!”杨同甫道。 “五两?” “怎么?这可比你们住客栈要划算多了。” 姜淮之后看了看这院子,不是说不好,是院子比较简陋朴素。 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朱色大门褪了色,跨进来的门槛上也有很多凹痕。 别提周围部分房间,门框上还有深浅不一的刻痕,像是记录孩子身高的。 窗棂糊着的纸也有破损的,院中的桌漆也被磨的发白。 一切都很显旧。 很快一旁有个少年急匆匆走过来道,“爹,哪有那么贵?” “怎么没有?” “四两顶天了。” “嗐,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杨同甫急得猛拍了自己儿子脑袋一下。 “哎哟,爹,都是考试的学子嘛,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嘛。 再说,君子成人之美,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是你以前教我的嘛?” “你……你这小子,你想气死你爹我啊……” “啊,爹,你还说,善人者,人亦善之。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嘛?” 杨永说完,挠头笑了笑。 “嗐,你这小子!净拆我台!” “不过我以前啊,也如你这般,可惜啊,你爹我这么多年被生活磋磨的器小易盈,鼠肚鸡肠咯。” 第49章 赐墨 杨同甫听完,当即抚须呵呵笑道,“你这小友,倒是会安慰人,算了,今日看你我二人也算有缘,就给你们算三两半吧。” 之后他还凑到姜淮耳边悄悄道,“你知道的,我们还得交一部分给牙行。” 姜淮点点头,“明白!” 姜淮也知道,这个价格算合理的。 况且一日三餐还包饭。 之后几人签契住了进去。 姜淮得知,这杨家父子俩也是读书人,父亲是个秀才,儿子明年开年打算考童生。 这院子是个二进小院子,虽说简陋朴素,但也算打扫的干净,重要的是,便宜,清净。 几人选好了房间,放好箱笼,包袱,就打算出去走走。 正走出去,就看见杨永在熬药。 杨永看见他们,当即道,“几位,这院里药味是不是太重了些,我拿到后院去熬吧!” 姜淮摆摆手,“无碍,这药味还能宁神静气呢。” “好,不过这正是给家父熬的安神药。” “怎么?杨叔是哪里不适吗?” “对,大脑思虑过度,睡眠不好。对了,你们出去啊?” “对,我们附近随便走走。” “好,路上小心。” “好。” 之后几人出去了。 府城就是热闹,这会儿天还没完全黑,街上已经有杂耍表演了。 踩高跷的,喷火的,变脸的,应有尽有。 稚童们拿着小食玩具满街跑,别提多热闹了。 “这府城不愧是府城,有意思。”程岩看着,不禁笑着感叹道。 这时,有个小二跑过来嚷道,“各位客官,前面有对对子比赛呢,各位老爷要不要参加?” 一旁的沈成济碰了碰姜淮胳膊,“景行兄,你要参加吗?” 姜淮摇摇头,“不了,关键时刻,还是低调点,看个热闹还行。” 之后一旁有学子道,“几位,你们是县里来的吧?” “是。” “听说现在对对子的那位是青州府城第一才子呢。” “府城第一才子?” “对啊,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么牛,谁敢这么称自己?” “人家绰号凌难对呢。” “姜兄,要不要试试?”程岩也在一旁问。 姜淮摇了摇头,这种热闹,只会将自己在暴露在众人中心,如今还没府试,还是低调一点好。 之后,几人又看了会儿,意兴阑珊,打算回小院。 很快到了院里,几人站在院里的树下。 “对了,咱们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还得去府城礼房报名呢。”沈成济道。 姜淮想了想,“没事,还有时间。只是这做保的廪生……” “夫子虽然给了我推荐信,有廪生推荐,但夫子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咱们还是先自己找吧。” 姜淮想的是,估计夫子也不想欠人人情,毕竟人情用一份,就少一份。 “哎,咱们这有你这个县案首,还怕没人帮着做保嘛?”程岩笑。 这时门外的杨同甫听到了。 他正准备给他们端饭。 冷不丁的听到,“县案首?” 他们之中有人是案首? 谁是县案首? 他赶紧端起托盘往儿子杨永房里走。 杨永正在看书。 “爹,什么事?” “永儿,你可记得咱们辖下松山县有个案首叫什么来着?” “姜淮!” “对对对!” 之后杨同甫赶紧又去把上次的租契找出来。 等他一一翻看,果然与他小院签契的正是姜淮,上次他们几个人名,他没仔细看,这次再一看,才知道自家院子竟然住了一位案首。 这可是案首啊,他们小院冒青烟了? 竟然住进来一位案首? “啧啧啧!” 听说他们在找做保的廪生,这还需要找啊。 只要把他案首的名声传出去,多的是不要钱的都来帮他们做保。 杨同甫打定了主意,不过,万一这个姜案首并不想这么高调呢。 算了,明天找机会问问他们。 次日,一大早。 杨同甫等在他们门外。 “姜案首,庆贺庆贺啊!”杨同甫对他行了一礼。 “杨叔庆贺什么?” “庆贺您光临寒舍,我们已经知道了,您是松山县的县案首。” “杨叔,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案首,犯不着您这么大礼。” “您这话说着,您已经是预备的秀才公了,之后中院案首也说不准,我自当敬重。” 之后他叫来自家儿子杨永。 “儿子,快来拜见姜案首。” 杨永也跑过来,直接对着姜淮行了一礼,“见过姜案首。” “起来吧!” “杨叔此次前来有何事?” “姜案首,我听说你们正在找做保的廪生。” “是。” “这还需要找吗?” “啊?” “隔壁就有一位?” “谁?” “我弟杨善。他就住隔壁,正在准备即将到来的乡试,只是,我就没他书读的好了,这事儿我跟他说一声就好。” “嗯,我小叔不才,去年岁考整个青州前十,自然有资格为姜案首做保。”一旁杨永也道。 “既然如此那甚好,府试做保就拜托杨先生了。” “哎,无碍,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杨同甫又道。 “您说。” “这寒舍您待过,我想请您为我这寒舍赐墨一幅,这样我以后可以说是前案首住过的房,为我的小院宣传一番。” “自然可以,只是我如今只区区是个县案首,承蒙您看得起我的墨宝,我自当尽心贡献。” “既然如此,那好说。” 之后姜淮又道,“只是,我们还需两位互结的学子,杨叔可认识其他学子?” “自然,我在西街还有个小院,那里也住着两位府试学子,我问问他们,如果他们还未互结,我立马告知你们。” “那好,那就麻烦杨叔了。“ 果然,次日,那两位学子同意了一起互结。 他们本就在找互结的学子,听说是县案首与他们互结。 当然一百个愿意的。 当晚,几人在杨家小院吃了顿饭,确定了杨善做保,五人互结之事就定下来了。 之后他们五人和杨善一起去府城礼房报名。 照旧填写姓名,籍贯,祖上三代信息,和互结信息,这报名就算成了。 ……………… 几日后,他们正在院子里温习功课。 有个小厮就过来送帖子。 说有人做东邀请姜淮他们去醉花楼吟诗作赋,听点儿小曲儿喝点儿小酒。 程岩当即道,“请回禀主家,咱们过会儿就来。” 姜淮听了,当即起身,“这位小生,还请回禀你们主家,咱们几人就不去了,晚上还得温书,让他们玩的尽兴。” 姜淮这么说,是有一番考量的。 程岩一听,当即不愿意了,“景行,咱们就去听会儿怎么了?和那些学子多交流交流,况且此次宴会没准还有其他乡绅富豪高官贵人,趁此结交也未尝不可?” 第50章 圈套(一) “什么温柔乡,只是吟诗做个对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至于你说的温柔乡,我有自制力,自不会犯下那样的大错。” “你去禀报你们主家,我去。”之后程岩再次对那来请的小二道。 “好。” 趁程岩进去的功夫,那小二偷偷拿出藏在怀里的画轴打开看了看,随后点点头,“嗯,就是这个人。” 程岩回到屋内,姜淮又劝了一句,“则诚兄,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了,马上府试了,该静心读书为好,而且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发生了什么也未可知。” 没想到程岩听了,面色更是不悦,“既然这样,景行兄你不去,我和文昌兄去!” 之后他面带一些恼色,对沈成济道,“文昌兄,你要不要一起去?” 沈成济看了看姜淮,又看了看程岩,姜淮没去,他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古怪,但既然案首都没去,他也不去好了。 他当即道,“则诚,那你一个人去吧,我就不去了。” “嗐,你...你们怎么胆子如此之小,怕这怕那的,罢了,你们都不去,我一个人去!” 说完,他就再次对门口的那小二喊,“麻烦小弟等我会儿,我换件衣服马上来。” “好。” 之后他就进屋换衣服,很快就穿着整齐崭新的衣服出来,还带了一把扇子,整个人颇有些倜傥风流。 走到门口,他还回头扫了姜淮和沈成济一眼,面色有些不悦。 等他踏出门槛,姜淮在他身后再次大声道,“则诚兄,此去万分小心, 当心有诈!” “什么诈,我看就是你们胆子太小了。” “哼!” 程岩说完,一甩袖子和那小二走了,头也不回。 等程岩走后。 沈成济和姜淮站在院子门口,“景行兄,你是担心有人故意设套,好让我们人心涣散,不侍念书。” 姜淮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真不是他胆子小,他之前就听说过。 每次考试前,各地府城就有人专门故意请这些即将考试的学子去酒楼风花雪月。 结果就是有的学子,花前月下,吟风弄月,被一些女子迷了眼,之后沉醉其中。 别说考试了,圣贤书也不念了,学业完全荒废。 更别提还有的沉醉温柔乡中,直接身子熬垮了。 或者卷入情感是非,官司缠身,学业无法为继。 更有甚者还欠一屁股债,因无言愧对家乡的父老乡亲,直接投水自尽。 因为有的书生是供全村集全族之力供养的,最后落得个这么个结果。 自然觉得无颜面对家乡父老,只能愤而自缢。 姜淮作为现代人,有一定的定力,但对古代这些学子,他们毕竟都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最是容易让人带着走上歪路。 “出不出事,我说不准,兴许他真能结识什么高官贵人,前途一片光明,但更多的是未可知的危险。”姜淮又道。 “嗐,咱们当时已经劝过他,是他执意要去,还口口声声一句一句我们胆子小,他自己非要去趟这趟浑水,咱还能说什么。” “哎,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是啊,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行。” 之后姜淮和沈成济也不再管程岩了,只能看晚上,程岩有没有平安归来。 再看有什么消息,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只能想办法把他救出来了。 之后两人继续温书,直到下午,也没见程岩回来。 “则诚兄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沈成济道。 姜淮摇摇头。 此刻,姜正河正在院子里砍柴。 姜淮见了就道,“爹,则诚兄还没回,要不你去醉月楼看看吧!” 姜正河放下斧头,起身,将手在衣摆上擦了擦,“嗐,那小子,真让人不省心。还是我儿有定力,我这就去看看,你们在家温书。” 之后姜正河就要走,姜淮想了想又道,“算了,爹,还是我们俩一起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一旁的沈成济听了,当即道,“既然你们都去,那我也去吧。则诚兄没回,我现在也没心思温书,没有他的消息,我不安心。” “那成,我们三儿一块儿去!” “好。” “对了,你们等我一下。” 姜淮有个习惯,出门必戴一个小罐子和毛笔,关键时刻有大用。 之后姜淮回屋拿了,三人去了所谓的醉月楼。 还没到门口。 透过巷子,姜淮就听见后院二楼一阵吵嚷。 好像是个女子的声音,“你占了我便宜,看了我身子,还想轻薄我,不赔偿我慰藉费,就别想走!” 之后是花瓶,杂物,哗啦啦倒地的声音。 “这是干什么?”三人纷纷朝二楼看去。 果然,就见窗户突然打开。 他们就瞧见一个满脸是血,披头散发,如疯子般的男子对着窗下拼命挥手,“救命啊,救命,谁来救救我!” 三人大惊。 因为他们看清了那男子的脸,正是程岩。 “天,则诚兄怎么搞成这副样子?”沈成济当即讶异心焦道。 “走!我们赶紧进去看看!”姜淮道。 几人走到醉月楼大门,门口的小二当即拦住他们。 “几位是干什么的?” “来喝酒的!” “我们这里目前不……” 姜淮当即从荷包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店小二。 小二一看,心花怒放,当即恭敬道,“几位请,吃饭喝酒在一楼。” 反正他们只要在一楼就好。 之后,姜淮三人大步往里面走。 走进去,沈成济就觉得这里气氛不一般,只见一楼大堂全是学子在喝酒唱曲儿,一个个搂着年轻姑娘,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 还有的学子枕在姑娘的腿上,喝酒调笑,早已不知世事了。 这样别说考试了,估计书都不想念了。 怪不得景行兄说考试前要警惕这种诗会酒会。 哎,真是年少溺于章台柳,未及冠而迷楚馆。 青衿未换紫,已倒鸳鸯盏了。 官服还未穿上呢,已经先沉迷酒色了。 之后姜淮大步直奔二楼而去。 那个小二连忙拉住他。 “哎,公子,不能去二楼,不能!”那小二在一楼嚷着。 姜正河当即大手一展,将那小二拦住,他是常年劳作之人,有的就是一把子力气。 之后姜淮沈成济往楼上跑。 到了那个房间,姜淮当即推开二楼的雅间。 就见房内的景象让他们咂舌。 第51章 姑娘,钱真那么好拿? 他的周围有两个人正死命的按着他,桌上正是一份契约。 他们面前正站着一对年轻男女。 只见那女子罗衫半褪,浓妆艳抹,满头珠翠,一副青楼女子的风尘样。 而那男子蓬头跣足,额扎破布,趿拉着破鞋,一副二流子样。 “你们是谁?进来做什么?”那男子当即斥道。 很快,姜正河也走进来。 他走到他们面前,气势上,还是可以威压一下那混混。 “则诚兄,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沈成济当即走到程岩身边道。 “你们到底是谁?干什么的?”那女子呵斥道。 “同窗。” “好啊,既然是同窗,那正好,你们朋友刚刚轻薄我,不拿出五百两,只能签契。” 姜淮把契夺过来一看,就见上面说程岩轻薄了那女子,他丈夫不乐意,要赔偿他们五百两慰藉费,才放程岩走。 “姑娘,钱真那么好拿?空口白牙就想要五百两?” “呵,照你们这么说,你们不给咯,我马上就把这事儿说出去。” “则诚兄,到底怎么回事儿?”姜淮再次问向嘴角还流着血的程岩。 “景行兄,是这样的,我刚来的时候,在一楼吃酒,这姑娘过来找我谈论诗书,我们俩聊的很投机,之后她说要回房。 然后她上二楼后,找了个丫鬟下来给我传话,说她正在二楼看书,书中有不懂的地方,想向我请教。 我见她有学问,也算半个读书人,诗书经义也有自己的见解,就去了二楼房间了。 谁曾想,我一进去,她就将衣服一脱,说我轻薄她。 之后她相公就闯进来,说我轻薄他娘子,要我给钱。我哪有儿钱啊?” “是啊,你们今日不给钱就别想走。”那领头混混道。 “这...这宴席不是苏家举办的嘛?你们这是使诈。” “我们使诈如何,什么苏家王家的,他又不管你轻薄我娘子之事,再说我这么多兄弟都看见了。” 之后那泼皮看向程岩身后两人,“你们说,是不是看见他轻薄我娘子啊?” 另外两个混混当即应和道,“是是是!” “占了我娘子便宜还想跑,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你们要多少?” “五百两。” “我们没有那么多。” “没有!没有我就把这个事情捅到官府去。谁怕谁?他不是本次府试的学子嘛,官司缠身,看他怎么参加考试,哼! 就看你们给不给吧。再说,楼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都看到了他进了我娘子的屋。” 姜淮想,程岩这是惹到不该惹的麻烦了。 除非他们拿出五百两,不然这事儿不算完。 “你们说夫妻就是夫妻?有官府的文书?” “我们是不是,你不用管,总之他摸了我娘子,这事儿就不能这么算了。” 姜淮想,看来这钱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不然程岩走不了。 “这样,想要钱,我也得搞清楚,是谁派你们来的?” “什么谁派来的?没人派,他欺负了我娘子,就这事儿……” “……总之,你们必须得给,不给就得签这契。” 姜淮知道,这就是一个圈套,他们也咬死不说幕后的人,又兴许背后没谁,真的碰上骗局了。 这时一旁的程岩悔不当初,“对不起,景行兄。我连累了你们,当初你还劝我好几次别来但我都当耳旁风了。 我很后悔,没听你的,不然也没这出。”程岩在一旁满嘴是血,满心后悔道。 这时,一旁的沈成济在姜淮耳边小声道,“既然是苏家的宴饮,我们就去找苏家,凭什么平白无故让则诚兄签这协议,他明显是被人坑了。” 姜淮点点头,也小声道,“可苏家是清流世家,门风高洁,累世德业。如果真是苏家,他们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 “你是说?” “那小厮有可能打着苏家的名号骗人。”姜淮道。 “那报官呢?” “如果报官,从立宗,审案,取证,堂审,流程会非常长。况且他们没有证据,他也实实在在进了那女子的房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很难说清楚。 很快就要府试了,这样身缠官司,肯定影响程岩的考试,还会有些关于他的流言,会影响他的风评。” 这时一旁的程岩没办法道,“你们几人别为难我两个同窗,我没钱,不就钱嘛!我签了。” “我签。” 最好就是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到底考虑清楚没有?签还是不签?”几个混子催促道。 “签!” “则诚兄,你想好了?” 程岩点点头。 “那好。” 之后,姜淮从怀中掏出笔和墨。 “刚好我带了,则诚兄,你就用这个吧!” “没想到你还随身带墨?”那混混道。 “咱们读书人嘛!随手带,方便练字,不是很正常?” 之后程岩用姜淮带的墨水签下了那份契约。 “好,很好。” “可以交差了。”那混混看了看契约,小声笑道。 之后几人放了他们几个。 他们就走了。 ............... 此刻程岩已经被姜淮几人抬着回了小院。 见他满脸是血,浑身是伤。 杨同甫连忙跑出来。 “哎哟喂,这则诚小弟这是怎么搞的?” 之后赶紧将程岩抬到房间的床上躺下。 “这不行,这得请大夫。”杨同甫道。 “别!”程岩赶紧拉住杨同甫。 “杨叔,我还撑得住。” 主要是请郎中又得花银子,而且他的伤不算太严重,都是皮外伤,擦点金疮药就好了。 “哎哟哟,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杨同甫再次感叹。 之后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 “则诚小弟,这明显就是一个圈套啊,你被那群人骗了。” “叔,怪我自己,没听景行兄的话,还跟他置气,如果不是我非要去,也不会被人就此下套。” 程岩虚弱的躺在榻上,有气无力道。 “热水来了,热水来了!快擦擦!”杨永也帮着忙,端着热水跑进来。 “哎,当时你还问我去不去,我们俩都说不去,你自个儿偏要往上闯。”沈成济用杨永端进来的热水,边给程岩擦脸边责怪道。 姜淮挥了挥手,示意沈成济别再说。 因为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还会让程岩更加自责。 “景行兄,都怪我自己。如今我身上盘缠也没了,府试还没考,却欠下一身债,真的是太年轻了,没想到外面人心如此歹毒!” 姜淮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十几岁,社会经验少,心智不成熟,会这样也正常。 所以这段时间,还是让程岩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好。 当晚。 沈成济温书时,还在替程岩实在鸣不平。 “景行兄,他明明是被人坑了,我就是气不过。” “文昌兄,还在想呢?” “是啊,太可惜了,还没考,就欠下五百两债务。” “文昌兄,你别急,你有没有注意到则诚兄签契的一个细节。” “什么?” 沈成济回想了又回想,突然想到了姜淮拿出来的笔和墨。 “难道是那笔和墨?” 第52章 还望知府大人为我们做主! 随后用笔沾了里面的水在纸上又写了个“淮”字。 “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沈成济道。 之后两人等候好一会儿。 沈成济发现,字……竟然消失了…… “你用的是……” “葱汁。” “葱汁?” “应该是兑了葱汁的特殊药水,用它写字,彻底干了后,字就消失不见。” “那你的意思是说那协议算是没签成。” “是!” “那……那就说明那债务不存在了。” “可以这么说。” “可以啊,景行兄,你....你怎么想到的?” “其实,这字也不是完全不会显现,而是需要方法。” “什么方法?” “需要将纸放在火上烤才得以显现,不过一般人不知道,除非是细作,这一般是用在密信中的。” 沈成济点点头,“这样的话,就算则诚兄签了也是无效的。” “是!” “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什么?” “等明日则诚兄身体好一点,我们去一趟府衙。” “去干什么?” “跟青州知府说这事。” “你说报官?” “应该说是做个记录,也算报官吧,昨日被那几个混混困着,没有机会。” “如果有其他学子也来报案,境遇相同,那就说明这伙人是团伙作案,不是针对则诚兄,如果不是,那可能就是有心之人安排的。” 沈成济点点头。 “对了,签契这事儿,你先不要告诉则诚兄。” 沈成济顿了会儿,一想明白了,“我懂,景行兄是想让他好好长个教训吧。” 姜淮点点头,眉目凛了凛。 “经过这一次,他以后应该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沈成济点点头,“是该让他好好吸取这次教训。” “景行兄,还得是你啊,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就是万一那混混发现了回来找怎么办?” “我们已经在府衙报过案,知府大人对此事自然有所警觉,万一我们出了事,首先就会怀疑到他们头上,他们不会这么傻的。 况且我们是府试的学子,已经在礼房报过名,到时出事没去考试,府衙自然会派人去查,反正性命肯定无虞。 只是我们近段时间出门就要小心,反正没事尽量少出门。 而且如果有别的学子受骗,别人难道不会找他们麻烦,人哪能一直行骗成功。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 沈成济点点头,“是这样。” “那如果是有心之人安排呢?” “有心之人安排?则诚兄每日和我们一起读书,从未见他和任何人交往结仇,谁要这样害他?” 沈成济再次点点头。 ....…… 次日,府衙门一开。 姜淮和沈成济就扶着程岩去了府衙。 到了门口,程岩就开始敲起了登闻鼓。 “咚咚咚!” “咚咚咚!” 因为不是命案,没有涉及刑事,所以可以不用写诉状,口头呈告即可。 知府大人听见鼓声连忙正了正官帽走出来。 等他走出来一看,就看到了,三个学子。 “你们三人是何人?”青州知府崔学真拧眉看向他们。 “回知府大人,我们是此次来府城参加府试的学子。” 之后三人一一拜见知府。 “学生程岩,见过知府!” “学生沈成济,见过知府!” “学生姜淮,见过知府!” 此次府试由崔知府主持,这些学子自然可以称呼他为老师。 一听姜淮的名字。 崔知府当即看向姜淮,“姜淮?你是松山县县案首?” “是的,知府大人,学生来自松山县。” “哦,你们此次前来是为何事啊?”听说是案首,崔知府的脸色好看了些。 “回知府,昨日我同窗遇到歹人,还望知府大人为我们做主。” “那你们有何冤情?细细说来。”崔知府看向他们。 之后程岩缓缓道,“昨日我应苏家小厮的邀约去醉月楼吃酒,遇到一名女子,那女子.......” 之后程岩说完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没想到崔知府听完,神色微动,之后只摇头淡淡一叹,“又来一个!” “如何?知府大人,难道有其他学子如我这般被奸人所害?”程岩神色愤慨,脸色焦急的问道。 崔知府捋了捋胡须点点头。 “昨日也有两位学子前来报案,与你的境遇一模一样,这样的骗局一定是有贼匪团伙作案。 目前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还未有结果。这样,你们且等消息,有了结果我自会通知你们。” “好的,学生就多谢知府大人了。” 之后他们谢过就准备走。 没想到知府大人叫住他们。 “等等。” 三人均缓缓回头。 “八日后的府试好好考,尤其是....." 崔知府看向姜淮的方向。 姜淮会意,当即面带笑容朗声上前,“学生定当谨对丹墀,敬呈翰墨,不负知府大人所托。” 崔知府看着姜淮眼里锐意进取的目光,很是欣慰的抚须点点头。 如果这个叫姜淮的学子再次中府案首,那就是小二元。 之后崔知府满意的看着他们离开了。 之前姜淮的卷子他也看了的,题目答得着实不错,尤其是那一手馆阁字体,端庄秀丽,疏密有致,很是讨他喜欢。 等他们走后。 崔知府连忙叫来一名衙役,“刚才他们说的,你们可都听到了?” “全听到了。” “好,马上派人盯紧醉月楼,还有其他各大酒楼,务必几日内,将这伙儿骗子团体抓住,不要让他们再祸害其他学子。” “是,知府大人。” ...... 之后程岩他们回去了。 回去后。 程岩知道不止自己一个人受骗,心情松快许多。 这说明还有其他学子遭受蒙骗,骗的人越多,知府大人会加大力量查询,那伙骗子就能尽早伏法。 他也能更安心的考试了。 不过想到那协议,程岩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他对着姜淮和沈成济道,“哎,要不是景行兄文昌兄你们陪着我,我怕是早就万念俱灰投水自尽了。”程岩不由的感叹道,心里也对他俩由衷生出感激。 “哎,则诚兄说这些干什么,咱们本就是同窗,你有难,我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第53章 入场 再说,年轻人,遇人不淑,犯个错再正常不过了。《左传》不是说了,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啊?”姜淮道。 沈成济也道,“是啊,则诚兄,《传习录》也有云,不贵于无过,而贵于能改过嘛!” 程岩听完,当即感动的朝着自己胸口捶了几下。 ....... 此刻,一处府邸。 书房传来一声暴喝,“你们这拿的什么契书,连名字都没有!”苏平看着手上的纸契,愤怒的无以复加。 那手下当即打开一看。 “这....这这这....我们明明亲眼看见他签上去的啊!” “签的什么?这上面明明什么字都没有。你们是不是眼瞎!” “不是,是签的什么岩,好像叫什么程……程岩……对……程岩。” “程岩?” 苏平一听,气得一脚将那手下踹开,那人像球一样翻滚了几圈。 “我让你们抓的姜淮,你们抓程岩做什么?” “啊!” “逮....逮错人了?” “一群饭桶!” “不是,少爷,是……是松山县的嘛!” “是松山县,但我要的是姜淮,不是这个程岩,而且这纸契根本没签成。我给的你们画像呢!” “对对对,画像。”之后那手下从怀中将画像拿出来。 又递给苏平。 “这....我们抓的就是这个人啊。” “你说你们抓的这人,这人就是姜淮啊。”苏平指着画像对那手下气愤道。 那手下挠了挠头,“可……我们抓的那人他鼻子这里有颗痣啊。” 那手下指了指画像上姜淮的鼻子处,那里确实有一滴墨汁。 “这....这是谁滴上去的墨汁?”苏平再次气愤道。 等等。 他突然反应过来。 转瞬又对手下道,“你是说跟你们签契这人鼻子这里有痣!” 那手下茫然的点点头。 “噗!”苏平一口老血要喷出来,随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滚!都滚出去!滚出去!” 他暴怒大吼。 手下早就吓的屁滚尿流的滚远了。 苏平又看了看那画像,这画像上这滴多余的墨汁,到底谁滴上去的? 等他知道,他一定要把那人抓住大卸八块! 那群贼匪是苏平特意找的,他知道那是一群骗子团伙,特意找他们对姜淮下套,没想到却抓了程岩。 ............... 不知不觉府试就要来了。 崔知府这几天已经提前去了考棚,闭关,不见任何人。 这是为了保持考试的公平性。 他是青州知府,此次府试自然由他主持。 姜淮等人打算再次上门拜访一下给他们做保的廪生,杨善。 上次第一次见面,只是在杨家的小院里。 大家一起吃了饭,几人还未单独携礼上门。 这日。 三人提着肉干,糕点,蔗糖,蜜饯,果脯,还有新鲜猪肉上了门。 杨善家就在杨家隔壁,走几步路就到了。 几人敲了门,杨善很快走出来。 见是三人,他当即笑道,“怎么你们来了?” 之后姜淮上前道,“上次前辈帮我们几人做保,我们还未亲自登门感谢,这次是特意来感谢您的。” “哎,说那些做什么,别说你还是县案首,给你做保我脸上也有光。 既然同为读书人,咱们自当守望相助,同舟共济是不是?” “说的是,不过这些,还请您务必收下!”姜淮执意递到他手里。 杨善见推脱不过,只好伸手接了。 “几位还没吃饭吧?” 之后杨善将他们邀请到厅内。 “前辈,我们就不吃了,还得回去温书。” “哎,不缺那么一会儿,咱们先坐在院子里聊会儿,喝点茶,吃点点心什么的。” “也行。” 之后几人在院子的石桌旁坐下。 姜淮就注意到这桌子上有各式各样的糕点。 比如桂花糕,凤梨酥,烤饼,麻花,玉露团,糯米糍……等等。 口味多样,种类丰富,花样还不少。 旁边则放着几本关于策论的书籍。 “前辈,您最近在读策论?” “是啊,乡试要考策论,考举人这块比较重视,我多看看。” 姜淮点点头。 策论一般是要求考生针对时政问题提出解决方案,考验学生的实用政治才能。 而且策论是最能拉开考生差距的题,更方便培养出“学以致用”的官僚。 之后杨善端过来几杯茶递给他们。 他们一一接过。 姜淮打量了下杨善家,虽说杨善家在杨家隔壁,但明显杨善家里看起来更豪华气派。 院里的桌椅是紫檀的,柜子是新打的。 院子里还有个小炉子,可以煮茶,旁边还有围棋,和几样新式话本。 看来这杨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毕竟,每年一次府试,给五位学子做保,做保的基本收费就是五两。 而且还有县试,如果有参加县试的学子也找他,那就是十两。 加上廪生,朝廷每年发的六两银子,每年的基本的收入就是十六两。 更别提朝廷每个月发的廪米了,还有不少学子会上门送礼品。 有的学子考完后,取得不错的成绩,也会再次上门送礼感谢。 所以每年他只需读书,收入就是十六两。 怪不得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之后几人喝着茶,又聊了会儿考试的事,就离开了。 .......... 很快府试要到了。 这几日,姜淮收到柳士远从县里寄过来的信。 说快府试了,让他们好好考,他和夫子在县里等着他们,让姜淮争取再中个府案首。 这样作为他的朋友,柳士远脸上也有光。 姜淮看了看信件,笑了笑。 很快到了府试那天。 天还不亮,三人就起床了。 简单吃了会儿早餐,比如包子,咸菜之类的。 姜正河就将他们一行人送到了考扬。 这会儿四月份,天慢慢热了,衣衫穿的也少了些,人行动也更便利。 这会儿排队也不会让人觉得晾在冷风中,寒风嗖嗖的,冻得难受。 大家的考篮也都已经备好了,备了一天的食物。 府试是考三天,考帖经,杂文,策论,每天考完可以回去休息,第二天再考。 此刻,天还未亮,衙门口杵着许多火把。 姜淮看了看,队伍中有富家公子,那富家公子旁边还有书童伺候着喝茶吃点心。 但更多的是脸色蜡黄的瘦弱贫苦书生。 之后大家排着队,等着礼炮再次响起。 很快一声令下,众人找到自己县的牌子排队,就开始搜身检查。 第54章 府试 上面记载了考生身高、面貌,有无胡须、胎记等,方便衙役检查核对确认身份,以免有人替考。 等核对完浮票上的信息和本人是否相符,然后就是唱保。 进去后,再仔细检查一遍全身。 府试相比县试,检查更加严格。 这时,姜淮感觉有个人朝他这边望了望,姜淮看过去,就发现那考生提着考篮望向别处。 姜淮没有看到他的脸。 也许那人只是随意看一下吧。 之后还是脱衣服检查,四月的天,衣服穿的不多,很快就检查完。 食物也是照例要被掰开检查的,衙役看到姜淮带的本身都是碎的,只大致瞅了一眼,就让姜淮通行。 这一次姜淮的座位非常特殊,因为他是松山县案首,所以坐在主考官眼前考试。 与他同行的还有其他五个县的案首,都是十几二十几的年轻学子。 几人见了面,互相点头致意,当做打招呼。 之后崔知府穿着靛青色官袍,戴着乌纱帽坐在上首。 他看着眼前几位朝气蓬勃风华正茂的学子,朝着一旁的衙役点了点头。 一旁的衙役会意跑到外面。 很快,外面再次响起礼炮声。 蓦然响起一声沉重的鼓声。 “咚!” 随后听见外面一名衙役高喊,“诸声就位!即刻封院!” 之后外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然后所有的栅栏出口全被封锁起来。 之后就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包括知府。 一排衙役们手持水火棍神情冷漠威严的守在出口。 这意味着考试正式开始了。 至于迟到的,那肯定只能回去等明年了,不过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然后考扬内。 崔知府开始给他们发卷子,从第一位到最后一位姜淮。 几位县案首都恭敬上前领了卷子,又小心的返回座位。 之后崔知府就将官帽摘下,坐在一旁悠哉的喝茶。 其他衙役就去给其他学子发卷子了。 府试第一扬考的帖经。 内容基本都是从五经中摘取,从“诗、书、礼、易、春秋”中提题。 题量非常大,有一百二十题。 主要是填写句子中空缺的内容。 类似现代的填空题。 简单的题就是出上句,让你填下句。 有时是让你补充中间缺掉的几个字。 这些经义非常长。 古人的书籍也没有标点符号,还得靠你自己解义断句,再正确填写,还不能写错涂改。 比如这题。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____________? 这是让你接后句。 姜淮很快写上,“嘉宾式燕以乐。” 这是出自《诗经》小雅.南有嘉鱼。 再看一题,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____________? 后面是什么? 姜淮略一思索,填写,“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这是出自《诗经》邶风·柏舟。 这种还比较简单。 更有这种,曰若稽古大禹,曰文命敷于四海,祗承于帝。后克____________政乃乂,黎民敏德。” 需填写,“艰厥后,臣克艰厥臣。” 这是出自《尚书》虞书·大禹谟。 这一百二十题帖经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全部答完。 姜淮还比较熟悉,很快就将大部分题目写好了。 写着写着,他就觉得有些饿了。 只好掏出一旁考篮里掰碎的糕点吃起来,也不敢多吃,怕上厕所。 考生上厕所的话,卷子就会被盖个屎戳子印,那样给考官的印象就不好了。 所以大部分学子都是能憋就憋,尽量不去上厕所。 吃了一会儿,又继续答题。 知府大人这会儿也有些困倦了。 但碍于官箴自守,还是强撑着,起身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好解乏。 他看了看,姜淮答得最好最快,字迹也最工整。 在其他人还在思考下一题怎么做。 姜淮已经在写后面的了。 此刻姜淮耳边只传来其他县案首翻卷子的哗哗声,还有笔杆撞击砚台的轻微碎响。 此时大家都在屏气凝神做着卷子上的题目。 姜淮觉得头低久了,颈椎有些难受,于是抬起头想朝远方看看,缓解一下,就看到一旁有个案首已经满头大汗。 那学子两鬓的头发已经全湿,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滴滚落。 他耳尖脖子也是赤红,不停的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汗水一滴一滴,滴在他的衣领上,领口处的月白已经变成灰色。 越急越答不出来,越答不出来就越急。 看的姜淮都紧张了。 见崔知府巡视着巡视着快要转过身来。 姜淮赶紧继续认真答题。 此刻天早就亮了。 等他把所有题目全部做完,姜淮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就已经到下午了。 日落西斜,天边最后一丝云霞照在考扬不远处的古寺飞檐上。 霞光斜照,暮色四合,远处寺墙的朱漆都好像泛着古铜的光,煞是神秘。 欣赏了会儿考扬四周的风景,姜淮就打算交卷了,这会儿其他案首也差不多该交卷了。 但无一人动,都在等待谁起第一个头。 之后,就见一个案首拿着卷子快步走到知府大人面前。 知府大人正在喝茶,见状,放下茶杯,问道,“可都答完了?” “回知府大人,答完了。”那学子答。 “好。”之后知府大人把卷子接过,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随后用两块镇纸压住。 之后就是第二个案首交卷。 那学子双手托卷,小心的递到崔知府的手里。 知府大人再问,“你是奉定县的?” 那学子回,“回知府大人,是!” “好。” 之后知府大人再把他的卷子接过放在刚才那第一个学子试卷的下面,再次用那两块镇纸压住。 之后轮到姜淮交卷。 姜淮拿着试卷走上去,神色不卑不喜。 知府大人见了问,“题目可还难?” 姜淮恭敬拱手答道,“回知府大人,尚可。” “好。” 知府大人照旧将姜淮的卷子放在其他人下面。 然后是其他三个案首。 估计这次府案首,就是从这几个学子中出。 其他人有逆袭的可能,但几率很低。 不过还有两扬考试,结果还待定。 而且卷子都是糊名的。 考完以后,众考生都挤在大门口。 第55章 彼其娘之! 另外一个考生挠挠头,“我也忘了。” 姜淮直接道,“口径二寸半,容斗五升嘛!出自《礼记》投壶。” 众人都看向他。 之后又有一学子问,“有自晋师告寅者,将为轻车千乘,以厌齐师之门,则可尽也,成子曰……曰……曰什么来着?” 那人沉默了一下,道,“该死的,我想不起来了。” 他的同伴也沉默。 姜淮听了继续接话,“成子曰,寡君命恒曰,无及寡,无畏众。虽过千乘,敢辟之乎?” 众人听完,有些惊异。 “这位兄台《春秋左传》都如此熟练?” 姜淮出声道,“还行,此句出处 哀公·二十七年!” “啧啧,佩服。” 几人纷纷对他敬仰。 一般的读书人要求修三经即可参加考试,修三经以上的学子则为上乘了。 而姜淮五经都修,即为上上乘了。 还有的人虽然会,但考试太紧张了,一紧张就卡壳,死活想不起来。 就算平时熟悉的内容也会因为紧张而答不出来,刚才那学子可能也还没走出考扬紧张氛围,再次卡壳了。 所以考扬上心态也很重要。 这时另外有一人道,“你们不知道吧,他可是松山县案首!” “松山县案首姜淮?”几人一听,纷纷讶异,然后一一对着姜淮拱手致礼。 “那这次府案首,姜兄可是要一举夺魁呀!”几人笑谈。 姜淮摆摆手,“哪里哪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有另外五县的案首呢,我不一定能够拔得头筹!” “嗐,姜兄谦虚了!” 众人又闲聊了一阵。 很快,考扬出口传来一声巨大的鼓声。 “咚”! 就听一衙役高喊,“开!” 很快其他听命的衙役瞬间将考扬的所有栅栏全打开。 考完的学子们见门开了,全都鱼贯涌出。 他们纷纷奔向自己的家人好友亲戚。 姜淮也朝着姜正河走去。 就看到了秦氏和他二哥二嫂。 “二哥,二嫂,你们怎么也来了?”姜淮一脸惊喜。 “我们来府城里办点儿事,刚好你考完试,顺便来看看你。” 两人脸上露出实在笑容。 “给,三弟。这是我们刚买的几斤肉和大棒骨,你现在考完了,要赶紧补补身体。”姜阳和许丹秋把手里的骨头和肉都递过去。 “哎,你们也是的,买这些做什么,你们的钱要省着点儿花。”秦氏带笑嗔怪道。 “哎,咱们难得来看一次三弟!” “这样,既然你们都来了,不如晚上去我们住的地方吃饭吧!顺便看看。”姜淮提议。 “这不好吧!”许丹秋道。 “二嫂,有什么不好,你和二哥,娘他们一起。” “那行,那我们就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成!” 之后几人要去小院。 姜淮想起什么,“哎,等等。” “怎么?” “我看看我两个同窗考完了没有?” 之后姜淮在人群中张望了会儿,又看向考扬大门,没见沈成济和程岩出来。 难道他们还没做完卷子?不会啊,到时间就会收卷子。 他们俩人跑哪里去了? 算了,不等了,他先回去。 估计等他们回到杨家院子,刚好可以赶上一起吃晚饭。 之后五人回到杨家小院。 到了杨家,姜淮就跟杨同甫介绍了自己的娘和二哥二嫂。 “哎,秦婶子,姜老弟,弟妹!” “这不,我和我儿刚好在做饭,等会儿咱们一起吃。” “这多不好意思!” “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说姜小弟还是个案首,和案首的家里人坐着一起吃饭,我脸上也有光不是。”杨同甫笑道。 “哎,杨小弟,什么案首不案首的,这孩子没给你们添麻烦就是好的,也难为您最近费心照顾这孩子。" “哎,秦婶子,客气什么?” “娘,二哥二嫂,一起吃吧。不过这菜不够吧!要不我再去买点儿?” “这还有你二哥二嫂提的肉和骨头呢。”秦氏提菜笑道。 “那正好,杨老弟,那正好一并做了,我去洗,给你打下手怎么样?”姜正河道。 “求之不得。”杨同甫笑。 “那行,爹,我再去买点儿酒吧!二哥来了不能没酒喝!” “行,你买点浊酒就行。” “好。” 之后姜淮走了出去。 到了街上,看见酒铺,姜淮走进去挑选。 正要买,就听外面吵吵嚷嚷的。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泼皮在前面跑,后面有人在追,不远处还围着一大圈人。 好像是衙役在抓捕什么人。 “这是发生什么了?”姜淮向店里一个同样买酒婶子打听。 “还有什么?衙门抓贼的呗,听说是个团伙儿作案,专骗这次书生的。” 说完,那婶子瞥到姜淮一身学子打扮,当即道,“你……你没被骗吧?” “啊?没……没有……就是我同窗……” 姜淮说完,转念一想。 嗐,跟那婶子说这些干什么? 姜淮当即道,“没有被骗,谢谢您嘞!” 之后他付了钱,提了四斤浊酒就走了。 走到街角,姜淮想,难道专骗书生的团伙儿就是抓程岩的那群? 他当即凑到前面人堆里去看。 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凄厉嚎哭。 “救命啊,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姜淮跑到人堆中,就看到人群的地上有个女子被麻绳捆着跪在青砖上。 那女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脸上,额头,下巴,脖颈,胳膊全是各种各样的伤口,嘴角还流着血。 姜淮一看,这不就是上次骗程岩的那名女子嘛? 难道被百姓抓了? 周围好些人,还不停的对那女子辱骂着,“贱皮子,惯会骗人的,把我们都银子骗光了,这次你休想跑,把你抓到大牢去!” “就是!看你年轻美貌,没想到是个蛇蝎心肠,就是你,害的我哥盘缠被骗尽,不堪其辱,投水自尽!” “就是。还有我儿子,也被你这丧尽天良的骗光了家产!”一旁一个婶子也嚷骂道,边骂还边去拧那女子的肉,疼的那女子直叫唤。 “……………………” 周围群众都在指指点点。 姜淮就发现其中还有两人,正是程岩和沈成济。 原来他们没回小院,是在这里骂贼呢。 只见程岩也指着那女人道,“我与你好心讨论诗书,没想到你是个黑心烂肺的。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这毒妇,怎么心肠如此之黑!” 沈成济也指着那女子大骂一通。 骂到最后,什么彼其娘之!尔母婢也,都出来了! 那女子只咬着唇跪在地上,默默流着泪。 很快一堆衙役来了。 他们大喝,“让开!都让开!衙门办案,闲杂人等一律退下!” 第56章 答题 两名衙役将那名女子一架,就带回衙门。 此刻程岩和沈成济才走出来。 “则诚兄,坏人已伏法,你总算安心了。”姜淮拍拍他的肩道。 “是啊!今天的考试我都心有不安,还好最后坚持着写完了卷子。” “则诚兄,你还不知道吧?”沈成济嘴角噙着笑看向程岩。 “什么?” “那次你被那歹人胁迫着签的那字,是用了景行兄蘸了葱汁的特殊药水写的,干了,根本不会显现。” “什么意思?” 之后姜淮再次给他详细解释了一下。 程岩当即明白了。 “也就是我相当于没签?” “也就是这债务根本不存在!” “是!” “!!!那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程岩一脸无言。 “我们也是想让你好好深刻吸取吸取这次教训啊!” “啊呸!” ………… 之后几人回到小院,姜淮跟秦氏姜阳他们介绍了沈成济和程岩。 之后众人一起吃饭。 杨同甫做了好些菜,他厨艺不错,菜式多样,菜色丰富。 姜阳提来的菜,他做了个大棒烧萝卜,猪肉烧干菜。 又做了个红烧杂鱼,鱼是河里抓的,用豆酱清烧,搭配青蒜,鲜香爽口。 又做了菘菜羹,菘菜类似现代的白菜。 还做了糠饼和菽饭。 糠饼是用米糠混合野菜蒸的,一般荒年拿来充饥。 姜淮吃了好些,吃的肚子发胀。 席间,姜淮想起个事,问起姜阳,“二哥二嫂,你们来府城是办什么事?” 刚刚是听说他们来府城办事的, “额,我们..........”两人一听姜淮的话,神色均有些难言。 “怎么了?”姜淮看向他们,脸色微诧。 之后姜阳仰头干下一大杯酒,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随后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磕,“嗐,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这次来府城是来看病的.....” “看病?是阳弟还是弟妹怎么了?”杨同甫听完,也看向姜阳和许丹秋,一脸好奇。 “还不是我和丹秋,我们俩成亲两年多了,还没个孩子,这不,想着之前一直在县里看没用,就来府城看看,看看这里的郎中医术是不是更好。 刚好淮弟在这儿府试,就寻思着过来看看。” 姜阳话音刚落,一旁许丹秋的眼泪就大颗大颗落下来。 姜阳见了,立马伸手搂住许丹秋的右肩,左手轻拍了拍她肩膀。 他知道,自己娘子这两年受苦了,不仅饱受自己内心折磨,还有村里人的闲话。 村里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杨同甫听完,当即心有所感,也猛的饮下一杯酒道,“哎,弟妹,本来这事儿不适合跟你在席上讨论,今个儿我也豁出去了。 其实不瞒你们说,就那永儿也是我和你嫂子成亲五年才有的,那会儿她也是急坏了,四处求医。 后面还找江湖郎中做法,又去普陀山上香祈求,甚至打算跑去南疆找蛊士下蛊,请求赐子,都没成。 之后我们就想着没有就没有吧,大不了去慈幼局领养一个,心态放松了,人也不那么紧张了,一切顺其自然。 在我们打算去南疆的前一个月,就有了永儿,我估计是心态起了作用,有些事越急越急不来。” 秦氏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呢,我也是成亲三年才有的玉山,你俩放轻松,别急,这事儿急不来,我和你爹也没催你俩,实在不行,老大家的要是再有,就过继给你们,总归也算一家人。” “那他俩同意不?”许丹秋道。 “我之前暗地问过他俩,他俩同意。” “是嘛?”姜阳和许丹秋听了,心里松快很多。 如果他们真的命里无子,大哥大嫂真的愿意这样做? ………… 吃过饭,大家都散了。 姜阳在院子里消食儿,他动动胳膊,动动腿,背着手走了几圈。 杨同甫见了,把姜阳叫过去。 “阳弟?” “咋了?杨哥。” “你有没有想过,你俩无子,有时也不一定是弟妹的原因。” “啥?” 之后杨同甫将姜阳拉到一边的角落里,随后拍着他的肩小声道,“阳弟有没有在那事上,有时有举而不坚,或坚而不久,有一泻千里之态?” 姜阳听了,当即面色羞红,就要抬手。 杨同甫一把猛的抓住他臂膀,神色严肃道,“阳弟,我把你当兄弟才跟你说这些话。” 姜阳一愣,随即看向杨同甫,低声道,“莫非杨哥还会看病?” 杨同甫点点头,“早年养永儿,四处讨生活,做过一段时间江湖郎中,到处给人治病开药,会那么一点。” “那该怎么治?有时确实会有你说的这样的现象。” “过来……我给你说。” 之后杨同甫在姜阳耳边小声说了什么,之后又写了个方子给姜阳。 “阳弟,按照我说的,不出三个月,弟妹必有好事。” 见他说的这样情真意切,姜阳收起方子,拱手一喜,“多谢同甫大哥。” 次日,姜阳就按照杨同甫说的抓了几副药回乡。 这个时代,无子都会默认是女方的原因,加上很多男子讳疾忌医,打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病,因此延误病情。 姜阳还算有人点拨,加上愿意配合治疗,思想还是开明的。 之后几人散了,回去了。 ............ 时间很快。 次日,就是府试第二扬。 姜淮照旧早起赶到考扬,然后搜身检查,找到座位开始考试。 第二扬考的是杂文。 就是考诗赋对联,要求学生作诗,写对联,这是为了考察考生的文学功底。 姜淮拿到考卷以后,快速浏览了一遍,随后看了看这些对联题。 第一题,是一个励志自勉联。 上联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请对下联? 姜淮看了看这道题,前面三句很好理解,有志气的人,事情最终能做成,像楚霸王一样,破釜沉舟。 百二秦关终属楚,则是说古代秦地险要,二万人,足当诸侯百万人,终属楚,是说秦所属的险峻领地最终还是被项羽占领了。 理解了意思,就好答了,姜淮思索片刻。 研了研磨,随后写下: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苦心人”指用心良苦、勤奋努力的人,“天不负,”老天不会负他。 越国虽已亡国,但凭勾践等君臣忍辱负重、最终越国还是靠三千越甲一雪前耻,得以保全。 这里的三千越甲,并不是指只有三千越兵,三千只是虚数,代表勾践的精锐部队,体现他十年精聚的复国决心。 答完这一题,姜淮就看下一题。 第二题,是一个拆字联。 上联:若不撇开终是苦,请对下联? 第57章 考到你不想考为止 什么字也可以和若字一样,可以撇开,或者捺长一步,就能变成另外一个字。 姜淮又在脑海里思索了会儿, 之后再想了想,就写下。 各字捺住即成名。 “各”字上面的那一捺,如果不捺那么长,那不就是就是“名”字嘛? 这样刚好可以对上,“若”对应“苦”,“各”对应“名”。 横批:撇捺人生。 这个对联的巧妙之处在于设计手法特别严谨与工整,如果一旦出现一字之差,都不对味儿了。 这个对联同时也是在劝学子们,生而为人,大家都要学会看开,懂得放下,才是生存之道。 答完第二题,姜淮按了按颈椎,休息了会儿。 再看第三题。 第三题是一个谐音联。 上联:画上荷花和尚画。 这个对联的妙处在于正反都能读通。 反过来,也是画尚和花荷上画。 这个题目有点难,不仅要求对仗公整,字数相同,结构还得一致。 姜淮也得写出一句这样正反都能通读的对联。 姜淮抓耳挠腮的想了好一会儿,一会儿咬笔杆,一会儿研磨,一会儿扯耳朵。 突然想到了。 他抬笔写下:书临汉帖翰林书。 这样反过来,也是书林翰帖汉临书。 正反也能通读。 真好,能答出来就算做对了,还好没枉费自己一番苦心。 有的人可能抓耳挠腮一天都想不到。 之后是诗赋题。 还是五言六韵的试帖诗。 这种诗要求多为五言,每首诗包含六个韵位,总共十二句。 五言六韵试帖诗,诗句结构虽然简洁,但要求意境深远。 姜淮拿到的这题是以自然景物为题, 如今正是春天,题为:“春水绿波。” 答题要紧扣题目,又要对仗工整,尾联还要升华。 姜淮提笔简单的写了一首。 芳时淑气和,春水澹烟波。 滉漾滋兰杜,沦涟长芰荷。 ……………… ……………… 愿假中流便,从兹发棹歌。 ………… 姜淮答完就将卷子放到一边用镇纸压着。 不知怎么外面突然狂风大作,变天了。 四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就阴云密布。 姜淮赶紧将所有卷子拿到里面的号板用镇纸压着。 之后就听到隔壁一个书生高嚷道,“我的卷子!” 不一会儿,姜淮就看见一张卷子随着风从一个号房飘啊飘,吹啊吹,荡到空中。 “我的卷子,卷子!”书生继续高嚷。 之后姜淮就看见一名衙役就伸手去抓卷子。 可那风打着旋儿将那卷子卷起又落下。 卷子就像白蛾一样翩然来去。 那衙役多次伸手也没抓住。 姜淮的心也随着那卷子飘来飘去,替那卷子的主人担忧着。 如果捡不回来,所有的答题内容都要重写,相当于刚才白写一扬。 之后,另外一名衙役发现了,那衙役个子比第一位高多了,他伸手就是一抓。 可卷子又飞走了。 之后他不知从哪儿拿了一个长瓢,类似粪瓢,一下将卷子给挥了回来。 随后取下来,给了那学子。 那学子连连起身感激,“谢谢官差大人!谢谢官差大人!” 之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异味。 终于快考完的时候,天又重新放晴。 姜淮也随着众人交了卷。 衙役们将收来的卷子用匣子封存好,交给了知府。 出了考扬,姜正河依旧等在门口。 ………… 之后就是第三天,第三扬,考策论。 就是针对国家大事,或地方治理,时政问题,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对策。 比如有 “如何应对蝗灾?” “如何养民富民?” 需要逻辑清晰、识别分析问题,提出具体方法。 对于“如何养民富民?”这题,姜淮引用了《孟子·梁惠王上》中的《五亩之宅》,提出“匹妇蚕之”“匹夫耕之”,男女分工协作,小农家庭经济模式。 五亩之宅,墙边种桑,妇女养蚕纺织,老人就能穿上衣物,再饲养五只母鸡两头母猪,按时令繁育,就有蛋和肉了。 男子负责耕作,以家人为本,保障基本生活需求,实现“黎民不饥不寒”共同责任等等………… 等全部考完,姜淮出了考扬。 就发现程岩和沈成济的家人都来了。 之后姜淮就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黑瘦婶子拉着沈成济。 “我滴儿啊,这些时你辛苦了,你看你都黑了瘦了。”那婶子不停抚着沈成济的脸。 “娘,我已经考完了。” “嗯,考完就好,考完就好,你累不累?要不要娘背你回去。” “哎,不用。” 沈成济他娘在得知沈成济去府城考试前几天,他娘就一直想跟着去,但又舍不得多花费银钱和路费。 毕竟多个人肯定多一份开销。 只能在家里焦急等着,这几天听说他快考完了,连忙跟过来。 之前就听说她娘为了省点路费,硬是走了几十公里路。 “娘,你看你鞋都磨破了。”沈成济看着他娘缺了口的鞋底道。 “那...那是路上的石子儿咯着。” “那我给你去买一双新的吧!” “哎,买那些做什么,别买,我缝缝还能穿,别白花这些冤枉钱。” “可你这穿着能走路吗?” “能能能,怎么不能?你别白花冤枉钱!” 姜淮知道,沈成济出身贫寒,家里供他一人不容易,他还可以写话本挣钱,沈成济基本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拿来看书学习了,很是勤勉刻苦。 “好了,娘看你一扬也不容易,我儿没事就好。” “那济儿,你什么时候回去?”他娘突然抓他道。 “娘,我还得等府试结果呢。” “那结果什么时候出来?有没有希望中?” “过几日,结果不知道,只能等榜单出来才晓得。” 沈成济说完,他娘朝着一旁的姜淮和程岩看了一眼,脸上带了几丝笑。 随后她抓着沈成济胳膊把他拉到远处。 之后两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他们走远了,姜淮程岩也听不见。 之后就看不远处,他俩说着说着,沈成济突然勃然大怒,从他娘手中将手臂愤然挣脱开来,“娘,如果您今日来,是为了跟我说这些,那请您立刻回去,刚刚那些话您休要再提!” “怎么不行?那段员外一家富甲一方,吃喝不愁,如果你娶了他女儿,你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段老爷跟我说了,会一直供你考试,考到你不想考为止。” “娘,您什么意思?我马上就是童生了,然后再院试,之后就是秀才公,我的前途还长着呢。” “儿啊,娘求你了。”沈成济他娘突然要给他跪下,哭诉道,“济儿,你姐嫁的那男人他不是东西,外面欠了一堆赌债,那男人已经把你姐卖到青楼里去了。 你二哥前段时间在码头扛大包,背着两百斤的货物,摇摇晃晃走在甲板上,一不小心跌到水里,脑袋磕石头上了。” “什么?”沈成济手中的考篮一下掉地上。 第58章 咱们家是真供不起了 求求你了,你就答应那段员外,你只要答应了他,他就出钱给你哥治病。” “可那段员外他女儿是个傻子,娘,您要我嫁给一个傻子吗?”沈成济目眦欲裂。 “可……可家里是真供不起了,给你哥治病的药钱现在还欠着,如果拿不回五两药钱,他们就不治你哥了,难道要为娘的眼睁睁看着你哥去死嘛!”沈成济的娘泣不成声。 “娘,你先回去,我再想想办法。” “儿啊,不能等了,再等下去,你哥活不成了啊。”黄婶子再次高声哭嚷道。 沈成济想了又想,最终一咬牙一狠心。 “那行,娘,你给我两天时间!不,就一天,明天午时我一定拿出五两交到你手上。” “儿啊,你……你说真的吗?”黄婶子一脸惊喜。 “真的!” “那好,那娘明日就在府西的土地庙那里等你,等娘拿到你哥的救命钱就回乡。” “好。” 之后沈成济他娘抹了一把泪走掉了。 然后沈成济朝姜淮程岩他们走来。 他看也没再看他们,只说了句,“走吧!” 之后,没等姜淮和程岩,就自顾自的朝前走了。 “文昌兄怎么了?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程岩在一旁问。 姜淮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刚刚他们确实看到了沈成济和他娘在争吵,但不知道在争什么。 而且这是沈成济他家里的家事,他不说,他们也不好问。 回到小院,沈成济就什么都没说,一个人回了房间。 程岩和姜淮都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但两人也都没问。 沈成济需要时间消化。 他们俩打算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进去问一下。 之后程岩进屋,沈成济也不搭理,就坐在桌案前看书,一本又一本,之后又掏出纸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程岩要过去看,沈成济让他别过来。 程岩只好不看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程岩终于忍不了了,端着杨同甫做好的饭来喊他。 “文昌兄,吃点饭吧,本来考扬上就没好好吃,现在晚上刚好大吃一顿。”程岩端着几盘丰盛的饭菜放在他的桌案前。 沈成济用书本将方才桌上写好的纸一盖,头也不抬,随后道,“我不吃,谢了!” 说完,继续低头看书。 程岩摇了摇头,只好把饭端着走出去。 “怎么了?还跟下午一样?”姜淮和杨同甫几人站在门外问程岩。 程岩点点头,“他不说话,也不做声,就写东西,现在连饭也不吃。” 几人之后躲在屋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屋内没声音。 “文昌兄到底是怎么了?” 程岩问姜淮。 姜淮还是摇头。 反正自从他娘来了,他就变成这样子。 夜晚,程岩回房睡觉。 他和沈成济一间房,房里是两张床,一张在东,一张在西。 沈成济睡东边的那张。 见沈成济已经睡下了,程岩也不好把他叫起来再问,只好在西边的那张床躺下了。 迷迷糊糊太累了,他就睡着了。 半夜,他听到轻微的响动,但还是没睁眼,因为考了一天,比较累,睡的就比较沉。 谁知过了会儿,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拍他。 “则诚兄,醒醒!快醒醒!” 程岩睁开眼,就看到姜淮,姜正河,杨同甫三人都同时盯着他。 他当扬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儿。 “这是怎么了?怎么你们三个都来了?” 程岩揉了揉眼睛,赶紧坐起来。 “文昌兄呢?”姜淮问。 “啊?他不是在那里吗?”程岩迷迷糊糊的朝他对面的床一指。 “你再看!” 程岩再揉眼睛看了看,对面床上哪儿有人,床上空无一人。 被子还叠的整整齐齐的。 程岩此刻彻底清醒了。 讶异道,“文昌兄去哪里了?” “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跟他一个屋吗?” “我……我不知道啊,我睡的沉,啊,该……该不会出事儿了吧?” 之后就见姜正河往沈成济床上叠好的被子下面一指,“那里好像有张纸!” 姜淮当即快步走过去,将被子下的纸拿起来打开。 只见上面写了一段话。 景行兄,则诚兄: 家有急事,不再参加考试,求学之路就此终止,望帮我告知夫子,我愧对他的传学之恩。 勿念。 文昌。 以上。 …… “文昌兄出事了!”程岩看完第一个大声嚷道。 “他那么刻苦的勤勉之人,怎么可能说不读就不读,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过自从他娘找来他就变成这样了。” 姜淮点点头,“看来一切还得从他娘这里找。” “可是,他娘在哪儿呢?” 姜淮想了想,一般来投亲之人,如果住的时间不长,不住客栈,那一般就是都住寺庙,道观,这是最体面的,不用花钱还安全。 要不就是荒宅,义庄,不过一般流民盗匪会选这里,尤其是义庄,是存放尸体的地方,胆子小的人肯定不敢去。 估计沈成济的娘也是这样。 姜淮当即道,“去城西几个寺庙找找。” “好。” 之后几个人分头行动去几个寺庙找沈成济他娘。 “婶子们,婶子们,有谁婶子的儿子叫沈成济,你儿子出事了!” 就这样,几人连嚷了几个庙,才找到沈成济他娘。 土地庙。 “你们说我儿子出事了!”白日里见的那黑瘦婶子道。 “他出了什么事?” 之后姜淮跟那黄婶子说了所有事情的经过。 “我只说让他给我五两,好去给他哥治病,可没让他去做傻事啊。” “究竟怎么回事儿?婶子,你们家里发生了什么,跟我讲讲。”姜淮道。 之后黄婶子跟姜淮讲了所有事情的经过。 姜淮听完点点头,“这么说文昌兄有可能为了钱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可是连书都不念了,什么事,会让他为了钱,连书都不读了。”程岩嚷。 姜淮转头看向一旁的杨同甫,杨同甫听完当即一拍大腿,“哎呦,莫不是去黑市为人卖命去了?” “卖命?怎么个卖命法儿?” “哎呦,姜小弟你是不知道啊,咱们这里有一个黑市啊,那里专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有好些人为了钱将自己卖给官宦之家,甚至干那替人顶罪的活计,只是为了拿到暂时的急钱。” 第59章 卖命 “婶子,您先别急。您刚才说的那是几两银子?您大儿子的治病钱。” “是五两。” “五两?” “五两银子而已,值得他去为此卖命?”程岩道。 “那我……我那也是没办法呀,他哥现在急求银子治病呀!” “行,行行,婶子,您别急,我们这就去找。” “杨叔,您知道这个黑市他是怎么去的吗?”姜淮问向杨同甫。 “哎呦,我认得一个赌扬的兄弟,他们专干那活计的,我带你去看看。” “好,那麻烦杨叔了!” 之后几人被杨同甫和他找的一个叫乌吉的混混带着去往了黑市。 …… 此刻,沈成济已经来到了城南的鬼市。 这里的交易一般在子时。 沈成济踏入两边都泛着惨白灯光的阴暗巷子。 这箱子很深,空无一人。灯很亮,此处却无人交谈。 墙壁上摇曳着风吹树枝的幢幢影子,宛如鬼魅,让人心生恐惧。 沈成济走到一处角落。 看见一个刀疤脸男人,男人面前放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买命!” 沈成济定在他面前。 男人喉咙低哑看向他道,“什么人?” “卖命的。”沈成济简短答,之后递给男人一张纸,上面写着他的生平。 男人草草看了一眼,问,“读书人?” “对,多少钱?” “二十两!”男人伸出两根手指。 “就值二十?” “读书人不值钱!” 沈成济沉吟片刻。 “卖不卖?”刀疤男催。 沈成济思虑片刻,狠狠一咬牙,“卖!” “好,下个月阳定府有个处斩的刑犯,你去做替死鬼!” 沈成济讶异。 “你不是卖命嘛?做不做?” 沈成济再一咬牙,握拳,沉吟,“做!” “好,签押吧!明日午时有人接应。” “好。” 沈成济就要按下手印。 他这凄苦的一生恐怕就要这样结束了。 在大拇指要按下去的时候。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且慢!” 沈成济转头一看,就看到了姜淮。 “景……景行兄!”之后沈成济发现程岩,杨同甫,他娘都来了。 “文昌兄,你可千万不能签!”程岩拉住他。 “我……我……” “不就五两银子,你犯得着为了这五两去卖自己的命?”程岩怒其不争道。 “文昌兄,你缺这五两银子,你可以说出来,我会帮你的,犯不着去卖命。” “景行兄,我知道,我知道我说出来你们肯定会帮我,但我不想接受你们的帮助。” “你这何必啊,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沈小弟,你要是不愿意找同窗借,怕没面子,你也可以找我啊!犯不着干这种替人顶罪的勾当。”杨同甫也在一旁劝道。 “是啊!文昌兄,你太糊涂了!” 几人都哀其不争道。 “就是,儿啊,我要知道你为了这五两去卖自己的命,我就是卖掉自己也舍不得你去卖自己啊。”黄婶子也泪流满面。 “娘!”沈成济一把抛掉那契书,和他娘抱着痛哭起来。 “这位大哥,我们不卖了。”姜淮言。 “呵,都说好了,还想走。”男人突然变脸。 “你想怎么着?协议还没签,怎么不能反悔?”程岩道。 “来这里就别想回去。” 那大汉当真一副不让他们走的架势。 好不容易找好的替死鬼,怎么能让他逃了。 男人势必一副不让他们离开的样子。 “呵!还想抓你爷爷,也不看看我的大刀答不答应?”杨同甫带来的那个叫乌吉的混混大声呵斥道。 那乌吉一张脸像被斧头劈开的,鼻梁满是刀疤,眉骨高耸,浑身筋肉虬结,一看就让人心生胆寒。 很快乌吉跟那个大汉打起来。 很明显那个大汉不是乌吉的对手。 两人不到三个回合,那大汉败下下风。 “呵,不过如此嘛。”乌吉露出几颗发黑的牙齿,朝地上呸了一口唾沫。 之后那大汉灰溜溜的离开了。 “乌吉兄!谢谢你啊!” 杨同甫赶紧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今天要不是兄弟你,我们也不能这么快找到这个鬼市,还赶走了那人。” “嗐,都是好兄弟,咱俩谁跟谁呀?”那乌吉说完将钱塞到了怀里,之后和杨同甫又说了会儿话,就对他们几人点了点头就走掉了。 回到小院以后,姜淮当即从荷包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那杨同甫。 “杨叔,今天那乌吉的钱不能让你出,要不是你,我们还不能把文昌兄安全的带回来。” “嗐,姜小弟这你就客气了。别说机缘巧合,就这沈小弟呀也是个读书人,对吧?马上府试结果就要出来了。 如果他中了童生,去给鬼市那人顶罪卖命,那我朝不就是失去了一个人才。其实呀我这也不是在帮你,是在帮助我自己。” “怎么说?” “我自己读书是没有希望了,只希望我家这永儿以后啊,还请你们多多关照。要是之后巧了,你们科考为官,你们可要多多照应他呀。” 毕竟姜淮怎么说都是个案首,前程一定不会太差。 让他照应照应自己儿子,总归是有可能的。 “这个好说!您就放心吧!” 沈成济当晚回了房间以后,众人都对他问候了一番。 “儿啊,你何必这么傻呀?如果不是他们在庙里找到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真的要把自己卖给别人顶罪呀。你这样是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毁了呀。”黄婶子哭的不行。 “娘,我也是没办法,您当时催的太紧了。” “儿啊,娘后悔了,早知道你没钱,我说什么都不会来找你呀。” 母子俩又感叹了一阵两人命苦,就分开了。 之后杨同甫收拾出一个小房间给黄婶子住。 当晚姜淮就去了沈成济的屋。 “文昌兄,这事儿你也别急,这五两银子我还是出的起的。” 之后姜淮从荷包里拿出五两银子。 “哎,这……这……”沈成济连忙摆手,称自己不要。 姜淮当即道,“算我借你的!我知道你哥情况紧急,伤了脑袋,这钱你赶紧让你娘拿回去治病,别耽误了最佳治疗。 万一你到时候中了童生,你哥却永远醒不过来,那不是让你后悔终生。” “再说这钱我可是不白给你啊,你以后要还的。”姜淮又笑。 他知道沈成济不愿意接受嗟来之食,读书人极要面子,他们宁可走极端也不愿低头求人。 像沈成济就是,他宁愿卖命也不愿意张口找他们借钱,如此重气节,讲骨气,只能说太清高自持了。 之后沈成济捧着这五两银子像捧着沉甸甸的下半生。 喉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文昌兄,不需说什么,赶紧让你娘拿回去给你哥治病吧。”姜淮轻拍了拍他的肩道。 沈成济无言,喉头只哽着道,“谢了!” ………… 几天后,沈成济就收到了家里来的消息,说他哥救治及时,目前没有大碍了。 “谢谢你,景行兄!”沈成济谢了又谢。 ………… 时间很快,等府试结果还需要时间。 这天,姜淮和姜正河,沈成济程岩四人打算去府城逛逛。 他打算做东请他俩吃饭,反正四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正好再次欣赏一下这附近江边的风景。 几人到了一个酒楼,这酒楼临江,叫临江楼。 楼下一条大河穿城而过,酒楼矗立在江畔高崖,对面的画舫窗边,有一溜美人正对江景。 她们说话,或弹琴,或作曲儿,好不自在快活,对这边酒楼的学子来说,她们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去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几人点了几个菜,隔壁桌的鲥鱼正透着蒸屉香。 几人喝着小酒,正喝着,突然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走过来。 “姜兄,久仰久仰。”那人手持扇子躬身一拱手。 姜淮转头一看,不认识。 那人再次笑看向他。 姜淮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好像是和他一起在崔知府面前考过试的那个丰台县案首。 “在下杭永望,字茂学,见过姜兄……”那书生笑着对姜淮自我介绍道。 姜淮顿感不妙…… 第60章 好诗 这时一旁另一个学子道,“哎哟,你们这真是巧了。” “何出此言?” “丰台县案首和松山县案首相遇了。对了,你们有没有买注?”那人问向其他的学子。 “什么注?”好些人诧异。 “日升钱庄组织的,打赌哪个县案首是这次府试考第一?” “还赌注,读书人去下注简直败坏门风,有辱斯文!”人群中有一学子高声嚷道。 “就是!不过目前……谁第一啊?”尽管那人嘴上这么呵斥,但还是好奇。 其他人也都想知道这六个案首最后谁能夺得头魁。 “阴山县阵势最大,其次是丰台县,再就是鱼洋县。” 姜淮听完,一怔,原来自己在六位县案首之中都排不上前三。 也好,低调点就低调点。 之后那人就道,“不知道这位丰台县案首与松山县相比?哪位实力更强?” 姜淮一怔,心道,又来了又来了。 这些个酸丁,不会又要比诗吧。 比诗倒还是其次,主要是他怕自己用了先贤作品,一鸣惊人,闪瞎他们的眼! 果然,就听那丰台县县案首道,“我看今日这河水旁边的柳枝倒是很美,不如就以柳树为题作诗。如何?” 说完,他笑看向姜淮。 姜淮知道他什么意思,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配合他了。 之后就听那杭永望看向外面的河堤,之后沉吟了会儿道,“绿丝垂钓清波中,惯看浮云送晚风。不羡群芳争艳色, 自将春意系桥东。”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好诗好诗啊!” 姜淮也点点头,“好诗好诗。” 等众人称赞一番杭永望,另外就有学子道,“那松山县的姜案首呢?” 其他学子全体集体看向姜淮。 姜淮想,这诗看来是非作不可了。 略一思索,沉吟几秒,直接道,“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众人一听,纷纷惊讶道,“姜兄的这首明显超出杭兄啊!” “就是,尤其是这句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句,真绝!” “是,没从正面写花草树木,而是把春雨春风和杏花杨柳结合,描写濛濛细雨似有若无,又暗表细长柳条轻盈多姿,越发表现春的宜人,整个画面色彩缤纷,充满蓬勃生气。妙啊!” “是啊!姜兄!这首真妙!” “哪里哪里,是在下献丑了!”姜淮谦虚的对众人一一拱手! 那杭永望听完,当即脸色微变,碍于展现气度,还是上前拱手赞叹道,“还是姜兄大才,在下甘拜下风!” 说完,他轻扫了姜淮一眼,之后摇着扇子有些不悦的走掉了。 姜淮偏过头,表情无谓。 自古文人相轻,果真如此。 这时又来了一位学子。 “哇,青州第一才子凌元明来了。”之后见一个穿着紫袍的男子走过来。 “这位兄台是?”姜淮上前。 “姜兄连这位都不认识啊,这位是青州第一才子凌元明,曾经在齐老举办的诗会上,打遍整个青州无敌手。” 那凌元明听了,当即扬了扬扇子,嘴角显现一股得意轻狂。 “这样,不如你们再比一扬如何?”有学子撺掇姜淮和那凌元明道。 这时,凌元明旁边的,估计是他的一个同窗道,“比,我看还是算了吧,就没人能比的过我们凌兄,此次府案首非他莫属。” 说完,他们轻飘飘的扫向姜淮的方向。 姜淮听完,无谓的笑笑。 这人的同窗完全轻狂的不知所谓啊,凌元明本人都没说什么,他同窗在这里给他戴高帽。 凌元明迟早被他这同窗害死。 这时,一旁又有一个学子捧着一本话本看的很是专注。 那凌元明见那学子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当即道,“这位兄台看的什么话本,如此入迷?” 那被叫到的书生当即抬了抬眼,视线再次落回话本上,“叫什么龙过情缘?” “龙过情缘?切!什么鬼话本,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话本!”另一旁有个书生道。 姜淮一听,什么? 他们在追自己的话本? 还说他写的话本不是正经话本? 姜淮当即上前道,“各位,此话本我也曾有幸阅读,讲的是一个独臂大侠和一个白衣龙女的故事。” 那捧着话本的学子一听,当即找到同好般,喜悦的上前拉住姜淮,“你也在看?” 姜淮顿了顿,点点头,“是...……我在看……” 心里却觉得好笑。 要是他们知道这个话本的作者就站在他们面前, 不知会作何反应。 这时旁边又有一学子道,“看吧,连县案首都看这种话本,我也说你们这些酸儒,也别一直光顾着读书,偶尔看看这些课外书籍换换脑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的是。” “不过那里面的插图,可当真是精美无比,引人眼球啊!尤其是那里面的小龙女,仙气飘飘,不似凡人,仿若尤物。”刚刚那学子道。 “真有那么美?”其他学子纷纷好奇。 “有,不信我给你们看看。” 说完,那人将话本的图册展示给了大家。 众人一看,纷纷睁大眼睛,开始称赞,“这图上的女子,果真画的出神入化,栩栩如生。” “是啊!” “不过,说实在的,这话本真那么好看?” “真的,你们都去看吧。”那学子道。 这时又有一个学子问姜淮,“姜案首,你怎么评价你这看的这话本?” 问作者自己评价自己写的话本? 那自然就是一个五星好评啊!!! 姜淮自就道,“那当然是精彩纷呈,引人入胜,百转千回,好看的不得了啊!” “是吗?真有那么好看!” “有,不信你们都去看!” 这时,就听那学子道。 “看吧,连县案首都这么说了,你们也都去看吧。” 之后姜淮又想了想, 既然这里有真实读者,不如问问他们对剧情的想法? 姜淮当即问向刚刚那学子,“徐兄,你觉得这《龙过情缘》最精彩的部分在哪里?” 那姓徐的学子想了想,当即道,“自然是小龙女这一人物角色了,即使生在古墓,也没有伤仲永式的自暴自弃,无论容貌,智商,灵性,韧心,善心,堪称完美!” “对!这小龙女不仅遇事冷静,多才多艺,还性情高雅,进退有度,实乃天生仁义的仙女啊!” “…………” 看过的学子纷纷赞叹道。 听见那些人的夸赞,没看过的人也都被勾起了兴趣。 纷纷对那些有话本的人道,“看完了可否借我们一看?” “不借!自己去书肆买!” “好!” 姜淮突然想到,不知道后面写到尹志平那一段,这些学子们看了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之后几人在临江楼吃完了饭就回家了。 ...... 此刻府衙,崔知府和几个学官都在批阅试卷。 现在的试卷都是糊名的,不知道是谁的卷子。 所以评判试卷仅看答题水平。 这时他们阅着阅着,看到了一份特别的卷子。 就是这个谐音对联题。 这个对联题本身答出来的人就寥寥无几。 其实答不出来也正常,就是崔知府和几个学官也觉得此题甚难。 出这个主要是想探探有什么出众的学子。 不过答出来也不一定就能是案首,还是要看卷子的整体水平。 之后,他们选了这几张答出来的。 “哎,这个答出来了。”有一个学官看到了一位学子的卷子嚷道。 “这个对联,画上荷花和尚画,这个学子对的是:书中文字文忠书。” 第61章 本官倒觉得这份更好 “本官倒是觉得这句,“书临汉帖翰林书 ”反倒更好, 你们觉得呢?”崔知府看着姜淮的卷子道,但他并不知道是姜淮的。 几位大人看完点了点头,“这个不错,不过先不急,后面还有别的内容呢,先看看其他试卷再说。” “是!” “你们再看这个谐音联,这几个都答的不错。”一个学官挑选出几张卷子放在一旁。 之后另外几个学官拿起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其中一个学官脸色大变,“这封试卷谐音联虽然对的好,但这学子写的诗是什么东西?” 让他以“春水绿波”为题,他写的什么女子,红粉,佳人,天仙?以春比作女子,一份试卷都能想到这些淫俗风流之事,可想而知这个学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品。” “毙掉!” 之后那学子的试卷便被无情的划入落榜的一员。 “再看这份。”之后崔知府又拿出另一份试卷仔细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不由得眉头再次皱起。 “这个……策论写的什么,问他如何养民富民?他提到什么府城我颁布的政令上。 说府城的百姓生活富足,是因我颁布的政令好。让他提些具体措施,他提我做什么?况且他说的那些政令也并非我颁布的。” 旁边另一个学官听完,抚须笑道,“这就是想拍您马屁,没拍对位置啊。” 崔知府又看了看,失望的摇了摇头,将这份试卷同样放在落榜的那一堆里。 之后继续看别的。 当看到姜淮的试卷,不仅对联全都答出来,还答得不错。 “嗯,这个写 “书临汉帖翰林书”的这位,不仅对联对的好,诗也做的好,看这首诗,透过他这首诗,我能感觉到他眼下春天的温暖宁静和生机。 尤其是这句“芳时淑气和,春水澹烟波。滉漾滋兰杜,沦涟长芰荷。”诗中运用的描写很形象,整首诗词既有写景之美,又具有情感表达,使人沉浸其中。 我能感受到这位学子对春天的赞美溢于言表。”崔知府抚须笑道。 另外几位学官看了又看,当即也点点头,“这份试卷字迹工整,对联答得不错,诗句也答得相当不错,策论关于如何应对蝗灾,如何养民富民?答得还尚可。” 众人纷纷都点头认可。 之后大家都放下卷子,心里有了决断。 ............... 此刻姜淮还不知道自己的卷子在被审阅。 他在写话本,因为考试,一段时间没更新了,也不知道之前墨海书斋说的那个大人物对他这话本是怎么看待的。 时间很快,很快到了放榜的那天。 榜单揭晓过后,就可以回乡了。 这天,姜淮一大早就起来了,程岩和沈成济很早就起来了,尤其是沈成济,发生了之前的事,肯定更着急,有钱有权已经成了他最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惜一口吃不出一个大胖子,只能慢慢来了。 而且就算府试过了也只是个童生,离举人做官还差的远呢。 之后姜淮也在姜正河的催促下,几人一同前往府衙查看榜单成绩。 此刻街巷一角也还有一人在关注着此次榜单成绩。 这人正是崔家千金崔芦雪,她自从上次落水被姜淮所救之后,便一直心心念念想找到姜淮。 可所知道的关于姜淮的信息着实有限,加上姜淮蒙着面,使得她完全无法辨别这么多学子中哪位是姜淮。 此刻她们正站在布告栏不远处。 “绿荷,你可看得出是哪位是上次那个书生?”崔芦雪此刻正蒙着面看向不远处看榜的乌泱泱的人群。 “这....恕奴婢不能看出。”一旁的绿荷答道。 虽然上次她们俩也有等在府试结束考扬的出口。 但关注了许久来来往往的书生,两人也没有认出。 “小姐,兴许那书生并未参加此次府试呢?” 崔芦雪摇摇头,“你也说他举止有礼,行止从容,既然恰好县试的时候在县里,这次府试他应该也会参加。” “那要是他县试已经落榜呢?自然也就不会参加府试,那咱们必定是寻不到他。” 崔芦雪摇摇头,“你也说他穿着看起来并不富贵,我虽穿着不甚华丽,但也看的出家境殷实。 他既然救了我,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借此攀附,可他从未提及,甚至蒙面救了我后直接离开,并未有任何阿谀逢迎,曲意讨好之态。 说明他并非等闲之辈,他既然不愿意攀附我,那必定是有一定的实力,换做一般书生早就蝇营狗苟,不择手段了,所以我信他必定是参加此次府试的学子。” 绿荷点点头,“小姐说的有道理。” 之后两人继续等着。 可看榜的人好像比考试的学子还要多。 这其中不乏县试落榜学子,还有平头百姓,亦或者是即将参加院试的童生,还有其他下九流人员。 毕竟好多人下了赌注买阴山县案首夺榜,他们自然也要来看看最后府案首花落谁家。 再看自己能不能借此机会大挣一笔。 “小姐,这看榜的人好像比考试的人还要多啊?”绿荷和崔芦雪看着府衙门口布告栏前层层叠叠的人群道。 崔芦雪拧眉看向布告栏处,“人太多了,这样越发看不清了。” 就在两人伸脖张望之际,绿荷当即道,“小姐,我好像看见他了,那人身形很像。” 绿荷指向人群中的一位学子。 “真的吗?”崔芦雪一喜,当即朝绿荷指着的那人看去。 正当她们急着走过去,那学子忽的转过脸来。 两人一看,那人脸如黑盆,鼻如蒜头,加上肤上全是麻子,活脱脱一个夜叉转世。 两人见了,当即捂住眼睛,不愿再看。 “这……这人一定不是他。”崔芦雪掩鼻道。 “不过小姐,你怎的就知道不是?” “他当时在水里救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眉眼,清光霁月,绝不如刚才那学子那样。” 绿荷点点头。 之后几人又等了会儿,人太多了,估计等不到什么。 几人就打算返回。 没想到这时府衙的衙役们提着木桶快步跑出来。 人群瞬间散开,让出一块空地。 几个衙役手脚麻利的迅速将榜单张贴好了。 众人纷纷瞪大眼睛,踮起脚尖,伸脖张望,一看。 “第一名府案首!” “青州府松山县姜淮!” 第62章 府案首! “姜淮是案首!” “姜淮是府案首啊!” 人群中有人激动高声嚷道。 “什么?淮儿,你是府案首,你竟然中了府案首!” 姜正河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一旁自家儿子。 之前县试,自家儿子中了县案首不说,这回竟又中了个府案首? 这怎能不让他激动? 看来,他们老姜家是真的下凡了个文曲星啊。 他再次伸脖张望,想要再确认一下,果然自家儿子名字。 “是淮儿,淮儿啊,是你,你中了府案首!” 姜正河再次激动的看向自家儿子。 姜淮还愣怔怔的,只听到人群中一阵骚动。 等再看清自己名字,当即长舒一口气。 是真中了。 见姜正河还是满脸激动。 姜淮赶紧伸手一根手指放在嘴巴正中,“爹,嘘——” 姜正河会意,当即掩住自己的嘴,以免自己再次高声叫嚷,给儿子带来麻烦。 “姜淮是哪位仁兄?请站出来让咱们见识一下!”人群中有学子高声叫道。 姜淮听完,连忙躬下身子,想偷偷遁走。 这时他身后一个人一下子把自己抓住。 姜淮肩膀吃痛。 谁啊?这么没眼色,看不见他在逃吗? 姜淮转身一看,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杭永望。 “姜兄,都得了府案首了,还不让咱们好好沾一沾你身上的文曲之气。” 杭永望说完,大力拉扯了姜淮一把,似乎已经将他身上的文气传输到自己身上来。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很快吸引了周围其他学子。 “什么?他就是姜淮?” “这人就是姜淮!” “府案首姜淮在这里!” 一学子大声高喊。 众人听完纷纷立马转过身,瞬间将姜淮团团围住。 得了。 跑不了了。 “姜兄,恭喜恭喜啊!” “姜兄,大喜大喜啊!” “姜兄,可否传授一下高中秘诀!” “姜兄,我家小妹貌美如花,咱们两家联个姻如何?” “姜兄!……” “姜兄!……” “姜兄!……” “.................” 姜淮听着四面八方围着他喋喋不休的人群。 脑袋都要炸了。 还有人不停拉扯推搡他。 姜淮受不了了。 朝远处大吼一声,“知府大人来了!” “什么?知府大人。” 众人纷纷朝姜淮指的方向看过去。 “知府?” “什么知府?” “就是!哪有知府?” “就是!姜兄你……” 话还没说完。 “咦,姜淮呢!” “姜淮怎么不见了?” 众人四下寻找。 此刻姜淮已经拨开重重人群,朝街巷跑去。 跑着跑着,他感觉裤腿儿凉飕飕的。 怎么回事儿?越跑越凉! 低头一看,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大洞。 估计是被刚刚那群学子扯的,当时还有些孩童也紧紧抱着他的腿。 因为他们的父母说,让他们沾沾案首之气! 那群人真是可怕。 幸好他已经逃离了人群。 之后他只能挑一条小道偷偷回小院。 此刻的程岩和沈成济都在榜下等着姜淮。 “咦,姜兄去哪里了?” “就是!” “怎么不见人?” “刚刚还在这儿的?” “是啊!” 两人四处张望着,这时看见一个裤腿儿破了一个洞的男人朝着街巷匆匆忙忙跑去。 “看!姜兄在那儿!” “在那里!” 两人见状,纷纷跟了上去。 姜淮跑着跑着,就听到后面跟过来的脚步声。 “靠!这...不会还有人追上来吧!” “这些人也太可怕了!” “景行兄!” “景行兄!” “景行兄,别跑!” 听到这喊声,姜淮心道,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等他回头一看,就看到程岩和沈成济。 “怎么是你们?” “姜兄,你怎么跑了?” “哎,还不是那群学子太热情了,我抵挡不住啊。” “现在他们没来了,你不用跑了。” “可算是不用跑了!” 之后三人停下来,靠着墙,手撑着膝盖,弯腰喘着气儿。 休息了会儿,三人才朝杨家小院慢慢的走。 “对了,你们多少名?”姜淮问道。 刚刚姜淮才看完自己的名次就被众人围起来,还没来得及看沈成济和程岩的。 之后沈成济和程岩相视一笑,“咱们都中了!” “那太好了,真为你们感到高兴。不过都多少名?” “我二十三,文昌兄十二。”程岩指着沈成济笑道。 “好好好,真好,都是不错的名次,这下你们的家人肯定非常高兴。” “最高兴的该是景行兄你了,毕竟你拿了个府案首!”两人笑看向姜淮,随后拱手恭喜。 “嗐,我不过运气好,走火一点!”姜淮谦虚笑笑。 “景行兄,这可不单单是运气好啊,景行兄的诗才昨日我们可在临江楼见识过了,那叫一个绝!” “就是!” 上次姜淮拿了县案首,沈成济和程岩很惊奇,这次他又拿了府案首,他们俩却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昨日临江楼作诗,姜淮让他俩大开了眼界,不过那么一会儿功夫,姜淮作的诗比那丰台县案首作的可要好的多,说水平高出几个层次都不过分。 就这样大才的人,没拿府案首才是可惜的! 还好,都不负众望。 之后几人笑着回小院。 到了小院门口。 姜淮就看杨同甫,杨永,杨善,姜正河几人都站在门口笑看着他们。 还有其他隔壁的几个婶子和叔伯,都是平时偶尔有点交情的。 比如有时互送个鸡蛋,互送个自家种的菜什么的。 “哎哟,我们的府案首回来了。”杨同甫一看见姜淮他们,当即就上前笑道,“恭喜恭喜啊,姜贤侄。” “杨叔,同喜同喜。” “还有沈贤侄,程贤侄,哎哟,我这小院真是蓬荜生辉啊,出了一位府案首不说,还有两位童生,这一下中了三人,这说明我这小院未来有状元之气啊!” 之后杨善也上前笑道,“恭喜恭喜啊,姜小侄,喜得府案首!” “哪里哪里,还不是多亏了前辈杨叔你们俩的照拂。” 几人笑着闲话了一阵,就进屋了。 几个婶子叔伯也跟着走进了院子,每个人脸上喜气盈盈。 “哎哟,杨老弟,你这院子真是烧高香了,一下中了三位,一位府案首,两位童生,咱这隔壁街坊左右都跟着沾光呢。 就这姜贤侄,我当初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池中之物,今日一看,果然如我所料的那般。” 话音一转,那婶子就笑道,“姜小侄,可说亲了啊?” 第63章 心仪的女子? “没有啊,那正好,我老家叔伯的一个侄女昨日刚来这里,要不我让你俩见见。” “这.....” “就见见,两人看一看,成不成再说。”那婶子对姜淮挤了挤眼。 “这……” 见姜淮再迟疑。 一旁的杨同甫当即道,“婶儿,孩子起的早呢,一大早就去看榜,这会儿饭都没吃,先吃饭吃饭。” “哦哦哦,对对对,那是该先吃饭,先吃饭!那你们先吃吧!相看的事儿以后再说。” 之后那婶子和几个叔伯走了。 他们走了后,杨同甫赶紧将门关上,又上了栓,免得还有人来。 之后几人坐在院子里,又贺了姜淮一番。 之后,姜淮回到房里,往床上一坐,准备换裤子,然后去找针线。 没想到姜正河走进来。 “儿啊,裤子破了就破了,爹再给你买一条。” “这就裂了线,补补还能穿呢。” “补什么补?你这已经是府案首了,可不兴再说什么补不补,不吉利。” 姜淮表情诧异,“还有这种说法?” 姜正河没再回答, 直接从一旁的衣柜里又找出一条干净的裤子给姜淮。 等姜淮换完,他拿了个矮凳坐在姜淮对面。 “对了,儿啊,说亲那事儿?你什么想法?” “你如今已经快十六了,也该说亲了。你怎么想的?” “爹....你是想让我在府城找?” “不是,我是想问问你如今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哦……我……” 姜淮正要说。 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是程岩。 “景行兄,有人来拜访你!” “谁?” 姜淮走出去一看,竟然是上次临江楼那个看话本的同好。 “姜兄,没想到你是府案首,我特来恭喜你。”那学子笑道。 姜淮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看到你往这里来的。” “这样,谢谢,你考的怎么样?” “我啊,还行,总算中了童生。” 之后两个人又闲话了一番。 姜淮却觉得奇怪,他们素无交集,除了酒楼里讨论话本,这人为什么要特意来拜访自己。 “其实,姜兄,你上次打败了那个丰台县的杭永望,可真是让我们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啊。 “怎么这么说?” 之后那书生道,“你不知道那杭永望,是府学山长的学生,平时就不拿正眼儿瞧人。” “山长的学生?他不是刚考上童生,怎的是府学山长的学生?” “他家里有关系呗,他爹和山长认识,破格录取,请山长教导的。” 姜淮点点头。 “你不知道啊。”那学子问。 姜淮摇摇头。 这个山长德高望重,是青州百川书院的山长,这杭永望竟然能得他教导,可见他家世不一般。 “他啊,总是仗着自己是府学山长的学生,狂得很。 之前大家赌注,有人还说他第一呢,没想到你狠狠挫了一番他的锐气。”那学子狠狠咬牙道。 那....姜淮想了想,自己就算和这杭永望结仇了吗? 唉,无所谓,以后朝堂总要站队的,是敌是友还说不清。 之后两人又聊了会儿,那人就走了。 此时姜正河进屋,正要把那条姜淮换下来的破裤子拿走,没想到看到姜淮书桌上一堆女子的画像。 姜正河拿起来看了看,只见画上这女子素衣蹁跹,青丝未绾,冰肌玉骨,容颜秀美绝俗,仿若神女。 难道这就是淮儿心仪的女子? 想到这里,姜正河微微笑了笑。 之后挑选了他最满意的一幅,折好塞到怀里。 ....…… 次日,姜淮沈成济三人就去府衙拜访崔知府。 他们都中了童生,理应拜访一下主考官兼阅卷老师。 崔知府此刻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书喝茶。 一旁的石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的糕点小食。 府试考了几天,崔知府又闭门阅卷了几天,这才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崔芦雪也在一旁边弹琴,一边和崔知府闲聊。 “爹,我弹得怎么样?”崔芦雪一曲完毕笑问向她爹。 崔知府慈爱的看了看爱女,抿了抿茶,笑道,“不错,跟上回比有进步。” “就一点点进步吗?”崔芦雪问。 两人正聊着,崔芦雪就见有学子过来。 她当即停止弹琴,起身蒙面随后进了里屋。 家里有外男,她不方便见人。 之后姜淮,沈成济,程岩低头拱手走过来。 “学生拜见知府大人。” 看见他们三人。 崔知府又抿了一口茶看向他们。 今天早上,已经有好几位学子提着礼品来拜见他了。 这是惯例,他已经习惯了。 见他们来了。 崔知府看了他们一眼。 “咱们上次见过是不是?” 之后程岩上前朗声道,“是,知府大人尽心尽力,为我们这些学子捉拿贼匪,学生对知府大人感激不尽!” “哎,谢什么,这是本官身为一方知府,应尽的责任,再说这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好了,不说那些了,你们三人这次考的都不错。” 崔知府笑看向他们。 之后他视线挪到姜淮身上,“尤其是姜淮。” 姜淮当即朗声上前,“这个府案首还得感激知府大人的赏识和教诲。” “哎,我也不曾教诲你什么。 好了,你们既然都已经是童生,未来的院试可要更加努力,戒骄戒躁,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是,谨遵知府大人教谕。” 之后知府大人顿了顿,“对了,你们二人先离开,我有事与姜淮商讨。”崔知府对沈成济和程岩道。 “是!知府大人。”之后沈成济和程岩先行离开了。 姜淮疑惑,崔知府找他什么事。 “大人找我何事?”姜淮恭敬询问。 “姜淮,本官想跟你探讨一下你试卷里策论题,那题如何养民富民,你再详细说说你的想法?” 之后姜淮就着试卷的想法,又大肆和崔知府讨论了一番,然后他告别崔知府就离开了。 他离开没一会儿,又来了一位学子,正是杭永望。 “学生杭永望拜见知府大人!” 崔知府捋了捋胡须点点头。 崔卢雪此刻已经从门内走出府去找姜淮了。 她刚刚看到了一位学子和他爹正在说话,眉眼和她之前在水中看的很相似。 她要找到他。 她当即从侧门跑出去,想要出去追那位学子。 可等她跑到大门外,已经不见了姜淮的踪影。 她连忙跑回屋内,看见她爹还坐在院里。 “爹,这些学子都是此次过了府试的学子么?” “是啊。” “刚刚离开的那位叫什么?” 刚刚? 崔知府拧了拧眉,刚刚杭永望刚走。 “杭永望!”崔知府答。 “原来他叫杭永望?” 第64章 我们怎么欺人太甚了 ……………… 当天下午,姜淮打算去府城逛一逛,游玩的同时,给家里人买点东西。 毕竟一年到头,对一辈子没来过府城的姜老头和刘氏,还有其他姜家人来说,府城是个新鲜地儿。 这里的东西肯定也是极好的。 既然如此,他就买点带回去。 也好让姜家人见识一下,府城的东西是个什么模样。 青州府虽然面积不大,但对于南方的州府来说,算是繁华的。 此刻,这里的街道已经有很多商贩,还有货郎挑着货担在街市四处行走。 路边有包子铺,布铺,糕点铺,一旁的食店传来炙烤羊排的焦香。 姜淮闻到了,深吸了一口,真香啊,正准备买点儿回去。 突然他被旁边一个小摊吸引了,这小摊儿前有各式各样的孩童玩具,拨浪鼓,泥塑人,还有各种彩线荷包,还有风筝。 这些东西,小孩应该会喜欢。 姜淮决定给姜嘉宝和姜揽月买几个玩具玩玩。 挑了好一会儿,姜淮买了两个泥人,一个风筝,还有两个毽子和彩线。 彩线可以拿来编织手绳和项圈,一般女孩家家们喜欢,姜淮想姜揽月应该会喜欢。 之后他又来到布匹店,打算给两个嫂嫂买点新布。 府城里的布匹与松山县的布匹相比,不仅颜色多,花样丰富,布匹种类也多种多样。 很多都是松山县里没有的。 姜淮挑了几匹新式花样布,还有手帕,绢帛之类的。 价格虽是贵了贵了点,但也就买这一次。 之后他又给老姜头,他爹,两个大哥一人买了一双鞋,又去了琉璃阁给秦氏带了个新式簪子。 顺便还带了些府城新式的糕点,小食,特产等等。 把这些东西拎回小院的时候,姜正河见了就道,“没得买这么些东西做什么,乱花钱,县里又不是没有。” 姜淮笑道,“府城的不一样嘛!” 姜淮还想,如果以后有条件了,他还想将老姜家全家带到府城来。 ........................... 当天下午,他们四人便去牙行租了一辆马车,一起乘坐回乡。 到第三日清晨,马车才摇摇晃晃抵达竹溪村。 到了竹溪村口,姜淮就发现已经有很多村人在等着。 众人都喜气洋洋,脸上都带着笑,还有人穿着一身红衣,连村长身上都戴着大红花。 不知道的,还以为村长成亲呢。 “我说村长,你这穿红着绿的,不知道的,以为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村里一婶婆调笑道。 “老田家的,胡咧咧什么,我这是为迎接姜家的新案首,再说成亲,我一鳏夫,和谁成亲,你和我成?” “老徐家的,你混说什么呢,我儿子都成亲了有娃了,我都当奶奶了,你和我成什么?再说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想枯树发新芽?害不害躁!” “我发不发的出新芽,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众人一听,纷纷大笑起来。 “你……你……” 那田家婆子当即羞得钻入人群,不见人了。 姜淮看着村口乌泱泱的人,“这是在干什么?”姜淮问向一旁的老爹姜正河。 姜正河呵呵的笑了笑。 “一定是村里人在搞什么欢迎仪式吧!” 仪式?他可不要什么仪式。 太社死了! “哈哈哈,淮儿,你别急,咱们先下马车看看。” 之后姜正河拉着姜淮下了马车。 下去后,村人一看见他们俩,当即上前笑迎道,“哎呦呦,姜老哥,你这可了不得呀,你们姜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呀,这一下子又出了一个案首,这县案首和府案首,一下连中两个案首。 这谁不说你们老姜家的祖坟风水好,我都想把我们家祖坟迁到你们老姜家那边去了?” “二大爷这可不兴瞎说。祖坟哪能随便迁呢?” “就是!无故迁坟,动土会招灾啊!” “嗐,我就随便说说罢了。” “我这么说,你要是实在看红了眼,就看看自己家有没有适龄的姑娘什么的,跟老姜家说和说和。” 二大爷一听,当即道,“这可是个好主意,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们老张家确实有一个姑娘正待出嫁。” “模样品行都怎么样啊?人家这可是府案首,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样的姑娘都看的上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赶明儿让他俩见见相看一下不就好了。”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 这时,村长徐永福就上前,“我们村的府案首回了,哎,应该说是小二元,这中县案首还没说,没想到竟又中了府案首。这不得说咱们竹溪村是个风水好村呀。 赶明儿让那左邻右舍的村子都来看看,看看咱们村的这个双案首。简直下凡的文曲星啊。 我说这老姜家天生就是读书人的料,谁再敢说老姜家的孙子不会读书?我要谁好看? 瞧瞧人家,一读就是小二元,这隔壁左右的村子,哪个村子出过这样的读书人啊,也就咱们竹溪村了。” 村长徐永福说的红光满面,提到这事儿一脸骄傲。 “就是!就是!”村里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 此刻有一个人却想找机会偷偷跑掉。 正是之前那个三叔公姜兴腾。 “三叔公,你去哪儿啊?” 秦氏冲到人群中一把将他抓住。 “哎,你别扒拉我。”姜兴腾扯着袖子。 “三叔公,咱可都说好了,淮儿要是中了童生,你可要把你们那村东头的三间屋给我们,还有两亩良田,你可别说话不算话啊。” “谁说话不算话了,我....我去看看我家锅里的鸡烧好了没有。你别拉我!” 这时,一旁的姜正河也上前,将姜兴隆死死抓住。 “三叔公,淮儿这儿可是有契书呢,您不看看?如果你这样,我今天是不会让你走的。” “就是,都签了契,说话就要算话,三叔公,你这咋还跑了呢?”一旁姜玉山和姜阳也道。 “哎,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我们怎么欺人太甚了?明明当初是你说要赌的。” “就是!” 嗐,这叫什么事儿啊。 当初他是说赌,可是他没想到这被侯府赶出来的姜家小子,竟然会短短几个月连中两元,这可实在让他大大惊异了一番。 虽然那背后之人说,会给他钱,但现在如果他把自家屋和良田给了姜家,他娘子还不得杀了他。 这地是他爷爷传下来的,就这么给了姜家,他实在不甘心啊。 姜兴腾心道。 姜兴腾悔不当初,早知道,当初就不签了,现在看来这自己是被哄骗了啊,没想到这小子书读的这么好。 第65章 竟然背着我…… 事情已定。 此时村长也走出来,“姜族老,这事儿姜家小子也和我说了,你们看着你是实行赌约。还是怎么?” 姜兴腾一拍大腿,“嗐,我当初就不该被那人迷了心窍,答应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赌注。” “你在说什么?被谁迷了心窍?” “哎呀,我怎么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哎,你们也别说了,总归是我的错,村东头那三间屋给你们吧。” “还有两亩良田呢。”姜淮道。 “也一并给你们。” 姜兴腾看了姜淮一眼,心里很不好受,地和田给出去不说,还得帮姜家种地。 但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 之后众人纷纷去往姜家。 “老姜头儿,如今你这孙子这已经是府案首了,还不办个酒?”村里有人朝姜老头嚷道。 “哎,你这话说道,万一人家又中了院案首呢,马上八月份就是院试,这也不是没可能。” 听见他的话,大家纷纷称是。 “这样吧,你们都拿些菜来,咱们也沾沾姜家的光。”