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定律关系》 第1章 chapter.1 华宜TGY（The good youth优秀少年）电子竞技俱乐部，王者荣耀分部一楼会议室。 冷空气顺着半敞开的推拉窗鱼贯而入，杜咏冻得打个喷嚏，收好签约合同，笑眯眯跟眼前青年握了握手： “以后这几个孩子就多麻烦你操心了。” 青年配合着笑了笑，狼尾勾在脖颈，脸部线条棱角分明，骨骼感很重。往那一站跟个千年寒冰似的，叫人不敢轻易靠近，可偏偏他又生了双含笑丹凤眼，微眯起来有万般风情流转，特别容易把人勾进去。 “应该做的。”青年特自觉的担上小辈角色，客套道，“还是多谢领队给我这个机会。” 他这番追捧让杜咏很受用，TGY战队才成立第二年，哪哪都缺人，青训队十几个孩子野生流浪两年，管理层终于想起来楼顶还有一屋脆嫩小野草，趁冠军奖金还没捂热，忍痛割爱发布了招园丁通告—— 青训队生活经理。 往白了说就是照顾人的，而且一七年外界对“电子竞技”接受度还不是很高，刻板印象觉得不行不靠谱，公告站街似的挂了将近一个月，终于有怨种投来了简历。 作为队内唯一领队，杜咏每天不仅要操心首发队那五个珍惜品种，还要偶尔拨冗跑楼上给小野草浇水，年纪轻轻，发型却已经在谢广坤赛道一骑绝尘。 此时有人投简历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杜咏压根不看对方有没有“养草”经验，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签约合同往上递得速度快到好似机器客服。 “什么领不领队，就是讨口饭吃。”杜咏摆手笑道，“你要是不介意，喊我声哥就行，我叫你小岚成不成？” “成。”徐岚从善如流地改口，“咏哥。” 杜咏“嗳”下了，“青训生那群孩子年纪小有点皮，你得多操点心，尤其是小心那个5号——” TGY内部规定，青训生只有进入二队替补才能注册属于自己的ID，进不去统一由数字代称。 按身高排序。 杜咏声音微微压低了：“这孩子自己想法太多，不好管，还是江家老二，连他家里人都说他纨绔事多，我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来之前徐岚做过工作，知道TGY青训队养了尊大佛，刻板印象加上杜咏这番说辞，他自动脑补代入狗血电视剧里矮胖丑的反派富家少爷模样，无声打了个恶寒。 “不过也别有啥心理压力。”杜咏说，“咱正规俱乐部，他要惹事了你该骂就骂。” 徐岚莞尔一笑，这种客套话听听就过了。 青训生训练室在四楼，挺大一间，电脑放了两排，各种数据线缠绕蜿蜒，黑白相间，没吃完的外卖塞在垃圾桶内，味道挺冲。 徐岚一进门就熏得想捂鼻子，又怕杜咏看见了心里有意见嫌他事多，堪堪忍住了。 “我靠！” 事实证明徐岚想多了，杜咏压根没注意他什么表情，反应比徐岚还激烈，捏着鼻子去开窗户通风，“说几遍别在训练室吃味大的，你们都闻不见臭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个胖胖的男生嘿嘿一笑，面部容貌活像白面馒头粘俩黑豆。 杜咏随手给白面馒头一巴掌，好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都把手里的事放放，我说个事儿——” 他揽住徐岚肩膀往前面使劲一推，“这是你们以后的生活经理，往后请假啥的找他就行。” 说完他宿管查寝般巡视一圈，蹙眉，“五号怎么不在？” “他应该去买水了。”白面馒头说。 “事儿精。”杜咏蛐蛐也不背人，“饮水机里的有毒不能喝？非得搞特殊。” 有人语调拉得一波三折，接话：“没办法啊，人家大少爷看不上桶装水——” “砰！” 话音未落，训练室厚重铁门被人打开又重重关上。 闷响在逼仄空间，所有人不约而同闭嘴。 刚才阴阳怪气的男生嘴角下撇，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翻了个白眼。 