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经病男友分手指南》
1. 第 1 章
和计儒衍分手那天,是个大晴天。
元堇坐在悬浮列车的最后一排,头靠着窗子,闭着眼睛,暖融融的阳光将他的脸打上一层金光,他的轮廓尚且带着少年人的清俊,白皙纤瘦的后颈隐约可见一小块鼓起的皮肤,微微发红,正是alpha的腺体。
耳机里传来消息提示音,那纤长浓密的眼睫颤了颤,像洒上金粉的蝶翼,随即睁开,露出一双极让人惊艳的眼睛,眼仁极黑,却又澄澈透亮,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元堇点开终端,最上面是计儒衍发来的一行短短的消息:到了。
看着这条消息,元堇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终端边缘,这是他思考时候常有的小动作,然而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终端又传来一条新的消息。
元行:到了吗?
元行:记住你向我保证的话。
看到这条消息,一直盯着终端屏幕的元堇才开始打字,他回复道:哥,还没到。
那边元行回的很快:到了告诉我,如果他为难你,联系我。
元堇:我们好聚好散,他不会纠缠的。
元行:最好这样。
之后没有消息再蹦出来,元堇退出元行的聊天框,又盯着计儒衍那条消息,最终还是没有回复。他重新开始播放音乐,额头贴着被太阳晒得发烫的车窗玻璃,闭上眼睛。
耳机内放着躁动的摇滚乐,金属碰撞般的节奏在脑海内横冲直撞,却无法起到一点宣泄的作用,反倒让太阳穴有些突突地疼痛,连带着后颈的腺体都有些发烫起来。
元堇最后还是调小些声音,易感期临近,即使现在他是要去分手,也要保持心情平稳。
被迫分手心情肯定不会很好,元堇也是一样。虽然他和计儒衍在一起只有半年,但是感情还算稳定,如果不是被哥哥发现,元堇目前没有分手的打算。
要找到一个能和alpha谈恋爱的alpha太难了,大多数alpha都喜欢温柔可亲的omega,而不是同为alpha信息素冲突的男朋友。
alpha天生就该和omega在一起,或者beta,怎么也不能是相同的第二性别。元堇还记得三天前哥哥知道他正在和同校的alpha同学谈恋爱时候那种惊愕。
在元堇的记忆里,哥哥元行一向是冷淡的。元堇记得哥哥上一次生气还是他小学时候被陌生alpha堵在巷子里,对方的手摸着他的腺体,问他怎么像omega一样好闻。
那粗糙的手即将往下的时候,哥哥就来了,时间过去太久,如今元堇已经忘记具体过程。只记得耳边嗡嗡的,充斥着各种哭嚎和求饶,黑色的污水和血混在一起,那些人很快就不叫了,然后是哥哥海洋气息的信息素,夹杂着辛辣的咸湿,捂住了他的双眼,让他不要看地上那些人。
那是他第一次见哥哥生气。而三天前,是元堇第二次见哥哥生气,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生气。
列车行驶速度逐渐放缓,打断了元堇的思绪,最终在中央大厦站停下。中央大厦站是第八城人流量最大的站点之一,悬浮站台每时每刻都人潮涌动,嘈杂万分。
甜美的ai电子音响起,提醒乘客记得携带随身物品。汹涌人流往出口涌去,列车内迅速空了一半,刚刚站着的乘客很快填上空缺的座位。
车门关闭,列车内安静下来,风景一格格后退,列车再次启动,继续穿梭在高楼之间。
巨大的全息投影广告在空中不停重复,ai偶像笑容甜美介绍着修斯科技公司最新发行的终端芯片,声称可以在出生就植入瞳孔,无需终端手环启动。
广告巨大的光影透过悬浮列车的玻璃投射到元堇白皙的脸上,像一只巨大的手轻柔地拂过他年轻的脸庞。
一切都如此生机勃勃。
元堇知道,如果不是哥哥,他是没资格坐在这里看着这些。
元堇升入中学的时候,父母车祸剩下那点保险金不够负担兄弟二人继续上学,再加上元堇的基因病越来越严重,需要每个月注射高昂的信息素药剂,于是元行选择辍学去打工给元堇挣学费,挣医药费。
可以说是哥哥撑起这个家,因此元堇面对哥哥总是乖巧的。
也正因为如此,在元堇十四岁迎来自己第一个易感期的时候,他没有告诉哥哥普通抑制剂对自己没有用。
那天他强撑着去上学,面对同班alpha的信息素,发现自己居然有被标记的冲动,好像任何一个alpha来咬他的腺体注入信息素都能让他满足。他浑身滚烫,几乎按捺不住对同性信息素的渴望,这是元堇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屈辱,是远比在小巷子里被陌生alpha堵住摸腺体更为痛苦的屈辱。
前者是被迫,后者是自愿。
元堇请了假,瞒着在外地的元行,瞒着所有人在小旅馆硬撑过人生第一个易感期。他躺在小旅馆小床上蜷缩成一团,感受着浑身发软,头晕眼热的感觉,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张小小的床上。一开始他还会沉默流泪,很快眼泪就流干了。
他憎恨自己这副渴求alpha信息素的身体,憎恨自己明明是个alpha却会对同性屈服,憎恨自己基因病让本就贫困的家庭蒙上更深一层阴影,让哥哥为此疲惫奔波,早早辍学。
但是易感期过去后,元堇擦干眼泪接受现状,冷静下来开始思索怎么办,生活总要继续。
出生在最贫困混乱的十六城给他性格注入最大的底色就是冷静,如果一点困难就能把人压垮,那横贯十六城那条肮脏的河里面一定早就被跳河的尸体填满。
元堇不想再给哥哥增添更多的负担,但他也没有钱买更强效的抑制剂。但很快他找到比花费更多钱购买强效抑制剂更有性价比的方法,那就是既然需要alpha,就去找alpha。
找a谈恋爱也好,被路边a随便标记也罢,只要能缓解易感期,只要让他能继续念书,一切都无所谓。生活在十六城,尊严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如果尊严能够换钱,这世界上一定不会有那么多穷人。
然而麻烦的是元堇考入第八城大名鼎鼎的圣恒高中后,圣恒高中是除了环心城第一中学外最为出名的高中,也是极少数愿意面向主城和所有卫星城招生的高中,在里面的学生都有极大概率升入前十的高校,是鱼跃龙门的好平台。
不同于环心城第一中学里面都是权贵,圣恒高中里面多是豪门。
由于目前普遍认为,喜欢同样第二性别是一件很不光彩并且不太正常的事情,再加上有钱人又不缺人谈恋爱,而且第八城治安也比十六城好许多,元堇自然很难像在十六城那样找到合适的alpha帮助自己度过易感期。
不得已,好长一段时间内,元堇只好在校外装o,以男朋友劈腿、离家出走、迷路又恰逢易感期等等理由博得alpha同情,找临时标记。
幸好他的信息素毫无攻击性,只要不脱下面裤子,就很难发现他是alpha。
一开始元堇会有些羞涩和屈辱,不过这些情绪很快就被繁重的学业淹没,就像适应自己易感期需要被alpha标记一样,元堇熟练学会装作omega示弱并且取得alpha的好感。
等到高三后,开始备考,即使成绩常年维持在第一的元堇也要全身心应对考试,于是越发分身乏术。
计儒衍就是在这个阶段出现的。
这个高三才转学来的转校生有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平时在班里总是趴在最后一排睡觉,醒来时候也总是看起来散漫而随意,极少和班里人交流。不知道是不是气质原因,每当他笑起来,薄唇勾起,总有一分若有若无的讽刺感觉,好像身边所有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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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货。
最出名的一件事当属那天班里自习课有人正在聊着环心城各种八卦,吵到他睡觉,于是这个貌似有着起床气的大少爷直起身子,走到对方身边毫无征兆地一脚踹翻对方桌子,哗啦啦书掉了一地,那个同学惊愕不已,接着就被一把拎起来。
那巨大的声响让隔壁班都听到了,老师也闻讯赶来,但是没有人敢制止他,就这样看着他单手掐着那个人的脖子从窗户扔了下去,就像扔一个易拉罐,然后又像没事儿人一样回去接着睡觉。
因为是一楼,对方并无大碍,但是被吓得不行,很快转班。
那时元堇就坐在窗边,他清楚闻到一点点这个alpha混混的信息素,似乎是某种酒精的味道。
更像混混了。
还是那种会随便打人的混混。
虽然这个混混看起来很暴力,脾气不好,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可是这个混混信息素实在好闻。只是闻了闻,元堇就觉得后颈临近易感期的腺体变得平静下来。
如果被标记一次,估计就能安稳度过一整个易感期,不用每天找a标记,可以安心学习。
权衡过各种风险后,元堇决心试试,又经过一通努力后,终于还是谈上了。他看出来对方是把他当作玩意儿玩玩,学校里名列前茅大学霸居然私底下喜欢alpha,还百依百顺,的确新奇。元堇清楚知道自己吸引力在哪里,但是无所谓,他也只把对方当作信息素注射剂。
虽然中间屡次想要分手,但是因为这个混混信息素安抚作用太强,为了能安静读书到考大学,元堇都忍下来。
直到三天前这个混混像全息电影里面真正黄毛一样,把他按在租的房子的楼道里亲,易感期临近,元堇不想过多违逆男朋友,毕竟还需要他标记,于是试探性挣扎几下后就被乖乖摁在墙上了。
但是很不幸的是这一幕被突然回家的哥哥撞个正着。
很难想象那一幕,昏暗的楼道,元堇被亲的嘴通红,脑子晕晕,还靠在混混男朋友怀里,就这样猝不及防闻到哥哥的信息素,看到哥哥拎着一兜子菜正阴冷看着抱着他的男朋友。
过去找alpha临时标记或者找alpha男朋友,元堇从来没有被哥哥发现过,这个嚣张的混混是第一个见家长的。
元堇能看出来,如果他再不把男朋友打发走,哥哥即将像当年教训那些摸他腺体的alpha一样,折断混混的手,不,这次大概是这混混的头。然后以他这个混混男友的性格和身手,绝对会还手,到时候两个alpha在楼道大打出手,双双进局子。
元堇迅速冷静下来,用眼神半是央求半是强硬打发走混混男朋友,然后面对哥哥的勃然怒火。
一向冷淡的哥哥第一次摔了东西,扯着他回到家,门轰然关上,哥哥逼问他是否发生深入关系,甚至要求看他身上的吻痕。
即使被哥哥误会他是因为基因病原因,产生了性别认同失误,元堇也没有解释自己和混混男朋友在一起的真实原因,只在最后保证自己会和混混分手。
他早就不是那个还需要被元行保护的alpha,有问题会自己解决,但是元行总觉得他还是那个小巷子里,需要被哥哥保护的弟弟。有时候元堇会觉得,他自己没有认为自己是omega,可是哥哥好像把他当omega一样对待。
哥哥像担心被不良拐走的omega一样担心他会舍不得分手,但是对于元堇来说,他只会舍不得自己这个免费好用的信息素注射剂。
耳机内又传来消息提示,是计儒衍发来的又一条消息,问元堇还有多久到。
元堇看了看终端上显示的坐标位置,回复道:五分钟。
无论他想不想分手,无论他舍不舍得这个信息素注射剂,他都要在今天和这个不好惹的alpha划清界限,彻底分手。
2. 第 2 章
第八城的阳光总是炙热。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子正洒在他的身上,桌子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侍者轻声细语询问是否要换杯,计儒衍语气懒散:“不用。”
此时正是周二,咖啡馆里面人并不多,除了计儒衍就只有另一桌,十分安静。
计儒衍靠在咖啡馆柔软的靠背上,百无聊赖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雕刻着鎏金纹路的外壳在他指间划过一道漂亮银弧,金属冷光和他腕表的银色交织,啪的一声,一时不察打火机掉在了桌子下,又滑到了对面。
计儒衍垂眸看着那个躺在地上据说限量生产一百个的打火机,然后漫不经心移开眼,没有打算捡起来。
他又看了看腕表,距离元堇说要到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很难想象他居然在这种大热天真的出门来见他的小男友,看来他真是无聊坏了。