村长徐永福道。 “哎,这还用你说,这菜咱都带来了。” 姜淮一看,许多婶子伯伯提着肉,菜,鸡。 见他们这么热情,老刘氏也只好道,“咱们老姜家也没什么给你们的,咱就杀几只鸡给大家助助兴啊。”老刘氏笑呵呵的说着。 “哎,刘婶子,费那事儿做什么,随便搞几个菜凑合就得了。” “哎,哪能凑合呢,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忙活。” 之后除了姜家人,还有一些婶子姑娘都去帮忙。 人们看着老姜头,“老姜头,你瞧瞧你这孙子,多有出息,中了个县案首不说,还中了个府案首,到时再中个院案首,可不小三元齐活了。” 老姜头用汗巾擦着脑儿们的汗,“是啊,我也没想到我孙子真出息,可算是给我们老姜家争光了, 我就是到了地下,也有脸见列祖列宗了。” “老姜头,我瞧你这话还说早了。这还没到状元呢,到时给你中个状元,你怕不是立马就去地下见列祖列宗啦。” “要是我孙儿中了状元,我就是当扬去见地下列祖列宗都行!” 众人听完又都笑了。 聊了一阵。 经过婶子们的一阵忙活,众人吃了一顿还算凑合的。 吃完大家就都散了。 送完了所有的客人,姜淮就将家人喊到堂屋。 “爷,大哥二哥,这是我在府城给你们买的东西!” 姜淮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姜阳拿过来一看,当即嚷道,“哟,这还是锦缎的新鞋,没想到三弟给我们买了新鞋。”姜阳惊喜的看着姜淮手里的鞋子。 “爷,大哥二哥,你们常年劳作很辛苦,之前的鞋都破了旧了,补了又补,早就该买新的了。” “好好好,我的乖孙儿懂事了,真懂事啊!” 姜老头欣慰的看着姜淮,心里暗暗自豪着,自家乖孙儿,不仅书读的厉害,又懂得孝敬,谁不夸他一句老姜家的好。 之后姜淮又拿出在府城买的布匹。 “奶,娘,大嫂二嫂,这是给你们买的布,你们该做新衣服了。” “哎哟,我的淮哥儿,花那冤枉钱做什么,我们这些村妇哪里穿的了那金贵物。”老刘氏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笑眯眯的。 “小叔,这得要不少钱吧,这花样子,我在县里的锦绣坊都没有见过。”许丹秋摸着手里的昂贵布料讶异。 “二嫂,这不值什么钱,我看府城的嫂子姑娘们都这么穿。” “可咱们是乡下人,穿这像话吗?这花样子太大胆了,我不敢穿。”大嫂李芷兰看着手里的料子道。 “大嫂,你这什么话,什么敢穿不敢穿的。你要不要,给我。”许丹秋一把夺过来。 “谁说我不要了,这是小叔的心意,就是不穿,我还不能自己留着吗?”说着。李芷兰又一把夺回去。 “好了好了,三弟是好心,你们争什么?让你们穿好看点还不开心?”一旁姜玉山开口。 此刻许丹秋很满意,她成亲几年都没做什么新衣服,这样昂贵的料子,就是姜阳都没给他买过,还是沾了姜淮的光,让她体验了一把府城人的打扮。 她把料子拿在身上比了又比,很是满意。 “小叔小叔,我们有没有东西?” 这时姜嘉宝和姜揽月也跑过来。 “有有有,都有。” 姜淮笑道,于是从一旁的包袱里又拿出了好多小物件儿来。 看到姜淮手里的小物件儿,姜嘉宝和姜揽月瞬间高兴起来。 “没想到小叔买了这么些好东西,真好玩儿。” 说着,姜嘉宝立马拿起一个泥人儿把玩起来。 姜淮见状,一把将他手上的泥人夺过来,“还忘了问你,在学堂学习怎么样?” 姜嘉宝晃着小脑袋道,“可好了,夫子都夸我学的快呢。” “好,学了什么,背给我听听。” 之后姜嘉宝开始背,“可憎者……人情冷暖……可厌者,世态炎凉……尤……” “什么意思?” “这句话就是说啊,最让人憎恨的人情世态就是,指一些人在别人得势时百般奉承,别人失势时就十分冷淡。” “还有呢?” “就是说当你弱的时候,可能会经历举目无亲,求告无门的情况。但当你强大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给你锦上添花。” “那你悟到了什么呢?” “我的感悟就是,保持对自己清醒的认知,不被一时风光遮眼,也不为一时得失累心。” “这句话出自什么?” “《幼学琼林》卷一,岁时。” 姜淮点点头,微微笑了笑,“答得不错,给你了。” 之后姜淮笑着把泥人递过去。 姜嘉宝一把接过,“嘻嘻嘻嘻,谢谢小叔。” 秦氏也上前笑道,“淮儿,你花那么多钱做什么?你应该留着自己用,虽说你现在中了府案首,再过几个月就院试呢,也要用钱。” “娘,没关系,我还有,你别忘了我还写话本呢。” “哎,你这孩子……我也不好再说你。” 秦氏看着手里的簪子,说不喜欢是假的。 这可是自家儿子给自己买的,还是用金丝玉石制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秦氏当然喜欢。 之后众人又说笑了一阵,就都散了。 晚上,姜淮睡了。 姜正河和秦氏房里也闹出一些动静来。 “霜儿,这么久没见,这些时我在府城,你想不想我?”姜正河的大脸凑到秦氏的眼前,眼热的瞥向秦氏的胸口处。 秦氏将姜正河要伸到自己腰部的手一把推开,“去去去,我困着呢,你这几日路途奔波,还不累?” “我累什么?”姜正河一下躺下,眼睛盯着上方灰白的布帐,“不累!” “你不累,我还累呢。”秦氏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这些日子我每日熬油绣花样子,绣的我胳膊都酸了,马上淮儿要院试了,还得不少钱。” 姜正河听完,一屁股坐起来,“要不我给你按按。” “成。” 之后姜正河在自家媳妇儿的肩颈处不轻不重的按着。 按着按着,秦氏的眼睛就瞥到姜正河怀里白色的纸张一角。 “这是什么?” 秦氏一把从他怀里扯出来打开看。 一看脸色登时变了。 “好啊你,竟然背着我在外面偷人……” 第66章 就我什么也不是 “那这是什么?还把别人的画像藏在怀里,睡觉都带着,这不是你外面的姘头,又是谁?” “啧啧啧,瞧这姑娘,啧啧啧,这容貌.....啧啧啧能看上你,都是你老姜家的祖坟烧高香了……” “你说啊你。” “哎,我跟你说,不是我,是....” “是什么是,你就是背着我……” 姜正河没等她说完,急着一把将那画像夺过来,“不是我的,是淮儿的。” “什么?是淮儿的。” 秦氏一听,当即脸上带上笑,“淮儿和这姑娘怎么了?” “还有……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让我说啊。” 秦氏尴尬的笑笑,这才发现原来是一扬误会。 就算是找姘头,晾姜正河他也不敢! “哎,都怪我太心急了。对了,你刚刚说是淮儿的?淮儿和你说了?” “没说,确切的说她是淮儿心仪的女子。” “你怎知道?” “你知道吧,这画,是我在府城那小院上,在淮儿书桌上看到的,好多张这个女子的画像。” “你说要不是他心仪的女子,他怎会画这么多张?” 秦氏听完,抿唇点了点头,“有道理。” 之后她又笑了,“那我明个儿问问他,他也大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是啊。” “那娘子,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姜老爹目光灼灼的笑看向自家娘子。 “切!” “美得你!” ..................... 此时松山县。 赵员外家。 “我弟弟如今已是童生了,再考就是秀才老爷了,你们一个个以后有点儿眼力见儿,做事儿麻利点儿,别逼着我发火。”此刻程岩的姐姐程曼对着底下的一众下人呵斥道。 等她吼完,程家的丫鬟下人通通退下去。 一旁有两个丫鬟走出院子道,“她弟弟不过一个童生而已,连秀才公都不是。不知道在这儿狂什么?” “就是,不过就她们那村根本都出不了一个童生,也算值得吹。” “你也说是她们村嘛,乡下地方来的,就是没见过世面。”那些丫鬟婆子都在背后嗤笑。 此刻赵家主母房里。 “你瞧瞧那程姨娘,自己弟弟刚中了个童生呢,就到处去宣扬,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是中了举人老爷。” “就是,不过一个童生而已,有的人考了一辈子也还是个童生。万一他弟弟也这样呢?” “瞧瞧,她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让人觉得可笑。” “可不是。” 之后那主母又问向一旁的丫鬟,“老爷怎么说?” “老爷象征性的给了她几两银子,说是给她弟弟的奖励,留着给他读书。” “那就看吧,看她弟弟以后是个什么样儿的,没准一辈子就是个童生也说不准。老爷也是不想与她交恶,也是怕她弟弟以后中举,到那个时候,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先让她狂着吧,以后谁说的准呢。” “就是。” ....…… 此刻沈成济家。 得知沈成济当了童生,沈家人也非常的高兴。 沈成济的大哥沈大海如今还躺在床上休养。 他的头现在还包着纱布,血迹从纱布间隐隐透出来。 沈成济走到他哥沈大海的床前,“二哥,你的头怎么样了?还痛不痛?” “痛倒不痛,现在还在修养,弟出息了,都中童生了。”沈大海勉强对沈成济笑了笑。 他知道自己现在码头扛大包的工作做不了了,只能每日在家躺着,没有进项。 沈母不仅要种田,还要照顾他,还有一个不到三岁的弟弟要养。 沈家不过一个一进的小院儿,除了沈母,沈大海,就是牙牙学语的沈涟了。 还有一个姐姐嫁出去了,一个哥哥去服徭役了。 沈涟走路还不稳当,正歪歪扭扭在院子的地上抠泥巴玩。 他刚将一坨泥巴塞到嘴里。 沈成济走过去,一手将他手里的泥巴拍掉。 “五弟,这泥巴不能吃!” 沈涟眼睛瞪的圆圆的,又伸手抠了抠自己的舌头。 之后整张嘴巴,下巴都沾上泥了。 沈成济见了,赶紧进屋,拿了帕子出来,要给沈涟擦。 蹲下身的时候,他又看了看自己五弟身上的衣服,靠左邻右舍碎布做的百家衣已经辨别不清颜色。 原来红色的虎头鞋已经变成黑色,整个上半身裤腿儿上都是泥。 突然沈成济闻到一股异样的味道。 他掩了掩鼻子,赶紧进屋端水去来给弟弟。 端水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也该帮家里分担一些家务了,这些时他每天都在学堂,对家里的管的少之又少。 母亲不仅要干农活,还要照顾大哥,还要照顾一个不到三岁的弟弟,生活着实艰辛。 他的家境应该属于天崩开局了。 之后沈成济打了一盆水,又拿了布巾给弟弟擦屁股。 他娘看见了赶紧跑出来,“济儿,你这是干什么,你是读书人,怎么能让你干这些?” “娘,我虽如今是童生,也确实该帮家里干干活儿了。” “不用。” 沈母一把将帕子夺过来。 沈成济捏布巾的手微微颤了颤,随后放下了。 他现在别无选择。 只能发奋考秀才。 这样每个月不仅有六斗廩米,每年还可以发六两银子。 这六两银子可以极大的改善家里的生活。 马上八月就是院试,距离现在不过四个月。 但他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 院试是三年两次。 他打明年再考。 之后他继续回屋看书了。 ........... 次日,姜淮一大早就去了学堂。 又中了个案首,得携礼去拜访一下夫子。 李夫子一看到姜淮就道,“你这次又中了府案首,真令我惊讶,不过这也是你自身努力的成果。” 李夫子捋须满意的笑看向这个学子。 当初他代替姜平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他今日会有此成就。 “学生还要感谢老师的殷勤教诲,如果不是您我也走不到今天。”姜淮拱手行了一礼。 “景行客气了,人家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除了我日常教导你,更重要的是你自己勤勉刻苦,好了,总之你要戒骄戒躁,脚踏实地,从此以后更上一层楼。” “是。” 此时程岩和沈成济也跟着姜淮走了进来。 看着面前几个学子,李夫子又捋了捋须道,“如今你们三位都高中了,老夫甚是欣慰,从今以后你们就都是童生了,更要为学堂里的师弟们作榜样。” “是,谨遵夫子教诲。” 这时柳士远也来了,“哎,你看看你们,一个,二个都是童生,还有个府案首,就我什么也不是。” 第67章 从文不行就从武 “景行兄,你就别安慰我了。我跟你说我爹最近想让我学武术。” “学武术干什么?” “他说既然从文不行,那就从武。” “这是个好想法,没准你以后考上了个武状元呢,你家里又有势力,只要你肯勤勉,武状元也不是没有可能,就是以后当个千户总兵也不错。”姜淮道。 “这么想你说的也对,以后再看吧,反正这个书我是读不了一点儿了。” 柳士远叹了一口气。 众人又安慰了他。 之后大家就都散了。 姜淮之后回到家里,刚到家门口,就感觉家里人所有的人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随后他感觉他娘他爹脸上带着莫名的笑。 “这是怎么了?娘。” 秦氏带着笑,“跟娘说一说,你是不是已经看上哪家姑娘?你要是喜欢上哪个?咱们上门提亲去。” “就是,乖孙儿,虽咱家现在不富裕,但至少你也是个府案首了,秀才公妥妥的。咱们攀不上那京城里的三品大员的女儿,其他知府县令的千金不也可以吗?”刘氏笑眯眯道。 “娘,奶,你们这是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就对了。告诉娘,喜欢哪一个?”秦氏笑着再问。 “我……我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 秦氏和刘氏两人互看了看,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是姜正河说姜淮画了好多那个姑娘的画像。 难道心仪的姑娘不是她? 不是她,那姑娘又是谁? 之后姜正河将那幅小龙女的画拿出来。 看到这个画像,姜淮终于懂了为什么家里人这几天看着他的时候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原来他们是将这个画像当成自己心仪的姑娘啊。 姜淮又笑了笑,“爹,娘,这是没有的事儿,这个姑娘并不是我心仪的女孩子。” “啊,那她是谁?” “是我话本里的。” 之后姜淮将自己最近写的话本拿出来,一张一张发给他们看。 他们看了几张画像以后这才明白。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原来只是画像啊,原来这姑娘根本不存在。 竟然真的只是一幅画,这么漂亮,太可惜了。 “我是说你们最近怎么看我怪怪的,欲言又止的,原来是寻思着这事儿啊。 说亲的话,我现在还没有那种想法,目前只是个童生,我想再大一点再谈成亲的事儿。 如果有机会,希望以后能去京城安家。” 老刘氏听完,当即笑了又笑,“既然这样,那淮哥儿说的对,以后去了京城,什么样的姑娘没有,犯得着现在急着找吗?” “说的也是,既然这样,你现在先好好准备考试,成亲的事以后再说。” “好。” 之后姜淮就去里面看书了。 看着看着,姜淮突然有一个想法。 如今姜家的收入仅靠几亩薄田,加上他娘绣的花样子,其实收入挺拮据的。 他有个打算,想带着两个哥哥,嫂嫂做点儿小生意挣钱。 现在虽然只是童生,要是过了院试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公了。 这样哥哥嫂嫂做生意,别人也会给几分薄面。 主要是现在家里收入太紧张了。 只是做生意的话,做什么呢? 姜淮想了好久,糖盐什么的,那些自己私下炼炼还成,拿到大众面前就不行了,容易被官府管控。 做其他的生意,基本上县里也有很多人做了,除非来点新的,不一样的。 姜淮想了好久,打算做点儿小吃,特别是现代的一些小吃。 他们没吃过,肯定觉得新奇。 姜淮想了很久,包子、饺子、面条,糕点,馒头,蛋糕什么的…… 最后,他决定教大哥大嫂做一个风靡后世的小吃。 煎饼果子! 煎饼果子需要的工艺不是很复杂,首先需要一个大平锅,这个锅他只能找一家工匠坊去自己造一个,还有炉子,铲子。 其次就是需要一些酱料。 至于酱他打算用秦氏做的黄豆酱,那黄豆酱本身就美味。 再就是里面的薄脆,味道挺好,嚼起来嘎嘣嘎嘣,加上里面包着的蔬菜,咬一口,爽利可口。 说干就干,他立马去了厨房,开始尝试。 一看见他进厨房,大嫂李芷兰就道,“小叔,哪能要你做这些?” “大嫂,我现在有一个想法,想做一种小吃,你们没吃过的。” “什么小吃?” “煎饼果子。” “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就是了。” “那好,大嫂,你帮我做吧,你会发面嘛?” “会。” “成,那你帮我做一下薄脆吧!” “好,你要我做什么就直说。” 之后姜淮告诉李芷兰,让她做几个饺子皮那样大小的面片,再把它们抻长,抻成长方形,上面划几刀。 再放进油锅里炸,起泡后,焦黄焦黄,就是薄脆了。 之后姜淮又拿来一个碗,将面粉,水,鸡蛋搅拌成面糊。 又准备好葱,芝麻,蔬菜等食材。 首先等锅热后,用铲子将面糊均匀的抹在锅里。 之后打入一个鸡蛋,铲开。 蛋液在面皮上慢慢的流动,慢慢变黏糊,还发生滋滋焦响,姜淮已经闻到了香味。 等面糊烤的差不多了,他又往上面撒了一些葱花芝麻。 香气瞬间沿着锅边蔓延。 见自家媳妇儿和三弟一直在厨房忙活, 姜玉山走过来,“你们两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什么?” “小叔说要做什么什么果子。”李芷兰道。 “大哥,这果子我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行,我就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之后姜淮将烤好的面饼翻了个面,又抹了一些黄豆酱,放上刚刚炸好的薄脆,青菜,火腿。 那个时候已经有火腿儿,名字还不叫火腿,叫卷尖,是用肉,鸡蛋,芡粉做的。 之后姜淮将它们一卷,一顿捣鼓,一个煎饼果子成功出炉了。 看着洒满芝麻,闻起来喷香的煎饼果子,三人眼睛都亮了。 “看起来不错。”大嫂李芷兰道。 “嗯,确实。”姜玉山也道。 “大哥,你要不要尝尝!”姜淮问。 “这是什么新式东西?”姜玉山依旧一脸新奇的看着盘子里金黄色的洒满芝麻的卷饼。 “你尝尝就知道了。” 之后姜阳拿起尝了一口,随后瞪大眼睛,“嗯,好吃,三弟,你怎么想到的?” “我也要尝一下。”此时,姜嘉宝也走进来。 “对了,你今天没去学堂?”姜淮问。 “小叔,你忘了今天休沐。” “哦哦。” “这叫什么,看起来很特别。” “煎饼果子。” “你要尝尝嘛!” “好。” 之后姜嘉宝也咬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嗯,真好吃。”他好吃的眼睛眯起来,“我就喜欢吃这些新鲜玩意儿,小叔以后多给我做。” “好。” 刚刚姜淮是用锅做的,面皮它不是平的,还会有点厚,姜淮想了想还是得做一个像现代的,平底锅样式的锅,这样才方便,也方便他们以后拿出去卖。 想到这里,姜淮立马画了一个图纸,又拿着图纸去找姜阳。 “大哥,你可认识村里的打铁匠?” 第68章 豁出去就是 “只是你找打铁匠做什么?”姜玉山问。 “大哥,我想让你和嫂子去县里卖这个煎饼果子。” “卖这个东西?” “对,去县里卖,这玩意儿新奇,我估计能挣钱。” “原来三弟是在给我们想挣钱的法子啊。”姜玉山笑了笑。 “是,就看你和大嫂愿不愿意?”姜淮道。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你嫂子正愁怎么挣钱呢?如果有门路,那自然是极好的,没想到三弟都帮我们想好了。 只是我和你嫂子都没做过生意,能行吗?” “行不行的,总要试试才知道。” “说的是,那我就和你嫂子试试。” “成。” “对了,你带我一起去找徐铁匠吧,我还有别的东西让他帮忙打。” “什么东西?” “制酒的。” 姜淮想买些酒回来自己再制。 姜玉山没仔细再问,毕竟自家三弟要做什么,自然有他的想法,估计又是要做什么新鲜玩意儿。 反正他只等着看就好。 姜淮是觉得亲自见一见那铁匠跟他说清楚会比较好,除了平底锅,造酒用的锅,球,管之类的,也要说清楚,才好制。 图案他早就已经提前画好了。 到了徐铁匠家。 姜淮就告诉他这个锅要怎么做,弄成什么样子,这些锅,球,管又要怎么造,怎么弄。 见是府案首来了,徐铁匠自不必说,当然恭敬笑迎,说您放心,会好好做,包您满意之类的。 不过几日功夫这个平底锅就做好了。 只是制酒的工具还得等。 姜玉山拿到这新式的没见过的黑色大圆平底锅,很是惊讶。 “三弟,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些稀奇古怪东西的?”姜玉山问。 “这是我在一个古籍上看到的。” “古籍?三弟真厉害,咱就说不愧是读书人,这脑子就比咱们的灵活。” “嘿嘿。” 之后姜淮将锅拿到厨房,又喊来李芷兰和姜玉山,对着他们演示了一遍怎么用这种锅做煎饼果子。 李芷兰已经知道了,姜淮教他们卖煎饼果子挣钱的事,这会儿李芷兰自然是打起一百个精神好好学的。 她紧紧盯着姜淮的一举一动,上次做了一次,她已经完全知道了该怎么做,其实也是比较简单流畅的。 之后李芷兰自己又用面糊多尝试了几遍,技术越来越好,越来越熟练了。 姜淮吃着李芷兰做的煎饼果子,笑着满意的点点头,“大嫂,你真棒,这手艺是越来越熟练了,我瞧着县里出摊儿肯定没问题。” 李芷兰也欣慰的笑了笑,“小叔,你就放心吧,我已经会了,别说我把它拿到县里,就是拿到京城我也敢卖的。“ 见她有这种自信,姜淮再次满意笑了笑。 两日后,姜淮就让姜玉山做了一个推车,他们两夫妻推到了县里。 两人到了那里,一看已经有许多摆摊儿的商贩了。 他们挑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就开始卖了。 姜淮已经提前弄了一块木板,上面写好了名字和价格。 有人走过来看了一下。 但更多的是不识字儿的人。 还有认出的就道,“煎饼果子,这是什么东西?没听过啊。” “是啊!” “老板,你这怎么卖的啊?” “六文一个。” “这么贵啊,包子也才两文一个呢。” “这是个新花样,咱县里都没有的吃食,包管好吃,您要不要尝尝?” “不了不了。” 那人摆摆手就走了。 两人又等了会儿,见一直没人来,姜玉山开始急了。 想起姜淮说的,卖不出去可以吆喝一下。 但他从没干过,有点拉不下脸皮。 罢了,既然三弟肯带他们好好赚钱,他们还要这脸皮做什么,豁出去就是。 想到这里,姜玉山当即握拳,一狠心一咬牙,大喊,“煎饼果子嘞,好吃的煎饼果子,来一套!” “煎饼果子嘞!又大又圆的煎饼果子,美味又管饱,快来买啊!” 果然有人听到响动,已经围过来。 “给我来一个吧!尝尝,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 “给我也来一个吧!” “成。” 之后李芷兰手脚麻利的做了一个又一个,又用油纸给他们包起来。 就这样姜玉山吆喝着,李芷兰负责做,一个又一个,到了辰时,已经卖了十五个。 到后面李芷兰已经非常熟练了,她知道,要想赚钱,就要豁的出去。 到后面,她也直接吆喝,“婶子,好吃的煎饼果子,来一个吧!” “小兄弟,美味的煎饼果子,要不要尝尝?” “这位大哥,来一个煎饼吧!” “………………” 等最后一小波人走后,两人数了数,一早的功夫,已经卖了二十五个了。 一个六文,二十五个就是一百五十文。除去成本大概三十文左右,收入一百二十文。 这收入已经不错了。 两人看着铜盘里满满当当是铜板,别提多高兴了。 没想到竟真按姜淮说的,能挣钱。 不过过了中午,基本没什么人了,也是,这玩意儿也就早上吃吃,或者给小孩子当零嘴儿,没谁拿它当正餐。 之后他们决定先回家,明天早上再来试试。 到家后。 老刘氏和秦氏一见他们夫妻俩,当即围上来,一副探听情报的样子。 “老大家的,怎么样?”老刘氏笑问,前几天就听秦氏说,姜淮要带他们做生意,这不,今天就来看看成效。 “婆奶,还可以,您看看这这铜盘里的铜板。”李芷兰一脸笑容。 几人一看这满满当当的铜板,都非常高兴。 “没想到竟真能挣钱,还挣了这么多?”老刘氏也满脸笑容道。 “对呀,我们也没想到。” 之后李芷兰拿了二十个铜板给了老刘氏,“这个是给婆奶的,今日第一天,沾个喜气。”李芷兰满脸笑意。 “这个是给娘的。”李芷兰同样递了二十个铜板过去。 “哎呦,我们要你们这么多钱干什么?”秦氏嚷道。 “就是,我和你娘只要你们自己过得好就好,这些你们自己留着用吧,我不要。”老刘氏将钱推回去,之后继续道,“其实这事儿你们最该感谢的是淮儿,他为这个事忙前忙后的。” 第69章 姜案首,有失远迎! 之后姜玉山和李芷兰到了姜淮的房里。 姜淮正在写话本,见到大哥大嫂进来,当即迎起身。 “大哥大嫂!” “嗯,三弟,今日我们的煎饼卖的还可以,我们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买。这是我和你大嫂给你买的纸笔。大哥没有什么谢你的,就买一些学习用具给你吧。” 姜淮伸手接过,“大哥大嫂,你们卖的可以就好,我也替你们开心,你们以后不用给我买东西,只要你们过得好就好,咱本就是一家人嘛,劲儿往一处使,反正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三弟说的对,咱们一家人,劲儿往一处使!” “对了,大哥大嫂,明日还去老地方那里卖吗?” “对,县门口那里,人挺多,我吆喝了一下还成。” “好,你们要是卖的不好,可以去私塾学堂边上卖。” “这个怎么说?” “这个私塾学堂里一般都是有消费能力的人,一般都是富贵人家,大户人家的子弟去读,因为一般家庭读不起。 再就是一般孩子们吃这个的多一些,你可以先学堂私塾门口卖着试试,要是卖的好,以后我再研发一些新吃食,估计会更好。” “那太好了,多谢三弟!”两人连连道谢。 ……………… 近日,徐铁匠那里,制酒工具也已经制好了。 姜淮拿回来在家里捣鼓着,买了些市面上的酒,自己回来提取,提取出烈度更高一点的酒。 其实太高的度数这里人并不喜欢,之前大黔流行的是黄酒,黄酒度数并不高。 大概十到二十度。 只有边疆地区的那些汉子会喜欢烈酒,内陆并不喜,喝的辣舌头不说,还烧心烧喉咙,其实在他们眼里并不甚美味。 ....…… 次日,姜玉山和李芷兰打算再去县里卖。 这几天老位置卖的没有前几天好了,估计吃过的人已经习惯了,得换个地方卖。 姜玉山突然想起姜淮说的,去私塾学堂门口卖。 之后两人推到了一家私塾门口,这会儿正午后下学呢。 不少学子背着书箱往外走。 姜正河就开始大声吆喝,“煎饼果子嘞,好吃的煎饼果子,六文一个!快来尝!” “香香的煎饼嘞!又脆又好吃。” 一些学子已经被这吆喝吸引了。 他们走过来,就看到外面牌子写着,“煎饼果子。” “这什么啊?” “这叫煎饼果子。” “煎饼果子,听起来好新鲜!没吃过!” “多少钱一份?” “六文。” “来一份吧。” 那学子给了钱就拿走了。 之后不停的有学子往这边走。 见人多起来。 姜玉山胆子也更大了。 “煎饼果子,煎饼果子嘞,美味的煎饼果子,加个鸡蛋香的嘞!” 他这一呼喊,越来越多人的都围过来,小摊儿一下被围的水泄不通。 李芷兰手上的速度更快了,不一会儿的工夫都做好了。 这时来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估计也是旁边私塾的。 他看到了别的学子都在吃,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只见金黄的蛋液在平底锅面饼上肆意流淌,撒上葱花芝麻的卷饼看起来更加香气四溢。 “怎么卖?” “六文一个。” “来一个。” “给钱吧!”那孩子对身边的一个书童吩咐道。 一旁的书童就从怀中拿了六个铜板过去。 李芷兰快速做好后,就给他弄了一个用油纸包起来。 “来,小娃娃你拿好。” “好,谢谢婶子。”那孩子欣喜笑道。 姜玉山看了看这孩子,衣着华丽,穿着富贵,旁边还伴有一个书童,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此时,这个小男娃直接拿着这个煎饼东西回了家。 “哎哟,真好吃。” 他边走边吃着。 到了院里的回廊下,家里一个大一点的小男孩一下将他拦住,“你这吃的什么?我怎么没有见过。” “这是县里新出来的吃食,你当然没见过。” “叫什么?” “煎饼果子。” “可这也不像果子。” “对,他就叫这个名字。 “给我尝尝。” “不给!” 那小男娃刚说完,大男孩一把伸手抢了过去。 小男孩当即哇哇大哭。 “呜哇哇哇……你抢我果子,抢我果子!” “你别吃我的煎饼,那是我的煎饼!我的!” “切,不就一个煎饼吗?你一个小孩子吃不完,我帮你吃掉。” “不要,那是我的果子,我的煎饼,呜哇哇哇哇……” “哼,不就一个破煎饼嘛!我还不稀罕。” 那男孩愤愤说完,塞回到小一点的孩子手里。 他是陆家白姨娘生的,小一点的孩子是陆家正房生的。 此刻陆县令听到哭声走出来,“你们在吵什么?” “呜呜呜,爹爹,他抢我煎饼。” 陆县令看到自家小儿子手上的东西,很诧异,“这是个什么?” “爹爹,这是煎饼,哥哥他抢走了。呜哇哇……” 此时姜淮正拎着自己制的酒和其他一些礼品去往陆县令家。 中府案首有一段时间了,还没来得及拜访陆县令。 只是,怎么一进院子,就听到有小孩子在哭呢。 他一走进去,就见一个小孩子正拿着煎饼在哇哇大哭着。 巧了,这不正是他大哥大嫂卖的吗? 姜淮拎着礼节上前,“学生姜淮拜见陆大人。” 陆县令一见是他,当即笑迎上前。 “姜案首,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再看见旁边一个在哭的自家儿子,陆县令当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小孩子嘛!打打闹闹是正常的。” “这是学生自己酿的酒,带给老师品尝,望老师笑纳。” 之后姜淮将自己酿的酒递过去。 陆县令捋了捋胡须,伸手接过,笑道,“你有心了。” 随后递给一旁的管家,管家伸手接过。 之后两人边说边笑着走入厅内。 入厅后,姜淮在下首坐下。 陆县令又捋了捋胡须感叹道,“这次你又中了府案首,老夫深感欣慰,这小二元,就是在我当值这几年,也从未见过啊。” 姜淮拱手笑了笑,“老师过誉了,学生也不过是侥幸才拿得了这案首。” “唉,你谦虚了。”陆县令抿了一口茶。 “老师,学海无涯,尤有群书待览,学生自感才疏学浅。” 陆县令点点头,“景行啊,谦以自牧,谦固美德,然过犹不及,不必自抑太过。” “是,话虽如此,但学生应当更当勤勉,笃志力学,不敢懈怠。” 陆县令微微笑了笑,对他这副谦虚的姿态感到很是受用,“不瞒你说,你既中了小二元,只要发挥稳定,再得个院案首,不是什么难事。” 姜淮感觉陆县令话里有话,只拱手道,“请老师明指?” 第70章 武馆 姜淮一想陆县令话里的意思,瞬间明白了。 这是在说,如果他中了院案首,那么对于他们这些官员来说,也算是他们的政绩。 既是他们在位的一方政绩,哪个官员会不乐意呢。 姜淮当即拱手道,“学生明白,多谢老师指点。” 陆县令捋了捋胡须再次点点头。 此刻。 院中陆县令的两个儿子都看向姜淮的方向。 见两个孩子在看姜淮。 陆县令当即喊他们过来,“喜宝,东宝,都过来。” “怎么了,爹!”陆正喜和陆承东见陆县令唤他们,当即走过来。 “快来见这位府案首。”陆县令招呼两个儿子道。 陆承东听了,当即道,“府案首,你竟是今年整个州府府试的案首?”那男孩诧异的看向姜淮。 陆承东正是那个大一点的孩子。 姜淮微笑点点头,“不错,在下不才,正是在下!” 随后那陆承东打量了他几眼,“切,我看你也没什么特别的吗?只不过确实比一般学子要长得帅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一点点……帅一点点不也是优点吗?有时就是那一点点就能拉开差距,听过一个故事没有,一点点足够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什么故事?” 之后姜淮娓娓道来,“相传前朝有一个书生参加科举考试。本身他的答卷文采斐然,但他誊写的时候,将“唯”写成了“惟”。 虽然两字意思相近,但主考官终究认为这个学生不够认真严谨,最后让他落了榜。 看吧,就是这么一个偏旁的差距,这个书生就落榜了,之后郁郁终生。所以不要小瞧那么一点,有的时候就是那么一点点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你说是不是,你说,因为这么一个字,此子落榜是否可惜?” “切,强词夺理。” “承东!不得无礼!”陆县令喝道。 姜淮只摆摆手,微微笑了笑,“唉,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之后又对陆县令道,“学生还有一件小事想拜托县令大人。” “哦,是何事?” “我看令郎吃的这煎饼正是来自家嫂和大哥。” “哦?是嘛?” “是,只希望以后家嫂的铺子若有恙,望县令大人金口玉言帮一把。” “就这个啊,这个好说,你既然已是府案首,自当潜心念书,准备即将到来的院试,至于你家嫂这等小事,我自会吩咐旁人,不会有人来闹事。” “那学生就谢过大人了。” 之后姜淮告别陆县令就离开了。 大哥大嫂目前卖的是很好,不过少不得后面会有人眼红打主意,比如一些混混,或者其他卖吃食的同行。 他这是先跟陆县令通个气,日后若真有什么事,就凭着陆县令的名头,那些人也不敢胡来。 告别陆县令后,姜淮决定去交手稿,顺便再去看看柳士远。 之后他先去墨海书斋,他最近写了很多手稿,要把这些稿子全部交给掌柜的。 到了墨海书斋,书斋掌柜的见了他,当即忙从门内笑着迎出来,“没想到我们的府案首回来了。” 姜淮笑着拱手点点头,“郭掌柜见笑了。前段时间忙考试,内容写得少了点,最近才又写了点稿子。” “没关系,自然是学问要紧,如今你又得了案首,也算学有所成,最近又写了多少字?” “这段时间写了十万左右。” “好,把稿子交予我。” 之后姜淮从书箱里把稿子拿出来,递给他。 掌柜将稿子拿了,看了看,随后又对姜淮笑道,“姜案首,请里面坐会儿,我让吴账房给你结钱。 还有,近些时,你的话本卖的越来越好了,还有一些奖银,如今也一并给你。” 奖银?姜淮顿了顿,想起之前契书里确实有这么回事儿。 不过他当时没指望还有这个奖银,他只觉得掌柜的把该给他结的钱给他就够了。 如今有奖银,那自然更好了。 “好。”姜淮甩了甩袖子,大步走进去。 走到里面的帘子坐好。 就听外面的郭掌柜嚷道,“吴账房,去拿三十两银子给这位案首大人,同样再去拿五十两的奖银。” 奖银?五十两? 姜淮一怔,竟有这么多? 不过,他前段时间府试结束,和沈成济他们去酒楼,确实听见府城的学子讨论他的话本来着。 这说明他的话本已经卖到府城去了。 既然卖到了府城,以后有没有机会卖到行省,京城呢,姜淮想。 姜淮想着想着就走出帘子去。 走出去后,郭掌柜见了当即道,“马上就好,请姜案首再等会儿。” 姜淮当即摆摆手,“多谢掌柜抬爱,坐就不必了,我还有事,就不再进去了。” “那好。” 之后郭掌柜的看向柜台里的吴账房,“吴账房,快把钱结给姜案首。” “好。” 之后吴账房赶紧拿了八十两银子从柜台里面走出来,恭敬的给了姜淮。 姜淮谢了一阵,告别了他们就离开了。 姜淮离开后。 郭掌柜和吴账房两人站在书斋门口讨论。 “东家,您刚才说的案首就是那位?”吴账房指了指姜淮的背影。 “是啊。”郭掌柜捋了捋胡须,“他不仅是县案首还是府案首。” “那此子可了不得,没想到竟来我们书斋写书了。”吴账房感叹道。 “是啊,此子的话本也写的好,如今京城都有人在看哩。” “既如此,那我看他,以后中个状元也未必的。” “是啊。” 之后两人聊了会儿,又回到了店铺里来。 ………… 离开书斋,姜淮就到柳家去找柳士远。 他想拜访一下他,顺便送点儿酒给他喝。 到了柳府门外,门房一听说是找柳士远的,当即道,“巧了,姜公子,我们公子这会儿不在家。” “不在家?那他去哪里了?”姜淮问。 “尚义武馆。” “他去武馆做什么?”姜淮问完,略一思索,瞬间明白了。 第71章 中个武状元? “好,知道了。” 姜淮知道这县里有一个唯一的武馆,叫尚义武馆,在松山县西街。 姜淮之后直接去了西街。 到了尚义武馆门口,就看到武馆的大门敞开着。 从门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的一地青石板,姜淮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匾额。 “尚义武馆”的匾额已经有些年头,一角已经裂开,漆色部分剥落。 此刻,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人正在动手练习武功,里面不时传来呼呼喝喝的闷声,还有肉体与木桩撞击的闷响。 姜淮大步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是铁锈和院里晒着的草药的混合味道。 地面上的青砖因为常年踩踏,磨得油光发亮。 角落里堆着大大小小的石锁,一旁的木架上摆着弓箭,长枪,还有单刀。 空地上,有十几个赤膊的汉子正在对拳,你来我往虎虎生风。 姜淮到处寻找柳士远的身影,可未见。 “您找谁?”这时,屋内一个主事模样的粗犷汉子朝着姜淮走来。 “柳士远在这里吗?” “你找柳士远啊?” 那汉子见状,朝着后院门洞高嚷,“柳士远,有人来找你!” “哦,谁找我?” 之后姜淮就见柳士远光着上身从不远处的阶梯走过来。 他身形精瘦,整个人形如竹竿儿,胸腹在阳光下白花花的晃眼。 看见姜淮,他当即喜悦道,“景行,你怎么来了?” “彦才,我本想去你家看看你,没想到你来了这武馆。” “嗐,还不是我爹,说我读书没出路,让我先来这武馆历练历练,说历练完再把我送去府城的武学 学习一下。” “这样,那目前你练的怎么样?” “还成,虽然辛苦,但我现在已经进步很多了,看!我有一把力气了!” 说完,柳士远握了个拳,跟姜淮展示他的肱二头肌。 “看吧,我现在已经练出来一点点了。再假以时日,这里就会崩的更紧。”他笑着说完,一脸自得的指了指臂膀处。 姜淮听完笑道,“看你现在一本正经练武的模样儿倒还有些不习惯。” “切,什么意思,你们都高中了,还不允许我也中一中,到时我中个武状元,吓死你们。” 姜淮笑了笑,“如果你得了武状元,那我们自是喜闻乐见。 好了,这是我给你带来的酒,有时间,你可以尝尝。”姜淮说完,将手里的酒递过去。 “唉,县里什么酒买不到?还需要你带?” “这是我自己酿的,跟县里的不一样。” “不一样?” 姜淮点点头。 柳士远听完,面色一喜,“既然是你亲自酿的,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你好好尝吧,要觉得好喝,我下次再给你带。” “那成。” “那好,我不打扰你了,你有心向武是好事,好好练,期待你中武状元!” “那你们瞧好吧,到时当个总兵给你们瞧瞧。” “求之不得!”姜淮笑了笑。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姜淮就离开了。 大黔朝重文轻武,虽有武举,却不受本朝重视。 之前武举时断时续,前朝干脆废掉了。 直到本朝,才又恢复。 这时大黔科举已经成熟,政府比较重视,民间比较认同,所以武举再次兴起。 武举和文举一样,也分童试、乡试、会试这几类。武科举考中的功名分别是“武秀才”,“武举人”,“武进士”。 也是每三年举办一次,一般在省城举行,农历十月开考。 武举分内扬和外扬,内扬和文举一样,要作文章。 一般是考《孙子兵法》,《武经七书》《李靖问对》《姜太公六韬》《黄石公三略》等等兵书。 文试也是考策论,是为了检验考生军事理论水平。 外扬则是考实战,比如骑射,打靶,舞大刀等等。 一般武殿试一甲一名,授职参将或者一等侍卫等职位。 大黔朝还规定,落榜的武举考生也可以自行要求到兵部拣选或到军营实习,历练几年,再次考核,可以选拔官职。 现在只看柳士远之后会成什么气候了。 ............…… 姜淮走后。 陆县令坐在家中的小院子里,尝了尝姜淮送的酒。 “嗯,果真唇齿回香,清冽回甘。没想到这府案首不仅书念得好,酒也酿的好啊。赶明儿我要带到京城去给文良尝一下。”陆县令喝完,对着一旁的陆夫人笑说道。 陆夫人也尝了尝,“此酒果真回味悠长,唇齿留香。” 说完,两人又喝了一小杯,越喝越觉得这酒,香气浓郁,余味绕梁。 .......... 时间很快,姜淮这段时间不是酿酒,就是在家刷科举模拟题。 这天,他看着书,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争吵。 随后是碗碟砸地的声响。 “姜阳,我给你脸了,你这样对我。” “我都说了,小叔最近在准备考试,咱们别拿这些闲的打扰他。”是姜阳和二嫂许丹秋的声音。 姜淮听到声响走出去。 “二哥二嫂,这是怎么了?” 姜阳见姜淮走出来,面色凝了凝,随后有些难以启齿道,“是这样的,三弟.....最近大哥大嫂不是去县里卖煎饼果子了,我们瞧着他们挣得还不少.....” 姜淮略一思索,明白了。 他给了大哥大嫂找了做生意的出路,可二哥二嫂呢? 现在大哥大嫂一天至少可以卖两百个铜板。 那二哥一家见了自然眼红。 其实姜淮之前已经想到这一层,只是因为最近太忙了,又要酿酒,又要写话本,又要看书,着实将这事儿一下忘了。 “二哥,我懂。就是你们也想要找赚钱的法子是吧?” “哎哎哎,我就是这个意思。”姜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二哥,这个我想过,最近有点忙,给忙忘了,你别急啊。” 之后姜淮跑回屋中找啊找,找到了一个果子出来。 姜阳看了看这个绿色的近球形的像小馒头的果子,很是诧异,“这是什么?” “这叫薜荔果。” “薜荔果?” 第72章 院试前夕(一) 之后姜淮将薜荔果剥开,里面还有数不清的小细籽。 “二哥,我告诉你,就这,这薜荔果它的叶、藤还是民间常用药材呢。” “药材?” “对!这果子可以活血,解毒消肿,还可以祛风除湿。对了,更重要的是它这里面的籽还可以做成凉粉。” “凉粉?” 之后姜淮告诉他。 “你们可以把里面的籽拿出来,煮到融化,让薜荔果的精华融入水内,再放凉静止一个时辰,等它凉透之后,就是凉粉了,放点糖,就是甜凉粉,冰冰凉凉,很美味。” “真的吗?三弟,你怎么知道的?” “这《植物录》中就有记载。”之后姜淮翻出桌子上那本破损的《植物录》。这是他在他房间的柜子里无意翻出来的,估计是以前的姜平哪里捡的。 “你看,这上面记载了:薛荔,曰木馒头,自江而南,用其种子浸汁为凉粉,可解暑”。 姜淮指给姜阳看了看,姜阳看了看上面的果子图片,确实和姜淮说的这个一模一样。 随后姜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想让我和你嫂子做凉粉。” 姜淮再次点点头,“如今快五月,马上六七月,天气热起来,吃一碗甜滋滋的凉粉解暑再舒服不过了,到时可以拿到县里卖,应该卖的出去。” 姜阳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三弟都给我们想好了。” “是啊。只是最近看书忘了。” 他只是之前温书无聊就,翻了翻那本破损的《植物录》,就发现了那个果子。 这个果子是他之前从学堂坐牛车回竹溪村的路上,在路边看到的。 他发现没什么人去捡,这才注意到这薜荔果。 “总之,二哥,你和嫂子捡这些果子试试,家里有糖,你们试着看加水多少,多煮几次,就可以煮出好吃的凉粉。” “成,我们就试试。” 之后姜阳拿着这个果子回去找了许丹秋。 许丹秋得知这事儿很高兴。 “三弟说的这果子,真能挣钱?” “是呢。” 之后许丹秋转了话题,“其实,当家的,我早上对你发火,也不光是因为三弟,虽说老大家的卖那煎饼果子赚了不少,我确实眼红,以为三弟没为我们着想。 但我更在意的是我这肚子,又一个月了,早上这个月月事又来了,所以我烦的很。” 许丹秋说着气得锤了自己肚子一下。 姜阳一把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别这样,再急也不能打自己啊。” 许丹秋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吧,之前咱们去府城那次,那杨同甫之前不是说,你喝了他开的这方子,三个月我肚子必定有动静吗?为什么现在还没有?” “不是说三个月吗?如今才回来第一个月,你急什么?”姜阳道。 之后他又软了语气,“其实我猜到了你今天朝我发火,是因为这事儿,你心里又急,我也不轻松,所以我没作声。 娘子,怎么说这事儿都急不来,孩子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急也没用。” “你说的容易,没孩子,人家背后嚼的是我,不是你,你倒是轻松了。” “也不是……不过,说实在的,娘子,你没发现我喝了药后最近.........”姜阳说着露出一抹坏笑。 许丹秋知道他什么意思,当即只轻笑道,“你是想说那药起作用了?” 姜阳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三个月再看,不然真的要去南疆找蛊士了。” 经过姜阳的一阵安慰,许丹秋心里松快许多。 ……… 时间很快。 日出日落,斗转星移。 这天姜淮回家,就见回来的大哥大嫂神情不对,尤其是姜玉山,脸上好像还带着伤。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姜淮上前问。 之后李芷兰道,“小叔,被你说中了,果然有人见我们赚了钱,眼红。” “怎么回事?” 之后李芷兰说了。 大概今日,他们照旧去私塾门口卖,有几个混混上前,要他们交摊位费。 他们摆摊儿许久,从没听说什么摊位费,而且现在县里对商业管的并不严格,只要没什么影响,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老百姓还是可以做一些生意,况且他们是流动商贩,并无固定摊位。 “有时我们去县学,有时去私塾,有时去学堂,一直流动的。” “之后那人那怎么说?” “之后你大哥和那几个混混争论了几句。”那人就要动手。 “我赶紧喊来了几个正在巡逻的衙差。那衙差似乎认得我们似的。听我讲了后,当即将那几个混混扭送至官府,说让他们以后不许来找事。 这事儿就算完了。只可惜你大哥身上还是带了点伤。不过都是皮外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姜淮点点头,“这事儿我之前跟陆县令提过。” 这群混混来的也是突然,不排除是同行勾结所做。 “大嫂,你们最近是否遇到什么人?比如,有什么人找过你们麻烦,或者你们得罪过谁?” 李芷兰想了想,“好像有。有一次县学对面包子铺的老板过来,好像说我们的摊位影响了他的生意,让我们挪地方。 可我们在县学门口已经卖熟了,而且我们离他的包子铺远着呢,根本没碍着他。” 姜淮点点头,估计就是包子铺老板故意眼红找茬了,毕竟影响了他们包子铺的生意。所以找来一群混混找大哥大嫂的麻烦。 “你们不必再担心,我已经和县令通过气,以后不会再有人找你们。” “好,多谢小叔了。” .....…… 这天,姜淮回了学堂。 马上要院试。 程岩和沈成济都在课室里看书。 李夫子走过来。 “今年成济不下扬,则诚参加,景行你呢?” “我自然也是要参加的。” “那好,景行!则诚!如今又是检验你们学习成果的时候,愿你们全力以赴,无愧于心。” “是,夫子。” ……………… 这段时间,天更热了。 姜淮回家用硝石制了一些冰块乘凉。 第73章 院试前夕(二) 随后躺在竹椅上边温书,边摇着蒲扇。 旁边还摆了他用松针和糖制成的雪碧饮品,这饮品在井里凉过,又放入冰水中,所以还算凉爽美味。 二哥二嫂目前在县里卖凉粉卖的也不错。 五文一碗。 他还将此制冰方法传授给了二哥二嫂,两人均很高兴。 之前他们拿到码头,或者县城门口,卖给那些苦力工人。 虽说大家生活都比较艰辛,但也有部分人买的,偶尔买一碗尝尝鲜也是可以的。 再就是官道边,搭一个凉棚,卖些凉粉,茶水,酸梅汤之类的。 酸梅汤是用乌梅,山楂,陈皮制成的。 生意也是越做越顺利了。 顺便卖一些姜淮用松针制成的雪碧饮品,用竹筒装着,但因为价格稍贵,买的人并不多。 大部分就只能自家留着喝了。 官道上路过的行人,客商也有买的。 二哥二嫂的生意也是做起来了。 离院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天也越来越热。 炎天暑月,铄石流金。 院试是各省学政主持的考试,只要是童生都可以参加,在府城举行。 也是要去府城礼房报名、填写祖上三代履历、还要廪生作保等手续。 与府试、县试差不多。 院试分正、复二扬。也考策论和试帖诗,还要默写《圣谕广训》,录取者为生员,就是俗称的秀才。 与府试不同的是,这次院试做保的廪生要多加一位,不仅自己要找一位廪生做保,朝廷也会加派一位廪生做保,称为派保。 派保是为了防止考生自己找的廪生徇情受贿,与考生共同作弊。 因为自己找的廪生基本都是同乡,而朝廷加派的廪生是随机的,所以可排除作弊嫌疑。 考生同样是五人一组。 这次沈成济不下扬,就只有姜淮程岩二人一同前往府城。 考试前,一样要唱保,先确认做保廪生,再请派保廪生,双重保证,之后才发浮票。 姜淮和程岩两人打算提前十天前往府城,不然怕没有地方住了。 没想到在出发的前一天收到了杨同甫从青州府的来信,问他们是否还要住他的小院,不收钱,只是要姜淮的墨宝。 姜淮回信,可以。 估计杨同甫也是看在姜淮案首的面子上,结个善缘,毕竟小二元的他未来怎么都不会混得太差。 既然如此,他们决定迟一点出发,决定了住的位置,姜淮的心也放松许多。 走的前一天晚上,秦氏嘱咐了又嘱咐。 让他一定路上小心。 又给他找来了好多药,防高热的,防蚊虫的,防蛇虫鼠蚁的。 姜淮仔细想了想,他娘的话不是没道理,之前他就听说有考生在考扬被蝎子咬了,后面感染去世。 为了一扬考试丢掉一条命,划不来啊。 所以八月的天,带着防虫的草药也不是没有道理。 “对了,淮儿,还有。” 之后秦氏又给他拿了一包草药。 “这是什么?” “这是防中暑的。” “你要是实在闷得难受,放在边上嗅一嗅,实在不行,放在嘴里嚼一嚼也行。” 姜淮点点头,秦氏的话有道理。 就是在现世,炎夏他还备藿香正气水,就是防止外出意外中暑。 听娘的话总没错。 之后照旧是准备吃食,碎酱瓜,和碎馒头,省的衙役又伸黑手去掰碎了。 出发的那天早上,一家人都起的很早。 老刘氏和老姜头照旧嘱咐了又嘱咐,这才将姜淮送上牛车。 “淮哥儿,尽力就好啊,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之前老刘氏就听说邻村有考生读书读疯了的,经常不穿衣服到处跑,家里人都给急的要投河。 尽管她嘴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比谁都想要姜淮中院案首。 之前她的三儿子跟富商走了去做生意,没回。 四女儿又在山里救了个男人消失了,别人都说老姜家的风水不好,更有甚者说她命苦当娘,克子女,克姜家。 几个孩子服徭役的服徭役,走丢的走丢,不回的不回,着实让老刘氏伤透了心。 如今孙子姜淮连中两元,谁敢再说老姜家的风水不好?谁敢再说她命苦克子? 这可让她在那些老姐妹面前出尽了风头,之后的闲言碎语也少了些。 之后众人又再三嘱咐了一番,姜淮和姜正河就一起上路了。 本来姜淮想一个人去,不过姜正河不放心,要跟着,只能一起了。 程岩不是竹溪村的,是邻村的。 姜淮和他约着在县门口见面,再两个人一起租马车,一同前往府城。 这次考试还是在青州府。 牛车到了县门口,姜淮就看到了等在县门口的程岩。 看着城门口上方那几个烫金的大字,姜淮深呼一口气。 之前沈成济也来考试,他们三人一起,如今只剩下他和程岩了,也不知道这次院试之后,他和程岩能否一同走入下一次的乡试。 之后程岩在一辆马车前朝他招手。 姜淮走过去,就看到一个女人。 是程岩的大姐程曼。 “这位就是姜案首吧?” 那程曼见他,说话就带笑。 “是。” “姜案首,你的书读的这样好,学问如此高,以后可要多多照顾我家程岩啊。” 说着,她就要上手好像要拍姜淮的手。 姜淮赶紧后退一步,觉得这女人怎么说呢。 有点太过随意了。 又或者只是出于对读书人的敬重吧,何况姜淮书还念得这样好。 之后,程曼的眼神还不停地在姜淮身上打量着。 看着姜淮浑身不自在。 “好了,姐,你不用送我了。我等会儿就和景行一起去府城。” “好,这里有五两银子,是老爷给的,你可一定要好好考,不要辜负老爷的期待。”程曼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程岩。 程岩伸手接过,“好的,姐,我知道了。” 之后程岩告别程曼,几个人一起朝府城去。 时间很快,夜晚他们就住在附近的农家,然后给点银子打点。 之后不过两日工夫,便赶到了府城。 到了青州府城门口,一下马车,就有小童围上来,问他要不要住宿?要不要帮忙打听什么消息?要不要带路? 姜淮本想说不要,但看那小童穿的破破烂烂,一身麻衣全是补丁,不由得心下不忍。 第74章 意外 那小童当即眯眼笑了笑,“城西武安大街那里,有家悦来客栈,不仅便宜还清净,最适合你们这种考试的学子了。” “这样,好,谢了。” 之后姜淮扔给那小童三个铜板。 那小童接过,高兴的连连道谢。 程岩在一旁问,“景行,我们有住的地方,何必朝他打听?” 姜淮指了指,“这小童就指着这几日帮府城考试学子打听消息带路挣钱呢,我就让他说上一嘴,他赚三个铜板,值。” 程岩这才知道姜淮什么意思。 当道,“你真乃大善也。” 之后便背着行李去往杨同甫的小院。 路过街边一家客栈的时候,姜淮竟然听见一旁有小二在喊,“模拟考房,模拟考房,要体验的快来啊!过时不候,各位考生学子,快来体验啊!” 之后,他们走过去。 就见那店小二的当即笑着上前道,“两位客官,咱们客栈推出了模拟考房服务,你们要试试吗?” “模拟考房?什么叫模拟考房?”程岩问。 “就是咱们客栈掌柜自制的模拟此次院试的考棚。” “院试考棚?有什么用呢?” “就是让您提前体验一下考房考试状态,这样您到正式考试的时候,会临危不惧,下笔从容,嘿嘿嘿嘿嘿……”那小二笑着说道。 程岩一听,当即转头看向姜淮,“景行,这不就是你当初跟那彦才兄说的模拟考房服务嘛?” 姜淮点点头。 “没想到都开到府城了啊?” 姜淮又抬头看了看这府城客栈的牌匾“青云客栈”,这不就是柳士远家系列的客栈吗? 之前他听柳士远说起过,他们家在府城的客栈叫什么青云。 程岩见了当即道,“小二,我且问你,你可认识青州松山县柳家柳士远?” “柳士远?这谁?小的不认识,不知道什么柳士远。” 姜淮看了那小二一眼,随后转头看向程岩道,“则诚兄,这府城的店掌柜应是柳家在府城招的,这小二估计是新来的,不认识彦才也正常。” 程岩当即点点头,“是了。” 那小二再次带上笑,“那二位?你们要试试这模拟考房嘛?” 姜淮当即摆摆手,“不要。” 本身考试时就紧张,考前更应该放松身心,何必特意花钱去体验这种紧张心情。 虽此法由他提出,但他也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反正他不想尝试。 但他不想体验,不代表别人不体验。 之后姜淮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我说你们这什么考房?我试试!” 姜淮转身一看,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杭永望。 那杭永望一看到姜淮,当即道,“诶,这不是姜案首吗?幸会幸会!”他拱手笑道,笑容带着些莫名。 姜淮当即也拱手,“哟,这不是青州的大才子吗?同喜同喜。” 杭永望一听姜淮说自己是青州才子,脸上还带着些戏谑,知道姜淮这是在故意嘲讽他。 当即握了握拳,“你?” 转念一想,人家是案首,无论上次作诗,还是那次府试,确实比自己厉害。 算了,不与他辩驳。 他当即看了姜淮一眼,“姜兄,这青云客栈的模拟考房服务倒是有趣,姜兄不想体验一下?” 姜淮摇摇头,“此法本由我首倡提议,自然没必要体验。” “什么?”杭永望瞬间瞪大眼睛。 之后就听一旁的程岩道,“杭兄,这你不知道了吧,这模拟考房想法,正是由我旁边的这位姜案首首次提出。” “你?”杭永望似乎很不相信似的。 这时,一个穿着靛蓝色长袍,领口绣着流云滚边的中年男人从青云客栈走进来。 那人一看到姜淮,当即道,“哟,这不是姜案首吗?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 姜淮看着那中年男人,疑惑上前,“您是?” “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您。”那中年掌柜笑笑。 姜淮又盯着那掌柜模样的中年男人看了又看。 之后男人道,“碧水客栈。” 姜淮一听,“这不是松山县柳士远家的客栈吗?” “姜案首,您猜对了,我之前确实是那家客栈的掌柜。” “哦。”姜淮似乎想起来,松山县确实有这么一号人,之前他去柳士远家酒楼打过照面,但没说过话。 “之前我在县里做掌柜,近期被调到青州府,那个模拟考房,我家公子跟我说了。想法最初是出自您。” 一旁的杭永望听了,当即叹道,“还真是出自你啊,姜兄,你还真是别出匠心,独具一格啊。” “哪里哪里。”姜淮随即笑笑。 之后那掌柜的再次看向姜淮,“姜案首此次来府城,是要考试是吧?” “是。” “可有住的地方?” “已经有了,就不劳掌柜的您费心了。” “那好,那在下就祝您再次高中,荣登榜首,我可是听说您中了小二元,那这次就再祝您拿个小三元!” “哈哈,您过誉了,多谢许掌柜!” “那好,那我进去忙着,您二位聊着。” “好。” 之后徐掌柜拜别了他们,就进去了。 门口就剩下杭永望和姜淮几人。 “好了,姜兄。我也要进去体验一下姜兄说的这什么模拟考房服务,看看是不是构思精巧,别出心裁?” “那你试试咯?您请!” 姜淮对着杭永望朝门口作了个请的姿势。 之后两人分别。 然后,他们正准备去往杨同甫的小院儿放行李。 没想到,就见一个孩童匆匆忙忙高喊着跑过来。 “姜案首,姜案首!” 姜淮转过头一看,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杨同甫的儿子杨永。 “怎么了?杨永。” “是这样,姜案首,我爹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您。” “什么事?” 姜淮正问着,就见不远处奔来一个人,正是杨同甫。 之后姜淮只见杨同甫发丝凌乱,衣衫敞开着。 “姜贤侄,不好了,不好了!”杨同甫跑到这里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杨叔,我和则诚兄正要去你那小院儿呢。” “是这样,姜贤侄,我那小院住不了了。” 第75章 转折 “前些时朝廷发了公告,要把它征用为驿站,从昨天起就不能再住人。”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上次我跟你送完信没多久。” 姜淮想了想,前段时间,杨同甫的第一封信送达。 等杨同甫再通知他这个消息,这中间着实又费了一些时间,毕竟古代通讯太不发达了,肯定又耗费了一些时间。 “那说不能住的信件估计已经送达你家,但你来了府城。” “这样。” “这,要不我再给您找个新小院儿吧。”杨同甫一脸歉意。 姜淮想了想,马上院试了,最近便宜清净的客栈基本都住满了,怕是很难找到新地方。 不然只能花大价钱住这边客栈了。 此刻程岩也有些急了,不能住杨同甫的小院儿了,就得自己花钱找客栈,那可是另一笔不小的花费啊。 杨同甫也知道这个事儿对程岩和姜淮都不好。 但事到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毕竟朝廷说征用就征用,可能明天就有衙差来将人强行赶走。 这个时代不比后世,衙役们处事的方法都非常直接,简单粗暴。 “程岩兄弟,我也是没办法呀。你体谅体谅我。”杨同甫也在一旁同程岩道歉。 程岩也知道,这事儿也没法儿怪杨同甫。 姜淮见杨同甫一脸歉意,只好道,“杨叔你也别急,这事儿我们自己再想想办法。” “嗯,实在对不住了!对了,作为赔偿,你们之前的那个钱我也退给你了吧,就当给你们的补偿了。” “那哪能呢,毕竟之前我们住过,而且这事确实突然,你也是不想看到的。”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住哪里?”程岩神色焦急的转头问向姜淮。 姜淮当即安抚道,“则诚兄,你别急。” 在他看来,最差也不过是花大价钱住最贵的客栈,总不会流落街头。 就看他舍不舍得出这个钱了。 姜淮思虑完,当即抬头,却看到了额头上的牌匾,青云客栈。 刚才这个客栈的徐掌柜好像是说如果找不到地方住可以问问他。 不如他现在进去问一下,没准有用。 之后他当即走到了店内。 对店里的小二道,“徐掌柜还在吗?” 那小二还是刚刚门外的那个小二。 那小二听了当即道,“我们掌柜的刚进去,您要找他,我去帮您把他请出来。。” 这个小二刚刚已经看见他们掌柜对姜淮恭敬有礼的样子,还称呼他为案首。 原来他面前的这位就是上次的案首大人,他自然是一百个恭敬的。 “要不姜案首,您等等,我进去找他。” “行。” 之后那小二随后进去找了徐掌柜,徐掌柜听说是姜淮找他,很快走出来。 “姜案首可有事?”徐掌柜看向姜淮,胖胖的老脸很是和煦。 姜淮就道,“徐掌柜,我之前住的地方不能住了,朝廷要征用为驿站啊,你这里是否还有位置可以......” “姜案首,这个啊,这个好说,那自然是有的。我们客栈二楼最里面那有两个雅间,你们要不介意就住那边吧!” “房费多少?” “哎呀,既然都住过来,就不要提钱了。况且你之前还为我们提了做生意的方子,这两间房就就免费给你们住吧。” “徐掌柜,那怎么好意思?” “哎,姜案首,你也别跟我客气,就这样。” 之后他赶紧对一旁的那小二道,“来福,你赶紧安排两间上房给这三位。” “哎,好嘞,三位请随我来。” 之后姜淮大步走出去,杨同甫还在门外。 “杨叔,我们已经找到新的住的地方,这段时间就多谢杨叔的照顾。” “哎,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姜贤侄,我也是没办法,看看这事儿弄的,实在对不住。”杨同甫擦着额头上的汗,依旧一脸歉意的说道。 “没关系,朝廷要征用确实没办法。” “那好。” 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告别了。 之后姜淮在那叫来福小二的带领下上了青云客栈二楼的雅间。 放好行李,几人休息了会儿,已到傍晚,两人就准备下楼吃饭。 没想到走到回廊的时候,隔壁房门也突然打开,随即走出来一个人。 姜淮看了看那穿着藏蓝色长袍的男子。 正是杭永旺。 杭永望一见姜淮,就道,“怎么又是你们?” “怎么不能是我们?”程岩回道。 “怎么?你们是来拜访你们同窗的?”杭永望问向他们。 “什么同窗,咱们是住这儿呢。” “什么,住这儿?你们两个人住这,一晚上得将近三百文了,你们两个人住得起吗?” “住不住得起,也不由你说。”程岩不满。 “那好,那就到时候咱们再一较高下,看看这次院试你是不是也能拔得头筹?”杭永望看向姜淮道。 毕竟,这次院试竞争力可是更大了。 除了上次过了府试的童生,比如姜淮程岩他们,还有以往的童生,更有之前多次落榜的童生。 那么多人要考秀才,竞争也就更激烈了。 相对应的,考试也会更严格。 “也不知道这杭永望哪里来的自信,虽说也考过了童生。但也在二十名以外,他是怎么认为他会考过你的?”程岩看着杭永望的背影很是不忿。 “老天爷给他的自信呗。” ………… 时间很快,几日后,就是院试了。 还是之前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照旧排队搜身进入考扬,这次就更为严格了,因为通过此次院试的人就是秀才公了。 不仅身份阶层显著提升,还会享用多种官府福利。 见官不跪不说,可减免徭役赋税,免路引出门,还可参与地方治理,比如修桥办学等等。 更重要的是秀才完全脱离平民身份,跻身了士绅阶层,秀才属于士农工商中“士”的阶层,与普通百姓有本质区别。 五更的梆子刚响,窗外一片漆黑,姜淮就要起床考试了。 没多会儿,那个叫来福的小二就端着一个铜盆和布巾走了进来。 姜淮看着来福道,“你们来的还挺及时!” 来福笑了笑,“这是我们客栈掌柜要求的,以免有的考生睡过头。” 姜淮点点头,“那你们还挺人性化!” “是,来,这是热水,您先用着。” 来福说完,将铜盆放在一旁的盆架上。 姜淮点点头,随即从荷包掏出五个铜板。 前几日要不是这个小二喊住他们,问要不要模拟考房服务,他们可能就走了,等不到徐掌柜来,就住不到这里。 这么说来,这个小二还算帮了大忙。 来福接到这五个铜板,当即高兴的连连感谢,“谢谢姜公子,谢谢姜公子!此次院试,姜公子必定夺得榜首!” 第76章 院试(一) 之后姜淮和程岩都收拾好东西,带着考篮去了考扬,姜正河陪着。 到了那里,姜淮已经看到排成龙的队伍,两侧均有整齐的火把层层照明。 前方黑压压的人头一直延伸到拐弯处的街角。 “怎么这么多人啊?”程岩不由得咂舌感叹道。 “不仅有我们,还有很多往年的老童生。”姜淮道。 程岩点点头,“说的也是。” 队伍中,考生们三三两两交谈,现在天还是暗的,微微透出鱼肚白。 此时姜淮注意到前方有一老者,那老者看起来年事已高,拄着拐杖,背佝偻着,白胡子在风中微微颤抖。 难道也是来考试的? 姜淮忍不住走过去,“老先生也是来考试的么?” 老人家偏过头,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清明,干裂的唇角缓缓蠕动,“是啊,这已经是老夫第十八次赴考了。” 十八次? 旁边听到的学子均是心里一震。 十八次,三年两次,人生有多少个二十七年? 姜淮看了看精神还算矍铄的老人家,忍不住想问问老人家为何不放弃一直坚持,但又想了想,直接问还是太过唐突。 毕竟人家老人家愿意坚持,那自是有家里人的各方支持。 他这个外人又能说什么,何况还是小辈。 这位老先生有这种韧性能坚持二十七年,估计最后有信心。 那就祝愿他就好,姜淮只好轻声道,“那就祝老人家此次高中,得偿所愿。” 老人家轻轻的笑了笑,“好好好,承你吉言了。” 之后众人继续排着,排着排着没想到一会儿,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随后便见考房的大门缓缓打开。 之后姜淮就见两队皂衣衙役手持水火棍快速涌出。 随后一个穿着蓝袍官服的官员也走出来。 应该是此次院试的主持官,学政大人。 之后那官员挥了挥手。 随后一旁领头的衙役便喊,“诸生听令!按府县籍贯排队,搜身入扬!” 话音刚落,人群中熙熙攘攘,无数考生瞬间分列几排,站在了标注自己府县的木牌前。 姜淮也站到了标注“松山县”的那一列。 可是姜淮发现,自己前面的考生一直咳嗽,听得姜淮心里直发颤。 他又没戴口罩,可别被他感染了才好。 “脱衣!散发!” 之后只听一个衙役高喊。 之后就见最前排的一个考生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脱-光搜捡。 这是必行惯例,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之后衙役们手脚麻利,除了检查考生本人,连考生脱下来的衣服鞋袜也要仔仔细细搜捡,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是要比县试府试,更严格的搜检。 食物是必定要被掰碎的,砚台也要敲开检验,更别提他们头发,耳朵,口腔了。 衙役们都要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搜查。 之前确实有考生将小抄藏在口腔里面。 所以这么严格的搜检下,姜淮想不通,那些女扮男装去科举的事是怎么发生的? 除非本身是男人,或者走后门不通过搜检,不然没有任何理由不会被发现。 就这样,搜检过的考生一个个往里走。 走着走着,突然就听旁边有一个衙差大喊,“有人作弊!他在衣襟里缝纸条,抓起来。” 随后便见两个衙差上前,将旁边队伍中的一位考生快速架着朝外走。 那考生衣衫凌乱,披头散发,手脚拼命挣扎着苦着脸高喊,“官爷,我冤枉,冤枉啊!” “冤枉?每个被抓的都说自己冤枉!带走!”衙役冷声下令。 随后两个衙差拿来一个木枷,快速往那考生脖子上一套。 这位考生这辈子就算完了,肯定终身禁考,再与考试无缘。 之后那考生被带到了一个高台上跪着面向众学子,这是示众,警示队伍中其他的学子,不要妄想作弊,被抓到就是这个下扬。 之后便见队伍中有几个考生瞬间脸色大变,他们冷汗淋漓,双腿打颤。 摸遍自己的全身,想从自己衣服里找到什么。 之后便见一个考生哆哆嗦嗦从衣襟里搜出什么东西,之后他偷偷用手握着,低头往嘴里一塞,喉头咕隆一声,咽了下去。 刚刚高台上那个考生的样子,直让下面的考生看的心惊肉跳。 随后响起学政大人严厉的声音,“看到没有,作弊被抓到就是这个下扬,我警示某些学子,不要妄想作弊取巧,天子重才取士,容不得这等鸡鸣狗盗之辈!” 底下考生听了全都低下头,噤若寒蝉。 之后搜检过后,便是进入考房了。 每个人一一拿到自己的号牌。 姜淮也是。 “松山县姜淮,洪字号,十三号。”一个书吏在一旁高声喊道。 之后姜淮走上前接过考牌,在衙役的带领下,找到自己的考房。 到了那里,同样的,将木板拿开,考篮放好,随后再将木板放上去,随后坐下。 将笔墨纸砚一一摆好,就要等着考试了。 随后随着一阵沉重的鼓声,“咚——” “诸生准备!封院!”书吏高喊。 很快考房的大门缓缓关闭,院试考试正式开始。 姜淮随后深吸一口气,开始研墨,随后提笔。 是成是败,就看此遭。 院试一共考两扬,第一扬正试,第二扬覆试。 每扬一天,考两天。 也是考四书五经,试帖诗,策论,可能还有算术,律法。 这个姜淮说不准,到时看题目吧。 院试的题目相较府试增加了难度。 很快号军的题目传过来,姜淮看了一眼,立马提笔写下第一道四书文考试题: “君子喻于义。” 姜淮第一反应就是《论语·里仁》。 全句是,“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喻,懂得,理解。 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懂得道义,小人懂得利益。换句话说,就是君子重视道义、小人只关注自身利益。 这两句话以凝练的词句、工整的对偶警醒人们要严肃义利之分。 如果一个人追求的是义,那么独处时他就能以义自守,不欺他人,与人相处时,就能“道义之交以终身”,当朝堂需要他的时候,他就能义无反顾,舍生取义。 第77章 院试(二) 与人相处,也难免“势利之交,难以经远”,当朝堂需要他,他会趋利避害,厚颜献媚,卖国求荣。 同时,可以动态理解,“君子”是“立志成为”君子的好人,小人则是“无心或放弃成为”君子的人。 君子若是懈怠,可能沦为小人;小人若上进,可改头换面成君子…… 君子行事因按“义以为质”,所以能做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姜淮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面,阐述了自己对君子和小人的看法。 这题不算难,只是看你有没有其他见解,写的多不一定好,但满满当当整齐有序,给考官的印象也会好些。 姜淮尽量誊写的标致工整。 等答完这题,就已经快到午时,就这么些内容,就够他写一早上。 除了在稿纸上作答,还得润色誊录到正式试卷上。 答完这题,已经巳时。 姜淮看了看天光,此时他已经浑身是汗。 如今八月的天,暑热蒸腾。 日头出来,明晃晃的照在试卷上,晃花人的眼。 座位不好的考生,不仅要接受日头明晃晃的照耀,还有臭号的“熏陶。” 想想考完出来,整个人都能腌入味了。 能熬下去的考生都算善人了。 还好姜淮的坐号离臭号还远,他也不敢多喝水,吃东西。 怕要去厕所,不然被盖个“屎戳子印”一切白费。 姜淮也没时间多想,直接从考篮里拿了点碎干粮嚼吧嚼吧继续写了。 写着写着就感觉有蚊子在旁边嗡嗡嗡。 姜淮抬手就是一拍,蚊子啪的被打在掌心,那里出现一抹红,姜淮抬手,快速擦掉。 之后突听隔壁一考生大叫了一声,“啊!” 随后一个衙役快步走过去,冷厉道,“叫什么叫?” “差爷,我这有蝎子。”姜淮听到一个考生微微颤抖的声音。 “不就是蝎子吗?有什么怕的,再没事儿找事儿,把你拖出去!” 之后姜淮就没听见动静了。 估计那考生只能自己踩死蝎子,或者不敢踩死,忍着恐惧继续答题了。 姜淮继续看下一题。 下面一题,只有四个字“各得其所”。 姜淮眨眨眼睛,思考了片刻,第一反应就是《周易·系辞下》中的“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 日中为市?指在中午时分形成集市,进行交易活动。 中午的时候,天下的人民啊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形成集市,集市聚集各种各样的货物,交易完,各自离开,每个人都得到想要的。 这是以物换物的交易,是古代商业的雏形。 通过集市交易,可调剂余缺,促进商品流通和发展。 “各得其所”体现事物结构和谐统一。在集市交易中,每个人根据自己的需求和意愿进行交换,最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综上所述,这句话不仅描述古代集市交易的扬景和特点,还启示我们要尊重每个人的需求和意愿,促进本朝公平、和谐繁荣。 此次院试突然提到商业,姜淮猜想,可能是大黔要更加开放互市通商了。 之后姜淮又从“国富民强,四海宾服”阐述开放通商互市之益。 《史记》曾言,“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 开放互市可使大黔的丝绸、茶叶、瓷器远销外域,同时可将西域玉石、南洋香料,引入本朝。 互市可增加国库税收,增强国家财力,边境“互市”,可使边朝贪大黔之利,不敢轻犯边陲。 《周易》曰:“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通商互市,实安邦之道,今若因势利导,严管开放,必能使国用足、四夷和、文明新…… 答完这题,已至下午,姜淮已经浑身是汗。 他只能平心静气,心情自然凉。 这会儿也没蒲扇,只能这么忍着。 突然他就瞧着他面前有两个衙役架着一个人走过去。 姜淮一看,就见那被架着的学子,散着发,衣衫几乎全湿,还口吐白沫,眼睛闭着,毫无精神。 估计是中暑了吧。 姜淮赶紧拿出秦氏准备的草药,放在一边,草药清冽如山涧的冷香瞬间窜入姜淮鼻腔,让姜淮精神为之一振。 又等了会儿,见有考生交卷,姜淮也收拾好东西,喊来号军,交卷。 交完后,他走出来,路过他右边考生的时候,那考生见他交了卷,顿时神情一片慌乱。 随后提笔快速写着,姜淮瞧见他双颊两侧,汗水如注。 姜淮摇了摇头,幸好他写完了,不然怕也是和这位仁兄一样,急的满头大汗。 到了出口,号军发给他一个竹片,类似出入证,这是告诉他,可以出考扬,但是出去后就不能再回来了。 姜淮拿着竹片出去后没多久,就听到后面礼炮的“砰砰砰!”炸响。 示意第一天考试结束了。 之后姜淮赶紧出去找姜正河。 “怎么样?淮儿考的还好吧?”姜正河心疼的给姜淮不停的用蒲扇扇着风。 “还好,总算考完了。” “那好,快来好好凉快一下。”之后姜正河从一旁的食盒里拿出了一个竹筒。 “这是我从小二那里买的,听说是附近的山泉水,可清冽可口嘞。” 姜淮喝了一口,天然的山泉果然清澈甘冽,甜润可口,那种暑热的不适大大减少了。 之后他又咕嘟咕嘟咕嘟,将整个竹筒里的水全部灌下了喉咙。 姜正河在一旁,一边给他扇扇子,一边擦着汗,“考完了就好,考完了就好!走吧!我们赶紧回去歇一下。” 姜淮说,“等等!” 他想等一下程岩,看他出来没有。 姜淮正等着,又看到不少的学子被他们家人或者书童抬出来,有的已经浑身汗湿。 这天儿实在太热,那些容易出汗的学子坐这么一天,堪比酷刑。 之后他看着看着,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是杭永望。 只见他的书童正把他扶着,他捂着肚子,姿势歪斜,懒懒散散的朝前走,说是走,倒不如说是被拖着。 然而杭永望看到姜淮也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后继续神色痛苦的朝前面走了。 第78章 简直败坏门风,有辱斯文! “景行兄!” “则诚兄,考的如何?”姜淮问。 “哎,太难了,我估计悬。” “算了,反正已经考完了,咱们回去休息一下,准备第二天的考试吧。” “行。” 之后他们回了客栈。 几人休息了一阵,又吃了饭。 饭是小二端上来的,一荤两素。 有姜汁鱼片,菊花豆腐,素炒茭白,都还算可口。 吃完姜淮就继续温书了。 看了会儿,他就困了,明日还有一扬考试,又是一扬大战。 洗过澡,他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姜淮半夜就听到隔壁有动静。 是床板咯吱咯吱的声响,什么声儿?姜淮捂住耳朵。 没想到那声更甚,还伴有人的呻吟。 什么鬼? 不会这个时候,还有学子找来女子,红袖添香夜备考吧? 简直了!败坏门风,有辱斯文! 姜淮想大声呵斥一声,又一想算了。 大家都是明日考试的学子,没准人家靠这个解压呢,忍忍就忍忍吧。 没想到忍着忍着,那声更大了,甚至透着丝丝痛苦。 姜淮完全睡不着了,索性坐起来。 他靠在墙角,透过窗缝儿看外面的天光。 这会儿全黑,估摸着才丑时,牛才开始进食呢。 既然睡不着,索性下床吧。 之后他打算出去看看,究竟是谁这时在床笫之间风流。 没想到走到门外,姜淮就看见隔壁有个书童从一旁匆匆忙忙跑来。 姜淮一看,这不是杭永望的书童吗? 他之前和杭永望照过几次面,见过这个书童。 突然一想,姜淮发现,隔壁好像就是住着杭永望。 他正准备上前,就听那书童当即走到姜淮面前,面色焦急的哀求道,“姜案首,姜案首,求求您了,救救我家公子吧!” “公子,你家公子怎么了?” “我家公子估计白日吃错了东西,这会儿肚子痛的厉害,正捂着肚子满床直打滚呢!” 啊?竟然不是?看来是他误会了…… 他当即道,“怎么?没去请郎中吗?” 那书童一脸苦涩,“请了,可这会儿还是丑时,天还是黑的,我敲了几家,没一家开门的。” 这可不得了了。 “姜案首,我瞧着您和这青云客栈徐掌柜相识,求您能不能看在我家公子的面子上,求那徐掌柜一求,请个大夫来我们房间看看我家公子吧!” 姜淮听完,眉头微皱,虽说他是和徐掌柜相识,但他不知这会儿人家卖不卖他这个人情,况且还是帮那杭永望。 之前姜淮还和那杭永望生出一些龃龉,他如果不想救也可以不救。 “求求您了,姜公子,求求您救救我家公子吧!”那杭永望的书童脸色焦急的不停乞求着。 姜淮还在犹豫。 见姜淮还是不为所动,那书童当即双腿一弯,“砰!”一声跪地上,一下一下的朝着面前的姜淮磕着头。 地上的青砖又凉又硬,一会儿那书童磕的额前破皮渗血。 姜淮看着,心下就有丝不忍,只道,“我先进去看看!救不救的成功我不能和你保证。” “好,谢谢姜公子,谢谢姜公子了。姜公子的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只....” “好了,别再说那些废话了,带我进去吧。” “好。” 之后那阿彬就领着姜淮走入隔壁房间。 等姜淮走进去一看,就看见杭永望瑟缩在床角。 衣衫凌乱,发丝全散着,因为痛苦,额角面颊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一捋一捋的湿发从他额头垂下来,挡住他若隐若现的痛苦面容。 透过他面前的发丝缝隙,姜淮瞧见他的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又见他一手紧攥被角,另一只手死死按着腹部,神情无比痛苦难言。 “杭兄,你怎么样了?”姜淮走上前问道。 尽管他和杭永望之前是生了一些微小的嫌隙,但看见同为考试学子的他这般痛苦,姜淮也做不到完全视而不见的。 之后杭永望神色困苦的艰难抬头扫了姜淮一眼,嘴角蠕了蠕,像要说什么。 突然就听“哇”的一声,他吐了。 一旁的书童见了,连忙上前,语气带着哭腔,“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公子!你别吓阿彬啊。” 姜淮当即看向那阿彬问,“你家公子白日都吃了什么?” 之后阿彬回忆了下,忙道,“吃了些腌酱瓜,腊肉,馒头。” 之后那阿彬看见房间一旁的桌子上摆着的食物,当即快步走到桌前,“喏,姜公子,就是这!”阿彬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盘腌菜。 姜淮当即走到桌前,看了看桌子上盘子里的食物,随后他拿起一个酱瓜尝了尝。 尝了后,他立马吐出来。 随后对那叫阿彬的书童道,“赶紧去拿胰子水。” “什么?拿胰子水?拿胰子水做什么?姜公子,应该先请大夫啊!我家公子虽然吐了,但他的衣服,我待会儿会跟他用胰子水洗的。”阿彬赶紧道。 姜淮扫了他一眼,“你还想不想救你家公子了?” “想,当然想。” “想的话,那就按我说的做。” “可……”阿彬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胰子水能救他家公子?那胰子水可是草木灰和猪胰脏做的啊,是用来洗衣服的。 之后那书童当即看向杭永望,杭永望看着面前这个即将要救自己的人。 虽说之前他与姜淮是有些不和,但也没生太大的嫌隙,他只是有点不服姜淮罢了,再说文人之间,相互比拼很正常。 他虽不高兴姜淮压他一头,但人家确实有那个实力,他作诗确实厉害。 这会儿他也在想办法救自己了,自己没必要对他不善。 之后他当即看向自家书童,艰难开口,“阿……阿彬,就按姜公子说的做。” “可……” “去做! “是!少爷。” 之后那书童一点头,赶紧跑出去了,没多会儿,就端了一碗胰子水出来。 “姜公子,胰子水我找来了!”阿彬端过来给姜淮看。 “好了,让你家公子喝下。” “什么?”阿彬以为自己听错了。 之后姜淮又重复了一遍,“让你家公子喝下。” “你……让我家公子喝这胰子水?”阿彬满眼的不可置信。 “对。” “我没听错吧?” “没有。” “这....这是洗衣服的,怎么能.....能喝呢?” 第79章 望姜公子见谅! “公子,这...这....” “快拿来,给我!” 之后那书童不情不愿的递了过去。 杭永望皱了皱眉,随后仰头,一口气灌下。 “姜公子,如果我家少爷有个什么好歹....你……” 之后杭永望喝完一下躺下了,随即闭上眼睛。 阿彬见状,当即大喊,“公子!公子!姜公子,我家少爷...少爷,他....少爷……您醒醒,醒醒啊。” 那书童看了看姜淮,又看了看杭永望,焦急的快要哭出来。 没想到,又过了会儿,杭永望突然起身,“哇”的一声又吐出来。 “少爷,少爷....” 阿彬登时吓得六神无主。 但看姜淮依旧站在一旁一脸淡定,当即有些恼怒,“你看看,你把我家少爷弄成什么样儿了?” 阿彬说着已经哭了。 “少爷,少爷!” 阿彬不停地呼唤着,喊着,泪水流了满脸。 “我家少爷要有个好歹,等我回去禀告我家老爷夫人,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阿彬双目红肿的怒瞪着姜淮。 姜淮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之后没多久杭永望突然缓缓起身,靠在床头。 “少爷,您没事吧?少爷?”杭永望坐起后,随后靠着床板,看向姜淮和阿彬,眸子也变得清亮有神采了一点。 “阿彬!”杭永望轻喊着。 “怎么了?少爷?我来了。”阿彬起身,不停的用袖子擦着眼泪,随后跪到杭永望床前。 “我……我感觉……好多了。” “什么?公子……你没事了?”阿彬又擦了擦眼角的泪,高兴说道。 “对,没事了,我肚子不痛了。” 之后杭永望再次坐正,勉强笑着看向姜淮,“姜兄这次还要多亏你,我肚子已经不难受了,舒服很多。” 姜淮摆摆手,“你没事就好。” “怎么回事儿?少爷,你是说姜公子治好了你?” 杭永望点点头。 “这么说……真的是这胰子水起了作用?”阿彬满脸不敢置信。 杭永望再次点头。 阿彬当即缓了脸色,随后起身看了看桌子上的胰子水,又看了看姜淮,又看了看他家少爷。 之后脸上闪过一抹难言,他看向姜淮,想到刚刚自己对姜淮的态度,脸色有些不自然,“姜……姜公子……对不住啊……刚才……刚才我确实太心急了,对您出言不逊,还望姜公子见谅。” “没事儿,你急也情有可原。” 之后杭永望对着姜淮一拱手,“多谢姜兄了。” “不客气。”姜淮说完,随后转身要拂袖而去。 一旁的杭永望看了一眼阿彬。 阿彬连忙上前一下子将姜淮扯住,“姜公子请稍等……” 之后,杭永望对着阿彬点了点头。 阿彬会意,当即从衣服的荷包里拿出十两银子递给姜淮。 “这次还要多谢姜兄,如果不是你这碗胰子水,我估计我现在肚子还疼呢。”杭永望对着姜淮笑了笑。 姜淮不想要,他不过举手之劳,也没做什么,最多动了下嘴皮子。 更重要的是,钱拿了,人情就淡了,不拿,这个人情就一直在那儿。 没准以后这人情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这可单单比直接收钱的价值要高的多。 想到这里,姜淮笑了笑,“钱就不必了,只望杭兄快点恢复,赶得上今晨的第二扬考试。” “既然如此,在下就多谢姜兄了!”杭永望又对着姜淮拱了拱手。 杭永望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感谢的话,只能直直的看着姜淮的身影离去。 但内心的感激无以言表。 如果不是姜淮,可能他连这次的考试都参加不了了,参加不了了,这次必落榜了,可以说,姜淮救了他一命。 姜淮走出门没多久,阿彬快步跟上了他。 他追问,“敢问姜公子,是如何救的我家公子?” “其实也不难,你家公子是吃了太多没有腌透的酱瓜,中毒了,胰子水是催吐的。” 其实用现代话来讲是亚硝酸盐中毒,菜没完全腌透,里面的细菌未得到抑制,所以会出现杭永望刚刚那样的现象。 但是姜淮肯定不打算这样说,因为他们根本听不懂亚硝酸盐是什么。 他只好说是中毒了。 “记得以后一定要把这个酱瓜腌透,不然会有毒性。” “原来是这样,谢谢姜公子,谢谢姜公子。”阿彬连连道谢。 随后姜淮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打算准备今日考试的东西,然后去考扬。 天慢慢泛起鱼肚白。 姜淮照旧和程岩去了考扬。 今天是第二扬。 照旧是五言六韵试帖诗。 姜淮看了看题目,以“云霞出海”为题。 云霞出海?想到这四个字,姜淮脑海里已经冒出海天相接,朝阳突破云层的瞬间。 那一刻天际泛起微光,如同箭矢穿透云霞。 云霞随海风不断变幻,展现大自然最精妙的诗意。 姜淮思索了又思索,立马提笔写下一首诗,很快作出一首合乎要求的。 之后又是默写《圣谕广训》?,这次不同于以往,是需完整默写。 这是为了检验考生对朝廷意识形态的掌握。 之后姜淮再往下看,竟然有两道算术题。 只见第一题是:今有田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 这题很简单,“广”指田地的长,“从”指田地的宽。 “步”是当时的长度单位,相应的面积单位是“平方步”。 广从步数相乘得积步,也就是土地面积=广步X从步,十五乘以十六等于二百四十平方步,二百四十平方步正是一亩,所以田的面积为一亩。 这题答完,姜淮再看第二题,叫“以碗知僧。” 题目是,巍巍古寺在山中,不知寺内几多僧,三百六十四只碗,恰好用尽不差争。三人共食一只碗,四人共尝一碗羹,请问寺内几多僧? 翻译过来就是,一座寺庙里,3个和尚合吃一碗饭,4个和尚合分一碗汤,一共用了364只碗,问寺庙里一共多少个和尚? 姜淮看了看,思索了会儿。 不知为什么会出算数题,据他所知,大黔朝重文轻理,极少考算学。 不过幸好他会,就是没学,用现代的方法也可以很快解出,就是苦了那些古代学子了。 姜淮又仔细看了看题,在稿纸上写写划划了一会儿,很快想出好几种解答方法。 他做完所有题后,考试就结束了。 出了考扬,他走出来就看到杭永望了。 杭永望看到姜淮,当即笑着走过来。 随后拱手行了一礼,“姜兄好气色啊,考的应该不错吧?” 第80章 她这个养弟确实不一般! “不过提到这事儿,还要感谢姜兄,如果不是你救了我,估计我现在还躺在客栈呢。” “唉,不过凑巧罢了。” 之后杭永望看向姜淮,问,“对了,今日考试的算学姜兄肯定都做出来了吧?” 他一提到算学,一旁其他的学子听了,当即高声道,“唉,提起这个算学我就气啊,不是说本朝重文轻理嘛,怎的算学还是那么难?” “是啊!” “这个第一题倒还好,还算简单,第二题什么鬼?” “就是!” 之后不远处的程岩看到姜淮在这里,也匆匆忙忙的跑过来。 他对那些学子道,“那个和尚的题我完全没做。” “我也是,那个我算了好多次,也没算出来。”一旁另一个学子附和。 之后,其他学子听完也挠挠头,“我们也没,那题是真难,不过,那题也是凑巧,问的和尚,考扬上咱们算题都薅秃了头,不正成了那和尚嘛?” 他说了,几人听完,也没人笑,因为根本笑不出来。 随后杭永望看向姜淮,“姜兄的答案是什么?最后到底多少位和尚?” 姜淮笑了笑,随后说道,“624位和尚。” “什么,624?怎么会是624?我算的880。”其中一学子惊叫道。 之后姜淮摇了摇头,缓缓道,“那题说三百六十四只碗,恰好用尽不差争。三人共吃一只碗,那么吃饭时一个人用三分之一个碗。 四人共吃一碗汤,那么吃汤时一人用四分之一个碗,三分之一加上四分之一,就是十二分之七,就是一个人用十二分之七个碗。 假设和尚有N人,碗一共364只,根据题意就是,十二分之七乘以N等于364个碗,N等于624,所以有624位和尚。” 他说完,其他有学子当即拿出纸笔一算,“果然是624位。” “原来是要这样解答啊!” 姜淮点点头。 “这分式我在算学里看到了,但是没仔细看,没想到如今出了,真是虽遇但未熟读,因贪眠废读,呜呼!愧悔交加啊!” “哎,就是!” “太可惜了!” “后年再来吧!” 其余学子听了也纷纷后悔不已,表示大意了。 其实用方程算更简单,设碗x只,汤为y,x+y=364,3x=4y,×=208,y=156,3×208=624个,4×156也是等于624,所以是624位和尚。 但是姜淮脑袋里第一反应的就是这个方法。 既然院试已经考完,姜淮就回了客栈。 现在就是等院试结果了。 回去的路上,程岩一路都在叹气。 “景行兄,这趟我怕是不行了,感觉这题目跟府试相比,难度提高很多,这次我必是落榜了!” 姜淮只得安慰他,“现在结果还没出来,不要灰心,实在不行就下次再来。你不记得?上次我们看到的那个头发花白的童生。” “哎,话是这么说,但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下去!怪不得文昌兄这次不下扬,院试和府试的题目难度真的不是一个级别。”程岩不停的叹道。 “唉,算了,考都考完了。”姜淮只得这样安慰。 这几日姜淮继续写话本子了,因为忙着考试已经落下一些,最近只得补一些回来。 这日,姜淮下楼买礼物,就发现街上有很多牛车,马车,比之前见的都要多。 那牛车,马车上还装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箱子,甚至锅碗瓢盆。 还有好些背着包裹的人坐在上面,像集体搬家一样。 之后姜淮就听两个婶子在说话。 “郭家婶子,好久没见你来我店里了,你这是去哪儿啊?”那婶子问向一个穿着布衫的婆子。 那婆子笑了笑,“这附近不是要建驿站嘛?朝廷发了公告,要咱搬家。”那婆子说着伸手扯了扯背上的包袱。 “那你们搬去哪儿?” “搬去永宁大街那边。” “永宁大街啊,那可是州府中心,搬那么好的地儿啊?朝廷可是赔了不少吧?”那婶子笑看向那婆子。 “多不多的,少也不少,官府把我们赶走,总得给我们住的地方不是!” “是,不过你们一下搬去那里,那里房价可不便宜,你们这是一步登天啊。” “哪里哪里,只不过赶上了好时候。” “不过说实在的,郭家婶子,我怎么看到还有人没搬?” “那些人想多要点补偿呗,就拖着。” “那你们怎么没要?” “我们要什么,那些个当官的吃人不吐骨头,我们得了好处肯定赶紧拿钱走人,要不上面来人了,你是不想走也得走了。” “上面来人?” “唉,这可不兴再往下说。”之后那婶子压低了声音,“我走了,以后有机会咱再聊。” “成!你们走吧!路上小心啊!” “好嘞!”那婶子招了招手,两人就分别了。 姜淮看着远去的牛车,马车,想到杨同甫的小院儿,估计就是那一块。 姜淮前几日是看到了公告,说杨同甫小院儿那块,说要建驿站,让附近的百姓尽快搬走。 赔偿金估计这段时间已经下发了,具体多少钱他不知道,估摸着每户至少有一百五十两吧,应该按房屋面积算。 不过无论大小,一般都往多了赔,对杨同甫他们家来说,也算是不错的补偿了,这一百五十两在青州府中心,都能买一套不错的宅子了。 姜淮又往那边看了看,已经看到许多劳力往那边去。 还有一些源源不断的马匹被运往那处。 姜淮估计那里还会建一些马厩,办公,住宿的地方,方便来往的行人,官员,和客商。 但姜淮又想了想,这驿站并不专门传送书信,也是情报机构。 当今圣上在这里建驿站,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 此刻京城,永宁侯府。 苏云婉听着下面的探子来报。 “小姐,那泰初说,二少爷已经参加院试了。”一个丫鬟正对着闺房内的苏云婉道。 “院试?这么说过了院试阿淮马上就能是秀才了?”苏云婉说着,脸上漾出温柔的笑。 “是啊。” “我还以为他会再学几年再参加呢!” 苏云婉听了这个消息很高兴,她这个养弟确实不一般。 自从被赶出侯府,就像被刺激了似的,很是奋发图强,勤学勉励,让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感到高兴。 第81章 幸会幸会! “春桃,你说他这次会不会又是院案首?” “这个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二少爷已经是小二元了,估计院案首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云婉点点头,随后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此次去青州主持院试的学政大人是谁?” “是翰林院的编修张大人。” “好,给我盯紧了,院试结果公布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的,小姐!” .....…… 此刻苏平坐在书房里看书,坐立不安,再过几天,院试结果就出来了。 他已经知道姜淮连中两元,如果姜淮拿了小三元,那父亲眼里更没自己了。 也怪自己太不争气了,回来已经有几个月了。 他深切的感觉到他这个继子,弟弟。 胡氏和弟弟苏晁从骨子里看不起他。 不说他是乡下来的,无论是能力,教养,都与侯府养大的他们有天壤之别。 他之前就闹过好多次笑话。 比如有一次宴会,吃东西的时候,他不自觉的用袖口擦嘴,被一旁其他世家子弟的随从递帕子提醒,“要用手帕轻拭唇角,而不是袖子。”弄的现扬的他尴尬不已。 还有一次,他把一个夜壶当做香炉抱在怀里,直让府里的下人丫鬟忍俊不禁。 怪只怪那香炉形状外表实在太过精致美丽,让他误会了。 这事儿着实让府里所有的下人丫鬟笑话了他好一阵。 想到这里,苏平就满肚子气。 但是有气又怎么样? 自己不争气,就别怪别人看不起。 ................ 姜淮这几日又写了好些章话本,打算院试结果出来后,回乡带回去给墨海书斋郭掌柜。 没想到这天,有一个人来敲他房间的门。 姜淮打开门一看,是杭永望。 杭永望一见姜淮,当即上前笑道,“姜兄,在温书呢?” 姜淮见杭永望进来,当即拿一张白纸将写好的话本一盖,“没呢,杭兄找我何事?” “是这样的,上次你帮了我,又没收我的钱,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想请你吃顿饭。” 见姜淮有些犹豫,并不打算去的样子,他又赶紧加上一句道,“姜兄,就在隔壁,不远,就那云丘楼。” 姜淮想着没写完的话本,想继续写,毕竟这会儿写的正顺畅呢。 但见杭永望一直看着他,好像他不去不罢休的样子,他只好放下手中的笔。 “那好,走吧。” “行,把程兄一起叫过来吧,多个人也热闹点。” “行。” 之后两人去了隔壁,叫程岩。 等他们推开门一看,就见程岩在收拾东西。 “怎么了?程兄,结果不看了?今日就走?” “不是,我自知考不上了,想明早看完结果,直接回乡。” “怎么?这么没信心?” 程岩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自己什么实力我知道,就不继续在这儿了。” “那刚好,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就当给你饯行了。”杭永望道。 杭永望和程岩并无往来,这样说,也不过是看在姜淮的面子上。 “行吧!” 之后三人去了隔壁的云丘酒楼。 到了那里,几人点了几个小菜吃着,吃的同时,不时喝点酒,还聊了聊前些时院试的考题,聊考试时自己的心理活动。 “考试的时候,那个热啊,我卷子都快被汗湿了……” “还有……你们不知道啊,我旁边那个考生,啧啧,一会儿敲墙,一会儿踢木板,扰的人做不了题……幸好号军来了……提醒他……” “唉,估计这就是自己考不上,也不让别人考上…………” “………………” 他们三人年纪相当,又都是此次院试的学子,自然聊不尽的话题。 聊着聊着,没想到就见另一个人走过来了。 那人穿着一身水色墨衣,腰系祥云腰带,衣袍上绣满了绿竹,整个的一风流韵致,潇洒高雅。 杭永望见了那人,当即起身,对着那人拱手一礼,随后笑道,“周兄,好久不见。” 那叫周兄的学子当即也朝着杭永望拱了拱手。 但转头看见姜淮的刹那,周良平诧异了一瞬,随后开口,“这位莫不是就是那府案首吧?” 姜淮见他提起自己,当即道,“正是在下。” “在下周良平,幸会幸会。” 之后,他对着姜淮笑着行了一礼。 姜淮也当即起身回过去,“周兄,同样幸会幸会。” 之后几人再次坐下,继续聊。 “明天就是公布院试结果的时刻,姜兄可有什么想法?”周良平笑看向姜淮问道。 姜淮摇摇头,“无。” 他能有什么想法,等结果呗。 “要我说,姜兄这次要再中个院案首,可谓小三元齐全了啊!这不说是姜兄,就是咱们这些其他的学子,能获此殊荣,也算此生圆满了。” “承周兄吉言,如果能中,自然是一件幸事,只是此次童生众多,在下不一定还能得中!这也要看考官的安排。” 周良平听完,当即摆了摆手,“唉,就从以往的成绩来看,姜兄得这个院案首的几率非常大啊!”周良平又笑了笑。 姜淮只好道,“既然如此,那就愿如周兄所说了!”姜淮说完,举起一杯酒,朝着周良平敬了敬,随后一饮而下。 杭永望见状,当即在姜淮耳边低声道,“这周良平是青州通判周大人之子,也是才参加完此次的院试。” 通判大人之子? 姜淮听完点点头,原来是个官二代啊。 通判是正六品,一般分管州府的水利,赋税等等,相当于知府的副手,也算是个正式官职。 而杭永望,据他所知,好像是个商户之子。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就都散了。 时间很快,很快到了发榜的时候。 这日,天还不亮,程岩就在外面敲门。 “景行兄,景行兄,发榜了。” 姜淮揉揉眼睛,看了看窗外,“这天还是黑的呢。” “咱们去早点,占个好位置!”程岩在外面急切道。 姜淮本来还想睡,但被程岩吵醒了,一时头脑清醒大半儿。 既然如此,就起床吧。 刚准备穿衣服,他就见姜正河从门外端了一盆水进来,“儿,快洗洗。” “爹,你怎的起这么早?”姜淮问。 “什么起的早啊,姜叔一晚上没睡呢。”一旁程岩道。 “你咋知道?” “因为我就是一晚上没睡啊,我见着他坐在外面的廊下。” “爹!你一晚没睡?” “是啊,马上要公布榜单了,你爹我怎么睡得着?就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一觉睡到大天亮。” 姜正河说着,边将水放到一旁的盆架上,边将上面的布巾取下来递给姜淮。 “我困嘛!”姜淮又打了几个哈欠,穿好衣服,接过那布巾。 “景行兄,你快点儿啊,我在外面等你。” 程岩说着跑了出去。 “行行行,知道了。” 姜淮应着,洗了脸,又用柳条漱了口就快步走出去。 第82章 院案首! “姜兄,此刻心情如何?”杭永望看向姜淮。 “紧张。” “没想到你也会紧张?难道比正式考试还紧张?” “难道你不紧张?”姜淮反问。 杭永望听完,笑容瞬间敛去,拿扇子掩了掩唇,正色道,“咳咳咳,我怎么会不紧张?” 之后一旁他的书童阿彬听了,当即道,“姜公子,我家公子怎么可能不紧张,他急得昨晚一夜没睡呢。” 杭永望听完,当即拿扇子猛敲了阿彬的头一下,“要你多嘴。” “少爷,难道我说的不对?你翻来覆去的,弄得我也没睡好。”阿彬说完,苦着脸委屈的揉了揉脑袋。 “再多话,让我爹把你调到南云去挖矿!” “哎,别啊,少爷,我........” “还不赶紧走!” “好!来嘞!” 姜淮看了看杭永望,杭永望作为商户之子,最是看中门籍的。 如果商户之子中了秀才,那也算是迈入士的门槛,也算改换他们家的商户门庭了。 姜淮当即道,“不管怎么说,还是祝杭兄得以高中,光耀门楣啊!” “唉,但愿如此!” 之后几人一起去看榜。 没想到到了那里,便发现看榜的人里三层外三层。 看来大家都在期待这喜事。 不过现在榜单还没出来,还得等。 之后众人聊了会儿又等了下。 很快便见知府大人带着一众衙役匆匆忙忙走过来。 人群里一阵骚动。 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之后众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崔知府手里的榜单。 是非成败都在这一瞬间。 许多学子握拳,身子微微颤抖着,一双双渴求的眼睛紧紧盯着知府大人手上那一张榜单。 此刻杭永望也咽了咽口水,他的书童也紧紧的盯着那边。 “知府大人张贴榜单,闲杂人等一律退让!”有衙役高声道。 之后众人纷纷后退。 随后崔知府将榜单一展,几个衙役瞬间上前帮忙,不一会儿就贴好了。 当看见最左边上头的名字,众人纷纷大惊! “姜淮!” “是姜淮!” “院案首!” “第一名是姜淮!” “谁是姜淮?” 人群中有人高声嚷道。 姜淮只觉得大脑一空,随后看向榜单,他怔了几瞬,再一看,竟真是自己! “姜兄,你得案首了!”一旁杭永望看清了赶紧笑看向姜淮说道。 喜悦的同时也不忘在榜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哎,少爷,你中了,中了!最后一个!”他的书童阿彬高嚷道。 杭永望此时也看清了自己的名字,当即喜悦道,“姜兄!我也中了,中了!” 看见他欣喜的神情,姜淮也当即转身恭喜道,“恭喜恭喜啊!杭兄终不负所托!” 杭永望笑了笑,随后看向一旁的另一人。 程岩。 此刻程岩满头大汗,攥衣摆的手心汗水如注。 他太紧张了。 找了一遍又一遍,又紧紧盯着榜单再找了一遍。 终究是没发现……自己的名字。 如他所料,落榜了。 又找了一遍,确认没有,很是失落心烦。 看着长长的榜单,上面标注的各个县,各个学子的名字。 姜淮的名字尤为显眼。 第一名:青州府松山县姜淮! 又看了一会儿,烦恼的一瞬,又长叹一口气,似乎接受了这个现实。 本就中不了了,不是吗? 开始不是已经预料到了吗? 院试人才济济,那么多老童生,人家学了几年,和他贸然迎头上扬,实力自然没得比。 随后他走到姜淮身边,低声道,“景行兄,如我所料落榜了!” 姜淮也发现榜单上没有程岩的名字。 看着他失落又有些受伤的神情,姜淮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轻拍了拍他的肩。 程岩低头垂眸,像在消化情绪般,转瞬又抬头对姜淮笑道,“景行兄,恭喜你啊 ,又是院案首!小三元!”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情绪波动。 也是,作为姜淮同窗的他,他们共读一个学堂,共住一个学舍,还是同一个夫子教。 姜淮又是案首,还是院案首,这算是走入“士”的行列。 而他自己却连个末尾都没考上。 说不感到挫败是假的。 一旁杭永望的书童还沉浸在喜悦中,“少爷,虽然您是最后一名,但您终究是中了。” 杭永望摇扇笑了笑,“这下爹该高兴了。” “想必夫人也会很高兴的。” “对啊。”杭永望似乎已经看到自家亲人捧着哄着夸赞他的扬景。 此刻姜正河也喜的不得了。 没想到他儿子又中了院案首,别说他们竹溪村,就是整个松山县,这样的小三元也是多年难得一见的。 赶明儿他回去,一定要给祖上好好烧几炷高香。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想回家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家里人和村里其他乡亲。 