这种诡异的安静持续到门口那男孩把一整箱纯净水放地上，又是“咚”的一声。 杜咏蓦然被唤回了神，原地上演川剧变脸：“小江回来啦，诶，早说你想喝矿泉水嘛，我下楼给你捎上来不就行了，也不用你来回跑。” 闻言男孩连眼都不抬一下，从中抽了瓶就视若无物地走到最角落的机位自顾自坐好了，好像这一屋子的人都是空气。 杜咏背对着男孩无声地眼珠上浮，胳膊在暗地里捅了捅徐岚的腰。 徐岚会意，跟到他身后出去把门带上了。 出来后杜咏冲着门一抬下巴，“刚才搬水那个就是5号，你稍微上点心就行，他请假你就走个流程，其他不用管那么多。” 都是出来工作的，徐岚又不是傻子，不给自己找不愉快，杜咏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顺着上级拍马屁总归没错。 杜咏交代完最后的注意事项，让他先试着带一上午，自己下二楼去照看首发队了。 生活经理说闲不闲说忙也不忙，平常选手训练在旁边和教练一起进行监督，队服、拍物料、请假也是经理来管。 要往俗里说就是—— 一个高级版幼师。 徐岚整理好表情进去，男孩子们都坐在电竞椅里，背对着他的那排队员有的露出一点发顶，面对着他的那排几乎被整个遮挡，什么也看不见。 截止到现在他还没见过教练，杜咏也没告诉他教练不在他该干什么，徐岚原地杵了会儿，拍白面馒头肩膀。 “同学，你们教练上午不在吗？” 白面馒头呃了半天，显然对“同学”这个称呼不是很习惯：“他一般都是训练赛才过来。” 徐岚问：“训练赛什么时候？” 白面馒头：“上午是十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五点，晚上是八点到十点。” “哦……”徐岚点点头，“谢谢。” 果不其然，九点五十多的时候教练总算来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李启明，微胖，个不高。 徐岚跟他寒暄两句，坐旁边看他们训练。 这游戏他私下里也玩，多少了解一些，虽然不比这些职业、青训，但谁是大腿谁是拖油瓶还是能看出来的。 那个5号选手，江家公子哥，训练赛开始前徐岚还以为此人至少技术够硬，是个天赋怪才能脱离豪门家族向望不到头的电竞圈，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训练赛内容会在大屏幕实时播放，徐岚三把看完脑子里对公子哥只剩一个念头——我上我也行。 太他妈坑了，这水平放普通玩家里都只是中等的程度，怎么好意思来打职业的？ 职业打完训练赛都会进行复盘，把打过的比赛内容回放、分析。像学生时期的考试，考完了研究错题，找出问题所在，保证下次同样错误不会再犯。 李启明拖动进度条一个一个挑问题。 比赛一共五个人，他点到最后：“五号。” 无人应答。 静默须臾，李启明加重语气，“江寒。” 一时之间所有人目光都向同个方向聚集，徐岚也下意识跟着扭头，终于看清楚了5号选手的尊容。 男孩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还没长开，虽然个子挺高，骨头上却没挂几两肉，显得清瘦羸弱。而且许是常年待在室内不见阳光，皮肤白得像瓷片，越发衬得眉眼如墨。 漂亮又贵气。 徐岚一声不吭，自觉把原先给人定义的矮胖丑印象打碎了。 这小孩长得忒齐整，像瓷娃娃。 要是他以后生的孩子也长这样就好了。 “我叫你你听不见？” 江寒一条腿微曲着：“听见了。” 李启明看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死样子就头顶冒火，一拍桌子说：“你给我站直了！” 江寒本来那条曲着的腿也发了点力，李启明这么一说，他干脆只用一条腿来支撑，身子站得更斜了。 右边眉毛还似有若无地挑高了一下。 身体力行地向他表示—— 我就不。 