第八城的夏天闷热无比,完全不如环心城温度舒适,即使在凉爽的室内也无法躲避过于炙热阳光,整个第八城宛若一个巨大的蒸笼,将人们困在热浪中。
在转学来圣恒高中前,计儒衍曾翻了翻第八城负责人的履历。
上面写此人是个原教旨环保主义者,在第八城进行重返自然运动,以求让人类重新感到融合时代前四季轮转的魅力。因此在各个城市生态穹顶温度常年恒定在固定区间的时候,第八城的温度宛若过山车,时高时低。
魅力计儒衍是没有感受到,他只觉得这个人在下次选举会下台。
咖啡馆门口的风铃轻轻响起,计儒衍抬头看去,越过各个靠椅,看到了他一直在等的人。
即使在第八区这样高温之下,他的小男友依旧穿着长袖兜帽衫,甚至戴着兜帽,宽大黑色兜帽下是一张瓷白的小脸,老气的有线耳机顺着衣领处伸出来,已经被摘掉一只。那双沉静的黑色眼睛正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看向他,在看到他的瞬间微微亮起来,像看到食物的小动物。
计儒衍不自觉捻了捻手指,指间回忆起元堇侧颈皮肤细腻的触感,他移开视线,端起早已变得冰冷的咖啡喝了一口。
元堇已经走过来,坐在计儒衍对面,他落座的时候身子微微前倾,兜帽落了下来,柔软黑发下露出一截白皙纤瘦的脖颈,宽大的兜帽衫在锁骨那里投下一片阴影,影影绰绰。
计儒衍的目光从那点儿落在那一点儿幽暗的阴影上,然后再次移开目光,他突然有点后悔没有把打火机捡起来。
侍者很快送来一杯新的咖啡。
元堇垂下眼睛,用小勺搅了搅咖啡,醇厚的咖啡香味蔓延开来,白色的热气轻轻袅袅笼罩着他看起来带着心事的脸庞。
直到现在坐到计儒衍的对面,元堇都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来的路上虽然打了一些草稿,但真面对计儒衍时候就有些难说出口,实在太难找到一种能够完整保全对方尊严的分手方法。
元堇自己便是alpha,这些年没少和alpha相处,深知这些争强好斗的野蛮生物是什么德行。哪怕分手非他所愿,但只要是他主动提出,无论原因如何,对方一定会有一种被违逆的不愉。
这些alpha,尤其是出身名门的alpha早就习惯了享受他者的顺从,哪怕一丁点反抗也会被无限放大。
元堇不确定计儒衍会不会生气,以他对这个脾气奇怪的alpha了解,如果计儒衍真的生气了,那么他现在除了担心自己以后没有信息素注射剂外,还要担心眼前这个比他高了半头的英俊alpha会不会像对那个吵他睡觉的alpha一样对他。
当时计儒衍单手掐着别人脖子把人从窗户掼出去的模样着实给元堇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虽然谈恋爱这段时间计儒衍没有丝毫暴力倾向,除了犯起病来喜怒无常,喜欢动手动脚外甚至可以说是温和,但是人的第一印象很难去除。
即使知道圣恒高中里面多是名门,计儒衍大概率也是,元堇也总是下意识觉得自己男朋友是个混混,还是那种非要在楼道里接吻的混混。
一直沉默不太好,元堇抬起头隔着咖啡的雾气看向计儒衍,想要看看这个alpha心情如何,却没想到和计儒衍视线撞个正着。
两人视线一个沉静带着心事,一个散漫带着探究。
计儒衍一眼看出来自己的小男朋友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好,怀揣着心事。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计儒衍第一次听这话觉得这什么老掉牙几个世纪前的谚语流传到现在,但是遇到元堇后发现有几分道理。
元堇话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像深山里流淌的清泉,沉静又清澈,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没有任何情绪,相反他有时候直白得很,这小半年的交往让计儒衍发现他这个小男友心情怎么样都藏那一双黑润润的眼睛里了。
亲他时候不乐意,虽然不说,却会眼里挣扎很久,最后才答应;惹恼了也不会发脾气,但是眼里却会蒙上一层水汽,看得计儒衍心痒痒,好像在拆解一道变化莫测的谜题。
计儒衍挑眉一笑,单手支着下巴,率先开口,“怎么了,来到就不说话,谁欺负你了?”
元堇这才摇头,“没事。”
他回答完后又低下了头,好像在聚精会神摇晃着已经逐渐变凉的咖啡。因为低头的动作,元堇后颈掩藏在略长黑发下的柔软腺体露出大半,微微的凸起,泛着轻柔的红,像一块桃子果肉。
计儒衍下意识用舌尖顶了顶犬齿,也垂下眼睛,随意晃着咖啡,他问:“担心高考?”
两周之前高考刚刚结束,以计儒衍对元堇的了解,也就只能担心这个。
交往这段时间要说元堇唯一强硬的时候,那就是计儒衍影响他学习的时候,除此之外几乎百依百顺。
在布满豪门阔少豪门大小姐的圣恒高中,学习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少爷小姐们忙着交际,习惯家族事务,除非一定想要考进环心城的那些,几乎早早给自己找好门路。因此元堇这个从十六城考进来认真学习就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不过考虑到十六城这个背景,除了高考考出去,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很好的途经向上走。
听到计儒衍的话,元堇点点头,他确实有些担心,不过倒不是担心成绩,而是担心分手后入学怎么度过易感期,顺着这个话题,他也问道:“你打算报考哪所大学?”
计儒衍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来历,元堇也没有打探过,高考前他没见过计儒衍学习,大概又是那种已经寻好去处的豪门之后。如果是这样,两个人大概率不会在一个地方,元堇倒也不用担心分手后在大学里面遇到这个难对付的豪门混混前男友,也算好事一件。
计儒衍果真作出思考状,但他很快又漫不经心道:“不知道,大概就在环心城或者第二城。”
他的语气随意,好似对未来漠不关心,或者说早已知道自己会走怎样一条路,因此才显出这种随意来。
计儒衍回答完后,看着元堇再次垂下的眼睫,心中有一点新奇的感觉,这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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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堇第一次主动打探他的消息,他露出点微微的笑,问:“问这个做什么?怎么,想和我在一所大学?”
元堇听了这话,沉默一下。如果没有被哥哥发现要求分手的话,他还真想和计儒衍在一所大学,在新城市找新的男朋友太难了,而且还不一定有计儒衍的信息素那么强大的安抚力。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咖啡杯,回答道:“嗯。”
计儒衍的眼神突然加深几许,墨蓝色的眼睛像一汪深海涌动,他的声音低沉些:“过来。”
元堇没有任何疑问,乖巧起身坐到计儒衍旁边,他刚一坐下,手臂猝不及防被拉住,接着腰就被宽大的手掌揽住,整个人跌向计儒衍。
计儒衍一只手按住元堇的侧腰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按住元堇单薄的后背,然后低下头凑到元堇腺体处闻了闻。
这姿势十分暧昧,若是外人来看仿佛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有人当众标记似的,连原本查看线上订单的服务生也禁不住看过去,似乎是疑心哪个可怜的omega正在被alpha强迫。
怀里的身体很是单薄,几乎不像alpha,计儒衍的手不自觉摩挲下掌心劲瘦的腰,他的眼睛看着元堇后颈那块泛着柔红的腺体,声音相比较之前的随意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易感期快到了怎么不告诉我?”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腺体处,元堇禁不住挣扎了下,但是他的力气远远比不上计儒衍,如同被攥在手心的小鸟,毛绒绒的翅膀扑腾后就被束缚更紧。
“最近有些忙,”他这样说,声音稍稍冷了些,“计儒衍,放开我,这是在咖啡馆。”
计儒衍的动作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他的语气很是不以为意和漫不经心,“咖啡馆怎么了?”
这让元堇有些恼意,计儒衍一向是这样不管何时何地也不管他人目光的人,他好像天生就有这样的散漫和傲慢,觉得所有的事和人都该给自己让路。
“你之前易感期可不是这样的,”计儒衍又凑在元堇耳畔低声说,他的声音宛如丝绸一般华贵,低沉带着磁性却又有几分轻佻,“怎么今天突然这副模样?”
他说着,按住元堇后背的手顺着骨节一点点向上,从后背到蝴蝶骨,再到后颈,像游走的蛇,最后停留在那微微的凸起处。
手指轻轻蹭过元堇的腺体,几乎让元堇一下不受控制散发出一点信息素。
元堇的信息素是一股宁静的茶香,和大多数alpha信息素情绪起伏时候会变辛辣或者加重不一样,每当他情绪起伏的时候,这股宁静的茶香会掺上一点点甜意。
对于alpha来说,这是十分奇怪的,元堇小时候在十六城没少被其他alpha嘲笑不像个alpha,时常会小孩儿故意招惹他,就为看他信息素变甜。
此时计儒衍也闻到了那点甜意,他声音含笑,带着戏谑的意味提醒道:“元堇,这是在咖啡馆,注意控制信息素。”
元堇冷着脸甩开计儒衍的手,计儒衍也知道不能过火,于是顺势松开,但他没有丝毫远离,反倒用手把玩着元堇柔软的黑发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今天找我只是为了对我发脾气。”
元堇:“三天前你见了我哥。”
计儒衍回忆了下三天前,似乎有这样一回事,他漫不经心点点头,然后问道:“怎么了?”说着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忽而一笑,又道:“他反对你和我在一起?”
元堇点点头,他的语气平静:“所以我们分手吧。”
3. 第 3 章
虽说计儒衍提前有所猜测,但是看着元堇认真的神情,还是感到一阵荒谬。荒谬之后便是感到可笑,他都还没提分手,元堇居然先提分手了,还是这样无聊的理由。
和alpha谈恋爱是件不光彩的事情,计儒衍当然也知道,只是他对名声向来不以为意,他想做什么从不管别人怎么说。
但要说知道计儒衍在和alpha谈恋爱这件事也几乎没几个人,因为很明显元堇这个男朋友没到要告诉其他人的程度。
这个alpha小男友是他在第八城这小半年唯的一乐趣,也仅仅是乐趣,至少计儒衍这样以为。
计儒衍原本打算录取结果出来后就和元堇提分手,然后回环心城。只是没有想到今天居然被提了分手,还是这样的理由。
他的心中有些淡淡的不愉,他把这归咎于一向温顺的男友突然的反抗,没有深想。
他的笑容不变,可是眼中的笑意淡了些,语气也漠然许多:“你就因为这个要和我分手?”
元堇黑色眼睛透亮沉静,他认真道:“我哥哥认为alpha和alpha在一起是不对的,我们在一起......有违自然。”
“无法拒绝的理由,”计儒衍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好像在赞同一个大学者在发表他的学术观点,他随即又语气惋惜道,“可惜如果你易感期被我标记时候也这样坚决会更有说服力。”
听到这明显带着几分嘲讽意味的话,元堇微不可查皱了下眉。他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有些疑惑,在他的预想中,计儒衍不该是这种语气,明明对方也只是和他玩玩而已,何必这样和他说话。
难道还是因为他先提出分手伤到了自尊心?元堇有些不确定地想。
正当元堇想着是否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计儒衍却又恢复那副懒散轻佻的模样,好像刚刚的攻击性都是幻觉,他道:“既然要分手,那来个离别吻?”