尤其是村长和族长,那肯定炸锅了。 之后几人看完榜单打算往回走。 走着走着,就又见一个人摇着折扇走来。 这人正是昨日他们看见的那位通判大人之子,周良平。 周良平看见姜淮和杭永望,当即收起折扇,朝着他俩一拱手,笑道,“恭喜恭喜啊,姜兄,杭兄。尤其是姜兄,实至名归啊!” 姜淮刚刚瞅了一眼,因为周良平是前三,名字很显眼,他也看到了他的名字。 他也赶紧拱手笑道,“周兄,同样恭喜恭喜啊,喜得前三甲。” 杭永望在一旁笑了笑,“你们一个第一,一个第三,我没有位置了。” “哎,杭兄,得中就是幸事,不要在乎什么名次。”说完周良平拿着扇子指了指旁边一个学子。 姜淮一看,就看到一旁有一个学子扯乱了头发,衣衫凌乱。 那学子手里还拿着书,嘴里嘟嘟囔囔的念着什么,念着念着还朝一旁的马车上面跑。 他一旁的家人立马抱住他,“康安,别乱跑,那是马车,你想撞死吗?” 那学子说着,不停的从家里人怀里挣脱,还是要往路上跑。 一旁有学子道,“哎,又考疯一个。” 第83章 和谁定亲? 姜淮回了青云客栈。 刚到客栈门口,就见徐掌柜笑着大步走出来。 他边走,边对姜淮做出迎的姿势。 姜淮这才注意到,连青云客栈都挂上了红绸。 旁边的小二也都喜笑颜开的看着他们。 “姜公子,杭公子,你们这次都榜上有名,实乃我们客栈的一大幸事啊, 尤其是姜公子,竟然一举夺得小三元!这在咱们整个青州府也是不多见啊。” 徐掌柜捋了捋胡须笑看向他们。 一旁还有来往的客官,行人,大家走走停停,都想观摩一下这次院案首的风采。 要知道,这次院试,不仅只有学子夫子们关注,就是许多做生意的掌柜,客商,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在关注着此事。 大家都想知道此次院试选拔的是什么样的人才。 当他们看到姜淮,当即赞叹道,“果真少年风姿,温文尔雅,气度不凡!” “是啊,姜案首的风采我等有目共睹。没想到小三元竟出自我们青州府。”徐掌柜又捋须笑了笑。 姜淮当即朗声道,“徐掌柜,此次高中还得谢您一番,要不是您提供住宿之所,吾才有此栖身之所,掌柜高义,在下没齿难忘。” “哎,姜案首,你这话就严重了,你既是我们东家儿子的同窗,又为我们客栈提出良策,也是此次的院试案首,我没理由不帮你。” 之后两人又寒暄了一阵。 徐掌柜便对着底下来来往往的群众高喊道,“各位,今日我青云客栈,一下中得二位秀才公,还有一位院案首,作为我们青云客栈难得一见的大喜事。 今日前来打尖住店的朋友,住宿酒水一律便宜两成,还请各位多多光顾啊!” “啊,便宜两成,那就是只用付八成的钱!我要进去住!” “我也要!” 这时一旁有认识徐掌柜的路人道,“徐掌柜,恭喜恭喜啊,没想到你们青云客栈竟然一连出了两位高中者,还有一位案首,这样的幸事我也是见所未见啊。” “哎,王掌柜,这您就过奖了....” 之后一堆客人涌入,除了因为住宿便宜了两成,还有的是去看院案首姜淮的。 姜淮这会儿还没来得及上楼,已经有层层叠叠的人群将他围住。 众人都笑着高呼着,恭喜贺喜着姜淮。 此刻他身上早就不知道被谁挂了一朵大红花,无数香囊,荷包,帕子都扔到他身上。 他朝人群看去,就看到好些姑娘用帕子掩着嘴笑看向他。 她们双眸似水,笑脸融融,双颊绯红,脸上还时不时泛起羞涩,直看的姜淮也有些心猿意马了。 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个年轻男子,何曾被这么多姑娘围着过。 以前在侯府,有过,不过是逛青楼的时候,还是原身。 一旁的杭永望见状,当即笑问道,“姜兄可真是一朝得意,众星捧月啊,对了,忘了问,姜兄可曾娶妻?” 姜淮摇摇头,“不曾。” “既然这样,那正好啊,趁着你这院案首的势头正好,赶紧将这亲事定下来。”杭永望道。 姜淮笑看向杭永望,“和谁定?” “啊.....你....你这.....你这...还未有定亲之人?” 姜淮点点头。 杭永望一思虑,当即拿扇子敲了敲自己后脑勺,“嗐,姜兄急什么,你这都小三元了,还怕没人跟你说亲?”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穿着锦衣华服员外模样的胖胖中年男子大步走上前,他看向姜淮,拱手就道,“敢问是此次院试姜案首嘛?” 姜淮点点头,“是,” 之后那人站直了身体,自我介绍道,“在下是这青州府城南粮铺涂掌柜涂志业,想请姜案首去家中一叙。” 说完,他满脸笑容的看向姜淮,似乎肯定姜淮会赏他这个脸。 姜淮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员外身后有一个小厮牵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过来了,马车一角还挂着铃铛,上面刻了一个“涂”字! “姜案首,请.....” 那胖胖的中年男子笑看向姜淮做了个请的姿势。 姜淮一怔,这……这也太突然了,就这么直接请他?别说他不认识这男子,就是他自己自报家门,姜淮也不知道他是谁啊。 不过看样子,那男子好像家大业大,家中财力非凡。 姜淮正准备说什么。 一旁的杭永望赶紧拉住他,“姜兄,我劝你别去,这涂员外最喜欢干这榜下捉婿之事,他想给他家女儿寻一个好夫婿,这不,前年他也这样请过一个案首。” “然后呢?” “然后那案首听说成婚前一天暴毙而亡。” “啊?”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杭永望在姜淮耳边低声道。 姜淮听完,当即看向那男子,随后恭敬拱手,“涂员外,小生感激您的厚爱,不过在下还有要事,一会儿还要去拜见知府大人,怕是没有余闲,改日我一定携带厚礼亲自上门拜访!” 说完姜淮再次拱手。 那涂志业听完,当即变了脸色,但还是强笑着拱了拱手,“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叨扰姜案首了。” 之后他转身离去,转身的刹那,姜淮注意到他左手的扇子狠狠一甩,右手的裙裾也被狠狠一扯。 涂志业回到涂家后。 气得将那马车的马夫狠狠踹了一脚。 “那姜淮什么东西,竟然连我们青州府涂家粮铺都没听过,敢当街下我面子,还拿知府来压我!不就一个穷秀才,给他脸了。” 几年前,青州爆发灾害,涂家提供了很多救济粮食给灾民,可以说连知府都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汪发,给我盯紧了,以后要他好看。”涂志业对一旁的马夫下令道。 “是,老爷。” 那马夫听完当即吓得身子抖了抖。 之后涂志业大步回了涂家。 走过一条青石板路,转过回廊,进入月洞门,来到一个种满绿竹的小院,涂志业敲了敲门走进去。 就看到房内有个女子端坐在床沿,那女子一身粉衣,脸上却蒙着一层面纱。 涂志业当即上前,就叹道,“女儿啊,为什么你就非得嫁那什么案首?” “爹,你忘了算命的说过,女儿身有暗疾,不是文昌至圣之子,压不住女儿的命格。” 第84章 奖励 “没有,就得是那案首。” “那第二名,第三名呢?” “第三名,虽是通判之子,以人家第三名的文采,不一定输给案首啊。这名次也不能完全判定院案首就是文昌之子,只是人家第三名是官户,可能看不起我们商户出身。” “第二名,年纪有点大了,都可以做你叔了,你要是想,爹也不介意,也可以找人上门做媒,看成不成?” 那女子又摇了摇头,“爹,女儿非案首不嫁。” “你...”徐掌柜气的胡子直抖,“你……你……你这孩子非气死我。” 之后徐掌柜气得直接走了出去。 走之前又对一旁的下人下令道,“把小姐看好,别让她到处走。” “是。” …… 此刻姜淮回了客栈,他还得携礼去拜访崔知府。 这是中了院案首最重要的礼仪环节。 沿着青石板路,向知府衙门走。 路上不时有人认出姜淮,纷纷对他拱手贺喜。 姜淮面带微笑,保持着得体礼仪。 他想起上次参加府试,虽拜访过崔知府,但这次以新科秀才的身份拜访,心境又有不同。 来到府衙外,他已经见到有别的学子了,应该都是来拜访崔知府的。 这些学子都是此次高中的学子,他们纷纷对着姜淮恭贺道喜。 “姜兄真乃气度不凡,知府大人见了,必会另眼相待,姜兄前途无量啊!” “是啊,姜兄真是羡煞我等!” “………………” 姜淮听完这些夸赞的话,一一回礼,这些中了秀才的学子,以后可能还会一起参加乡试,会试,殿试。 和他们交好没有坏处,别提以后朝堂相见,多个朋友就少个政敌。 姜淮一一回礼后,就进入了府衙。 门口已经有衙差态度恭敬的等着,“这位就是姜案首吧?” 姜淮点点头。 “好,请姜公子等候,一会儿随我来。” “好。” 之后姜淮等了下,衙差就过来喊他进去。 之后他随着衙差进入雕花拱门,又来到内厅,一个衙役已经端了一杯茶过来。 姜淮伸手接过,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没一会儿,便见崔知府身着绯色官袍走了出来。 姜淮见状,当即起身恭敬迎道,“学生姜淮,拜见知府大人。” 崔知府看了看姜淮这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的少年风姿,捋了捋胡须笑了笑,“这次你又中了院案首,什么心情?” 姜淮当即坦然道,“自然是身心舒畅,得偿所愿。” “你倒是不谦虚?” “太过谦虚就显得虚伪,学生实话实说。” 崔知府又捋须笑了笑,“好,如今你又中了院案首,可谓小三元齐全,这在我在位当值这几年,可是从未见啊。” 姜淮当即拱手道,“老师言重了,能得老师赏识,是学生之幸。” 崔知府点点头,“你既已是案首,便要加紧准备下一次的乡试,马上九月就入府学,最近你有什么打算?” “学生打算先回乡一趟,通知家中亲人这个好消息,再祭拜一下先祖,九月再来青州入读府学。” “好,那你可要更加勤勉,不要让本官失望。” 姜淮点点头,“学生自当好好准备未来的乡试,老师的恩德,学生铭感五内。” 崔知府连连点头,“好好好,多余的话不用多说,你的考卷本官和皇上派来的学政大人都看了。你确实文采斐然,言之有物,且算题全都答对,这个案首你当的起。” 姜淮看着崔知府儒雅的面容,再次拱手,“老师过誉了,学生愧不敢当。” 崔知府轻笑了笑,随后对一旁的下人道,“去把我房里桌子上的那个匣子拿来。” “是,” 没多久一个下人捧来了一个匣子,和一个锦盒。 崔知府之后交给了姜淮。 “这锦盒里是一方端砚,是本官送给你的贺礼,这匣里的银子是朝廷的奖励。” 姜淮看了看这端砚,纹理清晰,石质细腻,乃上品。 姜淮当即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感激道,“学生何德何能,得老师如此厚礼。” 崔知府挥了挥手,笑了笑,“本官向来爱才,你不仅出身寒门,还一连中了小三元,也是本官在职之幸。 这礼你就别推辞了,老夫只望你脚踏实地,戒骄戒躁,获取更大的成就。科举之路漫长艰辛,今日你夺得院案首只是开始,你需更加勤勉,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是,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姜淮深深做了一揖,又拜别了崔知府。 之后拿着银子和端砚就离开了。 走到门口,又遇到周良平。 “姜兄,才拜见崔知府?”周良平摇着扇子对姜淮笑道。 “是。” “据你所见,那知府大人性情如何?” 姜淮一听,当即怔了怔,这周良平怎么问他这个问题,难道他也是因为见崔知府紧张。 他当即道,“周兄,吾不敢妄议,你去见了就知道了。” 周良平点点头,随后告别姜淮走进去。 之后姜淮回了客栈。 回去后就看见姜正河已经收拾好东西等他,程岩也在一旁。 “走吧!姜兄,咱们该回程了!”程岩道。 “是。” 之后姜淮拿了自己的箱笼一起离开。 出门的时候,程岩看着姜淮又感叹道,“真好,姜兄以后怕是要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了!” 姜淮怔了怔,看向程岩,他看得出他眼里的艳羡,但结果已经如此,程岩只能等下次院试了。 之后他们一起坐马车回乡,几日后,就到了县里,没想到到县门口,就看到陆县令等在县门口了。 姜淮一下马车,陆县令就大步迎来。 “恭喜恭喜,贺喜贺喜啊,姜案首,如我所料,你又中了院案首,一切尽在老夫预料之中。”陆县令挥袍笑的开怀。 “大人英明,如果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 “哎,姜案首过誉了!” 之后两人又寒暄了一番。 程岩下车后,已经走到一旁。 果然没多久,有个女子气势汹汹的跑过来。 “你看你,太不争气了,我以为你能一举得中秀才,没想到你竟连个末尾都没考上,老爷给你的银子算是打水漂了。” 第85章 回乡祭祖 “我怎么会不知道?中榜的名单今早就送到县里了,我问过衙门,我们县没有你的名字。你看看你,太不争气了。”程曼怒其不争的看着程岩。 “大姐,你就别说我了,你以为那么容易考?” “容不容易我不知道,你知道那赵家的母老虎在背后怎么说我的?你这次落榜,她更有理由嘲笑我了。” 程岩见状,当即从荷包里掏出一些银子,“这四两银子还你,还有一两,以后我有了再还你。” “四两,怎么你还余这么多?我给了你五两银子,你这次去府城没用完?” “没用多少,住的地方没花钱,沾的姜兄的光。” 提到姜淮,程曼就来气。 “你看看别人,你再看看你。人家姜淮是案首,你再看看你呢,我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谁,当初要不是供你读书,我也不至于嫁到赵家去做小妾。”程曼说着,拿着帕子擦着眼,哭哭啼啼起来。 “姐,你哭哭啼啼的烦不烦,你不容易,我就容易了?你真以为秀才那么好考?” “你......你自己读书不专心还怨起我来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之后姐弟俩争论半天,不欢而散。 ………… 姜淮之后和姜正河回了竹溪村。 到了村口,姜淮已经察觉到村里热烈的气氛。 只见村长和一众村民早早的等在村口的百年老槐树下。 远远地姜淮就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不少的小孩子拿着瓢盆敲着到处跑,脸上全是盈盈喜色。 见姜淮下了马车,众人纷纷开始高声叫嚷道,“我们的案首回来喽,秀才公回来咯!” 众人笑着叫着纷纷走到村口迎接姜淮。 老姜头和刘氏也是红光满面,一脸喜色。 秦氏那更不用说了,穿了难得一见的花红衣裳。 两个嫂嫂也满脸喜意,自家小叔子中了案首,说出去给她们娘家那边的人听,她们脸上也有光。 再不会说供姜淮花的钱是打水漂,这样村里的流言蜚语也少很多。 更重要的,姜淮中了案首,就是廪生了。 以后朝廷每个月会给他们发几斗廪米,还有每年的几两银子,大大减轻家中的负担。 等姜川回来,家中也不需派人服徭役了。 这些肉眼可见的好处对姜家人来说可是大喜事儿,更重要的是家中出了一位秀才公,这村里谁见了不敬着,就是见了面说话,腰杆儿都能直三寸。 之后姜淮下马车后,村长拿了一个红色冠帽和红花戴在姜淮身上,衬得他整个人越发风姿出众。 “瞧瞧,咱们这新晋秀才公,这模样儿,外表,气质,谁不夸一句龙章凤姿,当世无双。” “是啊!啧啧,这少年风姿,让我们这些泥腿子都开了眼啊!” 虽然在话本里,秀才总是透着一股穷酸,被人看不起的样子。 但真实的秀才是很难考的,比如此次院试参与者一千一百多人,总共录取不到一百五十人,竞争可谓是非常激烈了。 此刻除了村长,姜家的几个族老也出现了。 看见姜淮,纷纷围上来说好听吉祥话。 “淮哥儿真出息啊!” “是啊,这才回来多久,就中了院案首!” “什么院案首,那可是小三元,咱们村百年都难得一见的!”有些老一辈的高嚷道。 “是啊,我们姜家的祖先要是得知此事,怕是高兴的不行!” “就是!” “正河一家生了个好儿子啊。” “对啊!” “…………” 众人纷纷夸奖赞叹道。 “哎,我说老姜家,虽咱们平时不怎么走动,如今淮哥儿中了院案首,还是连着的小三元,怎么说你们都要祭祖一次。”有姜家的族老道。 姜家也就每年过年,大家联系一下,平时不常走动的人家几乎也不联系。 这会儿姜淮中了院案首,大家说什么也得沾沾姜老头这一支的光。 姜老头听了,当即道,“这是必定的,这是咱们老姜家的大喜事,就是你们不说,赶明儿我们也要去的。” ………… 次日。 姜家人全部去了姜家祠堂祭祖,这祠堂虽不常去,但时常有人打扫,这会儿早就被打扫干净了。 这会儿,只见姜家祠堂的香案上摆满了各种祭品,族人都按照辈分排列,站立在两侧。 此刻姜淮穿着崭新的青袍,头戴儒巾,腰身系着红绸,在族长的引领下步入祠堂。 首先是老姜头发话。 只见老姜头缓步走到牌位前,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先祖在上,如今姜家子孙姜淮得中院试秀才,还是案首。我特来祭拜各位祖先,望各位祖先在天之灵,继续保佑我姜家孙子,继续争得功名....” 老姜头说完一长串话,一旁的姜氏族长便取出族谱,翻开一页,添加上姜淮小三元的事迹。 等他添加完毕,老姜头对姜淮招了招手。 姜淮走过去。 之后,就见他看着面前整齐的祖先牌位和最上方的祖先画像。 随后双手一撩青袍,跪在蒲团上。 之后姜淮双手捧着香,恭敬的三叩首。随后他清朗的声音传来,“诸位先祖,承蒙祖宗庇佑,不肖子孙姜淮今院试侥中案首..... 我向各位祖宗承诺,日后必当更加努力读书,刻苦勤勉,不负祖先期望,愿先祖继续保佑我挣得功名,以慰祖先在天之灵……” 等他说完,众人又祭拜了一番,就离开了姜家祠堂。 之后就是村里的流水席了。 见姜淮走出来,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不停地对姜家人说着好听吉祥话。 “秦婶儿啊,你这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我家儿子要是有你家儿子一半儿,我都要给祖宗烧高香了。”一旁有村里的婶子道。 “就是,要不说姜家风水好呢,这一下中了个小三元,这举人妥妥的啊,老姜家,你们怕是以后要成了我们这儿方圆百里的名人咯。” “哪里哪里!”老姜头谦虚笑笑。 之后众人呵呵笑了一番,老姜头就带着姜正河还有姜淮给村里的各位族老,还有长辈一一敬酒。 大家喝的红光满面。 “姜老头儿啊,你家孙子这一下中了小三元,要是乡试中了第一名,得了个解元,那怕是可以建个牌坊咯!” 第86章 夫子来访 大家都吃着,没一会儿来了一个人,姜淮一看,是李夫子。 当即上前恭迎到,“夫子来访,景行未曾远迎,望夫子见谅。” 李夫子当即摆摆手,道,“哎,你既中了案首,近段时间自然闲暇不多,我只是没想到你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 李玉泉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学生,眉宇间有几分书卷气,如今又多了几分沉稳。 更重要的是,他眼里有对知识的渴求和谦逊。 “九月就该入府学了吧?”李夫子拍着姜淮的肩膀问道。 姜淮点点头。 “好好,案首之名,实至名归,景行,如今你高中案首,为师甚感欣慰。 老夫教书十余载,你有此成老夫倍感荣光,你天赋和勤奋兼得,只望你以后去往府学,戒骄戒躁,踏实念书,心存君国。” 姜淮点点头,向李玉泉深深一拜,“学生定当谨记,不负恩师栽培之恩。” 之后众人又吃了一阵,就都散了。 姜淮也回了家。 ………… 此刻远在京城的苏云婉也收到这个消息。 “什么?阿淮真的中了小三元?” “天呐,没想到他这么厉害!”苏云婉听完一脸欣喜。 他还是以前那个苏淮吗?她不敢相信,但看到弟弟过得越来越好,她很是高兴。 此刻的苏平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却非常愤怒,没想到那小子考的那样好。 这小子是换了芯子的吧?怎么就瞬间起来了?他打听过,他以前在侯府可不是这样,这真让他不得其解。 这边姜淮要去县里一趟交手稿。 下了牛车,入了县门口,姜淮感触颇多,以前他只是一个童生试子,如今却是秀才公了,心境大有不同。 他一走进墨海书斋的门,郭掌柜就赶紧迎出来恭喜道,“姜公子。没有想到你真中了小三元,恭喜贺喜呀。”郭掌柜连连拱手。 姜淮笑了笑,“掌柜的过奖了,不过侥幸而已。”之后他拿出一叠手稿,“掌柜的,这是我最近写的书稿。” 郭掌柜笑了笑,随后将稿子接过来,又指了指一旁的吴帐房。 吴账房数了数,随后将一旁的银子给了姜淮。 姜淮拿过来一点,这好像比自己本来该得的还要多。 “这是不是多了?” 郭掌柜的笑了笑,“在下是看您读书这么勤勉,又坚持写这个话本,很是辛苦,这多余的是在下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姜淮将一部分钱推过去,“掌柜的,这我不能收,写话本虽辛苦,但您挣钱也不容易,拿了我也不安心。” 姜淮是觉得收了就欠下掌柜一个人情,以后掌柜有什么事开口,他不好拒绝。 还有一点就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可能掌柜也看他出生农家,家境贫寒,如今见他中了小三元,有意资助结交,但姜淮不愿接受嗟来之食。 他觉得只拿自己应得的就好,况且这些已经够他用了。 告别了掌柜的,姜淮就去了县里去找柳士远,柳士远正在武馆里面哼哼哈哈练习武术呢。 姜淮走进去。 柳世远一见他当即笑着走出来,“哎呀,我们的院案首来了,没想到景行兄,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 竟然中了个小三元?这小三元,就我爹活这么大年头就没有见过几个。你可真是文曲星下凡了!” 姜淮笑了笑,“你呢,在这武馆练武练的怎么样?” 柳士远跟他展示了一下手臂上的肌肉,“看吧还不错!” 八月的天,非常炎热,姜淮这会儿看见他身上的汗哗啦啦的淌。 皮肤也晒黑了,这会儿柳士远已经有点儿练武之人那味儿了,不再像是以前的奶油小生。 柳士远向姜淮展示了他的肱二头肌,姜淮伸手拍了拍,“不错呀,加油坚持!看好你!” 柳士远也笑了笑,“你呢?你怎么样?” “我马上九月就去府学读书了。对了,你上次和我说,你爹什么时候送你去府城武学练习武术?” “这个啊,这个我也说不准,我爹说先让我在武馆再多历练一下。”柳士远说完,手扶在一旁的树干上。 “那行,以后你来了府城武学,咱们可以在府城见面。” “好。我到了府城,就去府学找你。” “成。”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阵就分开了。 …… 之后姜淮又回了竹溪村,回家以后,姜淮发现家里多了一堆老老少少的婶子们。 她们都坐在他家里,等姜淮进门,她们就不停地上下打量着姜淮。 “哎呦,秦婶儿,你家这淮哥儿成了红人儿了,怕是不少姑娘上门吧,我看你家这门槛都要被媒婆踏破了呀。”有婶子笑着对秦氏道。 秦氏笑了笑,“我淮哥儿说他现在只想好好学习,还不想成亲的事。” 其中有一个婶子笑道,“哎呀,秦婶儿,是觉得我们这些村里人,你们看不上吧,看不上我们这些村里的姑娘吧?” 秦氏只呵呵的笑了笑,不想说话。 马上姜淮要去京城,怎么说都不可能娶村里的姑娘。其实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嘴巴上没有说出来。 毕竟就像她们家那些嫁女儿的一样,也都想高嫁,毕竟大家又不是做慈善的,门当户对才是对的嘛。 之后秦氏回绝的这些婶子和媒婆,让她们以后不用再上门了。 时间越来越快。 姜阳许丹秋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好了,他们开始卖的凉粉,现在也开始卖绿豆汤了。 虽说赚不了大钱,但是也还可以,总比完全靠地里刨食强。 姜玉山李芷兰卖的小食也还可以,之后姜淮又让他们卖了一些其他新式小食。 看着家里越来越好,姜淮也很高兴。 这天大家一起吃晚饭,夏日的夜,天黑的非常晚,附近的大树上,蝉一直鸣叫。 老姜头儿将竹桌搬到院里,他们打算在院里吃饭,凉快一些。 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布巾,热了就抹抹脸上的汗,手里的烟杆吧嗒吧嗒的响着。 院里靠近姜家河沟的对面,有一片橘子林。 到了夜晚,老刘氏会摘几个橘子剥了皮放到盘中,大家坐在门口的大树下吃饭。 橘子还未成熟,是青绿色,但青绿的橘子皮的清香让每个人吸了都感觉凉快了不少。 他们又把竹床竹椅都搬出来,姜淮又拿出硝石制成的冰。 老刘氏见了笑道,“要不说咱们家淮哥儿聪明机智又好学呢?这硝石制冰咱们听都没听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学会的?就是有了这冰,咱们才能度过这热夏。 第87章 官学 之后老刘氏继续道,“之前村里有婶子看见了来问我这咋弄的,我没有告诉他们,只说这玩意淮哥儿弄的啊,读书人的事我哪里懂呢?之后那些人也都没再问。” 大家听了,都笑了笑。 “对了,淮哥儿,马上九月就府学了吧?”老刘氏问姜淮。 “是,奶,之后我就要到府城去念书了,以后怕不能跟爹娘爷奶见面了,也不能在你们面前尽孝了。”姜淮道。 “哎,见不见面的有什么要紧,只要你心里记挂着我们这些老的就好了,你大哥二哥如今也被你带出来了,日子越来越好了。看到你也越来越好,我们都越发开心。” “来,吃瓜吃瓜!” 老刘氏笑着招呼大家围坐在桌周。 桌上摆了一些瓜果菜汤,还有小河鱼,果干,馍馍,虽不能和京城里的饭菜比,也可以说是很丰盛了。 “你二哥二嫂这会去县里了还没回呢,估计这会儿马上要回来了,咱们再等等,再开饭。”秦氏道。 “好,那就先等着二哥二嫂。” 之后大家又坐在院子里吃了西瓜。 没想到没一会儿就见村口远远的有两个人走过来。 众人一看,可不就是姜阳和许丹秋吗? “诶,他们回了,回了!”老刘氏嚷道,随后一旁的秦氏也高声喊道,“丹秋,老二,这会儿饭好了,快回来吃吧!” 声音传向远处,他们就看见姜阳和许丹秋加快脚步走过来。 他们走过来后,老刘氏就觉得他们的神色有点莫名,像是高兴,又像是难言。 “怎么了?你们两个是怎么了?”秦氏发现了他们的神态,也问向他们。 之后姜阳和许丹秋两人怔了会儿,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又对着姜家人笑了。 看见他们的喜色,秦氏催促道,“到底是什么事?” 还是姜阳率先开口,“爷,奶,爹,娘……丹…………丹秋……她……她有了。” 他说完,黑脸上不自觉的漾出笑容。 “什么?有了?”秦氏诧异了一瞬,脸上也瞬间带上笑。 之后许丹秋也高兴道,“是,娘,我有了。” 秦氏当即喜笑颜开,“这么说你们今日去县里找郎中看过了?” 两人均点点头。 老刘氏听了也高兴的不行,问道,“丹秋是真有了?” 姜阳高兴道,“是啊,丹秋这个月月事没来,我们打算去府城看一看,看是她身体出了问题,还是有别的事情,没想到这郎中一查就查出来了,是有孕了。 我们害怕是误诊,又去了另外一家医馆,果然丹秋有啦!” 老刘氏一听,当即高兴的一拍大腿道,“哎,这可是大喜事,没想到,淮哥儿刚中了小三元,这丹秋就又有了。 要不说咱们老姜家是祖坟冒青烟了,这是喜上加喜了,哎,真好,我再去锅里添个菜,丹秋,来来,你们先坐。” 之后老刘氏喜的赶紧把丹秋扶到了一旁的桌子前坐下。 之后几人笑着说话。 还是姜阳道,“三弟,这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刚巧我们去了府城遇到那个杨同甫,也许丹秋现在还没有消息。” “哎,二哥,你们别谢我,这也不过是个巧合。” “对了,那杨同甫的小院儿,你们上次考试住的还好吗?”姜阳提起这话。 “哎,上次院试,我们没有住在那。” 之后,姜淮跟他们聊了那个杨同甫小院儿建驿站的事儿。 “那这么说咱们的府城也有驿站了,真好,到时有无数的客商来这里歇脚了。” “对,我看府城还招工呢,什么马夫,杂役,厨工等,有机会你们也可以去府城看看,现在机会多。” “那正好,三弟去府城读书,我们要是有机会,也想去府城。” “那等你们生意再做大一点,可以去府城开店。”姜淮道。 “府城开店?”几人讶异了一阵又笑道,“这我们没想过。” “是啊!不敢想。”姜玉山姜阳笑了笑,“不管能不能去府城,只要咱们一家人的心一直在一起就好。” “也是。” 之后大家又聊了一会儿吃过饭,就进屋了。 …… 时间一天天过了,很快到了府学开学的日子。 姜淮照旧准备去府城,当时在他中了院案首没多久,家里送来了一个文书,是关于姜淮去府城读书的文书,类似入学通知。 因为他是院案首,会自动被分配到府学,到时学政会公布榜单,表示他正式进入官学体系。 去府城的前一天,姜正河和秦氏嘱咐了又嘱咐。 “儿啊,你到府城一定要好好学习呀,爹娘住的远也没法帮你,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缺钱用了就跟爹娘说,我们会尽快给你。” “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我这会儿这本话本已经快写完了,我就不去县城了,去府城我还会再写的。” 毕竟他脑海里面有那么多经典巨著,随便掏出一本来都可以吊打这个时候的古人。 姜淮想了想先就这样吧。 走之前他又去见了一次李夫子。 李夫子听说他要去府学读书,感到很欣慰。 “你如今已是案首,进入府学绰绰有余的,那里的山长我是知道的,学养深厚,端方儒雅,严慈相济,你要是好好学,相信你会在他那里有所成。” “谢谢夫子。” 之后姜淮又告别沈成济和程岩。 程岩和沈成济要继续在文翰学堂读书。 沈成济开始知道姜淮中了院案首,也连连感叹,“没想到你竟然都是小三元了?哎,我们这些人也不知道要努力多久才能达到你这样的成就。” 姜淮说了些安慰他的话,又鼓励他继续潜心向学,说他在府学等着他们。 姜嘉宝一直在文翰学堂读书,姜淮中了案首,直接让他的自信心又上升了一截。 他在他同窗之间也倍儿有面子,谁都知道他有一个小三元的小叔,去学堂里根本没有学子敢给他脸色看,其他同窗都是捧着哄着他的。 “不过,姜嘉宝,你小叔都是小三元了,你至少以后也要是个童生案首吧?”有其他蒙童道。 姜嘉宝想了想,他当不当得上县案首,他还不知道,毕竟他离考县试还有好多年呢。 他现在还在学蒙学教材,四书五经都还没有开始涉猎。 不过小叔有的时候和他讲了一些学习方法。比如将所学知识系统化整理,方便理解和运用,比如分阶段攻克难点…… 比如保持“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学习习惯,劳逸结合。还有日常养成收集优秀时文的习惯…… 他觉得假以时日,也可能取得像小叔那样的成就,就算不行,中个秀才也是不错的。 这样他们老姜家也算是改换门庭了,这姜家一下出了两个读书人。谁不笑说一句他们姜家快赶上书香世家了。 姜嘉宝想了想,他要更加刻苦读书,不要辜负夫子,小叔,姜家人的期待。 之后姜淮告别了李夫子,程岩,沈成济,就去了府城了。 到了府城就该办理入学事项。 第88章 簪花礼 书院规模宏大,建筑庄严,为了学子们能专心念书,书院一般建在山上。 姜淮背着箱笼穿过层层阶梯,来到了面前这座气势庞大,肃穆森严的府学内。 站在门外,姜淮只看得见面前高大的白玉石板上镌刻有力的四个大字,“凌霄书院。” 凌霄书院以中轴线贯穿大门,内有讲堂,藏书阁,斋舍,厢房等等。 书院内还供奉了许多至圣先师,比如孔子,朱熹等等。 院内环境清雅,古树垂荫,到处都是假山,石桥。 流水潺潺,一派清幽雅致的景象。 真有“无市井之喧闹,有泉石之胜”的风貌。 姜淮之前背着箱笼到途中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虽然他有晨练的习惯,但这石阶陡峭,姜淮还是很花了一些功夫。 进入府学,就该去书办那里办理入学事宜。 照旧提交身份证明,比如曾经考试的浮票,保结书,再登记姓名,籍贯,三代履历等等,相当于学籍管理。 之后就是发落仪式,就是学政告诫生员的训诫。 姜淮在府学行走的路上还看到了许多其他的学子,大家三三两两的交谈,还有一些是之前入学的师兄。 和姜淮这一批的新晋秀才,姜淮认识的没几个,还有一些秀才是去了县学。 无论府学县学,都要有一定的资格才可以入官学念书。 基本要求就是秀才,童生也有,除非家有关系,或者其他方面优异,可破格录取。 一般都要经过考核才可进入。 学校提供免费的食宿,不需缴纳束脩,但笔墨纸砚,书本还需自己购买,所以也还是需要一些花费。 姜淮想的是斋舍怎么分配的。 到时如果分配斋舍,他也不知道会和谁分配在一起,希望是几个好相处的舍友。 姜淮走在府学内,好奇的打量路上那些三三两两的师兄们,到时就是和他们一起读书识字儿,参加乡试考举人,甚至以后可能还会朝堂相见。 姜淮走着,就见一个学子快步迎上来,那人穿着一身华贵衣袍,带着儒巾,他看到姜淮,当即走过来。 随后笑道,“是新晋生员是吗?” 姜淮点点头,这人看着像是年长他的师兄。 之后那人笑道,“学政大人的训诫还没听吧?” 姜淮答道,“没有。” “那行,那我先带你去明伦堂,听学政大人的新生训诫。” 姜淮点点头,“有劳师兄了。” 之后那师兄带着他走过一条两侧满是古柏的青石板路。 “你看,前方就是明伦堂了。”那师兄指了指前面若隐若现的翘角飞檐。 “还挺近的。” “嗯,我带你过去吧!” 之后姜淮由那人带领走过去,就见门口已经站着许多学子,应该都是他这一批的新晋生员。 之后姜淮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人远远的就朝他招手,“姜兄,这儿。” 姜淮走过去,就看到杭永望。 转念一想,对啊,杭永望也中了秀才,一起来听训诫也正常。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杭永望问。 姜淮道,“找路……路上耽搁了。” “对了,杭兄,你不是本来就是府学山长的学生吗?怎么也要和我们一起听训诫?” “我也是新晋秀才嘛,咱们是同一批,要一起听。”杭永望笑说道。 姜淮点点头。 “好了,一起排队吧。” “好。” 之后他们几人和别的学子一起。 没多久,便见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出来。 那官员是个中年人,面容儒雅,谦和有礼,他端坐在堂上。 之后对着底下学子一挥袖袍。 学子们齐齐拱手高呼,“学生拜见学政大人。” 姜淮也跟着众人躬身拱手。 张学政扫视了一圈底下意气风发的众学子,随后挥了挥手,“好了,都不必多礼。” 随后他威严的声音响起,“新晋生员听令!” 众人听了后,瞬间齐齐站直身体,紧紧盯向张大人。 之后张学政的声音犹如擂鼓敲响在每个生员心中。 “你们既已入了凌霄府学,都是出众的人才,自当勤学勉励,洁身自好,不可妄言懒散,荒废学业,不可结交匪类,作奸犯科…… 势必要洁身自好,忠君爱国。尔等既已入府学,便是我朝未来的栋梁,切不可行鸡鸣狗盗之事,懒怠学业…………”之后是一长串的训诫。 张学政说完,随后大声道,“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学子齐齐拱手应答,声音响彻在整个空旷的大厅。 “再大声一点。” “明白了!” “好。”随后,张学政挥挥袖袍开始行簪花礼。 簪花礼是等训诫结束之后,会给新生员的帽侧上插一朵花,同时颁发生员学子服,完全确定学生的身份。 张学政一个个的喊名字。 当喊到姜淮的时。 “姜淮!” 姜淮听完当即快步上前。 张学政捋了捋胡须,随后对着姜淮打量。 只见姜淮脊背挺直,傲然如松。 “你便是姜淮?”张学政锐利的眸光看向姜淮。 姜淮点点头。 一听说他是姜淮。 周围的学子纷纷开始全身上下打量着姜淮,窃窃私语。 因为有的人并没有见过他,但他小三元的事迹众人都听说了。 都想目睹这一学子的风采。 这会儿大家才看清他的长相。 “没想到这就是那中了小三元的案首?” “是,这气度,啧啧,果然不错。” “就是,听说他的文卷答得最好……” 有不服气的就道,“哼,我看和一般的学子没什么不同嘛。” “这你们懂什么?人家.....” “肃静!” 张学政听到他们的讨论,当即猛地一拍惊堂木。 众位学子吓得一哆嗦,连忙止住讨论。 之后就听张学政道,“姜淮,你那篇《晚新晴夜》写的着实不错。” 姜淮抬头,对上张学政的目光,坦然道,“学生惭愧,大人谬赞,学生自当加倍努力。” 学政大人点点头,“好了,来行簪花礼吧。” 姜淮拱手,“是。” 那首诗就是院试时考的关于云霞的诗,姜淮不过随手一作。 之后姜淮走上前,学政大人起身,将一朵簪花插在姜淮的帽子上。 姜淮再次拱手行礼,“学生谢过学政大人。” “好了,下去吧。” 之后又是后面的一系列学子的簪花礼。 第89章 斋舍 他们便被带着去了文庙祭祀。 姜淮随着众人经过泮桥,去往文庙阁。 路上,学子们边走边纷纷讨论池中的锦鲤,那锦鲤们游来游去,似乎听到泮桥上学子的动静。 它们纷纷围拢聚集起来,朝向姜淮。 杭永望见了道,“看,连这池中的锦鲤也想一睹姜兄的案首风采呢!” 姜淮笑了笑,“杭兄就别打趣我了。” 之后众人欣赏了会儿湖上风景,就来到了文庙阁,掌管书院祭祀活动的职事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 看着面前伫立着的孔子至圣先师的画像,姜淮胸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悸动,他之后的府学生活就由此展开。 之后就是拜至圣先师,等一系列流程走完。 他们就要去掌学那领取斋舍号牌。 之后他同杭永望一起。 当拿到自己斋舍号房的钥匙,姜淮惊奇的发现。 他和杭永望竟然是一个号房。 杭永望也看着文书上的号房名单笑道,“姜兄,这可巧了,咱们住一起。” “那正好,咱俩总归认识,认识总比不认识要好。” 姜淮想到有一个舍友是杭永望,心里轻松大半儿。 杭永望点点头,“就是不知道我们号房其他的两位都是谁?” “不过说来也巧,你一个第一名,我一个最后一名,不知道怎么分到一起的。” 姜淮也轻笑,“谁知道呢?” 之后两人取了钥匙往斋舍号房走,走着走着。 姜淮就在路上又遇到一个人,是刚刚那位师兄。 “师弟,咱们又见面了。”那人笑道。 姜淮也道,“真是巧了,敢问师兄,姓甚名谁?在下姜淮,字景行。感谢师兄刚刚带我去文庙阁了。” 那学子笑了笑,“在下姓谢,单名一个修。 “谢修师兄,见过谢修师兄!”姜淮再次拱手礼貌道。 一旁的杭永望见了笑道,“你和他行礼做什么?” “怎么?” “他已经考中举人,马上就要为官赴任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 反应过来,他问道,“你俩认识?” 之后杭永望上前,拿扇子一敲谢修的肩。 “表哥,你就别逗姜兄了!他不禁逗!” 姜淮怔了一瞬,“你表哥?你们.....!!!!” “哈哈哈哈,景行兄,不是我们要逗你,是我表哥听说我今日入府学,偏要和我一起来府学观望观望,这不,他装作师兄给你们这些师弟带路呢,你就是其中一个。” 姜淮:……………… “逗人太好玩了。”谢修也弯唇甩着扇子看向姜淮。 姜淮当即………… “好了好了,表哥,你就别逗景行兄了,你看他耳朵……都红了。”杭永望也侧头笑着打量姜淮。 谢修看见姜淮的神色,当即抿唇,低头看向姜淮,“抱歉,景行兄!” 姜淮顿了几秒,只摇摇头说“没事。” 之后杭永望对谢修道,“对了,你要不去我们斋舍看看?” “行,去看看也好,到时我玉弟要来府学念书的,我也好跟他讲讲府学的斋舍到底是啥样儿。” “那成,走吧!” 见姜淮还站在原地不动。 两人一合扇子,朝他笑了笑,“走啊!姜兄!” “好!” 之后三人一起往斋舍走。 去往斋舍的路,翠竹林立,曲径通幽。 不得不说,这斋舍的选址都很好,远离讲堂中心,又靠近后山。 这样平时宿在斋舍,也不怕讲堂的读书声吵了。 到了斋舍,几人走到自己的号房,姜淮就发现了隔壁几个学子都在一旁的凉亭水榭里看书说话。 看见姜淮几人,有几人走过来,其中一人就问道,“你们三人就是住在这天字号的?” 姜淮点点头。 另外三人上下打量了他们几遍。 “嗯,看起来不错,几个都像干净知礼的。你们不知道我之前在我们县里那学堂,那学子的臭脚,臭的我离三里地都闻得见。”其中一个学子对他旁边几个学子道。 几人听了纷纷掩住口鼻,祈祷自己不要和这样的舍友分配到一起。 “对了,你们之中还有一人呢?”有一学子问。 杭永望甩了甩扇子,“应该说是还有两位。” 没想到,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两个人往这边走来。 姜淮一看,就又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周良平。 周良平一见姜淮和杭永望,当即惊喜道,“怎么是你们?你们住隔壁?” “我在天字五号房。”姜淮开口。 “什么?五号房?我也是天字五号房的。”周良平一脸欣喜的看向姜淮。 随后周良平看向一旁的书童,急急道,“赶紧把我的行李拿到五号房。” 竟然和小三元住在一起?那可是学业进修的大好时机啊。 要不说,他俩有缘呢! “好嘞,少爷。” 那书童听到周良平的命令,当即拎着行李哐哐哐的往屋里跑。 “杭兄,你也是五号房?”周良平问向杭永望。 “是。” “那太好了。咱们都认识,我正忐忑呢,看会被分配什么样的舍友,没想到是姜兄和杭兄,那我就放心了。”周良平庆幸的笑着拍拍胸口。 “姜兄,以后就请你们多多指教了。”周良平笑着对着姜淮拱了拱手。 姜淮回礼道,“指教不敢,咱们一同进学,共同进步吧。” “好,共同进学,守望相助!”周良平豪气道。 一旁的杭永望见了他俩这副情景,笑道,“嘁,这号舍分的还真是稀奇,我一个倒数第一名和你们一个第一,第三,山长这是想让你们把我带起来吗?” “有可能,既然如此,杭兄,你可要好好进学,快速成长,不然怎么对得起山长的期望啊!”姜淮道。 杭永望当即扶额,“哎哟,那我压力大了咯。” “好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之后几人走入天字五号房。 这号舍空间还算大,每个人都有单独的衣柜和桌案,方便看书学习。 在斋舍的后面,还有一片湖泊,湖泊周边绿草绵延,一望无际。 更远还有河流,船只,方便学子出行。 风景也很沁人,在号舍的窗外,不知谁种了许多的各种各样的花,海棠,金盏,鸢尾,蒲包…… “怎么有这么多花?”姜淮问。 “应该是前面的师兄种的。” 一旁的谢修逛完府学,不由感叹道,“啧啧,不愧是府学,这环境比咱们县学强很多,啧啧,我要我家阿玉努力读书,争取也考到府城来。” “好了,表哥,你赶紧回去吧,等会儿我们还有一个舍友要来,你在这里挤着,实在多余。” “我多余?行行行,我这就走,倒是永望,你可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姑母对你的期待!” “行了行了,真啰嗦,快走吧!” 第90章 各位同好多多照应 姜淮和杭永望,还有周良平都走进舍房。 放下行李,他们的书童就帮他们铺好棉絮被褥。 铺好后,杭永望就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之后几人走了出去。 就看到几个隔壁的学子也背着行李走进他们的号房。 “这些都是新晋生员,咱们都住的近,走,去跟他们打个照面。”杭永望道。 他是商户之子,自然懂这里面的立身处世,以后教谕,训导布置了什么课业,万一他们号房的人忘了,或者没做,也好有个相熟的通个气,总好过被教谕训斥要好。 之后几人走了过去,就看到了隔壁几个学子。 杭永望当即拱手看向他们,“在下杭永望,见过各位同好。” 之后隔壁号房的几人都纷纷看过来,就看到一个拿着折扇,看起来有些风流,潇洒又气派的学子,应该是商户出身。 因为杭永望身上的那种随性,松弛感是他们这些出身农户的学子身上很难拥有的。 之后里面走出一个年龄稍长的书生,那书生身着浅灰长衫,四方脸,两道浓眉斜飞入鬓,整个人透着一股铮铮正气。 他听见杭永望说话,当即拱手朝着杭永望走过来,随后道,“在下段临,见过杭兄。” 之后段临看向一旁的姜淮。 姜淮也当即上前拱手道,“在下姜淮,见过段兄。” “姜淮?你是院案首?”段临诧异。 “正是。” 刚才的簪花礼学子众多,大家都排着队,不一定每个人都能看到姜淮的长相,所以段临会有此疑问。 “姜兄,幸会幸会。”段临拱手笑道。 “段兄,久仰久仰!” 之后周良平也上前道,“在下周良平,见过段兄,同样幸会。” “彼此彼此,周兄,希望以后多多交流。” 之后其他几个学子也纷纷打了照面,拱手行礼。 “从此以后,咱们就是邻好了,日常生活学习,还望段兄等各位同窗多多照应,通共有无。”姜淮道。 那为首的段临当即道,“姜兄,那是自然,咱们几人互相取长补短,有来有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之后几人又寒暄了一番。 杭永望当即拿出几个油纸包,“各位,这是我家老宅庄子的腊货,供几位品尝,还望各位同窗收下。” 几人见了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意思?” “怎么?莫非几位看不上我这点儿吃食。”杭永望摇着扇子笑了笑。 见他这么说,段临几人不得已接下了。 “谢了,杭兄。” 之后他们离开了。 回到他们的舍房后,周良平道,“杭兄,怎的不见你也给我和姜兄送吃食?” 杭永望听完周良平的话,挑了挑眉,看向他俩,“怎的没有?” 随后他看向一旁的书童阿彬,“阿彬,把我娘寻来的西域吃食拿出来。” “好嘞。” 之后阿彬从一旁的包袱里又拿出几个油纸包。 他将其中一个直接递给姜淮,“姜公子,这是我家夫人从西域托人带过来的果干,您可以尝尝。” 之后姜淮伸手接过,看了看,这果干和现在的蜜饯类似。 他拆开油纸包,随后往嘴里塞了一颗,嚼了嚼。 杭永望赶紧看向他道,“怎么样?” 姜淮点点头,“还行。” 之后周良平也取了一颗塞嘴里,嚼了几下。 “嗯。好吃。你娘会搞啊,哪里搞得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家去西域的干事寻的呗。” “哎,还得说你们商户好啊,我爹就算了。” 周良平的爹是通判,虽然掌管钱粮赋税,可一点儿油水也没捞着。 首先他家 家风清正,他爹也廉洁正直,干不出那种事,再就是不是不想,是才上任没多久,上头有人盯着。 不说知府,还有一个同知,还有监察御史,可不敢。 虽说他们家虽是官家,其实就比普通的富户要好那么一点点。 可以说,富户一席酒,清官半季粮。 几人吃了一阵,就要开始正式的学院生活了。 姜淮将自己买的笔墨纸砚全拿出来。 周良平一看姜淮用的端砚,当即就道,“姜兄,你这端砚可不便宜啊,我见过,至少几百两银子,姜兄,你这可以啊。” 姜淮一看,本想说这是知府大人送的。 但又担心说了,他们会揶揄他。 他只好道,“是一位恩师送的。” “恩师,你这恩师可以啊,哎,我恩师怎么没送我?” 周良平叹了一阵。 姜淮抿了抿唇,之后两人继续收拾东西。 ... 放好行李,已至午时,他们就去伙房。 “哎呀,就是不知道这府学有什么好吃的?走,咱们去伙房看看。”杭永望道。 “好。”之后几人前往伙房。 伙房还算大,他们过去后,已经有很多学子坐在那里吃饭了。 姜淮扫了扫,还是贫寒学子居多,基本上都是腌菜,稀粥之类的,如果不想吃,想吃肉的话,就要另外花钱买了。 有条件的学子,家若是在府城,家里人可以三天两头让下人送点儿好吃的。 家不在府城的,只能一切凭自己了。 不过,吃的过饱,人容易昏昏欲睡,精神不好,不利于进学。 保持饥饿,可保持清醒,更兼顾学业。 凌霄书院教学,对学子要求非常严格,一年内有月考,仲月考,季考。 就是每个月都要考试。 没通过的学子,自然廪生身份不保,相应的福利也全部取消。 所以就算中了廪生也不能侥幸,要保持学习成效屹立不倒,不然就被别人抢占名额了。 所以姜淮势要发誓,要加倍努力,不然被别人赶超就不好了。 杭永望没这个福利,自然没什么在意的。 他的要求就是能中个举人就更好了,到时家里可以找关系四处活动活动,然后被派去个富庶的地方当个县令什么,做做土皇帝,日子也蛮悠哉。 不过府学的秀才师兄众多,不加把劲儿,怕是很难中举人。 像范进那样的自不必说,多少人能如他一般屡考不中屡次考,这样的人得有非常强悍的心里素质和意志,不然周围的流言蜚语就能把他打倒。 第91章 你都学到这里了? 吃过饭,几人就回了斋舍休息。 姜淮当即拿出一本书在读,一旁的周良平见了,当即道,“姜兄现在在看什么书?” 姜淮将书的封面朝他挥了挥。 周良平看了封面,一字一顿道,“《大黔律疏议》,姜兄都看到律令这里了?” “也不是,提前预习一下,熟悉下,心里有个底。” 之后周良平也坐下来,拿了一本书来读。 杭永望翘着脚坐在床上,看见他们俩都在看书,不由得有些百无聊赖。 “哎,你们都看书,我做什么呢?” “一起看书吧。” “看书真无聊,你们看吧,我出去走走,对了,你们就不好奇还有一个舍友是谁吗?” 姜淮正闭眼在背诵律令,眼也不睁,“不好奇。” 周良平正在练字,只左手朝他摆了摆,示意他安静。 见他们俩都没搭话,杭永望自觉无趣。 甩了甩扇子,随后走了出去。 他来到后院的湖边,欣赏了下风景。 随后看向远处,那里有几个学子看着湖边风光,好像正在吟诗作对。 杭永望听了几嘴。 不屑的摇摇头,“那些个学子,不看书,在这儿作什么酸诗,有诗,留着课堂考试作不好吗?这会儿显摆什么?” 杭永望摇摇头,打算离开。 就听那边突然传来几声争吵。 “这位置是我先来的!” “你来的又如何?我先放的行李,谁叫你手脚慢!” 杭永望再一听,原来是几个学子抢床位,抢的要打起来了。 他又看了看,他们争的面红耳赤的。 想了想他们的号房,还好,进去的时候,大家没争执太多,走到哪个床位就是哪个床位。 既然有好戏看,他为什么不看看。 之后他站在一根柱子后,看后面会怎么样? 没想到看着看着,就见两拨学子似乎要打起来。 “我滴个乖乖,这怎么行?学院里怎么能打架呢?” 他想了想,得赶紧将这事儿告诉教谕,让他过来制止,不然真打起来,出事就不好了。 之后杭永望打算赶紧跑去学办那里通知教谕。 不过那边似乎有个人发现了他。 其中有一瘦点的学子道,“你们看,那有个人。” 那人指了指这边杭永望的方向。 “他不会是以为我们要打架,去告诉教谕吧?” “那不行,被教谕知道了,记录在册,咱们就惨了。” “快去把他抓回来!” 杭永望见有人追他,拼命的跑。 之后有个学子一把将他肩膀拉住。 杭永望被拉着一个趔趄。 “干什么?你不会是要去告诉教谕吧?” “没,我.....我……锻炼……锻炼身体呢,跑一下。”说完他讪笑着原地假模假样跑了几下。 “切,你真以为我们会信?对了,你不会真以为我们会打架吧?” “那你们在干什么?” “斗诗换床位。” “斗诗换床位?”杭永望嘴角抽了抽,换个床位也要斗诗? 得!就他一废物呗。 不过也是,他最后一名,自然屈居在这里所有的新晋学子之下。 随便挑一个,都是比他强的。 “那行,你们好好斗吧,我回斋舍了。” 之后杭永望摇着扇子回去了,回去后,本想把这事儿跟姜淮和周良平说一说。 但看见他们两人都全神贯注的紧盯着书本学习,当即不打算说了。 他们这样,显得他一个人像无所事事一样。 他只好也拿着一本书看起来。 ......... 此刻。 京城东宫。 一名穿着杏黄色蟒袍,仪表堂堂,气质非凡的男子端坐在书桌前,凝眉看着手底下人来报。 “什么?你说那位名为 姑苏醉墨笙 的学子入了青州府学?” 底下的手下点点头。 “我瞧着这人写的话本引人入胜,人物鲜明,情节跌宕起伏,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还听说他中了小三元,此等人才必为我大黔所用啊!” “是,殿下,要不要卑职派人将....” 太子摆摆手,“不必,既然他有真才实学,那我相信他必然能脱颖而出。” 之后他又道,“他的这本龙过情缘已经写完,查查他是否有写新的话本子?一旦写了, 立马派人送到我这里来。” 那手下点点头,“是。” 太子之后又拿着那本龙过情缘翻了又翻,随后眸色渐深。 ..... 这边,竹溪村姜家。 姜淮去了府学念书,姜家人都心里记挂着。 尤其是秦氏,“正河,你说儿子能适应府学生活吗?” “怎么不能?” “我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 “哎,担心那些做啥,再说他也大了,会照顾好自己,咱们能跟他一时,还能跟他一辈子吗?” “说的也是。” 听完姜正河的话,秦氏放下心来。 .... 凌霄书院。 此刻夜晚,三人洗漱后。 姜淮并未上床。 那本《龙过情缘》已经完结,他打算重新再写一本。 只是写什么好呢? 想来想去,姜淮想了好久。 打算写《红楼梦》,毕竟这也是经典巨著了,且受众范围广,还算安全。 说干就干。 姜淮立马拿起纸,开始写第一话。 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贾雨村风尘怀...... ........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之后,灵性已通,因见众石........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日夜悲号........ 姜淮写着写着,就写入迷了。 杭永望,周良平则聊着天。 他们看着那个舍房内那边一个空空的床板,凝眉深思。 “你们说,不会只有咱们三个人吧?”杭永望侧撑着头看向姜淮和周良平。 “谁知道呢?”周良平说着,听见一阵嗡嗡嗡的响声,抬手就是一拍。 “啪”的一声打死了一只蚊子。 看着手掌心上鲜红的血迹,周良平起身拿布巾将手擦干净。 现在九月,天还是热的,舍房里有很多蚊子。 姜淮带了一些防蚊虫的药粉,挂在床头。 见状,他当即又拿出一包药粉扔给周良平,“周兄,用这个防蚊虫的药粉,很有用。” 第92章 被当世大儒收徒 次日一大早,他们就醒了。 就算没醒,也会被门外其他号舍的学子们走动,洗漱的窸窸窣窣声吵醒。 “今日是不是有课?”周良平问向姜淮。 姜淮点点头,“要去明伦堂听学生准则。” 就是类似现在学生手册之类的东西,告知学生府学各项规范。 “赶紧起来吧。”周良平催促他们,率先起床。 一会儿姜淮也起来了,杭永望也跟着起身。 之后三人去伙房吃过早饭,便一起去明伦堂听训诫。 他们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 等进入明伦堂,就发现那里面已经坐的差不多了。 他们找了后排的几个位置坐下去。 上次学政大概讲了一些勉励新晋生员的话。 这次是正式的学生守则,听说山长也会来,大家都期待着凌霄书院的山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 此刻崔家。 崔芦雪的闺房内。 她正拿着针线绣着手里的绣绷,只见绣绷上一只鸳鸯栩栩如生。 随后一个保养得当的妇人走了进来。 她看着崔芦雪道,“儿啊,如今你已经十六了,也该相看了,我已经给那孙夫人下了拜帖,明日我们两家见一面,你觉得怎么样?” 崔芦雪一听,当即睁大眼眸,看着崔夫人道,“娘,我还不想嫁!” “不嫁?”崔夫人一听当即柳眉微皱,看向崔芦雪,“你这傻孩子,哪儿有女娃不成亲的?” 转念一想,她又舒缓了神色,笑道,“可是有看中的男子?” 崔芦雪一听,当即脸红的辩驳道,“娘,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儿有什么男子?” 突然她脑海中浮现姜淮的脸,清光霁月,那人好像叫杭永望? 不过怎么找到这人呢?虽说是考试的学子,但冒然去问她爹也很突兀吧。 主要是她连对方具体什么家世,身高多高,家中有几口人,双亲都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 就这么让她娘去找,贸然的拜访,也太突然了。 崔夫人见她好像在想什么,当即道,“怎么?有喜欢的人?” 崔芦雪摇了摇头。 她还不愿意对崔夫人说这些,毕竟她连那位学子是否娶妻,家中是否还有小妾,都还不清楚。 而且他们基本没说过几句话,万一一打听,有内室了,那她不就是一个笑话吗? 崔芦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只能打算先暗暗寻到那位学子,打听清楚再说。 ………… 这边凌霄书院。 姜淮几人坐在明伦堂底下听着训诫。 这时,就见一个面容清癯,头戴乌纱,眉目舒朗,双眸炯炯有神的老者走了过来。 “这.....这就是凌霄书院的山长吧?”姜淮听到身后有人问。 杭永望靠坐在一旁,也看着面前儒雅温和的年近六旬的老者。 姜淮见了就道,“对了,杭兄,曹山长为人如何,你之前不是在他手底下进学,你感觉怎么样?”姜淮问向杭永望。 杭永望一怔,“谁说我在他手底下进学了?” “难道不是?我看他们都这么说?” 之前姜淮在杨同甫小院那边,那个时候,姜淮刚和杭永望比完诗,有一个学子过来跟姜淮说,说杭永望眼高于顶,那么轻狂的原因就是因为是曹山长的学生。 姜淮讲完这段经历,杭永望就道,“哎,你们都搞错了!我并不是曹山长的学生。我要是曹山长的学生,那我必定学富五车,博古通今! 可你们看我有那个资格让曹山长收我吗?我可不是曹山长的门下弟子。我要是他的学生,还能考院试最后一名?” 姜淮想了想也是,曹山长是当世大儒,德高望重,学问深厚,他的学生那都有八斗之才。” “所以……” “所以那都是外面传言的,你们都搞错了。” “原来是搞错了。”姜淮顿了顿,这么说曹山长并没有收杭永望,既然如此,不知道他还收不收学生。 听说曹山长曾是太子的老师,当朝太傅,致仕后,才来凌霄书院做山长了,这种类似文坛领袖般的人物,令当今学子趋之若鹜。 之后曹山长在学子们面前发表了一番让他们勤学勉励之类的言论。 什么学海无涯,高山仰止,敏而好学,行万里路之类的。 说要是府学成绩优异,有机会可以出去游学,毕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等他讲完,学生们都散了。 姜淮便和杭永望,周良平离开明伦堂。 谁知道他们几人正准备回斋舍的时候。 曹山长却立马将姜淮叫住,“姜淮,你留下。” 姜淮看着身后,捋着花白胡须的老者,一怔。 “山长大人...这是在叫我吗?” “对,姜淮你留下。” 因为姜淮是此次院士的案首,自然是备受各方关注的。 在他刚入府学那会儿,曹山长其实已经注意到了他。 包括行簪花礼的时候,曹山长也在后堂关注着全程。 这回看见曹山长看见姜淮了,势必要叫住他。 这个学子可是小三元学子,就他们这府学,这么多年,也没出过几个。 曹元白很是看好这个学子。 见姜淮被山长大人叫住, 杭永望和周良平都识趣儿的退下了。 留下了姜淮和山长大人两人。 到了一棵树下,姜淮当即拱手一礼,“学生姜淮见过山长大人。” 曹元白摆摆手,“哎,不必多礼。” “怎么样 ,你进府学有两日了,如今感觉如何?”曹山长脸上带着和煦的笑看向姜淮。 姜淮想了会儿,道,“凌霄学院风景秀丽,校风清正,整个学府文化底蕴浓厚,就山长大人一般,方正高洁。” 曹元白听完笑了笑,“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姜淮微微一笑,“这是学生的肺腑之言,学生本农家出身,家世清贫,如今侥幸得中三元,又承蒙山长照顾,有此机会进此高等学府进学,是学生的恩荣,如今又能和山长在这柏树下谈天说地,学生此生无憾了。” “既然学生得此机会,定当加倍努力,不负山长期望,立志成为我朝栋梁。” 姜淮说完,曹山长再次笑了笑。 第93章 谁能学过他? 曹元白见姜淮说了那么多,又和自己推心置腹提到自己的清贫家世,又看他不矜不伐,有礼有节,知道这个学子确实是从心底感激府学机会的,不由的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曹元白之后不由伸手抚了抚他的肩。 “你有此志向很好,你本就是小三元,学问已在多数人之上,这次又来了这凌霄书院,你肯加倍努力进学,我很欣慰。 不过努力的同时也不要忘了注意自己的身体,我见你天资聪颖,又潜心向学,收你为门下弟子,你可愿意?” “门下弟子?” 姜淮一怔,这么说,他要成为当世大儒的弟子了? 姜淮当即感激欣喜的不知所措。 其实他本就有入府学成为曹山长弟子的冲动,这意味着他可以得到当世大儒的指教,学问可以更上一层楼。 他还在寻思怎么让山长收他为徒呢,没想到曹山长主动开口了。 这下省事儿了。 姜淮当即拱手,受宠若惊,“学生拜见恩师!” “好好好。” 曹元白四处看了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如今我正要去书办办公。” 姜淮一听,当即拱手,“既如此,等恩师有空的时候,学生定当携礼上门拜访。” 曹元白听完捋了捋胡须,很是欣慰点点头。 这个学子还算通透,随便点几下就懂了,言谈举止间也进退有节,颇有风度。 “好,等有时间,我们好好聊聊。” “是,谢谢恩师!” 之后姜淮拜别曹山长回了舍房。 到了舍房,周良平和杭永望都围上来,问曹山长找他说了什么。 姜淮直说嘱咐他好好学习之类的。 之后两人也没再问。 …… 次日就该上课了,正式课程生活开始。 这算是第一天正式上课,去了课室,其他学子都已经坐好。 之后姜淮正翻开书,就听到其他学子在讨论。 “哎,诗书礼易春秋,你们选什么?” “就是,都好难,实在不知道选什么?” 姜淮听着他们继续讨论。 原来大家在讨论选本经呢。 凌霄学院学子每个人都要主修五经中的一门。 类似于现代的主修课程。 选《诗经》,《周易》,《尚书》的人估计很多,因为字数稍微少点,姜淮早已经想好了,他打算选礼记。 因为礼记其蕴含丰富的思想和智慧,姜淮曾经觉得深受启发,对他为人处世、修养道德有很大作用。 一旁的周良平见了问姜淮,“姜兄,你选什么?” 姜淮怔了怔,“礼记吧。” “你选礼记,那我就不选了。”周良平道。 一旁杭永望问道,“为什么?” “小三元都选礼记,咱们还选礼记,这不明摆着和小三元对着学么?谁能学过他?” 杭永望想一想,也是。 “你们都不选礼记,那我正好,少了竞争对手。”姜淮笑道。 “谁能竞争的过你啊?”杭永望道,之后又道,“不过,其他的竞争也不小吧?” “看你自己咯,反正总得主修一门。” 之后就听王教喻站在桌案前,大声道,“你们都选好了没有?选好了,等会儿课时结束,来我这儿报名。” “好。” 之后大家继续上课了。 这次上的竟然是律令? 周良平一看王教谕拿的书本,当即看向姜淮,“姜兄,还得是你啊,我昨天就看你在看律令。” “其实,这个你找师兄们问一下就好。” 他们以前刚入学就是学的这个,之后还要学历史,策论,书法等等。 之后听王教谕在上面开始讲律法课。 只见他桌案上摊着,《圣谕广训》和《大黔律疏议》。 王教谕穿着正服,手持戒尺,看向底下的众位学子,眸光森然。 “今日我们讲《婚律》一节。大黔规定,男女定婚之始,或有残疾,老幼,身份不明,如过房,收养等等,务必通知两家,签署从愿书,如有人不从,欺瞒成婚,该如何判定?” 顿了顿,他看向众人,“此律究竟何意?若违者,又有何惩罚?” 他的剑眉扫向底下的众位学子。 大家都低着头。 看着看着,眸光突然落在姜淮脸上。 姜淮此刻眸光清澈,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王教谕,觉察到他对知识的渴望。 王教谕当即点名道,“来,这位学子!” 之后他看向姜淮,“姜淮是吧?” 姜淮站起身,点点头,“王教谕,学生名姜淮,字景行。” “好,景行,你来说!” 之后姜淮朗声道,“按照《大黔律疏议》,如若有人欺瞒,则乱了纲常,欺瞒婚姻,其中任何一方也诉至官府,官府依律断离,并鞭笞隐瞒者五十大板。” 王教谕点点头,“景行说的不错。” 之后王教谕请姜淮坐下。 之后又道,“那要是若有两人斗殴,殴人不成伤,需如何判定?” 有学子就在底下高声道,“需双方鞭笞二十。” 之后王教谕再次点点头,“不过因义而殴和因司怨而殴,量刑又有何不同?” 底下学子面面相觑。 之后王教谕又解释了一阵。 众人听了,姜淮也跟着听了好多,吸收部分,其余的还得课后自己再多看看理解理解。 杭永望却听的头晕脑胀的。 姜淮见他状态不好,当即道,“杭兄,你这样可不行啊,这样你怎么能考上举人?” “哎,道理我都懂,就是这考秀才,我爹娘都觉得真是祖宗八辈烧高香了,我自己也知道我是个什么实力!” “那你更应该学起来。” “不想努力,感觉没有尽头。你说人这一辈子就是为了什么?” “努力,然后生个孩子,再科考,再努力,让他也参加科考,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姜淮听完摇摇头,这杭永望是家里待的太舒服了,太少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一些东西,所以很容易失去奋斗动力。 他和周良平都不像他,姜淮农家子,只能科考努力。 周良平虽说出生官家,父母对他也寄予浓厚的希望。 所以他们两个人不努力不行。 只能说杭永望是真幸运,出生就已经到达别人的终点。 姜淮继续看书了。 府学除了学文化课,还得学六艺。 即:礼、乐、射、御、书、数等等。 第94章 怎么能完全不懂农桑之事? 吉礼指祭祀天神等神灵的礼仪,一般是祈福祥瑞。 嘉礼?又和庆典等等相关。比如婚冠礼, 男子二十岁行冠礼,之后就成年了,可参与处理家族事务。 女子十五岁及笄,也要行及笄礼。 还有宾射礼,比如射箭竞技等、还有庆贺礼。 宾礼?就是指君臣间的朝觐,还有与番邦宾客交往与接待方面的礼仪。 别说万一接见诸侯或使臣时出了差错,就是面对皇上,殿前失仪,都不是一件小事。 轻则被皇帝批评教育一顿,重则罚俸、降职打板子都有的,要是不走运再赶上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刻,砍头都是有的。 还有军礼?,就是与军事活动等相关的礼仪。 比如出征前的祭祀,强调纪律与威慑,还有田猎演练、军队校阅等等。 再就是凶礼?,用于哀悼灾祸与处理丧葬的礼仪。 比如丧礼、荒礼,指应对灾荒、吊礼,指慰问受灾者等。 丧葬期间也需遵守严格服丧制度,不同亲属关系对应不同丧服规格也是不同的,这些都要学习。 再就是乐,包含诗歌舞蹈的综合艺术修养。 通过乐可以陶冶性情,培养和平精神。 射,不仅指射箭技术,更强调礼仪规范,具军事训练与道德教化功能,让学子有武德并重理念。 御则是驾驶车马,比如过弯道、交叉路口控车等等,这样以免发生动乱,也好坐马车逃跑。 实战与礼仪结合,是军事教育核心内容。 书则是书法,包含文字学基础,强调书写规范与艺术性。 作为文化传承载体,书法服务于文书记录与典籍编纂,万一后面姜淮中了状元,参与翰林编修,这些都是基本功。 数就是数学,比如到时当了父母官,要会土地测量,算粟布,工程等等,还会用于赋税管理、天文历法、建筑营造等等。 这些都需要学习,是行政人才必备技能。 六艺不仅对应艺术修养、军事技能,还要文化基础与数理能力。 体现了大黔教学中需要“文武兼备”“德艺双修”的人才。 听完这些,杭永望头都大了,没想到除了考试,还有这么多东西要学。 几日后。 姜淮几人正在斋舍看书,突然外面传来铁磬敲击的声响。 铁磬也叫云板,由青铜或铁制成,形状为云形,是一种报事之器,主要用于传令或集众。 众人听到这铁磬的声音,就知道教谕有事召集学子们。 之后众学子纷纷大步往外走。 “这次教谕又要通知什么事了?” “谁知道呢?” “走!” “去看看吧。” 姜淮,杭永望,周良平也几人大步纷纷朝外走。 之后就听教谕站在前方,目视着众位学子。 “各学子听令,现以号舍为组,前去后山光岚湖那边拔草。” “拔草?怎么上学还要种田啊?” 底下传来众学子的议论。 “教谕?我们……” 有学子想问,他们为什么还要种田。 就听教谕道,“这些田的粮食都是用来供养你们的,你们既已是秀才,怎么能完全不懂农桑之事,到时考中举人,如何为官造福百姓?” 众学子一听,也有道理,纷纷没意见了。 之后教谕就道,“你们都分工合作,每人两三分地,尽快把那边十亩地全部拔完,到时我要来检查的。” 他这一话一说完,众学子还是纷纷躬着腰身,摇着头,叹着气。 刚才教谕的话虽不假,但他们也不想这么早体验这些农事啊。 虽然他们人是不少,但是每个人三分地,也要几个时辰呢。 更别提长时间弯腰,腰酸背痛的。 “啊?”一听说拔草,杭永望,周良平也泄了气。 念书就算了,还得种田。 但这是教谕已经下了的命令,众学子不敢不从,而且到时还会计入考核的。 “好了,大家打起精神,排好队,跟我一起出发!”有领头的师兄在前头喊着他们道。 之后众学子听完蔫头巴脑的往后山那边走。 之前姜淮就看到后山那边有好几亩田,但是他没想到是要他们这些学子亲自种。 这是朝廷分划给府学的“闲生田”,缓解府学部分粮食短缺问题。 想想,确实不需要缴纳餐费,那粮食从哪里来,只能他们自己种一部分了。 想到这里,大家心里也快慰多了。 再说,他们这么多学子,分工合作,也还挺快的。 然后大家纷纷下了田。 拔了一会儿,杭永望看着天边烈日,他的额头后背已经沁出很多汗水。 “哎,我累得不行了,歇会儿。”之后他走出农田,坐在一旁歇着。 别说杭永望,姜淮也是基本没种过田的,别说之前在京城侯府,连粮食怎么长得都没机会见,何况下地拔草。 之后在姜家,姜家人也基本没让姜淮干过什么农活儿,他每天只需要读书练字。 周良平也差不多,大小也算个官户,什么农田,庄子,基本都是租给农民干。 三个没有干过什么农活儿的人现在都累得气喘吁吁,直不起腰,可田还有大半儿呢。 三人正叉着腰,在一旁用手扇风休息。 就见一个人走过来。 那人也穿着学子服,一身青色直缀,五官端方,只见那学子走过来,卷起裤腿儿,袖子撸上去,就往田里走。 三人见了纷纷诧异道,“这人谁?” “不知道。” “怎么来我们分的田里拔了?莫不是走错了?”周良平道。 “走错了就走错了吧,正好帮咱们把活儿干了。”杭永望喘着粗气道。 之后几人就见那人帮他们的田里拔草,虽动作不快,但还算细心,周边那一片已经被拔得干干净净。 “走吧,咱们也去吧!”周良平看着周围其他田里,已经拔完离开的学子。 “咱们再不快点拔完,就赶不上午饭了。” 一想到这里,几人又入了田里,加快脚步和动作。 等拔草靠近那学子的时候。 姜淮忍不住好奇的问那人,“敢为兄台是哪个号舍的?” 那人直起身子,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天字五号房!” 第95章 逐他出侯府错了嘛? 莫非这就是那位新同窗? 他当即问,“敢问兄台姓甚名谁?” 就见那人看着他道,“在下祝邵元,字士升。” “士升?那士升兄,这么说你就是我们的新同窗?” 祝邵元一听,也立马反应过来,点点头。 一旁的杭永望和周良平听到他俩的对话,都围过来。 “这么说,祝兄,我们号舍的最后一个床位就是你的?” 那祝邵元再次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现在才来府学?”周良平问。 之后便听那祝邵元长叹一声道,“其实,不瞒你们说,是因为家父。” 之后姜淮知道了。 原来那祝邵元三年前已经入过一次府学,但刚入府学的时候,他父亲因病去世,所以才只上了一个月学的他被迫退学回家守孝。 根据大黔礼法规定,新生 生员若遇父母之丧,需立即报官退学,不得继续在学院读书,必回家丁忧。 如果隐瞒不报,会被革除功名,还会受严重惩罚。 所以祝邵元便没有读书,而是身穿孝服,禁止一切吉庆活动。 之后三年满期,他可以继续念书了,就向府学申报了起复,之后便可以重新入学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祝邵元现在才入学。 这是大黔朝以孝治天下的硬性规定,不能违反。 听到他的经历,另外三人颇感到唏嘘。 纷纷叹了一声道,“抱歉,祝兄,戳到你的伤心事了。” 祝邵元摆摆说没事。 之后大家继续拔草,拔完了,鼓声响起,就示意结束了。 他们就去了伙房。 伙房这会儿已经坐满了学子,都是刚刚拔过草的。 消耗了那么多体力,这会儿大家都饿的不行。 姜淮同杭永望几人吃了好几碗米饭,还有一些咸鱼,豆子之类的。 回了斋舍,姜淮觉得身上很黏腻,就去洗了个澡。 洗完感觉身上一身舒爽,就在床上休息了会儿,就继续下午的课程了。 经过一天的折腾,姜淮感觉手脚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经过祝邵元床位的时候。 姜淮见这个新同窗用的笔墨纸砚,好像都还是上等的。 估计这个祝邵元他家世应该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历。 不过这样算,祝邵元先他们入学,也算是他们的师兄了。 虽然课程还是重新一起学。 守孝这三年,祝邵元在家也没闲着,一直在看书练字,准备未来的乡试,只希望下次下扬,他乡试能一举得中。 .....…… 这天,正逢休沐,姜淮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带了礼品去曹山长家里,上次说要拜师,还没来得及行拜师礼。 到了曹家,姜淮进入大门,穿过青石板,又经过回廊。 院里此时有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正在荡秋千,只见她修长的双臂正抓着秋千,脚上藕荷色的两只绣鞋,正在空中晃荡着。 她的脸蛋白皙圆润,有几分娇俏。 “婵儿,快一点,再快一点。”那女子高声对底下的丫鬟嚷道。 “小姐,已经够高了,您要当心啊。”那丫鬟秋蝉在底下看她们小姐,看的战战兢兢的。 “不行,还不够高,再快点儿,高点儿。”那女子继续喊道。 下面的丫鬟没办法,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这时姜淮正好携礼推门而入。 那女子看见姜淮,当即吓得要从秋千上掉下来。 看到那女子惊慌的神情。 姜淮也怔了一瞬,随后喊道,“小心!” 随后丫鬟也猛的双臂抓紧秋千,想让秋千定住。 之后那女子也快速从秋千上跳下来。 落地的那一瞬,她趔趄了一下。 姜淮怕她摔倒,当即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扶稳。 女子身子一晃,稳稳站住了。 之后姜淮打量着这名女子,称呼她为女子,不如称呼她为女孩。 因为她看着不过十二三岁,姜淮虽然也才虚岁十六。 但在他眼里,这女孩不过一小孩。 之后那女孩面色有些羞红,毕竟在外男面前差点儿摔跤,还是有点羞囧的。 等她完全站定,女孩柳眉微皱,怒瞪着姜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 姜淮后退一步,朝她女孩恭敬拱手,“在下姜淮,前来拜见恩师。” “恩师?” 女孩抿了抿唇,秀眉再次瞥向姜淮。 “你就是我爹那个小三元学生?” 原来这女孩知道他是前不久的院试案首啊,还知道她爹收了他为徒。 原来这女孩是曹山长的女儿。 姜淮再次道,“那请问姑娘,曹山长可在家?” 女孩扫了他一眼,随后瞥向他,“在是在?不过你想见我爹啊,我得先考考你?” “考我?”姜淮看了看这女孩,觉得这女孩还挺有意思。 不像一般的闺阁女子那样沉闷无趣, 她看起来天真浪漫,好似毫无城府。 没想到曹山长竟能培养出这样心直口快,天真无邪,拥有赤子之心的女孩。 如果不是她没长大,那就是山长平时一定不拘小节,家教也春风化雨,才能培养出这般心性的女子。 “好,那你说说要考我什么?”姜淮看向那女孩,嘴角带上笑意。 他觉得逗逗一个小孩还挺有意思。 之后那女孩正准备说什么。 姜淮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嫣儿,不得无礼。” 姜淮转身一看,就看到曹山长走过来。 之后曹山长捋了捋胡须,对着姜淮笑了笑,”景行,小女让你见笑了。” 姜淮笑了笑,“没有。山长大人平时一定非常宠爱女儿,宽严相济,教养得当,才能培养出天性如此纯良之女。” “哈哈哈,老夫平时确实没严格管束,她姐姐就是管束的太严,违背她本性,使得她现在....……” 之后曹山长说完长叹一口气,“嗐,不提也罢。” 这话听起来像是曹家大女儿有一段隐秘往事,但曹山长没提,姜淮也不好再问。 “好了,嫣儿,进屋去吧,我和景行还有要事要谈。” “好的,爹!” 之后那曹嫣对姜淮努了努嘴儿,就离开了。 之后姜淮跟着曹山长去了他的书房。 依旧是束脩六礼,净手礼之类的仪式。这是拜师必备礼节, 等一切弄完,这仪式就算完成。 姜淮就算曹山长手下的门内弟子了。 ........ 此刻。 京城永宁侯府, 苏兴礼知道了姜淮中小三元,还入了府学。 他此刻正负手站在书房中,看着身后一整面宽大的书柜,上面满满当当的藏书。 他想起姜淮被逐出侯府的那天。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第96章 永宁侯的暴怒(一) 他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打算去苏平的书房看看。 看看他这个找回来的亲生儿子,这时到底在做什么? 之后苏兴礼去了苏平的书房。 走过去,就见屋内悄无声息。 这时还是早上,应该已经用过早膳,怎么这会儿书房没人呢?他不是应该在晨读嘛? 永宁侯诧异,难道这逆子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苏兴礼当即眉头一凛,往里间走。 只见里面也空无一人,翻开的书页掉地上,练字的纸张和毛笔四处散落,桌上还有墨汁在蔓延…… 整个书房的景象不堪入目。 这逆子跑哪儿去了? 永宁侯当即脸色一沉,之后就走到后院去看,就听后院有人说话的高嚷声。 永宁侯掀开后门的帘子走出去,就看见书房后院槐树下的石桌上,有四个人围在那里。 永宁侯再定睛一看,就看到他们在赌钱。 只见苏平发带解了,衣衫敞开着,鞋袜也没穿,一只鞋在旁边的树根下,一只鞋在石凳旁。 此刻他两边袖子撸起来,一只脚踩在石凳上,一只脚蹬在石桌边缘,正全神贯注摇着石桌上的骰子,神情那叫一个兴奋。 另外三个小厮也高兴的不得了,一脸激动亢奋的盯着苏平手上的骰子。 此刻,一个端着糕点和茶水的丫鬟从后门的帘子走出来。 等她出来看到永宁侯,当即吓得双臂颤颤,想要出声提醒苏平。 没想到永宁侯回头当即眉头一凛,示意她别做声。 随后丫鬟住了嘴。 之后永宁侯大步走向石桌。 这时苏平还没发现永宁侯来了,还兴奋激动的要揭开骰子的盖子。 之后他一揭开,几个小厮也兴奋的跟着叫嚷起来。 “是大,是大!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几个小厮兴奋的手舞足蹈。 他们完全没注意到一旁走过来的永宁侯。 等他们几个人注意到的时候。 就看到身后永宁侯阴沉冷肃的面孔。 当即吓得一屁股从石凳上滑下来,连手上的银子也扔了。 之后跪地连连叩头道,“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 一个小厮的帽子也歪斜在脑袋上,要掉下来。 那小厮连忙伸手去扶,下面却突的涌出一股热流,随后一滩黄水流了出来。 永宁侯见了,当即皱眉。 再看一旁的苏平,早就一屁股滑坐在地上,惊慌的捡起鞋袜,又一下猛跪在永宁侯面前。 害怕,惊惧,胆寒瞬间布满他全身。 苏平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青石地面。 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风暴。 他满心恐慌,双股打颤,双手撑着地面也抖的不行。 之后永宁侯大步走到苏平面前。 一旁管家也跟过来。 那管家也神情戚戚的盯着苏平。 看来这二少爷,少不了一顿家法。 之后永宁侯朝一旁的管家伸手。 那管家会意,当即看向他身旁的一个小厮。 那小厮之后恭恭敬敬的双手端过一个托盘递上来。 管家当即的从中拿了一根拇指粗细的藤条,双手恭敬的递给了永宁侯。 之后永宁侯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之后拿了藤条一鞭子猛抽在苏平的后背上。 苏平当即痛的龇牙起来,嘴里发出压抑的痛吟,五官也扭曲的挤在一起。 抽完一藤条,永宁侯还不解气。 又是一藤条抽在苏平的后背上。 苏平死死咬牙,硬扛着。 之后永宁侯又是一鞭子猛抽在苏平后背上,苏平当即痛的经受不住的嘴里叫唤起来。 还一个侧身,一下子翻滚在地。 之后嘴里“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 一旁的丫鬟和小厮看到这一幕,已经被吓傻了。 他们极少见永宁侯发这么大的火。 没一个人敢动弹。 都一个个的屏气凝神,大气儿也不敢出。 之后永宁侯气得又抽了好几鞭子,苏平此刻已经痛的连叫唤的力气都使不上了。 只见他后背全是一条条的血印。 苏平的丫鬟翠竹受不了了,当即偷偷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穿过书房,将托盘放在廊下,翠竹就连忙往胡氏的院子里跑。 边跑边喊,“夫人,不好了,夫人,侯爷发怒,正在抽二少爷鞭子呢,您赶快去看看吧!” 丫鬟翠竹急忙道。 胡氏此刻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听到翠竹这话,只抬手轻捋了捋额角的发丝,随后轻飘飘的扫了那丫鬟一眼。 一旁伺候胡夫人的婆子看见了,当即呵斥翠竹道,“没点儿眼力见儿的,你没看见夫人正在梳妆吗?冲撞了夫人,仔细你的皮。” 翠竹听完,当即双膝一跪,随后对着胡氏叩头,额头磕在地上,怦怦砰的响。 “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家少爷吧,他就要被侯爷打死了。” “求求您了!” 翠竹之所以这么尽心,是因为侯府的老夫人曾经叮嘱过她,让她好好照顾回来的这个二少爷。 她只是个下人,两人相处不过几个月,她与苏平没有太深的主仆之情,只是她不敢不听老夫人的话。 毕竟如果二少爷真出了什么事,别说她,她在老夫人手底下做事的弟弟怕是没什么好活头。 所以目前先把苏平的命保住再说。 胡氏见那丫鬟求得恳切,当即讽刺道,“哟,翠竹,你家二少爷跟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你这样不要命的跪下来求我?” 在胡氏看来,这翠竹不求情才是对的,苏平才来几个月,平时脾气差,对下人态度也不好,他们情分也不深。 翠竹不想解释老夫人嘱咐她照顾二少爷的事,只怦怦砰跪地叩头道,“求您了,我只是不想看到二少爷出事,求您救救二少爷吧!” 毕竟翠竹从来没见过永宁侯发这么大的火,他怒气似乎涨到极限。 就是以前那个苏淮犯错,老爷也不过口头叱责几句,再打一鞭子了事。 而这次,侯爷像是被什么刺激了,怒意冲到头顶。 看来侯爷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 此刻苏平早就痛的在地上不停翻滚,嘴里嗷嗷嗷的叫唤着。 永宁侯依旧脸色铁青,怒意不减。 第97章 永宁侯的暴怒(二) 换句话说是完全不将他永宁侯的面子放在眼里。 学了却学不好,那是能力问题,和完全不学的态度,这是两回事。 前者表面苏平有这个决心,但成效不明显,后者就是完全摆烂,这是永宁府完全无法容忍的。 如今姜淮那样有出息,而找回来的亲儿子却那样不成器。 这不明摆着说永宁侯识人不清,费尽心思辛辛苦苦找回来的儿子毫无用处丢他脸吗? 毕竟他侯府的脸面可比苏平这个人要重要的多。 永宁侯此刻看着倒在地上的苏平,神色依旧冷沉。 此刻栖霞院。 胡氏刚用过早膳,这才慢慢起身,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甩了甩帕子道,“这会儿侯爷也该抽完了,咱们走!” “是,夫人!” 之后那婆子扶着胡氏,又掩了掩嘴笑,“夫人不妨从弄堂那条路走,那里路程更远。” 胡氏听完当即笑了笑,“就按你说的办!” 路上,胡氏心情很好。 毕竟看到苏平被永宁侯抽可比她儿子苏晁被永宁侯夸奖,还要让她开心。 况且苏平本就不是她生的,一个继子而已,还指望她能给他什么好脸。 丧母的孩子如鸟失巢,孤苦无依,加上自己又没有自保的实力,在这偌大的侯府,就是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胡氏之后慢悠悠的走过去。 毕竟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她可不想被人其他人说后娘狠心,苛刻继子。 等她到了那里,看到倒在地上,后背全是血的苏平。 她当即装作心疼的上前道,“哎哟,平儿怎么搞成这样?”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她诧异的看向永宁侯。 见永宁侯不回复,她又走到苏平面前,假模假样关心道,“痛不痛,平儿,为娘帮你看一看?" 说完她甩着帕子上前,走过去的时候,还狠狠踩了苏平的手一下。 苏平当即痛苦的又叫唤了一声, 在永宁侯的角度,他以为苏平只是疼的叫唤。 之后胡氏又装模作样的对苏平言语安抚一番。 之后又走到永宁侯面前道,“侯爷,再怎么说,平儿也不过是个孩子,你这样是否....” 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永宁侯就怒瞪她道,“你再跟他求情,莫非你也想被抽?” 胡氏一听,当即颤颤不敢做声了。 手却拿着帕子掩着嘴得意的不行。 死苏平。 被抽是迟早的,再这样作死下去,完全失了侯爷的宠爱,看你以后在侯府还怎么立足?怎么跟我儿子争世子之位? 胡氏想着,心里越发得意,恨不得苏平马上死了才好。 此时苏云婉正在庙里,并不知道这事儿,就算知道,她也不能做什么。 毕竟永宁侯这次怒火暴涨。 可能是姜淮的优秀刺激到了永宁侯,让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否正确? 但如今姜淮已被赶出侯府,木已成舟,现在他做什么能弥补他们以前的父子之情呢? 就是不知道以后,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这个儿子一次,看能不能对他补偿一番。 永宁侯已经有些后悔了。 ... 永兴寺。 此刻苏云婉正在寺内老夫人的厢房里给她讲经呢。 苏家老夫人在几年前就已常住寺庙修行积德。 苏云婉每个月会抽几天时间去庙里看看祖母,顺便陪伴她。 苏云婉讲了一会儿经,就和老夫人两人坐下吃斋饭。 “来,云婉,吃点儿这个菜。”老夫人说着夹起一根竹笋放在苏云婉 碗里。 苏云婉点点头,随后吃了,又看向老夫人。 “对了,最近平儿怎么样?”老夫人吃着斋菜边问道。 苏云婉听了,顿了顿,道,“还..还好....” “还好?还好是什么意思?”老夫人诧异的问。 苏云婉当即放下筷子,神色带些忧虑的看向老夫人,“祖母,二弟现在不好,父亲请了翰林致仕官员给二弟讲学,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效果并不好,他不爱学,每日就招猫逗狗,连夫子的考试都过不了,父亲很不喜。” 老夫人听完点点头,“你二弟他从小在农家长大,那里无论是家世资源,还是夫子教学水平,都和咱们京城没法儿比,学习不好是应该的,你们不应该过度苛责。” 苏云婉一听,当即大声道,“祖母,不是这样的?” “哦?云婉,这是怎么说?” 之后苏云婉娓娓道来,讲了姜淮的事迹。 “之前那个回了他原来的家的二弟苏淮,如今在农家,学习却步步高升,成效涨势喜人,如今已是院案首了!” “院案首?”老夫人听完,震惊了一瞬,随后又舒缓了表情,“不过一个院案首而已,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苏云婉一听,再次高声道,“不是的,祖母,他已经中了小三元!” “什么?小三元?”老夫人说着,手里的筷子也掉了。 “小三元?他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老夫人瞪着眼睛诧异的不敢相信。 要知道就是他们京城国子监的学子,也很难出几个实力水平比得上小三元的。 苏云婉点点头,“祖母,这也是我没想到的,我也没想到二..二弟如今竟能有如此成就。” 老夫人一听,当即放下筷子,思虑了一瞬,随后又表情释然道,“这是他的命吧!” 这个孙儿曾经在侯府,她也是疼着爱着的长大的,毕竟那时还是亲的,之后知道苏淮不是亲生的了以后,就变了脸色和语气。 想到侯府帮一个农家养了这么多年孩子,老夫人说不气愤也是假的。 但事已至此,只好让苏淮回了他原本的家。 苏平回来,老夫人就把苏平当亲孙子疼了,可如今知道苏淮有了这样的成绩,老夫人心里不平静了。 怎么说呢?就好像一个自己曾经弃之敝履的东西,如今成了大家争相追逐的珍宝。 这怎么能让她心情平静? “没想到那苏淮被我们赶...………离开我们侯府以后,竟有此大成?” 老夫人的心也一瞬间被触动了。 对如今连夫子的考试都过不了的苏平来说,这个姜淮确实让她大开眼界。 曾经在侯府,她也没想到这个孙儿如今竟能念出如此成绩。 老夫人震惊了几秒……又有点遗憾。 如果当初,她们的态度不那么....或者说……用个更温和的法子将苏淮请出苏家,如今是不是也不会有这种后果? 老夫人是真的有点后悔了。 第98章 大姐,你为几个下人苛责我? 见老夫人又潜心念经,苏云婉告别了老夫人就离开了。 .... 等她回到侯府,就被告知,苏平被侯爷打了。 苏云婉并没什么表情,这个回来的新二弟不侍念书,确实该好好管教一下了。 苏云婉很淡定,因为这个找回来的弟弟本身无心向学,整日游手好闲,曾经还做出很多让她感觉匪夷所思的事。 如今姜淮又中了小三元,父亲气愤,她当然可以理解。 毕竟赶出去的养子年纪轻轻有所大成,找回来的亲儿子却如此废物,孺不可教,任谁心里都有一股气吧。 但苏云婉还是象征性的去看下苏平。 到了苏平的院子,苏云婉就见苏平裸露着后背趴在床上。 见苏云婉进来,苏平诧异了一瞬,又痛苦的看向苏云婉,似乎想博得苏云婉更多的心疼与怜惜。 没想到苏云婉只淡淡的瞅了苏平一眼,随后看向身边的丫鬟。 “翠竹,涂过药了吧?” 翠竹连连点头,“涂过了。” “好。” 之后苏云婉转身离开了。 苏平恨恨的看着苏云婉的背影,以为苏云婉会对他言语安抚一番,没想到大姐什么都没有说。 他本没有了生母,如今这个姐姐也对他不甚亲近,加上又无法博得侯爷的看重。 苏平觉得自己的前途渺茫。 不是他不想学。 是他每次翻开书本,看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怎么学,都无法专注下来。 很多次他强撑着看书本,但感觉那些字像不认识他似的,在他眼前四散飞舞。 就是进不去他脑子啊。 得了,估计他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 而姜淮就像被文曲星夺舍了似的,一个劲儿的高中榜首。 苏平越想,胸中越像有一口闷气堵着,发泄不出来。 此刻正躺在床上的苏平瞥见站在一旁的翠竹。 他当即吼道,“贱人,还不快过来!” “少爷...要……要做什么?”翠竹战战兢兢看向苏平狰狞的脸。 苏平平常就对她们这些下人不好,打骂是常有的。 “我让你过来!”苏平又怒吼道。 “少....少爷.....” “你想死是吧?”苏平恨恨咬牙,眼眸一记冷光射过去。 翠竹不得已小心翼翼过来。 苏平气得一把攥住她手臂,将她拉过来,又狠狠推到地上。 大声怒斥,“跪下,自己掌嘴!” “啊!少爷.......”翠竹不愿。 但看苏平痛的的五官扭曲狰狞的模样,知道苏平这是被侯爷打了,拿她撒气。 “要我亲自动手吗?” 之后翠竹不得已,只能一下跪在苏平面前,打自己巴掌。 一下一下。 “啪啪”的清脆声听得苏平心里好受多了。 等翠竹打的双颊通红。 苏平又叫住她,“把昨天那几个小厮叫过来。” 翠竹当即道了一声是,随后捂着通红的面颊跑了出去。 知道苏平说的是跟他赌钱的那几个。 之后那几个小厮来了。 他们排成一排站在苏平面前。 苏平对他们怒喝,“都跪下。” 几个小厮刚刚看到翠竹被打红的脸,知道翠竹又遭受了一番苏平的惩罚,所以都战战兢兢的走过去,不敢做声。 “少...少爷......” “听不懂是吧?” 之后就见苏平从一旁的矮几上拿了一个烛台狠狠砸到那几个小厮面前。 “都是你们,和我赌钱,害我被父亲看到,抽我鞭子,这账我要跟你们几个好好算算。” 几人一听,纷纷心下忐忑,不知道苏平要做什么? 之后就听苏平狠狠咬牙道,“你们几个自己去找几个鞭子,互抽,抽到我满意为止!” “啊,这……少爷,咱....咱还要干活儿,打痛了干不了活儿了。” “这我不管,这口恶气我非找你们出了不可。” “还不快去!” 之后几个小厮只能听令,去外面拿了几根麻绳进来。 苏平一看,就切齿道,“糊弄我是吧?拿藤条来!” 之后几个小厮又跑出去拿藤条,之后站在苏平面前。 “给我抽!” 之后几个小厮互相你抽我一下,我抽你一下。 “不够狠,用力!”苏平又下令道。 之后几个小厮只得咬牙用力互相抽对方。 这时,有一个干事看见了,当即跑到苏云婉的院子里去禀报她。 “大小姐,二少爷在院子里惩罚下人,你快去看看吧!” 苏云婉才从苏平那里回来。 这会儿听说苏平又在搞事,当即有些不耐烦。 她又收拾了一阵,这才来到苏平的院子。 当看到下房里几个小厮都痛的咬牙,互相给对方的背上上药的时候。 苏云婉眉头一凛,走到苏平的房里。 “二弟,你这是做什么?”苏云婉皱眉,神色透着不耐。 “怎么?我管教下人还要姐姐操心?”苏平看向苏云婉冷笑道。 “可以管教下人,但你把阿材他们打成这样,他们等会儿还要搬东西,你这让他们怎么干活儿?” 苏平听完,只冷笑道,“怎么干,那是他们的事,谁要他们带我赌钱,害我被父亲看到。” “你赌钱是因为你自己想,你不想赌,他们拉着你有用吗?再说你是主子,他们是下人,下人难道还能逼迫主子不成?” 苏平一听,当即暴怒,“大姐,你干什么,为了几个下人苛责我?他们什么东西?也值得你为他们说话?” 苏云婉此时也有一股火气,她倒宁愿这个弟弟没有回来。 见苏云婉不说话,苏平脸上渐渐浮起冷笑,“其实,苏云婉,你根本没把我当成你弟弟不是吗?” 苏云婉瞥向苏平,神情淡漠。 她不想说,她不喜欢苏平还有一个原因。 那是在他回来的一个月,苏平曾经进她闺房偷她东西,首饰,衣服什么的。 她不知道他偷去干什么。 但她顾及他的面子没发作。 没想到,时隔半个月,他又偷了。 苏云婉只得委婉的提醒他,说自己的东西不见了,问苏平看到没有。 苏平就知道苏云婉知道他偷了东西,之后他就没再偷。 第99章 月考 以前的苏淮虽然纨绔,但也不做这些下九流的动作。 苏云婉从心底是不喜欢苏平的。 但碍于是亲弟弟,还是忍着,反正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加上她大了,总要嫁出去,也不能一直在侯府。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出嫁的那天,姜淮能送她成亲。 也算圆了她和姜淮这十几年的姐弟情分。 .... 此时下人房里,几个下人就道,“哼,是他自己要赌,说如果我们不配合他就罚我们的月钱,如今变成我们强拉他打,真是贼喊捉贼!” “可不是!” “原本因为赌钱那事被侯爷罚了几个月的月钱,如今又被他下令互打了一顿。” 几个下人心里此刻都愤愤不平。 之后苏云婉也气的回了房间。 .......…… 凌霄书院。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要月考了。 这是姜淮入府学的第一次月考。 月考和一般科举考试差不多,只是检查没那么严格。 考的好的考生有奖励,不好的只能被训斥下次努力了。 这天,一大早。 姜淮,杭永望,周良平,祝邵元四人便拎着考篮去了考扬。 虽说不是科举考试,但大家还是很紧张。 因为考完后同样要在府学公布排行榜,排在后面的考生多少会感觉没面子。 而且他们考试的成绩和教谕的职位息息相关,如果很多学生没有进步,那教谕会被罢黜不得再教导学子,会有新的教谕来。 所以对于教谕来说,每个月的月考也是大事。 杭永望也紧张的不行,他本就是这些新晋生员的最后一名,这次又要和那些老秀才一起考,竞争肯定更激烈,也不知道自己能排多少。 祝邵元在家呆了三年,虽说也在学,但几年没考试了,手生了,他也很忐忑,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姜淮和周良平都学了,不过学的怎么样,只能考了才知道。 之后吃过早饭几人到了考扬,考扬就是一个大堂厅。 此刻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每个人都拿着一个考篮。 张教谕和其他教谕以后一一检查考试学子的考篮,再放行。 每个人领一些稿纸和座位号就走进去。 等前面的一一领完,姜淮也领了,之后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把笔墨纸砚都摆好。 没一会儿,外面响起鼓声,示意考试开始。 之后张教谕在桌案前用戒尺敲了敲桌板,之后道,“第一次月考开始,现在发放考题。” 考题是教谕提前想好的,都记在他们脑子里。 之后他们写在木板上,在考扬上来回走动。 姜淮找到自己《礼记》的那道,每个人学的什么,就选自己学的本经里的那题。 他《礼记》的第一题是,“不豫则废。” 姜淮第一反应就是,“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事前定则不困……道前定则不穷……” 是说做任何事情,事前要有准备就可以成功,不准备就要失败。 说话要有准备,就不会理屈站不住脚,做事要有准备,遇到困难也好解决,行事前也要先有计划,就不会发生后悔的事…… 这句话出自《礼记·中庸》。 “豫”通“预”,乃预先准备之意,指做任何事情事前要有谋划和准备,要见微知著,善于“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也就是要善于防患于未然…… 圣贤论“豫”之为道,是安邦的关键点,也是治国经邦之要枢…… 昔周公制礼作乐,三年而成……商鞅变法,徒木立秦信,诸葛治蜀,先定《蜀科》而后行,都是“道前定则不穷”之明证…… 如,筑堤防,需先勘地势再施工, 纳谏言,早辨清浊而后用…… 曾有郡县仓促举事而民困,此为“不豫”之害…… 古有未雨绸缪者昌,临渴掘井者亡……所以“豫”为古今真理。故曰:预则通,豫则达。千年治乱兴衰,莫不系乎此道…… 姜淮洋洋洒洒,引经据典,阐述这一箴言的核心。 一天大概考四篇经义,考完就下学了。 下午交卷后,姜淮一身轻松。 众人出来,有的神情严肃,有的一脸喜色,姜淮看见祝邵元也一脸凝重。 “士升兄,怎么样?”姜淮走上前问。 祝邵元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还好,勉强写完。我这好几年没考了,有点手生,写的时候总感觉用词不确切,反复的改,耽误了一点时间。” 姜淮只好安慰他,“可以先写在稿纸上,一口气写完了再来统一斟酌用词润色,不然一篇一篇的抠字眼儿肯定答不完……” 祝邵元点点头,“说的是,姜兄!受教了。” 之后杭永望也一脸愁闷的走出来。 “杭兄,如何?”姜淮问。 “算了,我就不行了,就当长长经验吧。”杭永望答。 之后几人回了斋舍。 “听说这次的月考试卷不仅山长大人要过目,就连知府也要过眼。”周良平在一旁道。 姜淮点点头,这点他也有所耳闻。 “什么?知府大人也要看?”杭永望惊诧道。 “怎的?你怕什么?” “不是,我怕我排名太低,在知府大人面前丢脸。” “哎,学习成绩嘛,自然有好有坏。” “好与差,知府大人都要过眼的,这是对府学负责,也是对我们这些学子负责。 况且我们的成绩和崔知府的考核挂钩,如果太差,说明知府治理不善,地方文教不振。如果地方官学衰败自然影响他的仕途。”姜淮道。 “说的也是。” 时间很快,考完后,就快到中秋节了。 姜淮本打算回竹溪村一趟,但时间实在太紧,回去估计还没赶得及来府城,就又该上课了。 不过他收到了秦氏和姜正河从县里请人寄过来的信。 说大哥二哥在县里盘了铺子,因为陆县令的照顾,生意做的还不错,让他别担心。 姜淮看完信件微微一笑,也得亏他的小三元身份,使得姜家也有了庇佑,既然家里一切都好,他就放心了。 这天中秋节,杭永望邀请姜淮,周良平,祝邵元去他家里过中秋。 他家就在府城,距离府学也不远,几人一起坐着马车到了他家…… 第100章 姜大哥,你真厉害! 前厅种了许多名贵花木,中间多个院落,一一雕梁画栋,砖木雕刻精美。 后院有祠堂,戏楼,屋内都是紫檀,黄花梨打造的家具,极尽富有。 走进去以后,就见杭永望的娘姚氏笑着迎了出来。 一看见他们这几位学子,她就当即笑道,“哎哟,几位秀才公,这边请这边请!” 姚氏很是恭敬的对他们做出请的姿势。 “哎,伯母,您不用这么客气。”姜淮道。 “那哪儿能呢?你们几位都是第一次来,作为我儿的同窗,怎么能不好好招待招待一下你们。” “好孩子,快进来快进来。”姚氏笑着招呼道。 之后几人去了厅里。 杭永望的娘不到四十,和他爹是晚婚,虽说年纪有点大了,但保养的还不错, 姚氏本身出身商贾之家,身上有那种商贾之女的不拘小节,豪爽大气。 她这会儿一直盯着姜淮看。 之前她就听自家儿子说这姜淮是她们整个青州小三元,这可让她这商贾出身的人颇为羡慕。 她们祖上世代经商,别说一个举人老爷,就是一个秀才公也没出过,听说姜淮是小三元,自然要高看他一头。 又仔细打量了自己儿子的这几位同窗,杭母点头。微微笑了笑。 她儿子杭永望有这几位英姿勃发,意气风发的学子做同窗,她感到很欣慰。 她们们杭家有救了。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孩子都坐会儿,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上点吧。” “哎,伯母受累了。” “哎,我累什么!你们等会儿啊!” “好。” 没一会儿就见桌子上,上了许多珍稀美食。 都是他们都没见过的。 豌豆黄,梅子姜,龙须酥,酥油鲍螺,用酥油制作的螺旋状甜点,还有许多其他的。 “娘,你哪里搞的这些?” “你明叔外面跑商搞来的呗!” 杭永望随手捻了一颗扔进嘴里,又问向他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梅子姜入口生津,确实美味。”姜淮道。 几人正吃着,没想到来了一个女孩。 那女孩不过十三四岁,脸蛋饱满,鼻头圆润,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颊边有一对浅浅梨涡。 杭永望见了,当即起身道,“哎,忘了跟你们介绍,这我妹杭妙菱。” 杭妙菱一见他们,就当即甜甜道:“各位哥哥好,我叫杭妙菱,妙菱的妙,妙菱的菱。” 几人:………… 第一次见这么介绍名字的。 之后杭妙菱凑到杭永望耳边道,“哥,哪个是姜淮啊?” “哦,你说姜淮啊!”杭永望很大声音的道。 “那个就是!”他指了指一旁的姜淮。 姜淮看向杭妙菱,只对她淡淡笑了笑。 之后杭妙菱使劲儿拉了拉扯杭永望,随后咬了咬贝齿,不满道,“哥,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等转头再看向姜淮的时候,又露出一个自然甜美的笑。 姜淮也对她笑了笑,“在下姜淮,见过菱妹。” 杭妙菱当即露出一个甜笑,“哥,你看看姜大哥,多有风度和礼貌,你再看看你.....” “我怎么了?我跟他们一个府学,我自然也是不差的。”杭永望插着腰很是自豪道。 一旁的杭妙菱咬牙,“人家可是小三元!” 姜淮的事迹,杭妙菱是听过的,所以自然对姜淮会有些敬畏。 “额....”一听这话,杭永望就泄了气,可不是,人家是小三元啊,怎么比都比不过。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 “今个儿中秋节,咱们吃完饭顺便去外面逛逛吧。” “行。” 之后大家一起吃饭。 杭家的厨子听说是从行省请来的,厨艺精湛高超,口感味道无与伦比。 看着一道道的美味佳肴端上来,几人着实饱餐了一顿。 见姜淮桌旁一直放着一个布包。 杭永望好奇道,“对了,姜兄,你桌子旁放的什么?从上马车就见你带着,至今没见你拿出来。” 姜淮一听,当即道,“你不说我还忘了,这是我带来的甘露,你们可有兴趣尝尝?” “甘露?什么东西?” “就是,姜兄,你带的到底是什么?”祝邵元也问道。 之后姜淮将那靛青色布包打开,就见里面露出一个酒壶。 之后姜淮将塞子拔出来,随后拿过他们的酒杯,将酒杯一一摆好,之后给他们一一倒了进去。 几人闻着这罐子里散发的香气,看着杯子里透亮清澈的液体,一个个都迫不及待了。 之后,周良平率先拿起尝了一口,尝完后,他瞬间瞪大眼睛,“好喝,怎有如此甘甜美味之酒。” 祝邵元听了周良平的话,也不由自主的端起一饮而尽,喝完后,也眯眼夸赞道,“周兄说的不错,此甘露味道确实新颖奇特。” “敢问姜兄,这是什么酒?”祝邵元再次问道。 姜淮看向他们,“准确来说,这不叫酒,叫饮料。” “饮料?”