李启明：“……” 徐岚看着这一幕，莫名幻视到高中时候上课睡觉被老师叫起来的问题学生，心说这江寒还真就跟杜咏说的那样，不服管教。 里面一些专业术语徐岚听不懂，复盘这种事跟他关系不大，趁此时间，徐岚去企鹅通讯回复舍友。 【爱匿于阴影中：兄弟，这个月我和强子阿海得去考试，明天就得走。】 【山风：挺好的，祝你们考研顺利。】 【爱匿于阴影中：你呢？】 【山风：我什么？】 【爱匿于阴影中：当然是你住哪儿！考试结束学校马上要赶人，你上个月就说在找房子，现在还没动静啊？还是你打算露宿街头？】 他们大学规定挺人性化，考研学生可以为其提供宿舍住处，徐岚当初报名了，只是压根没打算去考，只图学校免费提供的住所打工赚了些外快。 眼下马上到考试时间，他也找不到理由再赖到宿舍，当初投简历给TGY就是看上了包吃住这点。 【山风：我有住的地方，不用担心我。】 【爱匿于阴影中：找好房子了？那还行。】 【爱匿于阴影中：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还待在华宜？】 头天上班，教练还在旁边坐着，徐岚不敢跟他聊太多，而且未来打算他自己都没想好，只好棱模两可地： 【可能吧。】 【山风：先不说了，我还有点事。】 【爱匿于阴影中：那你这两天抽时间把东西收拾走吧，导员已经在赶人了。】 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徐岚按了个表情包过去—— 【山风：［猫猫点头］】 【山风：^_^】 聊天趋于平静，安静之后，徐岚惊觉他还没问杜咏自己住哪儿，但是现在正训练，他也不好多问。 等过了中午十二点训练赛结束，徐岚马不停蹄去找杜咏，幸好此人虽发型酷似谢广坤，但处事上还是非常能靠得住的。 纵观整个康平路①，TGY算是战队里最财大气粗的一家，住处有栋单独楼房，杜咏领徐岚过去，里面挺大，打扫也很干净，唯一缺点就是没有电梯。 “这间吧，你看行不行？” 三楼位置，还是单人宿舍带阳台，这房在华宜租一个月都得好几千块，徐岚哪儿还有挑的道理。 “行的行的，谢谢咏哥。” 杜咏一摆手：“嗐呀，住的惯就行啊，这钥匙我现在给你吧，你看着啥时候搬都行。” 他从一串钥匙里取出一个给徐岚，“东西多不多，用帮忙不用？” “不用不用。”徐岚连连摇头，“我东西不多，一趟就够了。” “成，那不管你了，下午两点到训练室，尽量早去会儿，都出来打工的……知道吧。”杜咏说。 徐岚：“知道。” 交代完杜咏先走了，徐岚又仔细把房子检查了一遍，确认里面东西都完好，看时间还不到一点，算算路程来回一趟应该够。 早搬早清静。 徐岚是行动派，算完时间抓上钥匙开始打车，拉开门，他听到旁边同时传来开锁声，无意识看了眼—— 恰好对上一双淬了冰的桃花眸。 ①康平路：王者荣耀职业联赛KPL首字母，代表KPL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1 第2章 chapter.2 江寒站在那里，手上捣鼓半天门依旧焊死，徐岚杵旁边看了半天，走廊偶尔有人过去，都不停留。 很快小少爷耐心磨没了，恨恨摔掉钥匙，转身就要走。 好歹是他生活经理，未来指不定得相处多久，现在留个好印象总归没什么坏处。 想到这，徐岚主动上前把钥匙捡起来，跟他搭话：“门打不开吗？” 江寒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凤眼薄唇，明明笑着却并不让人感到亲近，江寒非常反感这种表里不一的笑面虎，仿佛跟他在一起多待一秒都会被污染。 徐岚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小少爷单方面拉黑了，看他逃也似的离开，只觉杜咏说的还是太对了。 5号确实很不好惹。 耽误这一会儿，回去收拾行李就有点晚了，徐岚干脆在食堂吃了午饭，绕了一圈找到杜咏，把江寒的钥匙交给了他。 公子哥不是他能伺候的起的，要是江寒一直这样正眼不给他一个还挺不错，至少省去很多麻烦。 