元堇稍有迟疑,然后点点头。计儒衍的心情总是这样,时晴时雨,上一秒笑容满面下一秒又会阴云密布,即使和计儒衍交往小半年,元堇也没有摸透计儒衍的脾气。
计儒衍的手扣住元堇的后脑,然后又移动到后颈,他就着这个姿势拉进元堇,掌控感十足,仿佛要把元堇握在手心里。
手心下微微鼓起的腺体微微发烫,烫的计儒衍的手心有点痒。元堇的易感期是快要到了,他想,他情不自禁碰了碰那柔软的腺体,元堇的身体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这让计儒衍有一种奇异兴奋感,可是随即而来却又是一种让他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的不愉快。
这个吻充满掠夺感,原本元堇还顾忌在咖啡馆,可是他的混混男朋友向来不管大街上还是楼道里,说亲就是亲。
元堇本就临近易感期,很快呼吸间就盈满了计儒衍那只有靠的极近时候才能闻到的一点点酒精味道信息素。元堇没有喝过酒,因此分辨不出那是什么酒,但只是闻到就让他有些许头晕目眩。
一吻毕,元堇额头抵着计儒衍的肩膀,舌尖被吮得发麻,呼吸急促,现在不只是腺体,连他白皙侧脸都泛上一层薄薄的柔红,那一双眼睛也水润起来。
气都还没喘匀元堇又开口:“好了,计儒衍,我、我们——”
他正说着话却骤然失声,剩下的声音没在喉咙深处,他的手指猛地抓紧计儒衍做工考究的衬衫,抓出几道深深的褶皱。他整个人就如同突然被搁浅上岸的鱼,激烈挣扎起来,但很快又失去氧气似的没有力气再扑腾,只能急促喘息,用力抓住计儒衍的手臂。
后颈腺体处的刺痛还是一阵一阵传来,元堇像被风雨吹打的白杨树,整个人都发着细密的抖。
计儒衍酒精味道信息素注入元堇的腺体,让本就临近易感期的元堇迅速处于浑身无力的状态。
此刻被咬着腺体的元堇有了明显的恼意。对于alpha来说腺体是极为隐私的部位,更何况alpha腺体本身并不具备被标记功能,被同性咬这里,除却冒犯外多了一层羞辱的色彩。
即使是元堇,过去被咬都是易感期的时候,如今在咖啡馆公然被这样对待,若不是浑身实在无力,他很想给计儒衍一巴掌。
就在他想要开口让计儒衍停止的时候,他感受到计儒衍似乎是突然抬起头来,接着那咬着他腺体的尖锐犬齿松开了,最为敏感的部位之一总算被放过,元堇浑身像卸了力气一样几乎坐不稳。
计儒衍刚一松口他就要扶着桌子站起来,整个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先于计儒衍扶住他的是另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
元堇顺着计儒衍的目光转头看过去,整个人像看到什么奇异之物似的一下子睁大眼睛。
他的面前是个极为高挑挺拔的alpha,面容和元堇有两分相像,轮廓却又比元堇少年人的清俊锋利许多,五官也更为深邃立体。
那双黑色的眼睛不是元堇那般的透亮,而是漆黑的密不透光,像深不见底的潭水,正阴沉沉看着元堇。
元堇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哥,你怎么在这?”
元行扶着元堇腰身,他的力气比元堇大上许多,宛若一座山般无法反抗。元堇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刚刚被临时标记让他还处在混乱阶段,现在猝不及防看到哥哥让元堇脑子一时间乱糟糟,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计儒衍歪着头道:“元堇的哥哥?”
元行没搭理计儒衍,扶着弟弟坐到对面,低声问他:“疼吗?”
元堇看着哥哥,虽然元行没什么表情,但元堇敏锐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他下意识抓紧哥哥的手臂,“哥,我们回家吧。”
“疼吗?”元行漆黑的眼睛看着元堇,又问一遍。
“不、不疼。”元堇在哥哥阴沉的表情下败下阵来,他低下头,不敢看元行的眼睛。
这时元行才转头看向元堇的男朋友,那个敢在他家门口按着他弟弟亲的混蛋alpha。他刚一转头,元堇像是感应到一样又抬起头来,抓紧元行的手臂。
毫无疑问计儒衍是个英俊的alpha,他穿着白色的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即便是这个时候也一副很有余裕的模样。
计儒衍似乎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幕,他舔了舔自己尖尖的犬齿,像在回味什么。这一幕被元行看到,元堇明显感觉哥哥的手臂崩得更紧了。
元堇连忙抓着元行的胳膊不放,又对着元行说:“哥,我们回家吧。”
第八城不是十六城,元行在十六城打几个alpha都没关系,但是在豪门遍地的第八城绝不会像在十六城那样死几个人都没人问,这里悬浮监控遍地,如果真打起来普通人绝对会留案底。他们的生活已经足够艰难,元堇万不愿哥哥因为自己惹上事。
尤其是计儒衍这种不好惹的豪门阔少。
元堇的眼睛着实动人,明明都是黑眼睛,他的眼睛却好像盈着一汪清透的池水,被这眼睛半是恳求半是可怜的一看,只觉得像被春夜的雨水浇了个透,将心底的戾气都浇灭一半。
元行沉默半晌,终是低低嗯了一声。
他给元堇戴上兜帽,又脱掉外套披在弟弟身上,掩盖浑身酒和茶混合的信息素的味道。他比元堇高大许多,他穿起来刚刚好的外套披在元堇身上就到了大腿。
元堇像个精致又乖巧的洋娃娃,仰起头让元行给他扣上第一颗扣子。他从始至终任由哥哥摆弄,没有丝毫反抗。
两个人像是完全无视计儒衍一样,整理一番便要离开。
元堇始终紧紧拉着元行的手臂,一点也不敢松开。明明是担心元行会和计儒衍打起来,可是这幅姿态却又像幼鸟眷恋家长,透出点明晃晃的依赖来。
计儒衍看着眼元堇紧紧抓着元行手臂的手,心里突然一阵不爽。
元堇和哥哥起身,将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计儒衍漫不经心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就这样走了吗?至少道个别。”
元堇转头看着计儒衍的表情,心中顿时有了点不详的预感,以他对计儒衍的了解,这个alpha做事向来随性不羁,从来不懂什么叫做看气氛。
计儒衍的眼睛根本没有看向元行,他直直盯着元堇那张紧绷苍白的小脸,问:“元堇,你想和我分手吗?”
“不是你哥让你分手,”计儒衍的声音不同以往,他语气慢条斯理却又带着几分逼问的味道:“而是你想和我分手吗?”
这个问题问完,元行也眯起眼睛,看向元堇。
元堇一时间难以回答,如果不是哥哥他确实没想分手,因为要再找到一个合适的信息素注射剂是很麻烦,但此刻这个情景显然不允许他说真话。
他正要回答,却又听计儒衍道:“元堇,我要听真话。”
元堇的犹豫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此刻这个情景早已不是他能控制住的,很明显元行不想就这样走,而计儒衍也不愿意元堇就这样离开。
计儒衍慢条斯理站起身,和元行差不多的身高,同样的宽肩窄腰,也是同样的压迫感,他来到元行身边,毫不犹豫将元堇的脸掰向自己。
他垂眸看着元堇柔红未散的脸,脸上带着轻佻的笑,可是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一双墨蓝色眼睛直直盯着元堇,“元堇,说你不想和我分手,我就放了你。”
元堇在两个高挑的alpha之间越发显得无措,计儒衍英俊的面容此刻也显出几分沉沉的压迫感。他还是因为他先提出分手生气了吗?元堇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非要这样,他说就是了。
“计儒衍,我......”
他刚说到我这个字,元行却骤然抓着元堇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到了计儒衍的脸上。
计儒衍反应极快,但还是被险险擦过,颧骨被擦红一片,因为躲避的姿势他往后退一步,刚刚站稳元行已经踹向他的膝盖,成年alpha的力道十分可怖,但计儒衍丝毫不惧,他略一侧身躲过,然后随手扯了把袖口,也像早早准备好一样便开始还手。
两个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咖啡馆突然大打出手,宛如野兽一样,丝毫没有顾忌还有其他人,你来我往,不时碰到桌子,很快周围倒了一片桌椅。
桌子移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咖啡杯被扫落到地上,锋利的碎渣飞溅。两人的脸上和身上挂了彩,分不清谁占上风。
元堇远远被晾在后面,事发突然,他一时间毫无办法,他迅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着闻声赶来看起来也很是不知所措的服务员提醒道:“报警。”
服务员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打开终端开始拨打报警电话。
这时候元堇却突然又对服务员道:“请等一下。”
服务员停下了,看向元堇,有些不解。
元堇语气恳切:“过五分钟再报警好吗?”
服务员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停下了。眼前这个黑发黑眼的少年模样清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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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还泛着红,一副被欺负的模样,服务员想起刚刚的场景,又有些明悟,略有些同情道:“没办法,alpha就是这样争强好斗的生物。我等你五分钟。”
元堇大概猜到服务员把他脑补成深陷修罗场的可怜omega,他回以一个“坚强”的笑容。
元堇转头看着还正在打的两个人,他心中计算了下第八城警察出警的速度,然后深吸一口气,将声音逼出一点颤抖的哭腔来,语气急切:“哥,别打了,警察要来了。”
高考刚结束,如果此时亲人进局子留下案底也是一件麻烦事,元堇知道哥哥在乎自己。
然后元堇又对着计儒衍颤抖着开口:“计儒衍,我、我的确不想和你分手。现在别打了好吗?是我错了,我替我哥哥向你道歉。”
他的语气颤抖、急切又可怜,好像下一秒就会下起一阵紧密的雨来。
听了这话,计儒衍略一停顿,这一停顿就被元行一拳打到脸颊,顿时嘴角出了点血,整个人趔趄一下才站稳。他啧一声,然后歪头吐出一口血沫,拇指抹掉唇角的血迹,把黑发往上一捋,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整个人都和平时的漫不经心很不一样,散发着明显又张扬的狠戾来。
元行打完这一拳也停了下来,他的眉骨那里被擦红一道子,他看向元堇,一张英俊的脸依旧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好像刚刚只是热个身,他道:“回家。”
元堇点点头,赶紧上前去拉住哥哥的手臂,害怕哥哥再突然给计儒衍一拳。
临走的时候元堇转头看向计儒衍,两个人的眼神再次对视,计儒衍露出一个笑容来,尖尖的犬齿那里沾染着一点血,不知道是之前咬元堇还是他自己的,他说:“好了,分了,走吧。”
元堇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转过头去没有回应这句话,生怕两人再次打起来。
元堇和元行的背影远去后,计儒衍才卸下力气一般坐回座位上。他张开双臂,仰着头,脸上轻佻的笑容摹地消失,他低声操了一声,突然一脚踹向面前的桌子,哗啦啦的玻璃杯倒在地上,摔成一片片尖利的碎渣,和刚刚地上的残渣混在一起。
他起身,拿起搭在靠背上的大衣也准备离开。
一旁站着旁观的服务员赶紧上前拦住这个先惹事的alpha询问赔偿,与此同时外面也适时的传来警报声。
计儒衍皱起眉,显然没想到还有这出麻烦,他打开终端,点了点,然后对服务员冷淡道:“处理好。”
服务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计儒衍有些不耐烦说:“有什么问题吗?你们现在为我工作。”
服务员的工作终端叮的一声传来新的工作协议,上面写着店铺已经转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怎么突然换老板了,但是看到承接人的那一刻他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计儒衍,整个人像被震慑住了,结结巴巴答应道:“您,您是......”