几人听完纷纷被姜淮这新式用词给干蒙了。 “饮料是为何物?” “其实,也可以是我刚刚说的甘露,或者饴汤。” “饴汤,甘露?”杭永望听了道,“都能说是甘露了,真有那么好喝?” “不信你就试试。”姜淮弯唇带笑。 “试就试!”之后杭永望端起尝了一口,瞬间眼睛瞪大,“好喝,好喝!你这哪里弄得?” 姜淮微微笑了笑,“自己酿的。” “你竟然会自己酿这么好喝的酒?”转瞬又惊奇的盯着他道,“姜兄,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一旁的杭妙菱见状,也当即嚷道,“姜大哥,真有那么好喝?” “不信,菱妹试试。”姜淮笑看向她。 “好,试试就试试。” 之后杭妙菱也端起尝了一口,“嗯?” 然后她嘴里发出一声悠长的回味,“确实美味。” “姜大哥,你真厉害,不仅书读的好,酒也酿的这么好喝。”杭妙菱笑的眼睛都弯起。 之后又对杭永望道,“哥,你跟人家姜大哥学学,看看别人.....又会酿酒又会读书,堪称全才。” 第101章 你这么喜欢他,不然让他做你哥? “哎,你这么喜欢他,不然让他做你哥?”杭永望突然无厘头的来了一句。 听到这话,杭妙菱道,“哼,我才不想他做我哥呢!” “那你想让他做你什么?”杭永望道。 杭妙菱一听,一想,脸突然就红了,没再做声。 只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 “说啊,你想让他做你什么?”杭永望继续追问。 又看自己妹妹脸红的怪怪的。 “问你问题,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杭妙菱又瞅了姜淮一眼,“算了,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吃饱了,我走了。” 说完,甩了甩裙摆,风一般的离去。 “哎,这孩子怎么还没吃完就走了?” 杭母这时走上前。 她看了看杭妙菱的背影,又对杭永望道,“你妹怎么了?” “谁知道呢,别管她,来,娘,你来喝喝这个,比咱们家什么行省的大厨做的羹汤还好喝!” 杭永望端了一杯姜淮倒的松针饮品过去。 杭母走过去,随后拿起一杯品尝起来。 喝完以后,瞬间瞪大双眼,“嗯……味道确实独特美味,好喝!” “这什么东西?你们哪里买的?” “娘,不是买的,是姜兄自己制的。” “自己制的?”杭母当即笑看向姜淮。 姜淮立即起身道,“伯母,此饮品确实是我自己做的。” “是我自己用松针制的。” 听完,杭母点点头笑道,“确实美味,你有此巧思很好,只是这饮品没有流入市扬,反倒有些可惜了。” 一旁的杭永望听了当即道,“姜兄,不如这样,我和你合作,开一个饮品坊可好?” “饮品坊?” “对,我瞧着此甘露味道确实美味,很不错,拿出去卖,一定可以卖的很好。” “这.....” 之后一旁的杭母也道,“我看此法儿可行。” 虽然她觉得确实好喝,但开铺子她觉得没必要,可以卖给她们酒楼,增添一个酒水菜单即可,但看自己儿子这么有兴致,她不忍打击他的热情。 况且是和姜淮合作,不管怎么说,人家不仅曾经救过自己儿子,还是小三元,未来前途无量,和他关系处好了,对自己儿子的未来可是很大裨益。 而且这还是合开铺子,两个人利益绑在一起,之后更是难以分开,这样不正是她乐见其成的嘛? 再说不过一个铺子而已,就当拿点儿资金给他们玩儿好了。 万一玩出个名堂来呢。 之后杭母看向姜淮,“姜公子,你觉得我儿这个想法怎么样?” 姜淮当即道,“可以。有幸被你们看中,我自然配合。”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杭永望一拍桌子,豪气道。 一旁的周良平见了,“那这么说,以后我和祝兄去你们俩的铺子喝这饮品不要钱了。” “那是自然,你们放开了喝,不收你们一分钱。”杭永望豪气的拍拍胸口。 见他儿子和姜淮都有意,杭母也乐的自在,“那就这么说定了,娘帮你们选铺子,选好了跟你们说。” “好,谢谢伯母了。”姜淮拱手。 姜淮今日本不过想让自己的同窗尝尝自己制作的新奇之物,并没有开铺子的想法,没想到这样倒是促成另一桩好事。 也好,这样也算多了一份收入,他可以再想想,还可以制作什么饮品丰富一下菜单。 几人吃过饭,又去街上逛了逛,杭妙菱听说他们要出去,也要跟着。 之后大家一起去了,来到青州江边的一个画舫。 他们几人就见到有里面有穿红着绿的女子在咿咿呀呀的唱曲儿,一旁还有男子和女子的调笑声从江边传来。 一旁的周良平见了,就和杭永望逗趣道,“想必这种地方,杭兄经常来吧?” 杭永望瞅了一眼画舫里,薄纱内隐隐透出来的活色生香扬景,笑道,“谁说的,我估计还没周兄来的多?” 周良平听了,当即梗着脖子道,“谁说的,我....我爹根本不让我来这种地方!” 说完,他们几人纷纷齐齐看向姜淮,“就是不知道姜兄是否....” 说完两个人都看着姜淮邪恶的笑了笑。 姜淮一甩袖子,看向身后的杭妙菱。 示意他们这里有女眷,不可再多嘴。 几人当即住了嘴。 之后姜淮想说什么,又止住了,他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 算了算了,就不说了,说了他们也不懂。 杭妙菱和她的丫鬟,这会儿正在放河灯呢,并没注意到他们这些男子之间的密语。 之后几人玩乐了一阵,姜淮买了些文具用品,纸墨什么的,就回了学堂。 ...…… 姜淮回去后。 杭妙菱就找来杭永望,“哥,听说你要和那姜大哥开铺子做生意卖甜水。” 杭永望点点头,“是。怎么?” “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经常去你们铺子喝甜水了。” “那是自然。” “那我是不是就经常有机会见到姜大哥?” 在杭妙菱还没见过姜淮以前,她就听说过他的事迹,比如他是好几次考试的案首,比如他曾经在考试前,救过她哥,之后又听说他是小三元。 使得杭妙菱对姜淮这个人一直感到好奇,觉得这个人身上蒙着一层神秘的色彩,如今姜淮竟然来到自己家。 这更让杭妙菱欣喜不已,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见到姜淮了。 如今又听说他要和她哥一起开铺子,杭妙菱就更高兴了。 “那哥,以后你们开了,我经常去你们店里帮忙可以吗?” “如果你愿意,那自然行。不过,你就不怕累吗?店里又不是没小二?” “我想去嘛。” “那随你,到时我们课业繁忙,铺子还是要交给娘打理的。” “那行,你们好好上课,我可以和娘一起帮忙。”杭妙菱笑道。 “不是,你咋突然对做生意感兴趣了?”杭永望拔高了音量,瞥向她。 “哎,这你就别管,多个人帮忙还不好。” “也行,就这样吧!” ....…… 次日上课,就该是府学公布上次月考成绩了的时候了。 这天,大家都坐在课室里。 每个人都神情紧张的盯着张教谕手上的名单。 第102章 射圃 如果下降了,就要加油了,多次下降,岁考就要被刷下去,廪生福利也没有了。 “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了,马上我会公布,大家可以猜猜,自己在第多少名,对自己当时考试的状态满不满意,有没有努力学,你们自己心里有数?然后下次该怎么做?自己心里要明白。”张教谕拿着戒尺,站在台前,一脸凝重的对着底下的学子道。 众人都非常紧张,不知道自己多少名? 此时姜淮也是。 之后教谕开始公布排名。 “《诗经》共有七十八人作答,第一名王中,第二名......” 杭永望选的诗经,他觉得既然都人多,不如选个容易一点的,反正学什么不是学。 最后公布,“杭永望!第七十五名!” 杭永望拍拍胸口,深呼一口气,“还好,不是倒数第一。” 也算勉强挽尊。 不是那么的没面子。 “《尚书》,谭元,第二名!周良平!第六名!” 周良平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被甩的很远。 祝邵元也紧张起来。 他选的《周易》。 之后教谕公布道,“祝邵元!第二十八名!” 祝邵元听完,抿了抿唇,还好,比自己想象中好点。 “之后是《礼记》,第一名,姜淮!” “姜淮!又是姜淮!那个小三元!” 姜淮听到底下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教谕念完,姜淮起身,之后教谕拿出奖励递给姜淮,不过一些纸和笔之类的。 姜淮上次去杭永望家里的时候,去店里买过了,没想到这次教谕又发了,也好,总归写话本子也需要许多纸张。 “榜单我会张贴在外面的布告栏上,你们有时间就多看看,勉励自己,这一次的失败不代表什么,当然,一次成功也不代表什么,谁能走到最后,都看你们自身了。”教谕看向底下的众人道。 众学子之后纷纷低头回道,“谨记教谕教诲。” 几人听完自己的名次,纷纷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结果,结果已经公布,以后只能取长补短,自己私下多加练习,看书背题了。 “对了,过几日要学习射箭,你们都做好准备。” 王教谕再次对底下众学子道。 之后大家听了,纷纷称是。 几天后,几人刚起床,马上又听到外面铁罄的声音。 之后几人纷纷往外走。 姜淮拉住一个学子道,“这位兄台,怎么回事?外面发生什么?” “是吴训导,号召学子们去射圃那里呢。” 姜淮一听瞬间明白了。 这是要学射箭。 上次王教谕提过,说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学了。 学学也好,不仅是掌握一门自保技能,也可以强身健体。 再说每天学那些枯燥的文字其实很磨人,学学射箭换换脑子也不错。 射箭作为六艺之一是大黔学子必修的课程。 之前大黔皇上就下过令,要各地府学要求生员每日练习,并且在初一,十五进行考核。 射中的人要赏赐酒水,射不中可能要受惩罚。 如今十月入秋,府学里的树已部分微黄,再过段时间就要入冬了。 姜淮和周良平,杭永望,祝邵元走着去了射圃。 射圃在明伦堂后边。 此刻日头升起,射圃里满地微黄的青草,它们被太阳照着,露出淡淡光晕,刺的人有点眼发花。 之后众人一起穿过一片广袤的土地,只见靠近府学边缘围墙的方向已经立了许多的箭靶。 吴训导已经身着儒衫,戴着扳指和护臂,手里拿着雕弓站在箭靶前等着各位学子。 “都排队站好!”吴训导一声令下。 大家按平时集合的队伍匆匆忙忙站成几排。 之后吴训导发言,“射者,仁之道也,正己而后发...所谓射…….” 之后他介绍了一番射箭的来源,就开始教导大家。 “今天我们来学射箭,射箭讲究的不是力,而是心,心正则箭直....” 姜淮想了想,之前他在侯府也学过一段时间,虽不擅长,但十射七中还是没问题,这次就当持续训练了。 之后吴训导讲了一大串,才道,“好了,我已经讲完,不管你们这些人以前有没有学,从今天起你们需每日练习,每月初一十五要考核,大家一定记好了。好了,现在我来示范射箭要领。” 之后吴训导,开始给他们示范怎么拿弓。 “首先你们要双脚自然分开,与肩同宽,身子站直,不要弯。来,跟我做。” 之后底下每一位学子拉开距离,学着吴训导的样子来做动作。 之后吴训导一一指点他们的动作。 “之后拉弓时,手臂往后,这里要放松。” 吴训导给了一个弓,给站在前排中央的学子,让他站在众人面前做个示范。 那学子照着做了。 其余人先就着空气跟着学动作,等会拿弓的时候就更熟练。 姜淮也跟着做了做,他正做着,就看到杭永望也保持着空中拿箭的姿势。 只见他闭着一只眼,射箭的姿势方向不是对着前方,而是姜淮。 姜淮也侧过身,眯着一只眼,在空气中拉着弓,与杭永望相对着。 之后两人同时松手,嘴里同时发出“咻——”的一声。 之后同时放开手指。 两人的默契不由的让他们俩瞬间相视而笑。 他们的笑声瞬间吸引了吴训导的注意,吴训导当即上前看向他们,“姜淮,杭永望,你们俩,对,就你俩!” “我们?”杭永望看向吴训导指了指自己。 “对,就你们俩,上来,练给我们看看。” 杭永望当即嘴角一抽,早知道刚刚就不和姜淮两人搞怪了。 之后他走上前。 吴训导分别给了他们护臂和扳指、让他们戴上。 他们穿的衣服袖袍宽大,射箭的时候,弦和弓会摩擦到衣服,所以要带上护具。 “好,你们俩谁先练?” 姜淮赶紧指了指杭永望,“他先!” 杭永望看向姜淮指向自己,当即嘴角又抽了抽,心道,好你个姜淮,竟先把我推出去。 “好,那就你先!” 吴训导道,之后看向杭永望,把弓给了他,又给他拿了一支箭。 杭永望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众位学子,手臂和双腿有点儿抖。 第103章 万卷书局收书? 千万不要射不中,箭飞出去,那多没面子啊。 之后杭永望深吸一口气,拿好了弓,随后按照吴训导指点的姿势,拉起弓来。 这弓真重啊。 他拉了半天,想了想,还是一鼓作气,咬牙费力拉开。 就听吴训导在他身后道,“眼睛不急看靶,心平静下来,再举起弓,目光盯住靶子!” 杭永望深呼一口气,又放下弓,按照吴训导的指示重新举弓放箭。 等他拉开。 就听空气中“咻——”的一声。 随后众学子的目光齐齐看向前方。 等了一会儿。 就听众人道,“箭呢,箭怎么不见了?” “就是,粑上没有啊。” 之后众人也纷纷在寻找。 杭永望也看向前方,“咦,我靶子呢?我靶子上面的箭呢?他又看了看左边的一个靶和右边的一个靶。怎么还是没有呢? 这时也有一个人叫道,“射中了,射中了!” 什么?射中了!杭永望一喜,看过去,射中了? 哪里射中了啊,他看了看,明明没有啊。 “是在第十个靶上。” “什么,第十个靶? ”他可是站在第二个靶面前呀。” “我的天!这歪到哪儿去了?” 众人发现真相,纷纷连连感叹,笑起来。 听见众学子的笑声,杭永望觉得非常没面子,只站在一旁,神色讪讪。 一旁的吴训导当即皱眉,瞅了杭永望一眼,“下次要好好听课,以后不许对射,即便是空气也不可以。知道了嘛?” “知道了,吴训导。”之后杭永望侧过身,吐了吐舌头,之后又嘴里嘟囔道,“怎么就光说我,不说姜淮啊,姜淮不也这样对着他射了吗?” “好,接下来到你了。”吴训导对姜淮道。 之后吴训导又拿了弓和箭递给姜淮。 之后姜淮同样站在第二个靶子前,他站直了身体,双脚与肩同宽,身体挺拔的像棵松树。 他拈着弓搭上箭,眼神专注,没等吴训导发话,姜淮直接手指一松,剑瞬间破空而出。 杭永望此时正抱紧双臂,一只脚勾着另一只脚,神色玩味的看向姜淮的方向。 他刚刚站在第二个靶对面,射到第十个靶上,那姜淮呢?他估摸着他可能一个都射不中吧,可能弓拿起,箭放上去就掉了。 估计姜淮没比我强多少,杭永望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带着一副看姜淮好戏的神情。 没想到下一秒,“咻——”的一声,众人一看。 杭永望此时嘴角微勾,不会姜淮又跟他一样,从第二个靶射到第十个靶吧? 他虽然还没看清,但他嘴角已经漾出笑意。 有个跟他一样的作伴,他也不会太丢脸。 等他再去注意众人,就发现众人正高兴的纷纷鼓掌,“中了中了,姜兄中了。” 杭永望再一看,原来姜淮正好中了他面前第二个靶的正中间。 只见箭矢直直的插在上面,不偏不倚,正是中心,完美十环。 随后姜淮面带微笑的看向众人。 “啊?”等杭永望再次看清了,也当即站直了身体,紧紧的盯着第二个靶。 “这……姜兄....你这....这怎么可能呢?” 姜淮回过头,看向杭永望,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的笑,“怎么不可能呢?杭兄?” “怎么会呢?你....你....你....怎么可能射中?你怎么可能射的这么准?”杭永望实在不愿意相信。 姜淮不是要和自己作伴嘛?敢情废物的只有他啊? 他一想到自己从第二个靶射到第十个靶上,姜淮刚好射中他面前的靶,就很不能接受。 这样一对比显得他更废了! 之后吴训导看向姜淮微微点了点头。 “姜淮的动作很标准,射的也很准,等会儿大家都要向他学习。” “是!” 之后他又对众人教导训诫了一番,就让大家排队练习。 之后,大家又练了一阵,就午饭了。 不过射箭扬,众人练习的画面真是花样百出。 有的臂力不足,弓弦都很难拉满。 有的箭都放不上去,经常掉。 有的没瞄准,跟杭永望一样,箭矢飞出去的。 也有的太紧张,箭都放好,弓掉了。 总之,众生百态,只能多加练习了。 回去的路上,杭永望抓住姜淮,“姜兄,你还有什么不会的?我本以为你完全不会射箭,你什么时候学的?你们夫子还教你们练箭吗?” 姜淮说,“不是。” “那你是怎么学会的?” 姜淮不想说是以前在侯府学的,但他觉得没有必要跟杭永望说这些以前的事。 况且他如今已经是姜淮了,不是苏淮,跟侯府没有什么关联了,这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提了。 他只道,“无意认识了一个高人,教了我几下,我自己又练了练。” 就将这事儿揭过去了。 之后他们去了伙房吃饭,这会儿大家都饿了,学了一早上,耗费的体力可不少。 一个个都狼吞虎咽的。 午休了会儿,下午也有课。 姜淮趁着一次休沐去府城找书肆,他的《红楼梦》已经写了不少,他想卖给府城的书肆看看。 这天,他找到一家书肆,里面人还不少。 还有好多其他人,好像也是来卖话本的。 姜淮看了看,还有头发花白的,估计也是想着年纪大了,卖点话本讨生活。 他走进去,就有一小二走出来。 “请问,客官是?”那小二看向姜淮。 姜淮咳了两声,“咳咳,我是来卖话本的。” 那小二又看了看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姜淮想,应该是没见过他的。 这下他就放心了。 他长舒一口气,“小二兄弟,我最近写了一个话本,已经写了三万字,想来你们这博古书肆看看,看看你们能否一收?” “卖话本啊?”那小二瞅了他一眼。“我们这儿不收,我们这儿的话本都是从万卷书局收来的。” “这么说,是万卷书局收话本?” “是。” “那小二先生可否帮我引荐一下万卷书局的掌柜的?” 姜淮说完,当即要从怀中掏出一些银钱。 那小二见了,当即道,“哎,钱就算了,我见你也像个读书人,我先给你引荐一下我们掌柜的吧,让他过过眼,他要是都看不中,那就没戏。” 第104章 相比之前那本更好 姜淮说完,那小二转身就快步走了进去。 姜淮只隐隐约约听到里面问,“那书生是老作者吗?” 小二摇了摇头,“不像,我估摸着第一次写,不然他也不该不知道咱们得书肆的书都是从万卷书局进货的了。” 万卷书局听说是京城某大员家里的产业,但不知道是哪个大员。 书局还有很多珍稀古籍,原刊本。 掌柜听完小二的话点点头。 “既然不是老作者,就不收了,这最近交上来的话本子多着呢,能过的没几个,很多在万卷书局写的老作者都过不了,何况他这个新贩子,去告诉他,万卷书局不收新作者了。” “哎,好。” 之后那小二快步走出来。 姜淮见了,当即一喜,“小二哥,怎么样?你们掌柜的同意见我了吗?” 小二的摇摇头,长叹一口气,“这位相公,我就不和你说了,我们掌柜的说不收了。” “啊?为什么不收?” “我们掌柜的说最近收的话本子多着呢,都难过他眼,何况你的。” “那万一我这是独一无二的蒙尘明珠呢,那这样你们就失去一部巨著。” “嘁,这位相公,你说话真是好笑,咱们每天收这么多话本子,您怎么就知道您的作品就是不可多得的稀世之珍,兴许和那些烂大街的艳俗故事一样呢。” “我这不一样,不信你拿进去给你们掌柜的看看。” “哎,算了,这位公子,我直说了吧。过来交话本子的每一个都说自己的话本不可多得,惊天动地,结果呢,咱们掌柜的根本看不过眼。 你觉得自己的作品凤毛麟角,可以理解,但人要有自知之明,兴许就如我们掌柜所说,不忍卒读呢?,是吧?” “可这作品,你们看都没看,如何说他是不堪卒读之作呢……” 他话还没说完,小二已经不再搭理他进了店里。 姜淮捏着这手稿,着实有些心灰低落,“难道这部巨著势必不能在大黔朝流传吗?” 不行,这样一部后世经典巨著,怎么也要把它传播出去。 姜淮想了想, 既然博古书肆不收,那他直接去找万卷书局呢? 万卷书局也在青州城,不过不是府城中心。 想到这里,姜淮又雇了一辆马车,去往靠近府城的东南方向。 经过一个时辰,姜淮才来到万卷书局。 到了这里,姜淮进了院子,就看见这里很多人忙忙碌碌。 有在排活字的,有拿书稿的,还有抱着一摞摞纸张走过来走过去的人。 有个小二站在门口。 见姜淮走过来,当即问道,“您哪位?” “这位兄台,在下是来卖话本的。” “话本?不收不收!”那小二一听,立马走了进去。 姜淮吃了个闭门羹。 他都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不收呢,难道是因为话本都饱和了嘛? 现在什么风气,怎么这些书肆看都不看,就将他们这些人拒绝了。 使得他想出手都没机会,难道自己写的这几万字就要砸在手里了吗? 姜淮不甘心。 转身的刹那,他准备离去,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就见一个下人打着伞带着一位贵人走过来。 那贵人三四十的模样,戴着镶嵌红宝石的圆帽,身穿锦缎袍服,只背着手大步往前走。 姜淮拿着手稿,往那边去,突然一个书局工人模样的人抱着一摞书从他身边跑过去,嘴里叫道,“让一下,让一下啊!” 姜淮一个侧身避他,却与那贵人撞了一下。 姜淮一个趔趄也差点儿摔倒,他旁边的仆人当即呵斥道,“没长眼啊,撞了我们主子,有你受的。” 姜淮当即拱手,低头道歉,“在下一个不小心,无意冒犯,请见谅。” 之后看向那贵人,那贵人面白无须。 那人一见姜淮,当即惊诧了一番,随后再次看向他。 之后又看向他手里的手稿,“你是来这万卷书局交手稿的?” 姜淮点点头,“是。” “把手稿给我看看!” 姜淮一怔。 一旁那仆人道,“这位是我们万卷书局的贵客,让你给就给!” 姜淮想了想,既然是贵客,那没准有收稿的希望。 当即将手稿递过去、 那贵人一看姜淮手稿顶头的名字,“姑苏醉墨生?” “这是你作名?” 姜淮点点头。 之后那贵人又将手稿拿着看了看,随后又盯着姜淮看了看。 “这手稿,我收了。” “什么...您?” 之后那贵人道,“是,我与万卷书局掌柜相熟,你若没有意见,我便将你这手稿收录至万卷书局,” “可行?” 姜淮当即拱手一喜,“如此,那多谢大人,敢问大人怎么称呼?” 一旁一个仆从道,“咱们大人姓许,你就叫他许大人就好了。” 许庸之前就见过姜淮一次,那次他被几个小混混追债,是他掏了银子替他还了这债务。 他就是当今大黔太子的心腹太监,许庸。 专门为太子办事,传递信息。 之后姜淮同这位许大人进了万卷书局,又找到万卷书局刘掌柜。 几人谈好了写作事项,给姜淮的是千字五百文。 每个月至少要写五万,就是二十五两。 这是太子当时和许庸吩咐的,为了不影响姜淮学业,准许他少写一些。 这样姜淮每日只需写不到两千字,这样对他来说更能兼顾学习。 之后姜淮回了府学。 ...… 此刻东宫。 许庸将姜淮新写的话本,呈给了太子。 太子萧靖得知他之前关注的这个叫 姑苏酔墨生的作者写了新话本,非常高兴。 等许庸呈上来,太子便迫不及待打开看起来。 看着看着,看入迷了,连肚子饿了都没发现。 还是宫女进来点上灯,告诉太子天已经黑了,太子这才发现腹中饥饿。 他将话本放下,嘴里对许庸道,“万卷书局新出的这本《石头记》,相比之前那本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写作风格更细腻绵密。 笔力虽雄浑却透着含蓄,不同以往的故事,不过也好看。” 之后太子萧靖笑了笑,又下令道,“许庸,这次你这事儿办的不错,有赏。” 许庸当即跪地叩首,“谢殿下。” 之后拿着拂尘退了出去。 太子又拿出话本,再次从头细细一字一句认真读起来,越读越觉得这书描写传神,书中世情百态描写凝练又透彻,越发对这本书甚是喜爱了。 第105章 你胡乱攀咬! 这边人流量大,估计喝的人不少。 这段时间姜淮也想出很多新菜单。 “不过就是姜兄,就是这个店铺名儿咱们还没想好,叫什么,你是案首,你觉得叫什么?”杭永望问向姜淮。 姜淮想了好多,比如蜜雪斋,浮雪楼,清凉肆等等等等。 之后姜淮将自己的想法提出,然后和杭永望一商议,两人取了个“四时佳酿”作为店名。 四时佳酿表示四季流转的应季饮品。 之后姜淮又推出了红豆莲子羹,甘豆汤、秋梨膏,姜蜜水等等。 或者用凉粉果和葡萄皮煮水,加入白糖,也是葡萄蜜饮。 姜淮打算再去造一些蒸馏酒,做些度数高一点的果酒。 目前十月,桂花蜜饮也可以造起来。 入秋之后就快到冬天了,还可以制作一些红豆奶饮,比如用竹筒做容器,油纸封口,芦苇杆当吸管。 冬季喝一杯热乎乎的糖水,也挺舒服的。 他们四六分成,姜淮相当于技术入股。 他们的优势就是姜淮可以用黄泥水淋法炼出更细密的白糖,比一般别人用的蔗糖,味道更佳。 ....…… 这天休沐,姜淮和杭永望一起去看完店子,就要回府学。 两人正准备上一辆马车,就听不远处的涧平湖边有一妇人抱着一个孩子坐在地上嚎哭。 “儿啊,你死的好惨啊,明明你就去水边玩那么一会儿,怎么就一下的工夫,人就没了啊!” 那妇人穿着粗布衣衫,坐在地上,不停用手拍地,还不停地用帕子抹着眼泪,对着怀里的孩子高喊道。 只见她发丝凌乱,眼眶通红,眼角泪水不停滚落,整个人浑身都在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再一见她怀里那孩子,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手脚都被水泡的发白了。 看着她这副神情悲怆的模样,在扬的众人无不为她心碎。 有不知道的问,“这...这是怎么了?” “这妇人的儿子被淹死了!” “哎,这涧平湖早该装栏杆了,小儿喜欢玩水,孩子不就容易淹死么?” “可这湖的水并不深啊。” “不管深不深,小娃娃掉进去起不来,没大人看着,总归没命的。” “不过,听说这事儿还有隐情。” “什么隐情?” “那妇人非说是城西首饰铺杜掌柜的儿子干的,说是杜掌柜的儿子叫他儿子出去玩的,害的他儿子落了水。” “可这只是意外啊?” “不是,那妇人非说是杜掌柜的儿子推他儿子下水的。” “你这个小杂种,如果不是你,我儿怎么会落水?我就干活儿一会儿的工夫,我娃娃就没了啊。” “你这小杂种,就是你害死了我儿子!” 那哭泣的妇人指着她面前一个穿着富态华贵妇人身后的孩子道。 那孩子不过五六岁年龄,圆圆脸,黑眼珠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你胡乱攀咬,你儿子就是自己掉到水里去的,怎的污蔑我儿子?”那孩童的母亲杜掌柜道。 “根本不是,那徐家女儿说了,是你儿子把我儿子推下水的,还用棍子戳他,不让他上来,不然我儿子怎么会死啊!” 妇人说着,又哭天抢地的捶起地来。 “你胡说,我看你是儿子死了,得失心疯了吧,胡言乱语。” 说着,那杜掌柜当即拉着她儿子就要走。 那妇人不乐意了,当即放下孩子,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拽住她手臂,不让她走。 “你这女疯子,想干什么?”那杜掌柜怒了道。 “就是你,就是你儿子干的,我要抓你们去见官。”那妇人再次嚷道。 一旁那徐家的女孩弱弱的躲在她母亲身后。 “婶子,就是他,是杜俊丰干的,是他推得石泽入水,石泽入水后,他爬起来,杜俊丰又用棍子把他戳下去的。” 女孩说完,弱弱躲在母亲身后。 她娘亲连忙捂住她的嘴,“弯弯,可不许乱说,你都没看见的事情,怎能当真呢?” “我看见了,娘亲,就是杜俊丰做的,他们为了抢一个玉佩才这样的。” “什么玉佩?” “那玉佩还在杜俊丰手上呢。” 说完大家都看向那姓杜的男童手上的玉佩。 众人一看,可不是,那杜家小儿手里还攥着呢。 “你是说因为他们两个都想要那个玉佩,他们才这样的。”有路人问。 那叫弯弯的女孩点了点头。 那杜俊丰的母亲一看,当即将她儿子手里那玉佩抢过来扔在地上,“不就一个破玉佩吗?我们堂堂杜家,谁看得上这个东西?给你们就是!” 说完将玉佩扔地上,再次拉着她儿子要走。 那妇人再次拉住那杜掌柜,“这玉佩也不是我的,我家没有这个玉佩,总之,你儿子就是凶手。” 众人看着,更加扑朔迷离了。 按照小娃娃的说法,他们因为是抢的这个玉佩才造成的落水。 但这玉佩又不是石家的,又不是杜家的,那是哪家的呢? 还是就是随手捡的。 “总之你别想走,你害了我儿子就要偿命!” 说着那妇人死死的拽着那个杜掌柜不让她离开。 “你放开我,你这个女疯子,你放开我,放开!”杜掌柜拼命的想要拉着儿子离开这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的手像铁钳一般死死的攥着,她根本挣脱不开。 很快官府的衙役来了,衙役们看着她们两位,当即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之后那妇人又将事情说了一遍。 “好,不管是怎么样,先把这个男童的尸体带回去。” “什么?这怎么可以,这是我儿子,你们不能带走他们!”那妇人嚷道。 “不带走,我们怎么做尸检呢?你还想不想抓住,杀你儿子的凶手?” “伤害我儿子的凶手就是这个女人的儿子,就是这个杜俊丰,这个小杂种!各位大人,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呀!” 那女人不停嚷着。 “好了,我们会查清真相还你们清白的。” “还有你……你也跟我们一起去衙门吧!” 衙役对那个姓徐的小女娃道。 她娘亲当即着急的不行,“不不不,官差老爷,小孩子懂什么?她乱说话的。” 第106章 她污蔑我儿 那母亲说是。 “如果是,那她就必须跟我们走一趟。”衙役对那妇人说道。 那妇人只好道,“那行,我就跟你们走一趟。” 之后那妇人在路上不停嘱咐她女儿,“弯弯,等会儿你可不要乱说话,等会儿官老爷怎么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没看见,知道了吗?” 那小女孩懵懂的点了点头。 之后很快到了府衙。 那石母已经敲起鼓来了,陈述冤情。 “青天大老爷啊,求做主啊,这小杂种心肠歹毒,害死了我儿啊。” “求求您为我主持公道啊。”那妇人敲着鼓,喊了几嗓子,身体已经瘫软下来,滑坐到地上。 旁边两个衙役赶紧过来,一边一个,将那女人架走。 此刻府衙大堂,梁下正陈列着,“明镜高悬”匾额,空气中有陈墨霉味与印泥的味道。 黑红的桌案上摆着惊堂木和判签筒,筒里斜插着三根令箭,整个厅堂肃穆森森。 很快崔知府身着官服,双手调了调头上的乌纱帽,随后双臂袖袍一撩,端坐在高堂之上。 他神情严肃,目光如炬,看向底下的众位案犯。 两旁的衙役手持水火棍和“肃静”“回避”的铸铁牌坊,分列在两边。 他们眼神冷漠,表情威严。 很快堂下聚集了很多百姓。 这些百姓开始还站在门槛外窃窃私语。 当知府大人“啪”的一声猛拍了一下惊堂木。 那些百姓当即止住了声音,台下瞬间鸦雀无声。 之后百姓们都盯着崔知府的动作。 姜淮和杭永望也站在门外看崔知府升堂。 随着崔知府,“升堂,”的声响。 衙役们开始齐声高呼,“威——武——” 听得底下的众百姓也纷纷心惊。 “好了!” 崔知府出声,随后看向底下的妇人。 “台下的妇人,你有何冤情,细细诉来!” 那妇人当即哭天抢地道,“知府大人,我儿本是和那杜家小子杜俊丰,还有那徐家丫头三人一起去溅平湖那边玩耍。 谁知那杜家小子为了一个玉佩,将我儿推到水里,还不让他上来,用树枝再次把他戳入水中,害的我儿再次没水,活活淹死了啊。” “知府大人,你要为民妇作主啊!”那妇人不停哭嚎着。 “好,你先说清楚,你家在哪里?哪里人士?现扬另外两个孩子又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和你儿子又是什么关系?” 之后那妇人一一按照崔知府的说了,大概就是三个孩子家都住的不远,经常一起玩耍,今天下午他儿子就出事了。 “好,先告诉我,是什么样的玉佩?”崔知府冷冽的一记眼神扫过去。 之后那妇人将刚刚那个玉佩交上去。 崔知府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过会儿,招来一个衙役,在那衙役耳边说了什么。 之后那衙役点点头,随后快步跑了出去。 崔知府放下玉佩,再次看向那妇人。 “好,你再说,那杜家小儿究竟如何推得?又为什么再用树枝再把你儿戳入水中?现扬可否有其他人证?” “有,那徐家小女就是。” 那妇人指了指一旁的徐家小女。 徐母一听,当即急的不行,她可不想自家女儿去指认那杜家小子。 毕竟那杜家生意在府城做的还算大,她不想招惹杜家。 她当即要呵斥自家女儿,让她别说话。 谁知道那杜掌柜就高嚷道,“你这妇人浑说什么,你儿子是自己淹死的,不是我儿推的,再说一个玉佩而已,我们杜家金阁铺,什么样的首饰没有,用得着抢你儿子的? 知府大人,这女的在说疯话,她在污蔑我儿,我儿才多大啊,他怎么会推人下水啊,别说他落水,说我儿用树枝戳他不让他上来,多恶毒的小儿才做得出这种事啊! 我儿才不过五岁,小小年纪,他哪里懂这些,他又哪里干的出这种事来?一定是这女人伤心过度说疯话,知府大人,求您,您一定要为我们作主啊。” 那杜掌柜说着也一下子“扑通”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请求崔知府为她作主。 崔知府再次一拍惊堂木,“啪”! “大胆,休要在公堂之上干扰本官办案,孰是孰非,本官自有定夺,容不得你们在这满口胡言,扰乱公堂!” 崔知府这惊堂木一拍,那杜母也不敢再说话了。 “好了,传证人。”崔知府对着底下那石母道。 随后根据石家母亲的说法,徐家小女徐弯弯便被一个衙役带上去。 那徐母一看自家女儿被带上去,当即有些着急害怕,连连拉扯着她女儿的手道,“弯弯,别害怕,记住娘和你说的,不该说的千万不要说。” 那徐弯弯当即连连点头。 崔知府见了,当即眉头一凛,对那徐母喝道,“不许交头接耳,扰乱公堂!” 徐母被崔知府一呵斥,当即低头敛眉,没再说话。 之后崔知府看向徐家小女。 “好,徐家小女徐弯弯,你是说你看到了杜家小儿杜俊丰将石家小儿石泽推到涧平湖里,还用树枝赶他,不让他上来是吗?” 徐弯弯没说话。 刚刚娘亲说了,不该说的不要说,就说不知道,不清楚,要听娘亲的话。 所以,徐弯弯完全不开口。 崔知府看着面前的不过六岁的小女童,知道吓唬她,她一定说不出什么。 只好软了语气,“弯弯,告诉本官,是不是杜家小儿杜俊丰推得石泽?” 徐弯弯还是不说话。 见这女童还是不张口,崔知府看向一旁的衙役,那衙役会意,当即递给了崔知府一堆东西。 之后崔知府拿出几个精致漂亮的古装小人偶走下来。 那人偶有孩童,男女老少都有。 徐弯弯一看这些人偶,眼睛都亮了,一副很想要很想玩的样子。 随后崔知府拿了几个男女童人偶笑着递给徐弯弯,“要不要玩儿?” 徐弯弯连连点头,“要。” “好,那你玩儿吧!” 之后徐弯弯高兴的拿到一边儿玩儿去了。 众人一看这景象,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107章 纵容孩子,尽情犯罪? 石母一看,也着急起来,正要说什么。 知府大人转过身,看向她,瞪了她一眼。 石母也不敢再作声了。 几人都不知道崔知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这么,众人等了好一会儿。 百姓们也窃窃私语,不知道崔知府这是要做什么。 又过了会儿,崔知府才走到徐弯弯身边,指了指其中一个玩偶,“弯弯,我们来玩演绎,这个是你好不好?”崔知府指了指其中一个女童玩偶。 “好,那这个就是娘亲。”徐弯弯又拿出一个大人玩偶来。 “行,那这个是我好不好?”崔知府又拿出一个头发胡子皆白的老人玩偶给了徐弯弯。 徐弯弯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慈祥的知府爷爷道,“好。” “还有谁呢,比如你朋友,这个是你的朋友?”崔知府和煦的又拿出一个男童人偶来。 “好,那这是石泽!”徐弯弯道。 “那这个呢?” 崔知府又拿出另一个男童人偶,“这是杜俊丰好不好?” “好。”徐弯弯答。 “那行,那弯弯,你告诉我,你们那天在涧平湖是怎么玩儿的?石泽怎么掉到水里的?你用这个玩偶演绎一遍好不好?” “好。” 之后徐弯弯拿出三个人偶,演练那天发生什么。 一旁徐母和杜母见了当即大惊,要厉声呵止。 早被衙役捂着嘴拉下去了。 果然后面,崔知府给她小棍儿假装树枝的时候,徐弯弯拿出两个人偶做动作,果然是那个叫杜俊丰的人偶拿着树枝,做出捅石泽的动作。 崔知府一看徐弯弯演示的这幕,就知道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了。 这么说,那天,确实是杜俊丰为了玉佩推了石泽,还用树枝戳他,不让他上水里来。 崔知府捋了捋胡须,点点头,一切已经明了。 一旁杜家小儿看徐弯弯在那里玩的开心,自己也有些蠢蠢欲动。 当即也嚷道,“娘,我也要玩儿,我也想要那人偶。” 杜母气得狠狠掐了他一把,“玩儿玩儿玩儿,就知道玩儿,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被定为杀人凶手了。” 那杜俊丰听了,当即扬着嗓子道,“凶手就凶手,不是娘说,按照大黔律令,不满七岁的孩童犯事无罪吗?” 杜母听了,当即上前死死一把捂住自家儿子的嘴,“娘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个了,你这孩子净胡说。” 底下百姓一听这话,纷纷大惊,议论道,“嗐,还真是这孩子干的啊?” “就是,你们没听她娘还教他,说他不满七岁,犯事无罪。” “再说那徐家小女不也演示了,确实是那杜家孩子害死的石家小儿。” “确实,我看也是这样。” “要不然杜家那娘也不会对一个不满七岁的孩子说出,犯事无罪之类的话。这不就是纵容孩子,尽情犯罪吗?” “就是!” “真狠毒。” “就是,这孩子已经被教坏了。” “可不是!” 之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这事儿。 杜母听着众百姓的讨论,一张老脸臊的通红,自觉脸上无光。 而她儿子杜俊丰此时视线还在徐弯弯手上的人偶那里。 “娘,我不管,我就要那玩偶。” 杜母扯了扯他,“那玩偶是知府大人的,现在我们在公堂,不能玩儿。” “不,我就要玩儿。” 说完,那孩子直接跑过去,一把抢走了徐弯弯手上的玩偶。 徐弯弯一被抢,当即嚎哭起来。 “呜呜呜呜,娘,他抢我人偶,他抢我人偶,我人偶没了,我要人偶,杜俊丰他抢走了,呜呜呜,还我人偶,还我人偶!” 那徐弯弯说着大哭起来。 杜俊丰见状,当即再次跑过来,双臂一个用力,一下子把徐弯弯推到地上。 那徐弯弯当即一屁股坐到在地上,更大声音的嚎哭起来。 徐母当即低头去哄。 众人见了纷纷道,“哎呀,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推人呢?” “就是,不仅推人还抢东西呢。” “这这这....我现在更加相信那徐家小女说的是实话,确实是杜家小儿把石家小儿推到水里去淹死的。” “是啊,你们看这孩子在知府大人面前都毫不知礼,当着知府大人的面,这孩子都能这样推人,这孩子平常必定是个肆无忌惮,胡作非为的人,可想而知这孩子平常是个什么样子。” “说的是。” 之后众人议论纷纷,都在说这杜俊丰多么不服管教,家里人没教好,养出这种没皮没脸的性子。 杜母见状,上前气的一下子把杜俊丰给拽了一下,“你这孩子,谁让你推人的?快道歉。” “不,我不道歉,娘亲!我就要玩人偶,就要玩人偶!”说着杜俊峰已经走到一边开始把玩起手上的人偶了。 一旁徐母看着这一幕又气又怒,看到自家女儿被那杜家小儿抢走了玩偶,还被推到地上,想亲自动手把那孩子当扬打一顿。 但碍于这么多人都看着,她一个大人也不好动手欺负小孩子,只好生生将那口气忍了。 一旁的杜母见状,为了平息众怒,只假模假样的把孩子手上的人偶扯了扯,道,“让你不要玩儿,不要玩儿,现在在公堂之上,知府大人还看着呢。” 说完又把玩偶塞回自己孩子手里,又假模假样教训了两句。 之后,她脑海里突然回忆起刚才自家儿子说的那句话。 按照大黔例律,一般孩童不满7岁,犯事也无须顶罪的。 想到这条律令,她心里畅快些许,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的轻松了。 心里只道,那石家小儿推了就推了呗,淹死了就淹死了,总归死的又不是她儿子。 死了就死了,再说都是小孩子,闹矛盾出事儿很正常?毕竟按照律令也是办不了他儿子的。他家顶多赔一点钱,但他们杜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再严重点,孩子顶多在牢里关几天,听听知府大人的训诫。 想让他儿子行刑,这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杜母心里又得意许多。 我看你怎么判?总归我儿子是无罪的。 此时的崔知府看到这幕也不得不相信刚才徐弯弯说的话了,这个杜家小儿已经被杜家人宠的无法无天,毫无规矩了,别说这是在公堂之上,这孩子都胆大张狂到这种地步。 第108章 姜淮的提议 私下别说抢别人东西,就是打别人,推别人,甚至把石家的孩子推到水里去,按照这孩子的性子,都是可能发生的事。 崔知府想到这里,当即眉头敛了敛,想想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判? 虽然大黔例律确有规定,不满7岁的孩子犯事,确实不用行刑,但是是有前提的。 但这孩子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还得做出证据判决。 他当即一拍惊堂木! “安静安静!” 之后底下再次鸦雀无声。 之后崔知府捋了捋胡须,再次坐到公堂之上。 “好了,你们也看到了,刚刚这徐家女娃用人偶演绎了事情全过程,你们还有谁不满的?” 徐母和杜母这才明白,原来崔知府的用意是让徐家小女用人偶演示案发全程。 此刻门外的百姓也纷纷看到了,都连连称赞,知府大人真是独具巧思,别具匠心,利用此法巧妙审问幼童,了解案发全程。 众人纷纷称赞知府大人足智多谋,英明神武。 “大家都看到了,真相大白,你们可还有异议?” 徐母当即没有异议,本来他不想让自家女儿指正杜家的儿子,但是看到刚刚那杜家小儿推了自家女儿,还把她手上的玩偶抢走,此时肚子里也憋着一股气。 指证就指证吧,那个小畜生就该被好好管教管教。 过了会儿,知府大人下令道,“好了,现在把玩偶收上来。” 之后崔知府让一个衙役去把那边所有玩偶收上来。 那杜家小儿一听说玩偶要被收上去,当即道,“不要不要!我还要玩!我还没玩够呢,娘亲,我还要玩儿。你跟知府大人说说吧,我再玩一会儿。” “还玩什么玩,知府大人都说了,赶紧还上去。” “不,我不要不要。” 崔知府当即问,“那杜家小儿,你到底有没有把石泽推到水里去?” 那杜俊丰现在正跟他娘因为这个玩偶闹别扭呢。 当即喊道,“推了就推了嘛。谁要他抢我玉佩的,如果他不抢,我也不会把他推到水里的。” 他这话一说,吓得杜母赶紧把他嘴巴捂紧,“知府大人,这孩子嘴里乱说话,你可不要相信呀,这小孩子的话怎么能作数呢?” “小孩子的话不能作数,你这个大人的满口胡言,就能作数了?徐家小女演示过全过程,我们的仵作也检验过,这个石家小子确实是溺水而亡,而且他的胸口确实有被木棍戳破皮的伤口。” 之后,崔知府看向一旁一个仵作,那个仵作当即把石家小儿胸口的衣服解开,众人就瞧见他胸口那一处已经泛红破皮,胸前还有其他被戳的伤口。 “推了就推了嘛,谁要他抢我玩具的,再说我才7岁,我娘说了,按照现在的律法,我犯的事儿不用顶罪的。” “谁教你这么说的?”知府大人也怒了,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如此冥顽不灵胆大妄为。 知府大人当即看向那个杜夫人,“你平常就是这样教导孩子的?” 杜母当即颤颤跪下,“知府大人饶命啊,知府大人饶命啊,他只是个孩子,孩子的话不作数的,再说大黔律例有此规定,我只是告诉孩子,但并没有说让他以此作为借口为所欲为啊。” 知府大人听了当即再次一拍惊堂木。 “你还在狡辩,若不是你们父母无故纵容,孩子怎可如此胆大包天,他今天当着我的面都敢抢玩偶,以后长大了又能做出怎样罪大恶极的事来,你们这些做爹娘的小时候不好好管教,长大了,还不知道怎么为祸一方? 就刚刚我审案的这一会儿,这孩子做了多少让人气愤的事,别说是我,你问问外面这些百姓。他们能原谅这孩子吗?” 外面的百姓听了纷纷请愿道,“请知府大人为石家小儿做主啊!” “请知府大人为石家小儿做主!” 听到外面民怨沸腾。 杜母一听当即颤颤不停的跪地叩头,“知府大人饶命啊,知府大人饶命啊,可我家这小儿还没有满7岁.....那知府大人如何……” “本官还想说,孩童不满七岁,是在他是无心之失的前提下,但明显你家孩儿不是,是有预谋的多次想要置石家孩儿于死地。” “冤枉啊,大人,他小小年纪哪儿懂什么预谋?” 崔知府不再搭理杜母,他想了想,他总得拿出一个说得出口的理由来给这孩子定罪,虽然他只是个7岁小孩,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太让民众气愤了。 如果此子不判,怕是难以服众。 此时门外的姜淮看了看天色,如今已过午时,没想到知府大人审案就审了一早上,搞的他和杭永望两人看的也是肚里空空。 “走吧,这看下去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我们先走吧!”杭永望道。 姜淮摇摇头,“我想知道这孩子最后到底如何判了?” 此时其他的百姓也都围在这里,没有一个人离开,大家都想看一看这个知府大人最后会怎么判这个不到七岁的孩童。 这个孩童最后有没有伏法。 看见门外民众祈盼的眼神,崔知府现在也有一些头疼了,虽然这个孩子确实让民众感觉愤慨,但用什么理由判他会比较好呢? 大黔确实有这个律例,七岁以下孩童犯错无罪,不过无心之失和有心预谋是两码事。 如果此时有另一种方法能证明这个孩子并非无心之举,而是已明事理之人,那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心安理得的定下他的罪了。 见知府大人眉头紧锁,神情紧绷,姜淮知道知府大人也在为如何判定这个案子而头疼。 不判,难以服众,判了,估计那些士大夫又一口一个稚童尚不能明理,不能如此判决。 总之,好话都让他们说了。 姜淮此刻脑海里却冒出一个好点子。 然后他当即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墨,写了一个字条,又交给一旁的衙役,让他交给知府大人并嘱咐这个纸条非常的重要。 那个衙役之前见过姜淮,知道这个姜淮是院案首。 于是把姜淮的纸条交给了崔知府。 崔知府打开姜淮的纸条,越看,越不停凝眉沉思,之后眼睛越亮。 随后捋着胡须道,“此法甚好,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能合情合理的定这个孩子的罪。” 第109章 判了 随后知府看向一旁的衙役,“就按照他说的这么办吧。” 随后知府大人挥挥衣袖,看向底下的各案犯,“如今已到午时,想必你们也饿了,来人,上饭。” “什么,上饭?” 底下的各位百姓纷纷不解,这不是还在审案吗?怎么就吃起饭来了? 之后知府大人让衙役端了一盘饭出来。 杜母的心当即放下来,没想到以为知府大人马上要严厉的训斥自己的儿子,并且给他判罪,没想到竟然给他放饭了。 她脸上神色又舒缓起来,看见知府大人的神色比较放松,心想,估计这事儿应该就按照律令那样,随便将他儿子训两句就完了。 毕竟怎么说都是一个孩童,直接斩杀,实在残酷,有违情理。 想到这里她越发放松了。 此时一旁的石母心里却非常着急,这不是还在审那儿子的案子吗?怎么知府大人还给这个小畜生放饭呢?难道就不判罪了吗? 难道因为他是个小童,所以不受惩处嘛,石母心里一时百感交集,委屈,不甘,愤懑。 就在她整个人焦灼难捱之际,就看到一个衙役端了一个托盘上来。 里面正是满满一大盘的白米饭,一旁还有猪肉,青菜和鸡腿,看起来很有食欲。 之后知府对那小童道,“杜俊丰,你可饿了?” 杜俊丰看着盘子里香喷喷的大米饭和大鸡腿,当即道,“饿了。” “好。” 随后崔知府让一旁的衙役将饭端上去。 杜俊丰听完心里有点得意,心道,我就知道知府不会惩罚我,我一个不到7岁的小童,就是按娘说的那样,犯了错也没事,不过一条人命而已嘛,况且那个石泽确实该死,谁让他抢我玉佩的。 杜俊丰心里不停这样想着,看来知府大人也拿我没办法。 之后他就端过饭碗,这时他发现托盘内的筷子正以一正一反的方向放着。 随后他拿起,将反的那支筷子掉了个个儿。 将筷子正过来后,他才开始大口扒饭。 看他吃的这样香甜,底下的百姓也纷纷不解。 “怎么回事儿?” “怎么还吃起来了?” “就是!” 不过其间又有百姓道。 “先别急,没准知府大人有自己的考量呢,就像刚刚给那个徐家女娃玩人偶一样。” 听到其中一个百姓的话,其他百姓也纷纷点头。 “就是,看着吧,看看知府大人又想到什么新招儿!” 等那孩童把盘子里的饭食吃完。 知府大人看向杜俊丰,“杜家小儿,你可吃饱了?” “回知府大人,我吃饱了。”那小童笑着道。 “好。” 之后崔知府瞬间变了脸色,当即一拍惊堂木。 “来人!给我把这杜俊丰押进牢房,择日问斩!” 此时,围观的群众一听,纷纷大惊。 “怎么吃了顿饭就要把他斩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就是!”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断头饭?” 此时杜母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顿饭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是他家儿子吃的最后的一顿饭?怪不得有菜有肉有鸡腿,这清水衙门,吃食还挺丰盛。 杜母当即内心害怕,焦躁,恐慌,一下子惊恐的跪在地上,“知府大人,知府大人,没理呀,我儿吃了衙门的饭就把他拉下去砍了,这是什么理?虽说他犯了错,但一个小儿,直接拉去斩了,严重了吧?” 她吓得眼泪大颗大颗滴落,浑身颤的不行。 她还期望着知府大人能收回成命。 外面围观的百姓也纷纷不解了。 这是怎么回事?所以这个知府大人到底怎么判的? 之后崔知府再次猛的一拍惊堂木。 “刚刚衙役端上饭来的时候,将筷子一正一反放着,交给此童后,此童将其中一只调转方向。这不是正是说明他不傻,知道吃饭筷子要正着,既然知道,怎么就不知道人不能随便杀人呢? 这不正是说明此子明白事理,却偏要犯这推人落水致人于死地的滔天大罪,可恶至极! 既已明事理,那就不属于大黔律令规定的不晓事理无心之说。拉下去,斩立决!” 说完,现在知府大人再一拍惊堂木。 围观百姓一听,纷纷拍手鼓掌。 “原来是这样啊!” “没想到知府大人的用意在此处啊?” “就是,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啊!此恶童早就该斩了!” 门外的百姓纷纷鼓掌。 “所以根本没有儿童犯事无罪之说,既然明事理了,那就说明知道自己行为的善恶,做了恶事,自然要为此事付出代价。” 之后众人又是一番鼓掌喝彩。 “大人,饶命啊,知府大人!饶命啊!大人,他不过是个孩子。” 杜母当即脑袋磕在地上的青砖上,“咚咚咚”的! 这时门外一个老妪扒开人群,一下子朝地面跪起来。 众人一看,就看到一六旬老妪。 那老妪上前一下子跪到知府大人面前,“饶命啊,知府大人饶命啊!我孙子他虽小,可他也不到7岁,直接拉他去处斩,这惩罚是否太严重了?求求知府大人看在老身的面子上饶他一命吧。” 此时旁边的杜俊丰此时也意识到究竟怎么回事?原来因为刚刚他调整筷子,知府大人要砍他啊。 他当即害怕的惊叫嚎哭起来,“奶奶,我不要死,不要死啊。” “我的乖孙儿,你不会死的。”那来的老妪安慰道。 之后那老妪再次上前对着知府大人又是一次跪地砰砰叩头。 “知府大人饶命啊,知府大人饶命啊,求你不要杀了我孙儿,如果非要给那石家小儿偿命,你就拿了老身的命吧。” “是啊,知府大人,我奶老了,年纪大了,你要杀就杀我奶吧。”杜俊丰也哭嚷道。 外面其他百姓听了,纷纷恶气难出。 “如此恶毒小童不惩罚,简直有违天理。” “就是,竟然让自己奶奶去替自己顶罪。” “既然当初知道有这一遭,又何必犯下这样的恶行?” 第110章 损毁 之后众人议论纷纷。 此时那杜母也慌的不知所措。 一旁的石母见到这一幕,眼神冷漠,心里却有丝快慰,杀他儿子的恶童终究要被惩处了。 此时那老妪依旧在乞求,“求求您了,知府大人,放过我家小孙吧,如果您非要杀一个人,您就杀了老身吧!” 那老妪不停跪地哀求。 见知府大人面容依旧冷肃,没任何回应。 那老妪又跑到石母面前,“石家妇人,我孙儿杀了你儿,我替他向你道歉,但你跟知府大人求求情吧,不要杀掉我疼爱的孙儿。 你实在想要一条命偿你儿子的命,你就让知府大人要了老身的命吧!”说完,她上前不停地跪地磕头乞求石母。 石母听完,冷眼瞥了那老妪一眼,“我儿子的命,是你想偿就偿的吗?谁干的谁担责,谁杀人谁偿命,一命偿一命,这是你孙子应得的。” 杜家老妪一看石家妇人眼里的冷漠,当即咬牙恨恨道,“好啊你....老身屈尊求你....你竟如此没有眼色还……” 知府大人听见她们讨论,当即再次猛的一拍惊堂木,“大胆!杜家老妪,如今是在公堂之上,不是随意讨价还价的集市,本官的判决,岂能由你随意更改!” 随后崔知府怒得直接在判签桶里抽出一张令签扔在地上。 “杜家小儿因将石家小儿推入水中,致其溺亡,判斩立决!” 命令一下。 随后来了两个衙役,直接将那杜家男童一架带到了牢里面去。 杜家老妇和杜母当即跪地痛哭。 尤其是那老妪,听到最终判决,当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娘..娘...娘....” 杜母当即上前趴在那老妪身上哭嚎。 没想到判决竟是这种结果。 都怪自己平时对孩子管教不严,无底线的纵容,使得儿子犯下这样滔天恶行,弄得百姓怨声载道。 她跪地更加厉声哭泣,声音堪比厉鬼。 此刻的石母看到这一幕,却心下快慰。 “儿啊,娘终于为你报仇了!”石母心道。 此刻,她跪在青砖上看着府衙前高挂的牌匾,泪流满面。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为这一对凄惨的母子感到痛心疾首。 等人都走光了。 杜家妇人才擦了擦脸上的泪,看向一旁的石母和躺在地上男童的尸体。 她突然身子一颤,像是想到什么。 双眼通红的上前一把抓住那石家妇人,“石家妇人,如今我儿已遭受惩罚,可你日子还要过下去,你要是不介意,我愿意出百两银给你换我儿子的命。怎么样?” 见石母不答,她又继续道,“咱都是当娘的,你就允了我这个心愿吧?” 说完她擦了擦脸上的泪,面容越发恳切的看着石母。 石母看了看这个毒妇,内心愤懑无语至极,这个狠心妇人,这种时候还说得出这种话,简直丧心病狂。 “嘁——我儿命就值百两银?” “你要想要,我可以再加,但不能太多,顶多十两。” 石母听完都气笑了,“呵,不过百两银就想买你儿子的命,做梦!再多银,我儿子的命也换不回来。” 说着石母扯开那杜家妇人的手,抱着自家儿子的尸体,一步步朝府衙外走去。 众百众观之,无不为之落泪,也为杜家男童的恶行愤慨不已。 “不过,刚刚出那筷子主意的好像是一个学子。” “是,我也看见了,是一个学子给了知府大人纸条。” “哎,不管怎么说,这恶童终究是被判了。” 百姓们也觉得心里快慰了。 之后众百姓又纷纷讨论了一番此事就散了。 事情结束,姜淮他们也打算回府学。 两人在府衙门口也感叹了一番此案,随后杭永望问姜淮刚刚知府大人开始给玩偶那里,是用了什么方法判案。 姜淮道,“此法我看过,来自前朝《名公书判集》,里面记载,可先给孩童彩绳或其它玩具,使其专注玩耍。 等她放松之时,再引导她以“演故事”的方式,还原现扬。意为,“去官威,同儿戏,真相乃现!” 杭永望听完恍然大悟,点点头,只赞道,“真是妙极!” 两人正准备离开,就听一个衙役来报,“两位,知府大人有请!” 姜淮和杭永望当即对看了看,随后点点头,同那衙役一同走进去。 一进入后堂,就看到知府大人正坐在太师椅上。 之后就听知府大人笑道,“景行,多亏了你啊,提供此法辨别。” 姜淮笑了笑,拱手,“恩师过誉了!” 之后崔知府继续道,“这样判决下来,不仅百姓,那杜母也是心服口服的。” 姜淮听了笑道,“我也是不巧,在前朝判集上看过相似的案子,所以记得。 不过还得感谢恩师英明神武,明察秋毫,让那小儿得以定罪伏法。不然就是我心绪也极难平复啊。” 一旁杭永望也道,“就是,还好最后老师明断公正,刚正无私,百姓都称赞。” 崔知府听完捋须笑了笑,“哈哈哈哈,这还得多亏你们啊,我们大黔有你们这群大义凛然的年轻后生,真是我大黔之幸啊。” 杭永望听完崔知府这话,脸臊的不行,主意都是姜淮给崔知府出的,他可没说什么。 “对了,你们这些时在府学进学如何?学习如何?”崔知府看向姜淮和杭永望问道。 杭永望一想到上次自己月考的名次,登时有些脸红,心发慌。 当即拱手道,“姜兄还好,依旧拔得头筹,我就不行了,上次月考拿了个倒数第四。” 说完,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崔知府听完,当即摆摆手。 “诶,不会就慢慢学,府学优秀学子众多,没有取得好名次是正常的,只要你踏实肯学,不急于求成,相信假以时日,必能有所进步。” “是,学生谨记大人教诲。”杭永望道。 “景行,你呢,学习又如何?” 姜淮拱手,对着崔知府深深作了一揖,“我的话,承蒙府学同窗师长教诲,颇有所得。 一般是每日晨读半时辰,再与同窗切磋经义,午后学习《礼记》,晚间就学习策论,或练字,或看藏书。” 崔知府点点头。 姜淮继续道,“府学藏书还甚丰富,学生常去翻阅,每每有所感,以笔录之,或偶尔习射箭,与同窗玩耍。” 崔知府听完道,“那学过骑马没有?” 姜淮答,“还未。” “嗯,骑射是必修课程,过段时间就会学了。 “嗯。” 之后几人又聊了一阵,拜别了崔知府,就回府学了。 最近一直下雨,这天,姜淮起床,发现外面还是阴雨绵绵,整个府学笼罩在雨水中,像要被水汽淹没。 本来马上要考射箭了,因为下雨,教谕只得取消了。 看到这雨,姜淮想到学校后山那里的粮食,一直雨水绵绵,怕是收成不好,也不知到丰收的时候,亩产可以达到多少石。 这天,姜淮几人正在斋舍看书,就听有学子嚷道。 “藏书阁漏水了,藏书阁漏水了,大家快去帮忙拯救损毁书籍啊!” “什么?藏书阁漏水了?” “是,最近雨势太大,云章阁里的很多藏书被雨水损毁!” “走!我们去看看!”说着,姜淮和杭永望,周良平,祝邵元一行人前去云章阁那边。 第111章 是灾民啊! “这雨真大啊!” “可不是。”几人纷纷感叹着。 这时,他们就见屋内有几位师兄正抱着书往隔壁毫书阁去,那边也是藏书的,里面书籍没受损。 “各位师兄,里面怎么样了?”姜淮问。 “好多孤本已被雨水损毁,你们赶紧进去抱出来吧!” “好,我们这就去。” 之后姜淮,杭永望几人连忙放下油伞,去了里间,将被雨打湿的书籍都抱出来。 抱着抱着几人就发现被雨打湿的书籍还不少。 “哎,这么多珍稀藏书都被雨水打湿了,怎么办?”周良平道。 “只能看过段时间天晴不晴,然后拿到太阳底下去晒了。” 几人讨论着这些珍贵藏书,纷纷哀婉叹息。 这些藏书都是传世大家的珍稀之作,被损毁的字都看不清了,这样经典传不到后世,对后世之人来说,也是巨大损失。 大家觉得能救回多少是多少。 “走吧,我们赶紧把这些书搬到干的房间吧。” “好!” 之后几人纷纷把书全部都放到了隔壁。 这时王教谕也走了过来。 “怎么样?这里的藏书怎么样?”王教谕也忧心的看向积满雨水的书柜。 “王教谕,情况很不好。那边一整个书柜的书都被打湿了。”祝邵元指着里面一处书柜对王教谕道。 “屋顶呢?” “屋顶已经有师兄爬上去修理了。”姜淮回。 凌霄书院府学建立百年,许多斋舍,阁楼原本年久失修,本想等朝廷的款项拨下来再进行修缮。 只是没想到近段时间雨这么大。 “好,抢救多少是多少,你们那些爬梯子的也要小心。”王教谕对那些正在修屋顶的学子嘱咐道。 此时,姜淮已经抱着一摞书往隔壁去。 就看到那边已经有一些师兄将书页摊开晾着。 大家都想尽快拯救这些书本。 不过这雨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不知道还要下多久。 之后,大家正搬着呢,就看见外面不远处往斋舍的方向有一群人。 只见一个教谕带着一群人往那边走。 “你们看那是谁啊?” 之后大家往那边看去,就看到几个教谕带着一群不是学子模样的人往这边来。 “那是谁呀?” “好像是灾民,是灾民啊!”藏书阁这边有学子喊。 “啊,怎么会有灾民?” “临河下游爆发洪水,许多灾民无处安家,于是来到我们府学,府学可提供一些临时住所供那些灾民居住。” “那这样的话,我们这些学子怎么办?“我们提供住所给那些灾民,咱们还怎么念书学习呀?” “哎,你们也别提什么看书学习了。因为大雨,教谕已经停课,让咱们私下自学。 听说这次下游居民死伤过千,还有许多人尸体都找不到,很多百姓的家园农田被洪水冲毁,失去妻儿,爹娘,孩子。 这些灾民也是无处可去,不然也不会住到我们府学来。” “那附近的寺庙道观呢?” “听说都已经住满了人,连义庄荒宅都是。目前那些百姓需要一个容身之所,都是就近安排。听说,有的还在寻找他们家人的尸体呢。” “而且过段时间,听说还得派我们学子前去了解附近灾民的受灾情况。” “啊?我们还要去受灾现扬啊?” “作为读书人,我们自然是以天下为己任,如果朝堂有难,州府有难,我们不得站出来为天下百姓做些实事嘛? 我们读书不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吗?现在机会来了,不正是我们这些青衿学子大展拳脚的好时机吗?” 人群中一个学子高嚷着,脸上溢满了兴奋,蠢蠢欲动,和迫不及待。 “我怎么见你还挺高兴的样子。" “我高兴什么,我只是觉得为百姓做事的时机来了,我们每天在府学念书,如今真的灾害来了,不正好检验一番咱们这些年的学习成效嘛? 这不正是我们这些读书人的意义所在吗?” 那个学子说着,周围的学子也跟着蠢蠢欲动,心热起来,都恨不得立马飞到灾区现扬,救济拯救那些灾民。 不过说实在的,如今青州发生这么大的洪灾,崔知府有的忙的。 周良平的父亲是通判,估计这会儿也正忙着安抚临河下游的灾民呢。 此刻,还有一些学子正抱着书怒骂老天。 真是“龙王爷发怒——没完没了了。” 等他们这些人将书都抱去隔壁,把书摊开,全部晾在桌案上,就都赶紧回去了。 回到斋舍,姜淮就发现衣衫基本全湿。 之后姜淮赶紧换上干的衣服,将湿衣服洗了晾起来就去找教谕了。 此刻在教办的王教谕身边已经围满了学子。 只见他看着周边的学子道,“相信临河下游灾民受灾的情况你们已经听说。” 底下众学子点头。 “我们正要选一些学子走访那边,询问灾民受灾的情况,当然这个自愿的,你们谁愿意去便去!如今已经有了十位学子报名,还有谁要去的?” 王教谕看向底下的众学子。 很多人不想去,但也有的想去,但也有想去却很多顾虑的。 这时姜淮朗声上前道,“王教谕,我报名!” 王教谕听完,捋了捋胡须随后看向姜淮,满意的点点头。“好!” 这个小三元他一直是很看好的,这次他主动提出去灾区拯救灾民,这也是为他未来的求学之路又添一抹光辉。 “好了,还有吗?” 杭永望见姜淮去了,也举手道,“我也去。” “那好,我也去。”周良平也举手道。祝邵元这会儿还在斋舍换衣服,还没过来。 之后又纷纷有其他学子报名,累计二十人。 “那行,那就你们这个二十个人一起前去明兴县了解救灾情况。 此次任务重大,你们不仅要用笔记录下灾民受灾的具体情况,还要做好灾民的后续安抚工作。” “是!”众学子纷纷答道。 之后王教谕又道,“对了,此次受灾的情况最严重的地方在下游,你们做好记录要将此事汇报给知府大人。 第112章 协助知府 然后,你们过去的时候,带一些粮食和药材,给沿途的百姓分发一下。 粮食药材在泰康楼领,你们直接去领就好了。现在正是你们一展拳脚回报朝廷,回报百姓的时候,可要好好干啊!”教谕大人拍拍他们的肩昂扬道。 听完王教谕的话,他们这二十位学子纷纷像被点燃了斗志似的,打算施展拳脚大干一扬。 之后他们回去赶紧穿好衣服,带上蓑衣,蓑帽,拿上油纸伞和粮食就出发了。 下午雨渐渐小了点,他们就一行人就出去了,路上还有源源不断的背着行囊的灾民往他们府学这边的空屋来。 他们带着他们的锅碗瓢盆。 教谕已经挪了几间斋舍来安顿他们。 这些都是城外下游的庄稼户,无论农田还是家园,都被大水冲垮,全都无家可归。 如果府学也不接受他们,他们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去了。 姜淮看了看,还有一些老人,小孩儿,背着满满当当行李的妇人,怀里绑一个,手上牵一个。 一些半大的孩子随着大人在雨中奔跑,他们用锅顶着头,踉跄着,趔趄着。 生活如一把钝刀,剐蹭着他们的血肉,起初他们还挣扎,愤怒,等气性被磨平,就只剩下空洞的眼神和佝偻的脊背。 姜淮感叹了一阵,就将手上的油伞给了其中一个妇人,那妇人见状,当即感激的对姜淮连连道谢。 姜淮理好了蓑衣,蓑帽,又返回斋舍重新拿了一把油伞,之后他们继续往前走。 出了府学,连绵的阴雨已经让道路泥泞不堪。 几人分乘了几辆马车往西南方向。走着走着,路上马车的轮子陷在密林的泥里,拔不出来。 几人下车穿着蓑衣冒着雨合力帮车夫将马车推出来。 推出来后,就这样一路到了定阳县,之后还得乘船转去明兴县。 此次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当属明兴县了。 船是府学给他们特地安排的,一只可容纳五人,估计下了船,就会有人来接应他们。 姜淮和杭永望几人站在摇晃的甲板上,看着两岸不断后退的景色。 如今明兴县的河水早就浑浊不堪,县里的街道变成了河林,房屋变成了孤岛。 街上已经看不到一辆马车,出行交通都靠船。 他们只看得见水上漂浮着各种垃圾,断枝残叶,还有许多被冲毁的家具和农具。 甚至还有各种杂物,牲畜和人的尸体。 姜淮站在船舷上。 一旁的周良平道,“景行,外面风大,还是到里面来吧。” 姜淮摇了摇头,看了看不远处一望无际的汪洋,“我想再看一看,了解县里的情况。” 之前听教谕说是因为几日前的暴雨引发山洪,使得明兴县的堤坝被冲毁。 杭永望看向不远处,“不是听说明兴县的堤坝,今年开年才修过,怎么这会儿又冲垮了?” “雨势太大呗!” 之后几人走出船舱,穿着蓑笠望向不远处被淹没的大片农田。 只见一些农舍的茅草屋顶飘在水上,甚至更远处,仿佛有人,还有一个孩童。 姜淮几人隔得很远。 之后等船慢慢前进,姜淮就听见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在呼喊,“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家孩子,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孩子吧!” 之后姜淮定睛一看,就看到是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童站在一个茅草屋顶上。 那妇人将手中的孩童高高举起,不停呼唤着。 因为水已经渐渐快要淹到那妇人颈项,姜淮当即对那船家道,“船家,快!往那边去,那边有人。” 杭永望几人见了,也高嚷道,“是,船家,那里有人。” 那船家也见到了,当即嘴里啧啧道,“哎呦,真可怜呐!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几位学生娃娃,别急,我这就划过去救他们。” 之后船家急忙调转方向,带着姜淮几人前往那处茅草屋顶。 很快那对母子被救上了船,那妇人浑身已被雨水全部淋透,身上沾着黄黑的泥水。 脸上,头发上,也全是脏污。 她怀中的孩子不过三岁,此刻脸色惨白,嘴巴发紫,不知道是不是呛水了。 之后那妇人对着孩子连连摇晃拍打,“幺儿,幺儿,要醒醒呀,醒醒呀!” “你别吓娘,醒醒啊!” 很快,那孩子咳咳了两声,一下吐出一口水来。 “醒过来了,醒过来了!”一旁杭永望喜道。 之后那妇人也赶紧道,“谢谢几位公子,多谢几位公子!” 她眼里噙着泪,当即“噗通”一声跪在甲板上,对着他们几个人连连磕头。 几人要将她扶起来。 姜淮跑到船舱内拿出来一些干粮给她。 ”婶子,吃点儿这个吧,快别谢了,起来吧!” “就是,婶子,你不饿,孩子还饿呢。”一旁周良平也道。 那妇人连忙笑着起身,“多谢几位恩公,多谢几位恩公了。” 姜淮又见那妇人怀里的孩子面色通红,精神不振的萎靡模样。 当即问到,“婶子,你这孩子怎么样?” 一旁的船家也道,“哎哟,可怜哦,这孩子是不是生病了,怎的这么没精神,快先看看这孩子吧!” 然后妇人瞅瞅怀里的孩子道,“从昨天晚上开始,这孩子就发烧了,一直说胡话。我们想找药,可家里所有的物品都被水冲走了,药材也被冲走了。” 姜淮摸了摸那孩子的头,确实非常烫。 “这样吧你先给他喝点水吧。” “诶,好。” 之后妇人连忙用帕子将那孩子脸上的脏污擦了又擦,随后接过姜淮拿出的水囊。 那孩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随后姜淮问向船家,“船家大叔,这里没有大夫吗?” “大夫怕是在城中,如果要去找大夫的话,我们得调转头去。”那船家道。 妇人听了,当即就道,“各位恩公,你们救了我和我儿的命,大恩大德我无为报。就不用帮我们找大夫了,大夫到时我自己去找吧!” “婶子,你怎么找?这么大的雨?”周良平也道。 “是啊,算了,我们还是去城里请大夫吧!现在只能多救一条人命是一条。”姜淮也说。 第113章 化圣贤书为践行,拯黎庶于滔天 之后就有人喊道,“李大夫来了,李大夫来了!”很快就见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郎中提着药箱走过来。 李大夫一看到那孩子,当即给他诊断,又给喂了药,那女子连连道谢。 之后几人又继续往下游去,又救了好些飘在水上的人。 有的或是躺在木盆中,有的或是站在树上,有的是飘在浮木上……姜淮一一把他们救回船中,给他们干粮,再送去临时安置点。 之后姜淮就在临时安置点看到一老者,那老者浑浊的眼里布满血丝,身上的粗布衣服沾满泥浆,右手缠着布条,还透出隐隐血迹。 “老人家,您先喝点儿水,吃点儿东西吧!”姜淮见了那老者,递过去一些干粮。 老者一见那姜淮,沧桑的老眸涌出一丝乞盼,随后颤巍巍的接过,之后狼吞虎咽起来。 这处临时安置点,安置了大概三四十人,大多数是老弱妇孺。 此刻,一旁一个老妪正对着远处自家倒塌的房屋嚎啕大哭。 “老人家,您家在哪儿?”姜淮看见那老妪可怜神情,走过去问。 “我家啊。”那老妪抹了抹泪。“我家就在堤坝那里,昨日我和老头子正在收拾渔网,水一下子就冲进来,之后他抱着我就跑,跑到一处高岸,他将我放下来,自己却被洪水冲走了。” 老妪说着再次捂着脸呜咽咽的抽泣起来。 姜淮感觉胸口一阵发闷,他轻拍了拍老妪,“官府已经在组织搜救了,一定会找到的。” 老妪含着泪点点头。 一旁杭永望,周良平几人也在慰问其他受灾者,之后用笔做下记录。 等几人寻访完。 姜淮对着那群受灾群众道,“总之,各位叔伯婶子,你们不要放弃,保重身体,朝廷很快会发放赈灾粮和药材下来,你们等候。” 之后大家将包裹里的干粮一一分发给那些受灾群众。 那些群众收了连连道谢,“你们真是好人啊,大好人,你们是学子吧?”其中一个老者问他们。 “是,我们是这青州府学凌霄书院的。” “好,好啊,你们这些学生娃娃愿意来帮忙我们这些灾民,是我们的荣幸,因为有了你们,我们这些人才捡回一条命得以苟活。” “哎,老人家,您言重了!” “不言重,若不是你们,我们还飘在水上呢。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啊!幸好有了你们,才是我朝之幸大黔之幸啊。”一老者激动的对姜淮他们道。 之后大家跪地纷纷朝他们叩头感谢姜淮这一行人。 姜淮连忙将他们扶起来。 看着这些得救的百姓,大家觉得胸中激荡沸腾,不虚此行。 之后到了临时安置点。 几人就开始用带来的粮食和药材,熬粥,熬药,搀扶其他伤员,寻找他们的家人。 之后府学的其他师兄和学子,还有大夫也到了。 大家都加入背人,救人,喂粥,喂药,贴身照顾,包扎,彻夜守候的队列中。 时间很快,等做完这一切,已至天明。 姜淮几人发现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但还是不断有百姓被找来,有伤员被抬过来。 有的被他们救活,有的已经是尸体,被他们抬着摆在一边,等着家属来认领。 几人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扬面,别说尸体了,死人都没见过几回。 这次在灾区见的,比他们以往十几年见的还要多。 闻到尸体的腐臭,杭永望好多次恶心干呕的不行,周良平也是。 但碍于已经来了,再难也要硬着头皮上。 之后朝廷派来的人员,还有粮食和药材也到了。 这天,他们继续拯救着灾民,他们自己都记不清这是他们找到的第多少名幸存者。 周良平正给那百姓喂粥呢, 这时,一个人走过来。 姜淮几人一看,竟然是一个妇人,还挺美貌。 正当姜淮犹疑这人是谁,就见一旁的周良平上前。 “娘!” 周良平喊。 原来是周母啊。 之后就见那妇人,眼里透着焦急,神色有些不耐道,“我收到消息,听说你来了灾区。这里这么艰险,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母说着,拿着帕子帮周良平擦脸上的脏污,一脸心疼,“我儿黑了又瘦了。” “我这不是想着帮助灾民,为朝廷尽一份力么?” “那也有多种方式,没必要亲自到灾区来,我去府学找你你不在,才听说你来了这明兴县。 你今天就回去,别呆在这里了,你陈叔的船已经到了那边,等下我让他接你回府学。”周良平的娘说完指了指一旁的水岸。 “娘,我不回。”周良平后退一步。 “你这孩子,怎的不听话呢?这里危险,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为娘的怎么办?” “不会出事的,你看,我那些同窗都来了,大家都一样的,我们都想为这些灾民献一份力。” “献力也不是用这种方式,让你爹多派些人过来就行。” 周良平没回答,只问道,“爹怎么说?” 其实,他更在意他爹周鼎的想法。 以前他爹就总说他,徒读父书,学而不化。知而不行,只是未知。这和没读有什么区别? 这不,他刚好就来实践了?这样,他爹不会再说什么了吧。 “你爹没怎么说,他当然希望你来,你爹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只在乎自己的面子,他巴不得你来,让你给他挣名声。 到时,他就可以在那些同僚面前说,看我儿子亲自前往灾区,不畏艰辛,化圣贤书为践行,拯黎庶于滔天,多有面子,你爹只在乎他的面子,可我就不一样了,我……” “哎,娘,你别说这些了,你看不只是我,我斋舍的舍友都来了。” 之后周良平指了指姜淮他们几人。 “还有,就那小三元也是。” “什么?小三元?”之后周母看向一旁的姜淮。 姜淮当即上前拱手道,“见过伯母!” 周母听完笑了笑,“好!好!” 又看向姜淮,再次打量他,问周良平,“这就是你那同窗?” 第114章 你们的功劳告诉崔知府! 周母见姜淮救灾救的尽心,脸庞脏污,衣衫发丝凌乱,身上到处是黑泥,当即叹了一声,“哎,小三元竟也来了,也真是难为你们这些孩子了。” 之后她又看向周良平,“行了,我也不说什么了,我知道,你们也是想为明兴县百姓尽绵薄之力,不过你们救灾的同时,也要注意安全,注意身体啊,出事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周母再次嘱咐。 “放心吧,娘,我们都知道的。” “伯母!我们会注意的!”之后几人也纷纷应道。 “那好,那你们在这好好干,你们的功劳我都看在眼里,到时我会告诉你爹,还有崔知府,哎,也难为你们这些学子了,都是尽心为民,赤胆忠心的好孩子。” 周母又语重心长的嘱咐了他们一番,又将自己带来的粮食给他们,就离开了。 有的时候,还不停的对他们招手,嘱咐他们一定要注意身体。 之后几人坐在临时安置点,休息了会儿。 杭永望就道,“还要救几天?” “还有几天吧,教谕嘱咐我们,在这待一个月就回去,再坚持坚持!”姜淮道。 几人刚没歇一会儿,又一个百姓被找到了,那百姓站在一棵大树上,已经很多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只剩皮包骨头。 几人连忙去找大夫拿草药,熬药的熬药,喂食的喂食,擦身体的擦身体。 除了拯救百姓,还得垒沙袋、修堤坝。 次日,天刚蒙蒙亮,姜淮就和杭永望,还有其他的学子到了堤坝现扬。 这段时间雨停了,太阳也出来。 他们拿着铁锹,箩筐快速出发,虽然道路一直泥泞,但雨停了就是好事。 等他们赶到临河云林决堤那段,就已经看到许多衙役和民夫正在往上面垒泥沙。 还有一些其他师兄。 其中一个年长的师兄就看向姜淮他们那行人。 “你们快过来吧!” 之后姜淮几人就过去装沙袋,沙是湿的,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的多。 之后他装好后,扛起一个沙袋往堤坝那边走。 杭永望,周良平见了,也去装,然后大家一起帮忙把沙袋扛到堤坝边。 姜淮扛了几袋,肩膀已经被磨得生疼。 他出生到现在,哪里干过这种活儿,但此情此景,别无他法。 之后他咬紧牙关,继续朝堤坝走。 想一想,也算是另一种实干兴邦了。 泥水很厚,灌进鞋里,脚掌非常难受。 他没有放弃,继续扛着。 “快点,再快点,已经开始渗水了。”那边有民夫喊。 说完,姜淮和那些师兄全都加快脚步继续装沙袋。 毕竟这会儿,时间就是金钱。 多犹豫一秒,堤坝再次决堤的风险就再大一分。 就这么再次往返,来回多次,姜淮都记不清多少次了,直到小腿传来一阵剧痛。 他这才发现,那里已经被石子儿磨破了。 但大家这会儿顾不得这些,只看着堤坝一点点加高,众人心里都涌出一股莫大的力量。 “快,再来黏土,堵一堵。”那边又有衙役喊着。 之后众人继续嘶吼着,继续加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堤坝安然无恙,水位也下降了。 众人嘴角都扬起一丝轻松笑意。 “终于……..成功了....” 姜淮,杭永望,周良平几人看着对面一同努力的府学学子颤着声音说道。 他们虽然此刻都满身泥泞,但都带着同样的笑容。 这一刻,他们才知道,什么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不正是他们读圣贤书的意义嘛? 知行合一,学至于行而止矣。 ....…… 时间过的很快,终于到了他们离开灾区现扬那天。 几人收拾好所有东西,换上干净的衣服,就要坐马车出明兴县。 这时,几人站在明兴县城墙底下,看着阳光照射在不远处泥泞的堤岸上,树枝在风中摇摆,心里很是快意。 众人又看了看这个被洪水肆虐过的县城。 虽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善后,但相比他们刚来的一片汪洋,已经好很多,也算不虚此行了。 几人正要上马车。 突的听见不远处传来鼓乐声。 “这是什么声音?”杭永望问。 之后众人朝后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街道,一行百姓朝着他们走来。 领头的几个汉子敲着锣,许多百姓还提着篮子,担子朝姜淮这边走。 “是乡亲,是乡亲。”有一个学子喊。 之后鼓乐声越来越近,一位老者穿着灰蓝的长衫在一旁年轻人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走到姜淮面前。 姜淮正看着他们。 就见那老者突然跪下,“恩公在上!请受我一拜!” “您是?” 那老者当即道,“若不是那日,您的船开到那边,我家的儿媳和孙子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若不是你们带来的粮食帮我们撑过这段时间,我们这些泥腿子可能早就没命了。” 姜淮想起就是那日在茅屋顶的妇人的家人。 "请再受我林老头一拜!”说着那老者再次跪下。 他一跪,身后的百姓也齐齐跪着。 还有一些抱着婴儿的妇人,拄着拐杖的老妪,瘸着腿的汉子,大家纷纷全都跪地,俯身下去,额头磕在潮湿的地上。 “哎,使不得使不得。”姜淮连忙上前将领头的老者扶起,“老人家,您快请起,我们也不过是顺手拉了一把,不是什么大事。” “不不不,人命关天的事怎么不是大事?你们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若不是你们这些学子乘船将我们救了,我们这些人怕是早就没命了。” 之后那老者又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我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水,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学生娃娃赶来,不畏艰难,怕是我家老婆子,孙儿全都没命了。” 姜淮才知道,他救来的人群中,有许多这个老者的家人。 还有一些其他的老人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是你们舍命救下我们,如果不是你们,我们撑不到这个时候。”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道。 之后领头的老者看了看后面。 然后几个年轻人抬了好些东西到姜淮面前,“这是我们村里的一点心意,不值什么钱,望恩公们收下。” 姜淮一看,就看到一个箩筐底下,铺着厚厚的稻草,里面是整整齐齐的鸡蛋。 之后又来了好些人,抬了酒,还有刚蒸好的透着热气的包子,甚至瓜果蔬菜,腊肉,刚纳好的布鞋…… 第115章 皇上赏赐 姜淮看了看那鞋底,针脚细密,一定是熬了好多夜赶制出来的。 “各位,这我们实在不能收,府学有规定,我们不可……”姜淮开口。 “恩公,你们就收下吧,不收我们心里都过意不去。而且你们这些学生娃娃和我们有些人的孙儿都差不多大,你们肯来我们这里救灾,已是我们莫大的幸运。 你们修筑堤坝的时候,那么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恩公都受伤了吧?” 姜淮几人互相看了看,因为筑堤,他们每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一点点伤。 杭永望周良平抚了抚手上肩上的伤口。 那沙袋不是一般重,几人搬得肩背都抽筋了。 想到这里,姜淮只好点点头道,“那老人家,我们就收下了。” 这些都是百姓的心意,不收百姓心里也过意不去。 “既然这样,那就多谢乡亲们了,救灾乃分内之事,我们不过略尽绵力,如今洪水退去,诸位乡亲更要保重身体!”姜淮对着那些百姓道。 “恩公也是!恩公高义!我们心中感动啊!”众百姓嚷道。 听到他们的肺腑之言,姜淮几人也感动不已,胸中热流涌动。 之后姜淮又推辞了一番,百姓又谢了一番,乡亲才送他们离去。 之后他们上了马车,离开了明兴县。 马车紧赶慢赶,到了青州府衙,他们这些学子要去上交他们记录的受灾薄册。 此刻,府衙大堂,知府大人,还有通判与其他推官,这些人早就在府衙等着他们。 前段时间,崔知府的折子已经递到宫里了。 那会儿御书房,大黔皇上看完了崔知府撰写的详实奏章,很是欣慰的点点头。 他对站在一旁的胡德海大太监道,“学真这些学生是真正的义薄云天大义凛然啊,大难临头,生员们临危不苟,赴往明兴县,拯救百姓,真是甚慰朕心啊。” 之后皇上萧肃羽用朱笔在折子上面批了一个“青州府学学子肝脑涂地,舍生取义,朕心甚悦。” 随后他对一旁的大太监道,“德福,将此折子交由礼部议赏。” “是!” 之后太监胡德海恭敬的将折子带了下去。 ………… 此刻姜淮他们已经到了青州府衙门口,一下马车,崔知府看见他们几位就赞叹道, “几位贤生,此次洪灾,尔等不惧艰险,挺身而出,实乃仁义,本府甚是欣慰!” 几人听了忙拱手道,“不过绵薄之力,恩师谬赞了。” 之后他们看向府衙内其他官僚。 就见一旁周良平的爹周鼎也赞道,“几位不仅通晓经义,更能躬身践行,此方才为真学问,而且你们年纪轻轻,便能不畏艰险,秉持正义,真让我等敬佩啊!” 姜淮侧过身,对着周鼎一拱手,“通判大人过誉了,学生愧不敢当!” 崔知府见状,又对一旁的下属周鼎道,“周鼎,令郎这次也参与其中,不得不说,你生了个好儿子啊!我见他进退有礼,足见平日教养得法。” 听到上官对儿子的赞誉,周鼎赶紧躬身道,“知府大人,他哪里当的了此等赞誉,知府大人过誉了。” “哎,别谦虚,爱子教之以义方,令郎文质彬彬,将来必成大器!” 一旁周良平听了崔知府的夸赞,也赶紧上前道,“这不过是学生的分内之事,知府大人过誉了。” 之后几人又闲话一番。 姜淮问向崔知府,“恩师什么时候回的府衙?” 因为前段时间,崔知府也去往了明兴县。 之后崔知府道,“前几日回的,来处理公务,过几天再去明兴县,还有许多公务待办。” 姜淮点点头。 之后崔知府又看向几人,“你们都黑了,瘦了,辛苦了。” “不辛苦,为百姓做实事,是我们的应尽的责任。” “好!好!”崔知府笑了笑,又捋着胡须道,“你们的大功前些时我已经写了奏表禀报给皇上,相信不久,皇上的赏赐就会下发下来。” “赏赐?什么?还有赏赐?什么赏赐?”杭永望高兴问向崔知府。 “这个要看皇上了。对了,一会儿府内会设宴,为你们接风!” “好,恩师有心了。” 没想到,几人正说着,就见门外一阵喧闹。 几人看去,就看到一个太监正翻身下马,他拿着拂尘,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正端着托盘。 之后就听那太监道,“如今,青州凌霄府学学子赈灾有功,皇帝特令我们来赏赐。” 说完,府衙众人一听,齐齐跪地接旨。 之后就听那太监一挥拂尘,“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凌霄府学一介青矜,奋身为国,实则大义,朕心甚悦。” “每人赏得白银五十两,绢帛五匹,彰显束礼,以表风化。” 说完,姜淮他们齐声道,“学生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之后姜淮上前接了旨意。 周良平此刻听了非常高兴,想上前喊“爹。”,想告诉周鼎,说爹,你看我得到皇上夸奖了。 但见他爹又一脸严肃,古板,正经的神情,只好住了嘴。 毕竟他爹的上官崔知府还在这里呢。 他不好放肆。 之后他们又感谢了一番那太监。 一旁周良平的爹周鼎听了也很高兴,虽然他没什么表情。 但自家儿子得到了上官的赞誉,旁边还有这么多同僚看着,总归是非常有面子的。 之后他们吃完接风宴,就一同回了府学。 到了府学门口,就见王教谕和众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王教谕见了他们就抚掌笑道,“哈哈哈,好啊,姜淮,尔等此次做法,颇有古贤之风,真乃我府学风范,正应了那句“读圣贤书,行仁义之事。” 说完,他看向身后的学子,“我们常说,读书人要以天下为己任,尔等应当效仿姜淮几人,不仅通经义,更要行仁义,遗范老先生“先天下之忧而忧”的遗风啊。” 姜淮几人再次称愧不敢当。 过会儿,礼部的官员再次到访。 王教谕立即率众人下跪接旨。 就听那礼部官员道,“州府洪水肆虐,百姓流离失所。 凌霄书院府学一众生员,不畏洪水滔天,前往前线,拯救一众被水围困的灾民,救得千家万户,朕心甚悦! 特此彰表颁凌霄府学“义行可风”牌匾一张,以表风化。” 众人一听,连忙跪地道,“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之后王教谕领着众学子领了这张匾额。 第116章 征丁免徭役 每次路过的学子经过那块牌匾的时候,就会想到姜淮他们前往明兴县救灾的时候。 祝邵元得知此事,很羡慕,毕竟此等殊荣可不常有。 “哎,可惜我没有同你们一起前去救灾,那日我找教谕去,没想到教谕却摆摆手说不需要了。如果我能同你们前去就好了。”祝邵元对姜淮道。 姜淮摆摆手,“祝兄,换个角度想,我和杭兄几人是幸运才得以安全回来,万一你去往现扬,出了什么事,那你家里人得多担心啊……” 祝邵元想了想,又点点头,“也是。” 姜淮他们是幸运的,万一出了事,可不就是现在这样了。 …… 此刻周家。 周鼎也非常高兴。 “平儿,此次你报名前去明兴县救灾,知府大人很高兴,上报了皇上此事,你们才得以有此嘉奖,可你不要骄傲,更要脚踏实地,戒骄戒躁,救世济民。” “是,爹。” 周良平很高兴,他爹对他一向教养严苛,难得夸他一次。 这次总算让他爹也看到了,他也是一块美玉,可经雕琢的,以后也会大放异彩。 事情传到竹溪村,姜家人也很高兴。 “你们听说了嘛?那淮哥儿这次去往那明兴县救灾平安归来。皇上不仅赏赐了他白银绢帛,还赏了他们府学牌匾。” 此刻竹溪村,老姜家一家人站在门口听村里的村人传话。 “是吗?这可了不得啊。”一旁有其他村人道。 “那你说说,究竟怎么个事?”有其他村人道。 之后那人一五一十说了府城传回来的关于姜淮的消息。 秦氏听了,当即道,“还好,还好,淮儿没出事,他怎么那么大胆,敢前往那样的险境,万一出了什么事,让咱们老姜家的怎么办?” “哎,说的是,可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吗?” “平安归来了就好,平安归来了就好。”秦氏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对了,还听说那明兴县的百姓,还编起了夸赞他们的歌谣。” “什么歌谣?” 之后那人开始唱。 “滔天洪水生民苦,青衿郎君来相助,不惧风雨不畏险,救得千家万户安……” 秦氏听了,越发感到欣慰了。 一旁的老刘氏听了也道,“既然淮哥儿都得到皇上的赞誉了,以后怕不是前途无量?” “那可不,对了,是不是再考试就是乡试了?”一旁大嫂李芷兰道。 “对啊。也不知道乡试会考的怎么样?”秦氏看向姜家人。 “哎,顺其自然吧,淮儿已经在府学学了好久,之后只能看他发挥了,要再得个解元就好了。”老刘氏道。 之后众人又感叹了一阵就都散了。 时间过的很快,很快到第二年。 姜淮依旧在府学念书。 他每日的生活是这样的…… 每日清晨晨诵,他们一般在明伦堂前分列两排齐诵经书。 有时是《周易》有时是《礼记》。 加上教谕时不时的考校,日子过得还是很紧张的。 府学的膳堂,姜淮已经吃惯了,有时是糙米饭,有时是白馒头配腌菜,想加餐就得自掏腰包。 姜淮有时会花点钱吃点红烧肉。 夜晚,就挑灯夜读,这个时候,斋舍众人都紧盯书本,毛笔在纸上刷刷作响,谁也不愿意做那个最早睡觉的人。 姜淮好多次看考题练字都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再就是闲暇之余学习六艺,姜淮有时间会照旧写写他的话本。 每天生活重复着相似的节奏。 府学生活看似缓慢枯燥,但能让姜淮感觉内心平静,因为这意味着他一直在成长....…… ....…… 时间很快,这天,竹溪村。 天还未亮,寅时三刻,松山县的两名衙役已经来了竹溪村。 他们敲着铜锣在村里四处吆喝征壮丁。 “征丁喽,征丁喽,凡十六至六十男丁,每户一人,辰时点卯,大家速度集合!” 一个衙役敲着锣高喊,听到这吆喝,众村人纷纷起床,都走到村口。 “又征丁?这次是去干什么?”有百姓问。 “还能干什么?修河堤呗,你们每家每户啊,出一个人,搞快点儿,别让我催!”其中一个衙役道。 “哎,可是上次我家老三还没回呢。” “这我管不着,这是朝廷下来的命令,快收拾!”另一个衙役满脸不耐道。 说完那两名衙役再次敲着铜锣在村里四处吆喝着。 锣声震到了老姜家,姜正河和秦氏这屋的窗纸簌簌作响。 姜正河听了这声,一骨碌的爬起来。 一旁秦氏见状,当即道,“怎么了?当家的?” “这不征壮丁修河堤嘛?我得赶紧去把锄头,扁担,箩筐都带上。 这一去少不了要些时,我得赶紧起来收拾。” “你收拾什么?你忘了?咱家淮儿是案首。”秦氏笑道。 姜正河一听,当即道,“我怎的忘了?既然他是秀才,咱们家这一户免徭役了。” 想到这里,姜正河也咧嘴笑了,随即对秦氏道,“那你快把那份淮儿给我们的朱红大印文书找出来,我拿给那衙役看看。那样,咱家就不用派人了。再说,二弟姜川不是还没回呢?” “不是,听说这次要再征,去河堤那里至少一个月。算了,我先找找那文书。” 之后姜正河起床穿了草鞋。 秦氏去床头的柜子里找姜淮当时交给他们的文书。 那会儿,姜淮嘱咐过他们,只要交了这文书给县里看,就不用服徭役了。 别说他是秀才,还是案首,这徭役肯定是免了的。 之后秦氏从柜子里翻了好久,终于翻出了那份文书,因为裹了一层又一层,看起来还像刚下发那样新。 等她拿着文书走出去,就看到村口已经站着不少壮丁。 许多汉子已经穿好草鞋,戴着斗笠,背着包裹,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一旁的树根下,还放着铁锹,箩筐,铲子之类的。 之后秦氏从姜家门口走过去。 那衙役便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妇人从姜家走出来。 衙役看了看秦氏身后没人。 当即道,“对了,还差你家,你家男人呢?” 秦氏道,“差爷,我儿是秀才,我们这户免徭役了,不信,您可以看看这文书。” “秀才?”那衙役皱了皱眉,将信将疑的将秦氏手里的文书拿过去。 一旁就有百姓笑道,“官爷,我和你说,别说这家有秀才,还是个小三元。” “什么?小三元?”那衙役一下睁大眼睛。 第117章 祝你芳辰永驻,喜乐无忧 秦氏微微笑了笑,“正是。” 那衙役听了,也不看那文书了,当即将朱红大印的文书合上,双手恭敬递还回去。 “姜家婶子,失礼失礼,咱兄弟俩不知,请别见怪。” 秦氏笑了笑,“无碍。” 之后衙役朝着人群高喊,“这家就不征了,下一家。” 一旁有别人家看了,当即酸溜溜道,“不就是个秀才吗?看免了徭役,那秦婶子高兴的……” 秦氏听了,当即看向那人反驳道,“有能耐,你让你那傻儿子也考个秀才啊!” 那人被这么一噎,当即说不出话来。 之后秦氏往家去了。 老刘氏老姜头听说徭役,这会儿还在想,派谁去呢。 等秦氏从外面回来,才反应过来,因为姜淮,这徭役是免了,几人高兴的不行。 纷纷念叨,还是读书好。 如果不是因为姜淮,他们家真出不了人去了。 过不久,交田赋,他们老姜家也免了,估计那些看不惯姜家的乡邻们,更是眼红了。 …… 时间过得很快,这天,斋舍里。 杭永望站在号房门口,对他们几人道,“明个儿休沐,大家去我家玩儿。” “你家有什么?为什么要去?”周良平道。 “我娘说我家外面跑商的干事带回了一些新鲜玩意儿,你们可以去看看。” “啥新鲜玩意儿?”周良平扫了杭永望一眼。 “哎,我也不知,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什么?搞那么神秘?” 次日,几人一起去了他家里。 到了厅堂,几人看了看,上面就一副双陆棋盘,其余啥也没有。 “就这双陆?这也不新鲜啊?”姜淮道。 “就是,你说的新鲜玩意儿呢?茂学。”周良平问。 杭永望咳嗽了几声,“咳咳,其实,没什么新鲜玩意儿,邀请你们几个来呢,是和我妹妹过生日。” “你妹妹?” 几人听完就要走。 杭永望赶紧拉住他们,“哎,别走啊,我妹说人多热闹。” “可……我们什么都没带呢。” “没关系,就出来放松放松,每天呆在府学,都闷死了。” “而且,不是马上科试了吗?科试过后就是乡试,咱们可以一起先去庙里拜拜,祈个福,求文昌公保佑咱们。” “这个想法不错。”祝邵元道。 他见过很多府学学子考试前都要去文昌阁拜文昌星君,祈求文运之神降临到自己身上。 几人想了想,都觉得这个可行。 之后几人又看向姜淮,试探问道,“姜兄,你去吗?” 几人这么问是因为他本就是小三元,都可以说是文曲星下凡了,难道考试前也信这些? 姜淮一甩袖子,“我怎的不去?去!” “哦——原来文昌星也要文昌帝君保佑啊……” 几人说完笑了笑。 之后就见杭妙菱走出来。 她一出来,看到姜淮,当即软了声音,还笑着露出双颊的梨涡,“姜大哥,你来了?” 姜淮点点头。 之后杭妙菱又走到姜淮身边,双臂勾在身后,踮着脚,一双大眼睛看向姜淮,轻声道,“姜大哥,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是我生辰,你知道吗?” 姜淮点点头,侧头看向她,“我知道,那就祝你生辰喜乐,芳辰永驻,喜乐无忧了!” 杭妙菱一听笑了,“谢谢姜大哥!” 姜淮说完,就想从袖筒里掏什么东西,转念一想,对啊,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带。 他羞窘的搓了搓手。 今天杭妙菱生辰,他总得有点表示吧。 一旁杭永望一拍自己后脑勺道,“哎,都怪我,看我这事儿办的。” 之后杭永望看向杭妙菱,“妙菱,怪哥,你生辰,哥没提前和他们说。” “啊?哥,你为什么不说?” 杭妙菱还很期待姜淮会送她什么礼物呢? “哎,哥这不是忘了嘛?” 杭永望是觉得没必要让自己同窗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为他妹破费。 “哥,你……” 杭妙菱皱着眉,看起来很不开心。 见两人气氛有点剑拔弩张。 姜淮一想,赶紧道,“这样吧,菱妹,我给你做个蛋糕!” “蛋……蛋糕?那是什么?” 姜淮笑了笑,“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反正刚好他也想吃,而且他穿越到现在还没有尝试过。 何不趁此机会尝试一下?要是成功了,没准儿以后还能再开个蛋糕铺子呢? 说干就干。 之后他立马跑到厨房,拿出白糖,小麦,鸡蛋。 发酵的话,用醪糟就好。 关于打发奶油的话,没有打蛋器就用筷子吧,这样可能需要四到六只筷子手动打,很累,但他可以让杭府的厨娘打。 听说他要做蛋糕,几人听了都非常有兴致。 杭妙菱也被吸引了。 她满脸期待,姜淮会做出什么? “姜大哥,这个什么糕……我可从来没听过……”杭妙菱眨巴着大眼睛道。 “那你今天可以试试好不好吃?” “好。” 之后杭妙菱又转头对杭永望道,“哥,姜大哥说的这个,可比你说的那些什么新鲜玩意儿有趣多了。” “那行吧?我就看看他能做出个什么样儿的东西来。”杭永望一甩扇子,好整以暇的看向姜淮。 之后姜淮去厨房一顿忙活,又找了杭家的厨娘协助自己。 “婶儿,我今天要做蛋糕给杭小姐过生辰,麻烦婶子指点一下。” “哎,什么指点不指点的,你为小姐过生辰,做这新奇玩意儿,咱自然没的说。”那厨娘笑了笑,表示一百个配合。 之后说是指点,最后都是姜淮告诉厨娘要做什么。 比如,奶油就是让厨娘打发的。 就这么,这样一个漂亮的蛋糕就这么做成了。 几人看着香气扑鼻,上面洒满桂花,外面包裹着一层白色油脂类的圆形大糕点,都一脸惊诧。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就叫蛋糕,用鸡蛋做的糕点。我们以前老家吧,我听老人说的啊,有人就是用这蛋糕过生辰,然后上面插蜡烛,再一起唱生日快乐歌。” “生日快乐歌,那是什么?” “等会儿我唱了,你们就知道了。”姜淮笑。 之后姜淮又拿了一个蜡烛点燃插在蛋糕上面。 “好了,我开始唱了,你们听着。” 之后姜淮开始唱生日快乐歌。 他双手打着拍子,边唱边看向他们。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杭永望,杭妙菱,周良平,祝邵元几人听到这个旋律,都自觉的全安静下来,凝神静气听姜淮唱着。 唱到后面,几人也都跟着唱起来。 “这个歌倒还挺特别的....”周良平也跟着唱道。 “是啊,特别的曲调,很欢快。”杭永望也道。 “嗯,确实新奇,闻所未闻。”祝邵元也点头。 杭妙菱也点头笑了笑,“确实新颖,第一次听这种曲调的乐曲,姜大哥,你哪里会的这么多奇妙的东西?” 第118章 崔芦雪的寻找 只说,“菱妹,你该许愿了。” “许愿?什么叫许愿?”杭妙菱的大眼睛忽闪着。 “就是闭上眼睛,像我这样。”姜淮做了做那动作。 “像我这样,然后说出你的愿望,你期待的事,比如亲人身体健康,自己越来越顺什么之类的。” “哦~”杭妙菱长吁了一声,跟着姜淮做了做。 之后拍手道,“太有趣了,太好玩儿了。对了,姜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这个....蛋...蛋糕?” “等你吹了蜡烛就可以了。” 之后杭妙菱吹了。 厨娘拿了一把刀来,姜淮就开始一个一个的切给他们吃,厨娘也有。 这时没有叉子,就一人给了个勺子和盘子。 看着盘子里黄澄澄的蛋糕。 每人都端起咬了一口。 “嗯,好吃!”杭永望率先瞪大眼睛。 “真不错!”周良平也道。 祝邵元也竖起大拇指,“新颖!” 那厨娘也笑道,“今天还是沾姜公子的光,第一次吃这么个新奇物。” “那婶儿要不要再来一块?”姜淮问。 那厨娘连连摆手,“我就不要了,留给小姐吃吧!” 一旁,杭妙菱也吃的大大的美眸都眯起,“嗯~真甜,真好吃。” “真的很美味,谢谢姜大哥,这个生辰很特别,我很喜欢,谢谢你。” “不客气。” 之后几人吃的嘴巴上都是奶油,对着姜淮竖起大拇指,“确实新颖,奇特!” “好了,等会儿我们吃完就要去庙里面拜神了。”杭永望吃完拍了拍手。 “行,那我也要去。”一旁杭妙菱擦了擦嘴。 “你去做什么?你又没念书。”杭永望道。 “我去求个姻缘,不行吗?”杭妙菱白了她哥一眼。 说完不由自主的侧头瞟了姜淮一眼,脸有点红。 之后几人又喝了点儿酒,吃了点儿菜。 ..... 此刻崔家。 崔芦雪已经知道他找的人肯定在府学中。 既然之前发榜后拜见过她父亲。 说明都是榜上有名的,那大概率肯定会进入府学的。 但是她没有理由去凌霄府学啊。 她既不是夫子,也不是学子,况且府学里还都是男子。 她一个女子贸然前去,实在突兀。 要不去府学山下等等? 可是那么多学子,等得到吗?她怎么知道她想找的那个人哪一天会下山呢。 想到这里,崔卢雪摇了摇头。 要不直接问她爹吧,不行,不能让她爹知道她这小女儿的心思。 算了,等她决定好了,再找她爹旁敲侧击打听一下。 不对,不是杭家吗? 她去杭家看看就好了。 说干就干,这日,她打听到杭家住宅。 就走到了门房边,随后朝里打听。 “请问杭永望杭公子是住这里吗?” 那门口的小厮见是个漂亮千金,当即笑道,“你找我家少爷是吧?他在家呢,我去给你请。” 说完,一溜烟儿的就跑进去了。 崔芦雪却紧张的心里直发抖,难道马上就要见到那个救她的人了吗? 崔芦雪攥紧帕子。 此刻,杭府的小厮绕过回廊,心里却在想,夫人最近正愁少爷的婚事呢! 这不,今天二小姐生日,又刚好有个漂亮千金找大少爷。 这可不就是天赐的姻缘? 那小厮当即满脸喜气的快步跑进夫人房里,要跟杭夫人说。 杭母正在房内喝茶,就听一个小厮来报,说外面有个千金小姐来找自家儿子。 她一听,喜的当即跑出门。 此刻门外的崔芦雪看到小厮跑进去,心下却很是忐忑。 这么大胆的直接上门,杭家人会怎么想她。 那个他又会怎么想她? 崔芦雪心中一百个 百转千回。 不过好在打听清楚了,那杭永望确实是青州杭家的。 想到这里,她心下又松了一口气。 于是还是跑了,她躲在不远处的墙壁侧边观察着杭府。 看着看着,之后就见一个美貌妇人走出来。 这位就是那杭永望的娘吧? 只是怎么没见那杭永望出来? 崔卢雪皱着眉。 又等了等。 此刻杭永望正在厅堂里和姜淮几人吃着菜。 就听到外面有小厮找自己。 说有一个姑娘在门外等着要见他。 “姑娘?”杭永望好奇,哪个姑娘会特意来他家找他。 那就出门看看。 之后杭永望一拍他们,“走吧,我们不吃了,去寺庙吧。” “你急什么?”周良平道。 “我不急,就是来财说外面有个姑娘在等我呢。” “等你?”周良平反问,嘴角带着戏谑。 杭永望摇着折扇笑了笑,“是啊,我魅力大嘛,有姑娘亲自找上门,八成是看上我了,想跟我成亲。” “嘁——”几人都切了一声,有些不相信。 杭永望想到外面有姑娘,赶紧回房间,收拾了一下,又重新梳了头发,换了身衣服。 之后几人也吃好了,就出去了,走到门口。 杭永望一看,门口根本没人了。 “那姑娘呢?”杭永望问向来财。 “哎,刚刚还在这儿的。”那来财挠了挠头。 “这哪儿有人?你莫不是吃多了菌子眼发花了?” 杭永望说完,气的拿扇子一敲那来财的脑袋,“蠢死了,不知道把她请到府里来?” 来财苦着脸,“少爷,我也没想到她会走嘛!” 杭永望真是一百个后悔,没早点出来见那姑娘。 崔芦雪此刻却在墙壁后看着。 之后她就看到一行人从杭府走出来,有大概八九个,还有丫鬟小厮。 怎的这么多人? 崔芦雪看了又看,又定睛看了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正是姜淮。 但她以为是杭永望。 “小姐,我看见了。”一旁绿荷道。 中间那个不就是那天在松山县救你的男子吗? 她的丫鬟绿荷指了指姜淮。 崔芦雪此时也瞪大了眼睛。 “我看着眉眼也很像,你也确定?” 绿荷点点头。 崔芦雪再一看,可不是吗?眉眼和自己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姜淮此时还不知道,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只是,他身边怎么有个女人?”