下午训练赛进行到中途，徐岚接到杜咏通知，TGY在对待员工这方面还挺人性化，看他上班第一天，给他专门留了时间让他回去收拾东西搬过来。 徐岚求之不得，吹了几句马屁忙不迭溜了。 宿舍其他人床位早已空空如也，他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一个帆布包足矣装满他的全部身家。 离开前得去找宿管还宿舍钥匙，宿管是个年过半百的大妈，之前徐岚外出工作回来误关门点她没少开后门，有时候改善生活也偷偷给徐岚开小灶。 徐岚对于这个女人很是心怀感激，还钥匙时拐了个弯，买了些水果和一箱火腿给大妈捎过去了。 大妈骂他败家，推脱着让退了，自己又不缺，徐岚哪儿能听她的呀，死死拽着，塑料袋都破了，苹果滚了一地。 “我这几年您没少替我操心，您不能这么自私光让我过意不去呀，也得给个机会让我孝敬孝敬您不是？” 杜梅笑骂他：“臭小子！这回走了，往后可不回来了吧？” “那不成。”徐岚把苹果一个个捡起来放好了，“有您在，我可不能当白眼狼。” 杜梅劝不住，用小电锅烧热水给他泡了杯儿子从新疆寄回来的羊奶粉。 奶泡圆鼓鼓的，怕冷似的学人抱成团，徐岚两只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喝，羊奶划过食道落进胃里暖到心尖。 他坐凳子上喝，杜梅就在旁边看，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你说说这么好个孩子，咋就这么苦呢……” 杜梅哪儿都好，就是容易母性大发，煽情起来回回都得落泪，徐岚一听这声就赶紧劝，生怕下一秒被眼泪淹了。 “没有啊干妈，我现在这样不挺好的。” 杜梅擦了把眼泪：“这回找的啥活啊，没有危险吧？”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大二那年徐岚找了个网管的活，一天晚上有客人喝多打起来了，徐岚劝架途中被人家用酒瓶子爆头，上半身淌的全是血，回去头上缠的纱布可给杜梅吓得，后来徐岚再换工作她总得过问。 不说钱多钱少，最起码得安全，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呢。 “就是一个助理，没危险。”徐岚看时间差不多了，有点不舍，“干妈，那我就先走了，我回去还得收拾收拾。” “嗳，行。” 杜梅送他到学校大门，叮嘱好长一段才儿行千里母担忧地目送徐岚坐进了出租车。 青训队晚上也有训练，徐岚看着时间，打算先把东西放屋里训练结束之后再说，没想到就碰见杜咏领开锁师傅站隔壁门。 徐岚只好停下：“咏哥。” “嗳！小岚啊。”杜咏瞅着他脚边行李箱，“东西都搬过来了吧？” “都搬过来了。” “行，哥给你放个假。”杜咏说，“今晚训练赛你不用过去了，好好收拾，明早跟小青对接一下工作。” 徐岚忙不迭道谢：“谢谢哥！” 徐岚真的很感激新工作遇到这种善解人意的上级，房子不脏，收拾起来还算快。 他进来时门没关，收拾到半路杜咏站外面敲了敲：“哟，收拾得挺利索啊，这忙完了没啊。” 这语气一听就要安排点什么，徐岚赶紧接话：“忙完了，哥你有什么吩咐？” “不是什么大事。”杜咏指了指门外，“首发队那群小崽子离不开人，我得过去，这边你稍微盯着点，给5号换了个新锁，哪脏了你顺手给他搂两下。” 还以为什么大事，徐岚松了口气，“好嘞哥，我现在就来。” 杜咏：“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抽空看眼就成。” 那可是江家的少爷，给他换锁杜咏都亲自来盯徐岚更不可能怠慢，跟个实时摄像头似的，把换锁的师傅看得拿错工具好几次，最后交工的时候徐岚还看见他特明显地松了口气。 徐岚也无可奈何，师傅走后地上落的有残渣，他就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 原以为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是个生活废物，没想到房间竟然出乎意料的干净。 