但触及到计儒衍冷漠的眼睛的时候,他迅速改口:“好、好的,计先生。”
计儒衍穿上外套,系好扣子。警察已经走进来,他却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迈步离开这里,警察想要拦住他,可是服务员已经殷勤地上前拦住警察解释没什么问题,已经处理好,都是误会。
警察将信将疑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出门去的年轻alpha。
咖啡馆外已经停了一辆加长的悬浮轿车,车门自动打开,计儒衍坐进去,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警察又问了些别的,服务员解释一通,顺带低声提了句计儒衍的身份,警察顿时有些震惊也突然恍然,然后立刻表示已经无事。
而坐在车上的计儒衍正抽出纸巾擦还在渗出血的嘴角,他的表情称不上太好,但也没有恼怒。
不过是一个alpha男朋友而已,他这样想,不值得他这般动气。
把纸巾扔进车内的垃圾桶,他又回想起来什么似的露出一个淡淡的嘲讽的笑容。
咖啡馆一共就有两桌,第一桌在他来的时候就在那里。
原来看了全程啊,怪不得那么生气。
元堇这个哥哥倒是挺不一般,那个身手,以计儒衍的感觉来看,似乎专业练过。
计儒衍又抽出一张纸巾按在嘴角,他原本还在回想元堇的哥哥的身手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兜兜转转他的脑海又中浮现元堇临走时那个似乎欲言又止的表情。
元堇想说什么?舍不得?道歉?还是其他的没有说出来的话?
他那会儿听到了元堇的回答,已经心满意足,就此了断,也算好事。毕竟他即将回去环心城,等到上大学还和alpha纠缠到底对名声不好。
虽然他不怕惹事,可是也不喜欢麻烦。
更何况他本就打算提出分手,只是被抢先而已。
他根本不在乎元堇喜不喜欢舍不舍得自己。
但是为什么他的犬齿又有些发痒,连带着胸腔都泛起一阵奇怪的感觉,像是一口戾气堵在心口难以发泄。难道是因为最近没按时吃药?计儒衍仔细思索了下上一次服药时间,随即又因自己这样感到一丝好笑。
一定是他在第八城待太久,给他脑子都无聊到出了问题。
他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单手抖出一支烟,含在嘴里,然后去摸打火机,却又突然想起打火机还在咖啡馆桌底下。
他只得又把烟拿下来,和纸巾一起扔进垃圾桶。
计儒衍的心情莫名更加的不好了。
4. 第 4 章
他们租的房子在第八城的郊区。
要坐两班悬浮列车,下车后还要转一班公交,再走上一段距离,然后才到那处居民区。
这种老式小区在第八城已经很罕见,也只有十五城十六城才会有那么多老式居民区。现在大多数人主要都住高层,富裕些的则是庄园住宅,而有些年轻公子小姐则偏爱空中公寓。
时间好像在这里停滞,一切都好像在这里凝固一般。
元堇和元行走到居民区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朦朦胧胧的橙红色余晖笼罩这片稍显破败的地方,让这里有了上个世纪衰颓的美感。
元堇披着哥哥的外套一路上一直沉默着。元行是个话少的性格,元堇话也不多,两个人平时相处就是沉默居多,可是从没有一次像这次的沉默这样难捱。
元行的外套上是海洋信息素的味道,宛若广阔的大海,逐渐中和掉元堇身上酒精味的信息素,将元堇包裹住。
元堇不确定哥哥的心情怎么样,他根本没想过元行会出现在那里。
两个人一起上楼,元堇踩着元行的影子,低着头一级一级往上走,他被完全笼罩在元行的影子里。元行本就比他高许多,此时踩在更高的阶梯越发显得元行像不可逾越的山一般。
门还是老旧的门,现在大多数门都是扫描后开门,但是他们租的房子还是用钥匙开门,在十六城的时候就是这样,因此两人并不觉得麻烦。
家里并不大,两室一厅一卫,元行工作比较忙,并不常住在家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元堇独自生活。元行很少谈起他的工作,元堇过去有心过问,但是元行一直把他当做小孩子,小孩子就要做小孩子该做的事情,不要问大人的事情,于是元堇也就慢慢不问了。
回到家,元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元行去了卧室,然后拿着医药盒出来。
元堇犹豫了下,脱下元行的外套,他的嘴唇动了动,然后才低声说:“哥,没事。”
但是元行没有说话,只是打开医药盒,从里面拿出棉棒和消毒液。
纯白的棉棒被褐色的消毒液浸湿,元行只是手里拿着棉棒看着元堇。元堇沉默几秒,只好像小时候元行给他上药那样趴在沙发上,将黑发拨开,露出后颈的腺体。
元行垂下眼睛看着自己弟弟那被咬得留下两个齿印的腺体,那微微的凸起,泛着柔红的腺体上有着如此清晰的两个齿印,如此突兀,如此刺眼。
“哥?”元堇叫了声元行。
“嗯。”元行嗯一声,把棉棒放到腺体上。
腺体本就是十分敏感的,再加上刚刚被咬过,元堇瑟缩了下,不自觉抓紧袖子。
“疼?”元行问,手里的棉棒扔到垃圾桶,他又拿出一根新的沾上消毒液。
元堇没有说话,元行的力道说不上太轻,但他不想叫疼。
见元堇不答,元行又冷漠道:“不是说不疼吗?”
这是他在咖啡馆的回答。
元堇咬了下唇,他现在确信元行绝对在生气。
“哥,”他轻轻拉了下元行黑色衬衫袖口,一双黑眼睛水汪汪的,他小声说:“你别气了。”
“我没生气。”元行淡淡说。
他没有在意元堇的动作,一连用了三根棉棒后,又换了一瓶白色的液体,蘸取一点后重新在元堇饱受磨难的腺体涂抹。是薄荷的感觉,有点痛还有点凉,让元堇很不自在。
平心而论,元堇是有些委屈的,他按照元行的话做了,主动提出分手,结果也是两个人分手了,只是过程出了些意外,可是那也不是他想要发生的。
他趴在沙发上,枕着自己的臂弯,沉默下来,也不再说话。
也许他可以解释,可是面对元行的时候,元堇就不想解释了。他是个不喜欢解释的人,更何况他又能解释什么,解释他不是故意被计儒衍咬,解释他不是主动坐在计儒衍身边,还是解释他为什么要找个alpha男朋友?
从元堇第一个易感期开始,他就已经决定好在毕业找到工作挣钱能够治病前,绝对不会告诉元行他的基因病已经到易感期必须要alpha的信息素才能安稳度过的地步。
这个不去解释,其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元堇不喜欢成为别人的负担,尤其是自己在乎的人的负担。
“没什么想说的吗?”元行问。
元堇沉默了会儿,“哥想听我解释什么?”
“你是不是因为我和那个人分手。”元行语气冷漠。
元堇坐起身来,和元行面对面,他的黑发有些乱,嘴唇紧抿着。
“不是。”元堇说,“是我想和他分手,alpha和alpha在一起是不对的。”
“我要听真话。”
“这就是真话。”
元堇不明白元行到底想听什么,他又解释一句:“你那天给我讲完道理后......我已经明白了alpha和alpha在一起那是不对的,所以我才想要分手......是真心的。”
元堇垂下眼睛,没有看元行,他手还攥着袖子,低着头,等着元行回答。他希望赶紧过去,临近易感期,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定。
元行看向元堇那块被留下咬痕的腺体,声音低哑又有几分淡漠:“如果你是真的想分手,他纠缠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联系我?”
“元堇,你从小就不会撒谎。”他又语气冷漠说。
元堇抬起头来,他的黑色的眼睛燃烧起了一团火苗,他紧紧抓着袖口,语气却还是沉静:“那你想要我说什么?说我不是真心的?说我舍不得分手?”
“如果你想要听,”元堇看着元行,深吸一口气,“我说就是了,我舍不得和他分手,我不是真心和他分手。”
“够了。”元行摹地打断元堇的话,他冷漠而英俊的脸庞显得有几分沉郁,“元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alpha!”
“我知道,”元堇说,“我一直都知道。”
“你不知道,”元行掐住元堇的下颌,他凝视手中这张清俊的脸庞,“你一直都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他标记你了吗?”他又问。
“这是我的隐私。”元堇语气冷硬,他心中也有些恼了,还有些自己也说不清的委屈,像一阵疾风细雨在他身体里拍打,让他浑身发冷,“和你无关。”
“和我无关?”元行冷漠的语气第一次起了波动,他掐着元堇下颌的手指移动到元堇的腺体,拇指移动到那刚刚被涂抹上药膏的凸起,他又重复了一遍,“和我无关?”
腺体的刺痛让元堇紧咬了下下唇,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倔强地看着元行,始终不肯低头,“你问我为什么不去联系你,因为我觉得这件事就是和你无关,这是我的隐私。可是我没有联系你,你为什么又在那里?”
“我根本没必要联系你不是吗,你内心就觉得我不是真心想分手,你已经给我判了刑,为什么又要来问我?”
一瞬间,元堇几乎以为元行要暴怒。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和元行顶嘴,可他心里没有多少恐惧,只有一路上压抑的委屈终于说出口发泄感。
“元堇,你是alpha,不是omega。”压抑长久的沉默后,元行才这样说道,他说着重重按了下那块象征着alpha身份的腺体,“如果你自己都认为自己是omega,那即使以后治好了也没有用。”
这话真正激怒了元堇,他甩开元行的手,语气急而仓促:“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omega!”
此刻,他的内心真的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起来,被误解的痛苦连带那些过去自己度过易感期,被alpha标记的屈辱像涨潮的海水汹涌淹没了他,他的眼睛迅速泛起一阵湿意。难道是他不想变得正常吗?难道是他想这样吗?他也多么想是一个正常的alpha,一个不会渴求同性的alpha!
即使元堇竭力忍耐,可是他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滚落下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真实的,不是刻意为之的哭腔:“你到底想听我怎么说?我也、我也不想这样的,难道是我不想变得正常吗......”
他的眼睛像起了雾的蒙蒙天空,泪珠源源不断落下来,顺着两颊滚落到下颌,又落到锁骨,积成一个小洼,浸湿了他的领口,又浸湿元行的虎口。
看着元堇的眼泪,元行原本极力压抑着怒火的低沉神情一下子复杂起来,他原本正要说些什么,他用手给元堇擦了擦眼泪,手被元堇挥开。
元堇看起来实在委屈坏了,说完后,就这样不声不响哭起来。
元行显然没有面对这种局面的经验,元堇从小就是个乖孩子,是那种活在别人口中用来当作参照物的乖孩子,天资聪颖勤奋努力,乖巧听话,很少哭闹。
即便是在小时候,元行出去挣钱,把元堇锁在家里,元堇也从不会说自己害怕不安,只会睁着那双黑色的眼睛等他回来乖巧问哥今天累不累。
元堇唯一一次哭,还是元行当时出去打架,受了一身的伤,把元堇吓坏了,哭着给他包扎,让他不要死。
那时候,看着元堇眼泪的元行,只觉得心里刀割一样的疼,那是比身体受的伤更为剧烈的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心脏。于是十七岁的元行下定决心这辈子不会再让元堇掉眼泪。
但现在,他自己把元堇惹哭了。
元堇的眼泪像火星一样在元行的心头烫出许多洞来,他的心也泛起一阵紧密的疼,好似回到八年前看着十岁的元堇那雾蒙蒙的黑眼睛一样的痛。
元行说:“别哭了,是哥错了。”
他原本冷漠的声音刻意放轻缓了些,元行很少这样说话,因此显得生疏,他道:“哥不该这样和你说话。”
元堇摇摇头,元行抬着元堇的下颌,给他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我不问了。”
“想分手,是真心的......不想分手,也是真心的.....”元堇抽噎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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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行并没有听懂这句话,但他还是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元堇说,你根本不知道我隐藏了什么,他有些难过地想。
“我不知道。”元行说,“是哥的错。”
元堇摇摇头,是他隐瞒,不是元行的错。
元行改口:“好,不是我的错。”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沉了一分,“是那个垃圾的错。”
元堇哭得迟钝的大脑反应了下才反应过来垃圾指的是谁,这次他点了点头。该死的计儒衍,要不是他突然发疯非要临分手前咬他腺体一次,还被他哥看到,他至于受这次委屈吗?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他绝对要把那没打出的一巴掌还回去。
这样想着,元堇慢慢就不哭了,他虽然偶尔会掉几滴眼泪,但是真正流泪还是很少的。这次因为本就临近易感期,再加上今天分手,以及元行突然出现还有差点进局子,情绪大起大落才让他没有控制住掉下眼泪来。
他抬起用袖子给自己擦擦眼泪。
元行用纸巾给元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元堇的眼皮哭得泛红,长长的睫毛也被泪水蘸成一簇一簇,看起来十分可怜。元行仔细擦干净元堇脸上的泪水,然后手指轻轻落到元堇的眼下,用拇指轻柔抹去那一点点泪痕,低声道:“......眼睛都哭红了。”
元堇后知后觉一点窘迫,他都长这么大了,居然还像小孩子一样掉眼泪,他努力清了清嗓子,“哥,我......”