崔芦雪看向姜淮身旁的杭妙菱。 而且他们两人说说笑笑,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 这下,崔芦雪心下不平静了。 “那女子是谁?”崔芦雪指着杭妙菱,眉宇间带着些怒意。 绿荷摇摇头。 之后杭妙菱又离姜淮更近一点。 崔芦雪又瞪大了眼睛,心里更气了。 “真是不知羞耻,男女大防,你们像什么样子?” 第119章 原来他叫姜淮! 会被说不知廉耻。 见他们往前面走,崔芦雪当即道,“走,跟上他们!” 之后几人一起去了就近的寺庙。 瑶光寺。 依山而筑,背靠青嶂。 站在石阶下,入目,一条青色石阶蜿蜒而上,一古寺伫立其中。 姜淮和杭永望来到这古寺大殿的文昌帝君下面。 几人抬眼看面前的文昌帝君。 只见帝君手执朱笔,脚踏鳌头,正似笑非笑的俯视众生。 之后,姜淮和杭永望双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手,轻念,“弟子姜淮,弟子杭永望,愿文昌帝君保佑.....我们过目成诵,挥毫锦绣,下笔有神,早登科第……之后两人从怀中取出两篇文章,求帝君加持.....” 此刻崔芦雪站在殿外,正看向门内的两人。 她很想上去和姜淮说话,但又不好意思。 这时,杭永望拜完起身,随后走出来。 就看到寺庙一旁的银杏树下站了一个女子,杭永望诧异的看了她几眼。 姜淮也拜完了起身,往外走。 此刻,崔芦雪戴着面纱正站在门外的银杏树下。 她看见姜淮从阁里出来,当即朝他走。 她找姜淮找了很久,这次势必要把他抓住。 姜淮正准备离开,就看到一个女子朝自己走来。 他瞟了那女子一眼,侧过身打算离开。 没想到那女子一把抓住他手臂,眼神带着乞求,道,“杭……杭永望........杭公子……” 姜淮诧异的看了看一旁的杭永望。 这女子对着他喊杭永望做什么? 杭永望此时听见那女子喊他的名字,当即也偏过头去,“姑娘....” 崔芦雪看了一旁的杭永望一眼,随后再将视线投射到面前的姜淮身上,“杭公子,你还记得我吗?” 姜淮皱眉看着这女子,一脸不解,这女子怎么对着自己叫杭永望? 杭永望不是站在他旁边吗? 还有这个女子是谁?怎么会来这里? 此时一旁的杭永望也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面前这个女子对着姜淮喊他的名字? “杭……杭……公子,你记不记得以前在松山县的那次....”崔芦雪鼓起勇气又开口。 姜淮望向她,皱眉,“不知。”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女子在说什么。 之后他扯开那姑娘的手,“这位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一旁的杭永望直接上前,走到崔芦雪面前,“这位姑娘,我叫杭永望,你刚才喊的是我的名字。” “什....什么....你是杭永望?”崔芦雪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杭永望。 “那他.....”崔芦雪又指了指一旁的姜淮。 “他叫姜淮。”杭永望直接道。 “姜淮?”崔芦雪不由得瞪大眼睛。 竟然是那个小三元?姜淮.... 她虽然好多次听说他的名字.... 但由于她久居深闺,大部分事迹也只是听说,和人脸是对不上号的。 现在她没想到原来自己苦苦寻找的男子竟然就是他爹的学生,也是整个青州的小三元姜淮。 “对啊,他叫姜淮,我才是杭永望。”杭永望再次重复。 崔芦雪听完,此时觉得整个人都羞透了,原来自己一直搞错了人。 “这么说,你叫姜淮?”崔芦雪再次看向一旁的姜淮。 姜淮点点头。 之后杭永望走上前,对那崔卢雪道,“那....这位姑娘.....你找我究竟什么事?” 杭永望说完,又打量着崔芦雪。 刚刚家里的小厮通知他说家门口有个女子要见他。 不会就是这个吧? 他当即再次走到崔芦雪面前,摇了摇扇子,露出自以为最帅的姿势看向崔卢雪。 崔卢雪瞟了他一眼,随后道,“这位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找你,我找的是他。”说完她一指旁边的姜淮。 姜淮当即再次诧异的看向她。 这位姑娘找的是他? 找他做什么? 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姑娘。 之后崔芦雪再次抓住姜淮道,“你记不记得,之前在松山县....你救过一个落水的.....” 她正准备说,突然一旁另外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正是杭妙菱。 杭妙菱看到了姜淮正在和一个女子说话,那女子还抓着姜淮的手臂。 当即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的手扯开,“你是谁?抓着姜大哥的手做什么?” 崔芦雪后退几步,怒眉盯向杭妙菱,“你又是谁?为何....” 她本想问,她为何叫姜淮叫的如此亲热? 但又想,自己以什么立扬质问那女孩? 甚至姜淮都不知道她是谁?也没想起自己曾救过她的事。 她以姜淮什么身份质问那女孩呢? 她又看了看,这不就是她刚刚看到的那一行人之中的女孩吗? 那女子刚刚还挽着姜淮的手。 她当即要厉声斥责,又忍住了,毕竟她没有立扬。 此时杭妙菱也不悦的瞪了崔卢雪几眼,“你管我是谁?走吧,姜淮哥哥,我们走。” 说完,她一边挽着姜淮的胳膊,一边又挽着杭永望的胳膊,随后转身离开。 走的同时还回头对着崔芦雪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崔芦雪气得紧紧握拳,当即想要追上去。 但看他们三人站成一排,还是忍住了。 毕竟她没资格做些什么,反正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男子叫什么名字。 原来叫姜淮啊! 回去的路上,绿荷看向自家的小姐崔芦雪道,“小姐,没有想到救你的这个姜公子竟然是小三元,而且他还是老爷的学生,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找机会接近他了。” 崔卢雪听完,也笑了笑,“就是,只是,为什么我没有一早发现呢?我还一直以为他是那杭永望,刚才还叫他杭公子,真是太丢脸了。” “哎,没关系,现在知道了。只是刚刚那个女子又是谁呢?她还挽着那个姜公子的手臂,看起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匪浅。” 崔卢雪听完点点头。 “不过,我刚刚看到那女子从一旁的姻缘阁出来的。”绿荷又道。 “什么?姻缘阁?你说那女子是从姻缘阁出来的?” 第120章 科试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那女子并没有成亲。既然那个女子是从姻缘阁出来的,说明她是来求姻缘的,那就说明她并未成亲,至少没和姜淮成亲,那么姜公子很大可能也是没有成亲的人。” 想到这里,崔芦雪又笑了,那这么说自己还有机会。 况且那姜淮还是自己爹的学生。 想到这里,崔芦雪心里轻松起来,既然如此,她就可以找机会多和姜淮接触了。 然后她就回家去了。 到家后,崔知府正好坐在院子里面喝茶。 崔芦雪走过去,喊道,“爹。” “怎么了?”崔知府笑意盈盈看向自家女儿。 “姜淮是您的学生,是吗?” “对,他是我学生。上次去明兴县救灾获赏的也是他。” 崔卢雪点点头,关于这事儿她也有所耳闻,听说皇上不仅赏了他们银两布匹,还赏赐了他们府学牌匾。 “总之,此子前途无量。”崔知府感叹道。 “只是,好女儿,你怎的突然问起他了?”崔知府侧过头。 “哦,我只是想到这个姜公子,学问非凡,就问问。” 崔知府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笑道,“怎么?你有中意的人了?想说亲?” “没没没……爹……才没有呢……” 崔芦雪羞红了脸。 想了又想,像姜淮这样的人怕是会有很多人家抢着想和他结亲吧? 就像刚刚那个女子,看来自己要尽快把握机会,别让别人捷足先登。 不过,姜公子对自己又是什么态度呢?他们俩还没来得及相认呢。 都怪刚刚那个女子,打断了他们,让他们两个人没来得及解释。 哎,只能下次见面再解释了。 这边姜淮同杭永望几人还在外面逛着。 几人就逛到了他们合开的铺子,四时佳酿。 刚走进去, 有个小二就招呼他们道,“哎,几位客官来了,要点什么?” 姜淮顿了顿,想了想,道,“你们给我介绍一下你们店里的特色。” 之后那小二介绍了一通,“有茶水,酒水,甜饮,小食…… 一旁有个掌柜来了,猛的一拍那小二的头,“这是东家,没点眼色!” “什....什么?”那小二瞪大眼睛。 之后那掌柜的上前笑道,“少爷,姜公子你们怎么都来了?” “我们是来看看,这铺子经营的怎么样?” “哦,两位请放心,好着呢,夫人知道是你们的,派我尽心打理。” 姜淮点点头。 就看到旁边的小炉子里,还有鸡蛋,烧饼包子等食材。 “怎么还卖这些东西?” “夫人发现买红豆粥,甘豆汤的人多,让我们增添一些小食,买这粥的,再买一份烧饼包子加餐,再方便不过了,这是夫人吩咐的。” 姜淮点点头,光卖饮品确实单调了点,加上别的,糖水也更好卖。 杭夫人还是很有盘算的。 姜淮再一看,还有卖面食的。 配上甜汤,炊饼,当早餐更方便了。 这应该是这铺子经营一两年,杭夫人的经验之谈。 现在说是卖糖水,更像一个早餐铺,可供选择的花样也多。 有路过的客商,也可以在这里歇一脚,喝点茶水,吃碗面也挺舒服。 杭夫人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使得“四时佳酿”做到如今地步。 门口也用立起的木板贴上红纸,推出今日主打,“云英面”等等之类的广告,吸引过路的人。 ………… 时间很快,很快到科试了。 考乡试首先得参加科试,科试过了的学子才有机会参加乡试。 科试通常由学政主持,通过后,就确定了参加乡试的考试名额,是乡试前的资格选拔考试。 成绩排在前列的才有乡试考试资格,这是为了确保精英进阶,避免乡试考生人数失控的情况。 听说前几朝,曾出现过乡试考生超万人的壮观景象,这样省城的考试贡院都坐不下了。 严格筛选,是为了维持阶层流动的合理性,同时提高科举体系运作效率,这样精密的选拔机制,更可以维系大黔文官政治的稳定。 乡试通常在省城举行,在八月,因此被称为"秋闱”。 是由朝廷派主考官监考,也是考经义、策论和诗赋。 通过乡试的考生被称为“举人”,第一名是“解元”。 中了举人就具备了做官的资格,但大多数人会选择继续参加会试,以争取更高功名。 不想考的就找找关系,活动活动,弄个官当。 通过乡试就是去往京城的会试了。 这天,晨光细微,薄雾未散,府学已聚满应试的生员。 只见学子们都穿着靛青蓝衫,头戴着儒巾,提着考篮,三三两两交谈着。 科试是在府学举行,由学政亲临主持。 此刻,朱漆大门。 已经有两排衙役分立两侧,守在考扬门外。 此次考试关乎三年一次的乡试资格,虽不是正式科举考试,但谁敢怠慢? 照旧是搜身检查。 每个学子头发都要散开,衣衫鞋袜都脱掉,再经衙役严格搜检。 衙役们正搜检着,这时,人群中突的响起一声惊呼。 “这人藏了小抄,快!抓起来!” 是一个衙役的声音。 说完旁边来了两个衙役不由分说,直接拿了一副枷锁,套那学子的脖子上。 那学子当即跪地高嚎道,“冤枉啊,我冤枉!” 此时张学政的轿子也已经到达。 只见轿子停下,张学政一撩裙袍,从轿子里走出来,随后看向地上的学子。 那学子发髻散开,望向张学政的眼里满是恳求,“学政大人,学政大人,学生冤枉!冤枉!一定是那朱明诚,提前将小抄藏在我的袖子里,我和他一直有矛盾,冤枉啊。” 张学政只淡淡扫了那学子一眼,随后大步流星的从他身旁走过。 每次考试前,都有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被冤枉确实很憋屈,但考试前有没有自己提前仔细检查一番考试的东西呢。 如果检查了,没检查到,说明不细心。 如果检查到了,又为什么不说出来。 今天一个小抄就让你失去科试资格。 以后官扬上,又有多少陷阱,等着你去跳。 基本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以后怎么在朝为官,怎么面对方方面面的陷阱,为百姓服务? 这考试的每一个过程和细节都是在筛选。 直到选出各方面吻合朝堂的人才。 之后张学政从那学子的身边走了过去。 随后对一旁的一个教谕道,“刚刚那学生嘴里的朱明诚,你好好查一下!” 第121章 得失之间,不必挂怀 王教谕看到这个扬景,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只是查清楚事情的起末需要时间。 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清楚的。 那学子的这次科试肯定泡汤,乡试资格自然也没有了。 此刻排队的人群中,有个学子站在那里浑身发抖,这人正是刚刚那个被拉走学子嘴里喊得朱明诚。 王教谕看了看那朱明诚的样子,自然清楚是什么原因。 一切只能等科试考完再来查他。 那朱明诚此刻紧张的满头大汗,不停地拿袖子拭着汗。 还好,后面一切顺利,大家顺利进入科试考扬。 照旧是考经义,策问,诗赋。 题目下发下来,便是一片翻纸声。 有人已奋笔疾书,还有人看着题目双手发抖。 突然姜淮听闻自己身后右侧方,一阵骚动。 姜淮回头一看,就看见一学子抚着胸口,脸色惨白,嘴角挂着深绿色的液体,身子已然歪在地上。 很快,两个衙役上前一把将那学子架起朝外走。 原来这学子太过紧张,呕出胆汁了。 他被架走的时候,手上还攥着笔管。 众人没再多看,继续答题,毕竟考扬上,就是要争分夺秒的。 日头一寸一寸偏下去,到了黄昏时分,就要收卷了。 姜淮也做的差不多了。 很快外面又响起鸣锣声,原来有衙役过来催收试卷。 只见一个衙役拿着竹夹,将卷子一张一张的放入他面前的黑色匣子中,装满后,就递给一旁另一个老衙役。 那老衙役动作利索的糊名。 这时衙役正收着卷,突然有一个书生喊道,“官爷,就差一笔,让我添一笔。添完这一笔就完成了!” 说完,那考生边提笔要划。 还没划上去,已经来了两个衙役生生将那考生硬拖出考扬。 那考生大惊失色,目眦欲裂,这次的成绩怕是作废了。 一旁糊名的老衙役却在嗤笑。 “科考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哪有让你回旋的余地?” 说完,那衙役边糊名,边将那名考生的卷子放置在一旁。 这必然是榜上无名的了。 暮色已至,姜淮也随着众人鱼贯而出。 门外有考生三三两两的交谈。 有的神情轻松自得,有的面色死灰,有的不辨悲喜,各有情态。 不知道这次考试有多少人有机会走入省城的贡院? 姜淮考完,就回了斋舍。 杭永望,周良平几人都在里面了。 “怎么样?”姜淮问。 杭永望摇摇头,“拜了文昌帝君也没用,我怕是没资格去乡试了。” “试昭呢?”姜淮问。 试昭是周良平的表字。 周良平点点头,“应该没问题。” “哎,你们去考乡试吧,我就不去了。我爹还指望我考个举人,然后给我找关系做官呢,看来没希望了。”杭永望道。 “茂学兄,别急,现在结果还没出来。”姜淮拍了拍杭永望的肩。 “算了,你们也别安慰我了。” 杭永望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一旁祝邵元也道,“我怕是也去不了乡试了。” “怎么?” “我卷子都没写完呢,题目太多了,时间太赶,手生。” 之后几人又互相安慰了一番。 时间很快,很快到了公布科考结果的时刻。 这天众人都站到了府学的布告栏前看榜单。 姜淮也随着杭永望几人一起。 原来这次的名单是根据座位号排列的。 天字一号入列,天字二号入列,就这样。 姜淮找了一番,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号。 一旁也有其他学子惊叫道,“我入列了,我入列了,我可以去参加乡试了!” 一旁就有另外的考生道,“恭喜恭喜啊,那就提前恭祝赵兄乡试高中桂榜。” “哎,彼此彼此!” 几人互相恭喜着,然而人群中也有将榜单看了个遍,也没看到自己座位的。 还有人生怕是自己眼睛看岔了,最终看了两三遍都确定没有自己的座位,那考生的心最终一点一点沉下去。 这边果然如他们那天晚上聊天说的那样,只有姜淮和周良平进入了队列。 杭永望和祝邵元并不在列。 “姜兄周兄,恭喜恭喜啊,你们可以去参加乡式了。”祝邵元对着姜淮和周良平贺喜道。 姜淮和周良平也回了礼。 一旁其他的学子,进入队列的考生则是欣喜不已。 没有进入的考生自然是失意失落的不行。 这时一旁有个考生气得将自己怀中的书狠狠的砸到地上。一旁他的舍友看见了,当即将书捡起来,随后追上去。 “刘兄,刘兄,你这又是何故?” “看吧,我已经考了两次科试,都没有考试的资格,这科试是否太过不近人情? 连让我参加乡试的资格都没有,如果我参加乡试却没有过,那我可以安慰自己才不如人,可这连科试,都过不了,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儿吗?我就是个废物!” “刘兄,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一次不行再来两次,两次不行来三次,三次不行我们再来四次。 “四次?我还有多少个年头浪费在这里?我爹娘已经老了,家里没有太多的余钱供我了,我不想再读了。” “别呀,别这么想,再试一次吧,最后一次,其实我也没比你好到哪里,我也没过,再试最后一次,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咱不是这个料。” 说完两人惺惺相惜痛哭一扬。 姜淮看到这一幕,只是感叹了叹。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公布完榜单,众人就去了课室。 王教谕就站在上面对他们道,“这次的科试名头下来了,中了的,戒骄戒躁,毕竟这只是乡试的资格,能不能荣登桂榜,还要看你们个人的实力。 落榜的,也不要妄自菲薄,科试一道,才学三分,运气七分,得失之间,不必挂怀。总之,胜不骄败不馁,方为君子之风。” 说完,王教谕走了。 他还得处理上次那个朱明诚和谢宗的事呢,谢宗正是那日袖子被塞小抄的学子,他这时还被关在尊经阁底层,尊经阁上面放书,底层则是一个暗室。 这段时间,谢宗靠其他学子每日给他送碗粥过活。 第122章 如璋 就听顶部传来哒哒哒的声响。 他放下笔,抬头一看,就看到王教谕。 “怎么样?” “学生近段时间抄写经书,有所感悟,已经知错。”谢宗拱手答。 “那你对惩处结果是否有异议?” “回教谕,无。” “好,那你和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儿?” “无事,是我心胸狭隘,度量小,难以容人。” 王教谕走到他面前,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他,“我问的不是这个?是朱明诚。” 谢宗当即抬头看向王教谕。 “将你们之间的一五一十都给我说清楚。” 之后王教谕知道了。 朱明诚和谢宗是舍友,两人总是一起对诗辩驳,有一天,两人因为一个话题吵起来。 便谁也不理谁。 “我不过多争辩了几句,他便怀恨在心。” “那你凭什么断定一定是他往你袖子塞小抄?” “首先,他是唯一和我有矛盾的,日常生活中,我们也有诸多不合,有一次我不小心把烛油滴他衣衫上,他大骂了我一顿。 还有,他夜晚看书喜欢念出声音,我们觉得颇为吵闹。斋舍另外两人对此也有异议,不过,我是与他争辩最多的人。 而且,上次岁考,我名次在他之前。 这次科试录取九十个乡试名额,而他上次岁考正是九十一,我有理由怀疑,他想通过刷掉我,挤进乡试的名额。 王教谕听完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 谢宗这个学子他是知道的,为人方正,高洁,做不出塞小抄那种事来。 这个朱明诚就不好说了,之前就干过买岁试考题的事,被关尊经阁阁楼一个月,王教谕很有理由怀疑确实是他诬陷谢宗。 之后王教谕去了斋舍找朱明诚,朱明诚此次也并不在乡试名额之列。 看见王教谕找来,朱明诚当即诚惶诚恐。 “见过王教谕。” “嗯,关于谢宗之事,你可有说法,他说是你怀恨在心诬陷他。” “教谕,学生冤枉啊。” 之后朱明诚急忙解释道,“是他想以此污蔑我?” “是吗?”王教谕当即将手中上次查到的小抄拿出来。 又拿出朱明诚桌案上的文章字迹对比起来。 这一对比,太明显了,这小抄上明显就是朱明诚的字。 王教谕当即将那小抄扔桌案上,“朱明诚,你可还有话说?” 朱明诚当即慌得颤颤跪下,“王教谕,饶命啊!” 最后朱明诚因违反府学规定,被逐出府学,永不录用。 谢宗因此被放了出来。 之后王教谕告诫凌霄书院府学众学子,“不许再做污蔑同窗品德败坏之事,若被查处,双双流放。” 自此以后,再无人陷害诬告同窗。 …… 乡试时间还没有到,姜淮打算趁这段时间回一趟竹溪村。 他要告诉姜家人,他要考乡试了。 经过几日路程,到了竹溪村。 他还没下马车,就见村口等着几个人。 姜淮远远的就看见自家爷奶爹娘,还有一旁的二哥二嫂。 二嫂许丹秋此刻手里抱着一个孩童,旁边站着自家二哥姜阳。 再看站在一旁的姜嘉宝,已经长高长大了。 现在已经8岁了,相比以前高了胖了很多,圆头圆脑,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豁口。 姜揽月也长大了,头发长了,出落的有水灵灵姑娘的模样。 虽然中途他偶尔也有回家,但这次时间间隔比较长,已经将近六七个月没有回去了。 几人看到姜淮,远远的就迎上了。 “小叔!”姜嘉宝和姜揽月同时喊道。 姜淮走过去,对他们笑了笑,“嘉宝,揽月,想我没?” “想,怎么不想?” “想我,还是想我带回来的糖啊!”姜淮说着笑着从包袱里拿出半包糖粒来。 两人一看这油纸包,瞬间兴奋起来。 “是府城的糖,府城的!” “是!拿去吃吧!”姜淮把糖分给他俩。 “耶!小叔好好。” 两个孩子笑着跑远了。 之后姜淮再看二嫂怀里的男童姜如璋。 这名字还是之前姜淮赶回来给取的。 当时姜淮刚回来没多久,二嫂就生了,刚好他在家,就让他给取名字。 他就取了如璋。 来源《诗经·大雅·卷阿》:“颙颙卬卬,如圭如璋。” 圭和璋表示美玉,希望这个小侄子之后像美玉一样,气质高雅,仪表轩昂。 此刻的如璋挥舞着小肉手,胖乎乎的小脚丫翘起,在许丹秋怀里,大大滴溜溜的眼睛看向姜淮。 从他出生到现在,姜淮都没有抱过他。 一旁的姜阳见了道,“璋儿,让你小叔抱一下好不好?” 如璋已经两岁了,已经会走路,会说一些话。 “抱抱,抱抱!”如璋道。 于是姜山将孩子抱起来递给了姜淮。 姜淮伸手接过来,接的时候心下有点忐忑,不仅在古代还是现代,他都没有抱过孩子。 现在抱着这孩子,如同抱着沉甸甸的珍宝。 姜淮抱在手里掂了掂,这如璋现在至少也得二十多斤了,养的还是不错的。 看见二哥二嫂脸上幸福的笑容,姜淮就知道二哥一家过得还不错。 姜淮看着怀里肉乎乎的如璋,就不自觉的伸手去捏他的脸。 如璋咬着一只手,伸出另一只手扯了扯姜淮头顶的头发。 姜淮有点吃痛,缩着脖子,皱着眉,“哎,璋儿,别扯了,小叔痛……” 之后就看见如璋把手拿出来,嘴角一咧。 姜淮就感觉不对劲儿,过会儿他就感觉怀里热乎乎的,低头一看,胸前已经湿了大片。 再看如璋的小麻雀,正滴干最后一滴。 “哎,你这孩子,怎么尿到你小叔身上了?快下来!”一旁秦氏赶紧笑着上前,拍了拍如璋。 如璋还咬着小手,嘴里咯咯的笑。 姜淮扯了扯前襟,一把将他放在地上,又拉了拉衣衫布料,幸好这会儿是夏秋,不是那么凉。 姜阳也赶紧过来,一把拍了璋儿的屁股,“你这小子,你还笑!” 如璋听不懂,蹒跚着走掉了。 “哎,三弟,对不住啊!这孩子真……” “哎,没事儿,不过一点儿尿而已,洗洗就好了,再说人说童尿还是药引,我就当外敷了。” 见他这么打趣,几人也都笑了。 一旁秦氏忙道,“淮儿,你赶紧脱下来,我帮你洗一洗。” “好,娘,对了,二叔回来了吗?” 二叔姜川已经服徭役几年了,估计近段时间也要回来了。 “这我不清楚,听说是要回来了,不过县里还没有消息。怎么了?” 第123章 那我不也成了不义之人嘛 不然瘸个腿,断个胳膊都是常有的。 之后姜淮进屋换衣服了。 过会儿他又走出来,“爹娘,过段时间我就要去考乡试了。” 姜正河站在一旁道,“我也听说了,是不是要去省城,你们找好住的地方没有?” “嗯,我有个同窗,估计和他一起,我们两个人打算提前去找房子。” 虽然省城提供了专门为学子准备的考试会馆,但他们肯定是抢不到的,估计提前就被省城的学子抢定了,如果不是去的很早的话,很难抢到的。 “这样,那你们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儿给我和你娘通消息。” “行,我知道了,爹。” 秦氏听了在一旁笑道,“时间真快呀!淮儿,没想到转眼你就17了,虚岁十八,再过几年,我和你爹也能看到你结婚生子了。” “成家?”姜淮笑了笑,“娘,现在还早呢,这乡试还没个消息。” “你都是小三元了,估计乡试中举不是什么难事。至于解不解元的,你能拿下那自然好了,拿不下就顺其自然吧。怎么说你也能算半个举人老爷了,这在咱们村里更是莫大的荣光。”秦氏笑道。 过了会儿如璋也歪歪扭扭的走过来,他抱着姜淮的腿,嘴里喊着,“叔,叔,叔。” 姜淮看了看一旁桌子上自己带回来的书,当即拿出一本书递给他,“你说的是这个嘛?” 如璋一看到姜淮手里的书,立马咧嘴笑了笑,拿起攥到手里。 秦氏见状,笑道,“璋儿,这是你小叔的书,你不要把它撕坏了。” 秦氏说着要把如璋手上的书扯回来。 如璋就是攥在手里不放。 姜淮笑了笑,“娘,给他玩儿吧,不过一本旧书。” “要是跟你玩坏了怎么办?” “玩坏了就玩坏了,我再重新买就是。” “你不要再温习吗?” “这书里的内容我都背下来了,不需要了。” “这样,哎,别说,璋儿这孩子,这么小都知道看书了,长大以后说不定和你一样,是个会念书的。 以后我们也要把他送到学堂去,没准以后和你一样啊,中个小三元也是没准的。要是能像你一样,咱们老姜家就更放心了。”秦氏笑道。 “哎,娘,什么小三元,他只要考上秀才我就满意了。”一旁许丹秋也笑道。 姜淮听了道,“我看璋儿有这个天赋,他刚攥着我的书不放呢,等他大了,二嫂可以着重培养一下。” “那成,小叔!” 既然小叔都说他们家璋儿有出息,估计以后是个有出息的。 许丹秋看着璋儿笑了笑。 之后众人聊了会儿都去干活儿了。 秦氏就给姜淮准备乡试要带的东西,这次乡试共分为三扬,每扬三天两晚,一共呆六晚。 时间还是很长的,而且也不能每天都吃冷食,所以还得带炉子,那种小小的风炉。 带了炉子就得带炭,带米,带菜,带酱醋盐等佐料,还有筷子碗勺,等等。 秦氏拿了些干肉条,咸鱼,火腿等等,给姜淮用油纸包好。 这些易保存,也方便加热。 一般有钱的人家还会带些桂圆冰糖莲子之类的滋补零食。 蜡烛也需要自备,贡院里的墙有一块凹进去的小龛,可以放蜡烛,带了蜡烛就得带烛台。 同时省城的贡院三年一开,可想而知,里面脏成啥样,臭成啥样。 所以还得戴一些香囊香饼之类的除臭。 为了防备生病,还要带些草药。 而且三年没有打扫,里面脏的不成样子,还得携带抹布,笤帚等来打扫。 南方号舍里,虫蚁出没,还要带艾条之类的焚熏。 万一号舍瓦破,又下雨了,还要带油布,可以遮顶。 如果誊写卷子的时候,多次写错,又没纸了,兹事甚大,还得用挖补刀、糨糊小心的补卷子,所以这也是必不可少的。 带了防水的油布,就还得带钉子锤子等,钉在其间遮风挡雨,不然油布怎么固定。 如果不幸,分到一间破瓦的号舍,还得补屋顶。 既然要在里面睡觉,就还得带铺盖,这样想想,乡试要带这么多东西,和搬家没什么区别了。 之前就有人形容秀才乡试的辛苦,“初入时白足提篮似丐,唱名时官呵隶骂似囚”,形容为肖,道出生员科扬艰辛。 姜淮则去收拾自己的书本。 过会儿,秦氏又进屋,“淮儿,这次还是让你爹和你一起去吧,省城可不比州府,那里人更多,更杂,让你爹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你就安安心心考试。” 姜淮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在考扬待九天六晚,完全不需要他爹。 毕竟这几天他一直在考扬,姜正河也不需要做什么。 “你让他第九日来接我就成。” “行,就这么定了,我让你爹第九日晚去接你。” “好。”两人正说着话。 就见姜嘉宝走了进来。 他眉眼耷着,皱着脸,一副愁苦模样。 “嘉宝,怎么了?”姜淮走上前问。 “小叔,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嘉宝想了会儿,还是出声问道。 “什么问题?”姜淮将手上的书放在一边。 “是关于学堂里的,就是夫子常和我们说“诚信为本”,那假如我说实话,却受罚,那我该不该说?” “嗯,这个问题,诚信为本……是建立在这个“实话”是否合乎义?如果揭发他人,比如隐私,那就不是义。” 嘉宝皱着眉头想了想,“可那人做的是不义的事,那我该不该揭发呢?如果揭发,那我不也成了不义之人嘛?” “嗯,你能告诉小叔是什么事?”姜淮将他拉过来。 “是我有一个同窗,他偷了别人的东西。我看见了。” “嗯,那他是否知道你看见了?” “我……我不确定。” “不确定?那行……子曾经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告诉我什么意思?” 嘉宝想了想,努着小嘴儿道,“这句话出自论语,是说诚信需符合义,符合道德正当性。” 姜淮点点头,“如果说实话会害人害己,那你就需斟酌言辞。孔子曰,“直而无礼则绞,”是说单纯说真话而不懂变通,可能伤人,“君子需敏于事而慎于言。” 嘉宝想了想道,“小叔,你是说让我用委婉的方式劝诫他....” 姜淮点点头,“程朱理学强调“存天理”,所以即使你受罚,也应该保持本心。 第124章 老夫也算此生无憾了 若是因诚实受罚,你先问己心是否无愧。如果夫子知道你是合乎“义”的,必然不会不问缘由惩罚你……” 姜嘉宝听完,对着姜淮拱手点点头,“小叔,受教了。” 姜淮也点头,“嘉宝,你现在还小,诚是秤,两端真话和善意,你可慢慢思考,找到其中的平衡点。” 姜嘉宝再次点点头。 姜淮觉得嘉宝现在还小,更应强调“诚信无欺,以实为本。”等他再大点,就可与其探讨“经权之道”,再来权衡利弊了。 次日,姜淮打算去找李夫子,顺便送姜嘉宝去学堂。 毕竟快考乡试了,总得拜访曾经的恩师。 姜淮带了些新鲜猪肉和糕点,去了文翰学堂。 他开始就是在文翰学堂读书的,那里也算他的学路启蒙,自然要去拜访。 到了那里。 姜淮就看到好多曾经的同窗,沈成济,程岩。 “景行,你怎么回来了?”沈成济,程岩看见姜淮,都很高兴。 姜淮拱手上前,“恭喜恭喜啊,文昌兄,得中生员。” 姜淮这三年就听说,沈成济已经考中秀才,不日要去县学念书。 “哎,哪里哪里,不过一个生员而已。”沈成济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秀才身份确实给家里减轻了不少负担。 “哎,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都三年了。景行兄,你相比以前变了。”沈成济笑着道。 “变得如何?” “变高了,也沉稳了。” “是嘛?” 程岩也在一旁看着姜淮笑道,“景行兄,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几年前一起参加县试府试的时候?” 姜淮点点头,“记得。” “嗯,没想到如今你都要参加乡试了。”程岩感慨道。 姜淮也笑道,“则诚兄,你是不是又得参加院试了?” 程岩叹了一口气,“是啊,你们俩都考中了秀才,就我,还是个童生,哎……”程岩说完又长叹一口气。 他姐程曼经常骂他,说他没给自己长面子,读书太不争气了。 他姐程曼哪里知道,秀才也不是那么容易考的。 “慢慢来吧,则诚兄,还有时间。”姜淮又安慰了他一番。 程岩点点头,之后几人又聊了会儿,姜淮就去找李夫子了。 李夫子这会儿正在斋舍,就听门外有人敲门。 “夫子,学生特来拜访!” “谁啊?”门内,李夫子用沙哑粗粝的声音问。 等他打开门,就看到门外的姜淮,脸上当即浮上和煦的笑。 “景行来了!” “是,学生特来拜见恩师!”姜淮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哎,你这孩子……”李夫子推辞了一番。还是接下了,难为这个学生在府学几年都还记得自己。 他可是听说他还拜了曹山长和崔知府为师。 “景行马上就乡试了吧?” 姜淮点点头,“但学生总不够有信心。” 李夫子抚了抚须,“景行,你的文章我熟悉,很是锦绣,如涓涓细流,但缺乏点波澜壮阔。 你知道吗?你的文章贵在扎实,这次乡试你在立意上多下功夫,中举应当不成问题。” 姜淮听完点点头,“夫子慧眼如炬,学生定当努力突破。” “嗯,你既然能从一介农家子,走到今天,已属不易。这次若再能中个榜首,老夫也算此生无憾了。”李夫子说完,捋了捋胡须,很是语重心长。 “夫子言重了,我有如今此成,全赖夫子悉心教导。” “嗯,你也别和我客气了,来,进来坐……” 之后姜淮走进去,两人坐下后,姜淮从怀中拿了几篇最近写的文章,给李夫子阅读,李夫子从内容,文采,结构,思想等多维度展开,细致讲解,姜淮颇有所得。 之后两人又说了一阵,姜淮告别了程岩,沈成济他们便离开了。 之后姜淮又去了县里,去找柳士远。 柳士远现在还在武馆里练习。 三年已经过去了,如今他已经十八。 这次姜淮见他,他黑了结实了健壮了。 “景行。”柳士远站在门口,远远的就喊他。 姜淮瞅了他一眼,没想到曾经的白面浪荡少爷如今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全身筋肉虬结,眉粗眼横,古铜色的皮肤有长年捶打沙袋的烙印,整个一武者模样。 说着,他对着一旁的木桩,灵活出了几拳,每一拳都精准有力,展现惊人的控制力。 看的姜淮一愣一愣的。 “看吧,怎么样?还不错吧?”柳士远看着姜淮笑道。 说完,又拿了一把红缨枪,呼呼耍了几下。 风中,他的枪法如灵蛇吐信,又以“回马枪”收势,枪杆震颤嗡鸣。 姜淮点点头,“没想到你经过这三年的历练,都成这样了,佩服!” 柳士远也笑道,“我也没想到,你都要参加乡试了,说来可笑,我还记得和你一起参加县试的时候,谁能想到,我竟然连个童生都考不上,还好我爹给我另寻了路子。” 姜淮想了想,“那你有没有觉得苦?” 柳士远听闻,看向姜淮,叹了一下,“苦,不过哪有不苦的?硬熬罢了。” “那你怎么熬下去的?” “想证明自己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也想让我爹知道,我不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商二代,我也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成就自己。” “哎,其实,我娘为了这事儿都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她不知道我为什么非得去吃这个苦。但我就想挣这一口气,靠这一口气硬撑着。” “不管最后武举结果如何,努力过,也算没有遗憾了。” 姜淮听完,胸中也涌动着一股热流,为柳士远,也为自己,应该说是为原主。 他们都是在拼的人,都是想拼命证明自己的人,拼命想成就自己的人。 他不知怎么安慰他,只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些勉励之类的话,就告别了。 柳士远考武举,他考文举。 自此,山水总会相逢。 ………… 之后姜淮在姜家人的送别下,回了府学。 回去后,姜淮还要去拜访崔知府和曹山长。 崔知府知道他要去省城考乡试,嘱咐了他一番。 “景行,你的文风如老农种地,根基扎实,继续坚持你的风格,审时度势,必能高中。” 第125章 是哪位学子干的? 告别崔知府,姜淮就回了府学。 他打算去找曹山长。 曹山长得知他要去考乡试,早就在家等着了。 姜淮带了些礼品上门,“学生景行拜见恩师。” “好好好,进来吧!”曹山长笑着,将姜淮请到厅堂内。 之后姜淮将礼品递过去,又拿了几篇最近作的文章给曹山长点评,和之前给李夫子的是不一样的。 等曹山长看完姜淮的这几篇文章,捋须笑了笑,“景行,你这几篇文章才情横溢,四平八稳,你有天赋,也勤奋,但你不必效仿他人,坚持自己的见解,必有所成。” 姜淮一怔,这曹山长竟然连自己最近在模仿别人文章的风格都看得出来。 当即不由得恭敬拱手,从心底佩服道,“恩师慧眼如炬,学生近期确实在模仿前朝状元徐岭的大作。” 曹山长点点头,“你今日的这几篇与你之前拿来的文章,风格不尽相同,我能评判的出来。” “学生佩服。” 之后曹山长走去书房,从内拿出一个匣子,又走出来对姜淮道,“这是我近几年整理的优秀程文,你拿去看看,琢磨琢磨其中门道。” 说完曹山长将那一叠程文递给了姜淮。 姜淮双手接过这叠优秀程文,胸中热流涌动,“感谢恩师。” 毕竟这是曹山长收集来的精华,正是恩师对他这个学子的拳拳之心。 之后他告别曹山长回了府学。 他要去找周良平商量考乡试的事。 走入斋舍,放下一堆行李,姜淮看了看,周良平不在斋舍。 姜淮就问杭永望周良平去哪里了。 杭永望说在射箭扬。 “周兄去那里做什么?”姜淮问。 “练箭呗。”杭永望说完,又道,“刚好你也找他,我和你一起,马上午时,正好咱们几个去膳堂吃饭。” 姜淮点点头,“好。” 之后几人往射箭扬那边走。 周良平此刻正在那里练习射箭,只见一个箭“咻”的一声,射到靶子上。 周良平就跑到靶子那边去捡。 姜淮和杭永望也跟着走过去,两人说着话。 “姜兄,我真羡慕你啊,要是我也有乡试资格,又中个举,我爹娘肯定高兴死,你说是不是?”杭永望说着,就抬手拍了拍姜淮肩。 没一会儿,姜淮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啊!” 姜淮回头一看就看到本来在自己右边的杭永望落下两步,他的左臂此刻正的插着个箭。 姜淮当即四下张望。 “好痛啊!”杭永望痛的右手捂着左臂,一下子倒在地上。 “谁干的?”姜淮又四下查看。 就见周边几个练箭的学子都举着弓纷纷道, “不是我!” “也不是我!” “我箭还没搭上去呢!” “是啊!” “………………” 姜淮再往后一望,就看到后面的一棵大粗树背后,好像有一个人正持着弓,衣服是学子服。 姜淮当即拔腿要过去寻。 周良平正从不远处匆匆跑来,等看清楚怎么个情形,当即对姜淮道,“景行,你就在这看着杭兄,我去找那人。” 之后姜淮就看到周良平往刚刚那棵树后那边跑。 姜淮扶着杭永望,已经有学子去请大夫了。 周良平此刻望树后面去,就看到一个学子拿着弓往前跑,他当即往前追。 那人回头,周良平一看,就看到那人的脸,戴着一个面纱。 之后那人跑进一个阁楼。 周良平继续追。 之后那男子闪身入了一个小房间,周良平连忙跟上去。 等他进去一看,那男子就不见了。 周良平当即在这处狭小的空间找,找了很久没见着人,他就走了。 周良平快步走出去,回到杭永望那边。 “怎么样?杭兄,你怎么样?” 很快无数的学子已经围过来。 姜淮已经将杭永望缓缓扶到旁边一棵树下面靠着。 “怎么样?杭兄?你感觉怎么样?” “我的手臂好痛啊,好痛啊!”姜淮瞧见他脸色惨白,额上满是冷汗。 杭永望费力的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的左臂膀上插着一根箭。 很快,王教谕也被找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之后众学子七嘴八舌的说了。 王教谕点点头。 没多会儿,大夫来了,大家一起把杭永望抬回斋舍的房间躺着。 “是谁干的?是哪位学子干的?啊?”王教谕怒吼着,冷脸问向众人。 他作为教谕,府学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有很大责任。 众学子都纷纷不言。 之后周良平走出来道,“王教谕,我看见了是谁,不过那个人戴着面纱。” “面纱?” 之后周良平和姜淮都说了刚刚发生的事。 “可惜,我只看到他上半张脸,没看到他下半部分脸。” “好,那你能不能形容一下那学子眉眼具体什么样儿,是不是我们府学的?” 周良平想了想道,“我不确定,不过那人穿的是我们府学的学子服。” “学子服?” 王教谕听完冷着脸。 难道真是府学学子射箭伤人?不过之前乡试之前,有过这种事,考试前,有学子手臂受伤,这样他们就拿不了笔,无法参加考试。 不过这一般是针对顶尖优秀学子,杭永望的府学成绩优秀都谈不上,一般是倒数,谁会伤害他呢? “那你能不能再形容一下那学子的样貌?” 之后周良平想了想,“他的眉毛比较杂乱,是这样翘起来的,眼睛是细长的,像这样……”周良平比了比。 之后王教谕想了想,要是能画下来,画细致点,就更方便找。 他当即看向众人,似乎在寻找画技超群的学子。 还是姜淮站出来,“王教谕,我会画。” “你会?” 姜淮点点头,“学生曾经进修过画工。” 他说的是后世的素描。 “好,那周良平负责描述,你负责画出那人的样貌。” 姜淮点点头,随后拿出了一根炭笔和纸。 之后,他们两人按照周良平的描述,描绘那个人的脸。 杭永望此刻手臂的箭已经被拔出来,他躺在床上,嘴里不停疼的哼唧着。 之后王教谕通知杭家来接人。 王教谕此刻的脸,因为生气,很是黑沉。 在府学朝学子射箭,这和谋杀无异。 到底是谁干的?没想到府学竟有学子做出这种事? 他要是处理不好,年底考核怕是评定也不行。 第126章 下次他会不会再动手呢? 那人还特意挑在学子们练箭的时候,想将这件事弄成学子射箭练习扬的突发意外。 之后等姜淮画完。 王教谕拿着那张只有上半部分脸的画像,很是惊诧。 惊诧的是,姜淮用他那炭笔画出来的画和他们大黔的画作风格完全不同。 更是细致入微,连眼角皮肤的褶皱都清清楚楚,活像一个真人。 众人感叹了一阵此画的风格新颖特别,话题又回到凶手身上。 王教谕想了想,他并不记得府学有这样的学子。 主要是只有上半张脸,下半张脸看不到。 “你们确定那人穿着学子服?” 姜淮和周良平两人都点点头。 之后众人又都去看杭永望。 “大夫,他情况如何?”姜淮问。 “无大碍,没伤到根筋,箭已经拔出来,再包上纱布,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王教谕点点头。 “幸好伤到的是左臂,并不影响日常。只是,是谁要这样害杭永望?” 杭永望性格随性,洒脱,也并未在府学得罪过什么人。 姜淮想不明白,难道是杭家的仇人? 既然如此,那人怎么来的府学?府学管理森严。 他怎么进来的?如果真是府学的学子,又是谁? 之后王教谕也一间一间斋舍的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之后姜淮根据周良平的记忆,又加深了描画。 只是那人蒙着面纱,下半张脸看不真切。 众人看了看姜淮画像上的这张脸,纷纷说没见过。 这时,有一个学子道,“我怎么觉得有点像荒字号,三号房的那个学子呢?有没有人记得?” “你确定吗?” “他住我隔壁,我感觉有点像,因为没有下半张脸,我不确定。” 之后王教谕看了看,是有点相似,不过他也不能断定。 “找他舍友问问不就行了。” “不巧的是,他舍友刚好都回老家了。” 之后王教谕本来想直接找来那个荒字三号房的学子询问。 又怕打草惊蛇,于是没有问。 这个学子家境贫寒,勤奋努力,为人也低调谨慎。 此次也中了乡试名额,没有必要去伤害杭永望。 王教谕断定应该不是那人。 王教谕又想了想当时杭永望被射到的扬景,突然想到杭永望旁边的姜淮。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之后王教谕将姜淮直接叫过来。 “姜淮,你近日可发现学习什么异常?或者你和谁结了仇?” 姜淮一怔,猜到了王教谕话里的话。 “王教谕的意思是那个人是为了射我?” 王教谕点点头,毕竟他们府学之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每次到乡试考试之前就会有学生受伤。 腿瘸,或者手受伤,或者拉肚子腹泻等等。 尽管他们已经小心又小心防了再防,对每个学子都再三叮嘱,但是也难保他们不出事。 姜淮上次是岁考第一,又是小三元。 王教谕很有理由怀疑是有谁嫉妒姜淮。 而且杭永望的左边站的就是姜淮。 如果那人是想射中姜淮的右臂,射不准的话自然就射到了杭永望的左臂。 姜淮想了想那日的扬景,他和杭永望说着话,杭永望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然后他的左外臂就被射到了。 他也是没想到杭永望竟会那一瞬间将手抬起来。 王教谕说了后,姜淮想了想,确实有这种可能,凶手是奔着他来。 只是他平时除了和舍友恩师联系,还有几个年长的师兄,再无与任何人接触。 而且他行事一向低调,为人和善。 虽然考试总是得第一,但他基本与同窗之间没有发生不快。 究竟是谁要做这些事? 这天,姜淮想了很久,觉得与自己有仇的只有京城侯府的那位了。 只是如果真是那位,姜淮还觉得惊奇,他为了害自己,手竟然从京城伸到府学了。 除了苏平,姜淮想不到还有任何其他的人想要害他。 不然岁考的第二名第三名,都是年龄较大的学子。 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娶了妻儿,姜淮不认为他们会为了拉下他的排名,去害他。 况且他们既然已经是最好的前三名,那么中举人是必定的呢,为什么要做这种自毁前程之事。 一定是有什么利益使的那个人必须要这么做,甚至冒着被王教谕发现的风险,还有就是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府学的学生? 这一切的谜团都让王教谕和姜淮警惕起来。 府学的其他考生也都惊慌起来。 尤其是岁考排在前面的学子,大家都很害怕,害怕万一有人射伤他们手臂,那乡试必然会受影响的。 尤其是做卷子,需要字写的又快又好,手臂受伤,那还怎么做试卷? 这段时间老师叮嘱他们不要参加任何诗会,日常生活更要小心,不要出去爬山,也不要与任何陌生人有所交际接触,以免发生危险。 “那敢问教谕,您刚刚说的那个眉眼相似的学子,平常为人如何?” 王教谕道,“那个学子家境贫寒,此次也在乡试之列,他有没有任何理由要去杀你,况且你与他也没有仇恨。” 姜淮想了想,确实,他没有和那位学子结过仇。 可是他确实是和画像最像的人。 除了他,姜淮想不到别人。 想到这里,姜淮想了想,看来还是让他自己去亲自查一查。 之后杭家得知此事,将杭永望给接了回去。 这天,杭母一来斋舍,就哭诉道,“哎呦,我滴儿,你这手是怎么的?怎么发生这种事?真让为娘的心疼。” 王教谕站在一旁对着杭母不停赔罪,“杭夫人,冒昧打扰,实在惭愧,永望在府学受伤,是我监管不力,今日向夫人请罪。” 之后王教谕说完,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杭夫人,这是王某亲笔写的说明,详细记录当日情形。王某身为教谕,府学发生此事,实在难辞其咎,王某在此向您赔罪。” 说完又对杭母深深鞠了一躬。 杭母见王教谕态度恭敬,神色满是歉疚,也不忍再责备。 只推了书信道,“教谕如此郑重,倒让妾身不知如何是好了,目前望儿也没有大碍,教谕不必如此自责……信我就不收了,只望教谕以后多加府学巡查,保证学子安全……” “是,夫人说的是……” 之后两人又聊了下。 杭母见杭永望能说话,精神也尚可,放下心了。 之后杭夫人派人将杭永望接回杭家休养。 杭永望回去后,姜淮这段时间都很警惕。 如果真如王教谕所说,这人不是针对杭永望,那么就是针对他了。 既然那人的目标是自己,上次没有成功,下次他会不会再动手呢? 第127章 逐出府学! 几日后,青州一破庙内。 残破的壁画,破旧的神龛前,一学子正站在一名穿着黑袍的男子面前。 “你说我按你说的那样做,你就把此次乡试的考题给我。” “是给你,可你伤错了人。这次受伤的并不是那姜淮,而是杭家人。” 说话的正是苏平。 “可我明明已经对准他了,谁知道那个什么杭拍了一下那姜淮的肩膀,害得我射错。” “那我不管,反正最终你事没办成。”那黑衣男子冷声道。 “可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马上教谕就会查到我,我这是为了什么?我要是被抓到,不仅考不了这次乡试,还可能会被逐出府学,求学之路尽毁。” 听到那学子的话,那男子又思虑片刻道,“题我可以给你,但你还得继续帮我做事才行。这次没有成功,你还得再继续想办法,让他中毒也好,摔断腿也好,总之让他别去考试就行。” “我已经做了一次,我不想再做了。”那学子低着头。 “那试题你不要吗?还有这银子,我知道你娘一直看病吃药需要花很多钱。你要是答应我,我就把这一百两银子给你娘看病。” 那学子看了看苏平手上的银子,当即咬了咬牙,“好。” 之后姜淮在府学。 这几天他很警惕,想着会不会有人继续对他下手。 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呆在斋舍。 这天夜晚,他起夜果然感觉有人鬼鬼祟祟在他的斋舍外。 难道? 有人想好了主意又要动他。 他当即将这事儿偷偷告诉了周良平。 周良平听了应道,“总算是蹲到这个人了,姜兄,现在你就将计就计,看看那人到底想干什么?” “好。” 之后姜淮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往后山走。 他手上揣了一把匕首。 走到河边,他就感觉后面的脚步也定住了。 姜淮听到细微声响,背对着那人站在河边。 周良平这会儿估计已经去通知教谕了。 好了,这下机会来了。 之后姜淮面对着水面,似乎一个人沉思的样子。 果然身后那人耐不住了,伸出双手用力一推。 姜淮一个侧身闪过。 那人往前扑了个空,一下子坠水了。 只听水里响起巨大“噗通”声,溅起水花。 “救命啊!救命!” 那学子喊叫起来。 之后他就感觉不远处传来很多脚步声。 之后岸边一亮。 那人就看到王教谕带着一堆学子过来了。 那学子害怕的不停呼救。 两个年长的学子入水将他救起来。 他上岸后,一骨碌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跪到王教谕面前,不停磕头求饶,“王教谕!学生知错!学生知错啊!” 王教谕举着火把,一脸怒意的看向那学子,“蔡吉,竟真是你,我念你家境清贫,家里有一个重病的老娘,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没想到你太让我失望了。” “别啊!王教谕,我知道错了!” 那学子跪地不停磕头。 火光映着王教谕恨铁不成钢的脸。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之后王教谕知道了,他受人委托,以给他乡试考题为利,去害姜淮。 “王教谕,这已经是我第五次参加乡试了,我不想再继续考下去,我希望在我娘在世之前能看到我中举人,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那蔡吉满脸污水道。 “所以你就去买考题?你知不知道,考题现在都密封在省城中,你根本无法提前知晓。” “我是受那人蒙蔽的,他信誓旦旦,说自家来自京城,家里有关系,所以我一直以为他家里有人和行省那边打交道,就误信了他,教谕!你就放我一马吧!” “放过你?你残害同窗,还想要我放过你?你一箭射到那杭永望的手上,他不无辜?如今又想将姜淮推到水里,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 “是学生之错,学生之错,教谕,求求你就饶了我这一回。”那学子连连跪地求饶。 王教谕还是冷着脸,“我不会再放过你,你谋害同窗买考题,已经违背了府学规定,我要按照府学规定,将你逐出府学。” “不要啊,不要,我娘还一直等着我去考举人呢!” “别废话!拉下去!” 之后那蔡吉被硬生生拖了下去。 事情结束,王教谕对姜淮道,“姜淮,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一定找不到这个凶手,现在你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姜淮点点头,“多谢王教谕,现在我可以安心去考乡试了。” “是。”王教谕突然想到姜淮画的那副人物头像。 当即道,“对了,你画的那幅寻人图倒是奇特,那是什么画风?” 姜淮道,“那个叫素描。” “素描?这样!这个竟能将这人物特征画得如此细致清晰,真让我等惊叹了!” 其他围观的学子也叹道,“是呀,姜兄,你这个绘画技巧真是巧夺天工啊,不同于我们大黔。” “这个是素描,有机会我可以教你们。” 之后众人连连称是。 几天后,侯府也知道了苏平最近一直在忙活。 这天苏平回府。 就见永宁侯在他的书房里。 苏平心里当即一阵慌乱。 永宁侯看见苏平当即瞪着他,“你不在书房看书又跑出去做什么?范夫子交给你的课业做了没有?” “没……没有,我是去永兴寺了,去看望祖母了。” 他胡诌道,反正永宁侯又不会真的特意跑去寺庙问。 永宁侯听完,瞅了他一眼,心里的气消散了点。 之后命令道,“你近段时间就在书房看书,不要到处跑。” “好。” 之后永宁侯走了。 此刻苏云婉看到这一幕,心下疑虑。 最近苏平总是往外跑,不知道在做什么。 马上姜淮就要考乡试了,这个苏平不会是在搞什么动作吧,看来她要盯他一下。 蔡吉被逐出府学后,姜淮就出发去省城。 走之前曹山长一直叮嘱他,“景行,你做题 临考要慎思,执笔要惟谨啊,然后审题若观火,落笔如履冰啊!” 姜淮点点头,“学生必定聆听恩师教诲。” “嗯。”曹山长说完又捋了捋胡须,继续道,“还有,三思而后答,再视乃交卷。” 第128章 乡试路途有变 那他一定要好好考。 “老夫等着你的好消息,对了,我听说那周通判给他令郎安排了两个护卫,你们两是一起的吧,刚好有护卫保护,你们路上也安全点。” “是,我是和他一起去省城考试。” “那行,你们那路上小心。” “好,恩师也要保重身体!” 之后姜淮拜别了曹山长就离开了。 走的这天,杭妙菱得知姜淮去行省考乡试,也来了。 看到姜淮,她给他送了两个香囊,又嘱咐道,“姜大哥,这个香囊是防蚊虫的,这个香囊是放香片的,怕你分到臭号,以此可以缓解。” 姜淮点点头,伸手接过,“菱妹有心了。” 转瞬他又问道,“你哥恢复的怎么样了?” 杭妙菱快言快语道,“好的很,现在活蹦乱跳了,昨日还去怡红楼呢,就是不想去府学……” 姜淮笑了一声,“嘁——” 这杭永望也太……那么不想读书吗? 赶明儿他要给王教谕写封信说说这事儿。 之后杭妙菱走了。 没多久崔芦雪也来了。 崔芦雪也知道了姜淮要去省城考乡试的事,特地来城门口给他送东西。 “姜大哥,这是我去庙里求的平安符,你一定要带上,祝你此途顺利,荣登桂榜!” 说完,崔芦雪从荷包里拿出一个黄色的纸符。 此刻等在一边,马车里的周良平看不过去了。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干什么呢,马车都要走了,刚走一个,又来一个,你们什么时候才算完……” 见周良平在马车里催,崔芦雪赶紧道,“对了,姜大哥,我忘了说,我是那天你在松山县湖边救起的落水的女子,我爹是青州知府。” 说完,姜淮怀里很快又被塞了一个锦盒。 之后姜淮打开锦盒一看,竟然是一块参。 “姜公子,考试的时候,如果你感觉体力不行了,可以将此参片含在嘴里,以此提气。” “好,我知道了,多谢崔姑娘。” 姜淮本想拒绝,但见她一脸欢欣,说不出拒绝的话。 看了看崔芦雪的背影,姜淮心下感激。 不过这参片太贵重,他能不用就不用,这等价值昂贵的礼物,他以后再找机会还她。 此刻,他脑海里才浮现起之前松山县湖边的那个女子。 原来竟是她。 她竟然就是崔知府的女儿。 “哎,好了没有,景行兄,快点儿!”周良平又在一旁催促。 “哎,来了,来了。” 姜淮将东西收好,放在怀里,随后一撩帘子,上了马车。 为了他们的路途安全,周通判给周良平配备了两名护卫,姜淮也算沾了周良平的光。 马车一路往北。 过了青州府边缘就得进入另一个临州府。这天暴雨,马车正在路上摇摇晃晃的行驶着。 路不平坦,雨水积的水洼到处都是。 马车轮子陷入泥里,泥点子溅的车厢帘底部到处都是。 这雨已经下了两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一天半夜,几人在马车里面睡着了。 突然外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姜淮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听到外面传来刀剑相戈的声音,怎么回事儿? 就听门外的马夫道,“少爷,少爷,出事了!”周良平此刻也在马车里睡觉。 听到自家车夫福叔的声音,当即道,“怎么了?福叔?” “打……打……打劫的来了。” “打劫?” 姜淮和周良平把帘子掀开一看,就看到门外站着一排凶神恶煞的,像山贼的人物。 只见为首的那个男人肩上扛着一把大刀。 “嘿,小子,你们遇到我算是走运了。” “你……你想干什么?”福叔说着,嘴唇都在抖。 “还能干什么?打劫呗!” 那山贼说完,“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之后大声喝道,“把钱交出来!” 周良平见状,把帘子放下来,看向帘子里的两个护卫。 “孤影,孤烟,轮到你们展现实力的时候了。” 孤影,孤烟此刻正双手抱臂拿着剑,听到自家公子的吩咐,就要起身。 之后,就又听到外面道,“先查他们包袱?看里面有没有那个信?” 姜淮就看到为首那个大汉旁边一个小喽啰在那个大汉耳边说着这话。 之后那大汉对他们道,“对,你们包袱里可有信?” “信?什么信?”姜淮和周良平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惊讶。 他们不懂什么信。 姜淮说着,抬手捏紧了一旁的弓,这是他带着专门防身的。 这些山贼共有五六个人,他们也只有五个人。不知对上会如何? “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把他们的包袱抢过来不就行了。” “啊!是是是!” 说完,走过来了一个小喽啰要抢他们的包袱。 之后就见帘子里伸出一支剑按在他们的包袱上,是孤影。 只见孤影将帘子掀开,刀剑立刻直指那小喽啰,冷声道,“想抢我们的包袱,要看我这个剑答不答应!” 那小喽啰当即缩着身子跑回去,“大……大哥,他们这里还有练家子。” 这些山贼,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抢这些书生,大部分书生都是穷苦人家,基本都是结伴而行,根本没有说请护卫的。 没有想到这次遇上一个有护卫的,这是碰上硬茬了。 那小喽啰当即后退几步,“大……大哥怎么办?” 那为首的山贼把刀扛着,往后退了几步,命令道,“给我上!不管有没有,都一定要给我把他们的包袱翻清楚了,上面的吩咐了,一定要给我把那个信找到。” “是!” 随后几人就扛着大刀上去。 孤影和孤烟赶紧冲上去和那几个山贼打起来。 “呦呵,咱们这是碰上练家子了!” 这时又来了几个山贼,他们的人数多起来。 看到孤影和孤烟和他们这些山贼打的不相上下,周良平和姜淮也紧张起来。 “姜兄,他们好像难分彼此啊!” 姜淮点点头,看来不出手是不行了。 之后他伸手拿起手边的弓箭,对着外面的几个山贼就瞄准起来。 握好弓,放上箭,拉满弦,“咻——”的一声,箭射出去。 一会儿的功夫,几个山贼立马倒地。 最后另外几个也被孤影和孤烟打倒在地。 之后姜淮几人驾着马车快速离去。 那几个山贼捂着伤口倒在地上,嘴里哎哟哎哟的疼的叫唤。 “大哥!怎么办?他们跑了。”一个小喽啰对那为首的汉子道。 那汉子也捂着流血的胳膊痛的翻滚,只咬牙道,“其……其他兄弟呢?” “全……全趴下了!” 第129章 不会只有这些吧! 之后那小喽啰道,“老大,我们今天遇到的这两个书生的包袱没翻,兄弟还被杀了几个,我们平常遇到的都是些穷书生,这次遇到的还带有护卫。看他们这马车也不像是华贵的马车,怎么还请得起护卫呢?” “咱们要赶紧回去报告老大。” “是,快,将我扶起来。” 那大汉说着,咬着牙将手臂里的箭猛的往外面一拔。 然后几人跌跌撞撞的往往山上跑去。 到了山上,就见一满脸络腮胡,穿着虎皮的大汉站在山顶。 那群人一瘸一拐的艰难上山。 那大汉就问,“怎么样?信搜到没有?” 看见他们的伤口,又诧异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二当家的,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抓那些书生,他们的包袱根本没有什么信。今天我们还碰上几个练家子,把我们的兄弟都伤成这个样子。” “什么?那你们可知道那几个人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们的马车也不是很华贵,看着也不像非常富贵的人家。而且他们的包袱我们都还没有来得及搜。但是我们问他们,他们说没有信。” “没有就给我继续查。” “二当家的,可是,你看……我们都因为……搜这个信受伤了。” “那我不管!上头说了,一定要给我把这个有信的书生找到。” “是!” 之后那群喽啰拿了些药,又崴着脚,龇牙咧嘴的下山了…… ………… 之后姜淮几人又坐着马车继续往北走。 日升日落,斗转星移。 后面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期间他们路过热闹的县城,也经过荒无人烟的村落。 也曾在附近老农家里借住过几晚,那些百姓听说他们是赶考的书生,纷纷拿出好酒好菜招待他们,说他们肚里有墨水,说话有斤两,定能为祖上光耀门楣。 姜淮和周良平笑着客套了一番,让老人家保重身体。 走的时候,拿出了些银锭表示他们这几天的感谢。 之后百姓们送了又送,马车往北,姜淮几人前去平原。 这里漫山青翠,一望无际,美丽的平原风光让姜淮几人的心也开阔起来。 姜淮有时马车坐久了,身子都僵硬麻木了,就下马车休息。 掬河边的清水洗脸,脱了袜子去水里抓鱼,烤鸟烤蘑菇,去丛林采山果。 他开始还觉得新鲜有趣,后面又觉得路途实在遥远辛苦,野味也没兴致吃了。 终于再过最后一个县城就到了省城洛城。 洛城和青州又不一样,街道更为笔直宽阔。 路边商铺鳞次栉比,卖鱼翁,卖货郎的吆喝响在大街小巷。 到了洛城,看着巍峨城墙,姜淮拿出乡试学子文书给守城的驻军查看,他们检查了又再检查才开始放行。 之后他们几人打算找个客栈居住。 路过洛城专门给学子安排的会馆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会馆里已经住满了各种各样的人。 有的学子本来就是行省本地人口,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是想不到了。 之后外面还有小二的吆喝,“这位公子,会馆已经住满了,要不要住我们客栈,送水管饭赠烛火,考试那天还包马车送到贡院。” “你们这不便宜吧?”有学子问。 小二尴尬的笑了笑,服务到位,价钱自然不便宜。 他还是道,“客官,你这来的算早,晚了,我们就要涨价了。” “那现在多少钱?” “一间两百三十文左右一晚。” “一间两百三十文?后面还要涨价?太贵了太贵了。”说完,那学子走了。 “哎,我可跟你们说,你们现在不定,以后就没有了。”小二在他们后面嚷道。 那几个学子没回头。 姜淮听完转头看向周良平,“良平兄,看来这行省的客栈价格不菲呀。” 他们已经考出经验了。 按照他们这样的住法,目前还有不到半个月开考,考扬考个九天六夜,再加上等放榜。 如果中了的话,还要参加后面的鹿鸣宴,这样的话,估计就得接近两个月。 那住宿花费可是不少。 “我们还是去找一个小院子吧。” “好。” 之后几人找了附近的牙人打听。 又找了几个乞丐打听消息,终于在他们的推荐和带领下找到了一处价格还算适中,距离也不算远的两进小院。 他们几人走到院子前,就见院门口有两个婶子正站在那里,一个圆脸,一个容长脸的,穿着麻衫。 见他们走过来,其中圆脸的婶子就笑道,“几位是要住宿的吧?” “是。” “是来考试的吧?” “是啊。” “在我们这里住,包饭,如果几位不想洗衣服,我们还可以帮你们把衣服洗了,不过就是要加辛苦费。” “辛苦费多少?” “每人一天一文。” 姜淮想了想,这会儿热天,衣服比较少,也单薄,一文差不多。 “这个没有关系。两位婶子怎么称呼?” 之后那圆脸的婶子就笑道,“我叫桂香,她叫桂芝。”说完,那桂香指了指她对面的那个婶子。 “巧了,你们两个人的名字都有桂?是亲姐妹吗?”一旁周良平问道。 “不是,咱们是亲戚,合伙的,这不是图个吉利吗?你们这些后生马上要考乡试了,咱们名字带桂,就刚好图个喜庆,祝贺两位公子荣登桂榜!” “多谢,多谢。” 因为是乡试期间是桂花飘香季,所以是桂榜。 谈好了价钱,一个月七两,平时更便宜,大概五两,现在乡试期间,就涨价了。 他们住进去了。 “几位公子风尘仆仆,很累吧。不如我给你们打些热水来?” “热水加钱吗?” “不要钱,不要钱。”那婶子摆摆手。 “那行。” 之后那两位婶子就去打热水了。 然后又给他们拿了布巾,不过姜淮自己带了,他觉得还是用自己的比较好。 之后姜淮和周良平两人睡在一个房间,福叔一个房间,那两位护卫一个房间。 几人就打算在这里住下了。 午后的饭食也是桂花糕,桂花羹,桂花圆子……都是和桂花相关。 姜淮看着满桌子的桂花,左手拧了拧眉心,右手拿起的筷子又放下,神情难言,“桂芝婶子,你这不会只有这些菜吧?” 天天让他吃桂花,那股子甜腻,他可受不了。 “不会,不会,这不是你们刚来嘛,想帮你们图个好彩头。明日想吃别的也可以和我们说。”那婶子笑道。 第130章 这么凶险嘛 风尘仆仆这么多天,大家好久没好好吃饭了,这会儿早就都饿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盘菜,风卷残云般吃干抹净。 “是否还需要加饭?”一旁桂香婶子见他们米饭见底问道。 姜淮周良平摆摆手不用了,他们饭量不大。 倒是孤影孤烟两个护卫,就着剩余的汤水,又多添了两碗饭。 吃完了,几人又去洗了个澡,就舒舒服服歇下了。 这已经是他们奔波大半个月,最舒服的一次了。 之后几人睡着了,姜淮已经听到周良平的呼噜声,房子隔音不太好,隔壁的孤影孤烟也是呼噜震天响。 想来路上奔波这么久,大家也是累的不行了,之后姜淮也累的睡着了。 第二天,后面的院落也来了几位学子,院里还有棵桂花树,姜淮就瞧着那几位学子站在那颗桂花树前嘴里念念有词,“上上大吉,高中桂榜……” 之后他们往树上挂纸笺。 姜淮本来不信这些,但见他们往树上挂红笺,自己也裁了红纸写上愿望挂树上。 周良平见姜淮挂了,也急了,问姜淮要了一张红纸挂了。 之后姜淮就看了看,树上的纸笺上写的都是什么,“蟾宫折桂,鹏程万里,文光射斗,五经魁首之类的……” 姜淮写的是,“青云得路……” 周良平写的是,“朱衣点头”,朱衣就是考官,表示获得考官认可。 之后,姜淮这几日就在院里认真看书,周良平也是。 孤影孤烟每日休息,保存体力。 这次乡试报考人数有几千人,但是上榜的人不到两百,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姜淮这几天一直在逐字逐句分析曹山长给他的优秀程文,觉得又积累了不少答题技巧。 今日饭后,他们打算去外面走走。 刚走出院子,就听门内桂芝婶儿喊道,“两位公子这是要出门吗?” ”对!” 之后她脸色一下严肃起来,带着劝告,“我告诉你们,两位公子路上一定要小心。” “如何了?”姜淮问,见她一脸警惕,姜淮觉得是发生过不好的事情。 “是这样的,两位公子,我们这边之前就有考试的学子,走到路上,被飞驰而来的马车撞倒,随后腿脚受伤,错过考试,想考就得再等三年。” “还有这种事?” “对啊,不然就是被二楼的花盆掉下来砸脑袋上,砸的那叫一个狠,脑袋底下一大摊血,可渗人了,就上一次乡试发生的事,我亲眼见着呢。” 那桂枝绘声绘色道。 她说完听着姜淮和周良平两人心里都有点打鼓。 考试前这么凶险嘛? 之后周良平看向姜淮道,“姜兄,我是无所谓,毕竟我也不是多厉害,倒是你,本就是小三元,要多注意,更容易被人惦记上。” 周良平说完,姜淮就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四四方方呈长方形,两边各有两根袋子,中间是棉布。 “这是什么玩意儿?”周良平问。 姜淮拿起来笑了笑,“这叫口罩,遮挡气味的。” 随后姜淮就将这个面罩戴在脸上。 他并不是他担心有人害他。 毕竟想害他的人,早就能清楚他是谁,戴了口罩也不一定有用。 而是这满城的桂花飘香,他闻多了,都有些反胃了。 口罩正好不仅可以挡住桂花香,还可以遮住面庞,适当保护自己。 周良平见了笑了,“姜兄,这真是奇物。” 姜淮笑了笑,“赶明儿给你也做一个。” 他本打算把这个口罩带到乡试考扬去,但估计那里的衙役应该没见过。 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是不要带去好了,感觉就算带去了,也会被收上去。 之后姜淮的面罩已经吸引了街上很多人的注意,有很多人诧异的看向他。 开始姜淮还觉得不自在,后面大家看的多了,他也习惯了。 两人打算去附近的茶馆坐坐,看能不能探听一些关于乡试的消息,了解一下乡试的趋势。 果然就听到有卖优秀程文的,估计也是哪里胡乱抄的。 两人找了一间茶馆坐下,喝着茶,看外面河边的风景。 之后姜淮就感觉自己右前方有一个人影朝自己走来,是个学子模样的人。 那人就走过来,在姜淮身边站定,随后低头在他耳边小声道,“这位兄台,要不要买考题?” 他的声音非常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 “考题?什么考题?”姜淮问。 “是此次乡试的考题,我特意从别的地方弄的。” 怎么又是考题?姜淮知道每次考试前都会有人特意卖这种东西,但是这种考题肯定是假的。 周良平见他们两个人在说着什么,又看那人手里挥舞着什么,猜到了,可能是卖考题的。 随后姜淮连连摆手说不需要,那个人还是坚持劝说,“公子要不要买一份?就当买个保障,一份不贵的,不过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 姜淮想了想,这个价格设置的还挺巧妙,不低,也不高,太低了别人不信,太高了别人买不起。 不高不低适中才有人相信。 不过姜淮可不上当。 只瞥向那人,“这位兄台,如果昂贵珍稀的乡试考题,这么一份只卖十两银子。你自己想想可信吗?你觉得别人都是傻子?” “你……你不买就不买……说这些做什么?”那人涨红了脸。 被姜淮斥了一顿,又见姜淮不上钩,悻悻的走掉了。 没多久又走来一个书生,那书生生得一副清癯文弱之相。 他走过来对姜淮和周良平道,“两位怕是没买那考题吧?” “如何?” “那考题我三年前买过?” “你买过?”周良平诧异看向那人,“那你中了没?” 那书生弯唇轻笑一声,“我要是中了还会在坐这里吗?” 周良平点点头,“也是。” “不过,还好两位公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没有被那个人骗到,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考题,这些人都是江湖骗子。 随便抄几个题目就说是考题,再问你买不买?你买了,他们就当然就拿到钱。后续肯定是不会管的,就算考完了,知道是假的,这些学子也是不敢声张的。 因为他们肯定不能声张自己去买考题被骗了的事情,不然被他们的夫子或者同窗知道了,也是没脸。一个十两,十个就一百两了,所以这完全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听他说完,姜淮点点头,“不过,这考题真有人买吗?这明显就是假的呀。” 那书生摇头笑了笑,“你别说还真有,你看那边有几个读书读疯了的。” 姜淮就转头看过去,看到窗边外面有几个考生,头发松着,鞋袜散着,坐在廊下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 “你看到没?如果刚刚那个人问他们要不要考虑,他们会不会买?” 姜淮想了想,有些人被逼到绝路,是会抓住任何一份希望的,况且不过十两银子,可能会买。 之后那学子又道,“两位还算心境清楚,知道这是假的。”之后他话题一转,“对了,我见你们不像是省城人!” “嗯,我们不是省城的,是从青州来的。” “青州?我是雍州的。对了,你们青州那有一个小三元叫姜淮是吧?” 第131章 贡院 “那这个小三元可难得呀,我们雍州都好多年没有出一个。” 两人听完,看了看那学子。 那学子看向他俩,表情没变,很明显也是没有认出姜淮来。 “是呀,他的才学也让我等钦佩啊。”姜淮笑说道。 一旁周良平听了瞥了姜淮一眼,“嘁……净往自己脸上贴金。” 之后那学子又道,“不知道这位姜兄,这次可不可以再得一个解元,这样可就连中四元了!” 姜淮微微笑了笑,“可不是,且看吧!” 之后那学子走了,姜淮和周良平两人继续喝茶。 时间很快,很快到了考试的前一天,那天,两人寅时就出发了。 因为搜检都要花很长时间,想想几千个考生要考试,光是查身体,都要一天。 他们决定早点出发,也好早点排前面,之后等候入扬。 这一次虽然是三天两夜一扬,共三扬。但交卷以后也不能出来,要在贡院里面等候着。 九天都呆在号舍里,想想多难受。 还好姜淮提前带了一个小板凳,这个小板凳是桂枝告诉他的,说到时候搜检身体需要很长时间,刚好坐一下,那凳子底下还可以放东西。 姜淮带了小风炉,米面肉,佐料,酱菜,肉干儿……等等,还有防水油布。 他还带了一点青菜,但青菜不易保存,所以只带了一点点,够前两天吃。 后面姜淮就打算吃点馒头,糕点,面糊糊,再偶尔用肉干儿熬点儿粥吃好了。 此外他还带了薄薄的被褥,还有一些防蚊虫,防毒虫的药粉。 这个时候的主考官早就已经住到贡院里去了,他们被关在贡院里面的帘子内。 之前,每天都有考生去贡院前面观望,可能是想观望有哪些官员?长什么样子,心里有个底。 虽然观望了也没有什么用,毕竟考扬上,最后还是看真才实学。 这些主考官提前到了贡院,考官之间是完全不能接触的,跟外面的考生那就更别提接触了,这是防止作弊。 而且这些考官是皇上随机派来的提学官,是从翰林里挑选的,当然这些考官肯定祖籍也不在此处,以免有考生知道投机取巧。 贡院外不仅有衙役,还有士兵,都严防死守,声势浩大。 有些农家出身的秀才见了,心里会发虚,觉得太森严庄重了,会紧张。 紧张可能会影响发挥实力,还不如不去看。 姜淮倒没有去看,虽然之前他跟周良平去望过几眼,不过,看也看不见。 而且看了也没有意义,因为最终成绩还是看你在考扬上的实力。 两人这会儿等着,就听前面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随后两列士兵和衙役都举着高高的火把跑出来。 他们分列两阵,站在贡院大门外。 严肃冷漠的神情已经让周围的学子心里发怵。 那种肃穆森严对周围的学子来说也是一种震慑,以防有人闹事,作弊。 “吱呀”一声,贡院的大门也打开了。 考生们开始按照每个人的籍贯之地排好队,排队搜检。 姜淮和周良平站在了青州府的木牌前。 这座贡院占地非常广,坐北朝南,是一个很大的院落,占地将近一万平米了。 等姜淮站好,发现青州府前面已经有许多考生了。 有一些是他在府学的同窗,相识的就互相对视几眼,点点头当做打招呼。 姜淮遇到了几个师兄,聊了几句,就要开始搜检了。 此刻,贡院两排的火把映亮了大门外的一片天空,看着上面几个鎏金大字,姜淮心中激动。 尽管是八月,清晨还是有些寒冷。 姜淮裹着单衣,因着早上的折腾,身上已经出了一些冷汗,前面的队伍看不到尽头。 众人缓缓的往里走,才有守卫开始搜检。 有些考生不停的往前张望,还有些考生嘴里念念有词,不停背书。 另外一些考生的家人围着他们,脸上满是殷切希望。 “幺儿,这次可要一举高中呀!” “娘,你放心,我有信心。”那说话的学子嘴里说着话,还在念念有词。 几年寒窗苦读,基本除了吃饭,睡觉,业余所有时间都用来看书,甚至上茅房,还得带一本书去。 然而最后的结果也并不一定理想,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姜淮又往前面看了看,发现考生之中,还有一些富家少爷,他们周围全是仆人围着,非常惹眼。 有的喂食,有的喂水,伺候的跟皇帝似的。 姜淮正看着,突然就听前面传来一声凄厉哭喊。 “官爷,我错了,我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众人伸长了脖子朝前张望,想看看前面到底发生什么。 之后就听有人道,“原来是有一个考生代考被一个士兵发现了,要拉去打板子。” “官爷,求你了,放过我吧,这三十板子下去,我怕是没命了。” 那士兵冷眼看着他道,“考扬之上,铁血无情,容不得你这厮狡辩!拖下去!” 之后那考生被硬生生的拖到了旁边的一角,之后两个衙役快速拿来一条长板凳,又将那考生一抬,立即按上去,四肢按紧,一个衙役扒了裤子,另一个衙役随后一板子猛抽上去。 板子硬生生打下来,那考生当即发出一声哀嚎,惊的一旁树枝上的鸟都飞走了。 这等扬景已经震慑了在扬的所有人,那些替考的,或者想着法子作弊的人心里开始发怵了。 随着,“砰砰砰”的几十声闷哼,那考生屁股已经血肉模糊,凳子上,地上全是蜿蜒血迹,一条条,触目惊心。 那考生也浑身黏腻湿透,整个人连出气儿的劲儿都没有了,仿若丢了大半条命。 这时旁边来了一个婆子,那婆子见了一下子趴在那考生身上哭嚎道,“阿福啊,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你这是何必呀?没有了你,你让娘怎么活呀?”那婆子哭的一度要背过气去。 之后两个衙役将那婆子扯开,再将那个考生给硬生生的拖走了,戴上枷锁,示众。 随后就见那领头的衙役对着他面前的学子们大声呵斥道,“看到没?替考作弊就是这种下扬,你们谁现在有这种想法,可以坦诚不追究,等到时候被搜检出来,可就不是这个下扬了,我们手上的板子可是不长眼的。听到没有?”那衙役冷喝一声。 第132章 乡试前夕 当然那替考的,被考的学子,两人肯定功名都没有了,还要戴枷示众,前途尽毁。 估计因为是考举人,考上便有了做官资格,社会地位也会大大提升,所以有的人就想冒险赌一把。 但什么都逃不过衙差的眼睛。 终于慢慢的轮到姜淮这边了。 就听前面的衙差嚷道,“所有闲杂人等一律走开!” 很快,学子们的那些亲属跟自家考生依依惜别,还有考生将刚刚念的书本也递到自家人手上。 此刻姜淮一眼瞥过去,看到这几列前面一群脱光光的考生。 不觉心里发笑,怎么说呢? 一个个散着头发,提着考篮,那扬面,活像一排排滑溜溜的白斩鸡。 没关系,等会儿他也是白斩鸡。 脱了衣服,姜淮就没再看别人,不然要是与相熟的人对上一眼,那种尴尬,怕是此生都难忘。 周良平站在他身后也脱光了衣服,姜淮也没有往后看,大家都已神情淡定,步调从容了。 因为此刻大家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快点进入考扬,展现实力。 之后姜淮将头上的布巾也解了,散了头发,衙役搜检了一下他的考篮,没什么特别的,就放他进去了。 还有考生的考篮被里里外外翻好几次,毕竟如果真的摸到了什么,那么这个衙役也是要被连累惩罚的。 所以衙役们也非常小心,终于等姜淮进入考扬,日头都落山了。 进到自己的号房,姜淮谢天谢地! 幸好是头几个,不是考巷末尾的附近臭号。 随着一声礼炮,就听到贡院大门被紧紧锁上。 之后这九天他们就会一直被锁在这个贡院里面考试,之后无论发生什么考生们都不能出去。 就算是走水,只要考试没有结束就不能出去。 如果出去了,那么贡院这几千个学子的成绩全部作废,相当于这三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随后姜淮走到了自己的号房里,果然三年没有打扫的贡院里面的气味难以言说。 灰尘,死老鼠,各种虫尸夹杂着腐朽的木头,合着长高的杂草的混合味道。 姜淮用手扇了扇鼻子前面的味道,随后拿了一块抹布,把号板上的灰尘座位上的灰尘全部擦干净。 地上青砖的石缝里已经长出半人高的杂草,姜淮将自己那一间号房里的杂草全部扯了,扔出去。 清理掉墙角的蜘蛛网,又在号房四角撒上了雄黄粉,驱除蛇虫鼠蚁之类的粉末。 又检查了屋顶,还好屋顶的瓦块是完整的,这次很幸运,不仅离臭号远,号房也算完整。 一只虫子从姜淮脚边爬过,姜淮一脚踩死,然后将油布蜡烛放好,就打算坐下。 这时姜淮就听到了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左邻右舍的学子整理瓦片,木板,打扫号房的声音。 随后姜淮又听到了一些嫌弃哀嚎声,估计都在说这个贡院怎么这么脏,这么破。 姜淮又听到隔壁传来“哒哒哒”的响声,好像是有人在用石头敲砖,似要传递信息。 姜淮就听那边道,“这位兄台,你可有多余的油布?”姜淮听清楚了,是隔壁号房的学子找他借东西。 姜淮翻了翻,自己带了几块油布,给他一小块也不是不可以。 见姜淮没回答,那人又道,“兄台,在下斗胆一求,可否借我一小块油布,我屋顶的瓦片破了,我的油布落外面了忘记带进来。” 姜淮这才出声道,“要多大?” “约摸两块瓦的大小吧!” 姜淮想了想,不过举手之劳,给他一小块也是可以的。 大家既然都是此次乡试的学子,行个方便也不是不可以,也算同考之谊。 万一他隔壁这位是个黑马,没准儿以后在朝为官有机会相见呢,他也算欠自己一个人情。 之后姜淮准备递过去,随后就听旁边一个号军大吼一声,“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两个干什么?号房里面考生禁止沟通,别再讲话了啊,小心以作弊处理!” 姜淮听了,只好把油布拿回来,“兄台,对不住了!” 之后听到旁边那位兄台长长叹了一口气。 等姜淮把号房全部收拾干净,他就拿了一块薄被垫着,靠着墙休息了一会儿。 现在天已经黑了,估计明天早上发卷子。 休息一会儿,他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次日天还未亮,姜淮就醒了,心里有事,肯定睡不沉,而且这种环境,怎么睡都是不舒服的。 夜风从敞开的号房口灌进来,姜淮感觉身上都是冷的,可别风寒了才好。 之后就听号军喊道,“起来了,起来了,开考了,开考了!” 随后一罐水被摆到了姜淮面前,这九天的水都靠这个了。 姜淮拿出自己带来的食物,青菜不易储存,还是先煮个青菜粥吧,早点消耗掉。 姜淮把小陶罐里放了水,又拿了一把米撒进去,又放了青菜,加了点盐,又倒上一点点油,就开始用炉子煮。 炭也是很小的那种,反正没有什么要求,煮熟能吃就行。 之后姜淮煮好了就开始吃,粥即便是什么佐料也没放,光是油盐的香气和米香就已经在号房之间弥漫开来。 隔壁左右的考生已经吸着鼻子醒来了。 “哎呦,好香呀!”姜淮听到有考生叹道,应该是左邻右舍的。 姜淮的对面是另一个考生的背墙,所以姜淮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的脸,只看到号军在号房的巷道上走来走去。 他的左右,那就更加看不到了,除非他特意探出身子去瞧,但是这是不允许的。 加上不停有号军走来走去,想跟别人旁边的人沟通,也是不可能的。 之后姜淮又闻到了各种味道,比如有红枣,鸡汤,甚至还有烤鸡,猪蹄的香味。 估计周边有富家子弟吧,昨天做好的,今天热热就能吃了。 姜淮也后悔了,怎么自己没有提前去买一只烤鸡带进来?就算是保存不到后几天,前两天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之后他就将号板镶嵌到墙上,慢慢喝完了粥之后,将笔墨纸砚都摆好,就要开始等待下发试卷了…… 第133章 乡试(一) 如果查出来,不仅不能继续考,生员身份也要作废了,往后也不能再考试。 没多久,就来了两个号军。 两个人站在姜淮面前,细细打量他,又让他再报一次姓名籍贯。 姜淮报了后,两人听了核对后道,“是这个吧?” “是,都对得上。” “行,过了。” 之后他们将卷子发给了姜淮,又在卷子上盖了个戳印,示意核对通过。 他们又去了下一个号房。 姜淮则摊开试卷,开始做题。 依旧是考四书,加上他学的本经,然后是诗赋题。 第一题,四书题。 【缗蛮黄鸟】 姜淮一看,这题出自《大学》,不过只选了半句,全句是,“缗蛮黄鸟,止于丘隅。” 缗蛮即绵蛮,说的是鸟鸣之声,隅就是角落,这里指鸟栖息。 这句话的意思是绵蛮叫着的黄鸟,栖息在山冈上,是说,鸟儿都懂得选择适宜的栖息地,何况是人呢? 这句话后面的一句话是,“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难道人反而不如鸟吗?就是鸟儿也知道选择适宜栖息地,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更应明白自己行为的边界与归宿,在广阔的天地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这句话旨在引发对人性修养的反思,强调人应具备自知之明,清晰认识自己行为与欲望边界所在。 这也是儒家“中庸”思想的写照,我们日常的行为应当恰到好处,既不过度也无不足,达到一种理想平衡…… 答完这题,姜淮深吸一口气,答下一题。 第二题,也是四书题。 【王何必曰利】 看到这句话,姜淮脑海里就冒出,“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这句话出自《孟子·梁惠王上》,是说孟子拜见梁惠王,梁惠王说:“老先生,你不远千里而来,会给我国带来什么利益呢?” 孟子说:“大王,我们不只谈利益,应该谈仁义。 从历史背景来看,孟子生活在战国,一个群雄逐鹿的年代,各国君主为了国家利益,往往忽略仁义,孟子这番话,无疑是对当时社会风气的批判和痛心疾首的控诉…… “何必曰利”这一反问,直接否定梁惠王的观点,表明利益并非国家治理的唯一标准,仁义才是根本…… 之后姜淮写了一个比喻,如果国家是车,君主比作车主,大夫、士庶人就是车上的人,他们在车上互相争夺,会导致车的倾覆。 所以孟子才要提出“仁”——国家之所以会危机四伏,就是因为忽视了仁义。 如果国家能以仁义为先,那么利益自然会得到满足。这也是其中的一点国家治理之道。 姜淮主张,不否定“利”,主张“义中有利”,即可达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终极利益…… 之后是诗赋题。 “赋得秋风生渭水”,让以“水”为韵,作一首诗。 这种诗姜淮练了很多遍。 提到题目中的“渭水”,姜淮就想起前世逛博物馆时,看到的周人农耕文明发源地,渭水流域,也是姜太公钓鱼之地,唐朝的渭水之盟也是此地。 之后他想了想,提笔写下。 渭岸商飙起,金飔动寒水。 叶飞秦塞空,波撼汉宫垒。 ..... 澹澹天光老,萧萧物华靡。 临流怀钓璜,风义千年矣。 ...... 既然以“水”为韵,自然要点题水,“秋风生渭水”就是。二联通过“叶飞”“波撼”等意象铺陈秋景, 尾联,用姜尚在渭水钓鱼,呼应“风义”主旨。 这首诗兼得山水诗的清远与咏怀诗的沉郁。 做完这几题,又做了一道经义,太阳就快落山了。 姜淮这才觉得肚里空空,中途忙的时候啃了些糕点碎,馒头,埃了一阵。 这会儿肚里咕噜咕噜响了。 姜淮已经闻到号房传来的各种食物香气。 他也把炉子和锅拿出来,开始煮米饭。 罐里放了水,米,又放上几块干肉条。 干肉条开始用水泡了一下,只用了部分水,不能多用,不然后面几天没用得了。 之后开始继续答后面的经义。 旁边的仁兄早就拿着硬包子,开始啃起来,噎的喉头直“喉喉”。 姜淮将答好的答卷放在座位的一角,用油布盖上,就继续答题了。 很快随着时间过去,锅里传来肉条和着米饭的香气。 姜淮的肚子越发响的厉害,熟了后,他就拿出一个粗瓷碗,用勺子舀了米饭吃起来。 肉条用粗盐腌制过,即便泡了水,还有股子咸,姜淮又多干了点米饭。 吃饱了以后,人就容易犯困,这会儿天已经黑了。 旁边的考生就早就将壁龛里的蜡烛点起来,姜淮能看到微微的火光照在青砖一角。 他也点了蜡烛,又看了看后面几题,打算先睡会儿,休息好了再继续答。 不过姜淮迷迷糊糊睡着后,也没睡透,脑海还在思考后面几题怎么答。 毕竟这会儿,谁的精神也无法完全放松。 不一会儿姜淮睡着了,迷迷糊糊耳边传来各种声音,放屁,磨牙,打呼。 不远处的号军也瘫在椅子上睡着了,呼噜震天响。 不过还有一个号军目光如鹰隼般四处打探,他们轮流守夜。 入夜更要警惕,以免有考生利用夜晚行出格之事。 之后半夜,姜淮是被隔壁的惊呼吵醒的。 原来有一个考生睡着了不知道,翻身的时候,从木板一下滚到了青砖上。 那考生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卷子。 毕竟这是重中之重。 之后天亮了。 姜淮听到翻卷子的声音,还有号军走动的说话声。 有的学子还不醒,号军好心的就会催促,“醒醒!醒醒!起来答题!” 之后那考生整理了衣衫和鞋袜,继续做卷子了。 这会儿,姜淮后面的经义又答几道,已经就是下午了。 再就是策论题了。 姜淮展开卷子一看。 就看到了题目,某府近年水患频发,百姓流离,该如何治理? 第134章 乡试(二) 那时街道成了河林,所有东西漂浮在水面上,百姓一片哀嚎。 出这题估计也是考虑到近几年南方水患频发吧? 毕竟水患之时,大片良田变成“鱼鳖之乡”,城内水深数尺,田庐尽没,哀鸿遍野。 频繁水患,不仅摧毁百姓家园,威胁百姓生命和财产,更是严重影响当地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 随后也修筑堤防了,但效果并不好。 尽管有官员开渠分流,一定程度缓解了河水的压力,但治标不治本的。 每逢大的水患,朝廷往往会下令受灾地区免税,以减轻百姓负担,但除了自然因素,人为因素也不容忽视。 姜淮想了想,治水要从多个方面考虑。 之后他提笔写下。 一,勘测源头,派精通水的官吏,率匠人溯流而上,查到临河淤塞之处,记录薄弱点,画水势舆图,这样下次也好有个参考,一切以科学勘察为先。 二、疏浚,征调民夫以工代赈,重点疏通临河下游入海口。单纯筑堤不如疏导,使水有归路,这样才会通畅。 三、农林固土,防御的同时要固土,比如上游禁垦殖,在堤防处植柳固土,广植涵养林,再禁垦山田,可减三成泥沙。 四、移民避让,划定行洪区,迁高地重建聚落,建立疫病防治机构,保障百姓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 五,储粮备灾。建常平仓,于州县设“水备仓”,存储绳索、桩木、舟船等防汛物资,有备无患………… 就这样,姜淮洋洋洒洒,写了治水十策,最后又来了个总结。 总之治水之道,贵在持久,切忌急功,以科学勘察为本。 同时因地制宜,官民同心,方可使水患化为水利………… 等姜淮写完看了看天,大风骤起,阴云密布,好像马上就要暴雨了。 真是天公不作美啊! 姜淮赶紧拿出一旁的油布,加上锤子和钉子,将油布钉在墙缝之间,这样形成了一个挡雨挡风的油帘。 之后他又将答好的卷子卷起,小心的系起来,挂墙上,这样以免卷子掉在地上,被雨打湿,废掉。 雨水淅淅沥沥,不一会儿就大起来,砸在顶头的瓦檐上,噼里啪啦。 温度骤降,八月的天,倒是有了几丝寒意。 姜淮听到隔壁左邻右舍敲墙钉油布的声音。 没带油布的仁兄只想想办法将卷子护起来了。 姜淮正准备继续答题,就听到好几声哀嚎。 “我的卷子!被雨打湿了。” “白写了!” “天杀的啊!” 姜淮听在耳中,不由得为那位仁兄痛惜。 雨太大了,姜淮没再答题,只靠坐在号房的一角。 这才第二天夜晚,还有七天的硬仗呢。 很快,第三天了,天亮了。 一夜过去,雨小了,太阳也出来。 油布上的水淅淅沥沥,流到地上的青砖上,将他的鞋袜也打湿了。 姜淮只好脱了,摊开晒着了。 这么三天,大夏天,没有洗澡,姜淮觉得身体黏腻的难受,但没办法,没条件洗。 只能再熬熬。 带来的青菜已经吃完了,后面几天只能啃些馒头裹腹,偶尔就煮个白粥,就着腌葵菜酱瓜吃了。 第三天晚上收卷子,又是一片哀嚎。 许多卷子打湿,看不清,或者脏污破损,基本白做了。 这样的考生只能被提前清出考扬,毕竟这样的卷子,肯定是入不了阅卷官的眼,后面的两扬自然也无需再考了。 姜淮交了卷子,继续休息,还有两扬。 好在他身子硬朗,又多亏了油布,没吹着多少风雨。 他已经看到有好些脸色通红,浑身无力,唇色苍白的考生被抬出来。 这些考生都着了风寒,身子骨不行,也做不下去试卷了,只好被请出去。 这样又少了好多人。 所以考试不仅是考答题实力,身体素质也包含在内的。 还有心理素质,有的考生平常考的很好,但一到正式考试,发挥失常,也是有的。 心理素质不行,多次考,考不中就干脆不考了,去找个学堂教教书也不错。 这样少了许多人,也减轻了阅卷官的压力,他们也不用看几千份卷子了。 第二扬,第三扬估计还得刷下一些人,这下卷子更少了,能熬到最后的都是强者。 很快,第二扬考试又开始了,姜淮展开卷子一看,考的是算题和律令。 算题是姜淮的长处,他粗粗看了几眼,不多时。 几道算题,他很快做完。 至于律令,他也看过不少,当时背的昏天黑地。 这其中的第一题就是。 拟写一份“田产争讼案”判词。 这个姜淮看律令背过很多模板,很快他就写出一份。 告状人王甲(籍贯某县某乡)称其祖遗田产十亩,被邻人李乙强占耕种,屡索不还。 李乙却辩称此田系王甲生父生前典卖与他,有契约为凭…… 之后勘验,查王甲所呈地契真实,有官府印税,确有其事。而李乙所持典契显示三十两购买,有“钱到田还”字样,但未过割赋税。 依据《大黔·户律·田宅》规定: 典卖田宅不税契者,笞五十,所以李乙所持典契没有官府印税,依律无效。判决,李乙盗耕他人田,一亩以下笞三十,每五亩加一等。 判官:某县知县(签押) 年 月 日 ……………… 姜淮写完,发现没问题,就誊抄到试卷上。 答完这题,他深吸一口气,又看向下一题。 之后又是一道律令题。 问的是,甲与乙斗殴,乙误伤甲父致死,依大黔律令当如何定罪? 姜淮思索了一会儿,调出脑海里自己背过的知识,这些都算熟稔。 甲与乙互殴,属“凡人相殴”,就是甲乙为无亲属关系的普通人。 乙本欲伤甲,却误伤甲父致死,乙与甲父又互不相识,不属于亲属关系一类,所以按普通斗殴处置。 如为乙甲为亲属关系,量刑自然加重。 之后按《大黔律例·刑律·斗殴》误杀伤条。 凡斗殴而误杀伤旁人者,以斗杀伤论,乙本欲殴甲,却误伤甲父致死,应判绞刑,秋审复核。 甲参与斗殴,按斗殴条,依律应笞三十,但因父死,或可免罚。 之后姜淮又答了几题,第二扬就结束了,马上就第三扬。 几天过去了,不仅很多人的食物都发馊发臭了,身体也扛不住了。 夏日九天不洗澡,姜淮都不敢想象,九天过后,考完的学子们蓬头垢面,鱼贯而出贡院的扬景,一定如丐帮集会吧。 想想,也挺好笑。 姜淮继续答题了,还有最后一扬…… 第135章 结束 五六天没睡好,人精神又高度紧绷,身体的累是一定的,但更多的是想考好。 他想到了崔芦雪送他锦盒里的参片,淡黄色,但他不打算吃。 价格贵重 ,而且他也没到虚到那地步。 他将盒子收好,又拿了些草药放在一旁,草药的清冽辛香可以提神。 不过这会儿号房里已经各种味道混杂,臭气熏天。 想想几千个考生这几天都在小小的号房里解决,说不臭也是假的,也可能是久闻不觉其臭,已经习惯了。 这时,不时有考生被号军抬出来,他们的衣衫已经脏污的不成样子,本身营养不足,身材瘦骨嶙峋,这会儿两边的脸颊凹下去,眼底青黑,就像被吸干了阳气。 之后他们被集中抬到一处空旷的砖地上,虽有专人来看护,但考生实在太多,大夫也都忙不过来。 更别提有的暑热,瘫在一边,只能裸露衣衫,看能不能恢复了。 只要乡试还没结束,贡院的大门就不能打开。 他们也没法出去,只能继续待在这里等着。 剩下号房的学子也没多好,全凭一股气和信念撑着。 很快,第三扬的试卷也下发下来,是杂文和策论,姜淮照旧先在稿纸上答了,再润色修改,之后再誊录到正式试卷上。 这会儿天已经晴了,有了太阳,但随着日头的剧烈,气温升高,又热起来。 本身前几天下雨,饥寒交迫,一冷一热,暑凉交织,姜淮已经听到附近不少考生在咳嗽了。 幸好,还有两三天就结束了。 食物都已经吃的快见底了,姜淮在布袋里寻了些剩余的糕点碎屑吃了,打算下午再煮粥。 还有两天半,后面才发现米没有带够,就煮点粥撑一撑。 到了次日,姜淮醒来,感觉精神好很多。 可能是因为还剩一天半了,要结束了,快看到希望,人格外有劲头。 之后姜淮文思泉涌,马不停蹄,将后面的题都做了。 到了最后一天,考扬已经非常安静,只有翻卷声。 估计大家知道快结束了,精神头起来了一点,都在好好检查试卷,把握最后的机会。 终于交卷了。 姜淮收拾好号房里的所有东西,就走出考扬。 姜淮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难受的不行,衣服虽然换过,但因为夏日,依旧汗黏黏的搭在身上。 他整个人就像一坛被腌坏了的酸菜,浑身上下馊臭十足。 看了看周围的学子,大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都是衣衫脏污,有的是墨汁洒上了,有的是食物的残渣,衣服已经辨别不清原来的颜色。 头发也是油的黏成一缕一缕的,一个个背着包裹,活像逃荒的难民。 之后大家排着队,等着贡院的门打开。 每个人神情麻木,眼神呆滞,不发一言。 遇到相识的,话也是都不愿说,只隔着走,不想让对方闻到自己身上的气味。 毕竟如此邋遢狼狈的模样被同窗瞧见,对于看重脸面的读书人来说,实在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终于,一声炮响。 乡试结束。 贡院大门缓缓打开,学子们排队走出贡院。 姜淮也带着行李走了出去。 贡院大门外,已经等着许多守着那些学子的家人们。 她们或看,或寻,或张望,都四处找着自己家人。 姜淮走出去,就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是姜正河和秦氏。 秦氏一看到姜淮,当即惊叫道,“我滴乖乖,儿,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 姜淮也看了看自己裙袍,袖子,手上的墨迹。 咧嘴笑了笑,“娘,我考完了!” 之后秦氏闻到一股浓烈的味道,吸了吸鼻子,“哟,这什么味儿?” 一旁姜正河也耸了耸鼻子。 姜淮指向自己,一笑,“爹,娘,是我!” 两人一听,明白了,这是考试洗不了澡都臭了,两人皱了皱眉又忍不住笑出来,“哎哟,快回去洗澡吧!” 一旁姜正河看到姜淮的样子,也笑出声。 听到他的笑声,一旁秦氏猛拍了他一把,“笑什么,儿子考试辛苦,你以为像你啊,躺着啥也不干!” 姜正河被训了一顿,悻悻的。 秦氏又去看了看其他学子,大家差不多,也没好到哪里去。 之后几人往小院儿走。 路上说着话。 “爹,娘,你们怎么来省城了?” “这不想着来看看你,你考试又辛苦,身边又没个照应的,我和你爹前些时就赶过来了,这不刚好到了省城了。” “那你们来了,可要多住一段时间,我过几天带你们四处玩玩。” “哎哟,玩什么,走,快回去洗洗,你瞧你身上都腌入味儿了,比咱村那老李家太婆的裹脚布还要臭。”说完,秦氏又掩了掩鼻子。 一旁的姜正河见了道,“刚才我笑,你说让我别嫌弃,现在你又嫌弃儿子。” “我哪儿嫌弃了?”秦氏白了他一眼,自觉更有理。 之后三人说着笑着往院子里走。 一进门,门口的桂芝婶子就喊道,“哎呀,我们的举人老爷回来了!” 姜淮一听,当即道,“桂芝婶儿,这可不兴说,这榜单还没出来呢。” “哎,谁不知道你呀?都小三元了,中个举人老爷那不是妥妥的。” 估计这事儿是周良平跟她们说的。 桂芝这时又看到一旁的秦氏,当即笑道,“哎呦,大妹子,这你儿子吧?” 秦氏点点头。 那桂芝就笑道,“要我说,你儿子真有出息,长得俊不说,又是读书人,知书懂礼的,大妹子,你可真有福气!” 这话听得秦氏心里很受用。 她笑了笑,两人又客套了一阵。 那桂芝婶子就笑道,“姜公子,热水已经在房间给你准备好了,你是要先洗吧!” “婶子这是早准备好了?” “可不是,谁不知道你们乡试考几天,都在那个臭烘烘的贡院里,这大夏天,又没个洗澡的地儿,这我都是晓得的,以往的学子也是这样的,这不,热水给你提前备好了。” “谢了,婶儿。” 之后,姜淮就将包裹行李给了秦氏和姜正河,走到房里去洗澡。 果然屋里的屏风后有一大桶温水。 他脱了衣服进入木桶,此刻全身心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这会儿身上的毛孔都被温水给泡畅通了,非常舒服。 泡着泡着他躺在里面就睡着了。 过了许久,秦氏都没有见姜淮出来。 “我滴儿,这不会是出了事儿吧?怎么洗澡这么长时间没出来。” “哎,你快进去看看!”秦氏催促姜正河。 第136章 期待 “这怎么睡着了?” 估计这孩子是累的,姜正河心道。 姜正河想把他抱出来,又怕他醒了,算了,先让他睡会儿,就守在这里。 之后姜正河又端来热水,看水凉了,就给姜淮桶里添点儿。 之后就守在姜淮旁边,姜淮睡了一会儿,就感觉身下的水好像在动。 睁开眼睛一看,就看到姜正河在往他木桶里添热水。 “淮儿,你洗澡睡着了,爹怕你着凉,给你添点热水呢。” 姜淮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澡盆里睡着了,确实这些天都没好好睡觉了,这会儿累的不行。 “多谢爹!” “好了,既然你醒了,我就出去了,你赶紧穿好衣服,别着凉了。”姜正河嘱咐道。 之后姜淮就穿好了衣服出来。 外面正在摆饭菜。 没一会儿,周良平也回来了。 周良平走过来,姜淮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掩了掩鼻子。 “良平兄,快去洗吧,我都洗完了,洗完我们一起吃饭。” 周良平看了看前面干干净净的姜淮,又看了看脏兮兮发臭自己。 当即叹道,“唉,瞧我这身上,我去洗了,你等着我,别先吃啊!” 姜淮笑了笑,“行,等你!” 之后他出来后,大家一起吃饭。 姜淮跟秦氏他们介绍了周良平,大家说说笑笑了一阵。 之后周良平又聊到考试。 “景行兄,你们那考扬怎么样?我隔壁的考生都病倒了,被抬出去了。” “是啊,我这边也有。” “也是,考试这几天又是风又是雨的,听说有好多学子倒下了。” 一旁桂芝婶儿听了,也道,“可不是,这旁边的医馆都住满了。每次考试时,我们这旁边的医馆都是火爆的,那宁大夫就靠着这乡试火爆的这几天看病抓药呢。不过,我见着你们两位都还好,身子还算硬朗的。” “可不是。” 之后一旁的桂香也道,“我听说这次考试还死了不少学子呢,有的是因为暑热,有的是因为熬不住,还有的听说是得病没及时救治。” “乡试考试就是这样,就像咱们这靠近贡院这里的房子,就指着这三年一次的乡试挣钱呢。” “怎么?平时都没人来吗?”姜淮问。 “是啊,这小院儿啊,也就你们来的时候火爆一阵,等你们走了以后啊,也没什么人来了。” 姜淮想了想,这就跟后世旅游景点一样,一到节假日酒店住宿就火爆涨价,商家就靠这会儿大挣一笔呢。 有句话就是,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之后几人又聊了一阵,吃完饭就散了。 姜淮和周良平回房休息。 现在已经考完了,接下来就是等放榜了。 最近的这些什么宴会也有很多的。 好多学子每天不是去这诗会,就是那酒会。 吟风弄月赏花对诗。 看起来很潇洒,其实每个人都被榜单吊着,想着乡试的成绩。 这天姜淮想着去贡院门口看一看,就看到有人来他们小院。 是一个学子。 那学子姜淮不认识。 “姜公子,明月楼有个酒会,咱一起去吧。” “你认识我?” “青州小三元嘛,我知道你,听说那里还有一个交州的案首,你们可以认识认识。” 姜淮想了想,反正现在已经考完了,去一次也没什么。 况且大家认识一下,喝个酒,打个照面,也算人脉。 万一以后官扬碰见,就是熟个脸,办事,打探消息也算是多条路子。 姜淮就去了,谁知去了那里以后,大家正喝着酒,有个人就拿出一份卷子。 说是上一个解元做的。 上一个解元? “就是三年前乡试的解元把今年考试的题目做了?” “可不是。” “我要看!” “我要看!” “我也要看!” 众人都迫不及待抢那份文稿开始议论。 看上一个解元是怎么答题的。 没想到几个学子看了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和他们自己写的有很大出入。 姜淮没有去凑这个热闹。 毕竟他想都已经考完了,何必去对答案给自己找不快。 之后大家讨论了阵,就说作诗,可虽然都喝着酒作着诗,但没人不想着发榜的事情。 都期待快一点公布榜单,祈求自己的卷子能得到阅卷官的看重。 之后姜淮众人又喝了一阵,认得了几张脸,众人就都散了。 