出神中，门口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动静，徐岚慌忙拿好打扫工具，却没想到离开的时候脚绊了一下，直挺挺摔到床上。 江寒训练结束回来就看见陌生男人大喇喇地躺在他床上，徐岚心里咯噔一下，手忙脚乱站起来想解释，江寒一脚踹开门，寒声说：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我是因为……” “让你滚听不见？”江寒踹完门犹嫌不够，连带着徐岚带过来的扫把搓斗也一起踢翻了，“我这不是垃圾站。” 徐岚算是看出来了，这江寒哪儿是不爱说话，分明就是素质低下，不分青红皂白。 初来乍到，这种包吃住待遇又好的工作可不好找，徐岚才不想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不就几句难听话吗，还没他之前听的有攻击力。 况且他可不想被小少爷记恨上，堪堪扯出一抹笑拿上东西走了。 路过江寒身边，徐岚鼻翼微微翕动。 大少爷身上不知道喷什么了，挺香，怪好闻。 这种小插曲压根不算事，往后生活有了落点他高兴都来不及。 回去后徐岚美美冲了个澡，那些倒霉事、坏情绪全一股脑跟着脏水冲进了下水道。 徐岚打小就机灵，特别会看人行事，试用期一个月插翅膀一晃而过，转正过程顺利地像加了润滑油。 战队其他人对他也很满意，训练室甚至专门为他空出了一台电脑，供他办公娱乐。 徐岚好久没这么舒心过了，有时候一天空闲时间挺多，他在网上淘了几本考研资料，有事没事就翻翻。 训练赛流程他也都熟悉了，那些选手现在就算不用代号他也能叫出来名字，有时候选手们训练他就在旁边观察。 而注意力大部分都是在江寒身上。 无他，江寒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那小脸白净清透，跟块玉似的，眼睛也精致的像洋娃娃，就是老是冷个脸，跟谁都欠他八百万一样。 而且他是真有大少爷脾气，喝水只喝自己买的纯净水，桶装水碰都不碰不说，甚至很多时候他出去一趟再回来，甭管瓶子里还剩多少，他都一律丢掉，开新的。 徐岚扭头看向自己少了一角的玻璃杯—— 真他妈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万恶的资本主义。 中场休息，训练室瞬间跑得只剩两三个，徐岚伸了个懒腰，得空看两眼手机去接水。 这位置正好能把江寒的座位一览无余，两个男生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江寒位置上干什么，徐岚皱起眉毛直觉不对，不动声色观察。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男生拧开江寒喝到一半的水迅速往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俩人还有说有笑，那动作熟练的，好像这件事他们已经做了很多次。 徐岚心里挺不是滋味，气愤的想上去抓个现行，可又有些犹豫。 他就是个破打工的，孤身在外什么时候多一事都不如少一事。 正想着，江寒从外面回来了，徐岚座位刚好就挨着门，话没过脑子就出来了： “五号。” 江寒瞥他一眼，并不理睬。 徐岚有点急了，脑子没反应过来手上已经拽住了江寒胳膊。 然后他微微愣神，手上触感硬邦邦的，江寒看着个子挺高一个，手腕却很纤细，完全就是个正值发育期的小毛孩。 另一个人的体温透过衣服被江寒感知，他甩了下，没甩掉，恨恨抬起脸瞪人：“松手。” 那命令式的语气徐岚下意识就想照做，不过回神后忍住了，仗着自己个高力壮强硬地把江寒拽了过来。 小少爷挣了两下没挣开，切齿道：“你干什么！” 那触感特别奇异，徐岚没怎么接触过未成年小朋友，看着气势汹汹的，实际握手里他都没怎么用力，对方就跟个小鸡崽子似的急得只能口头警告。 