但是一开口还是带着点未尽的哭腔,元堇又咳嗽两声,然后道:“我没事。”
他看着元行的表情,元行表情似乎柔和不少,两个人不约而同没有继续提起来刚刚的事情。
元行起身道:“去休息一下,我去做饭。”
元堇本想再说些什么,但今天耗了许多体力,全身乏力,于是点点头。
元行转身时候,突然又感觉腰间被抱住,他回头,元堇跪在沙发上抱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腰侧,似乎是鼓起很大勇气才这样说:“我没骗你。”
然后又松开,湿润的黑色眼睛移开,似乎有点羞窘,他说:“没事了,哥。”
元堇不擅长直白的表达感情,也没有人教他,元行更是冷冰冰的性格,这样一个拥抱,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亲密。他的手指有些不自在地摩挲着袖口的扣子,说到底,他还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和哥哥心生嫌隙,这是他唯一的亲人。
夕阳落下了大半,剩下的浅金色余晖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在地上投下一个小小的金色方格,元堇就在这个小方格里,整个人都被余晖浸透。
在这一瞬间,元行很想摸摸元堇的侧脸,将这个他亲手一点点养大的少年揉进骨血,让任何人都无法再伤害元堇。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站在原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足以覆盖无数个元堇。
元行垂眸看着元堇,什么都没做,只帮元堇落到前面的黑发别到耳后。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我知道。”
说完后,他转身去了厨房。
夕阳慢慢地,彻底地落了下去,客厅淹没于黑暗中。
元堇摸黑收拾好了茶几上的医药盒,里面多是他平时要用的药剂。他把医药盒拿到元行的卧室,然后回了自己房间,他的房间和厨房只隔着一面墙,能听到叮叮当当元行正在做饭的声音。
后颈的腺体涂了药后,还是微微发烫。元堇把脸埋在枕头里,然后又侧着脸枕着枕头,哭过后,他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怎么度过即将到来的易感期。
没有计儒衍,还会有其他人,他得找新的alpha来充当信息素注射剂。
窗外夕阳落下去后,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红色余晖在天边不散,无法照亮房间的昏暗,耳边只有厨房里咣当的声音。
元堇没有开灯,他点开终端,虚拟屏幕散发的蓝光映照着他紧紧抿起唇有点认真的表情,聊天框上计儒衍的消息还在最上面一条:“什么时候到”。
没有过多犹豫,元堇把计儒衍给删掉了。虽然他心中有些恼火,但他知道最好的选择就是永不相见,而且两个人走的路不一样,大概率也不会在一个大学。
而他现在必须立刻开始准备找个新的alpha,即使他刚刚和哥哥因为和alpha谈恋爱吵了一架。
听话不能让他安稳度过易感期,他没有骗哥哥,他是真心想变得像大多数alpha那样。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
是找个新男朋友,还是装o去酒吧找个alpha应急,再或者......花钱叫个alpha?
最后一个不行,元堇不想那么费钱。
他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这次他会十分小心的。
隔壁,元行还在做饭。
唯有天边一点点红色的霞光,不曾改变,平等坦然地照射着每一个人,正在做饭的元行,在忧虑易感期的元堇,还有无数个明明暗暗的房间。
5. 第 5 章
外面下起了雨,滴滴答答落在元堇房间的窗台上。
元堇的终端屏幕投射到最大,上面打开层层叠叠页面,是各种报考的资料。
元行不在家,又出去工作,只说一周后回来,元堇依旧不知道自己哥哥到底干什么去了。
元行每次离开或者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元堇的卡里打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足够元堇日常生活还绰绰有余,但是元堇依旧非常节省,他把大部分钱都存了起来。
考入环心城第一军校,顺利毕业后可以取得环心城身份卡以及居住证,找到工作签约三年可以带一位亲人前来居住,这正是元堇决定报考第一军校的原因。居住在环心城开销肯定很高,所以元堇从决定要考环心城第一军校就开始攒钱。
元堇对自己的成绩有个大概的预估,考入第一军校大概率不成问题,只是选择专业是个很麻烦事情。
第一军校虽然叫做军校,实则现在已经转变成综合类大学。第一军校这个名头是从百年前的战争时代流传下来,那时候刚刚经历融合时代,又恰逢外星异族来袭,于是仓促中成立了第一军校。
这所学校孕育了无数联盟的风流人物,从百年前的带领军队战胜异族的各个军部长官到后面一手完善政府架构的议长以及环心城大法院院长和政府首脑,数不清的可以篆刻在联盟历史上的人物从此毕业。一直到和平时期以及今天,许多政治家乃至议员依旧从这所学校所出。
据说当今议长伊里西斯·塔格兰正是环心城第一军校毕业。
第一军校的辉煌校史由来已久,而且自成一派,从中出来的校友分布在各个领域,都发挥着不小的作用。
元堇没什么太大野心,更没有从政的打算,因此做了一番功课后报了不太起眼的商科。
他的愿望十分简单,等到毕业后考个公或者进入环心城某家公司,拿到亲人居住许可权,和哥哥一起生活在环心城。
他原本是打算告诉哥哥自己要报考什么大学,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元行就又离开了家。一周后,录取结果就该出来了。
元堇不担心自己录取结果,他只担心自己如何在第一军校度过易感期。
不只是在军校,还有现在这个已经迫在眉睫的易感期。
叮咚一声,终端上日程又在提醒他,易感期还有两天,请及时服用抑制药物。
关掉终端,元堇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从下格的冷藏区拿出一盒冰块。冰块一小块一小块分格冻好,已经被用了大半,元堇取出两块,将冰块包到毛巾里,然后按在已经泛红的腺体处。
对于大多数alpha来说,易感期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每个月三到五天,只要定时注射抑制剂或者服用抑制药物就好,不会影响心情,也对身体没有什么影响。早在融合时代人类演化出第二性别后不久,医学领域就已经研发出应用于alpha和omega特殊时期的药物,毫无副作用。
甚至如果嫌麻烦,怀亚特医药公司已经研制出抑制贴,只需要贴上抑制贴就可以解决不便注射或者服用抑制剂的烦恼。
但这些对于元堇来说都是十分奢侈的,他从未感受过不被易感期影响的感觉。
一到易感期,他就会情绪不稳定,全身发烫,渴望信息素,渴望被标记,唯有被咬着腺体注入信息素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宁。
还有两天,找男朋友也要等这次易感期过去后,眼前他必须先找个alpha临时应急。
冰块化了一部分,后颈的腺体被冰敷后稍稍平息。
元堇放下毛巾,打开冰箱,将冰格添满水,晚上回到家还需要用。
回到卧室,打开衣柜,元堇开始挑选出行的衣物。他的衣柜里清一色的兜帽衫,还有一些校服和正式场合穿的衬衫。他从中挑出一件咖色拉链外套,柔软的质感,胸口绣着一只垂耳兔子,与衣柜内其他简约风衣服很是格格不入。
咖色是暖色调,第一眼的视觉效果能够让他者降低戒心,更容易被认为是omega,这是元堇认真做了各种功课后得出来的结论。
如今他已经十分熟练。套上这件过分可爱的外套,然后换上学校的制服裤子,将本就过长的黑发拨到前面来,略略遮到眉毛。
他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随即又低下头去。与计儒衍在一起这段时间没有装扮过omega,时隔半年再次这样,他久违感受到一阵不自在。
元堇回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盒香水,柑橘调,带着清甜的味道。alpha能够轻易分辨出同性以及omega的信息素,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但是元堇的信息素太过独特,只有极少数极为敏锐alpha仔细分辨才能分辨出。
而喷上一点带着甜味的香水后,就更为困难了。
更何况,在生活中,一般也不会有人往alpha会扮演omega这个方向去想。
喷好香水,戴上黑色的口罩,拿起一把透明的雨伞,元堇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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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城虽然不是主星最发达的城市,比不上环心城第二城作为科技政治中心的地位,但是因为政策宽松,商业环境极好,税收很低,许多豪门或者公司选择在第八城立足,娱乐业也极为发达。
雨水落到透明的伞上,溅出一朵朵透明的花,广告牌霓虹色的灯光在雨天格外刺目,落在每一处水洼,折射出明明暗暗的色彩。
路途上,人们步履匆匆。在雨天,白天与傍晚一样昏暗,让人分不清时间。
元堇撑着伞抬头看了看那一眼望不到顶的高楼大厦,然后又重新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这不是他的目标。
他的目标是这座高楼紧挨着的一间酒吧。元堇没有和计儒衍在一起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那间酒吧附近寻找合适的alpha。当然这也只是元堇功课众多地方中的一个地方,在一个地方太久不安全,元堇很少多次选择同一个地方,但这些地方也都有共通之处。
喝醉的alpha要比清醒的好哄,往往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情。而且那间酒吧是第八城最出名酒吧之一,消费较高,没什么特殊服务,也没有舞池,多是下班的白领一类下班去小酌,这类人被打晕后碍于脸面和标记omega的心虚不会找事。
元堇收了伞,先进了酒吧不远处一个便利店。
便利店亮着白色的光,智能收银机器人在柜台后面,察觉到有人进来,甜美的女声电子音响起:“欢迎光临巴克连锁便利店,祝您选购愉快。”
下雨天,便利店空荡荡,没什么人。
元堇来到omega专区,决定先买一盒抑制贴,装作omega要装得再像一些。
omega专区占了整整一面货架,上面排列整齐放着各种omega抑制贴抑制剂,还有一些生理用品,琳琅满目,各种牌子严丝合缝紧挨在一起,花花绿绿。
一排货架分为正反两面,omega货架的另一面放着alpha专用品,货架共八层,每层都很高,因而从层与层之间的空隙能清晰看到对面的人。便利店的灯很亮,货架上的各种omega制品被照得清晰明亮,包装盒上都泛着白光。
元堇正仔细挑选着抑制贴品牌,他要买最便宜的一盒,毕竟他不是真的omega,没必要浪费钱。
“抑制剂含片?怀亚特那个牌子?”
“这玩意儿真的对你有用吗?”