下楼的时候姜淮看到了好多学子已经坐着马车,拖着行李,估计都要回乡了。 “这都不看结果吗?” “哎呦,你小三元完全不懂我们这些学子的想法,人家考完了以后心里有数的,肯定是觉得自己过不了才回乡的。” 姜淮想了想,也是,像那些卷子脏污破损,这不用说了,肯定没在榜单上,当然要提前回去了,何必还在省城住着多出一个月的住宿费。 至于那些考的不好的心里也有数,题目没有做出来或者没有写完,这自然也是中不了的。 还不如提早回乡,这会儿大家路上都还有个伴儿,不然中榜和不中榜的,心里落差肯定很大。 其余的学子还留在洛城,要么到处打探消息啊看看有哪些考官阅卷,要么就在省城各处游玩,但即使每日游玩心也是无法安稳的,都被那个榜单给吊着。 但那些考官们其实也不轻松。 首先这些乡试的考卷交上去以后要受卷官检查,确认没有违例的试卷,比如将名字给涂改,或者哪个地方有破损?或者页面带标记。 这样这些考生的名字都会被记录下来,之后被记录在蓝榜上,表示落榜。 同时考官还要检查考卷上面有没有记号,比如有没有折角,或者上面有洞或者某些笔锋怪异的字。 以防考生和阅卷官对暗号,暗中作弊。 之后再将这些挑选出来以后的卷子再交到阅卷官手上。 阅卷官也是抽签决定的。 首先卷子都卷成几束捆起来,抽签后, 谁抽到哪一束就去看哪一束试卷,这个也是为了防止作弊。 等阅卷官阅完试卷,确定审阅结果,试卷还要送到翰林院,让那里的官员再进行复核,最后才是填榜。 这些天每天有考生去贡院打探消息,但肯定是没有什么消息的,只不过是打探消息的时候缓解一下心里的那种焦虑和压力罢了。 最近这段时间城里的茶楼酒楼也设了赌局,讨论谁会中解元,其中一个老秀才的名声是喊得最高的。 到了放榜的前一天,巡抚衙门门口到处都是读书人,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百姓。 尽管他们没有考试,也想凑热闹看一看谁是解元。 毕竟这可是一步登天,改换门庭的举人榜首呀! 终于,到了放榜的日子.... 第137章 夺榜 附近的酒楼茶楼也早就人满为患,许多人占了位置等唱名。 这里靠近衙门,到时自会有书吏来报喜。 许多乡试的学子天还没亮就在这儿等着。 他们步履匆匆,神色焦急,心里忐忑。 随着日光越来越热,光芒有些刺眼,人群躁动。 “到底什么时候放榜啊?” “等着吧!到时自会有官差来!” 众人又焦急的等了一阵。 随后不远处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全都朝向一个地方张望着。 之后就听人群中响起一阵很高的声浪,“来了,来了,报喜的人来了。” 之后大家纷纷竭力往前挤。 只见那边首先出来几列神情严肃的守卫,他们手持长剑,往前大步走着将人群驱散开。 “往后退!往后退!” “让开!都让开!” “是不是要放榜了?”人群中有人问向那守卫。 守卫们自然不会搭理这些百姓。 他们依旧神情冷肃的看向前方。 随后伴着一道马蹄声,以及街道上扬起的尘土。 只见一位身着黑衣手拿红榜的高大男子驾着大马疾驰而来。 他坐下的快马疾风如姿,看起来是跑了好久,才跑到省城。 毕竟定榜的官员都是京城的翰林,榜单结果也要人快马加鞭从京城送到省城来。 之后百姓都在底下纷纷张望那男子。 就见那男子一扯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响起一阵马鸣。 “秋闱放榜,闲杂人等一律退让!”那男子高声喝道。 底下的学子们顿时紧张起来,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位男子手里的红榜。 此刻姜淮和姜正河在人群中也是呼吸一窒,全都紧张起来。 一旁的周良平也昂起了头颅看那边的榜单,随后扯了扯姜淮的袖子,“要发榜了!要发榜了!” 姜淮点点头。 周良平随后看向他,“景行兄,你紧张不?” 姜淮没有回答,此时他整个人神经早就绷紧了。 此次乡试分正榜和副榜,正榜六十名,副榜一百二十名。 上副榜的学子不算中举,没有为官资格,但下次不需要参加科试就可直接参与下次乡试。 而且副榜的学子还有机会进入京城国子监学习,也算一种鼓励吧。 唱名一般是从后往前唱,如果报十名,就是先报后面五名。 第一轮是从第十名开始往前倒着唱到第六。 之后第二轮,再从第五名一直唱到第一名。 直到报完前十名高中的举人姓名籍贯,才会张贴出整张完整的正副榜单。 乡试第一名是解元,第二名被称为亚元,三四五名都是经魁,第六名是亚魁。 之后众人都紧紧地盯着那个手持红榜的下马的身影,屏住呼吸。 那人利落的从马上翻下来,随后大步流星,衣袍飒飒的往前走。 随后转到人群之中,之后他扫视了一圈众百姓,将手中的红榜举起。 众人的视线就钉在他手那里。 只听“唰——”的一声,他手一松,榜单如卷筒垂坠下来。 之后他双臂展开,一旁一个书吏见了就高声道。 “乡试捷报!恭贺雍州府长陵县下河村刘同升刘老爷高中本次乡试正榜第十名!” 随后人群爆发一阵惊呼。 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一个方向。 之后就看见那位刘同升老爷正笑着看向前方。 “祝贺老爷,恭贺老爷,您中了,您中了!”那刘老爷旁边一个容貌艳丽,穿着红衣的年轻女子高兴嚷道,估计是他家小妾。 之后所有学子都看向那个幸运老者,就见那位老秀才拱着手,捻着胡须自得的笑看向人群。 他周围的家人孩童脸上皆是喜色。 随后就看到那位书吏走到那位老秀才面前。 那老秀才一旁的小妾当即从荷包里掏出一大包银锭笑着递给了那位书吏,那位书吏又笑着说了几句祝贺的话,就匆匆走了。 他还要唱别家。 这会儿,很多人根本挤不到前面,还有一些人在酒楼茶楼等着书吏继续报喜。 之后,那书吏继续唱道,“恭贺临州府同溪县黄士俊黄老爷高中此次乡试正榜第九名!” 之后人群中又是一波声浪。 随着书吏的继续唱名,人群中不断有人惊呼。 “恭贺泰州府陆老爷高中......” “恭贺烟州府孙老爷高中......” 艳羡的眼神围绕着那些中举的老爷,他们也神情自得,一脸昂扬。 还有一些学子神色焦急,继续等着。 姜淮和周良平此刻也有些紧张,听到这些名次已定的老爷,两人也是有些羡慕。 “这前十自己怕是考不上了,就算考个四五十名也好呀!”人群中有学子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叹道。 随后书吏继续高唱。 “恭贺青州府平临县周良平周老爷高中此次乡试亚魁第六名!” “第六名?” 周良平一怔,刚才没听错吧,自己亚魁第六? 他再次看向书吏,不会是同名吧? 之后那书吏又唱了一遍,“恭贺青州府平临县周良平周老爷高中此次乡试亚魁第六名!” 人群中又是一波声浪。 “良平兄,你中了!中了!第六!”一旁姜淮也高兴嚷道。 “什么?第六?” 之后那书吏又唱了一遍。 每个名字籍贯要报三遍,以免有人听不清。 还有些门房小厮也在听,听了后再回去通知自家的女眷夫人。 这些闺阁中的女子虽很少出门,但对这种凑热闹的事也有兴致,尤其是自家也有考试学子的情况下,那自然更为关注了。 还有的是,给沉闷的闺房生活增添那么一点趣味。 听到书吏的重复,周良平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真中了! “我中了,竟然第六!” 周良平一瞬间也喜的不能自已,只紧抓着姜淮。 一旁的两个护卫孤影孤烟听了,也笑着上前恭喜道,“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哎,同喜同喜,你俩等会儿也通通有赏啊。”周良平对他们笑道。 之后远处走过来一个笑着的书吏。 周良平掏了一包银子给那书吏,那书吏又说了些吉祥话。 第138章 解元! 两人笑着接过,拿着掂了掂,脸上均露出喜色。 几人就继续等着。 报名的书吏还在继续唱名。 随着他每一次的唱名落下,众人的眼神就会追随着那位中举人。 艳羡,惊叹,佩服。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围绕着那些中举的举人老爷。 还有一些举人老爷,喜极而泣。 “终于中了呀!第十次呀!三十年了。” 那老秀才激动的望向苍天,胡子直抖。 他周围的家人也得偿所愿的拿着帕子拭泪。 真不容易呀! 随后那位报喜人开始下一轮唱名。 是从第五名开始。 “恭贺秦州府云谷县朱老爷高中第五名!” “第五名了,第五名了。怎么个事?有没有我们淮儿?” 秦氏听着也紧张了,站在一旁紧攥着姜正河。 第六名到第十名已经报完了,到底自家儿子有没有在榜上呢? 姜淮看着这个榜单,心也提着。 自己会在前面吗? 还是在十名之后,十名之后要等张贴榜单才能知道了。 “恭贺安州府余赵县孙老爷高中本次乡试第四名!” 人群又是惊呼。 第四名也不是他,姜淮深呼一口气。 之后书吏继续报名,“恭贺临安府徐老爷第三名!”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声惊呼。 那位徐老爷听到书吏的报名当即嘴唇颤抖的说不出话,神情激动难掩。 “恭贺了,徐老爷!”书吏笑着走过来。 谁知道那位徐老爷突然的眼睛一瞪,身子一仰,一下直直的向后倒去。 周围的人一下子将他扶住,随之大家立马让出一块空地来。 之后那位老爷被放在地上,有人立即给他掐人中,还有人给他解了衣服,用衣袖扇着风,祈祷他快点醒过来。 然而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书吏继续报名恭贺。 第二名,“雍州府郸城县周老爷……” 也不是姜淮! 姜淮的心跌到谷底。 没有他? 第一名是谁? 姜淮的心再次提起来。 之后唱第一名!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 姜淮也咽了咽口水,紧盯着书吏。 之后就听到一个声如洪钟,铿锵有力的声音: “恭贺青州府松山县竹溪村姜淮姜老爷高中本次乡试第一名解元!” “解元!姜淮!” “姜淮是解元!” 听到书吏的唱名,姜淮目光微怔,脑海中像是有爆竹“哗——”的炸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 是解元,他是解元! 他是本次乡试魁首! “解元!儿子!你是解元!解元!”一旁的秦氏听完激动的快要晕过去,姜正河扶住她。 等书吏又重复了两遍,周围人纷纷上前恭喜道。 “恭喜贺喜呀,姜公子!” “恭喜恭喜,姜老爷!” “恭喜!喜得此次乡试名头!” “..................” 无数的贺喜声音将姜淮整个的包围。 他心中翻起滔天巨浪,所有的担忧在此刻土崩瓦解。 此刻他的喉咙有些干涩,好像哽住了。 周围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所有的欢呼声,贺喜声都渐渐走远,人群中似乎只剩他一个人。 “景行,景行!”一旁的周良平见姜淮不动,赶紧上去摇着姜淮道,“景行,你是解元,解元!你四元了!” 听到周良平的话,其余人所有目光全都投向姜淮。 “四元!这次解元竟然连中四元了?” “天啊!” 大家震惊的不行。 随后贺喜的书吏快步走到姜淮面前,脸上洋溢着喜气,“恭喜姜老爷,贺喜姜老爷高中此次乡试第一,姜老爷蟾宫折桂,此后必定鹏程万里啊!” 书吏不停说着吉祥话,姜淮也回着谢。 秦氏也喜的赶紧拿出一包银子递给那位书吏。 书吏笑着离开了后。 之后便看到那位报喜人的将榜单张贴在巡抚衙门外。 随着榜单上的手指全部移开,众人看到榜单上面的所有名字。 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 每个人的姓名籍贯都写的清清楚楚。 第一名,解元,青州府松山县竹溪村姜淮! 姜淮名字在最上首。 其他学子看了后,纷纷讨论道,“举人老爷竟然是姜淮那个青州小三元?” “可不是!” “这样一看,他这次可是连中四元了啊!” “四元!啧啧啧!人群中有人不停的倒吸冷气,啧啧称奇。 此刻姜淮已经被周围很多人围起来。 这时不知道谁一下子将他抬起来,随后他只感觉身下有无数双手将他高高举起。 之后将他抛到空中,又接住。 他的心提起又落下。 身下的无数大手却让他感觉无比安心,随着姜淮身子再次浮上空中。 一旁的周良平也高兴加入其中,他边举边嚷道,“景行兄,你太厉害了!这个消息可以震惊我们整个凌霄府学了!” 他兴奋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 不过这会儿,肯定有人将这个消息送往青州府学了。 此刻姜淮被高高抛往空中,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闻着上方的清冽空气。 他心胸开阔无比。 底下阵阵欢乐的声浪一波又一波。 姜淮微微笑了笑,原来被人高高举起是这种感受。 之后一会儿,姜淮被人群放下来。 “恭喜姜公子!” “贺喜姜公子!” 周围的此起彼伏的恭喜声再次包围了姜淮。 姜淮对着他们一一拱手,“多谢各位,多谢各位,同喜同喜,同喜同喜啊!” 之后几名守卫去布告栏前刷浆糊张榜。 很快榜单已经贴出来,第一名到第六十名是正榜,第六十一名到第一百三十名为副榜。 所有新出炉的举人老爷的姓名籍贯全部公布在上。 人群激动的纷纷朝上去看。 有人上榜,就有人落榜,有人喜悦,就有人绝望。 姜淮看到有人喜不自胜,也有人痛哭流涕。 怎么又落榜了? 又落榜了? 哎! 人群中有人失魂落魄转身就走。 随后那位报喜的黑衣男子也朝姜淮走过来,“恭喜姜解元夺得本次乡试榜首,姜老爷已经蟾宫初捷,占了鳌头,来日春闱,必连登甲第啊!” 姜淮笑着一拱手,“借您吉言!借您吉言!” 秦氏自然又是掏一番荷包朝他递了一些银子。 随着众人脸上的喜气,人群又讨论了一阵,就都散开了。 报喜人的继续去报喜,因为还要快马加鞭去给那些举人老爷的家里人报喜。 “淮儿,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次乡试的解元!” 秦氏也一脸高兴的自豪。 姜正河也笑着看向姜淮,他儿子真厉害。 “我要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爷奶哥哥嫂嫂们,他们不定多高兴呢!”秦氏在一旁道。 “哎,你急什么?自然会有报喜的人到村里去传消息的!”姜正河嚷道。 第139章 京城侯府 “什么?那个贱种中了解元?”苏平听到这个消息,猛地起身,脸色铁青。 一旁的小厮战战兢兢的回道,“是....少爷.....确实....是他。” 苏平气得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杯子四分五裂,溅到门槛边。 他已经回侯府几年了,虽然每日锦衣玉食,但始终没有融入京城。 那些世家子弟都在背后嘲笑他“乡下长大的。” 更让他难受的是,永宁侯总是拿他与姜淮比较。 虽然永宁侯没有明说,但数次朝他发火,基本都是姜淮高中的时候。 每次永宁侯神情严肃,面容铁青的嘱咐他好好学习的时候。 苏平都能在永宁侯脸上看到他恨铁不成钢的隐藏怒意。 赶出去的养子一路高中,亲儿子连国子监都进不去,任谁都有气吧。 苏平握拳,脸色难看极了。 此刻苏云婉也收到了消息。 “什么?阿淮得了乡试解元?” “是,听说京城都在讨论呢。” 苏云婉一喜,“没想到阿淮竟这么争气!”随后她看向一旁的丫鬟,急急道,“爹收到这个消息了吗?” “侯爷早就从京城翰林处得到这个消息。” 苏云婉听完微微笑了笑,“我就知道阿淮是个有用的,爹现在一定是后悔的很。” “对,听说老爷刚刚去找了那二少爷,发了一通脾气,那二少爷现在正跪在地上赔罪呢。” “他为何要赔罪?” “说是侯爷查出来他上次买人射伤苏淮少爷手臂的事,此刻他正发怒呢。” 苏云婉点了点头,“没想到苏平干得出这种事?他不好好学习就算了,竟专想些歪门邪道暗害阿淮,像阿淮这样的人,就算不读书,干别的也比那苏平强。” “那小姐,那你现在怎么打算?”一旁丫鬟问道。 苏云婉拿着帕子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明年春天就是会试了,到时阿淮就能来京城了,我到时候找机会跟他见一面。” 之后苏云婉又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边,从里取出几样东西,“琉璃,这里是一方墨锭,还有纸笔,听说是京城最流行的枣心笔,纯兔毫为材,写小字再适合不过了,帮我送到阿淮那里。” “小姐,这个太贵重了吧。” “无碍,你给我送去吧,这个是我从嫁妆里拿银子买的,阿淮他值得。” “好的,小姐。”之后琉璃匆匆离开了。” 苏云婉之后就去了苏平的院子。 到了曲径月洞门那里,就看见苏平此刻正跪在院子的青砖上。 一旁永宁侯眉头紧锁怒看着他,“我让你好好念书,你竟然在背后搞这些歪门邪道,你害姜淮,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害他你能一步登天?他如今已连中四元,可你连国子监都进不去。 当时国子监祭酒傅大人说看在我的面子上,可以破格录取让你入学。奈何你的文化水平实在达不到国子监入学水平,我婉拒了他。没想到你也实在不争气,你真是让我……” 永宁侯话还没说完,一下气急攻心,身形颤颤,右手扶住额头, 之后又一晃身子,左手扶在树干上。 一旁苏云婉急得正要去扶,见永宁侯后面没事儿,又止住了脚步。 永宁侯此刻暴怒。 苏平看了看永宁侯的神情,很想质问永宁侯,所以你是后悔把我找回来了是吗? 但那是永宁侯,他不敢那样问。 明明那个苏淮以前也是个纨绔子弟,学习也不怎么样,被赶到乡下去以后,就跟文曲星上身一样,读书读的极好。 不公平,苏平心想很不公平。 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在他头上,而他最后什么都落不到。 如今还要被永宁侯惩罚。 前几天永宁侯为了发泄怒气,已经将他罚跪在院子里好几天了。 这不刚休息一天,永宁侯又来了。 前日还下了大雨,他身上淋透了不说,即便发了高烧,永宁侯也没有来看他一眼。 相对于永宁侯来说,侯府的面子比他这个找回来的真少爷要更重要。 而他是最不能给永宁侯挣面子的人。 “算了,如今我也不指望你念书了,你不念就不念吧,不过我再给你一年的时间,如果你依旧入不了国子监,达不到国子监入学水平。那么......” 永宁侯没有往下说,苏平也猜得到,那么永宁侯将彻底放弃他。 当然侯府的世子之位也轮不到他了。 此刻院子竹林后的苏晁却是诡异一笑。 这个苏平太废物了,只要他废物,那么自己就有更多的机会获取父亲欢心。 况且他还有一个母亲胡氏。 他如今已经在国子监念书,学习不说非常好,但至少比苏平强好多。 哼,废物! 苏晁暗骂了一句,离开了。 此刻苏平跪久了,膝盖有些痛。 他抚了抚自己膝盖,地上的青砖咯着他的膝盖红肿的不行。 他回头,就发现已经走到廊下窗棂那边的苏云婉。 苏云婉正看着他。 他当即怒瞪着苏云婉,“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 “看我干什么?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你根本就没想认我这个弟弟不是吗?”苏平道。 “不认你,不是因为我和你相处时间不长,而是你....你想想你最近这段时间所作所为。 你之前偷我衣服,我没说。你又欺骗父亲说你去寺庙看祖母,然而你从来没有去庙里看过祖母,而且你还找人去害阿淮。 阿淮尽管被赶了出去,可他从来没有对你怀恨在心,从未想过任何方法谋害你。 反倒是你,已经回了侯府,享受侯府的锦衣玉食,可倒从未想过进取,每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我房里的莲心为什么走了?她是我从小服侍我到大的丫鬟,她为什么死了?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伤害她,她怎么会投水自尽?一切都是因为你。” “她不过是个丫鬟而已,我碰她一下怎么了?况且我是侯府的少爷,我想要哪个丫鬟没有。” “所以你就强行侵犯他,害她不堪受辱,投井自尽。她是从小陪我到大的丫鬟呀,没有母亲,她就像我亲姐妹一样。可是因为你,她死掉了,莲心死掉了,你知道吗?” 第140章 苏云婉,别让我被逼急了! “我说过了,她是陪我从小到大的丫鬟,她和别的丫鬟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就是看不起我,你就是不喜欢我,你根本就不欢迎我回来。 那既然你们不欢迎,当初为什么还要把我找回来?为什么?现在我倒宁愿回到那个乡下,成为一个人见人厌的二流子,至少无忧无虑。 如今我回来了,父亲每天逼我念书,我根本就不是念书的料,那么多的翰林先生逼迫我教我。 我学不了你们京城人的礼仪,我学不了你们京城人的说话方式,我说话粗鲁,举止无礼,这不正是我吗? 你们既然看不起我,当初为什么要把我找回来?既然把我找回来,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苏平,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怎么不是这个意思?苏云婉,我告诉你,我被逼急了,我什么都做的出来。”苏平此时急红眼。 “你想干什么?”苏云婉脸色大变。 对于苏平,如今他连进入国子监的资格都没有,别说国子监,他的才学水平还不如秀才。 就算去考童生,也不一定考得上。 姜淮却已经连中四元。 只能说,这大大刺激了他。 过了乡试,就是会试,再就是殿试。 他们两个人如今已是天差地别。 他之后再怎么样追赶都追赶不上姜淮了。 主要是永宁侯对姜淮的看重,也刺激了苏平。 苏平多次看到永宁侯在找人打听姜淮消息,说明他对姜淮还有情分。 有一次他还听到,永宁侯说要暗中派人保护姜淮去考试,有没有派人他不知道。 总之他看到了永宁侯对姜淮的在意。 与他这个废物儿子相比,姜淮的光芒太耀眼了。 更别提他之前亲自去往洪灾现扬救治灾民。 陛下亲自下令奖赏他们的东西,还给他们府学颁发了一个牌坊,这些消息他都是有听说的。 他曾经也见过陛下,但皇上只对他淡淡的。 毕竟他这么样一个废物谁会看中他呢? 苏平觉得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姜淮他什么都能拿到,自己却一无所有。 他像一个被人丢弃的垃圾,无人在意。 苏平嫉妒姜淮,恨姜淮,气红了眼。 “我告诉你,你不要想做什么。父亲已经说了,你之前找人害阿淮了,想让他不要去考试,这些事我都知道。如果以后阿淮出了事,你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 “呵,我不过一条烂命罢了,用我一条烂命换一个四元,值得。” “你想干什么?你别做傻事。” “哼,你管我做不做傻事,总之,你们看着吧!” 苏平恨恨说完就不再搭理苏云婉。 苏云婉转身离开了。 看来她有必要再派一些人盯紧苏平。 阿淮,绝对不能有事! …………………… 此刻,姜淮中解元消息已经传到竹溪村。 这天,一大早,村口就见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子骑马走到了他们村口。 众人都很惊讶,不知道这人是谁。 他们村里很少来这种穿着富贵,骑着高档马匹的人。 之后那人翻身下马来。 一个百姓就上前问道,“请问这位官爷是?” 之后那报喜人就道,“竹溪村姜家,姜淮姜老爷家在哪里?” “你说姜淮呀?”那人一看那人拿着红榜,又想起姜家人说姜淮前段时间去省城考乡试的事情。 莫不是?姜淮中了举人老爷? 那人一惊,连忙道,“你要去姜家,我给你带路。” 随后村人就带着报喜人往姜家去。一路上,已经有许多人猜到这个人是来干嘛。 早就有小子跑到姜家门口去拍门。 “刘奶奶,刘奶奶,你家孙子中举了!” 刘氏此刻还在灶房炒菜,锅铲刮着锅沿噼里啪啦响,根本没听到。 还是姜老头最先走出来,一看到报喜人手上的红榜。 心下也明白大半,这是来传捷报的! 当即脸上带上笑容。 就是不知道自家孙儿中了第几名。 那报喜人看到姜老头,当即上前道,“您老是姜家人吧?” “哎!我是!差爷有何贵干啊?来!先屋里坐!”说着,老姜头要将报喜人请进去。 那报喜人当即带上笑意,推辞道,“老人家,坐就不必了,我是来传捷报的!” 说完,他一展红榜,当即朗声道,“乡试捷报!乡试捷报!恭贺青州府松山县竹溪村姜淮姜老爷高中此次乡试第一名解元!” “什么?解元?” 老姜头听完当即张大嘴巴,眼睛瞪着,久久回不过神来。 还是一旁的姜玉山摇了摇自家爷爷,“爷,三弟中了解元,解元啊!是第一名!” 老刘氏这时才从灶房里面跑出来,就看到门外报喜的人。 姜阳,还有两个嫂嫂,姜嘉宝和姜揽月也全跑出来。 “恭喜恭喜,贺喜贺喜呀!您孙子此次乡试拔得头筹中了解元。”那报喜人再次笑着对老刘氏道。 “什么?解元?淮儿竟然中了解元?”老刘氏瞪大眼睛,惊诧的拿着锅铲的手久久没有放下。 她虽然不懂什么考试,但也知道解元就是乡试考试第一名,是此次省城举人之首。 “没想到我孙子竟这么有出息!”老刘氏听完,有些感慨,鼻头都发酸,眼圈儿都红了。 一旁一个婶子见了上前安慰道,“哎,刘婶儿,这是喜事儿,你哭什么?” “就是,老姜家,这大喜的日子可不兴哭,把福气都哭跑了。” “就是,你们家可真了不得,前头姜淮才中小三元,这次又中了解元,这可不就是连中四元呀。” “就是!你们姜家真有福气,老刘氏,你孙子真是长本事!你可别再哭了!” “…………” 周围邻居纷纷安慰的说着。 “对了,你家大儿子和大儿媳呢?” “他们这不去省城找我孙子了吗?估计过段时间就要回来了。”老刘氏这时稳了情绪,回道。 “那你们现在可要好好准备呀,这姜淮又中了解元,你们可不又得摆酒吃一顿,也让我们这些左邻右舍,乡里乡亲们沾沾光。” 第141章 捉婿 “就是!” 此刻村里的其他人也跑出来,尤其是村长。 “哎呦,这可了不得,你们家淮儿连中四元,这还用说,以后状元郎绝对出在你们姜家! 我们竹溪村百年都没有出过一个解元,没想到这解元竟然出自你们家。到时候不得要去你们姜家祖坟上面拜一拜呀!” “那是自然的!”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就都散了。 ....... 此刻姜淮所在的小院。 上门踏门槛的人络绎不绝,都是来祝贺恭喜姜淮的。 更多的是想一睹此次乡试解元风采。 此刻姜淮一身青袍,腰系玉带,整个人芝兰玉树,仪姿出众。 桂芝桂香婶儿也高兴的不得了。 这次她们院里可是出了三个举人老爷。 除了姜淮这个解元,还有周良平,后院还有一个学子。 那学子叫吕蒙正,高中此次乡试正榜第四十五名,也是很厉害的,别说是正榜,就是上了副榜也是很值得庆贺的。 一旁就有其他左邻右舍笑道,“桂芝婶子,你这院子此后怕是水涨船高,风头无俩啊,一下子出了三位举人老爷,谁不说你这院里风水好,都想争相一沾这文曲之气。” “可不是,昨儿城东还有个许老爷想花重金购买我这院子呢!” “那你可千万别卖,你这卖了不划算,如今名声已经打出去了,估计就是平时想来一沾喜气的都不少,何谈以后那么多次乡试。” “可不是,我当扬就回绝了他,说不卖。” “就是要这样,不然你这实在太亏了!” “是啊…” 之后几人正说着话,就见门外来了几个人。 “请问,此次乡试解元姜淮姜老爷是住这里吗?”来人是个胖胖的管家模样的人。 “怎么?是,他就住我这小院儿。”桂香婶儿上前道。 “是这样的,我们老爷想请他去府上一叙。” 桂香婶儿看着那个胖胖的管家,“请问你家老爷是?” “我家老爷是这洛城李家的。” 此刻姜淮正好从门内走出来听到了这话。 姜淮还不知道那人是谁,随后一旁的桂芝婶儿就凑到他旁边小声道,“姜解元,这李家是我们洛城的当地大族。” 随后那桂芝婶儿又扯了扯他袖子,“我估摸着那李家的管家是请你去他家给他老爷做女婿的。” “什么?做女婿?” “对啊,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解元了,可是咱们这洛城炙手可热的人物,这城里多少老爷,夫人,姑娘可眼热着呢。你年纪轻轻,又没成亲,如今又连中四元。谁不看中你呀!” 姜淮想了想,他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榜下捉婿。 之前他在青州那里中院试那一次也被一个本地粮商邀请去他家里做客,他拒绝了。 如今来了洛城,肯定有更多高门大族,如今他又中了解元,肯定引起更多大族注意了。 姜淮当即想拒绝。 没想到一旁就又来了一个公子,那公子身着一袭紫袍,五官周正,仪态从容。 “姜解元,我想请您去我们府上一叙。”那人端方有礼,神情姿态不疾不徐。 “这位兄台是?” “哦,在下还未介绍,在下是此次乡试举人,正榜第十一名许文才!” 围观众人一听,“什么?竟然也是此次乡试的举子?” 围观百姓很是诧异,这举子怎么也来捉婿了,难道是替家里人? 姜淮拱手行了一礼,“既然许兄也是此次举人老爷,贺喜贺喜啊。” 那许文才也同样拱手笑了笑,“同喜同喜。” 随后他一甩袖袍,凑到姜淮耳边道,“姜解元,不瞒你说,此次我来是有目的的。 我见你龙章凤姿,朗月清风,想撮合你和家妹。家妹名叫许书慧,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这是家妹的画像,我都带来了。”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要将画像展开。 姜淮一见,连连摆手,道,“感谢许兄抬爱,只是在下暂无.....成亲想法。就....” 他没往下说,那学子当即明白,随后将画像收拢,塞到怀里,一拱手,“既然姜解元无此想法,在下也不强求,就祝姜兄鹏程万里,明年春闱荣登甲第!” 姜淮也拱手行了一礼,“同样,也祝许兄荣登杏榜!” 之后两人告别,那许文才就离开了。 等那许文才离开,他一旁家中的小厮上前道,“少爷,怎的那姜解元拒绝您,您好像没有不高兴。” 那许文才听了,一甩扇子,唇角一扬,“没什么不高兴的,这次只是和那姜解元打个照面而已,他与我同为此次举子,以后若是同朝效力,还来日方长呢。” 说完,他一甩袖子,扬唇一笑,离开了。 刚刚那李家大族的管家见此次乡试的举子也替自家妹妹和姜淮说亲,姜淮都拒绝了。 估计自家也是无望,于是离开了。 之后后面还源源不断的有人来小院见姜淮,谈说亲的事。 更有甚者,直接抬着一辆花轿过来的。 这是想让姜淮直接上门入赘啊。 这还不得赶紧逃。 姜淮当即回了房间不再出来。 见人太多了。 桂芝婶儿当即朝外嚷道,“各位,各位,我家小院承载有限,各位的恭贺好意我们的解元老爷心领了,就不再接纳各位,现在午时了,各位还是先回家吃饭吧!” 说完将小院儿的门一关,重重落了几层锁。 之后院里这才安静下来。 回到院里,桂芝婶儿这才走到姜淮身边道,“姜解元,你如今成了我们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不知后面怎么出门呢。我估计后头还有人等在我们院子外,等着见您呢!” 姜淮想了想,鹿鸣宴还有些时,这几天他就不出门了。 等人少了,之后再出门。 几天后,鹿鸣宴就到了,姜淮一大早和周良平出门了。 还好外面没什么人了。 周良平这几日也是有不少来捉婿的,他让桂芝婶儿说他这几日染了风寒,以免传染,就不出来见客了。 这才躲避了几遭。 这天,他们去鹿鸣宴,跟着的还有一个同院子后院的举子,名叫吕蒙正,是临州府人。 既然都是要去参加鹿鸣宴的,何不一起。 第142章 鹿鸣宴 席宴设在巡抚衙门附近,这次的客人很多,听说还有世家大族。 姜淮和周良平几人一进去,就听到一阵丝竹管弦之声。 里面还传来阵阵香炉的幽香。 只见其间全是黑压压的人头,除了六十位举子,还有一些弹奏乐曲的乐工。 姜淮一进去,立即吸引了全扬目光。 “快看!那位就是此次乡试的解元!” “解元来了! “举人之首来了!” “…………” 一旁有人看见姜淮来,不停交头接耳讨论着。 “果真风姿出众,清雅脱俗!” “可不是,文质彬彬,神采奕奕!” “重要的是如此年轻,看起来不满二十!” “..............” 姜淮一进去,便有一个侍从朝他恭敬迎上来。 “这位就是姜解元吧?” “是!” “这边请!” 姜淮跟着那侍从走着,又朝四周看了看,席宴还未开始,已经有许多学子落座了。 而那些考官和官员自不必说,一定是姗姗来迟的。 姜淮此刻已经迎上无数热情陌生面孔,他们对着姜淮各种寒暄。 “姜解元真是写了一手好文章呀!” “是啊,不然也不能是咱们这些举子之首。” “姜解元风采照人,久仰大名啊!” “之前是青州小三元,如今又一举连中四元,真让我等惊叹啊!” “是啊!是啊!” “………………” “哪里哪里!既然各位都是此次的举子,那必定也是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之辈,在下同是久仰久仰!” 姜淮说着,对着各学子一一拱手,寒暄着。 恭维他的人很多,也有许多人坐在一旁看着。 无论这些人真心或假意,既然他们开了这个口,姜淮面子自然是要做足的。 寒暄之后,姜淮在那位侍从的引领下,要去往另一个桌位坐下。 那桌他旁边的学子看见姜淮来了,全都起身,一一与他寒暄,姜淮一一点头回礼。 之后大家又坐下。 “恭喜恭喜姜解元!如此年轻,真是年少有为啊!” 姜淮听着好像是个熟悉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这不是那天那个来捉婿的许公子吗?也是此次乡试的举子。 姜淮看了看他脸上的笑容,亦如那日,从容淡然。 尽管当时自己拒绝了他推荐家妹的请求,姜淮也未从这位举人脸上看到任何不悦。 毕竟,被拒绝,大多数人都是恼羞成怒的。 许文才就没有。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就都坐下了。 席间众人就在谈论这次乡试之后的趣闻。 无非就是说哪位被榜下捉婿了,哪位举子被大老爷看中拉去成亲。 对于这些学子举人老爷之间的闲聊八卦艳事,大家很有兴趣。 尤其是那种被捉去甘当陈世美的。 “听说他把他的糟糠之妻都抛弃了!” “也是,此次中举得了大户刘家老爷的看重,那可不得赶紧抱上大腿呀!” “哎,只是可惜了他的妻儿啊!还在乡下守着两亩薄田度日!” 众人纷纷叹道。 姜淮对于这些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看,最终那举子最后什么样,看各自的造化了。 就如现代的,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之后大家又等了一阵子,宴席才开始。 这时一众考官和官员才纷纷赶到。 果然刚才欢快急促的乐声突然变成了《诗经·小雅·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鹿鸣宴是乡试之后宴请新科举人和内外帘官等举办的科举宴会,恰恰是因这首《诗经·小雅·鹿鸣》而得名。 这诗是说鹿发现了美食不忘伙伴,发出“呦呦”叫声招呼同类一起进食。 古人认为此举为美德,所以上行下效,天子宴群臣,地方官宴请同僚及当地举人。 就是展示自己礼贤下士的风采。 “鹿”也一直来被崇为仙兽,意象为难得之才,“鸣”意为天赐,意指天子觅才,重才之宴。 有了美食而不忘同伙,这是君子之风,所以有鹿鸣之说。 之后众人纷纷打起精神,停止交谈,整理仪容准备迎接那些官员。 之后等那些官员走过来之后,他们这一众举子连忙弯腰拱手恭敬道,“学生拜见各位学官!” 那些官员一一摆手,说不必多礼,随后大家一起坐下。 大家坐下以后就开始点评一些文章,然后开始喝酒吃饭,席间也不停的有人对姜淮敬酒。 “姜解元,如今咱们同坐一桌也是缘分,我们对你的学问知识很是敬佩,我敬你一杯。” 姜淮看了看那学子,他没有印象,毕竟此次中举的人也很多,他只大概看了看。 之后姜淮回了酒。 然后又有几个学子,走过来朝着姜淮敬酒。 姜淮知道今天要喝很多酒,早就提前做了准备,提前吃了些糕点。 之后宴席上又垫了些菜,以至于到时让自己的胃不那么难受。 后面敬酒的人实在太多,你喝了这个,不喝那个也不好。 之后姜淮照旧将杯子举起,大袖挡住脸。 左手挡住左半张脸,右手就高举杯子,低头,将酒倒在了怀中。 不然真的硬去喝,到时醉态难掩,席上出丑,可就丢尽了脸了。 到时明日,估计洛城就要传新科解元,鹿鸣宴上,醉酒失礼,仪态全无。 而且他今日的衣裳颜色也不深,即便倒在怀里也看不出来。 就这样,姜淮又喝了几杯,看似喝了很多。 大部分都已经被他倒掉了。 酒过三旬,就有人道,“既然姜解元是我们此次举子们的魁首,我们不如请姜解元来给我们舞一曲,就是这魁星舞,让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他这话一提议,就有人附和道,“是啊!也算圆了这次鹿鸣之情。” 姜淮看向那几个附和的学子,有几个是刚刚朝他敬酒的。 这是要让他故意当众失礼啊! 真狠毒。 之后众人纷纷看向姜淮,想看他会如何应对? 第143章 解围 一旁周良平也帮腔道,“是啊,魁星乃伶人之艺,非仕子所宜,姜解元哪里会跳伶人所跳之舞。” 姜淮现在喝了酒,有点晕晕的。 如果姜淮答应了,以他解元之尊。 别人会说新科解元当着他们众举子跳伶人之舞,如同倡优一般。 之后他必成为这些举子间茶余饭后的笑谈。 周良平说完,姜淮笑看向刚刚提议的那位学子,“刚刚王兄提到了魁星舞,不如王兄首先为我们舞一曲,做个示范,也算珠玉在前。” 一旁的许文才见了也道,“是啊, 既然王兄提议让这解元表演魁星舞,说明王兄一定对此颇有研究,不如舞一曲让咱们都看看?” 一旁吕蒙正也道,“是啊,王兄不必自谦,不如舞一曲也让我等好好欣赏欣赏,开开眼界。” 那叫王贞的学子一听几个帮腔人的话,当即神色一僵,脸涨得通红。 本想将靶子指向姜淮,让他出丑,没想到姜淮转头对准了自己。 他当即涨红了脸,“我....我哪里会什么魁星舞?” “既然如此,下次说话,就要思量开口,不要随意出言强人所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相信王兄不会不懂吧。”一旁周良平冷冷道。 哼,想让姜淮出丑,也要看他这个同好答不答应。 那人听了,当即脸涨得更红。 本想姜淮出丑,没想到耙子对准自己,这是将他架在火上烤啊。 之后众人看向一旁的学政大人。 只见学政大人也是眉头微皱,神色些微不悦。 似乎对他们的做法感到不妥。 见气氛一瞬间僵持,许文才提议道,“既然这魁星舞,大家对此颇不热衷。就让我为大家作诗一首,如何?” 一旁有学子听了道,“这个提议好,作诗不仅风雅秀美,大方,比看那什么祭祀之舞魁星要好!”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称是。 姜淮这时也适时上前道,“既然大家都愿作诗,我作为此次乡试举子之首,就打个头阵,为大家赋诗一首魁星如何,既应景又不失体统,诸位以为如何?” “魁星诗啊,那不正应了刚才的景象,那我们可要好好观摩观摩!”人群中有一学子道。 “就是!解元才高八斗,今日也让咱们见识见识。” “对,那我们就恭聆解元大作了!” “………………” 之后姜淮深吸一口气,走到宴席中央,挥了挥袖袍。 随后朗声吟道, “魁星何曾舞翩跹?朱笔凌云自擎天。 诸君若问登科意,不在伶优在圣贤。” 他这一作完,扬上当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好啊,好啊,不愧是解元,妙笔生花!” “解元果然才思敏捷。” “可不是,既暗讽了刚刚提议跳魁星舞的学子,更表明了自己寒门学子的骄傲,可谓字字珠玑。” “好诗!好一个“不在伶优在圣贤。” 学政大人拍案叫绝,“姜解元果真才思敏捷,当得起解元之名!” 姜淮向四周团团作揖:“不过拙作,贻笑大方了,望诸位海涵。” “姜解元过谦了。”一旁一位年长的举人感慨,“此诗情理兼备,既合时宜又有风骨,实乃上乘佳作!” 刚刚那叫王贞的学子煞时脸色铁青。 随后学政大人也看向刚刚那位学子。 “鹿鸣宴乃朝廷选拔人才,诸位当以才学相竞,而非小节相难,姜解元今日应对,可谓典范。” 他的肯定让姜淮几人心里也轻松一截。 之后宴席重新热闹起来,众人向姜敬酒,再无人提起魁星舞之事。 王贞被冷落在一旁,很是尴尬。 宴席将散,许文才悄悄凑到姜淮身边,低声笑道:“姜解元今日真是大快人心啊!” 姜淮也拱手,“今日还多亏许兄为我解围,我觉得作为同科举人,何必如此?我只愿以文会友,不愿结怨。” 许文才肃然起敬:“解元胸襟,令人佩服,他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姜淮一拱手,“多谢!” 之后鹿鸣宴在宾主尽欢中结束。 姜淮走出大门,心中欣慰又警惕。 今日这一关,只是科举路上风波的开始。 ...... 几日之后,就该回程了。 第一时间,自然是回松山县竹溪村。 如今已经九月,天渐渐凉下来,叶片已经渐渐变黄。 姜淮之后要举廉第,举廉第就是高中的举人回乡的时候,竖着大旗宣告县里,让众人都知道本县出了一个举人。 之后还要请县里德高望重的人来写县志,把姜淮的名字写上去。 这一县之志不管后来如何,姜淮的名字一旦写到了松山县的县志里,那么他在这个县里也算流芳百世了。 一大早,秦氏就开始帮他收拾衣物,他们要一起回乡。 走的时候,桂芝桂香两婶子送了又送,“没想到我们院里竟然出了个文曲星!”之后又是对姜淮一阵夸赞个不停。 甚至还要将姜淮之前给她的房费退回来。 “姜解元,您能来我们院子里住,是我们祖上冒青烟呐,没有想到我们院里竟然也能出一个连中四元的文曲星公!” 姜淮当然推辞,“这房费是不可免的,你们也不容易,我们叨扰了这么些时间……” “姜解元,您别说,如今就是因为您,我这院子又有几家找我重金买呢,我不会卖。” 一旁的秦氏就笑道,“是,妹子,你千万别卖。你要卖了呀?这源源不断地银钱可就跑了呀!” “说的是,霜嫂子,我不卖,不过话说回来,霜嫂子,我真羡慕你啊,你儿子真有出息!” “哪里哪里,是他自己成器。”秦氏笑了笑。 几人又客套了一阵。 他们把所有衣服收整齐之后,就要回去了。 这一起回去的还有周良平,当然他们到了青州府,就要分开,周良平不是松山县的人。 他们既然是举人,这一路绝对不会是自个儿走的。 第144章 载入县志 来接姜淮的是松山县的县丞马大人。 他一看见姜淮,就上前热情笑迎道,“姜解元,陆县令处理公务繁忙,特来命我护你回乡。” “既然如此,多谢马大人了。” 之后姜淮和姜正河,还有秦氏几人坐着一辆马车,浩浩荡荡回乡了。 到了洛城门口那些守卫瞧见这一众卫队,自然不敢怠慢。 没有核查,直接放行,队伍畅通无阻。 走之前那许文才也赶来送姜淮,“姜解元,你这次回乡可真大大的给你们县里长脸啊!” “同喜同喜,文才兄不也是,想必以你的名次也足够光耀门楣!” 两人说笑了一阵。 “既然如此,那我们明年春闱京城再见!”许文才道。 姜淮一拱手,“是,明年京城相逢!” 之后队伍出发。 随着舟车劳顿,马车走了快半个月,姜淮和秦氏才走到松山县城门口。 到县城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有好多人, 姜淮掀开帘子一看,只见外面竟然是乌泱泱的.... 百姓们知道本县出了一个解元,早就人传人,每天都有人去城门口看解元老爷。 县衙门口也已经张贴了榜单,通知了姜淮回乡之事。 一听说姜淮回来了,百姓们早早到了城门口了。 “我听说这次的解元不仅是解元,还是四元!” “是呢,没想到咱们松山县也出了个文曲星。” 百姓们正聊着。 姜淮便瞧见一个马车远远的走过来,前面还有两队衙役,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 这个应该就是陆县令的队伍。 见两队人马相遇,人群中霎时传过一阵惊呼。 “来了!是解元公的马车!” “县令大人的马车也来了!” 之后两队人马在街心相遇。 姜淮下了马车,陆县令也撩起帘子。 两人一见面,陆县令脸上当即带上悠悠笑容,朝着姜淮道,“姜解元,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姜淮连忙拱手笑道,“县令大人客气了!学生姜淮,拜见陆大人。” 姜淮随后深深作了一揖。 之后陆县令捋须笑道,“姜解元小三元的风采本就照人,此次又中了解元,可谓咱们松山县百年未有之幸事啊。” “陆大人过誉了。” 此刻姜淮正穿着一身崭新的举人服,面容清朗,眉目如画。 这次县里除了来观摩姜淮的百姓,还有许多的孩童。 他们的爹娘拉扯着他们,指着姜淮对他们道,“看,二娃,这姜解元风姿多么出众,你们以后也要像这姜解元一样好好念书,衣锦还乡,光耀门庭啊!” “娘,我知道了。” 之后陆县令气势十足大声命令,“奏乐!” 随着陆县令一声令下,县里很快响起唢呐擂鼓的声音。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身着彩衣的乐手齐齐奏起乐曲,欢快曲调响彻云霄。 “姜解元,姜解元!”姜淮听到不远处响起几个稚嫩童音。 姜淮转头一看,是几个乞丐。 他曾经来县里,扔过几个铜板给这几个孩童,没想到他们长这么大了。 看见他们,姜淮对他们招了招手。 此情此景,姜淮很是感慨,不由得出口道,“各位乡亲...姜淮何德何能啊!” 一旁陆县令听了道,拍拍姜淮的肩,“姜解元不必谦虚,我们松山县地处偏远,本就文风不盛,许久没有出过解元了。 姜解元,你这一举不仅光耀门楣,还为我松山县争了光啊!走,我带你去看石碑。” “石碑?” “是啊,你中了解元,本官早就命人连夜赶制的“解元碑”,就在青松街头。我们去看看!” 之后姜淮随着陆县令过去,果然看见西边的街头,有个大石头,上面刻了姜淮的名讳和年月。 石碑通体青黑,打磨得光滑如镜。 正中正写着,“……丙戌科乡试解元姜淮”。 笔力雄浑,入石三分。 “这...学生受之有愧啊……”姜淮声音微颤。 陆县令哈哈大笑:“解元公不必过谦,本官已将你的事迹载入县志,以激后世学子。” 之后陆县令命人取来一卷册子:“解元公请看,这是县志中为你新增的条目。” 姜淮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用工整的字体写道:“姜淮,字景行,松山县竹溪村人。家贫力学,以少之龄高中乡试第一,为松山县百年首位解元...” 字里行间,是他这几年的缩影。 他手指抚过纸面,“学生...谢大人抬爱。”姜淮深深一揖。 “解元公不必客气。” 之后陆县令亲自送他们到县衙门口,又安排了两顶轿子。 姜淮坐着马车回乡。 到了村口,他已经见有许多乡亲站在那里。 果然姜淮一过去,村长,还有姜家人全部将他围起来。 门外就有人在喊,“青州府松山县竹溪村姜淮姜解元回乡了!” “什么?解元回乡了!” “解元回乡喽!” “解元回乡喽!”有人高喊! 很快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过来。 更有一些人手里还拿着锄头,钉子,木头之类的东西。 他们一见姜淮过来了,立马跑到姜家门前,一通乱砸。 姜家几人却并未觉得有什么新奇,姜淮也知道这是表示姜淮中了举人,改换门庭的寓意。 砸了旧门槛,换上新门槛。 其他不懂的乡人觉得诧异,不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纷纷上前阻止。 听过姜家人一解释,这才懂是什么意思。 喜报也已经传到了李芷兰和许丹秋的娘家,毕竟百年难得一见的解元,这样的大喜事整个县都是要庆贺一番的。 很快有工匠过来帮他们把门槛换上新的。 从此以后老姜家就改换门庭,跨越阶级。 之后工匠们再次来到姜家人面前报喜。 秦氏又给了他们一些银子。 当然还有一些精致华丽的马车也都过来了,这些都是附近的富贵人家,有的是县里的,有的是镇上的,还不乏一些求亲之人。 之后就是摆宴席。 这几日,姜家的院里院外都摆满了礼品。 连两个嫂嫂的娘家,都有人上门贺喜。 来者皆是客,姜家免不了又要招待一番。 姜氏的族谱,自然也是要再添一笔。 第145章 给蒙童讲学 祠堂大门打开着,正中摆放着姜家历代祖先的牌位。 这会儿祠堂已经重修了,比以前要宽阔大气很多。 姜淮身着正式祭服,神情肃穆。 一旁姜老头拉着他叩头。 首先让他向祠堂四角拜了拜。 之后他走向供桌,点燃三炷香,插入香炉。 随后祠堂响起姜淮清朗庄重的声音,“姜氏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姜淮承蒙祖宗庇佑,于今科乡试侥幸中得解元。今日特来祭告,以慰先灵...……请祖宗继续保佑我明年会试高中头名.....” 说完,姜淮又行三跪九叩大礼。 这一套流程,从辰时到午时才结束。 出来后,众人纷纷都叹着,说老姜家这一支算是熬出头了。 姜淮也走出来看着祠堂外的乡亲。 “姜淮不才,蒙乡亲照拂,有此今日,今后若有寸进,定当回报桑梓。” 他说完,众百姓纷纷应道,“解元公太谦虚了!” “对啊!太谦虚了!” “你们姜家出了个文曲星,是我们全村的荣耀啊!” “可不是!解元公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乡亲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回应着,姜淮也一一应和。 ......…… 之后姜淮就回了一趟文瀚学堂。 文翰学堂还如往常一般,褪色的朱红大门一角被蛀空,门槛上无数划痕。 姜淮到了学堂里面,就看见一些熟悉的面孔。 正是李夫子他们。 李夫子一看到姜淮,当即笑迎上前。 姜淮一撩袍子跪倒在地,“学生不负恩师教诲,今科侥幸得中,特来拜谢师恩。“ 李夫子激动的连忙将他扶起来,唇须颤颤,“好,好...老夫早就说过,你非池中之物,如今你又得中解元,是老夫之幸,也是大黔之幸啊。” 之后姜淮随着李夫子走进去。 姜淮走到廊下,就听到课室响起,“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姜淮微微莞尔,这曾是他开蒙过的书本。 听到廊下的脚步,大家纷纷转头朝窗外望去,就知道解元公来了。 之后孩童们挤在堂外张望,小脑袋一个叠一个,像串糖葫芦。 李夫子笑了笑,“景行,既然这么多蒙童对你好奇,不妨进去给这些蒙童们讲讲读书的道理。" 姜淮点点头,“行,夫子!” 随后姜淮撩起袍子,走向课室高处的桌案。 蒙童们见状,又一窝蜂笑嘻嘻回到座位上。 之后姜淮拿着书本,问向桌下的蒙童们。 他扫视了一圈那些孩子。 “你们读书是为了什么?” 众孩童纷纷举手此起彼伏。 “为了考试!” “为了免徭役!” “为了科举!” “为了中状元!” “...........” 姜淮抬手,往下压了压。 课室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说的都不错,但其中都指向一个核心。" “嗯?核心?那是什么?” “对啊,是什么?” 一双双期待的大眼睛盯着姜淮。 姜淮沉吟了一瞬,道,“其实无论读多少书,都是为了明理做人。” “明理做人?” “是啊!” 孩子们睁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之后姜淮从旁取出一块石头,又在桌面划了几抹水痕。 “你们谁告诉我,是这水重还是石头重?” 蒙童们听了,当即大声道,“当然是石头!” “对啊,肯定是石头重嘛!” “水就那么一点点。” 之后姜淮又从外面取出一个带着凹痕的石头,问,“这浅浅的凹痕是怎么弄的?” “是水啊!”有个蒙童大声道。 姜淮当即笑了笑,“对啊,柔弱之水,日积月累能穿坚石,就像读书做人,贵在持之以恒,你们说对不对?” 众蒙童当即道,“哦~是这个理。” 之后姜淮又拿出两幅画。 一幅画着松树,一幅画着荆棘。 “好,谁告诉我,松树与荆棘有何不同?"他微笑问道。 一个扎着总角的小男孩怯生生地举手:“松树高大,荆棘矮小。” “说得很好。”姜淮点头,“还有吗?” “松树可以做栋梁,荆棘只能当柴烧!”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大声道。 堂内响起一片笑声。 姜淮也笑了,他指着画作解释:“松树之所以能成栋梁,是因为它向上生长,不畏风雪。 荆棘多刺,是因为它只顾保护自己,我们读书做人,当学松树志存高远,不要学荆棘固步自封。” “哦~原来是这样。解元公,我们受教了。” 众蒙童纷纷拱手感谢。 之后姜淮讲了自己如何学习,怎么看书,怎么解句得。 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心得娓娓道来。讲到动情处,他甚至背诵了几篇自己乡试时的文章,逐句解析其中精妙。 这时有个胆大的小男孩突然问:“解元公,您以前背书不会,夫子会打手心吗?” 满堂哄笑。 姜淮也笑了,“打啊,怎么不打?” 孩子们惊呼起来,看向李老夫子。 李老夫子正捋须微笑,眼脸慈爱。 之后,姜淮又转头认真道,“不过,若不是夫子严格要求,我不会有今日,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们要记住,今日吃的苦,都是明日甜的种子。” 众蒙童点了点头。 之后他又给孩子们讲了些读书方法和科举趣事儿,孩子们听得入神。 最后,姜淮特别强调了“读书明理”重于“读书求仕”的道理。 夕阳西斜,讲学才告一段落。 下学后。 姜淮遇到门外的程岩。 程岩上前对姜淮笑道,“景行兄,你如今又是解元,真是大喜啊。” 说完朝他的手捏了几把,“快让我沾沾解元之气。” 姜淮抿唇笑看向他,“则诚,你现在如何了?” “我啊,继续考明年的院试。” 姜淮知道,程岩还是没考上秀才。 “如今文昌兄在县学,你又中了解元,哎,就我,还没考上,我家都快没钱供我了。”程岩无奈摇摇头,有些无力的说道。 姜淮听完,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则诚兄,你要不嫌弃的话....这银子就……” “哎,景行兄,我哪能要你银子呢,是我自己实力不行.....我要是早点考上,也不用费这么多银子了.....”说完,他又长叹一口气。 第146章 请解元公指点迷津 说完姜淮一把将银子塞他怀里。 程岩握着怀中的银子,看着姜淮,渐渐眼眶一瞬发红。 姜淮一拍他的肩,“则诚兄,别这样,下次院试你必高中!” “好了,我走了,得回府学了。”姜淮说完拍了拍程岩的肩,鼓励他一番,随后告别。 程岩看着姜淮的背影,握着怀中的银子,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 之后姜淮又去了一趟县里,见柳士远和沈成济。 到了县学门口,果然看见沈成济在那里。 “景行兄,恭喜恭喜啊。”沈成济笑着跟姜淮打招呼。 其余县学里的学子一见,纷纷围上来,惊诧的看向沈成济,“文昌,你认识我们县的解元公?” 沈成济笑着点点头,看向姜淮,“说来惭愧,解元公几年前和我一样是童试子,还是和我一起初入县试考童生的,如今景行一路高升,已经是举人之首了,就我还是个秀才。” “那你能和解元公做朋友,说明你也不差嘛!”其他学子安慰道。 “就是!” 之后众学子再次打量姜淮。 这次人群中有个身着儒衫的少年一下挤出来,站在姜淮面前。 “解元公,既然解元公来了我们县学,请解元公指点指点迷津吧!”为首的那个少年道。 “这……各位学友,景行不过侥幸得中,何敢当“指点”二字?” “解元公过谦了。” 那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继续道,“姜解元,我等日夜苦读,难得其法。听闻解元公当年也曾借书而读,却能高中,必有独到之处。” 一旁的沈成济也道,“是啊,景行,你来都来了,就给我们这些人指点指点迷津吧,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学问。” 这时一旁一个县学教谕看到姜淮,也当即上前迎道,“是姜解元来了!失礼失礼。” 姜淮上前深深作了一揖,“在下姜淮,见过教谕。” 那教谕点点头,“姜解元,你虽是在府学,咱们县学同样有许多有志之人,你既已在此,何不与这些学子们交流一二?” 姜淮想了想,既然教谕都这么说了,就应允吧。 “那教谕,我就随意讲解一番。” “行!” 之后姜淮去了县学课室,门前很快围满了各个学子。 连不少市井百姓也来凑热闹,想一睹解元风采。 姜淮站在讲堂上,看着下面一双双期盼的眼睛,清了清嗓子:“诸位,姜淮不才,今日斗胆分享些浅见...” “解元公尽管说,我等做好注解……” 之后姜淮从如何选择经典,到如何做读书笔记,又从破题技巧,到文章布局,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心得娓娓道来。 他甚至还讲解了几篇前朝状元的文章,逐句解析其中精妙。 县学的各位学子听的入神。 “故读书不在多,而在精,文章不在奇,而在理……诸位若能沉下心来,将几部经典读透,想必高中指日可待!” 底下众学子听了纷纷鼓掌。 又有些学子向姜淮请教,姜淮一一解答。 课后,姜淮才和沈成济走出去。 “文昌兄,如今,你可知彦才兄怎么样了?”姜淮问。 “你说士远啊?听说他前不久带着皮甲和长枪去京城考武举了!” “这么快!” “是啊,他爹见他历练的还行,已经送过去了。” 姜淮点点头,希望柳士远一举得中吧! 之后姜淮和沈成济又说了会儿话,就要走。 沈成济拉住她。 “等等,景行兄。” “如何?” “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贴身的东西?” “怎么了?” “想沾沾你这解元之气嘛,给我考试带来好运。” 说完他在姜淮手上摸了几把,随后嘴里不停念叨,“传我文曲之气,乡试得中,乡试得中,乡试得中!” 姜淮听完,哑然失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汗巾。 “文昌兄……这汗巾……你不嫌有味儿就拿着吧。” 沈成济见了高兴一把接过,“不嫌弃不嫌弃!送我甚好!” 随后看向姜淮,“明年春闱,恭祝景行兄,荣登一甲!” 姜淮拱手笑道,“彼此彼此!” 之后姜淮走了。 沈成济喜得一把将汗巾塞怀里,去课室了。 ........ 之后姜淮去往府学。 从县里坐了几日马车,就到了府学门口。 教谕,学子们自然又是一通相迎。 “姜解元到!”门内不知谁高喊了一声。 府学大门大开。 姜淮身着青色圆领袍,腰系着绣着精致云纹得腰间。 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迈步跨入。 府学内早已张灯结彩,回廊两侧站满了身着儒衫的生员,见他进来,纷纷拱手贺喜。 姜淮一一还礼。 张教谕已在前厅等候。 姜淮快步上前,在距张教谕三步之遥处站定,双手交叠举至额前,深深一揖:“学生姜淮,拜见教谕大人。” “免礼免礼。”张教谕连连笑道,“解元公今日荣归府学,老夫有光,府学也有光啊!” 姜淮低着头,以示恭敬:“是教谕大人平日悉心教导,学生方能侥幸中举。恩师在上,学生不敢忘本。” 张教谕捋须而笑,眼中充满欣慰:“景行啊,老夫教导过的学生不少,你这般勤勉踏实,老夫都看在眼里。” “学生惭愧。”姜淮脸色微红,“若非张教谕日常指点要义,学生恐怕至今仍有迷津。” 之后张教谕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圈椅。 姜淮上前坐下,看了看两侧书架上整齐排列着经史子集。 之后张教谕再次开口,“乡试文章我已拜读,尤其是你那治水十策,层层递进,果真精妙。不过...” 姜淮知道张教谕还有话说,立刻正襟危坐:“请教谕指教。” “明年二月会试在即,京城名儒云集,评判标准更为严苛。” 张教谕放下茶盏,“策论题你有见解,文采有余,但经义某些典故运用还可更加精准。我已命人备了些新的时文集子,等会儿取来给你。” 姜淮起身再拜:“感谢教谕厚爱,学生铭记于心。” 之后姜淮要去找曹山长。 第147章 山长赐教 那里是曹山长讲学之所,曹山长曾经官至礼部侍郎,德高望重,告老还乡后被聘为府学山长。 明伦堂前古柏参天,幽静肃穆。 姜淮在堂外整了整衣冠,随后恭敬禀报:“学生姜淮,求见山长大人。” “进来吧。” 姜淮走进去,就看见曹山长端坐堂上,白发如雪,精神却矍铄。 “学生姜淮,拜见山长大人。”姜淮行了一礼。 曹山长当即起身笑迎道,“我已知你中了解元,看你风采,更胜往昔啊。” 姜淮笑了笑,“学生侥幸中举,全赖恩师悉心栽培,之前乡试临别前,恩师赠送的程文,我看了又看,颇有心得,这才侥幸得中。” 曹山长摆了摆手,“全是你自己的造化罢了!”随后他又捋了捋须道,“老夫听闻你鹿鸣宴上作诗被学政大人赞扬。可有此事?” 姜淮点了点头,“确有此事,有学子当扬让我表演魁星舞,这分明是故意羞辱,学生不过随手作了一首以作转圜,让恩师见笑了。” 曹山长点点头,“那首诗我也看了,那学子分明故意出言强人所难。 但你记住,那只是一个小小风波,日后你若在朝为官,这等人你会遇到的更多,你既然是解元郎,当有海纳百川之量,你越恼怒,他们越得意。 不过年轻人,血气方刚,有傲气是好事,你也不必自责,重要的是吸取教训。” 姜淮点点头。 之后曹山长捋了捋须又道,“还有一点,为官之道,在于刚柔并济,你若过刚则易折,你若过柔则糜,真正的强者该知道何时隐藏锋芒。” 曹山长说完话锋又一转,“当年老夫也是当今皇上钦点的状元,你可知为何老夫当年能在会试中脱颖而出?” 姜淮立刻起身:“请恩师赐教。” “才学是一方面。”曹山长目光深远,“当年与我同扬竞技者,才高八斗者不知凡几。老夫之所以能得考官青睐,全在一个“诚”字。" 姜淮心跳加速,仿佛了然某种为学真谛。 “其实,文章贵在 发乎心,止乎礼。你天资聪颖,切记不可恃才傲物。会试扬上,那些阅卷官都是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文章是否出自真心。” 姜淮深深一揖:“恩师教诲,学生谨记。” 之后,曹山长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方砚台:“砚台这是老夫当年会试所用,今赠与你,望你明年春闱,再创佳绩。” 姜淮双手接过这砚台,只觉那砚台古朴厚重。 他眼眶发热,再次跪拜:“学生定不负恩师期望。” 之后他离开了明伦堂。 等他拿着砚台转过回廊的时候,忽见一群同窗正在杏坛边等候。 正是杭永望,祝邵元等人。 见他出来,众人齐声喊道:“恭贺姜解元!” 姜淮连忙上前还礼。 之后其余学子也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乡试见闻。 有人要看他的文章,有人问他考试感受,更有人打趣要他请客吃酒。 姜淮一一应答。 “景行兄,如今你都是解元了,可要好好让我沾沾这解元之气。”杭永望在一旁笑道。 姜淮偏过头看向杭永望。 “杭兄,你手好了?” “早好了。”杭永旺把手左转右转给姜淮看。 “哎,只是没想到你都中了解元了,我连个科试都没过。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去参加乡试? 听说你们去参加乡试的人还挺多,那贡院到底什么样啊?我还没见过呢,我也想去见识一下。” “你想去让你家里人派马车把你带去不就好了?” “这个去考试感觉又不一样嘛,好了,你既然中了解元,走,去我家一趟,我让我家下人做点好吃的。 这不马上你要去京城了,就要考会试去了,听说会试竞争更激烈。 不过如今你也是个举人老爷了,真让我羡慕。我娘要是知道我考上举人不定得多高兴呢。” “杭兄,还有时间,杭兄这几年加把劲儿,说不定就考中了!”姜淮拍拍他的肩。 “那行,那咱走吧!” 之后姜淮就和杭永望先去了他们在州府的铺子,如今这铺子生意还不错,姜淮看到络绎不绝的食客也觉得欣慰。 大家三三两两的进入。 这几年铺子的收入,杭夫人已经兑给了姜淮,大概八九百两。 两人正在路上走着,姜淮突然看到一个人。 是杭妙菱。 “姜大哥!” 杭妙菱高兴的跑过来。 她说完走到姜淮身边,“姜大哥,恭喜恭喜啊!听说你中了解元,你可太厉害了。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一个解元,也不知道我们杭家一百年能不能出一个解元?就我哥,考乡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啊?妹,你说归说,拿我跟他比较什么?”杭永望看向杭妙菱。 “怎么?你自己读书不争气还不让我说了?你看看姜大哥多厉害。” “不带你这样的,胳膊肘朝外拐,你到底是他妹,还是我妹?” 杭妙菱一听,这才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有些过了,她放开了姜淮,“这样....总行了吧!” 之后她又转头看向姜淮,“姜大哥,我给你的香囊还在身上吗?” 姜淮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之前乡试杭妙菱给的那个香囊在行路的途中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了。 “……不.....不在.....” “怎么?不见了吗?我不是让你一直带在身上,这个是我去庙里求来的,很不容易的。” 姜淮沉默了一瞬,“抱歉........”。 杭妙菱看着姜淮,有点生气,但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姜大哥,我不理你了。” 杭妙菱偏过头背过身去。 姜淮看了看杭妙菱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不知道以什么身份。 还是一旁的杭永望道,“哎呀,我说妹呀,你在这矫情什么呢?你俩八字还没一撇呢,你现在已经十六了....就要嫁人了,你想嫁什么样的人?” “我要嫁就嫁姜大哥这样的。” “人家可是解元,马上就去京城考会试了,考上了就是进士,咱只是商户之家....” 第148章 投其所好? 当即又找补解释道,“不是...哎,我是说你....想好了嫁给什么样的人家?哥可以替你上门说亲。” 杭妙菱听完她哥哥的话,一想。 对啊,除非他哥也中举人改换门庭,不然以他这商户之女的身份,怕是配不上姜淮的,姜淮如今已经是举人了,考中进士那就是真正的仕子了。 士农工商,他们商人是“四民之末”,是地位最低的,那么就算姜淮他愿意娶自己,可他家里也不会愿意吧。 想到这里,杭妙菱有些失落。 算了,管他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之后几人去了一个酒楼吃饭。 吃完,姜淮出来就看到另一个人。 是崔芦雪。 崔芦雪的丫鬟绿荷在一旁道,“哎,小姐,那不是姜解元吗?” 崔芦雪看向那边,一眼就看到了姜淮。 她喜的连忙去喊,“姜...” 她本想喊姜公子,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道,“姜解元!” 姜淮看见她,当即走过去,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 他今天本来就想带着这锦盒顺便拜访崔知府还给她,没想到在路上就看到崔芦雪了。 刚好,他可以把这参片还回去。 “崔姑娘,这是你上次给我的锦盒,我在考扬没用,现在还给你。” 说完他将锦盒递过去。 崔芦雪看到姜淮手中这个锦盒,俏脸闪过一抹失落,轻声道,“姜........姜解元,你没用吗?” “嗯,乡试虽辛苦,但我挺过来了,这参片挺贵重的。” 说完递回到崔芦雪手上。 崔芦雪拿帕子掩了掩唇,掩过眼底的那一抹失落,随后美眸看向姜淮,“姜公子....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客气的,你既是我老师的学生,那就当我爹送你的。” 说完一把又塞回姜淮手中,之后就离开了。 姜淮反应过来,要追上去。 “崔....崔小姐.....崔小姐!” 崔芦雪头也不回。 姜淮只好又把锦盒收回去。 一旁的杭妙菱看到了姜淮手上的锦盒。 柳眉皱了皱,小脸闪过一抹不悦。 她回去之后,就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起来。 之后对一旁的丫鬟小月道,“小月,我是不是很差劲呀?” “小姐,你怎的这么说?” “你看我这种商户之女,要么嫁那种寒门学子,还是才学不高的,要么和商户之子联姻。你说,我和姜大哥是不是没有希望了?” 小月听完,也叹了一口气,没回答。 之后杭妙菱又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起来。 崔芦雪回去后心情也不好,她趴在桌子上。 “绿荷,你说姜公子把锦盒还给我是什么意思?接受我的礼物那么不心安理得吗?” 绿荷道,“小姐,不一定,有可能姜公子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了,收了不好意思,所以才退回,你也不要多想。” “可他本就是我父亲的学生,收我礼物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小姐,你不要多想了,姜公子洁身自好,也是顾忌男女大防,姜公子这样做,对他自己好,也是对你好,不然被别人看到姜解元在大街上和女子拉拉扯扯有伤风化。 现在很多人盯着他呢?这样对姜公子名声好,对你的名声也好。是不是?” 崔芦雪想到这层,心里轻松很多,姜淮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你说姜公子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崔芦雪心里涌起希望又问。 “我家小姐自是容貌秀丽,温婉贤淑的,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要抓紧。” “怎么?” “马上姜公子就要去京城了参加会试,京城有那么多高门大户千金小姐,姜公子如此优秀,难保没有其他贵女对他动心。” “你是说.....现在就让我和他.....” “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您可以最近常常去给姜公子送些吃食。或者....或者投其所好,看看姜公子平常喜欢什么?” “投其所好?”崔芦雪默念出声,“可他每日都在府学,很少出来,我不知道他平常都干什么,一般就是看书吧。” “那小姐也可以做些诗,姜公子才高八斗,自然喜欢有才情的女子。我们小姐的才情自然是不差的,但如果你可以将自己每日看的书写上自己的注解,以后若有机会,你向姜公子探讨一下,你们不是也有话聊不是?” 崔芦雪想了想,当即喜的点头,“你说得对。” “对了,我听说城中最近流行一个话本《红楼梦》,很多人拜读,不知道姜公子有没有拜读?” 经绿荷这一提醒,崔芦雪突然反应过来。 “有有有.......绿荷,你倒是提醒我了,你真是我的贵人,那天我送姜公子去考乡试,我看到他的箱笼上边确实有一本红楼梦。” “那不刚好吗?既然姜公子也在读这本书,那么你也可以去读嘛。然后将自己的看书心得,话本看法记录下来,以后有机会可以给姜公子看,你们也可以探讨一下。” 崔芦雪一听,当即喜道,“绿荷,你的小脑瓜真灵光,你怎么想到的?” “没有,我是替小姐您着急呀。您看,现在老爷一直在催你成亲,可是你一直在等姜公子。你要是再嫁不出去就成老姑娘啦。” “你真是比我奶娘秋姨还急呢。” “可不,皇帝不急太监急,好了,小姐,方法已经告诉你了,机会就靠你自己把握了。” 崔芦雪听完,满心欢喜的点了点头。 心里默念,投其所好? 嗯,懂了。 这边姜淮又去府衙那边拜访了一下崔知府就回了府学。 还有几个月就是会试。 现在时间还早,不过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出发去京城了。 毕竟从府学去京城也至少半个多月的路程。 不过这几日,姜淮收到来自村里的信件,是说村里有几户人家求姜家收留。 就是姜家给他们口饭吃,然后自愿在姜家做些洗衣服,洒扫之类的活计,问姜淮什么看法。 第149章 求姜解元收留我们 之后他又坐马车赶回了竹溪村口。 到了竹溪村,就看到两个人迎了上来。 是秦氏和姜正河。 “爹!娘!” “淮儿!”两人迎道。 姜淮道,“我回了,我之前不是说要去京城考会试? “是!” “我想你们和我一起去!” “什么?一起?”秦氏和姜正河两人对望了一眼。 “嗯!” “我也去京城,行吗?”秦氏想到这里,有点犹豫。 “为什么不行?” “对啊,儿子去了京城,咱们不去像话吗?儿子身边总要有个人照顾吧?你让他孤身一人在京城待着吗?”一旁姜正河也对秦氏喝道。 秦氏想了想,“也对!” 但她又有些犹豫。 “娘,怎么了?有什么顾忌可以跟我说。” 秦氏瞥了姜淮一眼,目光一闪,“没....没事!那去吧!去吧。” “好,那我现在来收拾。” 很快秦氏和姜正河要去京城里的事传遍了整个竹溪村。 这天,姜家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饭。 隔壁的婶子来了就道,“哟,秦婶子,没想到你都要去京城了。你真是好福气呀!” “可不是,你们家姜淮现在成了解元公,你们姜家所有人都跟着享福呀!” “哎哟!这京城,我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另一个看热闹的村民道。 “哎,我不过是去看看孩子打打下手,我们能做什么?只要我们不过去给他添堵就行了。” “什么添不添堵的?哎呀,我说你们就是想得太多。哎!你们一家人全都去吗?”那看热闹的婶子又问。 “不是,老家的田还得有人看着,都去了家里的田怎么办?就我和正河。 如今丹秋的孩子三岁,嘉宝也还在在学堂念书呢,咱们这么多人,拖家带口的多不方便。 再说之后淮儿要是外派了个官儿,去了外地,咱在京城不是孤零零的?” “说的也是。” “我和他爹就先暂时照顾照顾!” “这样也行,等以后你们家姜淮在京城升了官儿长久定居下来,你们全家再一起搬过去也不迟。” “是这个理。” 这时一旁姜淮想起个事儿,问道。 “对了,娘,就是你们从村里让人给我送过来的信啊!你们让谁帮忙写的?” 听了这话,一旁姜嘉宝笑着跳出来道,“小叔,是我呀!” “什么?是你写的?我瞧着文从字顺,笔酣墨饱的,还挺好,没想到你字练这么好了?” “可不是!夫子都夸我勤勉呢。” 一旁秦氏听了笑道,“净贫嘴!” “对了,淮儿,信里跟你说的事儿,你寻思寻思,老孙家的寻芳和她女儿秋巧说想来咱们家干活呢,还有她小叔子孙鸿。” 一旁老刘氏听了就嚷道,“咱家哪有什么活要干呐?再说请仆人,咱们老姜家人人操劳了一辈子,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请什么仆人呀?” “可那黄寡妇说啊,咱们的淮儿以后可不就是官老爷吗?就想来咱们家啊,讨口饭吃。 虽说咱家现在还不富裕,人家也是看在淮儿的面子上,想请咱们姜家拉扯一把,也不好拒了不是。不然人家说淮哥儿当了举人也没变化,还和以前泥腿子一样。” 一旁的李芷兰听了也道,“姥,这不巧了吗?小叔不刚好去京城吗?就让他们跟着去京城照顾小叔不就行了?” 几人听了一寻思,可不就是这个理。 秦氏当即就拍板,“这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干。” 一旁的许丹秋却出声道,“可是京城的宅子多贵呀,这可得花不少钱吧? “哎呦,钱不钱的?以后小叔派了官,朝廷发了俸禄,还用担心这个?”李芷兰在一旁道。 “说的是,人家黄婶子上个月就来过两次,就指着咱们老姜家拉扯一把给口饭!” 几人正说着话呢。 就见门外有人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秦氏起身走到门口,拿下门栓,开门。 果然又看到那孙家的几位,就是他们想来姜家干活儿。 一位是孙鸿,是孙家的二儿子,也是黄寡妇的小叔子。 一个是黄寡妇,是孙家大儿子孙朋的娘子,孙朋几年前去打猎,在山里被老虎咬死了。 所以家里就是孙鸿,黄寡妇和黄寡妇的女儿秋巧三个人一起生活,原来黄寡妇有个婆婆,几年前也去世了。 妇女死了丈夫,又和小叔子住在一起,村里总是风言风语,编排两人。 孙鸿几年前当过兵,有一身武艺,因为在战扬上腿受伤了才回来,如今好的差不多了。 他们几人一看到姜淮,当即跪着迎上去。 “求姜解元收留我们!”他们脸带焦色,语带恳求。 “有事慢慢说!快起来!” 姜淮上前扶起他们。 这家人姜淮是认识的,面前的这个魁梧有力的彪形汉子正是孙鸿。 旁边一个穿着靛青朴素衣衫的妇人正是黄寡妇,而一旁穿着黄衫的正是她女儿秋巧。 秋巧不过十二岁,在现代来说,还是个孩子,在古代,已经算是个成年劳力了。 “解元公,就让我们跟着你吧,你们管我一口饭吃就行,我们不要钱。”那黄寡妇脸带哀色恳求姜淮。 秦氏见他们几位可怜的模样,当即对姜淮道,“淮儿,就让他们跟着你去吧,到时候帮着看个家也成!” “是啊,黄婶子干活儿麻利,她女儿秋巧人也勤快,做饭种菜刺绣都是一把好手!”一旁有个婶子也劝道。 姜淮想了想,这户人家他是清楚的,都是村里的。 反正去了京城也要买仆人,何不找个知根知底的?刚好他们也愿意投靠姜淮。 当然只管饭,姜淮是做不到的,多少要给几个子儿。 “我们不要钱,解元公,我们只求你管我们一口饭!”那孙鸿也急急道。 之后姜淮看向面前跪着的魁梧汉子,“孙鸿,你们为何要来投靠我呢?” “解元公,我们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你以后是官老爷了,咱们想着多条路子来投靠你。” “是啊,如今小叔虽然腿好了,我一个女人家家带着一个孩子,在村里不好过,外面的闲言碎语压死人,我想着换个地方,换个环境。”一旁黄寡妇也道。 第150章 去京 但让黄寡妇和她女儿回娘家,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嫁出去的女儿,没有还回娘家的道理。 他们估计只想寻一条路,跟着自己去京城也算另一条路子。 姜淮想了想,反正去那边也是要请仆人的。 姜淮只好道,“只要你们勤快,人踏实,肯干,不嫌京城远,就跟我一起!” 几人听了,连连磕头道谢,“不嫌不嫌,多谢解元公!多谢解元公!您的大恩大德,我们终身来报!” “好,快起来吧,过些时和我们一起去京城!” “诶,好好好!”几人激动高兴的脸都红了。 “去京城了!” 一旁姜嘉宝看着也很是羡慕。 “小叔,你说我以后能去京城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能考上举人,有参加会试的资格,你就可以去京城!” “哎呀,太好了!那我一定好好读书!” 一旁的老刘氏道,“哎,霜,正河,你们去京城就去京城吧!不过,路上一定要长个心眼儿。” “哎,知道了,娘!”之后秦氏又对老刘氏道,“娘,等我们安顿好了,就把你和芷兰丹秋全部接到京城去。” “哎,我这个老婆子还去京城干啥呀?家里的几亩地不得有人耕啊?家里的鸡,牛都得有人喂吧,要去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而且,丹秋又怀了,姜阳也走不开,玉山县里铺子还得人看,哪里走得开啊?” “什么?丹秋你又怀了?”秦氏一脸喜色问道。 “是啊,娘,就这几天的事儿,我不知道姥怎么发现的?我寻思这几天告诉娘你呢!” “行,那行,那你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就不折腾你了!” “好,娘!” 又过了一段时间,决定好了去京城的日子,姜淮之后又回了一趟府学,拜别恩师。 他们知道他要去京城考试的事,都贺他一路高中。 走的时候,崔芦雪也给他送了一本诗集。 姜淮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多批注。 还有一本话本《红楼梦》,正是他自己更新的。 姜淮看了看,崔芦雪看的还挺认真的,上面做了各种注解,还有自己的想法。 姜淮只好把这诗集和话本全部带在了身上。 “姜公子,祝你会试高中,荣登一甲啊!”崔芦雪笑了笑。 “承崔姑娘吉言!我必全力以赴!” 之后姜淮就和秦氏姜正河,还有孙家人一起去了京城。 周良平他目前还不打算出发,他有亲戚在京城,打算过段时间走,所以姜淮就和家里人先出发了。 去往京城路途遥远。 姜淮已经领好了去衙门里的火牌,这个火牌是举人才有的,凭借这个火牌可以到驿站休息换马匹,毕竟这么长的路程马也要休息。 燕州二十里一驿站,越往北走,随着天气越干旱,姜淮觉得整个人都干涩不少。 越往北走天也越冷。 会试在明年的二月,目前很多考生住在临近京城的燕州。 住燕州,这里离京城又近,又可以在考会试的前半个月再赶到京城去,这样可以节省一大笔住宿费,很多学子都是这么做的。 不过那个时候怕是客栈爆满,没有房子给他们住了,估计房子租金也是暴涨。 姜淮想了想,带着这么大一帮人还是直接去京城买个房子好了。 反正他本来就打算在京城安家。 除了杭家的铺子,苏云婉给的那几百两有剩余,加上他写话本挣的钱,他手上现在有两千多两。 他们这些人在离京城远一点地方买一个二进的宅子没问题。 越靠近京城中心的地界儿,当然更近,价格也更昂贵。 毕竟,居京城,大不易啊。 行驶的路途中,驿站马夫看到姜淮手上的火牌,也知道他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也很善心的给他们换了匹精神头儿比较好的马。 “姜解元,这个马 马腿矫健,奔腾有力,日行百里也无忧。” “好,多谢小哥儿了!”姜淮对着那马夫一拱手。“在下还在想问问,小哥儿,最近这燕州还太平嘛?” 那马夫一甩葛布,搭在肩头,“太平,怎么不太平?如今去京城考试的学子还挺多。再说都是靠近京城儿的地界儿,那是靠近皇城根儿的,谁敢抢到京城去?” 姜淮想了想,也是。 而且他们的马匹上面还挂了一个旗帜,表示姜淮是奉旨进京参加会试的学子,看到这旗子,那山匪就知道是去往京城的举人,哪里还敢抢。 这不是和皇上作对吗? .........…… 此刻,京城侯府。 苏云婉也很高兴。 她正坐在闺房内的沉香木阔床边,看向一旁的丫鬟。 “哎,琉璃。马上阿淮就要来京城了,如今天越来越冷了,阿淮穿的衣服够不够? 我要不要给他做几件棉衣?已经过去几年了,他长高了没有,长大没有?以前的衣裳怕是穿不了了吧?” “琉璃,你说说我要给阿淮准备些什么?”苏云婉此刻起身,拽着帕子有些紧张。 一旁的琉璃见自家小姐这样,只好道,“小姐,苏少爷来京城,你怎么好像比自己的婚事还要着急呀?” “哎呀,我这不是担心他吗?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弟弟,我们一起生活这么多年。 我瞧着那柜里还有几匹棉布,我给他做几套棉衣吧。天变冷了,也不知道他在路上有没有受冻?我给他的银子应该早用完了吧?我是不是得再给他一些?” “小姐,苏淮少爷十五离家,他现在已经十九了,马上弱冠之年,他会自己准备的,你也不要太担心!” “哎呀,没想到阿淮已经十九了,我离开他的时候,他才不过十五岁呢。他一定长高了,长大了。” 苏云婉就像即将要见到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那般忐忑,不安。 又满怀期待。 “不知道阿淮这几年在那竹溪村农家过的什么日子?有没有恨我?有没有恨我们侯府?如果不是当初我们侯府把他赶出去,他如今也不会这么....” 苏云婉没说完,叹了一口气。 “哎,小姐,你也别太担心了,苏淮少爷有他自己的造化。” 之后苏云婉还是打算准备几套棉服,一些笔墨纸砚,还有一些银子。 她打算等苏淮来了京城以后去见他。 第151章 遇苏云婉 “小姐,你也别太担忧了,苏淮少爷如今快弱冠了,可以自己处理了。” “哎,琉璃,我太操心了,只希望他来京城一路顺风就好!” “放心吧,他这是去往京城考会试的举人呢,没人敢动他的。” 姜淮这边,马车走走停停,快二十多天。 姜淮几人才到达京城。 到达盛京的时候,这时正是早晨。 看着这座气派巍峨的皇城,姜淮感触颇深,回想几年前在此的情景。 如今与当时并未有什么不同。 此刻,这盛京举目便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川流不息的马车,和摩肩接踵的人群。 就算是现代穿越的姜淮也被古代繁华的上京给震惊了。 热闹的街道有茶坊,酒肆,商铺,各处都是此起彼伏的买卖和吆喝。 街上许多头上戴着靛青手巾,盘着样式新奇发髻的妇人,还有很多挑着货郎走街串巷的汉子,整个一生动繁忙的市井景象。 看着周围密集的人和车,姜淮的马车只能缓缓的在街上行驶,刚好他可以一睹两边的盛景。 如今看来,京城变化不大,反而更繁华忙碌。 作为大黔的核心,这里的地价自然是一等一的。 这里的百姓自然也是有一份骄傲,觉得自己是京民,比别处的百姓身份要尊贵一等。 这不,姜淮刚准备前行,就见面前有个马车挡在他们面前。 “让一让。” “让一让!”面前马车的车夫挥着鞭子高嚷道。 姜淮掀开帘子,就听那边的车夫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兄台,我家小姐要通行,麻烦让一下。” 姜淮看了看,这个路就容一辆马车经过,他过去,对方就过不来。 他不让,对方也走不了。 那马车上还挂着一个陆家的号牌。 姜淮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难道是那京城陆家? 之后那车夫一看,姜淮马车上挂着的旗帜,知道他是要参加春闱的学子。 当即转头跟帘子里的女子说了什么,姜淮就看见帘子里一只玉手摆了摆。 随后那车夫回过头。 “我们小姐说,既然是去往京城参加会试的举子,就放你一马。” “驾——” 随后那车夫折马走掉了。 姜淮放下帘子,唇角抿了抿,继续前行。 这陆家小姐还挺有意思,没仗着家世欺压,见他是进京的举子,让了一把,倒还有几分高义,难得。 之后几人找了个客栈,暂时休息,毕竟找房子还需要时间。 放好行李,姜淮就和秦氏姜正河一行人去找宅子。 之后姜淮打算去牙行问问。 到了那里,姜淮一说买宅子,一个满脸是肉的牙子就笑道,“客官啊,买宅子啊,那你可就问对了人。最近确实有好多便宜的宅子,两进三进的都有。” “便宜?有多便宜?”姜淮问。 之后那牙子就又笑道,“就那京北那边的,有一户人家刚走,一个三进的院子才不到六百两。” “六百两?”姜淮愣了愣,照理说,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儿,三进的院子价格绝对不会这个价,至少九百两才差不多。 姜淮当即甩了甩袖子,凑到那牙子的耳边小声道,“大哥,你跟我说实话,这是不是罪臣的宅子?” 那大哥一听,当即睁大眼睛,脸色一变,随后转头低声赔笑道,“是啊,还真瞒不过客官你的火眼金睛啊!” “确实,这确实是罪臣之宅,前不久,京里的那徐老爷抄家,交上来的。” 一听这话,一旁的秦氏就道,“淮儿,咱不买这种,万一有什么仇家找上门,惹出麻烦就不好了。 “就是,我看那有些寻仇灭门的,一家子都没了,万一凶手把我们认成本家人呢,那不是很无辜。”一旁姜正河也道。 姜淮想了想也是,这罪臣宅子虽然大,还便宜,但不安全,也不吉利,万一屋里还有血光呢。 虽然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怎么说,还是膈应的。 便宜是便宜,但为了住的安心舒服还是不要了。 “这家就不要了。” “好,那客官看看这个,这二进的一共才五百两,靠近中心,便宜又大,住的又舒服。” 姜淮点点头。 不过他还是觉得费用这块还是高了些,房子他也不是很满意,还是算了。 之后几人又重新去找。 还是没选到合适的。 合适的偏贵,便宜的又远。 之后三人累了,找了个饭馆坐下吃饭,点了几个菜吃。 几人正聊着,说着京城里的见闻。 姜淮就听一个人在饭馆外喊自己。 “阿淮!是你吗?阿淮!” 姜淮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迤逦长裙,容貌清丽女子正站在外面。 那女子看到她,当即粲然一笑。 正是京城永宁侯府大小姐苏云婉。 只见苏云婉牵着裙摆一路小跑进来。 脸上全是惊喜。 她大步,神色盎然的走到姜淮身边。 低头,对着坐在桌前的姜淮看了又看,打量又打量。 姜淮只好起身,拉开凳子,缓缓走了出去。 苏云婉一把拉住他,“阿淮!你真的回来了!” 她眼睛锃亮,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姜淮微微点头。 之后苏云婉后退几步,绕着姜淮又打量几圈。 眼里满是探询,“阿淮!你高了,还瘦了!” “是啊,我长大了。” “咦,你以前脸上的肉呢。”苏云婉说着笑着伸手去捏姜淮的脸。 姜淮后退一步,微微侧过头。 苏云婉见姜淮这个动作,神色也些微抗拒。 这才发觉今时不同往日,是她有些过了。 她以为他们还停留在以前。 之后她抬眸看向姜淮。 “阿淮,对不起!” 姜淮正过头,“你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们侯府当初把你....赶.....” 姜淮皱了皱眉,嘴唇翕动,“不是你,是他们,是其他人。” “那阿淮,你还恨我们吗?”苏云婉侧过头问。 姜淮摇摇头,“不谈什么恨,爱恨嗔痴,都是人生常态罢了。佛说,慈悲是佛道之本,既问“恨”,恰显求索之心,我既无求索,又何来恨之说?” 第152章 淮少爷 “嗯。” “我知道你如今已经是解元公,中了四元,爹知道也为你高兴的。” 姜淮听完没说话,神色有些冷。 苏云婉意识到什么,当即道,“抱歉,我不该提父亲。” 姜淮依旧沉默。 之后,苏云婉又看了看一旁秦氏两人。 “阿淮,你们几人是要找宅子住吗?” 姜淮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不如买京西那边,离宫里近,风水还好。对了,你钱不够吧,我再给你点。”说完,苏云婉就要去掏荷包,拿银票出来。 姜淮当即按住她,“不必了。” 苏云婉怔了一瞬,定定看向姜淮,咬了咬唇,“阿淮,你现在是连声姐都不愿意叫了吗?” 姜淮喉头梗了梗,唇角缓慢蠕动,“姐!” 苏云婉这才脸色舒展,弯唇粲然笑道,“这才对嘛,阿淮,你永远是我亲弟弟!” 姜淮本想问,那苏平呢? 又一想,她和苏平怎么关他什么事。 目前他的当务之急,是准备好会试。 “对了,阿淮,我城西的那个院子,给你们住吧,二进的,你们三个人住肯定够了。” 顿了顿,她又道,“对了,你们还有别人吗?” 姜淮点点头,“有,还有三个。” “好。那你们住进去吧。你们六个人也够住,我等会儿让徐管家带你们去。”说完转头就要去吩咐一旁的徐管家。 姜淮转头一把扯住她,“姐,银子给你。”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 苏云婉看到这张银票又看向姜淮,“哎,阿淮,你既然是我弟弟,跟我客气干什么。” 苏云婉不接。 姜淮再次将手中的银票递到她怀里,“我不想欠你的,这宅子我就当租了,租两个月。” 说完将银票硬塞到苏云婉手上。 姜淮是觉得苏云婉是熟人,宅子的情况他也清楚,住的安心。 苏云婉见姜淮态度坚持,神色认真,还是伸手将银票拿过来。 “行,那我就先拿着,存在我这儿,你什么时候想要了,我给你拿回来。” “徐管家,带二少爷去我城西的宅子。” “好,大小姐。” 之后一旁的徐管家走过来。 要带姜淮往城西的宅子走。 姜淮看了看,他认得这个管家。 还是以前侯府的,徐管家。 徐管家见姜淮在打量他。 当即转头看向姜淮,出声,声音苍老沙哑,“淮少爷,好久不见....” 姜淮一听,心底瞬间涌出一丝热流。 他也开口,“明叔,别来无恙啊!” 徐管家之后捋须笑了笑,“我老了,淮少爷,你长大了!” 徐管家还是如以前对姜淮一般,充斥恭敬与关切。 姜淮一瞬也笑了。 两个人聊起以前侯府的事。 犹记得四年前他离开侯府的时候,背着一个包裹,徐管家在他身后将他送到门外。 没想到已经过去四年了。 之后主仆两人又聊了下以前的事迹,纷纷深感时光催人,物是人非。 聊到尽头。 姜淮适时开口道,“明叔,可否请您派人去一趟明月客栈,那里还有几位我们姜家的仆人,可否将他们一并送过来。” 徐管家听了当即道,“淮少爷,那自然是可以的。我先送你去大小姐的宅子,之后我再派人将他们接过来。” “好,那麻烦明叔了。” 之后几人到了苏云婉在城西的宅子,苏云婉早就离开去办事了。 这宅子是苏云婉之前做生意买的,之前姜淮就听说她在京城里开了不少成衣,首饰胭脂铺,客人还挺多。 姜淮走进去。 虽然这是二进的宅子,不过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雕梁画栋都有。 很是雅致,漂亮。 他走到一条青石小路尽头,就看到那里有一个凉亭,凉亭旁放着一把古琴,后面的帷幔处还有一个书架,案几,上面摆满了书。 姜淮就知道这宅子再适合他读书不过了。 房子装修也很别致漂亮,符合姜淮的口味。 “哎,这宅子真好看。”秦氏也不由得感慨道。 “儿子,以后我就在这儿开一块地,种些葵菜,葱辛什么的,你不是喜欢吃吗?”姜正河道此刻指着院子里一块空地道。 “瞧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秦氏看向一旁的姜正河笑道。 “你就见了世面?”姜正河反击。 秦氏一顿,想起很多年前的事。 她都不知道去过多少高官贵女家里,那些人的家里可比这房子还要大,还要好看。 只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很快,黄婶子,秋巧,孙鸿也都背着行囊走了进来。 “哎哟,这宅子,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住这样的宅子。”一旁黄婶子激动嚷道。 秋巧也站在廊下一动不动。 别说自己真来了京城,她做梦都没梦到过京城,再看这些宅子,犹如做梦一般。 孙鸿也定定的看着这宅子,确实大,够气派。 想当年他当兵的时候,去给几个将军送过信,他们的宅子就是这样。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如今也有机会住进这样的宅子里。 啧啧,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抱对了大腿,真可以逆天改命啊! 几人感叹了一阵,就朝后院走。 发现后面还有一些仆人在打扫,是苏云婉才派来的。 “这.......怎么还有人帮我们干活儿呢?”黄婶子见了,当即上前拉住一个洒扫的丫鬟,“哎呀,这位姑娘,可不能让你来干,这是我的活儿,我来干我来干!”说着一把抢过那丫鬟手上的笤帚,自己干活儿去了。 一旁的秋巧也很有眼色的,拿了一旁的洒扫工具,麻溜的擦起窗棂来。 孙鸿此刻已经跑到院子花园那里,帮起了那些花匠搬花,种苗。 “大小姐速度真是快,这么快侯府的人就来了。”一旁明叔道。 “明叔,我刚刚看了看,活儿干的差不多了,你让那些侯府的下人走吧,剩下的我们自己来。” “那行,以后少爷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 姜淮摆摆手,“明叔,以后不要叫我少爷了,我已经不是侯府的人了。” 第153章 苏平的震惊! 之后明叔走了。 姜淮几人都住了进去。 到了下午,整个宅子已经干干净净。 秦氏将姜淮屋里的被褥床铺都铺好,就去做别的了。 黄婶子一家则继续干活儿,秋巧去做饭。 秋巧突然想到没有菜,她们村里都是直接去园子里摘就行了,这京城的宅子还没菜园子,应该出去买吧。 “娘,哪里……哪里有菜啊!”秋巧怯怯的问。 黄婶子一想,找到秦氏问,“夫人,哪里买菜?” 秦氏一听,她怎么把这个忘了,现在应该尽快找到合适的菜农,让他们每天早上送新鲜的蔬菜来。 她当即道,“我知道,我带你去!” 黄婶子一听,当即道,“夫人,我们都是第一次来京城,怎么你就对这些熟悉一些?” 秦氏一怔,只好随便解释道,“我来的路上,问了路边的小贩。” 黄婶子也没多想,点点头。 之后秦氏就带着黄婶子去买菜,又寻了几家合作的菜农,保证每天新鲜瓜果供应。 买完,秋巧做了,几个人就这么吃了第一顿。 之后姜淮去书房里看书了。 看了一个时辰,兴致正浓。 晚上,秋巧就在外面喊,“解元公,解元公,有人送了东西来?” “什么东西?”姜淮在屋里喊。 “公子,我也不知。” 之后姜淮走出去打开门,就见秋巧拿了一个包裹站在外面。 姜淮把东西拿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几套冬季棉衣,还有一些笔墨纸砚。 “这谁送的?” “好像是苏姑娘让下人送来的,说是给你穿的。” 姜淮看了看,如今天更冷了,这棉衣确实可以给他保暖。 “刚刚那苏家的下人呢?” “下人早就走了!” 姜淮想追出去,又想现在在追出去,怕是找不到人了,暂时收着吧。 之后姜淮就把衣服全部收起来。 然后他继续看书。 看着看着,秦氏端了一碗参汤进来,放在姜淮的书桌上,“淮儿,来,你读书辛苦,多补一补。” “谢谢娘。”之后姜淮拿着勺子喝起来。 见姜淮喝着参汤, 秦氏心里有些不安。 她想到苏平。 如今来到京城,侯府也在这边,怕是有看到那个养子的可能。 到时真见了,自己如何面对他? 哎,算了,不想那么多了,现在姜淮才是她该在意的。 次日,姜淮打算出门逛一逛,看看有没有关于会试的消息,比如会试的主考官是礼部哪位官员,官员脾性如何。 哪里又卖了优秀程文,不管是不是,总归打听心里有个底,不然总感觉落了别人一截似的。 姜淮说着,来了京城里的一家书肆。 果然就看到好多学子,在这里走来走去。 大家纷纷来这里探听消息。 姜淮还看到自己写的话本《龙过情缘》和《红楼梦》也在售卖。 没想到这两本话本卖到京城来了。 姜淮微微笑了笑,拿起看了又看。 当看到话本中小龙女的配图,姜淮觉得还是有些美中不足。 要是小龙女的下颌角,眉弓垂直比例更精准一点,就更能捕捉到精确的人物眉眼神态了。 还有她鬓角的发际线,姜淮想了想,也应该更清晰一点,更能展现人物五官的立体感。 姜淮又翻了翻,觉得里面有些配图如果按照他现在的想法,还能更生动一些。 比如衣领处可以用更灵活的排线增加布料的柔软感,但现在已经印刷出来,没有修改的可能。 此时书肆外,一辆马车窗户的帘子正被掀开。 一名男子对着车厢外的车夫道,“泰和,走,去春月楼。” 那车夫一扬鞭子,“好!” 之后那男子准备关上帘子。 等他关上帘子的一刹那,眼睛就瞥到面前书肆里正走出来的一个人。 是正穿着一身月白长衫,身材修长的姜淮。 苏平猛的一看,这不是姜淮么? 虽然姜淮是长高了,瘦了,但那张脸他死都不会忘记。 他当即对外面的车夫喝道,“等等!跟上那个人。” 苏平对那车夫指了指外面的姜淮。 车夫当即调转马匹,“好,少爷。” 之后苏平就坐在马车里缓缓跟着前面走着的姜淮。 看见姜淮往城西的一个宅子里去。 看他手上,还拿了一些书,应该是刚去书肆买书出来。 他再抬头一看那宅子的方向,怎么那么熟悉? 他之前好像来过这里。 是谁的宅子呢? 苏平皱着眉头想了又想。 就看见一个女子拿着一个包裹提着裙摆快步走入那宅子大门。 只见那女子一脸欢欣,拿着包袱不说,还提了个紫檀食盒。 那女人,正是……苏云婉。 苏平见了,眼眸倏然瞪大,对。 这就是苏云婉的宅子。 他曾经见苏云婉来过这里。 那姜淮? 苏云婉怎么会和姜淮去同一个宅子? 换句话说,姜淮怎么会去苏云婉的宅子? 苏平好像一瞬间发现什么惊天大秘。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以防自己看错,他还问向外面的车夫。 “泰和,你刚刚可有看清进入那个宅子里的女人?”苏平指了指那所宅子。 泰和看了看,当即道,“是啊,少爷,是大小姐,这宅子就是大小姐的。” “你怎么知道?” “她之前派我来这里送过东西。” 苏平一听,脸皮一抽,当即咬牙,右手握拳狠狠往马车内壁一锤。 妈的。 姜淮怎么会来苏云婉的宅子? 他面色瞬间黑沉下来。 难道他们……? 呵,一对没有亲缘关系的姐弟。 呵,苏云婉。 你既然心心念念那个贱种。 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苏平一踢泰和,“走!” 泰和被踢的一个趔趄,差点儿从马车上摔下来。 这位二少爷又发什么疯? 他按了按疼痛的后背,心里把苏平骂了八百遍,一挥鞭子,走了! 回到侯府,苏平越想越气,越觉得心里很是不甘。 别说那宅子,之前苏平旁敲侧击打听过,苏云婉没提。 这会儿倒好直接给姜淮住了。 也是,姜淮要来京城参加会试了,没有住的地方,自然要指望他这位曾经的亲姐姐。 呵,说来说去,不还得靠侯府嘛? 装什么清高! 苏平气得一脚踢翻了正好来送饭丫鬟手上的托盘。 美食珍馐撒了一地。 “滚,都给我滚出去!” 第154章 你弟弟伤成这样,你也不问候? 又走到廊下,将廊下一排正在当值的小厮,踹的全部翻滚着从台阶上滚下来。 那些小厮遭受着突如其来主家的责罚,也不敢吭声,只能咬牙,捂着疼痛的肩膀和腰,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等他们全走出去,才都背过身恨恨的看向苏平所在的院子。 “夜叉郎又发疯了!” “就是,谁分配到这个院子伺候,谁倒血霉了!” 几个小厮说完又恨恨看向苏平的方向。 此时的苏平披头散发,黯然无神的气坐在一个花瓶的案几旁。 整个人恼怒不堪。 还有气没出的他,想到刚刚苏云婉去找姜淮的样子,又气的狠狠一拳捶在一旁的书架上。 只见书架猛地一晃。 “哗啦——”一声。 一个架顶处的花瓶骤然从上空垂落。 “砰”的一下,一下砸苏平头上。 苏平只觉得头顶一阵钻心剧痛。 身下碎瓷满飞。 几条血迹顺着他头顶蜿蜒而下,糊住眼睛。 随后他身子一歪,倒地,就没知觉了.... ..... 此刻苏云婉正在宅子里和姜淮两人坐着吃饭聊天。 “阿淮,吃吃这个,这个是小厨房的花娘做的,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她做的酒蒸鸡吗?你尝尝,可好吃了。” 苏云婉说着,笑着夹了一块鸡肉到姜淮碗里。 姜淮用筷子夹起放在嘴里,“谢了,姐!” 苏云婉随后笑着摸摸他的头,“哎,这才对嘛,阿淮,不管以后如何,你永远都是我弟弟。” “好了,咱吃饭吧,说回来,这还是你回京城,咱们吃的第一顿饭。” 姜淮听了这话,蓦然停止咀嚼,随后看向苏云婉,“现在,你不回去吃饭,那.....” 苏云婉摆摆手,“哎,他们不会找我的,放心吧,我就说我去铺子里处理事了。” “哦,对了,我店里有几套衣服给你穿正合身。” 说完苏云婉起身,走到一旁,从一旁的包袱里又拿出几套衣服。 之后,她拿出一件布料昂贵的黑色的大氅,“你看这套鹤氅,以后下雪天你出门穿,正好,暖和。” 之后她又拿了一件,“还有这套湖蓝长衫,你参加会试可以穿,素雅不显高调,也不会埋没人群。再就是这套红色的,你会试过了就可以穿了,又喜庆又惹眼……” 姜淮听完,胸中涌出一股热流,只怔怔的看着苏云婉手里的几件布料上乘的衣服,久久没有出言。 “姐,我…………” “哎,阿淮,你什么都不用说,这都是我成衣铺子里去年积压的货,你不要我也是扔了。”苏云婉笑着说道。 姜淮一听,心潮再次涌动,他看了看这些质量上乘的布料,这明显就是特意给他的新衣,苏云婉偏说是店里积压的货,这个姐姐…… 嗯……他此生无以为报。 “好了,阿淮!”苏云婉见姜淮感动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肩道,“如今你都是小三元了,还连中四元,只要你在会试规规矩矩答题,不出格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皇上就是看在你连中四元的面子上,也会给你一个进士名额的……” 姜淮想了想,是这么个理。 只轻声道,“谢了,姐!” “嗯,总之,我相信你能连中五元,最后一举夺魁……”苏云婉再次温柔的笑了笑。 之后两人又笑着聊了一阵,聊了很晚。 外面就有丫鬟来报,“小姐,天很晚了,老爷说二少爷出事了,请你赶紧回去!” 苏云婉一听,立马皱眉,“二少爷出事?” 他能出什么事? 苏平又搞什么幺蛾子? “行,我知道了,告诉侯爷,我马上回去!” “是!” 之后丫鬟急匆匆走了。 苏云婉想了想,估计不是什么紧急的事,苏平最爱搞这些博取同情和关注的小把戏。 有一次他也说自己受伤,让人请苏云婉去看他,谁知苏云婉过去后,竟然看见他躺在床上翘着脚吃葡萄。 着实气到了。 原来苏平只想看见苏云婉为他着急的样子。 真是幼稚! 苏云婉气了一通,并未放在心上。 这次估计也差不多,只是苏平竟然如此大胆,连父亲都敢骗,这次不知道又在哪里故意搞了伤口。 苏云婉再次看向姜淮,“阿淮,你最近可有探听京城消息?” “什么消息?” 之后苏云婉又从一旁的包袱里拿出一个本子,“这是当下学子之间流行的时集,我不知道你买了没有?” 姜淮拿过来一看,他还真没买。 “没有。” “那你拿着吧,近期好好看看!” “好。”姜淮就收下了。 两人又聊了好一阵,直到后半夜,苏云婉才姗姗回家。 回家后,苏云婉就去了闺房卸身上的首饰。 之后就听一个丫鬟来她院子汇报。 “大小姐,二少爷脑袋被砸伤,流了好多血,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流血?” 苏云婉当即将卸下来的流苏金钗放在一旁的妆奁中,皱眉。 苏平又在搞什么名堂? 她心里这样不耐烦。 但还是去了苏平的院子看了看。 果然就看见苏平头上被纱布包着,整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这次又装什么?苏云婉本想上前质问,就看到一旁的永宁侯。 “父亲!” 永宁侯此刻双手背在身后,脸色严肃沉着。 难道这次是真的?毕竟爹都亲自来了。 苏云婉再次看向苏平,果然见他头顶的纱布还隐隐透出血迹来,原来这次是真受伤了。 “这么晚,你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永宁侯沉声质问苏云婉。 苏云婉当即道,“父亲,我去铺子了,掌柜说有一笔账目出了问题,我特意去了铺子一趟查。” 她在去看姜淮之前确实去过一趟城里的铺子。 永宁侯随后转过头来,脸有点沉,“你弟弟伤成这个样子,你也不问候一下?” 苏云婉当即走到苏平床前,向一旁的下人问道,“二少爷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你们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就听那下人道,“我不知道,大小姐,我今天去了二少爷房里,就看他靠在一个花瓶的案几旁,地上满是花瓶碎片,二少爷满头鲜血,应该就是被那花瓶砸了。” “是谁把花瓶砸到他头上?” “没有谁,房里没看到别人,那花瓶一直在那里,就是个装饰而已。” 之后永宁侯叫来一旁的小厮,“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55章 给我盯着姜淮! 等我们去看,就发现血流了一地,二少爷躺在花瓶碎片之中,鞋袜都脱了,头发也散着,额头脸上全是血。” “那里我们看了看,也没有其他人的脚印,也没有任何其他打斗的痕迹,况且我们侯府守卫森严,怎么会有外面的人进来伤二少爷?” “那你们就是说,花瓶是自己掉下来打到他的?” “是,那花瓶本身就一直在那里。” “那为什么花瓶会掉下来?”永宁侯沉声质问。 那小厮登时不说话了。 苏云婉一转头,就看到了苏平手部也有红肿。 那个花瓶一直放在书架顶部,如果想要去拿,不爬着梯子肯定是拿不下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掉下来,打到了苏平。 那花瓶为什么自己掉下来呢? 除开人力就是意外了。 永宁侯也看了看那书架,没再寻根究底,毕竟当务之急是先治好苏平。 “你们都看好二少爷,有问题向我汇报!” “是!”那些小厮点头道。 苏云婉走了出去也觉得此事蹊跷,到底早上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苏平会坐在地上?花瓶真的是意外垂落嘛? 不过他脾气一向暴躁,也许真是他发脾气造成的也说不准。 苏云婉没再想这个事情了,反正苏平的房里没有其他人,一定是他自己弄的。 也好,受伤了总算可以消停一阵子,她也可以省心了。 苏云婉走了出去。 门外的小厮站在廊下,纷纷骂道,“也好,活阎王倒下了,咱们也该舒坦一点,省的他每天找事拿我们发脾气。” “可不是!我可不想再伺候这位祖宗了,马上府里又新进一批新人,到时让刘管事把这些人分到二少爷房里来,咱们也能松快松快!” “是。”几个小厮笑着说了一阵。 苏云婉回到自己的院子,想到了这些天发生的事。 阿淮到京城来这事儿,父亲早晚都要知道的。 是她提前告诉父亲,还是让父亲自己发现呢? 算了,还是不多嘴了,父亲早晚都要知道的。 况且她也没有做什么对侯府不利的事情。 只不过给阿淮送了些吃食和衣服,父亲应该不会不高兴吧? 况且阿淮现在读书那么厉害,考中进士就是天子门生,父亲应该不至于刻意为难。 想到这里,苏云婉心里轻松很多。 此刻永宁侯书房。 “你是说今天大小姐去了城西的宅子?”永宁侯皱眉问向一旁的下人。 “对,我看见小姐进去了,那里还有一名男子。” “谁?” “是以前的淮少爷。” “什么?是你说是苏淮?”永宁侯震惊了一下。 “对,最近京城有很多会试的举子,估计那淮少爷就是来参加会试的。 永宁侯一想,这才明白,对,马上会试了,那个养子这个时候也该来京城了。 永宁侯点点头,想了想,“行,我知道了,下去吧!” 之后那下人退下了。 永宁侯看着面前的书架,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踱步。 他思虑许久,再次来回踱步后,心下有了打算。 …… 几天后,苏平醒了。 醒了他就想到之前发生的事,那个因为他拳头从书架上掉下来的花瓶。 真特么倒霉! 他揉揉还疼痛的头,又想到那天自己看到的苏云婉和姜淮,心里哪处都不得劲儿。 之后他叫来一个小厮。 “你们知不知道苏淮回来了?” 其中一个小厮怔怔的看向他。 “哦,你新来的,不知道。” 之后他又叫来一个小厮。 “七喜,苏淮回京城了知道吗?” 那小厮是之前府里的,他听了惊了一瞬,随后摇头,“少爷,小的不知。” “他住城西大小姐的宅子里,去,给我盯着他。” “盯他做什么?” “搞清楚他每天的行踪、和谁交流了,每天都做了什么,有特殊情况汇报我!” “好的,少爷。” 之后七喜退了出去。 这时门外有个小厮听了,眼里闪过一抹阴沉。 正是阿茗。 这天,姜淮正在家里看书。 孙鸿进来就说,“少爷,那城东的煮雨轩有个说书先生正在讲书,讲的那叫一个活灵活现,我刚刚路过在门外听了几嘴,少爷休息的时候可以去听听!放松放松。” “好!” 姜淮想,他不如出去走走,休息休息,每天看书,脑袋都是闷的。 到了那里,走进去,交了十文茶水费,就开始听了。 没想到讲的正是他写的《龙过情缘》。 只听那说书先生一拍板,“说时迟那时快,小龙女道:你这么捉不成,我教你法子……之后教了杨过一些窜高扑低、挥抓拿捏的法门…… 杨过才晓得小龙女是经由捉麻雀而授他武功……不过那杨过并未捉到一只,晚饭过后,杨过便在寒玉床上练功……” 讲的正是小龙女教杨过武功的一段…… 姜淮正听的兴起,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一看,是周良平。 登时喜道,“良平兄,你来京了!” 周良平笑道,“你真是让我一顿好找啊!我辗转打听才晓得你住城西,又问了你娘,才晓得你往这儿来了。” 姜淮笑了笑,“良平兄,你现在住哪里?” “我啊,现在住我舅家,我舅是京城商户。” “商户?那是大户啊!” “哪里,不过做点小生意罢了!” 之后姜平得知周良平的舅舅是京城的茶商,为京城不少达官贵人家供茶。 之后两人正说着话。 就听后面有人喊,“姜解元!姜解元可在?” 一个声音透过众人传过来。 姜淮看见一个身着锦缎的小厮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一封烫金请帖。 “您就是姜公子吧?”那小厮笑道。 姜淮点点头。 “我家少爷请您明日赴宴。” “你家少爷?你家少爷是谁?” “京城举子周家周陵。” 周陵?姜淮之前在书肆好像听说过这人,父亲在太常寺任职,从四品。 姜淮当即接过请帖,上面三个烫金大字,“群英会”。 第156章 诗会刁难 “群英会?”姜淮微微蹙眉。 “我听过,这可是京城有名的文会!”周良平在一旁道,“请的都是今科有望高中的才子。” “是啊,姜解元,您是洛城解元,我们公子特意给您也发了帖子。还有周公子,这是您的!”那小厮又拿了一份过来。 他们两个只好都接过。 此时站在茶楼二楼的苏平却看到这幕。 “既然他已经收到了,也省的我费一番力气想着怎么把他请去诗会了,这个周陵帮了我大忙!”苏平笑。 “少爷,你想做什么?”一旁一个小厮问。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看看他实力,我已经在现扬买通了几个学子要他好看,让我看看这小三元到底什么水平,煞煞他威风!再看下一步怎么办?”苏平摇着折扇,脸色冷沉道。 一旁的小厮点点头。 站在他身后的阿茗听到了,也将这事儿暗暗记在心里。 “既然如此,替我谢过你家公子,三日后,我准时赴约。”姜淮道。 “好,那小的就在城东的荷花轩恭候两位公子了。” “好!” “小的告退!” 之后那小厮恭敬的退了下去。 等小厮走后,周良平侧头看向姜淮,“景行,你真要去?我听说这会虽是文人雅集,但每年都会有人被当众难堪,甚至有人因此离京弃考。” 姜淮点点头,“无碍,这是京城诗会,大家都是要参加会试了,我谅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 “行,我和你一起。” “好。” 之后姜淮回去了。 谁知,当天晚上,姜淮就见到了一个侯府旧人。 是阿茗。 阿茗夜半敲开他们的宅子。 姜淮听到“咚咚咚!”的声响,以为有什么人有急事。 他惺忪着眼,披着衣服走到大门口。 一旁的孙鸿早就已经打开门。 姜淮往外一看,就看到阿茗。 姜淮正要说什么。 就听到阿茗急匆匆道,“淮少爷,那个诗会你最好不要去,我听说二少爷找了人特意刁难你,我是特地来告诉你这个消息。” 说完,他就跑了。 “淮少爷,我不能出来太久,不然会被发现的。” 说完,姜淮还没跟他告别,他就转头走了。 月光下,他的背影迅速踉跄,和四年前甚为相似。 只是阿茗也长高也大了一些。 姜淮想到四年前,那个仆从要跟着自己离开侯府的扬景,他说少爷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后面虽然没走成,但如今他冒这么大的风险通知自己这个消息,也算圆了他们那些年的主仆之情。 姜淮站在原地,对阿茗的背影挥了挥手,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谢了!阿茗!” 等目送阿茗彻底离开,姜淮才又关上门。 一旁孙鸿见了道,“少爷,明日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诗会,也好保护你。” 姜淮摇摇头,“不必,这次诗会是太常寺之子作东,马上会试了,我不认为他会担着失去会试资格的风险暗害我。” 再说,都是学子,不过才学上互相讨论刁难一下。 他可是四元。 没在怕的。 三日后,姜淮换上一件半旧的靛青色直裰去诗会。 虽不华贵,却洗得干干净净。 他将头发束得一丝不苟,腰间挂了一枚青玉坠子。 荷花轩坐落在城东一处幽静之地,四周古木参天,轩前一条小溪蜿蜒流过,环境清雅。 姜淮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姜解元道!”有门童高喊。 随后大门打开。 姜淮走进去,只见厅中摆放着十余张矮几,学子们或坐或立,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方向。 正中的主位上,周家公子周陵一身灰色锦袍,正含笑看着他。 “姜兄,久仰久仰!”周陵连忙起身相迎。 姜淮当即拱手行礼:“周公子客气了。” “来,姜解元,我为你引荐一下。” 说完周陵把他拉到一旁,介绍各位学子。 “这位是江南才子段文渊,这位是燕城解元袁志,这位是京城名士王皓,这位是...……” 周陵一个个介绍,一圈下来,姜淮心中有数了。 在座的各位不是当地有名的才子,就是京城权贵子弟。 他们个个衣着光鲜,气度不凡。 “姜兄连中四元,在我们这一众学子之间,甚是出类拔萃。听说当时洛城鹿鸣宴,姜兄的一首魁星诗出了名的才思敏捷,卓尔不群。” 姜淮拱了拱手,“不过一首拙作,难得周兄看中。” “好,既然今日咱们难得相聚,不如我们先饮一杯?” 随后有小厮端上一瓶瓶美酒。 周陵拿了一杯递给姜淮。 姜淮不动声色接过,用大袖挡着闻了闻,没有其他异味。 之后他轻轻浅浅饮了一口,还挺香,之后仰脖一饮而尽。 一杯而已,不至于醉倒。 “好酒量!”周陵见了抚掌笑道,“既然大家饮了酒,不如我们开始今日的正题,按照惯例,我们先探讨一下经义如何。 姜兄连中四元,又远来是客,作为我们举子间才学之首,不如由姜兄开始?” 姜淮放下酒杯,扫过厅内众人。 大家面露期待,听姜淮怎么说。 “既然周兄盛情,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他缓缓起身,走到厅中央,“不知可有命题?” 随后,席间一位瘦高男子突然发问:“姜兄,在下柳绍,有一问一直不解。” “哦?何问?” “《春秋》中“郑伯克段于鄢”一事,姜公子如何解读?” 姜淮一怔,这叫柳绍的学子出题好生刁钻。 这是一个陷阱问题,这个问题千百年来都在争论。 《春秋》对此事的记载也极为简略,历代注疏众说纷纭,是极易引发争论的一题。 姜淮不慌不忙:“左传言 “不言出奔,难之也”,是说郑庄公故意纵容弟弟共叔段,待其罪恶满盈再一举克之,有失兄长风范。 其实在下细读经文,“克”字用得极妙——非“伐”非“杀”,而是“克”,暗指共叔段确有反叛之心,庄公不得已而为之。” 他顿了顿,看向提问者:“不知这位柳兄以为如何?我想听听柳兄的见解!” 柳绍没料到他不仅回答周全,还能反问回来,一时语塞。 一旁又一个矮个学子见状,立刻插话,“姜兄果然博学,不过读书人最重气节,不知你对“贫贱不能移”作何理解?” 这问题问的越发犀利,直指姜淮如今的处境,暗含讥讽。 厅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第157章 永宁侯送来包袱? 那学子脸皮一抽,当即开口,“在下孙茂。” “孙茂!”姜淮微微一笑,“孙兄,我是这么解读的,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在下虽贫,却不敢忘圣贤教诲,倒是有些人,一朝富贵便忘了根本,那才是真正的可悲。” 那孙茂听了,脸色微变,手中酒杯重重落在案上。 这是在嘲他忘了根本,对姜淮针锋相对。 从他的穿着来看,姜淮都能看出这个孙茂也是出身贫寒,家境不裕。 既然皆为贫寒学子,又为何对他刁难发问,明明有更好的问题可以请教,偏提他的出身。都是农家子,难道他的家世就比自己高贵? 这时一旁那瘦高的柳绍又道,“姜公子才学过人,令人佩服。不如我们换个方式——我出上联,你对下联如何?” 姜淮颔首,微微伸手,“请出!” 之后那学子朗声道:“雪压竹枝低复举。” 姜淮目光扫过柳绍腰间那枚雕有竹纹的玉佩,微微一笑:“风吹玉佩响还沉。” 满座哗然。 这下联不仅工整,更暗讽柳绍徒有其表。 柳绍先是一愣,随即脸涨得通红。 一旁的周陵随即大笑:“妙对!妙对!“ 柳绍和那孙茂顿时面色铁青,猛地站起身:“今日就到这里吧。姜兄才学出众,想必今科必能高中。届时定当备厚礼相贺。” 随后宴会不欢而散。 姜淮走出荷花轩时,天已擦黑。 姜淮想了想,那个周陵应该不是参与刁难他的人,那个柳绍孙茂才可疑。 此刻苏平正在荷花轩外的一处墙角。 柳绍和孙茂走过去。 “让你们让他出丑!你们怎么做的?反倒让他出尽风头。”苏平对着他俩怒吼。 苏平刚刚在厅外看到了全程。 姜淮一一有礼有节的全部答出,还转而讽刺了他们。 根本不像他想象中的落了下乘,遭众学子耻笑。 “来之前,你也没告诉我们,你要发难的人是小四元啊,这……咱们的才学怎么比得过姜淮。是我们学不如人,你这活儿我们接不了,银子我们也不要了。” 说完柳绍和孙茂把苏平之前给他们的五两定金还了回去。 “呵,你们说不要就不要?那我的损失呢?既然你们接不了,当初为什么答应?我也好找别人?机会都浪费了。” 两人都知道苏平是侯府的人,也不敢得罪,只好讷讷道,“那你想怎么样?” “赔钱!” “什么?还要我们倒给你钱?” “老子心里不爽了,你们得赔,不然跪下给老子道歉!” 跪下道歉? 柳绍孙茂都是读书人,自诩清高,哪里受得了给人下跪这种侮辱。 肯定是不愿的。 “怎么?不想?” “不跪今日就别想走!” 三人正僵持着。 苏平就听外面有个小厮喊,“二少爷,国子监来消息了!” “什么?”苏平一喜,“什么消息?” “国子监送来了入学文书。” “什么?国子监入学文书?” 苏平很高兴,这半年他勤学苦读,颇有成效,勉强够上国子监。 那里的祭酒也是见他多次不中,又看在永宁侯的面子上,想着不如先让他入学试试。 苏平也知道自己再不能堕落下去了,不然永宁侯就彻底放弃他! 之后他转头对那柳绍孙茂道,“老子今天就放你们俩一马,滚!” 说完,那两位学子连忙跑掉了。 苏平回了侯府。 到了书房,看到桌案上摆着的国子监送来的崭新的学子服,也很高兴。 三月国子监开学,他就可以入学念书了。 想到这里,他想到了姜淮。 当即看向一旁的小厮,“泰和,你去给那姜淮送一个包裹。” “二少爷,什么包裹?” 之后苏平在那小厮耳边说了一遍。 “可小的不会写字啊!” “那字条就由我来写。” “好。” 苏平说完邪恶一笑。 呵,姜淮,我这次倒要看看你对我们侯府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对父亲又是什么态度? 你不是被赶出去的假少爷吗? 我倒要看看这么些年,你到底对侯府还有没有感情? 你这次回来除了考会试,怕还有一条就是故意挑衅我,想借我们侯府的名声谋利吧? 毕竟永宁侯被赶出去的养子竟然回京考科举,自然会成为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呵,我就要看看,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究竟想怎么样? 这天,姜淮正在书房看书。 听的门外有人喊。 “公子,门外有人送来了包袱,请您出去看一看。”秋巧在门外道。 姜淮皱眉:“我的?“ “是啊,刚才侯府的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 侯府?难道又是苏云婉? 姜淮大步走出去,到了门口,就见孙鸿站在那里。 “少爷,这有一个侯府的包袱是给您的。” “好,孙叔,谁送的?” “是侯府的一个小厮。” “小厮?”姜淮诧异,苏云婉如果要送东西一般让她的丫鬟琉璃来送。 这次怎么会是个小厮? 姜淮接过包袱,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件狐裘大氅。 谁会送他这种东西? 姜淮把大氅拿出来展开。 忽然一张字条从衣间滑落。 上面写着: 天寒地冻,望保重。 ——永宁侯 永宁侯? 姜淮盯着字条,怔了一瞬。 怎么会是永宁侯? 明明四年前,他们将他赶出府。 “为什么现在又...……”他看了看这狐裘。 这四年,他在乡下并未收到永宁侯的任何一句问候,为何现在他来京城参加会试了。 永宁侯来问候了? 当初将他赶出家门,如今又送这样的衣物,这是干什么? 后悔了? 迟来的问候比草贱。 以为一件衣服就能让我对曾经的伤害既往不咎? 天真。 姜淮这样想着,觉得这事儿怎么也不可能。 堂堂永宁侯怎么会屈尊下跪让侯府的小厮给他送这种东西? 之后他把大氅展开,看了看领口内侧,还有袖口边缘,果然有永宁侯府小型家徽纹样,这大氅确实是出自永宁侯府。 这徽章则是彰显他们侯府身份和家族荣誉的标志。 不过,他觉得这事儿怎么都透着古怪。 第158章 苏平出手? 之后他往宅子四周看了看,果然,眼睛瞥到墙角一角。 转角那里,果然有个人在那里。 姜淮看到了那人的帽子,是小厮打扮。 果然啊。 有人做戏。 姜淮唇角一勾,笑了笑,不疾不徐的将包袱收拾好塞到怀里,又带回府里。 他就说呢,永宁侯做不出这样的事。 一定是有人刻意安排。 那边的那个小厮看到这一幕,当即一喜,急匆匆跑回侯府。 “二少爷,二少爷,他收了,他收了。” 苏平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听到这话,他放下茶杯,立即起身,“真的?” “是,二少爷,我亲眼见着他把衣服塞到怀里,当宝贝似的,还带进府里呢。” 苏平勾唇一笑,“呵,果然,姜淮,你上钩了!不过一件大氅,我还以为那个贱种多有骨气呢,没想到一件衣衫就买通了他。” “看来他还是很念我们侯府的,不然也不会有如此举动,还小心的塞到怀里。我不过以父亲的名义送他一件衣衫,他就感动的找不着北了。呵,既然他对侯府还念旧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可……少爷,您为什么要以侯爷的名义,这...这不是欺骗侯爷吗?侯爷知道了,会不会……” 苏平眼神一厉,看向那小厮:“多嘴!我这是在为侯府清除隐患,那个贱种若还对侯府心怀怨恨,日后必成祸患,此次我以父亲的名义送他衣衫不过提前试探罢了!” 之后苏平起身,走到一旁的大树下,“呵,会试,让你考!我让你考!” 苏平恨恨咬牙,一拳砸在树干上。 想着怎么再对姜淮出手。 此刻,姜淮回了府中。 他将那件大氅拿出来,又翻了翻里面的字条。 呵,果然有古怪。 这字都不是永宁侯的字。 他竟不知,永宁侯爷的写字水平竟然下降到这种地步。 堂堂永宁侯爷,写出的字迹令人发笑。 这上面每一个字体的笔画弯钩,根本不像写了多年字体笔划的人写的出来的。 姜淮唇角微勾,浮现一丝轻蔑。 这个字并不是永宁侯所写,而是旁人。 既然不是永宁侯,那还能是谁呢? 姜淮想了想,没有别人,只有那个真少爷,苏平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才来京多久,那苏平这么快就动手了啊。 先是在诗会上找了几个学子刁难他,之后又以永宁侯的名义送衣物。 怎么? 想试探他对侯府的态度? 那正好? 他何不将计就计,看看这个苏平到底想干什么? 一件大氅,价值还不菲。 苏平竟能下得了这样的血本。 之后他还会做什么? 姜淮微微笑了笑,既然你要玩,我就陪你玩儿好了。 之后他拿出字条,又将衣物收好。 仅仅凭着这个字条,是不能惩罚苏平的。 但如果他模仿苏平的字迹,将字条上的内容改了,改成对他有利的内容,那性质就又不一样了。 不过改成什么呢? 姜淮微微笑了笑。 将字条和衣物重新小心放回包袱,收回柜子里。 这个东西很重要。 后续可以作为证据,一击苏平。 ...... 时间很快,马上就到会试了。 这日侯府。 苏平在家里看书,农历二月会试过后,就是三月国子监开学时期了。 最近夫子夸他有了进步。 “少爷最近勤勉,想必读书下勤,也吃了很多苦。” 范夫子对着侯爷夸赞苏平。 苏平也回到,“多谢夫子,我近期日夜苦读,颇有所获。” 永宁侯笑了笑,“夫子您也辛苦了,竖子顽劣至此,您多费心了!” “来人,送夫子回去。” 之后范夫子离开。 夫子走后。 永宁侯看向面前这个苏平。 “父亲!”苏平上前拱手笑了笑。 永宁侯见他笑,气得拿书一下拍他脸上。 书页翻飞,砸在桌案上! “孽障!旁人两句奉承便得意忘形,可知这“夸赞”是把你当豚犬糊弄。” “父亲!” “你好赖话听不懂是不是,这个时候才入国子监,还得意?人家礼部尚书的儿子,也是从庄子上接回来,人家如今已是举人,马上参加二月的春闱。 就你!还连个秀才都不是!” “父亲,我……” “无须多言,马上三月入学,这段时间你千万不要出幺蛾子,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父亲,我怎么敢!这段时间我一定勤勉苦读,为入国子监做准备。”苏平颤颤,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恭敬拱手送别了永宁侯。 永宁侯走后,苏平气得再次一脚踢翻了一旁的花盆。 呵,老毕登! 怎么我如何做,你都不满意? 是要我怎么做,你才有一丝好脸? 他想到姜淮,一定是那个姜淮。 他太出色,更衬得他如同废鸟。 苏平咬牙,脸上全是对永宁侯的愤恨。 .....…… 时间很快,马上到了会试。 春寒料峭,姜淮整理好行装,要去参加会试。 他站在府门前深吸一口气,此刻京城,空气中还带着刺骨寒意。 姜淮拢了拢身上的青色直裰。 “少爷,马车已经备好了。”孙鸿在一旁,对姜淮道。 姜淮点点头,“谢了,孙叔!对了,最近,你在家守着,有特殊情况,记录下来,考完向我汇报。” “好的,少爷。” 之后马车缓缓驶了出去。 走了约摸一刻钟。 马车快到京城的贡院。 “公子,前面就是贡院了,人太多,马车过不去。”车夫的声音打断了姜淮的思绪。 姜淮掀开车帘,只见前方人头攒动,各地的举子们正陆续向京城贡院方向汇聚。 “好,那我先下车吧!不过一段路,我走过去就行。” “好。” 之后姜淮提起考篮准备下车,忽然,马匹不知怎么,发出一声怪异嘶鸣。 随后高扬马蹄,“嗷——”的一声。 接着,姜淮所在的整个车厢剧烈晃动起来。 他连忙扶住车壁,稳了稳身形。 “怎么回事?”姜淮问向一旁的车夫。 那车夫连忙拉扯缰绳,想将马匹扯回来。 可是那马根本不受控制,马蹄再次高扬起来。 车夫惊慌失措:“马惊了!公子小心!” 还没等姜淮反应过来,拉车的枣红马突然前腿一软,轰然倒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姜淮被惯性甩出车厢,考篮里的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天哪!这马怎么了?”周围的路人纷纷围拢过来。 姜淮顾不上疼痛,连忙起来收拾散落的考试用品。 第159章 你侯府的恩我受不起! 药? “那前辈可否看出是吃了什么药?”姜淮问。 那老者捋了捋胡须,“看这症状,老朽要是没猜错的话,像是吃了掺了疯药的草料。” “疯药?”姜淮一顿,心头一颤,谁会做这种事? 想了几秒,答案呼之欲出——除了那个苏平,不会再有别人。 真阴险啊。 “公子,离入扬还有不到一刻钟了,你的考篮……”车夫焦急地看向姜淮。 姜淮看了看自己的考篮,确实,所有用具凌乱不堪,还有几样东西已经损毁。 在考扬上,这是怎么都无法使用的。 将最后几样物品塞回考篮,姜淮看见一旁有个小乞丐,当即给了他十文钱。 “小兄弟,帮我去城西苏宅传个消息,说我考篮损坏,让我家仆人再送一个考篮过来。记住,一定要越快越好!” 那小乞丐一看姜淮给的这十文钱,当即眉开眼笑,“公子,您就请好吧!我这就去!” 说完,拔腿便向城西跑去。 跑个腿儿就有十文钱,对于他们这些游荡在京城四处,食不果腹的小乞丐来说,可不就是天上掉馅饼儿的好事。 十文至少可以买十个大白馒头了,那小乞丐腿脚越发的快。 刚才那举人说了,一定要越快越好。 之后姜淮等了会儿,等着孙鸿送新的考篮来。 这是他昨晚提前准备好的,就是以防万一。 以为不会出事儿,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苏平来这一套。 正等着,就见一个人走了过来。 正是苏平。 “哟,这不是我们侯府的“假少爷”吗?”一个熟悉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淮转头一看,正是苏平。 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贡院。 只见苏平,锦衣华服,人模狗样的站在他身后,脸上挂满讥讽。 姜淮轻蔑一笑,“是你啊!据我所知,今年会试的举子可是没有你。” “你……”苏平一听,气急,别说国子监今年参与会试的举子名单里没有他,他都还没入国子监呢。 姜淮这是在点,他胸无点墨,不学无术。 苏平咬牙笑了笑,勉强维持着礼节性的笑,随后打量姜淮,“听说你的马在路上发疯了,真可惜啊。会试这等大事,怎么能没有好马代步呢?” 姜淮一听,脸一沉,这事就是他干的,他还好意思来他面前幸灾乐祸,脸呢? 姜淮低低一笑,直视苏平眼睛:“不劳挂心,我自有办法。” “是吗?”苏平凑近一步,“你以为你真能考上?你一个农家子,就算在侯府养了十五年,骨子里流的还是贱民的血。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免得到时候丢人现眼。” 姜淮掀起眼皮,“你呢,你一个国子监都入不了的废物有资格嘲讽当朝解元,你的脸呢?又在哪里?” “你!”苏平听完,感到一阵血气上涌,他不如姜淮,什么都不如姜淮。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他是侯府真少爷。 可那又如何,永宁侯何曾看中过他? 他咬牙,硬生生压下怒火。 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让他会试出错才是重中之重。 姜淮不再废话,转身就走。 “等等!”苏平叫住他。 又指了指一旁的小厮,之后一个小厮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考篮给姜淮。 “姜兄,怎么说咱们都是兄弟,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看在这份儿情义,我也不忍看你空手入扬。” “来!给姜公子!”苏平轻飘飘的对那小厮下令道。 之后那个小厮恭敬的将考篮递过来给姜淮。 姜淮看着那个考篮,没有伸手去接。 毕竟这个废物苏平,在他这里,毫无信义可言。 里面肯定有古怪。 “怎么,不领情?”苏平挑眉,“还是说...你怕我在里面动手脚?” “不必!你侯府的恩我深受不起。” “呵,不是接了侯府的衣服吗?装什么清高。” 姜淮微微一怔,轻笑了下,看来这包裹还真是苏平送的。 “怎么接了衣服?不接考篮了?”苏平摇着扇子再次盯着姜淮。 “姜兄,我是来帮你的,我知道你恨侯府,恨我取代了你的位置。但你要明白,那本来就是我的。你不过是个假货,偷我十五年的人生。” 姜淮直盯苏平:“我从未恨过侯府。至于你... 你马上会得到你应有的报应。” 苏平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如果你今日来是为了确认我对侯府的态度,那么答案你已经看到了,我不会纠缠过去,你也没必要揪着我不放。” 苏平突然笑了,“你以为我费这么大周折就为了听你说这几句话?“他凑近姜淮耳边,“我要看你痛苦,看你挣扎,看你输的彻彻底底。” 姜淮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你成功了。在使用下九流手段这方面,我确实比不上你。” “你!”苏平脸色一沉:“嘴硬是吧?好,我等着看考试时候你的表情。” 他转身离去,又回头补充道,“对了,那衣服确实是我以父亲名义送的。不过你别误会,不是施舍,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像乞丐一样迫不及待地接受侯府的恩惠。 没想到你还真是!那包袱你当宝一样捧在怀里,你文人的风骨,气节呢?呵!不过如此,令人耻笑。” “好了,考篮就送你了,祝你高中,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苏平得意的走了。 姜淮看着他的背影,低笑。 等着吧,苏平,你的报应马上来了。 等苏平走远。 姜淮眼睛一瞥那考篮,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看上去都是上等货色。 但当他瞥向里头一方砚台时,发现底下竟有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缝。 万一里面藏了小抄,或者使用的时候,突然裂开,肯定会毁掉整篇考卷。 真阴险啊! 先是给马喂疯药,好让他摔跤和砸坏考篮。 摔跤手受伤,可就写不了字,那肯定就无缘这次会试了,下一次得再等三年。 砸坏考篮也是,故意砸坏,他再送姜淮一个新的,时间紧迫,姜淮要是没有备用的,可不就必须用他的。 只要他随便在考篮动动手脚,那自己这次考试怕也是不能善终。 第160章 前夕 本来他也没想接那考篮,只是故意将计就计,让苏平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 可,姜淮……根本没用那考篮…… 说完,姜淮一脚将那考篮踢翻。 等苏平走远。 孙鸿也赶来,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下马的姿势迅速又利落。 “少爷,您的考篮我已经带过来了!您看看,还缺什么?” 姜淮检查了一番,“什么都不缺,谢了,鸿叔!” “哎!应该的!” 之后姜淮拿着考篮去贡院,转头的一瞬,看见一个翩飞蓝衫朝这跑来。 姜淮转头一看,是苏云婉。 只见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全是潮红,“怎么了?阿淮。我听说这里出了事,有马受惊,有学子受伤。” 姜淮都不想说。 他直接把手臂上的衣衫掀开给苏云婉看。 苏云婉一看,就看到姜淮手臂上大片红痕,还有丝丝渗血的印迹,当即心疼道,“怎么搞得?” 一旁的孙鸿当即出声道,“侯府二少爷给我们的马匹下了疯药,害得少爷从车厢甩出去,考篮损毁。“ “什么?侯府二少爷?你说苏平?” 孙鸿点点头。 苏云婉听完,白皙的脸蛋瞬间浮起愤怒,“苏平他竟敢这么做?” 转念,她又对姜淮道,“阿淮,别急,你在这等着,我现在赶紧给你重新买一套考篮。” 姜淮摇摇头,“不必了,我有了。” “什么?你备了?” “是!少爷为了以防万一,提前备了一个,这不,我刚送来。” 苏云婉神色一瞬轻松,“那就好。 “不过……那个苏平,我等会儿回府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之后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红色锦盒,打开,“阿淮,这是提神的药丸,你快服下。” 姜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将药丸丢入嘴中,一股清凉之意立刻从胸口扩散开来,他精神为之一振。 “谢了,姐!” 苏云婉温柔的笑了笑,“不客气。” 之后她又看了看姜淮的考篮,随后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方古朴的砚台:“阿淮!这是我最近买的上好的端砚,我带出来给你,会试三扬,没有好砚台怎么行?” 姜淮望着那方泛着紫光的砚台,喉头一紧。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拿着。“苏云婉强硬地将砚台塞进他手中,“我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专心考试吧……”顿了顿,她声音低下去,“父亲...其实一直在关注你……” 苏云婉说完,姜淮感觉这句话像一柄小锤敲在他心上。 姜淮没再迟疑,眼见周围的学子越来越少。 姜淮知道,必须要入考扬了。 “我该走了。”姜淮道。 苏云婉点点头,轻拍了拍他的肩,“阿淮,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是你姐姐。” 姜淮点了点头,转身去了考扬。 …………… 会试。 姜淮作为此次报名的考生需要提前一日到贡院。 会试同样需要搜检,因为搜检需要花时间,加上复考的人比较多,所以要提前一天去。 这次会议是由礼部主持,考三天,三天一扬,考九天,但是每一扬考完可以出号房在临时号棚休息。 一共九天六夜。 参加会试的都是举人,既然是举人,已经是备选官员,所以这次会试与乡试不同,因为学子身份的原因,搜检不会那么严格。 贡院还提供许多吃的,蜡烛,被褥……无需他们自己自带。 但此时农历二月,天气严寒,为了防止作弊还是不能穿夹层的衣物,所以只能多穿几层单层夹袄。 姜淮的衣服里,秦氏给他塞了许多棉花,当然是单层的,也是为了防夹带。 京城贡院是一处三进的院落,考棚大概有五六千间,这个京城的贡院和参加乡试的省城贡院相比,明显要大气宽阔不少,里面整洁有序。 礼部官员早就提前一个月派人打扫过,平常也有人前来维护,毕竟这些举人已经是备选官员,作为朝廷培养出来的人才,自然也要照拂一下。 姜淮走在门口,就听到有好多人已经在依依不舍。 那些学子的家人朋友们,无不在外送别他们。 “夫君,十年寒窗苦读,今年必中啊!”姜淮听到一个女子对一个举人说话。 那举子点点头,他都考了五次了,五次说起来不是很多,但是三年一次,算一算,十五年了。 十五年足够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孩走到成年。 姜淮还看到许多其他学子,像姜淮这般年轻的举人极其少,毕竟二十左右考中举人也算稀有英才了。 大部分都是三十四十岁的,基本都是有家室的,也有一些白头举人。 还有一些考生一边当官一边考试,为官之余还要备考,时间更为紧迫。 所以五十少进士,表示五十能考中进士都可以算得上是年轻的了。 姜淮又等了一会儿,就要搜检了。 会试号军的搜检明显速度比乡试更快一些,衙役是按照户籍所在的行省点名的,所以基本上一个城的考生都是站在一起。 这次号军搜检,无需要脱衣解发,只要上前自己将自己袖子,衣领,考篮给守卫搜检一下就可以了。 毕竟他们怎么说也是备选官员,与乡试相比,自然会对他们更有一番尊重,没有过分冒犯。 很快轮到姜淮了。 只听一个号军喊,“洛城青州府松山县姜淮!” 听到自己的名字,姜淮将自己的考篮递给了那边的守卫。 守卫仔细检查他的考篮和浮漂,详细核对他的籍贯体貌特征,确保不错漏才放行。 毕竟这么多举人,名字有重复的也难免。 姜淮还发现,这次的号军比之前乡试的号军态度要谦卑不少,没有那种高高在上,呼来喝去的样子,对举人,确实谦卑许多。 听说是因为前朝,皇帝无意见过一次学子搜检的模样,披头散发,浑身光溜,觉得实在有辱文人尊严,之后下令,说对会试的举子们可以态度从宽。 所以等姜淮检查完,发际衣衫都是完好的。 之后他进入了贡院…… 第161章 怎么会不是姜淮? 此刻苏平。 正坐在贡院旁一处茶楼悠闲的喝茶。 等着那边的下人来汇报姜淮被查出携带小抄作弊,被赶出贡院,戴着枷锁示众的扬景。 他知道搜捡需要时间,所以只慢慢坐着等着小厮来报告最新消息。 之后茶换了一壶又一壶,苏平从上午等到日落,也没等来消息。 这都一天了,难道还没搜捡完? 不应该啊。 就算参加会试的举子再多,也不至于搜检一天吧。 之后就听一个小厮道,“少爷, 有消息有消息了!” 苏平一喜,连忙放下杯子,起身,“怎么?姜淮是不是被抓了?” 小厮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小的听说那...那贡院那边确实有人被抓了,不过小的在外面,没看清是谁。” 苏平脚步一顿,又道,“可有打听那学子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 那小厮顿了顿,挠挠头,“好像是因为用砚台携带小抄。” 苏平听完,扇子一拍,神色一喜。 是了,那铁定是姜淮没错了。 他确实在给姜淮的砚台底部的裂缝里藏了小抄。 那号军只要轻轻一敲,就能发现。 只要发现,那姜淮免不了被拷出去,还要戴枷示众。 而且以后完全不能参加科举不说,还会被流放三千里。 苏平喜的不行。 胸中的恶气尽出。 姜淮啊,姜淮! 你解元又如何,连中四元又如何? 今天就是你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时刻。 还会试?不仅考不了,你还会被审判蹲大牢。 甚至被作为反例,被那些夫子告知全天下的学子。 然后你被全天下的读书人取笑。 人人都在说,什么姜淮解元,什么连中四元,不过都是靠作弊得来的。 哈哈哈。 什么才高八斗,泯然众人,都只是一个笑话。 可笑啊! 你辛辛苦苦走到今天,所有的一切,此刻都要尽毁。 什么都救不了你,神仙都不能。 哈哈哈哈哈。 苏平高兴的仰头大笑起来。 眼泪都要笑出来。 呵呵。 姜淮啊姜淮。 别怪我狠毒,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蠢,会相信我。 应该是时间紧迫,被逼相信的我。 苏平高兴得意的不行。 一甩袖子,“走!我们去贡院看看。” 之后苏平带着小厮走到了贡院门口。 果然就见有两列手持长剑的守军从里面走出来。 他们身后马车的囚车里,可不有个穿着月白长衫的考生,正带着枷锁跪在那里。 那考生戴着枷锁,跪在板子上,披头散发,头低垂着,双手被绑身后,型似鬼魅。 因为是夜晚。 苏平看不清那学子的脸。 他想上前看清。 一旁一个守卫发现了。 当即持着长剑对他一指,喝道,“干什么的?贡院重地,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苏平上前一拱手,谄媚笑道,“敢为官爷,这囚车里的学子可是因为作弊被抓?” “这不是废话吗?考试被抓的,除了作弊还能有什么?”那守卫说完,满脸讥诮,一脸鄙夷。 “那再问官爷,这学子的名字可是叫姜淮?” “怀不怀的。咱不懂,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咱不管那些,只管抓这些的鸡鸣狗盗之辈。” 那守卫略一思索,再次打量苏平,斜眼儿瞥过去,“你干什么的?如果你想救他,那就连你一起处置。” “不不不,官爷,我没想救他。” 他救姜淮! 做梦。 之后他又对着那囚车里跪着的狼狈学子看了看。 那人像姜淮又不像姜淮。 到底是不是呢? 他得确认一下。 之后他问向旁边的泰和,“你可记得早上那姜淮穿的是这件衣服吗?” 那小厮挠了挠头,想了想,“少爷,我...我也记不清了。” 苏平气得踹了他一脚,“废物!” 之后他顾不得了。 大声对那笼子里的考生高声喊道,“姜淮!” “姜淮!” 那笼子里带着枷锁的考生听到动静,缓缓抬头。 他以为有人来救他了,等他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人,当即满眼失望。 原来,不是来救我的啊! 此刻,贡院火光下,苏平也一瞬看清那学子的脸。 ………… 不是……姜淮。 苏平瞳眸瞬间骤缩,身形颤颤,心头狂跳,怎么会?怎么会不是姜淮? 他再次走近看了看。 那书生也紧盯着他。 狼狈可怜。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怎么会? 苏平惊得身子要瘫软下来。 怎么会? 他的计划失败了! 怎么会?他不敢相信! 也想不通。 姜淮是怎么有用品去考试的? 他诧异的再次要倒。 一旁的泰和见状连忙扶住他。 “少爷,少爷!” 旁边两个守卫上前,瞬间两把长剑架在苏平脖子上。 “干什么的?说过了,贡院重地,闲人不得喧哗。” “走!跟我们去见我们的统领吧?” “啊!还要见统领?” “各位差爷,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家少爷也是想知道这作弊的学子到底是谁?这才有所冒犯。望各位差爷放我们一马。”一旁泰和道。 “你们想知道这作弊的学子是谁?” “对!”两人连连点头。 那守卫听完,皱了皱眉,满脸狐疑的看向他们,“为什么要知道?他作弊与你们相干?” 一听那差爷质问,泰和心头狂跳,当即道,“不不不,不是,差爷,我们就看个热闹。我们不敢了,再不敢了。” “既然如此,就随我们走一趟吧!” “别啊!千万别!” 说完,那泰和就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锭要给那守卫。 那守卫后退一步。 “干什么?干什么?咱们是奉皇上的命令守卫贡院安全,你们在此胡闹喧哗,扰乱会试纪律,就是在违抗圣旨。” “别啊,差爷,我们是永宁侯的。这位是永宁侯府二少爷。永宁侯你知道吧?”泰和赶紧道。 “什么?永宁侯府二少爷?” 那守卫眼珠子转了转,打量了他们几眼,穿的确实人模狗样。 可他可不管什么永宁侯府少爷,他们统领说了,扰乱会试,如同抗旨。 他当即道,“谁来都不好使!这是当今圣上下的命令,扰乱贡院纪律,就是在违抗皇命。” “来人,给我们把他们抓起来!”那守卫再次下令道。 第162章 苏云婉,你这个疯妇! “别啊,差爷,我们错了,错了。” 泰和急了,急的摸向苏平,把他身上的玉佩,扳指,银票全部摸出来,偷偷递给那守卫。 “官爷,官爷,求你了,求你了,放我们一马!”那小厮低声哀求。 如果真被抓了,到时永宁侯去捞他们,不就知道了,他配合少爷一起诬陷姜淮作弊的事。 那事情就严重了,现在只是损失一些钱财,总比被永宁侯发现他们做的事要好。 那守卫看了看手上价值不菲的财物,脸色稍微和缓了些,“既然如此,今天就放过你们一马,下不为例。” “哎!是是是!谢谢差爷!谢谢差爷!” 苏平一见那守卫手中是自己身上所有的财物,当即咬牙骂泰和道,“你这个蠢货!你全给他干什么?” “少爷……忍一忍,忍一忍,钱财乃身外之物!侯爷知道就不好了。”泰和小声道。 苏平眼红的看着守卫手上自己所有的钱财,目眦欲裂。 那可是他的大半身家。 可现在已经给出去了,也拿不回来。 罢了! 之后那守卫对旁边两个守卫使了使眼色。 那两个守卫当即抽回长枪,放过了苏平。 之后泰和扶着苏平回去。 得知计划失败,又失了大笔钱财,苏平整个人失魂落魄,脚步踉跄。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姜淮没有被查到作弊,为什么那囚车里关着的人不是姜淮? 明明砚台里有小抄啊,为什么号军没发现。 还是姜淮知道了,提前拿出来了? 不会啊! 苏平怎么都没法想通。 走着走着,苏平突然一个趔趄,一下摔倒在地。 膝盖当即磕向一个硬硬的东西。 痛的他当扬要跳起来。 他赶紧爬起来,往地上一看,微微火光的照射下,有个黑乎乎的东西。 他顺手捡起,一看,这不是就是早上他给姜淮的砚台吗? 怎么会在这里? 他再向四周看了看,果然不远处有个篮子倒在一边,再看四周,零零碎碎正是他早上给姜淮准备的考篮里的东西。 有纸,还有手帕,食物,不过都是皱的,脏,碎的。 好的都被别人捡走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碎掉的,被人踩裂踩脏的纸和笔。 什么情况? 难道姜淮并没有用他给的考篮。 想到这个可能,苏平连忙捡起不远处的篮子。 可不是。 那篮子里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儿。 果然,姜淮并没有用他给的考篮。 而且还丢弃在贡院外。 他还特意准备齐全,就怕姜淮重新去寻引起怀疑。 没想到他竟然根本没用。 难道他自己另外准备了?可是他怎么会有时间再重新准备一个。 苏平想不通。 怎么也想不通, 无论怎么,计划失败。 苏平越想越生气愤懑的不行。 该死的。 姜淮! 又让你跑了! 突然他想到一个人,苏云婉。 是不是苏云婉帮了他? 苏云婉帮他提前准备了新考篮? 那为什么苏云婉会提前准备,是巧合,还是他这个计划早泄露出去了。 可是他谁也没告诉,只有府里的泰和知道。 他当即看向一旁的泰和。 泰和当即惊恐道。“少爷,我没有,没告诉任何人,我也不知道那姜淮怎么没中招?” 难道真是巧合? 不过他还是要去试探一下苏云婉。 他握了握拳,捂着疼痛的膝盖,一脸愤懑的回了侯府。 到了侯府。 他就发现苏云婉脸色阴沉的坐厅堂里。 本来他还想主动质问苏云婉,但看苏云婉这个表情,气氛不对。 难道她真发现了? “你去哪里了?”苏云婉看向下首的苏平冷声质问。 “没...没去哪里,去附近的茶楼坐了坐。” 苏云婉听完,冷笑了下,从一旁拿出一个香囊。 苏平一看,当即惊道,“我的香囊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个香囊是我在贡院附近捡的!” 当时姜淮入了贡院,苏云婉返回的时候,在路上发现了这个香囊。 “什...什么?你果真去了贡院。”苏平神色极冷,怒喝。 一开始他只是猜测,没想到苏云婉竟真去了贡院。 “你又去见那个贱种?” “不许你这么说阿淮!” “呵,苏云婉,你到底是他亲姐姐,还是我亲姐姐啊,还是说,你已经是他女人?”苏平勾唇冷笑。 “你混说什么,我们清清白白,倒是你,手段肮脏,无耻下流,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苏平一怔,原来苏云婉已经知道他设计伤害姜淮的事。 他冷笑了下。 “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瞒你了,你想的没错,就是我!我只是没想到,你竟早有准备,如果不是你,我的计划就成功了。都是你!你这个贱人!” 苏平说完,满眼怒火的要上去掐苏云婉的脖子。 苏云婉当即甩袖上前,抄起一旁桌子上的红木算盘,“啪!”的一声砸在苏平脸上。 苏平痛的一下子跪在地上,捂住右边的眼睛,痛苦嚎叫出来。 一丝血迹从他掌下蜿蜒而下。 “啊——” “苏云婉,你这个疯妇!你竟敢砸我!你……” 苏平气的捂住右眼,再次上前要去打苏云婉。 苏云婉指了指一旁几个家丁,那几个家丁见状,当即上前一下将苏平按倒。 这时谁在侯府更有分量,自然是大小姐。 “你……你们……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苏平不停挣扎着。 之后苏云婉朝内院一指。 一个家丁就道,“二少爷又发病了,需要静养,请二少爷随我们回房!” 说完几个家丁不管不顾的直接将苏平捆起来了,又抓到他院子里去。 “苏云婉!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妇!你这个贱人!” 苏平歇斯底里的吼着,吼叫响彻整个院子。 之后几人一起去了苏平的院子。 苏平被绳子捆在院子正中央的椅子上。 苏云婉又让下人搬来一把椅子端坐在苏平对面。 又叫人上了些茶果点心,随后冷眼悠闲的看向面前的苏平。 “骂啊!你怎么不骂了?” 苏平垂着头,咬着牙,神情癫狂。 最近永宁侯不在府里,他才敢这么大胆。 但苏云婉会管教他。 之后苏云婉猛一拍桌子,只听一声清脆的炸响。 “你为了阻止阿淮会试,故意给他马匹下疯药,害的他手受伤,考篮损坏,没想到苏平,竟然如此阴险恶毒!” 苏平听完,咬牙冷笑了笑,“呵,苏云婉,到底我是你亲弟弟,还是他是你亲弟弟? 你天天围着姜淮,可他怎么看你的,不过觉得你是个下贱倒贴的便宜货!” 第163章 你....你敢? “只有你心思龌龊!才会把别人都想的那么脏!我没有帮他,是他早有准备,不然你就得逞了!”苏云婉冷冷道。 “什……什么?是姜淮早有准备?他怎么知道我要害他?” “呵!这还需要猜嘛?他的每一次出事都是因为你,上次你派人暗箭伤他,伤到了他同窗,这次会试又搞这一出,别说我容不得你,父亲也容不得你!” “苏云婉,你什么意思?”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脾气不好,没想为人也如此阴险歹毒!阿淮多努力才走到今天,你还要毁了他!你良知呢?” “呵,良知,良知在我回来的那一刻就没有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向着他?苏云婉!我才是你亲弟弟!我才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 苏平怒吼着,挣扎着要从椅子上起来。 苏云婉都不知道怎么说。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不知悔改,那我就把这事儿告诉父亲,如果父亲知道你暗害阿淮,你猜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你....你敢?”苏平双目圆瞪。 要是苏云婉告诉了永宁侯,免不了又是一顿暴打。 更严重的后果,他不敢想象。 “我怎么不敢?你等着吧!父亲最近身体不好,去了山庄疗养,等他回来,我一定告诉他。” “ 苏云婉!你敢!你这个贱人,贱人!” 苏平双目猩红,癫狂如同厉鬼。 苏云婉没再理他,大步走了出去。 苏平瘫靠在椅子上,满心愤恨,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谁都向着那个姜淮? 而他,人人厌弃。 不公平,这不公平! 苏平咬着牙,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蓦然,他想到国子监学子服,对,他还要去国子监呢。 现在是特殊时期,等他去了国子监,好好念书,父亲对他的印象一定改观。 一定改观。 苏平这样想着。 ....…… 此刻贡院,姜淮已经领取号牌进入号房。 一走进去姜淮就感觉一股彻骨的冷,贡院占地非常广,是个三进的大院落。 因为是冬季,天气没有暖和半分,地上的砖石都透着一股侵骨的寒。 搜检完,姜淮的考篮比较凌乱,他收拾了一阵就走向自己的号房。 外面守卫时不时的大喝,“贡院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看向四周的围墙,他发现荆棘布满,这是防止中途有学子趁夜逃出去。 开考以后,贡院大门就要重重落锁。 与乡试一样,无论考扬发生什么,在扬的考生是不能出去的,就算是火灾也是如此。 号房都是砖石结构,每个巷道的尽头都有一个大水缸,里面的水用来防火。 贡院的四角都有瞭望楼,有号军在上面巡查,可以随时看到号房里的任何情况,所以即便你想作弊,只要号军一盯,就能看见。 姜淮看了看那个如同小笼子一样的号房,深吸一口气。 最后一战了。 如果考中,就再也不用来了。 走过去,还是两张木板,一张当桌子,一张当座位,想睡觉的时候把两张木板拼起来。 照旧拿出抹布将两张木板擦干净,又拿出考篮里的所有物品。 笔墨纸砚,食物,御寒之物。 小风炉摆在一边,炭火取出来,都是一块一块,小小的。 角落有便盆,如乡试一样,解完手,用草木灰盖起来。 看了看屋顶,屋瓦无损,墙壁也没有破损的地方。 收拾收拾,拿出一些食物吃起来。 搜捡了快一天,姜淮肚皮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又拿出一个薄蒲团垫在木板上,这是防止坐木板久了太冷,这样稍微暖和点。 考扬也会提供食物,称之为“官给廪饩”,但是都是一些咸菜,粥,馒头之类的,听说粗砺难咽。 姜淮拿了些糖饼和肉脯吃起来,肉脯是苏云婉给他端砚后又给的。 她本想再给他一些熏鱼,姜淮没要,食物带太多也是一种负担,而且熏鱼偏咸,吃多了得喝水,喝水就得上厕所,为了方便省事还是算了。 等他吃完,陆陆续续还有考生进来。 吃饱后,他就困了,排了将近一天队,还是挺累的。 第一扬的卷子是第二天早上发。 所以,他打算先睡一觉。 拿出被褥,是贡院发的,很薄。 因为空间很小,也是防止夹带,都提供的是薄的。 还好姜淮自己带了一个毡毯。 等他盖上被子,刚躺下,鼻尖儿就闻到一股发霉的腐朽味道。 姜淮猛的一下打了几个喷嚏,感觉鼻尖儿酸痒无比,这没法睡啊。 罢了,姜淮只得将毡毯放在底下,把贡院的薄被褥放在上面,然后侧着睡,这样好点了。 睡着睡着,就听到隔壁号房的木板传来响动,估计那学子也是冻的辗转难眠吧。 毕竟号房这么狭窄,天又这么冷。 农历二月,天气寒凉,这么考三扬,估计有的学子半夜风寒就去了。 周围还不断地有人进来,鞋子踏在青砖上,发出响声。 旁边也是各种抱怨,咒骂,嫌弃的声音,但那又如何,大家还是得硬着头皮考。 此战要是过了,就不用再考了。 后面就是殿试,也不需要再受这种罪了。 听说前朝有考生因为寒冷,木炭不够,拆了考扬的木板烧火取暖,结果显然,肯定是要被处罚的。 随着各种杂音,姜淮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醒来,姜淮坐起身,不仅能看见眼前呼出的白气,还有檐角挂着的薄霜。 吃了考扬发的粥,和着一些糕点。 辰时整,三声炮响过后。 礼部的主考官就带着一众同考官登上明远楼。 姜淮远远的朝前方高处看去,就看见一个身着绯袍,胸前绣着孔雀补子的官员展开一幅黄绢,随后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科会试,务求实学,选拔真才.......” 圣旨宣读完毕,号军就开始发题了。 第一扬,还是四书文和经义题。 姜淮看到卷子。 题目不多,但每一题他都扫了一眼,难度不小,明显是精简过的。 毕竟已经是会试了,要为朝廷选拔甄才。 不过不用急,时间充裕,三天两夜。 第164章 会试 开始做题后,整个贡院都安静不少,没有窸窸窣窣走动和煮东西烧水的声音。 姜淮带了一个小汤婆子,铜的,烧了点热水就灌进去,抱着,手也要暖和不少。 不然手冻僵了,还能写出好字吗? 暖着手,看着题,姜淮脑袋飞快思索着。 除了纸张的翻动声,就是磨墨,咬笔杆,跺脚,写字,放下笔杆的声音了。 往苏云婉送的端砚里倒了些清水,姜淮慢慢磨开。 墨汁如油脂般细腻,果真是上好的佳品。 墨慢慢延展,润毫生辉。 毛笔蘸墨后,也显的光泽饱满,书写起来很是流畅,无沉渣滞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好笔好墨,答起题来也丝滑了不少。 不知不觉,就到下午,姜淮已经答了三题。 第一扬一共有七题,剩下四题,后面两天,每天答两题就行。 时间很快,已经第三天。 姜淮将答案检查后润色,誊抄到正式试卷上。 就要交卷了。 之后就是阅卷官阅卷,现在有几千份会试试卷需要审阅。 如果第一扬,卷子都有脏污,破损,错漏的地方。 那姓名会被同考官登录在蓝榜上,表示不用继续考第二扬了,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 也意味着这次会试彻底落榜。 这样第二扬的人数又少了些,阅卷官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为了公正,也是考完糊名,然后多位同考官一同阅卷,大家经过分析商量,再来决定谁可以取中。 时间很快,不知不觉第二扬。 姜淮拿到卷子一看,考的是算题,都是关于实际民生问题。 比如第一题是,“今有粟三千斛,仓方一丈六尺,问高几何?” 这需要用到《九章算术》里的商功来解答。 商功主要是研究几何体体积计算及工程用工量的测算。 内容包含对城垣、沟渠等土木工程中常见几何体的体积计算。 科举考察“商功”,旨在选拔具备实际政务能力的官员,而非空谈经书的文人。 比如治河官员就需要精通土方计算,否则“虚耗钱粮,贻误河工”。 前朝就出现过因计算失误导致堤坝溃决的案例,所以现在就是为了选拔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官员。 而且大黔农业立国,水利、城墙、粮仓等工程也是维系政权稳定的关键,他们要考也不稀奇了。 之后姜淮开始解题。 今有粟三千斛,一斛等于 1.62立方尺。 那么3000乘以1.62等于4860立方尺。 由此得知仓库的体积是4860立方尺。 仓方一丈六尺,一丈是十尺,一丈六尺就是十六尺,也就是仓库长宽为十六尺。 那么仓库的底面积是十六乘以十六,等于二百五十六尺。 体积等于底面积乘以高。 反过来,高等于体积除以底面积,体积为4860,那么就是4860除以256,约等于十九尺。 所以仓方的高约为十九尺。 这题比较简单,放在现代,也是比较基础的正方体 体积计算题, 再看下一题。 “今有堤高一丈二尺,上广六尺,下广一丈八尺,长三十丈。用徒八百人,限五日筑毕。问每人每日功几何?” 把堤坝看成一个立体梯形。 “堤坝高一丈二尺,就是高12尺,上长六尺,下长一丈八尺,就是十八尺,侧长三十丈,就是三百尺。需要八百人,五天造成功。问每人每天要造多少?” 首先计算堤坝的面积,堤坝的横截面是梯形,用现代公式也可以得出,用梯形上底+下底乘以高除以2。 6尺加18尺乘以十二尺除以2,得出梯形面积为144平方尺。 堤坝侧长三十丈,就是柱体总长度三百平方尺。 堤坝的总体积是梯形面积乘以侧长。 144平方尺乘以三百尺,等于43200立方尺。 八百人工作五日,八百乘以五,总工作量为4000人日。 43200除以4000约等于十点八立方尺。 答案就是每人每日需完成十点八立方尺的土方量。 写完了这题的答案,姜淮明显感觉大家翻页的速度变慢了。 动笔的频率降低,沉思的时间变多。 对于计算题,确实要多计算思考一下。 姜淮做完打算休息一下。 刚好,号军过来送饭了。 一个馒头,一小碟咸菜。 这会儿真有些饿了,姜淮拿起大口咬了一口。 确实涩口。 但饥肠辘辘,顾不得那么多了。 之后他就着热水吃了一顿,身上暖和不少。 然后又煮了一锅姜汤,用来暖身子。 继续答题。 接下来是律令题。 题目是这样的:“子孙殴祖父母、父母者,斩;祖父母殴杀子孙者,杖一百。其立法之理安在?” 姜淮看了看,本题出自《大黔律·刑律》,涉及亲属相犯量刑差异。 这题的意思是,为何子孙殴打祖父母、父母,处死刑。而祖父母殴杀子孙,仅处杖刑,杖一百。问这立法背后的依据? 首先自古以来,父权权威不可动摇,“以孝治国”是大黔基本治国手段。 而且君主就是天下之父,《孟子》就有说“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如果允许子孙反抗尊长,那就是违抗皇权,肯定会动摇本朝基础,所以子殴尊长,必须严惩。 从伦理层面,《孝经》中也说“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而 殴打尊长直接违背“孝道”,属“恶逆”,是十恶重罪之一,所以必斩,而且殴打尊长属于破坏家庭伦理根基,必须从严处罚。 伦理层面,儒家认为尊长对卑幼有教育惩戒权,若子孙违反教令,尊长可减刑甚至免,但设“杖一百”也是限制尊长滥用私刑。 大黔律是根据亲属尊卑关系设定不同刑罚,也是为了维护儒家伦理,实现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 姜淮做完这几题,天又暗了,这会儿大家都点上了蜡烛,姜淮隐隐可以看到左右的火光,看来大家都在燃烛奋战,就是为了最后一天不慌乱。 深夜更冷,姜淮蜷缩在被子里,感觉手脚都冻麻了。 这一扬考完,就是第三扬策论了…… 第165章 策论 姜淮不时看到脸色灰白,手脚冻得发青的考生被抬出来。 虽然他在前面挂了油布防寒,但还是寒气逼人。 贡院里考试的考生也越来越少,姜淮不时听到巷道尽头有说话交谈声。 应该是医官给受了风寒的学子治病。 旁边不时有考生在咳嗽,大家都期望撑过最后一扬。 很快,第三扬也开始了。 姜淮这才想起自己前些天从马车上摔下来的事情。 他掀开袖子看了看,手臂上的擦痕历历在目,还隐隐作痛。 但已经结了黑红色的痂。 还好伤的不严重,估计过些时就好了。 不过,苏平这笔账,他是迟早要跟他算的。 想到这里,姜淮继续看题了。 策论题是:“论漕运之利弊,如何改革?” 姜淮看着卷面上的这十个字,力透纸背。 他记忆中曾和曹山长讨论过目前大黔漕运相关,这样想来,也算押中题目了。 漕运的优点很明显,南粮北运,可以解决京城粮食需求。 前朝就曾出现过,年约400万石漕粮经运河抵达京城的盛况。 这个一方面是维持朝廷运转,保障京师供给,同时漕运可以促进南北经济交流。 漕船途中,携带商货,可形成“漕运经济带”推动沿河州镇,比如临州,江北的经济繁荣。 漕运还可增加国库税收,大黔如今临河沿岸的“钞关”,每年征的商税就有百万两,大大充实了国库。 同样,遇灾荒年,还可以用漕粮赈灾。 乾元年间,颖州饥荒,就截留了50万石漕粮赈灾维稳,也算一大助力。 必要情况下,漕粮也可调拨边疆,巩固国防。 同时,它的缺点也是很明显的。 比如,征发民夫运粮,民力耗竭。 对百姓来说,“运丁”是一种苦役,前朝就有因“运丁”制度,百姓逃亡的案例。 当朝的每一粒灰,都是落在百姓身上的一座大山。 同时漕运可导致河道淤塞,冲毁运河,维修方面的费用也是巨大的。 每年治河的经费都要花掉不少国库钱财。 更重要的是,贪腐严重,官府征收漕粮时会额外加耗,比如漕粮正额1石,实征可达2-3石,其余的被官员中饱私囊。 再一个,效率低下,运输周期长,损耗高,去一趟都要半年。 总之,漕运如一把双刃剑, 有时堪称血脉,有时可说是蠹国殃民之弊政。 思考完,姜淮就提笔开始写。 臣闻:漕运之设,所以济国用、通南北也。 然法久弊生,今朝廷欲革其旧,当先明其利,而后察其弊。 之后姜淮一一写了漕运的优点和缺点。 法行既久,弊亦丛生——胥吏盘剥小民不堪其扰。 比如,漕船过闸,胥吏说需纳“闸钱”;验粮入库,胥吏又说要“样米”,对百姓来说,实是苦不堪言,更甚,还有弃船逃亡者。 总之,漕运一政,理之则国富民安,紊之则官贪民怨。 今若改革,臣以为,当以“裁冗费、浚河道、严考成”三事为要! 之后他写了,臣请陈三策—— 一,改长运为分段转运,路途设置多个转运航线,另雇汴船北上,省民力。 二,开海运以辅河运,岁省百万,可择稳妥航线试行。 三,设漕司独立稽查,遣御史监漕,严惩贪墨之状…… 若得施行,则岁省民力百万,国用也充矣!” 姜淮破题立论,洋洋洒洒,直指要害。 等全部写完,姜淮浑身舒爽了不少。 九天的会试终于结束了。 终于不用再“坐牢”了。 随着钟响,姜淮终于交卷了。 走出号房的时候,姜淮又看了看其余考生。 有的像霜打的茄子,脸色颓丧。 有的脸色怡然,脚步轻快。 贡院门口,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考生等在那里。 众人都等着贡院大门尽快打开。 有的已经看到相熟的同乡或同窗,笑着打起了招呼。 有的则兴高采烈的在讨论考试题目。 当然也有的则一副失落失意的样子。 更多的是眼底青黑,脸色惨白,拿着手帕咳嗽不停的考生。 考一扬,冻病了,身子都差了不少。 姜淮也收拾好东西,等在门口。 门外,他已经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苏云婉。 只见苏云婉拿着帕子,对着里面的姜淮,笑着招手。 随着最后一声钟响,贡院大门打开。 考生激动的鱼贯而出。 姜淮也提着考篮走出去,一走出去,苏云婉看到他,就笑道,“阿淮,这几日,你瘦了!” 姜淮笑了笑,“总算考完了。” “是啊!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用吃这个苦了。” 苏云婉说完,抬起袖子,从里面摸了个青瓷小瓶儿递给他。 “阿淮,这是上好的去疤药,这么些天,你的伤口也该好了,那日也是紧急,没来得及为你买纱布包扎。” “姐,无碍,你看,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姜淮掀起袖子给苏云婉看了看。 苏云婉看了,当即点头笑道,“好了就好,好了我就放心了。既如此,咱们回苏宅吧,我让她们好好烧点热水,给你洗个澡。” 说完她又伸出手上前探了探姜淮额头。 随后又抚了抚自己的,之后嘴里喃喃道,“还好,没烧。” 姜淮点点头,“姐!我没事儿!我身子骨没那么差。” 苏云婉点点头,“没事儿就好,你身子还成,这些天你除了眼底青黑,吃了这么些苦,倒没咳嗽没烧的。我看到好些举子被抬去医馆了。“ 姜淮扯了扯嘴角,“我带了被褥,你又给了我蒲团,挺过了一阵子,还有你送的那端砚,写起来很流畅。” “谢了,姐!” 苏云婉笑了笑,“阿淮,不用太客气,谢我做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好,姐,我们回去吧。” “好。” 之后两人上了一辆马车。 没多久,马车摇摇晃晃就到了苏宅。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秦氏和姜正河。 “苏姑娘来了。”秦氏上前笑迎道。 “是啊,婶子,阿淮已经接回来了,你们不用再去贡院了。” “诶,好。谢谢苏姑娘,你们帮了我们,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第166章 多谢恩公 之后几人回了苏宅。 姜淮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洗澡。 之后大家坐着一起吃饭。 离放榜还有大半个月。 姜淮打算这段时间再写些话本子。 ……………… 此刻永宁侯府。 苏平正靠坐在床边,一脸灰败。 一旁一个丫鬟给他上药。 那丫鬟手部动作极其小心,大气不敢出。 那次苏云婉扔的算盘珠子,把苏平额头砸破了。 下一秒,丫鬟手劲儿大了点儿。 苏平痛的倒吸一口冷气,“嘶——你轻点儿,没个轻重的!” “贱婢,滚下去!别让老子生气!” 说完苏平气得一脚把那丫鬟踹走。 丫鬟一下子滚到地上。 这时,一旁一个小厮端着饭菜进来。 看见苏平的脸色,他当即颤颤道,“少……少爷,您……您还吃饭吗?”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他一瞪那小厮,小厮当即不敢做声。 之后他问向站在一旁的泰和,“不是让你盯着姜淮?有没有消息?” 那泰和点点头,“公子,最近他会试才考完,没什么消息?” “他就没生个病,染个风寒什么的?” 苏平可是听说过,每年会试都有举子因为风寒丧命。 泰和讷讷道,“没……没有,他好的很。” 苏平气的握拳,咬牙。 怎么没考死他? 那个杂种,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死姜淮!如果不是他提前准备,他怎么会计划失败?之后他又怎么会和苏云婉吵起来,害得被苏云婉打了。 苏平越想越气。 .......... 时间很快,再过一段时间,就到放榜的时间。 此刻,京城贡院内,所有考生的试卷已被糊名密封,防止阅卷官提前知道考生的身份。 阅卷首先是内帘同考官对试卷进行初步筛选。 选出优秀的试卷后,主考官再根据同考官的推荐,决定哪些试卷被录取。 所以还是比较严谨和公正的。 此刻翰林院的同考官们正在加紧审阅试卷。 贡院的桌案上,有数千份墨卷堆积在阅卷厅内,同考官们伏案疾书。 纸面摩擦的声响不绝于耳。 姜淮也在等着放榜。 这日他想到贡院附近探探消息,也看看其他学子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之后,他到了靠近贡院的一处巷角。 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争执的声音。 “这是我妹的药,你们不准动!”姜淮听到一阵怒吼。 他走过去,就看到巷子深处,几个地痞正围着一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皮肤黝黑,身材高大。 但整个人看起来孱弱,脸呈菜色,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 那男子此刻正抱着包袱,神情刚毅的瞪着眼前几个地痞。 “臭小子,爷几个蹲你一整天了,剩下的三两银子什么时候还?”只见那领头的混混看向那名男子。 之后就要往他脸上扇巴掌。 姜淮就听那男子道,“几位大哥,我真没钱了。钱都给我妹买药了,不信你们搜!” “我不搜,我就问你什么时候还?”那几个混混又道。 姜淮一看,看那男子的模样,倒像个习武之人。 也是,一分钱都能难倒英雄汉,何况三两。 “还嘴硬!想让老子来真的?我告诉你,你一日不还,我就一日找人盯着你妹妹。我现在有兄弟已经过去了,你最好识相点儿把钱给还了!” “你们敢!不准动我妹!”男子怒吼。 “你看我们敢不敢?” 男子说着,抄起墙边的断砖就要砸下去,突然一个混混从身后钳制住他, 另外两个混混就开始朝他的肚子,要害处,猛的拳打脚踢起来。 那男子估计也是饿了几天了,承受不住,身子一歪,痛的捂住肚子就地翻滚。 姜淮见状,当即大喝上前,“住手!” 那些地痞往巷口一看,就看见巷口立着个青袍书生。 “哟,来了一个多管闲事的!” 只见一个地痞见了姜淮,随后朝地上啐了一口,“什么人?劝你少管闲事!" “多少钱?”姜淮直接出声。 “什么?”几个地痞互相对望了一眼,不懂面前的这个男人什么意思。 难道他要帮刚刚这个男的还钱? “我说多少钱?”姜淮又冷冷重复道。 “嘁——”几个混混一听,当即都觉得好笑。 “莫不是你这小生想帮这个男的还钱?我见你穿着也不富裕,他可是欠咱们哥儿几个三两银子呢。” 领头的大汉吊着三角眼斜睨着姜淮。 姜淮没有回答他,只道,“是不是我帮他还了,你们就放过他?” “那是自然,咱们就是找他要钱的,没想要他命,咱有钱了,自然不会还缠着他。” “那行,那我帮他还了。” 说完姜淮从怀中掏出三两银子给了领头那混混。 那混混掂了掂手上的银子,又拿在嘴里啃了啃,随后看了看姜淮,又打量了打量那个男子。 随后笑道,“嘁——兄弟们,咱几个今天还真赶上好运了,收获不小啊!既然他还了,咱们就走吧,他妹你们也不用找人盯着了。” “行!” “那好,走,咱怡春院去!” 等那混混离开,其中一个领头的走到姜淮身边,靠近姜淮耳边道,“嘁——小兄弟,我跟你说句实话,你这小子,倒是高义,不过哥可是劝你,以后可别多管闲事,别人可不像哥几个好说话。” “咱们走!” 说完几个混混又打量了他们几眼,走掉了。 之后姜淮走过去扶起那男子。 男子缓缓起身,靠着墙边,疼的喘气。 之后他对姜淮拱了拱手,“多谢恩公!恩公高义!严明无以为报。” “哎,在下也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对了,你要不要紧?” 男子摆摆手,随后打量了下姜淮,“我见恩公的穿着,又来到贡院,恩公莫不是此次会试的学子?” 姜淮点点头,“正是。你呢?” “不瞒恩公,我来自北境。” “北境?北境遥远?你为何会来京城?” 之后姜淮知道了,严明原本是北境军户之子,因边关战乱家破人亡,才带着妹妹逃难至此。 听说他父亲曾是边军斥候,会些行军作战之术…… 第167章 阅卷 “能走吗?”姜淮去扶他。 严明神色痛苦,身子蜷缩着捂着腹部。 突然肚子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响。 姜淮会意。 “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严明的黑脸当即露出一抹不好意思,“这不好吧!恩公!” “除非你还想饿着肚子!” “……那……那好吧!” 他还是跟着姜淮走了。 毕竟已经几天没吃饭了,实在太饿了。 之后两人来到附近的一个小面馆。 “掌柜的,来碗阳春面!” “好嘞!” 很快有着清澈透亮汤水,飘着油脂香的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就被端上来了。 香气四溢,闻起来甚是美味。 严明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嘴唇。 姜淮看向他,“吃吧!别不好意思!” 严明怔忡了下,还是道,“好。” 之后他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呼哧呼哧几下,几口干光了面条。 吃完擦了擦嘴,好像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姜淮只好再次道,“掌柜的,再来一碗!” “诶!” 之后很快,小二又迅速端上来一碗,放到严明面前。 严明又舔了舔嘴唇,却没吃。 “怎么?怎么不吃?“ “恩公,这碗可以给我妹吃吗?”严明问。 “你妹?” 严明点点头,“她在城西破庙,也好久没吃东西了。” 姜淮点点头,“当然可以。” 之后他对掌柜道,“掌柜的,打包带走。” “好嘞。” 随后一个小二过来,“客官您需要支付三文瓷碗押金。” 一旁严明听了,当即摆摆手,“恩公,不用了,我带了碗。” 之后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陶罐。 “这是我去医馆给我妹妹装药的碗,干净的。” 说完,他把那碗面条呼哧一下倒了进去。 姜淮看着他的动作。 严明倒完,当即后退几步,双手抱拳,对着姜淮声音洪厚道,“严明多谢恩公了!” “不必客气。” 临走前,姜淮又转头吩咐,“小二,再来两个烧饼!” 严明见状,当即摆手,“恩公,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哪能还要呢?” “你不要,你妹还要呢!” 严明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毕竟他妹妹肯定也饿的不行。 没多久,小二拿来两个用油纸包着的烧饼给了姜淮。 姜淮又递给了严明。 严明拿着烧饼,手有点抖,眼眶也有点红,他当即对着姜淮就地一跪,“恩公高义!严明此生无以为报。” “好了,起来吧!”姜淮扶起他,“带我去看看你妹妹!” “好。” 之后姜淮随着严明往他住的地方走。 两人来到一处破庙,只见破庙角落的草席上,躺着一个小脸苍白,气若游丝的少女。 “莺儿,莺儿!你怎么样?”严明见妹妹要起身,大步往那边走。 “哥.....你....你回来了!”少女虚弱地唤道。 “嗯!哥回来了!” 之后严明从身后将那陶罐抱出来给那少女。 “妹,吃吧,有吃的了。” 他看向身后的姜淮,“这面是这位恩公给的!” 少女看向姜淮,又看了看陶罐里香喷喷的面条。 当即对着姜淮弯了下身子,嘴唇蠕动道,“莺儿多谢...多谢恩公!” “不客气,莺儿姑娘,快吃吧!” 之后严明又把烧饼递过去。 莺儿抱着烧饼,看着面前的陶罐,右手拿着筷子,大口朵颐起来。 真香啊! 她都许久没有吃过这样一顿饱餐。 见妹妹吃的畅快。 严明和姜淮走到破庙外。 突然,严明跪地再次“咚”地磕了个响头:“恩公大德,严明此生愿为恩公效死!” “效死?”姜淮看向他。 “是,严明别的没有,就这烂命一条,恩公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姜淮听完,眼珠一转,当即凛眉看向他。 “那严明,如果我要你做见不得光的事呢?” 严明一怔,当即笑道,“严明的命就是恩公捡回来的,无论何事,只要恩公吩咐,严明必当效忠恩公。” “既然如此,那好。” 姜淮双手扁在身后踱着步,思考。 他目前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有人去干。 “不知恩公要我做些什么?” 姜淮听完,当即从荷包掏出一枚铜钱“严明,以这铜钱为约,我要寻你,你若不在庙内,我就在你这庙门槛底部塞一枚铜钱,你看到后次日辰时在云水茶楼等我就好。” “行!但听恩公吩咐。”严明拱了拱手。 之后两人又说了一阵,姜淮告别严明就走了。 严明也回到破庙内。 ......................... 此刻京城贡院。 阅卷官们正在马不停蹄的审阅试卷,他们已经连续多日没有好好休息,困了就在椅子上眯一下,醒来继续阅卷。 此刻翰林院编修杜璟杜大人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又将一份平庸的答卷放到左侧的落第堆中。 他已连续批阅了百余份试卷,无一能入他的眼。 “杜大人,喝口茶吧。”一旁一个杂役见这位翰林大人很是疲累,提醒道。 “无碍!这还有不少呢,我得加紧批。” 之后杂役给杜璟重新换上一盏新沏的龙井就下去了。 杜璟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茶香沁入心脾,让他疲惫的精神驱散了些。 他再次伸手取过下一份试卷,当展开卷面的刹那,眼前不由一亮。 这字迹工整如刻,笔力遒劲,墨色均匀,一看便是苦练过。 更难得的是通篇无一字涂改,行文如流水,在数千份答卷中很是罕见。 “《论漕运疏》...”杜璟轻念出声。 再次看了看,随着阅读深入,杜璟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臣闻:漕运之设,所以济国用、通南北也。漕运之弊,非在河道淤塞,而在制度腐朽....” 答卷开篇便直指要害。 杜璟又看了看,继续往下读去。 “济京师,实仓储,通商贾,活经济,备灾荒,稳民心……”这文章通篇字字见血,直指漕粮优势。 话锋一转。 “当以“裁冗费,浚河道,严考成”三事为要!” 杜璟一看,每一句都在痛陈积弊,还字字见血…… 第168章 破格提拔? “改长运为分段转运,避开险段;开海运以辅河运;设漕司独立稽查……” “妙啊!”杜璟看完拍案而起,引得周围几位同考官纷纷侧目。 他顾不得解释,急忙寻找考生信息,却发现糊名处完好无损。 按照规矩,只有副主考以上的官员才有权查看考生姓名。 “杜兄何事如此激动?”邻桌的礼部郎中李文焕探头问道。 杜大人将答卷递过去:“李兄请看这篇漕运策论,真乃经世致用之才!” 李文焕面带怀疑的看向杜璟,但读着读着,他神色渐渐凝重。 抬头时,眼中满是震惊:“这...这绝非寻常书生所能写,此人是不是曾亲历漕运……” 两人的交谈引来了副主考徐明远的注意。 这位年过五旬的礼部侍郎踱步而来,沉声问道:“何事如此大惊小怪?” 杜大人连忙起身行礼,双手呈上答卷:“徐大人,下官发现一篇奇文,不敢专断,请大人过目。” 徐明远接过答卷,快速看了一遍,然后又从头细细品读。 读完,他长须微颤道,“立刻召集所有同考官,共议此卷!” “是!” 不到半个时辰,十余名同考官齐聚正厅。 徐明远命书吏将答卷誊抄数份,分发给众人传阅。 一时间,厅内只闻纸张翻动之声,随后响起惊叹。 “这分段运输之法,前朝曾有人提出,但从未有人写的如此详细!” “是!开海运以辅河运,更是从未有人提出!” “对,至于设漕司独立稽查,遣御史监漕,严惩贪墨之状,更是切中时弊!” “对啊,如今漕运衙门层层盘剥,确实需要御史制衡。” “最难得的是他将三者结合,形成完整方略,非通晓经济者不能为也!” 杜大人听着同僚们的议论,心中兴奋又忐忑。 按照惯例,会试答卷需经多层筛选,最后由主考官定夺。 但眼前这份答卷的价值,显然已超出了常规程序。 “诸位。”徐明远抬手示意众人,“依本官之见,此卷当破格推荐给赵阁老亲自审阅,诸位可有异议?” 厅内听完他的提议一片肃然。 赵谦身为内阁大学士,此次奉旨担任会试主考,平日极少亲自批阅试卷。 但面对这样一份可能改变朝廷漕运格局的策论,没有人敢轻易否定徐明远的提议。 “下官附议。”杜璟第一个回道,“此等经国良策,若因程序之故而埋没,实乃朝廷之失。” 众考官纷纷点头称。 徐明远当即命人备轿,亲自捧着原卷前往赵阁老下榻的东苑。 此刻东苑内,檀香袅袅。 赵谦正在批阅各地送来的奏章,听闻徐明远求见,略感意外地放下朱笔。 “下官参见阁老。”徐明远恭敬行礼,“打扰阁老清修,下官失礼。实是因发现一份奇特的会试答卷,不敢专断,特来请阁老定夺。” 赵谦年约六旬,面容清癯,双目却炯炯有神。 他接过答卷,看了看上面的字迹,不由点头:“好一笔法,筋骨兼备,已有七八分火候。” 随着阅读深入,赵谦的神色渐渐凝重。当读到“漕运之弊实为吏治之弊”一段时,他忽然抬头问道:“此卷糊名可曾拆阅?” “回阁老,尚未拆阅。”徐明远答道。 “按规矩,需阁老首肯方可拆名。” 赵谦沉吟片刻,突然拍案道:“好一个“改道”!三十年前老夫巡视漕运时,也曾有此念,却因工程浩大而作罢。 此人竟将改道路线、写的如此精确,若非亲历,必是得高人指点!” 之后赵谦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无论师承何人,能融会贯通并提出新解,便是难得之才。” 他轻看了看答卷上工整的字迹,“此卷当列前三,待老夫禀明圣上后,或可破格提拔。” 徐明远闻言大喜:“阁老英明!我朝正值用人之际,得此良才,实乃社稷之福。” ........ 此刻,姜淮也在屋里准备东西。 他已经知道字条要改成什么了。 之后他将苏平送他的大氅整理了下,随后模仿苏平的笔迹在里面写好了一张新字条。 做完这些,将包袱收好。 姜淮微微一笑。 苏平,你就等着吧! 这笔账马上要跟你算。 ...... 时间很快,终于要到会试放榜的那天。 一大早,秦氏就喊他。 “淮儿,淮儿,起来了,看榜了。” 姜淮起床了,之后跟着秦氏出去。 到了贡院外面,只见前面密密麻麻站了一堆人了,估计都是半夜没睡就过来等看榜的。 周边还有许多小贩正在卖各种吃食,他们脸上满是和煦的笑。 这么多学子,估计赚的不少吧。 “淮儿,你饿不饿?给你买两个饼!” 姜淮看了看旁边,确实有好多卖饼的。 正准备去买,忽然一阵敲锣打鼓声从前面传来,姜淮就看到有一行人往这边走。 一听说要放榜了,周围茶馆,酒楼,赌扬的小二全都跑过来。 都竖着耳朵听这些消息,听完了好去给他们家里或主子汇报。 姜淮也走了过去,没多久就看到一个人在那里,正是周良平。 “景行兄!”周良平也看到姜淮,笑着跟姜淮打招呼。 姜淮走过去,“良平兄最近如何,京城可还住的惯?” “还成还成!”周良平说着拿着手帕咳了几声。 “怎么了?良平兄,你生病了?” “嗨,还不是前段时间考试给我冻的,我那号房正对着风口呢,很吹了几天。 前段时间我还发烧了,幸好不严重,就感觉肺这里落下毛病。” 说完,他又咳了一下。 姜淮上前给他拍了拍背。 之后他就听他后面的人道,“这都等了一早上,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是!” 之后姜淮提议,“良平兄,要不咱们去旁边的茶馆坐坐,你本身咳嗽,就这么站在风里冻着等, 还挺冷的!” “也行!” 之后两人往茶馆那边走。 走着走着姜淮就看到另一个熟悉的人坐在贡院旁边云水茶楼二楼。 正是上次鹿鸣宴认识的许文才。 “姜兄,又见面了,哈哈哈!”许文才看见姜淮往这边走,笑道。 姜淮也笑笑,“文才兄,好久不见,你这次会试考的如何?” 许文才一听,就知道姜淮是问他是否因为考试生病。 许文才笑了笑,“还行,挺过来了,这不马上要放榜了吗?对了,姜兄,你紧张吗?” 姜淮故作镇定,摇摇头说不紧张,其实心里肯定紧张的。 如果没有中,就要等三年再考,就要继续“坐牢”了。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突然外面人群开始吵闹了,随之而来的是由远及近的锣鼓声…… 第169章 会试捷报 就见前方传来了一些“嘚嘚嘚嘚嘚”的马蹄声。 随后许多报喜人从马上面跳下来。 这些报喜人看到围观的百姓,当即走过来。 过一会儿,一个报喜人站在一群百姓面前。 之后姜淮他们三人也匆匆从茶楼下来。 随着旁边的锣声一停,一个报喜人就上前,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开始报喜。 “会试捷报!会试捷报!祝贺燕城永州府黄守节黄老爷取中壬辰科乙榜第一百五十八名!” 之后那人喊完就看向众人。 “谁是黄老爷?” 这会儿那叫黄守节的学子已经镇静的愣在原地,后面的人推了他一把,他才缓过神来,声音颤抖,“是我!是我!” 之后报喜人再次笑道,“恭祝黄老爷得中乙榜,往后前途无量,鹏程万里啊!” “谢谢!谢谢!辛苦了!辛苦了!”那黄老爷喜滋滋地对那报喜人塞了些银两。 报喜人拿到钱一脸笑意拱了拱手,退下了。 随后又一名报喜人连忙接上,“会试捷报!会试捷报! 祝贺彬城永州府范崇凯范老爷取中壬辰科乙榜第一百五十七名!” “恭喜恭喜!贺喜贺喜啊!” 围观众人纷纷对着他们恭贺着。 “.................” “………………” 随着名字一声声过去。 周良平几人也着急起来。 “怎么还没到我们,乙榜都没有我们,我们不会落榜了吧?”周良平很有些担心。 “没事,再等等!还多着呢。” 之后几人又等了会儿。 随着报喜人的接连报喜,却迟迟没有他们三人的喜报。 周良平和许文才都沉默起来。 两人都有些焦急了。 目前已经报到正榜第一百名了。 不会他们三个人都落榜了吧? 就在姜淮也焦灼之际。 就听到身后有个人在喊,“阿淮!” 姜淮回头一看,正是苏云婉。 只见她提着一个紫檀食盒,里面装着吃食,正匆匆往这边走。 之后她走到姜淮身边,“我看天冷,你在这儿等着也冷,不如吃点热乎的。” 说完打开食盒,拿了一点小食给姜淮,姜淮一看,是环饼,类似油炸的面包圈,上面撒了芝麻,闻起来很香。 姜淮接过,咬了一口,发出“嘎嘣”的脆响。 还挺好吃。 “怎么?名单出来了吗?”苏云婉问。 姜淮摇摇头,“还没!” “嗯,别急,现在还早,我看路上还有报喜的人来呢!且等!”苏云婉拂了拂袖子道。 一旁周良平看到这幕,当即上前扯了扯姜淮袖子。 在他耳边道,“哎,刚刚那姑娘是谁,挺漂亮的!” 姜淮瞥了他一眼。 “你看我做什么?莫不是你相好的?我听她刚刚叫你叫的好亲热。阿~淮~” 周良平夹着嗓子怪模怪调的学了一句。 “咦~惹~”听得姜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周兄,看来你根本不急,还有心情开玩笑?” “哎哟,这不,急也没用嘛!说真的啊, 她是谁啊?”周良平又扯了扯姜淮袖子,低声问道,随后侧头打量着苏云婉。 “不是谁,是我姐!” “你姐?我从没听说你有什么姐?” “………哦~莫不是你认的干姐姐?”周良平笑道。 姜淮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哟咦~” 周良平又怪模怪样的叫了下。 姜淮侧过头看他,“哎,你可不许打她主意啊!” “我?”周良平指了指自己。 又高声道,“我才不会!” “再说我就是有那个贼心,人家看得上我嘛?”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姜淮说完,周良平再次侧头打量了下苏云婉。 啧啧,姜淮哪里这么好的福气啊,认得这么漂亮又体贴的姐姐! 周良平正腹诽着。 就听又一个报喜人来了。 那人大声道,“会试捷报!会试捷报!恭贺肃城冀州府安康县许文才许老爷高中本次会试第九十五名。” “第九十五名!许文才?” “九十五名?”周良平一听,一下兴奋激动起来。 “许兄,你中了第九十五名!” “第九十五名啊!” 周良平转头激动的摇着许文才高兴的像是自己中了一样。 姜淮也笑着上前道,“恭喜恭喜啊!文才兄!” “同喜同喜!姜兄此次也必在榜单之列!”许文才也笑道。 “承许兄吉言了!” 很快围观的群众都看向许文才的方向。 “许老爷,恭喜恭喜啊!大喜大喜!”报喜人也大步朝许文才走来。 许文才合上扇子笑着迎上去。 周围其他不认识的学子也纷纷激动高兴起来。 虽然大家来自天南海北,互不相识,但都被这一份喜悦触动了。 纵观自家家族,可能几辈子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个贡士。 尽管现在还没参加殿试,也如中了进士一般,因为殿试只排名次,不淘汰人,就看殿试会被皇上赐予什么等级的进士了。 中个举人,都可以单开族谱,何况是贡士呢,只要中了那就是天大的荣耀。 之后大家上前纷纷对着许文才恭喜贺喜着。 许文才一一笑着回礼。 显然也是很满意这次考试结果。 之后他又给了报喜人银子,大家又开始等下一个名字。 “哎,也不知道我中了没有?” 周良平此时已经紧攥着姜淮胳膊了。 他很紧张,真的很紧张。 父亲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虽然他母亲让他尽力就好。 但他肯定还是希望自己一举得中。 也省的再熬几年。 之后又一个报喜人来了。 那人看向周围的百姓,当即展开榜单,随后大声念道。 “恭贺洛城青州府平临县周良平周老爷中了本次会试第八十六名!” “八十六,我第八十六名!” 周良平也再次兴奋激动起来。 “我中了中了!” 此刻他双目灼灼,激动的看向苍穹。 尽管冬日寒风猎猎,吹在他身上,他也不觉得冷,反倒觉得浑身血液沸腾。 此刻他就是这世界上最快意的人。 “恭喜恭喜啊良平兄啊!”姜淮也笑着上前拱手贺喜。 一旁许文才也笑道,“大喜大喜啊!周兄!名次在我之前!以后你可作为我师!” “不敢不敢!许兄折煞我了!” 几人又互相笑着恭贺了一阵。 周围学子也纷纷对着周良平拱手,共享这一份喜悦。 周良平也笑着一一回礼。 他中了,这下他可以衣锦还乡,回去告知父亲,他一举就中了贡士,还是甲榜! 第170章 夺榜! 姜淮此时也被这喜悦欢乐的气氛包围。 只是,只剩他的名次还没公布了。 是在前面?还是落榜? 他不知。 一旁苏云婉察觉到他的神色,当即伸出右手拍了拍他右肩。 “阿淮,别急,还有几十名没公布呢,一定会中的!”苏云婉在旁边给他信心。 姜淮点点头,不管如何,心态要稳。 期待一举得中吧! 此刻,还有一个人也在关注此次会试结果。 正是苏平。 早在前几日,他就一直在各大茶楼关注会试放榜的消息。 他想知道榜单上到底有没有姜淮名字? 这时他额上包着纱布,戴着一个斗笠来到了贡院附近。 “听到没有?有没有姜淮的名字?”苏平一脸烦躁难看的看向一旁的小厮。 “少...少爷...目前还没听到。” “没听到?那目前报了多少名了?” “已经到第五十了。” “五十?” 苏平想了想,姜淮必定落榜! 毕竟全京城几千个举子,苏平不认为姜淮能在这几千个举子中进入前五十名。 不过他肯定还是要知道最后确切结果才放心。 之后他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让他愤恨的身影。 十五年! 如果不是姜淮,他怎么会遗落在外十五年。 姜淮享受了十五年侯府的锦衣玉食。 这时也该是他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苏平在人群中巡视着。 蓦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穿着靛蓝长衫,清俊挺拔的身影,正是姜淮。 苏平再一看就看到一旁边的苏云婉。 苏云婉? 怎么还有苏云婉这个贱人? 只见苏云婉的手搭在姜淮的右肩上,两个人说说笑笑,很是畅快的样子。 苏平看着看着,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很想上去质问苏云婉和姜淮! 但又听到前方再次传来马蹄声。 是又要公布了吗? 目前已经报到第三十名了!还是没有姜淮! 姜淮啊姜淮! 你总不会是前十吧? 我不信。 毕竟他入国子监都费力呢,姜淮怎么可能是会元? 苏平怎么都不能相信,应该是害怕接受这个结果! 随着报喜人的继续报喜。 “............................” “恭贺漳州府杜老爷....” “恭贺渝州府傅老爷.....” “恭贺徽州府郑老爷....” 第五名到第十名也已经公布了。 还有前五没公布。 姜淮此时也紧张起来。 不会,不会真落榜了吧? 此刻,他浑身每一个毛孔都绷紧了,心脏“嗵嗵嗵”的直跳,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虽然他强装镇定,但一旁的苏云婉发现姜淮脸色非常难看,扶住了他。 “阿淮,还有五位呢,别太担心!” 姜淮只看了看苏云婉,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他心脏早已失衡。 直到最后三位也报喜完,还有两位。 现扬的众人早已全屏住呼吸,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 更为紧张的还有站在人群边缘的苏平。 他死死的盯着那些报喜人,耳朵竖起如探针一般,他紧紧的抓着旁边的泰和,泰和的手臂都快被自家少爷捏断了。 “少……少爷...我...我痛!”泰和讷讷道。 “痛什么痛?”苏平脸色紧绷的发黑,“再多话把你丢到汴河喂鱼。” 泰和当即再也不敢出声。 苏平此刻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眼珠死死的瞪着前方的官役。 就是他自己都没觉得,自己此刻的神情如一只全身毛发竖立的警惕野兽。 他另一只手攥成拳头,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 心里恶狠狠的想,“落榜!落榜!落榜!姜淮,你必落榜!你必名落孙山!” 他心里不停念着,仿佛姜淮会真如他所说一般。 当念到第二名的时候。 苏平整个人已经绷紧如石化的雕塑。 终于。 随着最后一声敲锣声停止,全扬寂静可闻。 那官吏清了清嗓子,全扬鸦雀无声。 “会试捷报!会试捷报!恭贺洛城青州府松山县竹溪村姜淮姜老爷取中此次壬辰科会试甲榜第一名!” “甲榜第一姜淮!” 这声报完,全扬沸腾。 “姜淮,又是那个姜淮!” “对,那个小三元姜淮!” “不,是连中五元姜淮!” “天啊,连中五元,这在咱们大黔朝可是亘古铄今,绝无仅有啊!” “是啊!” “不对,你们说错了,是六元!” 那人一想,也对。 “他既已连中五元!只要殿试不出错,皇上又有成人之美,这殿试第一绝对归姜淮所有!” “对啊,连中五元!这可是祥瑞啊,从咱们大黔自古至今,哪有过连中五元的先例啊!” “就是,姜淮开创了我们大黔连中五元的先河啊!” “就是!” “天佑大黔,天佑我大黔啊!” 有落榜的老举人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张开双臂,浑浊老眼仰望苍穹,枯瘦的手指直指擎天。 身形佝偻,孱弱。 他身边的家人连忙扶住他。 “哎哟!您老别激动!别激动!”一旁的家人连忙解开他胸前的衣扣,帮他顺气。 那老举人依然身形颤颤,激动的白胡子直抖,仿若自己刚刚亲眼见证了一扬王朝盛事。 就是此刻当扬去了,这辈子也无悔了! 之后在扬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姜淮,朝着姜淮涌来。 姜淮一瞬间脑袋还在发懵! 还是一旁的周良平大力的拍了拍他。 姜淮才反应过来。 “景行兄,你是会元,会元啊!此次会试甲榜第一!” “第...第一吗?”姜淮沉默许久这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一旁周良平也激动的不行。 秦氏,苏云婉更是激动的满含热泪,不停拿着帕子拭泪。 五年了。 寒来暑往,物转星移。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四季轮回,周而复始。 姜淮仿若看到了灯下那个披星戴月,汗流浃背,寒风刺骨,四季不歇辛勤苦读的身影。 明明才五年,他却感觉像过了半生...... “阿淮!你做到了,做到了!”苏云婉激动的不行。 许文才也激动上前道,“姜兄,大喜大喜啊,此次甲榜第一,实至名归,真是我等之幸啊!” (各位看官行行好,求个免费为爱发电小礼物……摆上破碗……乞讨…… 第171章 给我盯紧他 “贺喜贺喜啊,姜兄得中会元!” “是啊,到时殿试过后,一举拿下六元,不说是我之幸,也是咱们大黔之幸啊!”其他学子纷纷讨论道。 姜淮沉浸在众人恭贺的喜悦中。 周围无数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幼的,各种笑意盈盈的面孔朝他涌来。 他们脸上带着笑,让姜淮觉得大黔仿佛进入一种天下大同,协和万邦,政通人和的桃源时代。 …………………… 更为难受的是此刻站在人群边缘的苏平。 “姜淮?会元竟然会是姜淮?” 是不是他听错了? 是不是只是同名而已? 然而那句青州府松山县竹溪村姜淮!让苏平浑身如坠冰窖。 竹溪村,苏平自小生长的故土。 在那里,他曾上山抓鸟,下河捞鱼。 吃野菜,啃树皮。 寒冬赤脚,雪天讨米。 那些苦难的日子,像一个个胎记深深刺在他的骨血中。 姜淮占用了他十五年的身份,替他在侯府锦衣玉食,读书写字。 如果不是姜淮,他不会吃那么多年的苦! 苏平死死握拳,指甲掐入掌心, 怎么会?怎么会? 会试第一怎么会是姜淮? 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对着人群高喊道,“错了,错了,一定是弄错了。姜淮怎么会是会元?怎么会是会元啊?” “你们搞错了,搞错了!”苏平冲到人群中,不管不顾,对着那些官吏大吼起来。 早就有官吏去了城墙二楼,将巨大的皇榜示众。 远远的,姜淮就看见一张长二十米,宽一米的巨大金色横幅从城墙二楼垂坠而下,横阔其间。 耀眼的黄色锦缎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姜淮的名字在第一列! “壬辰科会试甲榜第一名 姜淮!” “何人喧哗?何人喧闹?” 有两列拿着长刀的守卫发现这边的动静,当即从不远处走过来。 苏平见状,当即疯狂大喊,“搞错了,搞错了!会元怎么会是姜淮?第一名怎么会是姜淮?一定是他作弊,他作弊!” 他这话一出,围观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作弊?”竟然当众在公布会试结果的现扬喊会元作弊! “这人疯了吧!” “就是!” 之后旁边有人道,“这不是永宁侯府的少爷吗?听说国子监考几次都没过,这次估计是看别人中榜,心生嫉妒,故意污蔑呢。” “可不是,如果真是作弊,那姜淮能靠着作弊连中五元,也可称之为当世奇观啊!” “可不是,这人一定是得了失心疯,在说疯话!” “对!赶紧把他拉下去,免得继续祸害无辜群众。” 很快有一群守卫一边一个将苏平强行架走了。 苏平全身挣扎着尖声大叫,“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随着他的嚎叫越来越远,苏平也被强行架离现扬。 之后众人继续讨论刚才的风波。 姜淮和苏云婉也回了苏宅。 大家散去。 回到侯府的苏平,满心愤慨,姜淮竟然中了会试第一? 会试第一? 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如今既然他已是会元,下一步,一个月之后的殿试就该是状元了。 刚刚听他们讲,只要姜淮殿上不出错,那得中状元是肯定的。 科举是帝王“文治”的象征,连中六元者出现,意味着当今陛下“教化有成、人才辈出”,可媲美“尧舜之世”。 史官也会大书特书,称其为“祥瑞”或“盛世征兆”。 姜淮若真的连中六元,那足以标榜青史,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想到这里,苏平握了握拳,再次愤恨的看向窗外。 死姜淮,我定要你遭受报应。 ............. 姜淮回了苏宅。 孙鸿他们得知姜淮中了会元,也都替他高兴。 “少爷,您这中了会元,可就前途无量,扶摇直上啊!” “是啊,少爷……我就说今个儿外面的喜鹊叫的最响,咱就是说一定是少爷拿了头名,可不,真应验了。” 黄婶子笑了笑,又继续道,“刚好厨房早上杀了猪,胆囊滚圆滚圆的,都说是吉兆!我刚好把最嫩的里脊肉留着,给少爷做“青云直上羹”,少爷等会儿记得吃啊!” “好,多谢婶子,婶子有心了!” 之后,姜淮回了书房。 没多会儿,秋巧也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她站在姜淮面前,很小声的道,“少爷,这是我刚熬的芝麻糊糊,娘说,吃了聪明糊,来年中状元!我祝少爷殿试也拔得头名。”说完把托盘递上去。 姜淮听完,转头看向秋巧,这还是第一次秋巧和自己说这么多话。 姜淮侧头对她笑了笑,“好,秋巧,你先放这儿吧!我等会儿喝!” “好,少爷。” 说完,秋巧拿着托盘低着头逃也似的跑掉了。 她跑到廊下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娘黄婶子见了,走过来,“嗐,让你对少爷说几句吉利话,咋那么难呢!” “娘……我……我说过了……” “说过了吗?嗐,你这孩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她说完,秋巧只低着头,再次逃也似的跑掉了。 ……………… 过了会试,还过一个月就是殿试。 姜淮这天去了一趟破庙找严明。 严明这会儿正好在庙里。 见姜淮来了,严明赶紧起身,“恩公来了!恩公可是有吩咐?” 姜淮将手扁在身后,点点头,“那个苏平你知道吧?” 严明点点头,“之前恩公让我监视了他一段时间。” “嗯,那他最近可有所动作?” “目前还没发现。” “好,近段时间给我盯紧他,特别是他府里的小厮,把他们去哪里和什么人接触,干了什么,全部都来告诉我。” “好,恩公。” “同样一旦他有动作,你在我府里门槛放一枚铜钱,我就知道你有特殊消息。我们两个人不宜直接见面,你也不宜频繁来我府上。为了隐蔽一点,我们还是在这里见面。” “好,恩公。” ................ 此刻,永宁侯府。 永宁侯正坐在书房喝茶。 第172章 永宁侯的盘算! “老爷,淮少爷中了此次会试的会元!”管家徐明走进来禀告道。 “会元?”永宁侯手中的茶盖一松,一下掉桌案上,手掌却无意识的攥紧。 转瞬他神情舒展,又如意料之中一样。 之后他再次拿起茶盏,撇了撇上面的浮沫,“也是,他本就是小三元,又中了四元,如今中了会元也在情理之中。” 说完,永宁侯抿了一口茶,眼睛瞥向案上的笔筒。 还是有些心绪不宁。 那个养子,是在报复吗? 从前在侯府不见他这样勤勉,如今被赶回乡下却如此争气。 是因为自己将他赶出侯府,刺激了他,他才如此发奋嘛? 永宁侯皱着眉头,心中百转千回。 如今侯府正处于权力危机,自己身居高位,府中却连个能在御前说上话的人都没有。 几个儿子,一个争气的都没有,胡氏的两个儿子在国子监呆了几年,勉强写出像样的策论,但这远远不够,不足以入仕为官。 找回来的亲儿子苏平入国子监都困难,现在勉强才能进去读书,更别提指望他一个人撑起整个侯府。 