对面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元堇下意识抬头望过去,在层与层之间他看到一双明亮的棕色眼睛,那人也看到了他,两人对视,似乎都没反应过来还有另一个顾客离自己这样近。
对方正在打电话,和他无关,元堇移开了目光,继续寻找便宜的抑制贴。
“我刚刚......我刚刚给你挑含片,马上去结账,先挂了。”
便利店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
元堇找到了最便宜的抑制贴,但是放在最上面的第八层,很明显便利店并不希望omega购买。
作为alpha,元堇身高基本在平均水平,一米八一,他踮起脚没有够到,那平均身高在一七五左右的omega更够不到了。
元堇抬头看了看那盒抑制贴,橙色的包装盒,泛着暖光,又看了看中间层价格翻了两番的抑制剂品牌,再次踮起脚来伸直手臂尝试去够那最上面的抑制贴。
他踮起脚,再踮起脚,纤瘦的白皙的手指伸直,明晃晃的灯光下,他像是极力向上抽条的白杨树。然而任凭他再怎么踮起来脚也只能手指刚刚碰到抑制贴盒子底部的边缘,完全不足以拿下来。
难道只能花更多不必要的钱来买昂贵的抑制贴吗?元堇不想放弃,又努力一次,他的手指又一次快要碰到抑制贴盒子边缘的时候,眼前突然被投下一片阴影,另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也落到那盒抑制贴上,轻松从货架上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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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惊,转身,差点没站稳。
“小心点。”那人说,正是刚刚还在对面的alpha,他将抑制贴递给元堇,“给。”
棕发棕眼的年轻alpha极为高挑,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没有拉上拉链,领口别着一副墨镜,一条银色的项链挂在里面黑色衬衣上,闪闪发着光。
“谢谢。”元堇说,他的声音在口罩里有些闷闷的。
他接过那盒抑制贴。
两人手指轻轻一碰,迅速分开,莱科希把手收回口袋里。
拿到想要的抑制贴,元堇便要离开,他错过棕眼睛alpha的身子,往收银台走去。
莱科希站在原地,双手插着兜,微微侧着身子,让开一点道路,方便元堇过去。黑发omega路过他的身边,错过身子的瞬间,黑发飘起,轻柔地蹭过了他的下颌,只有一瞬间,有些痒,有些香。
元堇刚走两步,听到身后那道声音再次响起:“那个抑制贴效果不太好。”
元堇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莱科希从货架中层拿下一盒抑制贴,然后道:“这个牌子效果更好。”
他手中的抑制贴是银色包装,在便利店银色的灯光下可以清晰看到品牌logo。元堇认识这个品牌,怀亚特制药公司,生产omega和alpha全领域抑制类物品,是行业龙头之一,当然和他名头一样响亮的是他那过于昂贵的价格。
元堇并不想买对他来说都没有用处而且还更加昂贵的抑制贴,因而他只低声道:“谢谢,我不需要。”
莱科希挑眉,没想到会被拒绝。环心城到第十城的公民福利都包含抑制贴抑制剂报销这一项,只需要提前垫付,然后月底申请就可以返还。为什么这个omega不拿更昂贵效果更好的?
他看着对面这个年轻的omega,看起来年纪很小,让人疑心他是否成年了。咖色的外套,里面是黑色兜帽衫,制服裤子让他双腿显得修长,却又更添几分学生气。
黑色柔顺的头发,黑色宽大的口罩,黑色透亮的眼睛,但是露出的那一点儿皮肤又那么的白,在便利店白色灯光下,像是一块正在发着光的玉。
他的脸一定很小,莱科希没头没脑冒出点想法,要不他怎么只能看到他一双黑色的眼睛。
他迅速又把这奇奇怪怪的想法压了下去。
他还是没有把那盒抑制贴放回去,拿在手心,走向收银台,智能机器人伸出圆滚滚的机器手,熟练地开始用屏幕扫描,一盒omega抑制贴一盒alpha抑制含片,然后自动扣除款项。
他又回到元堇身边,他比元堇高很多,垂眸看着这个太过年轻的omega,这时他闻到这个黑眼睛omega身上淡淡的甜味,柑橘的清甜混杂淡淡的茶香,像一杯橘子茶。很多omega的信息素总是过于甜,这个omega信息素却是若有若无的甜,让人想要努力辨别。
他道:“omega特殊时期还是不要随便出门比较好。”
他把抑制贴递给元堇。
元堇没有接。这种年轻的,清醒的,过于锐利的alpha不在他的狩猎范围内,惹上即是麻烦。
他刻意回避这个alpha的目光,低着头,声音轻轻的,有些低,柔顺的姿态,说出的话却是在拒绝:“谢谢,我不需要。”
和刚刚一样的回答,如此轻柔、温顺又明确的拒绝。
他拿着手心那盒廉价的抑制贴走向收银台,任由那个棕眼睛alpha的手还停在半空,没有丝毫留恋。智能机器收银员开始扫描和扣除款项。
莱科希一直转头看着他的动作。
付完款后,他拿起放在门口智能货架的伞,这时候,莱科希以为他会转头看自己一眼,但他没有。透明的伞撑起来,他消失在雨幕中。
呼吸间似乎还萦绕着那淡淡的茶香信息素。不过萍水相逢,就像这一场雨一样。
莱科希站在原地,然后失笑,第一次帮omega居然这样,要知道他在学校不说是万人迷,那也是不缺omega追。难道第八城的omega都这么有个性吗?
终端再次响起,莱科希这才回过神一样,他接通,一边往外走一边把那盒omega抑制贴塞进口袋,然后道:“计儒衍,我刚刚遇到个omega......草,别乱说,我没有勾搭,只是觉得第八城omega挺有个性,嗯,有点甜......”
6. 第 6 章
计儒衍正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指间夹着根香烟,有一下没一下晃着酒杯里的冰块。
他看起来十分的无聊,偶尔抽一口烟,其他时间就这样无聊地盯着酒杯里金色的液体,也没有喝一口。酒吧形形色色的人总有人时不时想要上前搭讪,但最后只是得到一句漫不经心的“滚”,他的语气并不重,却有着让人不敢违逆的魔力。
吧台擦着杯子的酒保不时看他,这样自己独自一个人点杯酒坐着就不动的人,以他从业经验来看最不安生,往往要不是压力太大喝高了就要三二一在酒吧跳河,要不就要发酒疯。
但是这个人看起来又不太像那种人,原因无他,这个年轻的alpha有一张过于出众的脸,宛若雕塑般立体而英俊,气质懒散而漫不经心。他穿着版型挺括的白色衬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无袖针织衫,明明是随性的打扮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十分贵气。
总之看起来不是那种会跳河或者耍酒疯的人。
但酒保深知人不可貌相。
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酒吧的门被推开,又来了一批客人,大多数是来避雨的,每个走进来的客人身上都带着水汽,嘴里咒骂第八城变幻无常的天气。伞被放在酒吧门口,智能机器人移动到门口开始清扫从伞面落下的水渍。
这之中有一个棕发棕眼的年轻人格外瞩目,他长了一张很是俊美的脸,气质颇为张扬。
棕色眼睛的alpha来到计儒衍身边,一拍计儒衍的肩膀,然后坐下来,“等久了。”
计儒衍眼都没抬起,淡淡道:“我以为你路上发情骚扰omega被拷走了。”
莱科希笑骂了一句,对着酒保摆摆手,酒保手中拿着正擦着的杯子上前,“一杯马提尼。”他说,他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有种张扬的活力。
酒保恭敬点头,然后回头去调酒。
莱科希这才转头,他凝神看了眼计儒衍,然后一笑,对计儒衍道:“好久不见,我怎么感觉你变了点?”
“变了什么?”计儒衍问。
莱科希沉思一会儿,然后道:“变得像个人了。”
“真是谢谢你的夸奖,”计儒衍道,“真是稀奇,你都会评价人了,你家里人一定很为你骄傲吧,莱科希。”
莱科希深知计儒衍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性格,因此也没生气,而是接着道:“我是说真的,你真变了点,你都不知道你离开环心城是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
“嗯......神经病吧,反正不太正常。”莱科希思索了会儿道,说着他接过酒保递过来的那杯马提尼,喝了一口然后吐槽道:“真他妈难喝。”
他的语气毫不避讳,直接当着酒保的面丝毫没有掩盖一点儿的意思,酒保还没走远,听到了这话,有些尴尬,同时心中有些恼火。他们这间酒吧可是少有的坚持人工调酒的酒吧,是第八城最出名的酒吧之一。
喝了一口莱科希就放下,然后道:“这么难喝的酒,你天天在第八城过这种苦日子?怎么还不回去?我记得叔叔给你的禁止令可是两个月前就解禁了。”
计儒衍慢悠悠呼出一口烟,灰色的烟雾下他的面容越发显得散漫,“我在这吃苦忆甜。”
莱科希笑着说了声草,然后道:“行了你。说真的,第八城不会真有什么好玩的你没告诉我吧,好东西和兄弟分享啊,我可是家里刚放行就来找你了。”
计儒衍睨了莱科希一眼,也露出点似有似无的笑:“我玩的可大着呢,跟我学之前记得征求你爹的同意,否则又要嫌我带坏你。”
莱科希家里管教很严,父母都是军队出身,家风与计儒衍家里很不一样,两人偏偏又玩得好,莱科希也是个闲不下来喜欢赶热闹的嚣张性子,两人在环心城时没少干混账事。
莱科希也想起来家里父母冷漠严肃的样子,禁不住长叹一口气:“我都十八了,还不让我谈恋爱,之前有个omega给我写情书,我根本不喜欢那个omega也没回应,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们知道了。直接三堂会审,好像我犯了天条。”
说完后,他目光移向计儒衍,问道:“实话告诉我,你之所以不愿意回去,不会是因为谈恋爱了吧?我路上遇到一个omega,甜丝丝的,比环心城的好看多了,你日子过得不错啊计儒衍。”
计儒衍停顿了下,脑子里冒出个人影,他又回忆起那天的情形,几乎是一瞬间,他的心情就被蒙上一层阴霾。
但他很快压了下去,露出个略带嘲讽的笑容:“你脑子里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说完后,他又道:“别兜圈子了,有什么话快说。”
莱科希耸耸肩,对计儒衍猜出来他带着任务出来毫不意外,他问:“你的病怎么样了?”
说着他拿出兜里的alpha抑制剂含片放在吧台上。
“就那样。”计儒衍说,他撕开包装,倒出两颗扔到嘴里,“谁让你问的?计司臣?”