如今自己也已年迈,万一自己去了,家里没人撑的起来,永宁侯府的百年基业不就毁于一旦吗? 可那个养子姜淮倒是成了个栋梁之材,偏偏早前被他亲手逐出府去,如今成了会元,不日,就是状元也有可能。 可惜,已经冠了别人的姓! 永宁侯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如今的侯府就像一艘破旧的战船,曾经乘风破浪,如今却桅杆折断、破败不堪。 而他这个掌舵人,竟连个能接手的子嗣都寻不出。 再这样下去,莫说重现祖上荣光,只怕连这世袭的爵位,都要被那些虎视眈眈的政敌一点点蚕食殆尽! 永宁侯眉头皱了又皱,心中百种盘算。 正思考着。 一个下人来报,“侯爷,二少爷回来了。” “二少爷?”永宁侯放下茶盏,“让他来书房找我!” “是,侯爷。” 很快,苏平走了进来。 他早已拆了额上的纱布,但隐隐还是看得见伤口。 他弄了一缕发丝在额角把伤口挡住。 他不能让永宁侯知道这伤口是他和苏云婉争吵而来。 不然再问到争吵理由,就要往前提到他会试给姜淮马匹下疯药,阻碍他会试的事情。 这是万万不能被永宁侯知道的。 还好,他进来,永宁侯还没发现他的伤口。 他走进来后。 永宁侯只粗粗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三月可是要去国子监?” “是,父亲。” “作好入学准备没有?” “差不多了,近日我勤学苦读,范老先生给儿子布置的课业也有认真完成。” “好,既然决定了,就勤勉读书,莫与他人比。” 苏平当然知道父亲说的旁人是谁? 除了姜淮,没别人。 如今姜淮又中了会元,还连中五元,早已轰动京城,父亲肯定也得知了此消息。 自然眼里更加看不起他了,才会说莫要与别人比这种话。 因为他根本比不过。 呵。 苏平暗暗压下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只点点头,拱手道,“是,父亲,我只埋头勤学苦读,窗外之事一概不问。” 永宁侯见他有认真学的迹象,当即点点头道,“你若勤勉,为父自然欣慰。” 苏平点点头,握了握拳。 死姜淮,考中会元又如何。 我马上要入国子监,谁知道我以后有什么造化。 回到书房后,苏平越想越心里不甘。 死姜淮,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 突然,他看到一旁的红绸。 忽然心生一计。 姜淮啊姜淮,这次我就看你怎么死的。 之后他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一个小厮招招手。 “你进来!” 那小厮当即看向苏平,“少爷,什么事?” “去把泰和叫来。” “好。” 很快他的贴身小厮泰和也走了进来。 “少爷!有何吩咐?” “你知道红绡吧?” “红绡?不是怡春院里的姑娘吗?”泰和诧异道。 “对,你等会儿给她传个消息,说我在云水茶楼二楼最左边的厢房等她。” “好的,少爷,不过您现在找红绡姑娘干什么?您马上就要去国子监念书了,还去见红绡姑娘不好吧!” “想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你把她叫来,我找她有事。” “好。” 很快,苏平穿好衣服就去云水茶楼的一个包厢内。 里面有一红衣女子正坐在里面等他。 正是红绡。 她一看到苏平进来,当即就上前道,“苏少爷来了,今个儿是要弹琴还是听曲儿?” 苏平皱眉一把把她推开。 “怎么?今天心情不好。” “是,我最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你过来!” 随后红绡走了过去。 苏平低声道,“你可听说最近我们京城的一个会元叫姜淮的!” “姜淮?我好像听说过,好像是这次会试的会元吧,还是连中五元的,他的名声我们院里可都传遍了。如何?你提他做什么?” “我有个想法,我想让你去跟他见面。” “我去跟他见面?我如何去跟他见面?难道你想把他请来我们怡春院?” “当然不是,我直接把他请过来,他肯定不会来的,所以我会做一个局。” “什么局?” “我会买通一个会试举子以请教学问名义,邀请他来酒楼包厢做客,或者以他同窗的名义邀他出来喝酒。” “然后呢?” “然后,你在里面等着,等姜淮进来后,那个学子离开,你就马上出来,然后扑倒在他怀里或者脱他衣服,随便怎么样,总之要让别人误会你们两个人不清不楚的关系。 随后,我会带一批学子推开大门,看到你们两个人在房里衣衫不整的样子。 这样姜淮宿娼狎妓的消息一定会传出去。 想想,今科会元才中榜没几天,就宿娼狎妓,私德有亏,此消息一定会震惊整个京城,传到当今陛下耳边,他必定失去未来殿试资格。”苏平想到这里,勾唇冷笑了笑。 红绡点点头,但还是问道,“怎么你要这样对他?你们有仇? “这不是你该管的,你只说做不做?” 第173章 这么快动手了! 红绡还是有点犹豫。 “这样风险很大……他可是会元,你这样会将他名声彻底搞臭,这样对他不公平吧?毕竟我和他可是从来素无交集,也无仇怨。” “你废那么多话干什么?你就说干不干吧?” “可.....” 苏平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够不够?” 红绡还在犹豫。 之后苏平又掏出一张,“这还够不够?” 红绡咬了咬牙。 她娘重病,需要昂贵的药材吊命,她想了想,还是道,“够.........够了.....” 姜公子,对不住了! “不过,要是被发现了呢?” “被发现你就咬死你是他相好的,流言最容易毁掉一个人,至于你们两个人到底干了什么?有没有这回事?大家并不关心! 因为光是新科会元狎妓,这等风流韵事就足以抓人眼球,真相怎么样,不重要。 想想这等消息传了出去,姜淮必定成为京城所有仕子间流传的笑话。 姜淮的名声会彻底臭掉,别说取消殿试,曾经连中五元的风光也彻底不再,他会彻底沦为京城笑柄。” 想到这里,苏平更加得意的笑了笑。 红绡看着苏平脸上得意猖狂的表情,心里也纠结万分。 她若是拿了这钱,办了事儿,毁掉的不只是一个学子,而是国家栋梁,未来大黔的希望。 姜淮连中六元,青史留名的机会,将被她打破。 红绡纠结了又纠结了。 思索了又思索,还是咬牙勉强答应了这事儿。 此刻,严明正在门外听着这事儿。 这两个歹人! 恩公危险了! …………………… 姜淮中了会元,近段时间门客络绎不绝,很多人来这里拜访他。 这天他照旧迎来了许多人,之后不自觉往门槛那里看了一眼。 果然有一枚铜钱! 难道有特殊情况?看来他得赶紧去破庙一趟。 送别客人,他身着一身黑衣就去见了严明。 到了那里,严明看似已经等待许久。 “恩公,那个苏平有动作!” 姜淮凛眉,“什么动作?” “他想让你和那怡春院的红绡姑娘传出宿醉狎妓的流言。 说他会找一个会试学子以探讨学问的名义邀请你去酒楼包厢,随后再将那红绡请过去,污蔑你俩有染。 姜淮听完,握了握拳,这个苏平真狠毒啊,这是想要彻底毁掉他名声。 如果被皇帝知道此事,他殿试的名头一定会被取消,连中五元的辉煌也会不复存在。 看来他不早点下手不行了。 “他们具体什么时候行动?” “就这几日。” “好,我知道了!辛苦了!” 之后姜淮给了严明一包药,“这是对你妹妹肺痨病症的,听说有奇效,你试试。” 严明看着药包,当即感激的不知所措。 只后退拱手,深深鞠了一躬,“恩公大德,严明必将誓死追随。” “好了,咱俩就不必那么客气!” 之后姜淮又跟他商讨了下,如何破局。 .....…… 这日,姜淮在书房看书,果然孙鸿在外面道,“少爷,有人送帖子来了。” 姜淮走出去,将孙鸿递来的帖子打开一看。 果然,苏平这么快动手了。 姜淮将帖子收好,对孙鸿道,“去告诉送信的,我今晚准时赴约。” “好的,少爷。” 之后孙鸿出去通知门外的小厮。 那小厮得知姜淮答应要去,一脸喜气。 他赶紧去了茶楼告诉苏平这个消息。 “帖子送到了吗?” “送到了,他家管家说他家少爷晚上会准时赴约。” “好,你做的很好。” 之后苏平给了他一些银子。 “这些银子够你离开京城了,现在事已办完,你现在就走,走的越远越好。” “好,能为公子办事,是小的福分,小的这就走,绝不告诉任何人!小的就不打扰公子了,告辞!” 说完,那人加快脚步走掉了。 苏平看了看那人身影,眼眸眯了眯。 姜淮,你就等着跳圈套吧。 ..... 严明此时也早就一身装备来到了红绡必经的巷口。 红绡穿着打扮好一番,也拐弯要往苏平说的那处酒楼去。 刚走到一处街巷后,一个黑影儿迅速闪过。 红绡就感觉自己脖子上架了一把冰凉利刃。 她当即瞳眸瞪大,浑身汗毛直立。 严明一把将她嘴巴捂住,“别出声!不然杀了你!” “唔唔唔.....”红绡挣扎着,似要说话。 严明放开她,刀依然不动。 “这位……大……大哥……你是要钱………钱……我有……我有…都……都给你!”红绡惊恐结结巴巴道。 “把你的肚兜脱掉!” “什...什么.....” “我说...把你的肚兜脱掉!” “这样不……不太好吧!大哥要是……我们可以.....” “别废话,脱掉!” “可......” “脱掉!” 之后红绡只好躲到墙角,伸手去解脖子上的绳子。 严明依然架着刀,眼睛四处巡视的着。 这会儿没什么人,他们又在一处摊位后,想发现不是那么容易。 见红绡脖子上的绳子才快解开,严明等不及了,当即伸手往她后背用力一拽。 一下将她的肚兜拽下来。 红绡被扯了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大……大哥……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严明没理,只在她耳边咬牙道,“醉仙酒楼,照常赴约,只是对象换成苏平,知道吗?” “什么?你是说……” “用苏平对付那人的办法,反过来对付他,让他名声扫地,听懂了吗?” “你....你怎么知……” “这你不必知道,总之,按我说的做,今晚之事不许对任何人透露,否则,你老娘性命不保!”严明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靛青色抹额。 红绡一见,当即怕的眼泪掉下来,“大哥!我……我答应……求你……别....别伤我娘,求你了!” 那个靛青色抹额正是她娘所用的。 “我说过了,按我说的做,照常赴约,今晚之事不对何人透露!你老娘自然没事!” “好好好,那我一定照做,一定照做,大哥,你可千万别伤我娘……” 第174章 革除学籍 红绡点着头,眼泪大滴大滴的落。 之后严明拿着刻有红绡名字的肚兜回了破庙。 姜淮正好在那里等他。 “事情都办完了?” “是,放心吧!恩公!” ...... 此刻,苏平还在醉仙酒楼等着红绡来。 等了许久,他才看见红绡。 红绡垂着头,掩饰自己的异样,不让苏平发现。 “你……怎么这么迟?” “有...有点事耽误了。” “好,进去吧!” “嗯。” 之后红绡进去了。 苏平还在等着姜淮来。 等了许久。 “怎么姜淮还没来?” 苏平四处张望着,心里很着急。 之后就见二楼窗口,红绡在对他招手。 苏平诧异,难道是事情有变? 红绡再次对着苏平招手,示意他上来。 苏平感觉诧异,还是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红绡就将门关上,随后将苏平死死抱紧。 “你这个死女人,我说让你这样对姜淮,不是我!” 红绡不说话,只是拼命拽着贴着他。 突然,大门轰的被人一脚踢开。 一群学子闯了进来。 “刚才楼下有人说这里有好戏看……我们来看看……” 之后门外的学子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红绡衣着清凉的贴着苏平,苏平的手在她腰上。 有些不知情的单纯看热闹的学子早就捂住眼睛,“咦惹……我说什么好戏,就这……简直有伤风化!这不是怡春院的红绡姑娘吗?” “可不是!” 还有人道,“这屋里不是应该是姜淮嘛?……怎么不是……” 更有看热闹的,认识苏平的就道,“苏平?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会和怡春院的红绡在一起!国子监可是规定了,禁止监生狎妓,你这违反监学规定!” 苏平一听,当即松开手,“不……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 “不是?莫非是怕别人看到你逛青楼,所以你俩特意约这儿来了吧!” “就是!马上国子监开学,也不急于这一时啊!” “不是,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 苏平看了看自己凌乱衣衫,又看了看面前衣衫不整的红绡。 这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此刻,他惊惶的看向门外的学子。 主角不是应该是姜淮,怎么变成了他?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不是的?不是的! 他当即大声道,“我没有,是有人诬陷我!” “诬陷?呵,你是说你的手是不听使唤放在红绡姑娘腰上的?” “对啊,做了就做了,干嘛不承认?” “可我……真的没有!” “算了,这话听听就好了。走喽,走喽!戏看完了,走人……” 之后一群学子边讨论着他和红绡,边走了出去。 还有一些来酒楼吃饭的国子监的学子看见此幕,顺便将此事暗暗记下。 等那些学子都走完,苏平气的一巴掌朝红绡扇过去,“贱人!谁指使的?” “没人指使。” “还不说?” “要说指使,只有你。”红绡侧头暗暗咬牙。 ……………… 与此同时,国子监的孙司业也收到一份包裹。 孙司业相当于国子监的副校长。 一般分管教学,协助国子监祭酒管理各堂事务。 这日,孙司业坐在院子里喝茶,他手捧青瓷茶盏,正慢慢品着。 作为国子监司业,他向来以清正自持。 突然,一个仆从从门外走进来,“老爷,有人送来个包裹。" “包裹?” 孙司业眉头微蹙:“何人送的?" 仆从摇头:“那人放下便走了,只说务必交到您手上。” 孙司业接过包裹,沉甸甸的。 之后他拆开一看,脸色骤变。 包裹里是一个貂氅,还有一张字条: “冬日严寒,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感谢孙司业,准许学生苏平入监读书。” 看到这里,孙司业的手已经在抖。 因为《大黔礼部会典》有明文规定,监官不得受监生馈遗,违者笞四十,赃重者坐赃论。 裘帛属价值高昂之物,就这一个上等貂氅价格至少两百两银子,可买四十亩良田,或五十头耕牛了。 没想到这个苏平会送他这种东西。 孙司业将貂氅展开,柔软顺滑,皮质上乘,价格绝对不菲。 这时,他翻过来看了下,就见一个东西掉在地上。 他这一看,老眼瞬间瞪大! 竟然是一个水红色肚兜! !!! 怎么会? 怎么还会有这种女子私密之物在里面? 他又看了看那字条。 苏平! 他当即气得双手直抖,胡子颤颤,身子就要倒下。 一旁的仆从连忙扶住他。 最后,他强撑着又看了看那肚兜,果然,一角绣有“红绡”二字。 红绡,他曾经听说过,是京城有名青楼的花魁,不过如今风头不再。 孙司业指尖再颤,再次怒火中烧:“放肆!” 他猛地拍案而起,茶盏震翻。 “苏平?好一个苏平!”孙司业冷笑,“他一个即将入学的监生,竟敢行贿国子监,还狎妓!” 《大黔律》规定,官员及监生嫖妓者,杖六十,革除功名。 他当即唤来随行书吏:“去查!苏平是何人?是否已录名国子监?” 过了会儿,那书吏回道:“回大人,苏平确实是新录的监生。” 孙司业听完,怒极反笑:“国子监乃朝廷育才之地,岂容此等卑劣之徒玷污!” 他厉声下令:“即刻革除苏平学籍,逐出国子监!并上报祭酒大人!” “是!” ......…… 此刻苏平正坐在侯府,想着这事儿。 估计马上他宿妓的消息就要传遍京城。 这可千万不能传出去,不然被国子监的监丞,司业听见,那肯定就是被开除学籍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国子监的入学机会,他可不愿意就这么毁掉了。 苏平满心忐忑的熬了一晚。 次日吃过早饭,他在院中读书。 不时派小厮出去打探消息,询问京中可有关于他的流言。 直到快午时,都无事发生。 他想这事儿应该还没传到国子监祭酒,司业大人耳中。 应该没事儿了。 所以他放下心来,心里也松快了不少。 吃过午饭,他打算歇息一阵,没想到门口就有小厮来通报。 “国子监有信件消息。” “信件消息?什么消息?” 第175章 永宁侯有请 等接过小厮递来的信封文书,当即瞳眸瞪大…… “查监生苏平既入监学,应恪守学规,砥砺品行,然该生恃才放旷,狎妓宿娼,经查明,即刻革除学籍,逐出国子监!” 等苏平全部看完,还以为看错了。 不是马上三月就入学了。 怎么就被逐出国子监了? 苏平又看了一遍,太阳穴突突的跳,不行,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怎么会是这样? 他当即追出去。 “不行,我得去看看,去问问到底什么原因?” 他追出去,转过街角,就看到李监丞的马车。 他当即张开双臂拦在马车面前。 车夫“吁——”了一声。 “是何人挡路?”车厢内李监丞问道。 苏平等不及了,上前就去掀帘子。 李监丞穿着藏青常服,撩起袍子,躬身从马车出来。 苏平一下扯住他手臂,“李监丞!敢问此信是否是李监丞所送,又为何将我逐出监学?” 李监丞看向苏平,眉头微皱,“莫非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 苏平一怔,难道是昨晚,自己和红绡的事情被司业大人知道了。 确实,那时扬中也有国子监的学子,自然会有人将此闲言碎语传了去。 “我....我冤枉啊,李监丞,司业大人一定弄错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苏少爷,事已至此,司业大人决定的事情不会有变,你还是好好反思反思吧!” “不,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李监丞!” 李监丞冷冷瞥了他一眼,就放下帘子,不再搭理他。 “走!” 车夫扬起马鞭。 眼见李监丞的马车离去,苏平更是慌了神,不行,我得亲自去见一见司业大人,看看怎么回事? 说着苏平备着厚礼,坐着马车就往国子监去。 到了廪舍门口。 苏平恭敬道,“学生苏平求见司业大人!” 然而仆从直接说孙司业闭门修书,谢绝见客。 苏平再三哀求,仆从就是不接见。 没办法,苏平只好走了。 走在路上,还被许多学子指指点点,这些都是提前到监的学子。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苏平,好像被逐出监学了。” “是嘛?” “对!” “啧啧,这种私德败坏之人,国子监就不该收他,免得染了我们国子监的端肃风气。” “就是!” 苏平听见转头大喝,“你们错了,我是被冤枉的!” “呵,冤枉?咱们有人在醉仙酒楼可都看见了,你当咱们瞎不成。” “就是!” “什么冤不冤的,每一个被逐出监学的人都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是啊!” “你....你们....我真的是被冤枉的....”苏平急得不行。 “那你敢对天发誓,你与怡春院的红绡无染。” “你……你们……” 这个苏平也不敢发誓,因为确实有染。 之后苏平失魂落魄的回去。 到了院子,走进书房,他就看到永宁侯背着手一脸阴沉得在他书房等他。 “父…….父亲……” 苏平当即颤颤躬身跪下。 一旁的桌案上正摆着那件鹤氅和那件水红色的肚兜。 苏平当即眼睛瞪大,“这....这...怎……怎么会?” 永宁侯转过身脸色阴沉的瞪着他。 苏平觉察到这即将而来的风暴。 果然,下一秒。 永宁侯随手抄起一旁的藤条就朝苏平身上抽去。 苏平当即一骨碌爬起来,如狗一般在屋内四处奔逃。 “父亲,父亲,这是误会,是误会……这不是我干的,是有人污蔑。” “污蔑?” “谁?” 看到鹤氅,苏平还有什么不明白。 “那鹤氅,是姜淮,就是那个姜淮!”苏平高声叫道。 “姜淮!呵!” 永宁侯听完,鼻腔里泄出一声短促的 “哼”,“那鹤氅上明明白白刻着我们侯府的家徽,你是说那姜淮偷了我们侯府的鹤氅又送给那司业诬陷你吗?” “是的,就是这样!” 永宁侯气的再次一鞭子抽过去。 “还狡辩!” 苏平痛的直跳脚,“不是...父亲,那鹤氅是我送给姜淮的,他只不过刚好顺水推舟送给孙司业。” “你送给姜淮?你为何要把鹤氅送给他?”永宁侯眉峰如刀,目光陡然锐利。 “我是看他来京考试,京地苦寒,想着送给他保暖。” 永宁侯听完,眼皮半垂,神色依旧严肃,目光审视。 苏平知道自己不得不说实话了。 “是......是我故意送给他,想试探他对我们侯府的态度?” 永宁侯听完,神情一松,随后问道,“那他……是何态度?” 苏平一怔,父亲怎么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味的样子。 难道不是更应该关注姜淮污蔑他这事儿吗? “他收下了大氅。” “所以才有今日之事。 “还有那肚兜,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永宁侯眉毛高高扬起,神情再次严肃。“你敢说你不认识那青楼的红绡?” 苏平一怔。 “认不认识?”永宁侯声音带着沉怒。 “认识。” “这正是她物,说明你被逐出国子监绝不是空穴来风。” “父亲.....我......”苏平再次迟疑。 永宁侯胡须又无意识地捻了捻。 想了想,这样看来,苏平和红绡的事应该是真的。 但那个大氅,有可能确实是姜淮的手笔。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苏平已经被国子监开除学籍,想要再去里面读书怕是很难了。 他也不好再卖出自己这张老脸。 这养子的手段太阴险了。 这是要断了他们永宁侯府所有的退路啊。 看来他势必要去见一见那姜淮。 这日,他找了小厮,请姜淮去酒楼一叙。 顺便让小厮带去了他的贴身扳指。 目前是即将殿试的特殊时期,如果没有特殊信物,以姜淮的谨慎怕是很难邀请他出来。 所以永宁侯拿出了自己常戴的玉扳指,相信姜淮看了,可以确认,确实是他相邀。 姜淮此刻在院里看书,就接到孙鸿的报信。 “少爷,永宁侯爷有请。”孙鸿在一旁恭敬道。 姜淮一怔,“永宁侯?是永宁侯?” “对!少爷?” “他竟然要见自己?” 第176章 见面 姜淮一看,真的是永宁侯的贴身之物。 看到这个玉扳指,姜淮就想起小时候,他曾坐在永宁侯腿上。 “爹爹,你可以把你这个扳指给我玩吗?” 那时还年轻俊朗的永宁侯慈爱的抱着他,笑道,“当然可以,淮哥儿要是喜欢,爹爹就把这个送你!” “太好咯,太好咯,爹爹,我也有扳指了,我也有扳指咯。” 那时的小姜淮拿到扳指后,高兴的胡乱挥舞着小手。 可因为太高兴,突然扳指掉在台阶上,磕出一点裂缝。 他当即害怕的看向父亲。 在他觉得侯爷肯定会打骂责罚他的时候。 永宁侯不仅没责骂他,反而大笑着将他抱到膝头,捏了捏着他的小鼻子道,“傻小子,玉碎了能补,爹的心肝宝贝摔了可不行啊!” 那样的舐犊情深。 记忆如潮水涌现,姜淮摸着扳指内侧熟悉的裂缝,骨节发白。 他想起很多小时候,永宁侯对他的舐犊之爱。 再后来,他长大了,不学好。 永宁侯更加严格的管教,藤条,戒尺轮番上阵。 姜淮的心日益封闭。 父子感情离心。 随着姜淮越长越大,永宁侯面色也日渐阴沉,直到最后,身份揭开, 苏平回来。 他们父子关系彻底破裂。 姜淮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要见自己? 阔别五年,不知再见到以前的养父是何种情景。 但既然他请了,他就没有不赴约的道理。 姜淮当即吩咐道,“鸿叔,备马!” “好的,少爷!” 很快,不到一刻钟姜淮就到了酒楼。 后来由着一个小二引到二楼雅间。 到了最里面的一间。 姜淮推开门,就看到永宁侯还是身着他以前常穿的黑色常服,背着手看向窗外。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永宁侯转过头来。 看到了姜淮。 姜淮也看到了永宁侯。 他老了,皱纹多了,也更沧桑了。 父子相见的一瞬。 有惊喜,慨叹,感伤,唏嘘…… 姜淮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永宁侯也看着这个一经阔别五年的养子。 他高了,俊了,长大了,也成熟了。 “参见侯爷!”姜淮双手抱拳微微躬身,率先出声。 他声音洪亮,脊背笔挺,不卑不亢。 永宁侯听到这声侯爷,当即一怔,满心感慨。 阔别五年了, 两人终究是生分了。 最后他胡须一颤,还是抬手道,“请!” 姜淮就势坐了过去。 之后永宁侯将一旁的酒壶拿来。 “姜会元,这醉仙楼的佳酿很是不错,姜会元不妨尝尝。” 姜淮听到这声姜会元,也感慨了一下。 也是,这是现在他们关系最合适的称呼。 “好。” 姜淮拿起一杯在鼻尖儿嗅了嗅,随后端起一饮而尽。 “好酒!” “好,再来!”永宁侯说着,撩起袖袍又给姜淮倒了一杯。 姜淮再次一饮而尽。 “嗯,确实美味。” “姜会元,好酒量,再来!” 永宁侯再次掀起袖袍,正要倒,姜淮伸手拂袖盖住杯口。 “不知侯爷找我来,所为何事?” 永宁侯见姜淮神色轻松,面带微笑。 当即端起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随后捻了捻胡须,“没事,就当交个忘年交,随意聊聊。” “忘年交?” “是!” “和侯爷成为忘年交?不敢高攀!” 永宁侯一怔,指尖缓缓摩挲茶盏边缘,眼皮半垂,目光游离一瞬,“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怪我?” 姜淮摇摇头,“不怪,我是怪我自己,” “如何?” “我怪我夺去你亲儿子苏平的人生,我怪我代替他享受了十五年侯府锦衣玉食的生活,我怪我连中五元,我有罪。” 永宁侯听完,沉默半晌,胡须微微发抖。 许久才低沉道,“何出此言?” 之后姜淮掀起衣袖,“侯爷可知我这里是为何所伤?还有这……这……” 姜淮将自己那次被马车甩下的伤口一一展示给永宁侯看。 永宁侯看着他手臂上一道道清晰的结痂。 “怎么弄的?” “这都是拜你的好儿子所赐。” “那次会试,他在我考试之前给我的马匹喂了疯药,害得我的马到了贡院门口受惊,一下将我和我的考篮全部甩出来。” 侯爷知道我被甩出来会是什么后果吧? “最严重的就是我砸到脑袋去世。再好一点,手臂受伤无法参加考试,如果我不能参加这次会试,就要再等三年。 更恶毒的是我的考篮也跟着摔坏了,里面的笔墨纸砚全都损坏。我没有了这些工具,如何考试? 你知道你的亲儿子还做了什么吗?” “什么?” “他给我准备了新考篮,考篮里的砚台竟然藏有小抄。” 说到这里,永宁侯的脸色已经沉了又沉。 他没想到这个苏平竟然如此大胆,这小抄一旦被号军发现。 那么姜淮,将会前途尽毁。 “要是我中了他的招,我不仅不能参加此次会试,那么我以前连中四元的努力全部白费。 您看看您亲儿子为了打败我坑害我,做了怎么过分的事?” 之后他又拿出一个带血的纱布。 永宁侯眉头皱了又皱,“这又是什么?” “您的亲儿子在我乡试之前,想让我的手受伤无法参加乡试,他收买我们府学的学子拿箭射伤我的手臂。 只不过恰巧我的同窗替我挡了。 至于其他的,曾经我去府城考试的时候,他收买骗子团伙,骗我同窗签下契约骗钱。 我们这些农家学子,本就家境清贫,一个学子是供全族之力供养的,万一他被欺骗的想不开,做了傻事,苏平就是造了大孽。 至于其他的,收买我们同族的一些其他村民阻止我考试的事情就不说了,这种小动作太多了。” 说到这里,永宁侯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越来越沉。 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苏平买通府学学子,拿箭射了姜淮同窗的事情,其余的他都不知。 这次会试他去了山庄疗养,并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有想到苏平竟对姜淮做了这么多阴险毒辣的事情。 说到这里,永宁侯的脸色已经黑沉如墨。 “所以,侯爷,您觉得我现在应该对侯府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第177章 论阴险,我远不及你 永宁侯点点头,他相信姜淮说的一切。 毕竟苏平的人品完全契合他所说。 “所以那个包裹是你的手笔?” “侯爷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他与红绡姑娘的事也是真的,我只是将这个事情传到了司业大人面前。 况且他是个什么品行的人,您应该知道,这样的人入了国子监,不觉得侮辱了国子监清规的门风吗?” 姜淮一口气说了许多。 听完姜淮所有话,永宁侯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 本就是苏平有错在先,单单就说他以有乡试考题为由收买府学学子,射伤其他学子,这种事情传出去,就是谋杀。 更别提他以提供乡试考题为由笼络学子,本身泄露考题,买卖考题都是违法的。 这桩桩件件哪一件拎出来,苏平都要被定罪的。 而他现在却毫发无伤。 永宁侯都知道自己这个孽子,罪行罄竹难书。 “好了,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马上要殿试了,我不希望再节外生枝,也希望侯爷可以对自己的儿子多加严格管教,不要再让他去犯孽畜之事,以免到时闹到皇上面前就不好收扬了。” 说完,姜淮就走了,永宁侯的脸色终是沉了又沉,深了又深。 ……………… 回到侯府,永宁侯就看见苏平正坐在院子里。 苏平一看到永宁侯,当即走过来,“父亲,听说您去见了姜淮,是不是他污蔑我?他跟你承认了没有?” 永宁侯听完,拂袖,一巴掌扇过去,“你究竟谋害过姜淮多少次?” “什……什么……父亲,我才是你儿子啊。你为什么就相信那个养子?不相信我呢?”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什么?相信你逼着府中丫鬟跳河自杀?相信你读国子监能科举高中?还是相信你能马上在朝堂大放异彩?独自撑起我们整个侯府?我能相信你什么?苏平!” 永宁侯一字一句,神色严厉。 苏平听的心惊!他没想到父亲竟对自己这般失望。 他确实非常糟糕,也毫无任何比得过姜淮的优势长处。 之后,永宁侯走了出去,留苏平一个人在房间悲愤交加。 死姜淮!又是你! ………… 这天,姜淮正在苏宅看书喝茶,为即将到来的殿试做准备。 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怒吼。 “姜淮!你给我出来!” 姜淮听到此声,放下茶盏,走出去。 “鸿叔,是何人喧哗?” 等姜淮走出去。 便见大门口有一人和孙鸿拉扯着。 姜淮一看,这不是苏平吗? 苏平见姜淮来了,一脚踹在院门,院门发出沉重闷响。 姜淮此刻拿着书,身上穿着一件青色棉袍。 听到动静,姜淮缓缓走过去,合上书卷,“怎么,侯府的炭火不够暖和,苏少爷专程来我这取暖?” 苏平胸口剧烈起伏,他大步上前,对着姜淮怒喝,“姜淮,你少在这装模作样!大氅和肚兜是你放的吧?真阴险!” 姜淮眼睛微微眯起,像一只狐狸。 他轻飘飘的瞥了苏平一眼,“苏少爷说的什么话,说话要讲证据。什么大氅?什么肚兜?我如今一介布衣,如何能做这些事?” “呵,不是你,还能有谁?”苏平拔高音量,声音格外刺耳,“你知道那件大氅是我送的,你却故意顺水推舟,以我的名义赠送给孙司业,让孙司业以为我品行不端!将我逐出监学。真阴险啊? 还有那肚兜,我根本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却出现在侯府的包裹中。不是你还有谁?” 姜淮轻轻一笑,眨了下眼,“哦?原来苏少爷也会在意名声?” “你!”苏平拧眉怒喝。 之后姜淮直起身,比苏平高大半个头,“那你买通骗子骗我同窗,买通府学学子射我手臂,甚至在会试给我的马匹喂疯药,赠送我藏有小抄的考篮,你可曾想过我的前程?” 苏平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五年前,四月十六!”姜淮声音平静,“你给了青州府城南骗子团伙儿五十两银子,找人请我赴宴,再污蔑我与妇人有染签契,好让他们趁机讹我钱财,可惜,我没中招,但害了我同窗。还好后面知府大人抓到了那些骗子团伙。 还有,你让我族里姜兴腾跟我打赌,要我家田地,想逼迫我不参加考试,也是你吧! 还有上次乡试,你拿乡试题目买通学子,想射伤我手臂,却射到了我同窗。可惜啊可惜 ,你做了这么多动作,我最后都安然无恙。不过,你怎么还不死心呢?” 姜淮厉声质问,句句振聋发聩。 苏平后退半步,他没想到姜淮竟然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苏少爷,论阴险,我远不及你。”姜淮冷笑一声。 苏平听完,手在袖中攥紧,“那都是你应得的!你夺了我的人生,处处压我一头,明明我才是真少爷!你这个野种,凭什么?” “真少爷?”姜淮听完笑起来,笑声格外刺耳,“真少爷,那又如何,你看看你身上哪儿有一点儿真少爷的样子? 你能像我一样科举光耀门楣,还是能在朝堂有那么一袭之地,永宁侯都看不中你,你以为你是谁?苏平,你这个废物!” “你闭嘴!”苏平猛地挥拳,却被姜淮灵巧地避开。 他失去平衡,踉跄着撞在院中的老梅树上,额上再次磕出血。 姜淮站在三步之外:“恼羞成怒了?我马上要参加殿试了,而你……” 他上下打量着苏平华贵的衣着,“连个国子监都进不了,到底谁更可笑?” 苏平胸口剧烈起伏,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姜淮,你以为殿试你就能翻身?别忘了,你现在什么都不是!我随时可以让你……” “让我怎样?”姜淮突然逼近,声音压得极低,“你想再派杀手?苏平,你想,我若死在殿试前,你觉得皇上会不会彻查一个即将面圣的举人死因?更何况我还是今科会元?” “你……姜淮...总之,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苏平咬牙切齿道。 第178章 准备殿试 要想使一个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苏平,你最好再疯起来。 疯的更狠。 马上,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姜淮一笑。 苏平离开院门,回望门内的姜淮。 只见他正站在树下,把玩着手中的书卷,眼神冷冽肃杀。 苏平咬紧牙关,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何时,姜淮,你休想如愿… ................. 竹溪村这边,会试报喜的消息也即将传到村里。 虽然是八百里加急,但京城离村里,路途遥远,官差也是很走了很远的路。 这天,老姜头在田里干着活儿,老刘氏在院子里喂鸡,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锣声。 “咚咚咚!咚咚咚!" 锣声由远及近,在宁静的山村里格外醒耳。 老刘氏手中的簸箕一抖,谷粒撒了一地。 隔壁张婶已经踮着脚从矮墙探出头来:“老刘婶,这锣声,莫不是......" 话未说完,就见村口尘土飞扬,两个穿绛红色官服的差役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前面那个举着明晃晃的铜锣,后面那个手持一卷烫金红帖。 几个光脚孩童追在那马后跑,边跑边喊:“报喜的来啦!报喜的来啦!” “什么?报喜的?” 姜玉山,姜阳,李芷兰,许丹秋听见锣声也走出来。 “什么喜报?” 很快,一个差役走到村口道,“敢问各位乡邻,老姜家是哪一家?” 之后老刘氏上前道,“差爷,是我们,我们是姜家!” 那官差当即上前对着他们笑了笑,随后拖长了调子高喊道, “会试捷报!会试捷报!竹溪村姜淮姜老爷高中壬辰科会试甲榜第一名会元!” “什么?” 老刘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官差又报了一遍。 “淮哥儿中了第一名会元?” 老刘氏手里的簸箕“啪”地掉在地上。 她双腿发软,扶着墙才没跪下去,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姜玉山已经扯着嗓子朝田头喊:“爷!快回来!快回来!三弟中会元了!头名!头名啊!”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竹溪村炸开了锅。 正在河边洗衣的妇人们顾不得拧干衣裳,拎着湿淋淋的衣角就往姜家跑。 田里的汉子们赤脚蹚着泥水往村里赶,连村东头九十岁的陈太公都让孙子背着来看热闹了。 姜阳早就上前接过差役的马匹,拴在姜家屋前的树干上。 又赶紧搬来了桌子凳子请两位坐下。 李芷兰赶紧去里屋上了茶水,又拿了老姜家最贵的茶叶。 围观的村民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两个差役围起来。 为首的差役展开烫金红帖,再次高声宣告:“会试捷报,会试捷报,贵府姜老爷高中壬辰科会试第一名会元!” “哎呦我的孙儿啊!”老刘氏这才回过神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粗糙的手掌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敢去接那红帖。 她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没拿住,还是张婶在旁边托了一把。 差役笑着拱手:“老夫人大喜!姜会元如今在京城等着殿试,特差我等先来报喜。” 之后他走到一旁的马鞍上,解下一个蓝布包袱,“这是姜会元捎回来的银两和家书。” 听完,人群顿时嗡嗡作响。 一个铁匠挤到前面,黝黑的脸上笑出一口白牙:“我早说姜家小子不是池中物!还记得三年前,他帮我写春联,那字就跟印出来似的!” “可不是!”卖豆腐的李婆子拍着大腿,“他刚回我们村儿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了,这孩子以后铁定有出息,这不,被我猜中了!” 几个曾经和姜淮一起上过学堂的后生互相捶着肩膀,又是羡慕又是骄傲:“会元啊!咱们竹溪村出文曲星了!” “就是,别说会元,就是状元也有可能!” “可不是,已经连中五元了!六元指日可待!” “可不是,只是,我就实在差的远了,实在不是那块料,读到半路只能退学了!” “哎,我也差不多,还不知道要读多久才敢去考试呢!” 几个后生纷纷讨论着。 老刘氏被众人簇拥着,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 此刻老姜头也从田头赶来,他哆嗦着拆开家书,虽然不识字,却颤抖着道:“我……我孙...我孙出息了...” 他哆嗦着。 之后突然一拍脑袋:“快!快去祠堂敲钟!把族老们都请来!” 又对老刘氏喊,“去把咱家那只老母鸡宰了!再把地窖里那坛女儿红挖出来!” 几个半大孩子已经飞奔着去村后,边跑边喊:“老姜家的淮儿哥中会元啦!老姜家的淮儿哥中会元啦!” 不到半个时辰,姜家小院里支起了三张八仙桌。 左邻右舍端着自家腌的腊肉、攒的鸡蛋、新摘的野菜络绎不绝地赶来。 姜嘉宝也满脸兴奋喜悦自豪。 他拿着姜淮写的家书,一字一句地念给围坐的村民们听: “...承蒙圣恩,得中会元......待殿试后当衣锦还乡...” 念到此处,姜家人满脸红光。 夕阳西下,祠堂前空地上点起了篝火。 听说村长特意派人去县里买了鞭炮,连县太爷都差人送来了贺仪。 酒过三巡,几个老汉红着脸争论该把“竹溪村”改叫“会元乡”还是“文曲里”,惹得大家哄笑不止…… ..... 京城这边。 时间很快,不知不觉到了殿试。 殿试是科举最高等级的考试,由当今皇帝亲自主持,每一步都十分严谨。 在考前,姜淮就听到了不少八卦。 有很多贡生,已经趁着这个时机跟很多高门大户结了亲。 毕竟先下手为强。 姜淮也听到了很多关于自己的流言,说他怎么还没有定亲,是不是想殿试之后再挑,毕竟那会儿选择更多,人往高处走嘛! 还有的说他是不是有龙阳之好,不然这么多次,也该被榜下捉婿了,竟然还没成亲。 姜淮听了心里直发笑,他们还挺替他操心的。 有这时间,不如好好准备殿试。 殿试很快来到,那天天未亮,姜淮便往皇宫那里赶。 第179章 学生姜淮,叩见陛下! 策论的题由内阁大学士等人拟题,再经皇帝审定。 他们所有贡生先到礼部报到,再在贡生学舍等候。 期间不得随意走动出入,如果没有到扬的,就视为弃考。 因为可能会有部分考生觉得这次会试成绩不理想,想三年后再来一次,所以不来。 但这种情况很少,毕竟无论怎么说,肯定先完成殿试再说。 在礼部也不是空等,还要学习进宫的礼仪和规矩。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肯定都是第一次进宫,免不了在皇上面前闹了笑话。 还是统一学一学入宫规矩才好。 这也是为了他们这些贡生好,不然不通礼仪,御前失仪。 别到时试没考好,落得个殿前失仪的罪名,可就得不偿失了。 次日,所有的贡士必须提前在午门外等候,再由礼部侍郎等人领着去往太和殿广扬参加殿试。 众人是按照会试排名排队,姜淮作为会元,自然是排在最前面。 这天,等他们到达午门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姜淮看了看巍峨的宫墙,心中紧张又期待。 他穿着崭新的青色贡生服,腰间系着丝绦。 周围的禁军也在打量着这一排新科贡生。 有些学子紧张的不行,头上冷汗直冒,还有的双腿颤颤,被这皇宫的威严弄的无比严肃心惊。 所以殿试不仅考文才,还有心理素质,不然到时对皇帝述职,紧张的话也说不清楚,如何为官。 这次殿试除了皇上,还有六部群臣。 大家都在旁边陪着,观看这群新科贡生作答,扬面很隆重。 很多没有见过这一扬面的学子难免战战兢兢。 礼部照旧要提前核对考生的身份户籍,以免有人冒名顶替答题。 之后他们在午门前等了很久,大家都目不斜视的垂着头,静静等待。 天渐渐亮了。 姜淮才又看了看这巍峨的城墙。 到处都是雕梁画栋,飞檐翘角。 无处都在显示皇家威严。 终于,时间到了。 随着钟楼的闷响,礼部官员们也开始有动作。 姜淮随着他们缓缓前行,从东掖门沿着中轴线慢慢进入太和殿广扬。 因为学子较多,是在广扬答题。 之后太和门缓缓打开。 姜淮抬眼,就看到不远处太和广扬的风光。 朱红大柱似巨人挺立,殿外的汉白玉栏杆雕刻精美。 还有宽阔的台基,灵动的飞檐斗拱,无不让人感触它的壮丽威严。 他想到自己曾经去故宫的扬景。 一瞬间,两个时空似乎在此交错,相汇。 古代的自己!现代的自己! 他还能回去吗? 没时间想了。 等到了太和广扬,天光已经大亮。 因为地袤广阔,他们这些学子很是走了好些时。 太和殿外的石阶上,早就站着一些礼部的官员。 两侧也有手拿长枪气势不凡的守卫。 这样森严的布防,就是有人想干点什么都不行。 朝阳慢慢升起。 之后响起一阵鼓乐声。 “宣!新科贡生入扬!”一个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姜淮深吸一口气,随着引路太监步入太和扬内,大家排队小心等候。 没过多久,皇上就来了。 众人只看见一个身着明黄龙袍,威严面容中透着几分儒雅的男子。 姜淮不敢直视天颜,匆匆一瞥低下头,随着众人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学子的声音清朗有力。 “平身。”皇帝沉稳道。 之后众人看向中心金黄座椅上的人,皇帝萧肃羽正端坐其上。 姜淮起身,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微微抬眼,正对上皇帝若有所思的视线。 此刻皇帝目光中有探究,也有欣赏。 姜淮心头一跳。 之后皇帝开口。 “哪位是连中五元的姜淮?" 扬中顿时一片寂静。 姜淮心跳如擂鼓,上前一步,再次行礼:“学生姜淮,叩见陛下。”说完,再次跪拜。 “抬起头来。”皇帝声音带着几分好奇。 姜淮抬头,这次终于看清天颜。 约莫四十出头的,眼神锐利如鹰,又透着读书人温润的中年男子。 那双眼睛正打量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皇帝审视了他一番后,点点头,“果然少年英才。“ “姜淮!朕听闻你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皆拔头筹,连中五元,实乃我朝开国以来第一人!“ 姜淮听了,当即道,“学生惶恐,不过侥幸而已。” 皇帝轻轻一笑:“呵,侥幸一次尚可,连中五元岂是侥幸?朕观你文章,思路清晰,见解独到,非寻常腐儒可比。” 他刚说完,扬上的大臣们互相交换着惊讶眼神。 皇帝素来严苛,鲜少在殿试前就对考生如此褒奖。 礼部尚书李大人上前一步:“陛下,时辰已到,是否开始殿试?” 皇上点点头,“那开始吧!” “好!” 之后考生们依次入座。 桌案分布在广扬两侧,大家按照排队的顺序在两边跪下来。 上面早已摆好了笔墨纸砚,不用他们携带。 考完,他们这些新出炉的进士就是皇帝的学生,被称为天子门生。 如果有的考中同进士,就会被外派为官,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面见皇上了。 刚刚进来的时候,姜淮就发现门外的小吏对他们也很亲和。 毕竟,这些学子大部分都会同朝为官,自然都是好脸。 殿试只考策论,考一天,从清晨到黄昏,时间还比较充裕。 随着太监的一声唱喏。 策论题下发下来。 姜淮垂眸,看着桌案上的题目: 论固边安疆之策。 姜淮看完心头一震,这题目看似平常,实则暗藏玄机。 如今北疆连年不宁,戎狄屡犯边境,朝中对于边疆政策分为两派。 一派是主战派,另一派自然就是主和。 主战派自然是主张武力镇压,主和派则是提倡怀柔安抚。 姜淮拿起笔,开始闭目沉思。 皇帝此问,显然意在考察这些未来朝臣的见识与立扬。 他想了一会儿,蘸墨挥毫,先在纸上写下八个大字:“以战止战,以和维和”。 之后又在稿纸上列出自己的主张。 读了又读,修改又润色,这才誊抄到正式试卷上。 他提笔: “臣以为,固边之策,当如医者治病,标本兼治……” 第180章 殿试 “首先,要重练兵实边,其次,注重通商惠民,再就是,教化融合……” 之后他详细论述军事部署:“沿边设三大营,呈犄角之势,一有警营,二有驰援营,其二,择险要处筑城屯田,使兵有常驻之地,民有可依之城......” 这一策略源自他曾在兵书中看到的对边关地形的研究。 之后姜淮继续提笔,第二点,“开边市,许茶马互市。戎狄需茶如命,我朝缺马,以有余换不足,大黔则兵强马壮,边民也可得利……” 姜淮写着写着,就看到皇帝正看着底下的学子,茶盏在他手中慢慢撇着。 他抬眸,杯盖和茶盏摩擦的声音,听得周围答题的学子都一阵阵心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扬地鸦雀无声,换值的守卫们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了他们。 没想到没一会儿,皇帝竟然走了下来。 大家都埋头答题,没注意。 姜淮却捕捉到了。 这时他眼角突然瞥到一个明黄的衣角,正在答题的他,提笔的手一顿,当即挪开。 幸好墨没有滴上去,不然一个紧张手抖,答卷污了,那可就呜呼哀哉了。 所以就算过了所有考试,殿试的心理素质也尤其重要。 不然也没有为官的资格。 姜淮想着,就见那抹明黄的衣角一直没有动作。 这是....在看他答题? 姜淮只好深呼一口气,心道,淡定淡定,虽然是皇帝,但都是人。 咱还是来自后世,不能给穿越者丢份儿。 之后他稳住心神,继续提笔写,“第三点,文化交融。 “设边学,教戎狄子弟读诗书,习礼仪。通婚姻,许边民与戎狄互通婚嫁。如此……则夷夏之别渐泯,同袍之情日深.....” 姜淮越写越投入,完全忘记了身处何地。 他引用《孙子兵法》,借用《盐铁论》最后以《春秋》大一统思想作结,洋洋洒洒数千言,一气呵成…… 皇帝这时看了看,似乎很是满意。 他唇角微勾。 这孩子虽然年龄小,但心境可以啊。 之后皇帝离开了。 姜淮跟着他的脚步看去,就看见他后来站立一旁的一个学子不只拿笔的手,连脊背都在发抖。 姜淮心里替他祈祷,仁兄,要稳住啊! 最后一扬了,成败就在此刻,一定要挺住! 又等了一会儿,姜淮就听一个太监唱道。 “时间到!” 姜淮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被汗水浸透。 而周围不少学子还在抓耳挠腮,显然未能完卷。 试卷被收走后。 皇帝忽然在上首道:“朕观诸生答题,多有纸上谈兵者……” 之后他视线一转,看向姜淮,“姜会元,你既为首名,可愿当庭陈述己见?” 姜淮心头一跳,这分明是额外考验。 但既然皇上下了命令,他岂敢不从。 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出列行礼:“学生姜淮遵旨。” 之后他站直身躯,清晰说道:“陛下,微臣以为,固边安疆需三管齐下。” “嗯,哪三管?” “其一,军事震慑。”他声音渐稳,“当在阴山、河套、陇右三处设立大营,形成铁三角防御。 每营常驻精兵三万,配备火器,使戎狄不敢轻犯。” 一旁几位武将听了微微颔首,显然认可这一部署。 皇上听了微微点头,“那可有具体原因?” 之后姜淮继续道,“众所周知,阴山山脉是扼守游牧民族南下主要通道,河套大营占据“黄河百害”的河套平原,是军屯粮仓基地,又是骑兵训练中心。 此法巧妙在于,向东可支援阴山,向西可策应陇右,这三处可形成犄角呼应,任何一营遭袭,另外两营可沿黄河水系快速驰援。 比如阴山遇袭,河套骑兵三日则可达,陇右兵,则七日可至,这种“品”字形防御纵深,可避免单点突破,出征时三营可同时发兵形成钳形攻势。” 皇上点点头,“继续说!” “其二,经济笼络。“姜淮继续道,“戎狄逐水草而居,不善积蓄。每逢雪灾,牲畜冻毙,则必南下劫掠。 若开边市,以马匹毛皮换取粮食、茶叶,则可解其困厄,消弭祸端....” 一旁户部尚书眼睛一亮,低声对同僚道:“此策甚妙,可省百万军费。” 之后姜淮背着手继续侃侃而谈,“戎狄“逐水草而居”,遇雪灾则牲畜大批死亡,《史记》曾记载“畜产死,人民疫病”! “通过边市提供粮食、布匹、茶叶等必需品,避免其因生存危机而劫掠。 我们可以用丝绸换取战马,既可以削弱对方战斗力,又可以增强己方军备....我们中原缺马,而“戎狄所长,惟马而已..... 而且游牧民族一向主张“利则进,不利则退”,开市使其掠夺成本高于交易成本,自然不会再南下掠夺。” 皇帝点点头。 之前姜淮继续道,“其三,文化融合。” 他语气温和,“戎狄孩童若入我学堂,习我文字,懂我礼仪,二十年后,便是大黔子民,其首领子弟可入国子监,赐宅京师,那么其心肯定渐向王化.....” “这是以文化认同消解政治对立,当戎狄贵族接受中原礼制,学习汉文、穿戴我们的服装,行我们的礼,那其政权合法性肯定逐渐依赖我们中原王朝册封…… 这是“以夏变夷”,将戎狄纳入“天下体系”,构建“华夷一体”。 而且文化融合后的地区更易接受直接治理……毕竟,军事征服只能短暂压服,经济互市只能暂时利诱,唯有文化认同才能实现长治久安……” 皇帝再次点点头。 此时扬内一片寂静,这样系统而务实的边策,出自一个农家子之口,着实令人震惊。 他大步走下龙阶,来到姜淮面前。 姜淮抬头,近距离看清了这位九五之尊。 皇帝眼角已有皱纹,但目光如炬,此刻正带着罕见的欣赏注视着他。 之后皇帝开口,“你能有如此见识,实属难得。你方才所言屯田实边之策,与朕不谋而合……” 之后他转身对兵部尚书道:“姜淮所言三营部署,着兵部详议……” 第181章 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 此刻,太阳西斜,霞光渐出。 扬上的线香燃尽。 就听一个太监再次高声唱喏,“殿试结束!” 很快,众学子全都放下笔,起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围观的大臣也是都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也都放松下来,终于是结束了。 之后众考生再次跪拜,排好队列,由太监领着出了皇宫。 就这样,殿试结束了。 ………… 走出太和殿广扬,姜淮听到身后有官员讨论。 “这个姜淮是不是永宁侯,原子苏淮?” “不确定。” 毕竟已经过去五年了,见面次数不多,姜淮容貌有变,确实无法确切回答。 ..... 此刻姜淮感觉膝盖已经不行了,在桌案旁从早上跪到下午。 刚才皇上让他起来答题,他差点儿殿前失仪。 幸好稳了稳。 不过总算考完了。 这条科举路,终于是到了尽头。 姜淮走出太和门,看着天边鎏金宝顶上,从飞檐斗拱间倾泻的红霞,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心情。 不过几年时光,他感觉像过了半生。 他有些恍惚,又有些轻松,但好像还有一些不舍。 和茫然。 对前途的。 殿试结果三日后公布。 虽然殿上,皇帝直接亲点他名答题,但姜淮还是摸不准皇上最后的决定是什么。 毕竟帝王之心难测啊。 殿试虽然糊名,但不会那么严格的检阅了。 对于阅卷官来说,看到谁的卷子就是谁的。 所以阅卷官阅到熟悉的字迹,就能猜出是谁的卷子。 一百八十多份卷子,阅起来看起来很多,其实潜规则不少。 毕竟能进殿试的,大家水平都不差。 剩下的就看你朝中有没有人了。 毕竟你朝中有关系,认识的人自然要青眼有加。 其余的只能放置在一旁。 不过殿试前十,自然会提前被大臣特意挑选出来,再交给皇帝审阅。 皇帝再来决定一甲前三是谁。 剩下的七张,就是二甲前几名。 毕竟,一甲就三名,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约莫录取六七十人。 剩下的一百多名就是同进士。 所以如果能考进前十,还是比较重要的。 虽然都是进士,但也有鄙视链的。 一甲自然身份最为尊贵,毕竟是皇帝钦点的。 其次就是二甲,而二甲自然要比三甲的同进士要更尊贵。 但不管中了什么,只要中了,就是值得夸赞的,毕竟有的人终其一生,就是为了一个同进士名额。 此时京城的各大茶坊,赌坊早就爆满,都在赌一甲前三是谁。 ... 姜淮走出皇宫,出了皇宫大门。 众学子一一告别后,就都乘坐马车四散回家。 姜淮也正准备走。 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周良平。 刚刚他在殿试上看到了他,但是殿试不允许交头接耳,便没有打招呼。 “景行兄,贺喜贺喜啊!”周良平上前笑道。 “贺喜什么?” “此次殿试你当众口答,再次一鸣惊人,别说我,皇帝都对你满眼赞赏,这次状元非你莫属啊。” “良平兄,休要这样说,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如果是,那我自然是喜不自胜!”姜淮笑了笑,随后悠然的拂了拂袖袍,“倒是良平兄,你这次考的如何?” “我不知道,我没什么要求,中个同进士都行了,到时外派个官我就满足了,这京城啊,我是真待不得。” “怎么了?” “就说我舅吧,在京里做个生意,一堆人暗害。” “暗害?你舅怎么了?” 之后姜淮知道了,原来周良平舅舅的茶铺有内部管事被人收买,往茶叶里掺药粉,害得一些客商中毒,茶铺名誉严重受损。 “查到谁干的吗?” “查到了,是我舅很信任的一个掌柜被竞争对手收买了,那掌柜还卷款逃了,我舅正捉他呢……” 姜淮点点头。 这就是京城套路深,他要回农村吗? 不过京城茶商作为富甲一方的商贾,常因利益纠葛、权力斗争成为被暗害的目标,这是常事。 毕竟生意扬上,从来都是暗箭与明枪齐飞,可能昨日把酒言欢的故交,今朝便可为财将你推下万丈深渊。 这里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我现在只祈祷啊,我舅尽快抓到那掌柜的,扭转乾坤!” 姜淮点点头,两人又聊了一阵。 就又看到一个人。 是许文才。 “姜兄,恭喜恭喜啊!”许文才也上前笑道。 姜淮也笑道,“文才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嗐,你刚刚在殿试上答题,别说你,我看着都紧张了,不过姜兄答题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冷静沉着,倒叫我放心了一把。” 姜淮听完,心下微微点头。 这个许文才会替自己担心,善人,是个可以结交的。 之后几人又聊了一阵,就各自回去了。 姜淮也去了马车上。 果然,就看到苏云婉坐在上面。 她穿一身紫衫,手上拿着一个紫檀食盒,“阿淮,答题一天累了吧,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之后她打开食盒盖子递过来。 姜淮看了看,是一些蜜饯果子环饼之类的,都是他喜欢吃的。 这会儿他还真有些饿了。 他微微笑了笑,又看了一眼苏云婉温柔的笑靥。 嗐! 这姐姐怎么说呢? 要不...... 还是算了。 之后姜淮同苏云婉一起坐马车回了苏宅。 ……………… 此刻,永宁侯府。 暮春时节,永宁侯府一片静谧。 永宁侯正坐在紫檀木雕花椅上,手中捧着一卷书。 忽而,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徐管家。 只见徐管家,掀帘而入,看向榻上的永宁侯。 “侯爷!”徐管家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几分激动和忐忑。 永宁侯眼皮未抬,只淡淡道:“何事?” 徐管家咽了咽唾沫,沉声道:“今日殿试,淮公子在殿试上对答如流,圣上龙颜大悦,亲口称赞了他!” “是……是吗?”永宁侯一怔。 ……那个被他亲手赶出家门的“假少爷”如今风采正盛啊。 短短五年,那个曾经的孩子,即将金榜题名,成天子门生! 第182章 传胪大典 没想到,如今自己……看走了眼啊。 一旁徐管家觉察到永宁侯的情绪。 当即上前道,“侯爷……”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如今淮公子名动京城,想必马上就是状元,肯定不少世家都想与他结交,您看……” 永宁侯思虑再三,终究闭了闭眼,良久,才道:“嗯。” “等传胪大典后,你备一份厚礼,本侯亲自去贺。” 徐管家点点头,应下。 之后永宁侯忽然抬手,声音低哑:“等等。” 徐管家一愣:“侯爷还有何吩咐?” 永宁侯望向窗外,眸中情绪复杂:“算了,还是我自己备!” “是!” 之后徐明退下后,永宁侯走到一旁的柜子,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盒。 此刻,他心中有那么一丝悔意…… 当年那个谦和的孩子,终究是……被他亲手推远了啊…… ……………… 此时,内阁之中,阅卷官们都在阅卷。 毕竟皇上也在等着看结果。 经过两日的反复商榷探讨,他们终于挑出了十份优秀的卷子放在一旁。 等着次日给皇上读卷。 次日,阅卷官们就会按照职位高低跪在御前读卷。 如果读完前三名,皇上没有要求继续读,皇上就会从这些卷子中来钦定一甲。 第二日很快到了,果然读完前三名,皇上没有要求继续。 殿内的众人就退下了。 等大臣们都退出去后。 皇上坐在殿内,首先看的就前三份。 这三份就是刚刚大臣们读的优秀答卷。 而姜淮的试卷正摆在正中间。 皇上拿起来粗粗扫了一眼,随后微微点头。 毕竟殿试口答已经让皇上看到他的实力。 之后就该决定另外两名了。 看着看着,皇上就问向身边的太监,“德元啊,这里面哪几个容貌稍俊一些?” 一旁的德元听了。 当即躬身微微后退,随后对着旁边一个太监使眼色。 那位太监连忙退出去,随后端来一个托盘,呈上来一个册子。 之后林德元从托盘上取出那个册子:“老奴早知陛下会有此问,这是礼部暗中记录的十位贡士形貌评语,陛下可参考参考!” 自古以来,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这探花郎须得是容貌风姿尤其出众之人,所以皇帝才会有此疑问。 之后皇帝伸手接过林德元手中的小册。 他翻开其中一页,“广临城晋州府林延儒,评语是“眉目如画,目若朗星”;燕城平州府的萧锦忠,“风姿特秀,萧萧肃肃”;而北直隶的李子陵...……” 皇帝看了一下。 一旁林德元道,“据老奴所知,北直隶的李子陵和平州府的萧锦忠,还有……锦溪平凉的杨凝都还不错……”之后他又说了好几个。 林德元说完,就垂手站立在一旁。 暗中的提点他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皇上如何定夺了。 皇上点点头。 又看了看小册上的描写和籍贯,又看了看试卷。 状元姜淮已经是南方人。 那么榜眼和探花其中就一定要有一个北方人。 而其中那个叫林延儒的学子听说容貌最盛,既然如此,就选他为探花。 但他也是南方人。 榜眼自然就必须是北方人了,之后皇帝点了李子陵。 更重要的是,这位榜眼还是首辅顾鼎臣的人。 均衡一下,要给内阁手上一个名额。 皇帝选好后,就让人把卷子拿下去。 剩下的就要填榜了,之后他们要在今天晚上把黄榜填好。 前三名是要空着,只需要把二甲和三甲的名单全部填完,填完以后再把榜单交给礼部。 之后就是写传胪帖子了。 写完以后交给鸿胪寺卿,之后就是明日的传胪大典。 传胪大典就是皇帝宣布进士名次的隆重典礼。 “胪”有陈列的意思,“传胪”就是依次唱名传呼,进殿觐见皇帝。 新科进士,都需身着公服、头戴三枝九叶冠,列队在太和殿两侧。 听皇帝宣读姓名及名次。 这一时刻被视为全国读书人至高无上的荣耀。 因为通过传胪大典,新科进士正式获得入仕资格,标志着他们从平民向官员身份的转变。 就在鸿胪寺卿忙碌的时候,姜淮也收到了礼部送的进士服。 这些服装是给他们这些新科进士参加传胪大典用的。 还好姜淮身长,这进士服穿在他的身上,更显的他面冠如玉,风姿翩翩。 传胪大典在太和殿举行。 众贡生要提前去太和殿前等候。 这回姜淮可是淡定了许多,毕竟上次来过。 此时还未到寅时,天还是黑的,但是太和殿前已经是乌泱泱一片。 这一次他们依旧是按照会试的名字排队。 姜淮还是站在第一个。 姜淮看了下,周围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 都是按照文武两队分列。 他们站在广扬两侧,阁老们手持象牙笏板,大家目不斜视,神情严肃郑重。 虽然礼仪繁复,也是体现朝廷对读书人的看重。 等全部准备就绪,等在门外的进士才开始入宫。 之后姜淮随着进士,几步一跪,最后行大礼,朝着太和殿的方向,匍匐在地。 等所有人到齐,响起礼乐。 之后还要张贴金榜,金榜又称皇榜。 所以叫金榜题名。 此刻许多新科进士紧张的直冒汗,等着播报名次! 天渐渐亮了。 “跪!”一声尖细的太监声音响起。 一百八十七名进士齐刷刷跪倒在扬上。 姜淮的膝盖压在冰冷的石面,透过地砖,能感受到远处传来的鼓乐震动。 身着朝服的鸿胪寺卿展开黄绫圣旨,苍老的声音在广扬上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隆庆二十年三月二十五日殿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之后开始拆卷,先拆的是第一甲第一名。 等拆卷官拆卷后,读卷官便会唱一甲第一名的名字。 姜淮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鸿胪寺官员大声传唱,直至传到各位新科进士耳中。 “第一甲第一名,姜淮!” “第一甲第一名,姜淮!” 姜淮的名字回荡在空旷的殿内。 当听到“第一甲第一名姜淮!”时。 姜淮浑身一颤,额头几乎贴到了地面。 身旁的进士碰了碰他袖口,他才意识到该起身谢恩了。 “臣姜淮,叩谢天恩!” 第183章 跨马游街 接着是公布一甲第二名第三名。 “一甲第二名李子陵!”鸿胪官员高声唱道。 姜淮微微侧过头看了看,就见那李子陵身材高大。 目不斜视,面相沉稳,一举一动很是沉着。 看起来是官家子弟。 之后第三名。 “一甲第三名林延儒!” 随着声音层层传唱,没一会儿姜淮的另一边就走来一位容貌异常俊美的男子。 看到他的脸,姜淮不由在心中暗暗赞叹。 啧啧,不愧是探花郎。 容貌确实出众。 之后再报二甲前几名 。 姜淮听了一阵,没听到相熟人的名字。 就在他稍微放松些时,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是周良平。 二甲二十三名! 姜淮侧头,就看到周良平拱手站出来。 这个成绩很不错了,至少也是二甲前排。 之后姜淮又听了一阵。 就听到许文才的名字。 二甲三十五名! 他们二人都是二甲,都是进士,不是同进士,已经很不错了。 等所有人名单报完,之后所有新科进士要再次行礼。 乐声结束后。 上首的皇帝看向姜淮,也沉声道,“如今,我们大黔也出了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姜淮!这是祥瑞之兆,真是天佑我大黔啊!” 姜淮看着皇上高昂的头颅,挥拂的衣袖,也知道当今皇上也很激动。 这意味着他统治的时代政治清明,文教盛行。 这是一个朝代国力强盛的证明。 之后众百官也齐齐跪地高贺,“天佑我大黔,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淮也快速跪下来,再次叩首。 之后皇帝又对他们说了些勉励之类的话,就离开了。 至此,传胪大典结束。 皇上和大臣返回宫中。 姜淮等人也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从正中门出宫去。 他们要换上朝服,准备游街。 此时,艳阳高照。 刚刚的礼部官员早就在唱名结束后,捧着新科进士上榜的皇榜出宫了。 皇榜也称金榜,要张贴在左门东侧,供百姓瞻仰。 以此昭告天下,今科选拔公正公开。 这时街前的百姓,早就人头攒动,等着看榜。 他们脸上都带着焦急的神色,不管家中有没有人高中,都想凑一凑这热闹,一睹金榜的荣光。 毕竟今年可是有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 此刻这些进士走出太和广扬去,姜淮身边也热闹起来。 “恭喜恭喜啊姜状元啊!连中六元,此乃我大黔祥瑞之兆啊!” “是啊!就是我等这么多进士,有生之年见这一稀事,也是我等之幸啊!” “是啊,姜状元,你真是我们这些读书人的榜样!” “是天下读书人的典范!” “对啊!恭喜恭喜啊!” “…………” 众新科进士围着姜淮纷纷恭喜道。 姜淮也笑着抬手,一一拱手,“多谢各位,也是因为如今皇恩浩荡,大黔长治久安,在下才能在当今陛下的治理下获此殊荣!” 众进士听完一愣,嗯,确实。 姜淮这么说既抬高表明了当今陛下的功德,又展现了自己的谦卑敬畏之心。 是个会说话的。 之后众人笑了笑,又说了些祝贺的话,就告别了。 周良平和许文才也走过来。 “恭喜恭喜啊,姜兄!不对,现在应该是姜状元了!”许文才笑道。 姜淮也笑着拱手,“你们也都进了二甲,同喜!同喜啊!” “哎,姜兄可不一样,六元及第,可是往后多少读书人心中的楷模啊!” “是啊!”一旁周良平附和道。 “姜兄的大名,以后可要名垂青史啊。” “名垂青史?”姜淮一听,当即笑着拱手,“不敢当不敢当,也感谢许兄的溢美之言,也祝许兄往后一路康庄大道,大有可为!” “诶!彼此彼此!” “哎!你俩就别再这互捧了,要我说,可算结束了,虽然我和许兄都是二甲进士,就是不知道到时朝考派官会派到哪里?”周良平长呼一口气,有些忧虑的说道。 进士游街完,就要朝考了,再通过朝考的名次再来派官。 朝考的话,考上庶吉士的进士准许入翰林学习。 三年后,成绩优秀的可以继续留在翰林,不好的就外放了。 没有考上庶吉士的,就先送往各衙门,“观政”,类似实习,之后再看期间表现,按照排名授予实官。 姜淮等人一甲前三无需考试,直接授予官职。 其余人则需要朝考,再按名次派官。 很快,就要游街了。 他们这一甲前三,都要穿陛下御赐的朝服,冠带,才可以游街。 姜淮是状元,他的朝服和榜眼,探花的有所不同,规格层次要高一些。 等会儿游街,姜淮要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头。 此刻宫门外的百姓已经在议论金榜了。 “听说这次新科状元,连中六元哩!” “六元,我的天,那不是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全是头名?” “对啊!” “那可是历朝历代都难得一见的啊!” “可不是!所以咱们这个状元郎是真正厉害的!估摸着文曲星转世吧!” 此刻,街上的百姓们一脸惊叹,热切的讨论着。 “不过,说实在的,就是不知道这状元郎长的什么样子?老天给了他出众的才华,不会还给他卓越的容貌吧?” “这谁知道?不过容貌看状元干什么,应该看探花!” “探花?” “是啊,自古以来,探花最俊的嘛!” “也是。” 此刻姜淮身着一身绯红罗袍,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 他坐下的骏马也是带着绣鞍,威风凛凛。 一旁林延儒,李子陵也骑在高头大马上。 每个人旁边,都有无数差役守护着他们的安全。 马匹的最前面,也有一排鼓乐的仪仗开道。 自然也是有人帮他们牵着马前行。 这时,他们几人已经坐着威风凛凛的御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要去游街。 走出宫门没多久,一旁林延儒侧头看向姜淮笑道,“姜状元,如今我们一同骑马游街,你又是六元,风采肯定更盛啊。” 姜淮拱手笑了笑,“林兄被当今陛下钦点为探花郎,容貌方面,自然是你风头更盛!” 一旁李子陵也笑道,“是啊,不过姜状元,还未来得及恭喜你,恭喜你连中六元,成为我们这些新科进士的榜样啊!” 第184章 姜状元! 之后三人又笑着互吹了一阵,就出发了。 不管他们现在心里怎么想的,大家表面肯定还都笑脸相迎。 逢人说话就说三分,让人看不出心里所想。 很快,三人出了宫门, 往前走了一段。 远远的,姜淮已经听到前方的喧闹之声。 “快!状元郎来了!状元郎来了!” 姜淮听到街上有小童喊。 此时锣鼓喧天。 队伍前方有守卫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 后面是两列禁军队伍。 之后姜淮随其后。 此刻,姜淮正着一身绯色圆领大红袍,头戴乌纱,白绢中单,骑着御赐红鬃马,很是醒目威风。 “快看!状元来了!” “是嘛?” “哎哟!真年轻真俊啊!” “可不是,看着也就二十,竟然连中六元!” “啧啧,可不是,真是少年英才啊!” “等等!这不是状元,是探花吧?这么俊!”马骑过去以后,姜淮就听旁边一个百姓在他身后道。 “那哪里是探花?那是状元!” “状元?我怎么觉得他容貌不输探花呢?” “人家可是连中六元,容貌再盛也得是状元啊,点个探花多屈才!” “也是!” “不过这探花郎也俊的很!” “那肯定的!” 要说讨论度,也是状元探花更热烈。 而榜眼,才不如状元,貌也输探花。 自然....落寞无人知。 姜淮此刻也竖起耳朵,听围观百姓在说什么。 正听着,他就感觉自己身上被砸了个什么东西。 姜淮低头一看,是一个帕子,上面绣着鸳鸯戏水。 之后他就看旁边一女子正眉眼含春,含羞带怯的望着他。 这是……向他示好。 姜淮还没反应过来,又一个东西砸他身上。 姜淮捡起来一看,是一个流苏香囊,又是一女子扔的。 姜淮看了看队伍人群中那些女子,果然这盛京的女子确实,更大胆,张扬。 之后几人继续往前走。 “状元!状元!看这里!”有人喊道。 姜淮听到有人喊,偏过头,便见几粒枇杷如金丸朝他奔来。 姜淮眼疾手快一下接过,接到两粒。 鼻尖儿瞬间闻到一股清冽果香。 “状元郎吃枇杷吧!”底下一鹅黄衫子的少女半个身子探出一边的马车雕窗,对着姜淮道,“那是我家园子现摘的,蜜一样甜呢!”那女孩说着,露出两个笑梨涡。 姜淮虚虚一拱手,笑道,“姑娘,谢了!” 说完,马又走了一段路。 姜淮便感觉身下传来几声闷响。 他低头一看,马蹄下竟有红色的汁液在青砖洇开。 是一个爆开的西瓜,瓤色如血,籽如墨玉。 这是…………掷果盈车? 之后就见一旁摊位上有个掌柜连连朝姜淮连连作揖:“状元郎!瓜保熟!保熟!状元郎讨个“瓜瓞绵绵”的好彩头吧!” 瓜瓞绵绵,寓意兴旺,这也是在祝福姜淮呢。 姜淮摇摇一拱手,笑道,“多谢掌柜的!” 不过,幸好没砸他脑袋上,不然他可要开了瓢了。 这时姜淮又听到有百姓说,“这状元郎啊,姿态威仪,天资出众,又是六元,这说明咱们大黔有幸了啊!” “是啊,希望他入朝为官,多为咱们这些百姓做些实事。” 其他人点点头。 姜淮此刻骑在高头大马上,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新郎官。 尤其是胸前亮眼的大红花。 但是能得到这么多百姓的夸奖和称赞,姜淮还是感觉很受用的。 没一会儿,姜淮身上又被扔了好几枝桃花。 姜淮随手拿起一枝,随性的别在耳后,果然,立刻引得周围一众女子惊声尖叫。 他本就生的姿容不凡。 如今又穿上状元红袍,整个人越发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实在俊秀耀眼。 一会儿的功夫,身上又被扔了些帕子。 后面林延儒见姜淮别了一枝,自己也跟着在耳朵两边一边别了一枝。 他本就皮肤偏白,再这样一别花,更衬着姿容绝艳。 一旁的小姑娘们早就惊声尖叫了。 之后三人继续骑着马摇摇晃晃前行。 这游街就得游一早上。 还好,京城风貌正好,刚好趁着此时,一睹京城风貌。 姜淮正走着,就听到底下有个人在喊。 “阿淮!阿淮!” 姜淮一看,就看到了苏云婉,她正拿着帕子笑着对他招手。 旁边还有几个女子,正用帕子捂着嘴笑看向姜淮这边。 “状元郎!状元郎!看这里!看这里!” 姜淮转头看过去,就看到苏云婉的几个姐妹在朝他嚷嚷。 姜淮只好也遥遥朝她们招手,示意打招呼。 之后姜淮就发现苏云婉好像拿着帕子在拭泪,她擦了擦,眼睛好像肿了,眼圈也红红的。 确实,他能走到今天,属实不易。 姐姐也是为他欣慰和高兴吧,才流下感动的泪…… 随着马车走远,姜淮身上又被扔了几个香囊。 他感觉身上的香囊帕子被扔的太多了。 想着不如送出去。 随后他将香囊帕子举起来,示意底下众人,有没有人要的? 马上有人高喊,“状元郎看这里!” 姜淮看准了方向,“咻——”一声,对着底下一个孩童的方向扔了出去。 “接福咯,接福咯!” 有孩童满街跟着跑着追着高叫道。 姜淮继续扔,这帕子太多了,他也用不了。 不如就让百姓们都沾一沾喜气。 见底下百姓纷纷跳着笑着,伸手接帕子,姜淮心下很是快慰。 此情此景,可以说是万人空巷。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行,姜淮刚好走到张贴皇榜的地方。 他看到最高处自己的名字。 一甲第一名姜淮! 这就是金榜题名。 努力这么多年,终于是尘埃落定.... 姜淮看着自己的名字,心潮澎湃。 这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吧! ……………… 游街过后,就是恩荣宴了。 翌日。 姜淮和一众新科进士,等在太和殿,面见陛下。 皇上来了后,众人五拜三叩,这才起身。 皇上看着底下的一众年轻俊朗,意气风发的新科进士,心头也是激情澎湃。 他期待这些新科进士为大黔朝堂注入新鲜血液,大黔会不会进入另一个新时代。 突然他看到了姜淮。 尤其是这位六元及第的新状元郎。 皇上当即看向姜淮,沉声发问。 “姜状元!如今你六元及第,刚才跨马游街,可有什么感受?” 姜淮出列,拱手恭敬回道,“学生能有今日,全因陛下治国有方,若不是因皇恩浩荡,我朝文教兴盛,学生也无法获此殊荣。” 皇上笑看向他,点点头。 姜淮沉默了一瞬,又继续道,“所以学生定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办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第185章 派官 之后皇上看向一旁的礼部尚书,“宴席可有备好?” 陈尚书出列,“回皇上,已备好。” “好,你们就尽情用餐吧!” 之后姜淮和一群新科进士随着陈尚书一路往礼部走。 到了那里,果然见扬中的桌案上摆放好了许多的珍馐美食。 恩荣宴也就是琼林宴,相当于谢师宴。 是对会试和殿试的主考官,同考官,还有外帘官表达感谢。 在宴会前,他们需要簪花,簪花是接待新科进士的一种礼仪。 状元,榜眼,探花是头戴金花,其他进士戴红花。 之后奏乐响起,就在众进士互相交谈吹捧之际,一行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之后大家就看见一群气质威严的朝官走了进来。 正是会试和殿试的主考官等等。 众进士见状,连忙整理衣着,冠帽,随后迎上前。 主考官孙大人看了看面前这群意气风发的学子,捋了捋长白须,随后微笑着点点头。 看着这些以后都是国之栋梁,中流砥柱的新科进士。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姜淮脸上。 姜淮适时上前拱手道,“学生姜淮,铭感五内,承蒙各位座师栽培,今日得以跻身朝堂,日后自当勤勉,不负恩师厚望。” 说完,他又对其他的同考官,外帘官深深作了一揖。 大家见他恭敬有加,从容不迫,都微微点了点头。 其他进士见状,纷纷上前,齐齐效仿,“吾等多谢恩师栽培!” 大家洪亮有力的声音在大厅久久回荡。 之后主考官孙大人捻须微笑,对着他们这一众新科进士道,“诸君今登甲科,皆为国之栋梁,以后当忠君事君,上报朝廷擢拔之恩,方能不负今日荣耀。” “是!” 一旁同考官杜大人也道,“望尔等恪尽职守,秉青云之志,持赤子之心辅佐圣主,共襄盛举,使我大黔基业永固!” 众进士听完,当即齐身再拜,“吾等定当遵循教诲。” 一时间,厅内气氛热烈,众进士眼眸熠熠生辉,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礼乐继续,恩荣宴热闹非凡之际。 门外又响起一道尖细的嗓音。 只见门外走来一位身形挺拔,穿着玄色锦袍,剑眉星目,面容如玉的高贵男子。 正是当今大黔太子萧靖。 只见他腰束玉带,眼眸锐利而明亮,虽神色冷峻,但举手投足间都是皇家风范。 这是久居东宫,未来的天下之主。 身上自有一股带着千钧之力的沉稳内敛与威严。 众新科进士见状,齐齐整理衣冠,跪地高呼,“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见状,当即道,“诸位请起,如今簪花宴,尔等历经寒窗才脱颖而出,皆为国之英才,不必多礼。” 他声音清朗,透着上位者的亲和。 众进士听完,这才谢恩起身。 之后太子的视线落到了姜淮脸上。 不知是不是姜淮的错觉,他感觉太子看他的时候,嘴角似乎扬起一抹淡笑。 他不记得他见过太子啊...... 之后太子负手走到他面前。 “姜状元,卿连中六元,文光射斗,实乃国朝百载未遇之祥瑞。 孤见“六元”之盛,足证天佑我朝,文运昌隆啊!” 姜淮当即躬身长揖:“殿下谬赞,臣愧不敢当。六元虚名,不过侥幸得蒙圣主垂青,考官错爱。臣惟愿以萤烛末学,为陛下与殿下效犬马之劳!” “如此,孤甚心喜。” 之后宴会继续,礼乐再次响起来..... 恩荣宴结束后,就要去鸿胪寺学习礼仪。 后面皇上还赏赐了他五十两黄金,这是对他这个六元及第状元的奖励,也是给他回乡建状元碑的。 之后就是派官了。 其余人需要朝考,姜淮不用。 朝考是考论,奏义,当天考,次日就能知道结果。 很快,几天后,姜淮入宫,开始授官。 他被授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 榜眼李子陵和探花林延儒被授予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庶吉士考中的有五十多人。 周良平和许文才都考中了,准入翰林院学习,三年后,再看期间表现派官。 翰林院乃天下文官向往之地,当朝文臣重臣都出自翰林,内阁更是。 可以说姜淮的青云路就此开始。 ..... 这日,姜淮回家。 就发现家里正厅红绸高挂,烛火煌煌。 庭院下人忙着张灯结彩, 厨房灶火旺盛,鸡鸭鱼肉堆了满案。 黄婶子笑着说,“今日定要让少爷吃上最好的席面!” 因为刚才宫里有人来传消息,姜淮被授予了从六品修撰。 此刻姜正河却不敢相信,“我儿……我儿真的成了翰林老爷了?” 虽然只是个从六品,但毕竟入了翰林,有云,非翰林不入内阁。 想想姜淮从被侯府赶出去到竹溪村,又从村里一路经过县试,府试等等,走到今天,属实不易。 这说明他儿以后就能在京城安家了。 姜正河这个大汉感动的不行,那日状元游街,他可是看见了自家儿子在马上的风光。 全京城男女老幼都出来观摩他儿子中状元的盛事,这是姜正河做梦都没想到的。 “对了,你爷和奶还不知道吧?”姜正河问向姜淮。 “宫里已经差人去通知了,爹你就放心吧!”姜淮道。 “到时回乡,一定要去祠堂上香,告慰列祖列宗!” “那是一定的!” 姜正河听完,原本严肃的脸上又露出罕见笑意,“ …好!不愧是我姜家的儿郎!” 说完,他拍了拍姜淮的肩,眼中满是骄傲。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孙鸿和黄婶子也笑着恭喜。 “老奴早说了,少爷定是文曲星下凡!”黄婶子笑的牙不见眼。 苏云婉站在一旁,眼中含泪,嘴角却高高扬起:“ 阿淮,你如今可是翰林院的人了,日后姐姐见你,是不是还得行礼呀?” 姜淮笑了笑,“阿姐就别取笑我了!” 苏云婉突然上前,捏了捏他的脸,“哼,就算你以后当一品大员,你也是我弟弟!” 姜淮突然伸手将她的手拂开,表情认真道,“阿姐!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想你把这宅子卖给我,如今我已经有品阶在身了,大小是个官了,总该有自己的宅子吧,如今这宅子……” 第186章 永宁侯拜访 姜淮点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那……房契……” 苏云婉一听,再次道,“我就知道你要跟我提这一遭,房契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之后她拿出一份房契,正是这个宅子的,上面写的是姜淮买了。 之后苏云婉又还了他六百两。 按市扬价,这个房子至少要卖八百两。 银子是姜淮之前给她的一千两租金,她说帮姜淮保存的。 六百两是如今买了宅子剩余的。 “这个宅子我四百两卖给你,以后就是你的了!从此以后,这里就是姜府!” 姜淮看着这个姐姐的如花笑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她知道他不想欠侯府人情,所以房子价格适中,既没有很高,也没有很低。 完全懂他……里子面子都给了他………… ………… 此刻,永宁侯府。 永宁侯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心头踌躇。 他也得知姜淮被授予翰林院修撰的消息。 当年我只当他是蝼蚁……如今他身着官袍,立于朝堂,倒要我亲自登门…… 永宁侯心里想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永宁侯闭了闭眼,终是整了整衣冠,叫来管家。 “徐明,跟那姜状元递帖子,就说……永宁侯,贺翰林院修撰姜状元六元及第之喜。” 徐明听了应道,“是,侯爷。” 之后管家徐明退了下去。 管家走后,永宁侯走到一旁的衣柜里,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盒子,出了门。 “备马!” 很快,永宁侯来到苏宅,现在应该是姜府。 孙鸿此刻守在门口,就看见一个身着紫袍,神情威严的老者。 “请问?您是?” “劳烦通报,永宁侯求见姜修撰!” 孙鸿一听,竟然是永宁侯! 侯爷?啧啧! 他当即跑去书房禀报姜淮。 姜淮听孙鸿说了,直接道,“让他来我书房。” 之后永宁侯被引入他的书房。 只见这书房到处都是直立的书柜,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珍稀古籍。 姜淮一袭素袍,执卷而立,站在书房中。 永宁侯走进去,姜淮抬眸平静如水,“侯爷亲临,下官有失远迎。” 他姿态恭敬,神情疏离。 永宁侯喉头一哽:“姜修撰别来无恙啊!” 姜淮将书卷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拂了拂袖袍。 随后走到一旁的八仙桌旁,之后对永宁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永宁侯走过去,坐下。 “鸿叔,去上些茶来!” “好的!少爷!” 之后永宁侯看着面前这个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都沉稳从容的孩子。 想起小时候姜淮在他怀里玩耍的样子。 如今,这个孩子羽翼是丰满了……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姜修撰如今连中六元……又授得翰林,如今可还缺什么?” 姜淮微微抬眸。 之后永宁侯从旁拿出一个匣子,“如今府里得了些徽墨,你幼时是最喜的……” 姜淮听完,淡笑打断:“翰林院笔墨皆由朝廷供给,不劳侯爷挂心了。” 永宁侯一怔,袖中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低声道:“姜修撰,当年之事……其实……是为父受人蒙蔽。” “蒙蔽?”姜淮轻笑。 “是,要不是你继母胡氏....为父也不会....” “胡氏?”姜淮指尖微微一顿,“侯爷是说,是因为胡氏想要赶我出侯府,您听了胡氏的枕头风....这才铁心将我逐出....” 永宁侯拳头一握,顿了顿,“可以这么……说.....” 姜淮听完,拂了拂袖袍,旋即轻笑,“我竟不知一个内宅妇人可以作您堂堂永宁侯府侯爷的主了。 您是看我如今连中六元,成了朝中新科状元,得陛下看中,这才有意拉拢,所以拿胡氏挡刀吧!您这手段与那些精于算计的内宅妇人有什么不同!” “你....” “其实,说到底,我还要感谢您呢!” “感谢我什么?” “若非当年您逐我出府,我未必有今日!” 永宁侯听完脸色发青,竟不顾尊卑上前:“你身上终究流着……流着我侯府教养的血!难道真要一辈子与我们侯府为敌?” 姜淮缓缓合上手中书册:“侯爷,下官姓姜,是圣上亲笔朱批的“天子门生!” “你.......” ………… 此时,永宁侯府内。 苏平一脚踹翻案几,面目狰狞:“翰林院修撰?他凭什么?他不过是个冒牌货!一个贱民之子,也配入翰林?” 小厮吓得跪地颤抖:“少爷息怒……如今外头都在传,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六元之才”,连太子都……” “闭嘴!”苏平一把揪住小厮的衣领,眼中怒火几欲噬人,“太子?太子又如何!他算什么东西!一个被我侯府扫地出门的弃子,也配跟我比?” “我才是真正的侯府嫡子!他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比我风光?” “他本该一辈子被我踩在脚下!可如今……他竟成了翰林,而我……” “不!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毁了他!” 一旁小厮看到苏平癫狂的神情,当即道,“少爷!您想做什么?” “我只问你,父亲呢?” “听说侯爷去了姜家,给那姜淮送礼呢。” “什么,他还给那个贱种送礼?” 正在这时,永宁侯已经从姜府回来。 苏平气的大步走上去,“父亲!您还给他送礼?” 他猛地甩开小厮,咬牙:“父亲!您难道就这样看着那个贱种风光无限?他如今得了势,日后必定报复我们侯府!” 永宁侯眼神锐利,冷冷瞥他一眼:“蠢货!他如今是天子门生,你若有本事,也去考个六元回来,翰林清贵,你以为跟他撕破脸对我们侯府有利?” 苏平被噎住,脸色铁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却浑然不觉。 “可……” 永宁侯冷冷打断 :“你若真有本事,就该想想如何压他一头,而不是像个市井泼妇一般叫骂。” 说完,永宁侯拂袖而去。 苏平胸口剧烈起伏,最终狠狠甩袖离去 :“好!好!我倒要看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姜淮,我要和你势不两立!” (苏平不久下线……) 第187章 帮我杀一个人! 京城到竹溪村,路途遥远,即便用上好的马匹加急,也要至少大半个月。 姜淮得了状元的消息从张贴皇榜那天就开始传往府城,县城,村里。 估计再过段时间,老姜家就能收到消息。 这天,姜淮收拾东西,打算和姜正河秦氏一同返乡。 不仅是要回去告知家乡父老乡亲这个好消息,还得建状元碑呢。 自然县志,老姜家的族谱都要再添上一笔。 姜淮带了簪花披红,? 墨斗,笔,? 书箱,等等许多行囊。 此刻,苏平正站在侯府的书房里,手中的酒杯早已空了。 他死死攥着杯子,指节发白。 那日姜淮身着大红状元袍,骑着御赐的大马缓缓而来的景象刺红了他的眼。 两旁百姓对姜淮的称赞和欢呼深深刺痛了他。 “状元郎真是天人之姿啊!” “听说他才未有二十!” “是啊!咱们大黔真是好福气,出了这样一位文曲星!” 苏平脑海里涌出不少那天百姓的议论。 每一声都扎在苏平的心上。 如今姜淮要衣锦还乡了。 想到这里,苏平猛地将酒杯掷向墙壁,瓷片四溅。 “呵呵!福气?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也配?”苏平冷笑。 身后的小厮泰和吓得一哆嗦,不敢出声。 自从姜淮高中状元的消息传来,少爷的脾气越发暴戾,府中下人无不战战兢兢。 苏平想到那日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他转身抓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灌了一大口。 “泰和,去把陈三找来。”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泰和一愣:“陈三?那个...那个常在西市赌坊混的地痞?少爷找他做什么?” 苏平一个眼刀扫过去:“让你去就去,再多嘴就滚出侯府!” 泰和连忙跪下磕头,匆匆退了出去。 苏平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几年来,他无数次在镜中看到这样的自己,眼中燃烧着嫉妒,嘴角挂着不甘。 这一切,都是因为姜淮!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苏平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现在,该轮到我夺走你的性命了!” “什么状元?什么翰林,都见鬼去吧!” 苏平暗暗咬牙。 ………… 当天夜里,一个身材瘦削、眼神阴鸷的男子被悄悄引进了侯府后花园的假山后。 “陈三见过少爷。” 那男子躬身行礼,声音沙哑。 苏平披着黑色斗篷,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中。 他丢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落在陈三脚边。 “我要你找几个可靠的人,办一件事。” “什……什么事?” 陈三捡起锦袋,掂了掂分量,眼中闪过贪婪。 他打开一看,是亮闪闪的银锭,少说也有百两。 “少爷请吩咐,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三对着面前的苏平道。 苏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听闻你认识几个从北方逃回来的逃兵?” 陈三脸色微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少爷明鉴,小的确实认识几个...武艺不错但手头紧的兄弟。” “很好。”苏平又拿出一个锦袋,“这里还有一百两。事成之后,再付三百两。我要他们帮我杀一个人。” 陈三咽了口唾沫:“不知少爷要杀的是...” 苏平顿了顿,眼中再次闪过一抹狠厉,“今年新科状元,姜淮。我要你在他回乡的途中杀了他!” 陈三听完,手一抖,眼睛瞪大,锦袋差点掉在地上:“这...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况且状元郎回乡身边必有官差护送...” 苏平冷笑:“所以才找你。那些逃兵不是擅长伪装伏击吗?姜淮三日后将启程回乡祭祖,路线我已经探听清楚了。” 之后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绢布,上面详细标注了姜淮的行程路线。 “他们可以在青天峡动手,那里山势险要,林深树密,最适合伏击。得手后,你们可以伪装成山匪所为。” 苏平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就算官府追查,也只会以为是流寇作案。” 陈三听完,额头渗出冷汗,但手中的银锭又让他舍不得拒绝。 他咬了咬牙:“少爷,这事风险太大...得……得再加钱。” 苏平听完,眼中寒光一闪,又取出一个锦袋:“一百两定金,事成后再付五百两。够你们远走高飞了。” 陈三终于点头:“小的这就去安排。三日后,青天峡,保证让状元郎有去无回!” 苏平满意地点头:“记住,若走漏半点风声...”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三连连点头,揣好银锭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待陈三走后,苏平又在假山后站了许久。 夜风拂过,他望着云层的月亮,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竹溪村的生活。 那时虽然清苦,但简单快乐。 “若没有姜淮...“苏平喃喃自语,“我本可以一直那样单纯地活着...……” ………… 这时,在姜府里整理行囊的姜淮莫名感觉背后起了一股冷风。 他回头转身一看………… 窗户是关着的啊! 难道…… 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马上要回乡,他可不想出什么意外。 …………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苏平就起身穿戴整齐。 “少爷今日起得真早。”泰和一边伺候他梳洗,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 苏平对着铜镜整理衣领,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今日是个好日子,自然要早起。” 用过早膳,苏平骑马出了侯府,说是去城外狩猎。 他确实带上了弓箭,但目的地却不是常去的猎扬,而是青天峡附近的一座小山丘。 从这里俯瞰,可以清楚地看到官道上的动静。 午时三刻,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缓缓而来。 苏平眯起眼睛,看清了那辆马车。 旁边有护卫相送的。 一定是姜淮的马车。 苏平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弓身。 就是这个人,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缺失的童年,侯府的尊荣、甚至是...他自己的身份…… “少爷,他们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苏平身后,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 苏平点头:“按计划行事。记住,一个活口都不留。” 陈三狞笑一声:“少爷放心,我那几个兄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说完,他打了个呼哨,几个黑影从树林中窜出,悄无声息地向峡谷潜去。 第188章 死罪! 他的心跳得厉害,手心渗出冷汗,但眼中满是兴奋。 终于,终于要结束了... 姜淮!你必死无疑! 当队伍完全进入峡谷最狭窄处时,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长空。 紧接着,箭矢如雨般从两侧山崖射下! 苏平看到守卫们的马首先中箭。 那些马嘶鸣着倒地。 守卫们慌乱地拔刀,但更多的黑衣人从树林中冲出,刀光剑影间,鲜血很快染红了官道的黄土。 “死吧...死吧...“苏平不自觉地喃喃自语,眼睛死死盯着马车车厢里的人。 很快姜淮听到动静,从车厢里跑出来。 一名护卫将他护在身后,但那守卫很快就被砍倒。 又一名黑衣人举刀向姜淮劈去。 姜淮早就拿起弓箭,一箭射死了那黑衣人。 之后他又拿着箭,由护卫们保护着。 随着“唰唰唰”的破空声,几支箭矢向前飞出,刺向几个黑衣人。 这时,又一个黑衣人从上空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那砍向姜淮的刀竟然被格开了! 紧接着,更多官兵从峡谷另一端冲来,喊杀声震天。 苏平一见,登时脸色大变:“怎么回事?哪来的官兵?“ 他惊恐地发现,那些官兵数量远超预期,而且装备精良,很快就将陈三的人压制住。 姜淮也拿出更多的箭矢和黑衣人周旋。 这时的他,完全不似一个文弱书生!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苏平看着眼前的这些扬景,踉跄后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精心策划的刺杀,竟然要失败了? 就在他慌乱之际,峡谷中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陈三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而姜淮... 姜淮竟然毫发无损,正在与领队的首领交谈什么。 苏平看到那首领抬头望向山丘,似乎朝他这个方向指了指。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 他被发现了! 顾不得多想,苏平转身就跑,跳上马背疯狂抽打马匹。 马吃痛,嘶鸣着冲下山去。 他必须立刻回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有人怀疑,也没有证据... 但当他回头望时,却看到姜淮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他逃离的方向,眼眸凌厉。 那一刻,苏平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姜淮早就知道他会来,早就知道他会做什么。这扬刺杀,或许从一开始就...…… “不!“苏平狠狠摇头,将这些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 他猛抽马鞭,向京城方向疾驰而去,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马蹄如雷,苏平伏在马背上,鞭子雨点般抽打在马臀上。 苏平的心在胸腔里狂跳。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呼喊声清晰可闻。 “拦住他!别让刺客跑了!” 苏平回头瞥了一眼,至少十余名骑兵紧追不舍,领头的首领手持长弓,已经搭箭上弦。 他拼命飞奔,“滚开!都滚开!” 苏平怒吼着,眼中布满血丝,怎么会失败?他明明计划得天衣无缝!那些官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尽头突然闪出三名持刀衙役,拦住了去路。 苏平来不及转向,马匹径直冲了过去。一把钢刀划过马腿,马惨嘶着栽倒,将苏平重重甩了出去。 他在地上滚了几圈,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要跑。 一只铁钳般的手猛地扣住他的肩膀,将他狠狠按在墙上。 “跑啊,怎么不跑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平挣扎着抬头,对上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是一个面色凶狠的首领。 “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苏平喘着粗气,试图拿出侯府少爷的威风,“我是永宁侯府的...” “我们知道你是谁,苏少爷。”那人冷笑,“正是因此才更令人不齿!你竟敢刺杀当朝新科状元!” 首领不再与他废话,一挥手:“带走!” 两名士兵上前,粗暴地反剪苏平的双手,用麻绳捆了个结实。 苏平挣扎着,怒骂着,却无济于事。他被推搡着走出巷子,外面已经围满了指指点点的百姓。 “那不是永宁侯府少爷吗?” “听说他派人刺杀新科状元...” “天啊,胆子真够大的!” 每一声议论都像刀子一样扎在苏平心上。 他猛地抬头,凶狠地瞪着人群:“闭嘴!你们知道什么?他该死!” 人群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后退几步。 首领皱眉,扯下一块布塞进苏平嘴里:“省点力气吧,待会有你说话的份儿。” 苏平被押着穿过大街,来到一处官署。 院子里站着几个人,中央那抹身影格外醒目。 姜淮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看到苏平被押进来,姜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缓步上前,示意首领取下苏平口中的布团。 “苏平!你可知刺杀我是什么罪名?”姜淮厉声质问。 “姜淮,你少在这儿假惺惺,要杀要剐随你便。” “很好,有骨气。带走!”姜淮冷声命令。 “等等!”苏平叫住他,“我只想问,“你为何要科举?为何要中状元?为何不早点死在乡下?!你早就知道我要杀你是不是?那些官兵是你安排的?” 姜淮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只不过为了回乡顺利,向陛下申请多派了些守卫。没想到,你还真的想要刺杀我!” 苏平听完,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掌控之中,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般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羞愤交加之下,他猛地向前冲去,想用头撞姜淮,却被身后的士兵死死按住。 “姜淮!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苏平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姜淮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对首领说:“先将他关押起来吧。此事牵涉侯府,需禀明圣上再做定夺。” 首领抱拳应是。 苏平被拖走时,仍在不停咒骂。 姜淮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苏平,你终于遭到报应了! 永宁侯府此时已经乱作一团。 刺杀的消息如野火般传遍京城,永宁侯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面色铁青。 “这个逆子!逆子!”永宁侯一拳砸在桌案上,“刺杀朝廷命官,还是新科状元,这是死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