“直呼议长名字不太好吧?”莱科希立刻划清界限,“我可没说是议长让问的,是你自己猜出来的。”
“伟大的议长大人又来关心他的子民了,”计儒衍露出个微笑,“劳烦转告,我很是感动。”
“他还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莱科希说。
“下周。”计儒衍回答道,他随手掸了掸落到袖口的烟灰,“也可能下个月,取决于他们如何看待我的病。”
“所以,你的病到底怎么样了?”莱科希又问,说完后他补充一句,“这次是我想问的,以朋友的立场。”
“按时吃着药。”计儒衍的回答模棱两可,“你不用担心我在这里突然发病。”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淡定,对于自己患病毫不避讳,谈起时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病而是在说起今天吃什么一样自然。
“我倒觉得你好多了,”莱科希说,“我前面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变得正常了好多,比你离开环心城那会儿正常太多了。”
“你刚离开那时候,十分恐怖,实在不像个正常人。”
计儒衍不置可否,听到这话也没有生气,他问:“贝利塔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莱科希停顿了下,露出个微妙的表情,然后道:“还活着,腺体废了,环心医院在考虑给他安装机械腺体,很成功,要不也不会那么早解除你的禁令。”
环心城对于有犯罪行为或者重大违规等公民会依法驱逐出环心城,剥夺居住权,有些人这辈子无法再踏进环心城,有些人则是一年两年十年,而计儒衍是四个月。
“真可惜,”计儒衍语气散漫,又露出个微微的笑,“我以为他死了。”
莱科希沉默,为那个可怜的贝利塔默哀一秒。
计儒衍患有较为严重的易感期精神类疾病在环心城上流社会不是什么秘密,这类疾病需要在易感期注射特定镇静剂,一般来说发病概率极小。
那个贝利塔属实倒霉,那天喝了些酒,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计儒衍面前骂计儒衍是神经病,又说计儒衍狗眼看人低,没有爹什么都不是。大概是平时就看计儒衍不爽,借着酒劲儿说了出来。
若是平时听到这番话,计儒衍大概会煞有介事点点头,微笑道的确如此,然后等对方酒醒再帮对方好好回忆一下。
但是好巧不巧那天是计儒衍易感期,于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很快,计儒衍就当场告诉贝利塔什么叫真正的神经病。
当你骂一个人是神经病时候,最好对面不是真的神经病。
具体发生什么,莱科希并不在现场,因此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校园内网还有论坛一开始有现场拍摄的视频,但是很快就被删得一干二净,第一中学校内伤人的小道消息很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下众说纷纭的八卦。
不过即使没有亲眼见到现场,莱科希事后见到被关起来的计儒衍还是感到毛骨悚然。浑身是血,第一中学的校服白色衬衣从衣摆到衣领被溅上了长长一道血迹,他仿佛整个人都被血浸透。可是他的表情却很是淡定,好像刚刚只是随手砍了颗白菜,而不是拿刀剜出自己同学的腺体。
也正是这件事,才让计儒衍在高三这一年从环心城被下放到第八城,从第一中学转学到圣恒高中,高考后才能回去。
“他确实不该在你易感期时候挑衅你,我都不敢,”莱科希真诚说,“给你买含片的时候,我都想拐到隔壁医药店给你拿一盒镇静剂。”
计儒衍道:“普通镇静剂对我也没有用,你买了也是浪费钱。”
莱科希:“......”
他们又聊了些环心城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第八城有什么有趣的东西。莱科希带来了不少环心城一手消息,谁家alpha公子哥又豪掷千金追哪个明星,哪家omega又泡了几个alpha,还有一些计儒衍离开后第一中学的暗流涌动。
计儒衍对此兴趣不大,只有一下没一下晃着酒杯内冰块。
莱科希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你很心不在焉?正常情况下,兄弟坐三个小时悬浮飞艇来看你,你不该让我宾至如归吗?”
计儒衍像看傻子一样看莱科希。
莱科希也不是刚认识计儒衍,啧一声道:“你这性格,哪天走在街上被人捅两刀我都不...”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就见计儒衍突然眯起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像原本心不在焉的狮子突然锁定猎物,那一瞬间的紧绷让莱科希以为计儒衍又突然发病了。计儒衍看向他的后方,然后站了起来。
莱科希被这举动搞得愣了一下,也往后看。这间酒吧有两层,他们所在的是一层吧台的位置,身后便是各个木制的小桌子,因为外面雨停,不少人已经离开,桌子上有不少之前客人留下的酒杯,清洁机器人正在移动着圆滚滚身子,将那些酒杯放到自己肚子里。
酒吧的光并不亮,吧台这里是晕黄的灯,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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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地方则是淡淡的紫色光,坐在这里,酒还没有喝几杯,只是看着这影影绰绰的光就觉得有些迷迷糊糊的醉意了。
莱科希看着计儒衍,一头雾水,“你干什么去?”
“卫生间。”计儒衍道,他随手把烟头泡到酒杯里,“等我一会儿。”
上个卫生间还一惊一乍,莱科希又骂了一声,看着计儒衍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
这间酒吧,一楼多是散桌,适合小酌,二楼则是包间,也许有那么些特殊的用途,不过外人就不知道了。
因为只有两层楼,所以提供给顾客的只有木制楼梯,没有其他酒吧常见的电梯扶梯。木制楼梯在一楼靠近门口的过道尽头拐角处,像通往异世界的通道。
每一级阶梯都一尘不染,雨天,木头泛着湿润的感觉,此时酒吧的人已经散去大半,十分安静,于是踩在上面更像在幽暗的森林中拾级而上的小路。
踏上去时候,阶梯边缘会亮起一层浅色光晕,足够照亮每一级楼梯,又不会破坏酒吧的氛围。
计儒衍正踏在这湿润的木制阶梯上,隐约的光亮打在他的脸上,将这张本就立体英俊脸庞越发显出一种雕塑般立体的感觉。
他大概是看错了。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就是有那么巧的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就想着去看是不是他,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计儒衍停下脚步,站在阶梯上,揉了揉太阳穴,他皱着眉,表情带着些困惑还有一些沉郁,为自己奇怪的举动,为那个模糊的背影。
刚刚余光瞥见一个模糊的背影,他下意识看过去,甚至理智都还没有开始运转,某种奇怪的直觉就告诉他那个人就是元堇。
真是奇怪,元堇那种乖学生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就是在这里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今晚难道喝到假酒了,脑子都给他搞不清醒了。
计儒衍又感到一丝好笑,他只是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甚至不知道那个背影往哪里去了,就想着去二楼看看。看什么?看元堇?别搞笑了。
他转身开始下楼,或许他真的该马上回环心城,第八城的天气他不喜欢,第八城的一切都有些让他变得不正常,在第八城待久了真给他待成神经病了。
到了一层,他没有直接去找莱科希,而是从兜里拿出一盒烟,拿出一支衔在嘴里,酒吧并不禁烟,他需要烟草来让自己清醒一下。打火机噌的一声燃起一点幽蓝色的火苗,他靠在墙上缓慢呼出一口烟,再次恢复有些无聊的模样。
一支烟缓慢地燃烧,在昏暗的酒吧的墙角,忽明忽暗,像悬浮在空中一朵橙红色的花。用一支烟的时间,他理清了自己的思绪,
分手这几天,他总是会想起元堇,尤其是夜晚。下放到第八城,他实在太过无聊,计儒衍不喜欢无聊的感觉,那会使他思考时专注于自身。在环心城时候,总有各种各样事情消耗他的精力,但是在第八城一切都太过平静。
只有元堇是平静中唯一的例外。一个喜欢alpha的alpha,蝉联圣恒高中三年每次大型考试榜首,那么柔顺,那么安静,却又敢来找他告白,宛若一颗石子落入他平静的生活,荡起一圈一圈涟漪,久久不散。
元堇是安静的,但是和元堇待在一起,他不会再有那种无聊的感觉了。或许是因为元堇身上有什么东西太过坚定,那是计儒衍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东西。
这几天,没有什么填满他安静的生活,他再次恢复刚来第八城时候的状态,或许比那个时候还要更加无聊些。
一定是他太过无聊,才让他这样不正常,他要早些回中心城,回到熟悉的环境中。
抽完后,计儒衍也没有去找莱科希,而是去了一层的卫生间。
他已经理清了思绪。
卫生间的白灯明亮,空间宽敞,白色的地板砖干净得能够清晰映出人影,洗手台也是洁白的,唯有隔间门是木制。
计儒衍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
卫生间很是安静,因此一点点声音都显得很大,哗啦啦的水声里,计儒衍听到最里面的隔间隐约传来一点声音。
虽然这间酒吧没有舞池,也没有特殊服务,但是还是经常有喝醉的人控制不住下半身,这和计儒衍没有丝毫关系,他对人类之间的□□行为毫无兴趣。
回环心城......后天吧,他这样想。
感应水龙头停止放水,水声停了,卫生间再次安静下来,计儒衍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手上残留那些水渍。在这明亮的灯光下,他英俊的脸又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再无半点沉郁。
纸巾扔进垃圾桶,计儒衍转身离开卫生间。
然而,在这时候,他听到那最里面隔间传来一点喘息的男声,无比清晰,无比熟悉。
“有人,先停一下......”
是元堇的声音。
7.第 7 章
下雨天不适合出行。
这是元堇刚刚得出来的一条早就显而易见的结论。
在他的预想里,他应该先仔细物色一个alpha,然后简单接触一番,再确认是否选择。然而他太久没有出来狩猎,对于猎物的选择不再像过去那样得心应手。也许还有雨天的缘故,雨天路上行人少了许多,酒吧倒是有些避雨的人,可是这些人的目的不是为了喝醉。
这个衣冠楚楚,看起来事业有成的alpha本不再他的范围内,如今也成了选择之一。
对方的手法还是娴熟,似乎经常在路上帮助一些临近易感期又无家可归的omega。元堇刚出便利店不久,还没有把抑制贴贴上去,便被邀请到酒吧喝一杯,到了酒吧还没有喝一杯便被按在卫生间隔间。他被当成了猎物,但是没有关系。
对于标记前的亲密行为,元堇并不热衷,他喜欢更高效的方式,直接标记就好,但是为了安抚对方情绪,他向来配合。
他抓住这个褐色眼睛的alpha还在向下伸去的手,将其拉到自己胸口,他的嘴唇很红,眼睛因为长时间接吻蒙上一层水汽:“有人。”
哗啦啦的水声在原本安静的卫生间响起,褐色眼睛的alpha强压下欲望,表现出绅士一面,他道:“来上厕所的路人而已,别害怕......”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手揽住怀里纤瘦的腰,另一只手缓慢地从兜帽衫下摆伸进去,入手便是温热细腻的触感。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手陷入天堂,大脑都被软绵绵的奶油塞满了,满脑子都叫嚣着继续,把这个黑眼睛的omega压在身下。
元堇很不自在地皱起眉,对于应急用的alpha,他并不想产生什么深入关系,他一手轻轻推拒着对方的肩膀,黑色的眼睛垂下,掩去眼中的情绪,他道:“标记我。”
褐色眼睛的alpha咽一口唾沫,他第一次见这样主动的omega,明明看起来是高不可攀的类型,可是接触下来又会发现其柔顺的内里,但是柔顺之外,却又如此主动。
在这样的下雨天,居然能猎到这样的omega,真是走了大运。
淡淡的茶香,混杂着一丝甜意,还有柑橘的清甜,如果这都能忍住的话,他也不用当alpha了。
这时候,水声停了,皮鞋鞋跟落在地上的啪嗒声响起。褐色眼睛alpha哪里管天地为何物,他将黑发omega单薄的身子按在怀里,眼睛盯着那块桃子果肉一般的腺体,本能让他咬下去咬下去。
鞋跟落在地上的啪嗒声停了,卫生间恢复安静,元堇喘息着,“有人,先等等......”
“没事,走了,路人而已......”
褐色眼睛alpha根本按捺不住冲动,他说着便要咬那甜美的腺体。
可是,这个时候,啪嗒声又响起,没有远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停在了隔门前。
正对着木制隔门的元堇看到隔门底部的缝隙处,有一个修长的人影,元堇没有让人听墙角的习惯,他刚想叫停,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咚咚咚。”
敲门声让褐色眼睛alpha稍稍恢复理智,他停了下来,满脸都是好事被打扰的不耐烦,他喊了一声:“滚!”
对方停顿一下,接着又一次响起,很有规律敲了三下。
褐色眼睛嘴里不耐烦道:“神经病啊!”然后转向元堇安抚道:“没事,我们继续。”
他的手指又一次碰到元堇侧颈的时候,身后的隔门传来一声轰然巨响,他下意识转头看去,睁大眼睛,一脸惊愕。
隔门被踹开了。
木制隔门外,是一个单手插着兜年轻英俊的alpha,他面带微笑,丝毫看不出一脚踹开门的暴力举动,看着门内的情形,他微微歪头,眸色加深,挑眉道:“看来我来的不巧,打扰到你们了。”
卫生间的灯如此苍白而明亮,打在他的身上,有一种不在这个世界的感觉。他的笑容太过完美,仿佛这里不是卫生间,而是在富丽堂皇的晚宴上。
这实在不像一个正常人会做出的事情,褐色眼睛的alpha下意识退后一步,问道:“你是谁?”
“路人,”计儒衍说,他垂下眼睛,慢条斯理整理一下自己刚刚乱掉的袖口,他的语气颇为轻快,“你刚刚不是说了吗。”
褐色眼睛的alpha还想再说些什么,元堇却拽住了他,褐色眼睛的alpha以为自己的黑发小美人害怕,心中泛起怜惜,保护欲突然击中他的内心,他对元堇道:“别怕。”
元堇却没有理他,而是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计儒衍抬起眼睛,墨蓝色的眼睛先是看向元堇被扯开的领口,然后缓慢向上,红润的唇,蒙着水汽的黑眼睛,最后是元堇抓着褐色眼睛alpha的手。
他什么都没有说,目光却像游走的蛇,缓慢地越缠越紧。
他问:“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元堇皱眉,计儒衍的目光让他不适,他心中残存着一些对计儒衍的恼意,再加上被打断标记,他的语气格外冷淡:“和你有什么关系。”
褐色眼睛alpha听了这话反应过来,对着元堇问道:“你认识?这是你前男友?你前男友怎么在这?”
“你因为你哥和我分手,怎么,你哥现在不反对你和他在一起?”计儒衍问道,他像是纯粹好奇,语气甚至带着几分温和,像在关心,“你哥知道吗?”
听到计儒衍提起来元行,元堇抓紧袖口,“我说了,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褐色眼睛alpha被忽视本就十分不悦,顺着元堇的话他很是不满,接着道:“是啊,都分手了还管着前男友了,有病吧,他想和谁在一起是人家自由,对前男友的控制欲别太重。”
“闭嘴。”计儒衍的目光这才移到这个褐色眼睛alpha身上,他的目光不像在看人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轻慢,“我在和他说话。”
被小美人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前男友这样说,还有那过于傲慢的态度,褐色眼睛的alpha也迅速被激起怒火,求偶本能让他不愿意在同性面前落下风。
因而即使他的某种直觉告诉他这个墨蓝色眼睛很是危险,他还是立刻表现出豪情又强势一面道:“那你在这待着要做什么?你刚刚也看到我们在做什么了,还有什么不懂的,我是他现在的男朋友,懂了吗?”
即使他连元堇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可他依旧越说越激动。
元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男朋友,他本想说些什么,但褐色眼睛alpha似乎自己被自己感动了,像是彰显主权一样,立刻按住元堇的肩膀,便要吻下去。
他的双手放在元堇的背上,低下头,想再去吻那红润的唇,他几乎陶醉在黑发美人的前男友面前证明自己的地位,这小小的隔间成为他的舞台。
可是比他更快的是另一只手,那只手按在了元堇的肩膀处,在他低头的瞬间直接硬生生将元堇从他怀中拽了出来。这一切都太快,不过须臾之间,元堇被那巨大的力道拽了一个趔趄,身子向后,没有站稳,接着他被计儒衍揽住了腰。
他的外套被拽的露出半个肩膀,元堇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等他反应过来,迅速甩开计儒衍的手,把外套重新挂在肩膀上,他语气很是恼怒:“计儒衍,你做什么?”
褐色眼睛的alpha也被彻底激怒,自己的omega被抢走,这是在挑衅他的alpha本能,他怎么能忍,他想都没想攥紧拳头,他的怒火,从被踹门就开始积攒的怒火或许还有欲求不满都凝结成急需宣泄出的暴力。
计儒衍却似乎很是淡定,他轻描淡写收回刚刚拽住元堇肩膀处外套的手,只是微微歪头,像在观察一个昆虫,他的态度太轻蔑,太能激怒人,褐色眼睛的alpha只觉得怒火直冲脑门。
可是他并没有碰到这个年轻而傲慢的alpha,他的拳头被轻轻松松接住,他听到这个年轻alpha评价道:“你不如他的哥哥。”
咔嚓声响起,伴随着尖锐的叫声,是人类痛到极点时候的尖利的声音,计儒衍听过太多这样类似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人类惨痛的叫声,种种种种,他真的听过很多。这样的人,他几乎没什么动手的欲望,所以他只是一脚踹在那人的胸口,像是踹一条死狗一样。
在这安静的,再无其他人的隔间,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计儒衍的姿态很是漫不经心,他转头看向元堇,他的脸上依旧是轻佻的浅淡的笑意,好像刚刚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他想他刚刚的举动或多或少吓到了元堇,此刻元堇像是某种炸毛的小动物,有着面对比自己强大猎食者本能的警惕。
元堇看了眼地上的男人,又看计儒衍,声音有些紧绷:“你想坐牢吗?”
计儒衍回答:“我已经在坐牢了。”
他也跟着看了眼地上的alpha,像是好心又像是一个漫不经心的提议对元堇道:“这么缺alpha怎么不再来找我,我比他更能满足你。”
他的语气明明没有太多起伏,却显得很是轻慢,让人感受到一种羞辱的色彩。
元堇彻底冷下脸来,“或许我该送你一个字。”
“滚。”他说。
生气了,计儒衍想,嘴唇都咬红了。
被彻底惹恼的元堇,黑色的眼睛格外的亮,身体都绷紧了,嘴唇越发显得红润。在这满是白色空间里,没再有恶心的其他人,他的色彩如此鲜明,几乎刺目。
元堇没再管地上褐色眼睛的alpha,今天的标记被彻底打断,还非常不幸的遇到了计儒衍,或许他真不该在下雨天出行。
他来到这小小隔间出口,微微抬起头看着计儒衍墨蓝色的眼睛,“让开。”
计儒衍没有让开,他单手插着兜,垂眸看着元堇,那小小的明亮的黑色瞳仁里面有他的倒影。他的眼睛里都是他,即使是因为怒火,这也让他感受到奇异的愉悦,远比他刚刚踹开门时候的心情好上许多许多。
计儒衍问:“易感期还有几天?”
“和你无关。”
“你的眼光太差,我以为你至少会换个更年轻的alpha。”
“我的眼光的确很差,否则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元堇立刻说道,他的语气冷漠而坚定,“你还不如他,至少他不会突然犯病。”
这一瞬间,元堇似乎看到计儒衍那墨蓝色的眼睛涌动着什么,但是只有短短的一秒。元堇并不在乎,他不懂计儒衍,也不想懂。
计儒衍轻轻地笑:“你不是第一个说我有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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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分出心神想起那个在他易感期骂他的贝利塔,他看向元堇,奇异的是他骂他时候,他并不生气,也不想做什么,或者有一些暴力的心思,可是那是对地上那个躺着不知是死是活的alpha。
......不,他想做什么,但他目前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就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踹开门,要把元堇拉到自己怀里。他只是想这样做,就这样做了。直到此刻,他才分出心神对自己的举动感到一丝疑惑,就像他看到他背影就追出来的疑惑。
元堇深吸一口气,试图在他们之间找回一点体面和理智:“计儒衍,你是不是因为我提出分手很生气?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想要怎么样?要怎样,你才能放我走?”
他的语速很快,红润的唇一张一合,显然急于摆脱他。他的唇珠有些肿胀,太红,红到像口齿间含了一颗樱桃。
在这白炽的灯光下,那肿胀的唇,水润而嫣红,又像熟透的苹果,挂在树枝上,颤动着,诱惑人类采撷。在这一瞬间,计儒衍突然恍悟自己此刻是想做什么。
这时候,很多东西远去了,白的的灯光,无关的人,明亮的阴暗的色彩都不如那一点点红更能占据他的眼球。之前吞下的两颗抑制剂含片在他体内发挥着作用,他的血液被压制,又沸腾着。
他的本能在此刻盖住他的疑惑,他的理智。
他的手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按在元堇的后颈,元堇很是吃惊,下意识挣扎。那点挣扎对计儒衍来说就是微乎其微,他很快就以这个按着后颈姿势拉进距离,他们之间那本就极近的距离瞬间消失不见。
计儒衍低下头,他吻了下去。
他品尝到了那颗樱桃,汁水丰沛,成熟饱满。甜美的,柔软的,他曾经品尝过无数次,这一次他品尝到一点微不可查的苦味,因为那一点点的苦,于是衬得元堇口腔的汁液更甜了,他更渴了,在这一瞬间,他心中有一种暴戾的冲动,是踹开门那时就有的——他想吃掉他。
元堇的唇珠被吮得吃痛,他的手锤了下计儒衍的身子,动作幅度很小,因为他被紧紧箍在计儒衍怀里,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
这一吻如此得漫长,结束的时候,元堇的嘴里发干,连空气都稀薄,他的胸口轻轻起伏着,水润的黑眼睛无比明亮,那里面是临近易感期后种种不稳定情绪,有怒火和困惑。
计儒衍舔了下下唇,他在回味,又像在沉思,他道:“现在......”
“啪”的一声,打断了他的发言。
皮肤相接的清脆的声音在这小小的隔间里响起,无比响亮。
明亮的灯光下,计儒衍的脸歪向一边,他那白皙而英俊的侧脸瞬间浮现一个格外明显的掌印。
元堇的手颤抖着,他似乎也被自己这一巴掌吓到了,他从不动手,可是他真的生气、困惑还有委屈。为什么易感期总是这么麻烦?为什么计儒衍要这样为难他?计儒衍有什么资格那样对他?
打完这一巴掌后,他不禁退后一步,计儒衍的危险的,可是他忍不住,计儒衍是个欠打的人。
计儒衍缓慢地把脸转过来,他的黑发被这一巴掌打得微微凌乱,他用手摸了摸被打得红肿的侧脸,表情莫测,像是不可置信自己也有一天会被打,又像是在评估什么。
片刻后,他问道:“你喷香水了?”
他把那摸了被打侧脸的手移动到鼻间嗅了下,然后淡淡道:“柑橘味。”
元堇眼睛微微圆了一点,于是他的湿润的黑色的眼睛水雾更加明显了,是从一开始就积攒的委屈。这是他也控制不住的泪水,各种易感期带来的复杂情绪在他身体里冲撞。
计儒衍手放了下去,他看着元堇悬在眼眶里欲落不落的泪珠,在这白色灯光下,好似晶莹珍珠,他的表情有了些变化,似乎是有些不解。
他皱起眉,问:“被打得是我,你哭什么?”
可元堇的泪珠还是随着眼睫的颤动掉了下来,从脸颊滚落。元堇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他知道这是易感期作祟,可是他控制不住,人类的本能是控制不了的,那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他的基因早早就出了问题。
计儒衍凝着元堇的泪水,紧皱着眉,他上前一步,有一次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他拿起元堇半是蜷缩的左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指尖泛着淡淡的红,他疑惑问:“手打疼了?”
元堇还在流泪,易感期就是这样,如果有十天要哭八天,所以他才这样迫切地想要得到标记。他清楚知道现在最好方法是借用计儒衍再当一次信息素注射剂,如果是平时,他也会这样做,他向来物尽其用。
可是易感期的大脑被情绪占据,他不想见到计儒衍,不想在这里,他想离开,想回家,想一个人待着。
计儒衍并不知道元堇的基因病,他在困惑是什么让他向来温顺沉静的男朋友——前男友,掉眼泪。他那聪明的,傲慢的大脑第一次有了完全没有头绪搞不清楚的事情。
元堇的喉咙很堵,他好像被分为两半,理智在努力克制,眼泪在落下,情绪在说话:“放开我,我要回家。”
计儒衍的表情再无半点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却也没有过多的外露,沉默片刻,他道:“我送你回去。”
元堇把手从计儒衍手中抽了出去,他的目光像在看陌生人,他说:“我不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