徐岚突然反应过来这大少爷再怎么说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屁孩，他一个成年人难道还怕他不成？ 于是动作更加变本加厉，让他完完全全站到自己跟前，然后附身。 江寒头回跟一个人距离这么近，一时间竟然震惊得忘了挣扎，徐岚用电脑做掩护，轻轻在江寒耳边以气音道： “有人在你水里加了东西。” 第3章 chapter.3 换哪个正常人思维，这种情况下第一反应都应该是感谢提醒，再不济也得是震惊加询问吧？ 可偏偏江寒不走寻常路，脸一瞬间冷成玄冰，那点被人闯入安全距离的震惊无措消失殆尽。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江寒眯起眼睛，一字一顿，“滚开。” 徐岚家里有个弟弟，只是两人关系紧张，而且大学之后徐岚都是等到过年回去，在家也就待几天，没有什么跟未成年小朋友沟通的经验。 他虽然从这个年纪过过，但毕竟人与人存在差异，徐岚十几岁的时候连叛逆期都不曾有，更加无法理解江寒此时突如其来的脾气。 好在徐岚性子温，都这样了也没有表现出来生气之类的负面情绪，手上一松，江寒立刻像只粘滑的泥鳅，甩着长尾巴跑了。 李启明在教练位置默不作声目睹全程，确认江寒走远后，他低声：“小岚！” 徐岚赶快迎上去：“李哥。” “你来之前杜咏没跟你说？” “说什么？” “那个——” 李启明抬起下巴朝江寒的方向扬了扬。 江寒回到位置后一言不发，抓住那瓶被加料的水扔了。 “杜咏没说别跟他走太近啊？” 见江寒虽然语气冲，但好歹相信他，徐岚念在自己年长，没跟小屁孩一般计较。 “说了，但是刚才我看见……” “小岚，你是文化人，得比我懂隔岸观火的道理吧？” 徐岚一愣，目光经过江寒落到李启明透出精明的小眼睛上，那些话堵喉咙里哽半天，变成一声“嗯”。 TGY管选手比较严，非特殊情况不允许私自外出，一日三餐也都只能在俱乐部解决。 不过对员工倒是没有什么硬件要求，只不过在俱乐部餐厅吃饭不要钱，而且餐厅的饭首发队也在吃，其他人也算跟着沾了光，伙食还挺不错，有肉有菜有汤。 吃饭位置不固定，徐岚虽然整天跟青训队小朋友们厮混，但到底有壁，没什么话题可聊。 他们讲游戏徐岚一知半解，徐岚讲多元函数积分他们说在听天书。 两大帮派大眼瞪小眼，气氛凝固。最终各自认命，这他妈比男女有别更扯，简直不像同一物种。 徐岚融不进去小朋友圈子，最初也很苦恼，找杜咏取经：“他们天天打游戏，私下里还讨论，难道不嫌烦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杜咏笑他，“这行业跟你们学习不一样，这玩意儿吃天赋，没个兴趣这么高强度训练早就烦了，更别提上首发。” 徐岚听得懵懂，杜咏拍他肩膀摇头，高深莫测地，“说句不太正确的，至少在电子竞技里，天赋和热爱比努力更重要。” “那天赋和热爱哪个重要？” “这个……”杜咏皱起眉毛咧嘴想了会儿，“热爱吧。” “要是对这东西没兴趣，有再大的天赋也挖掘不出来。而且没有热爱的天赋，就像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容易散。” 徐岚是不了解电子竞技这东西的，说到底不就是打游戏吗？ 杜咏看他思考得辛苦，大笑着揉他脑袋，说他在这里多待待就明白了。 大冬天的，餐厅里面也没个供暖，而且地方大又空，不知道哪儿漏风，连徐岚这种天生不怕冷的都感到了寒意。 更别提，那个角落里孤零零的清瘦身影。 经过徐岚这段时间的观察，江寒似乎特别讨厌跟任何人亲近，什么时候徐岚看见他，他都是一个人。 可能这些公子哥都有些特殊癖好吧，徐岚漫无目的地想，要是他有钱恐怕比江寒还拽。 有那实力还打什么电子竞技啊？他每天在家撒钱玩，任何苦都别想让他尝。 幻想被手机振动打破，徐岚按亮屏幕，目光只停顿一瞬便挪开了。 而两秒钟后，手机继续不遗余力地发出嗡嗡响动，徐岚切到静音，屏幕又亮起，来电显示备注是“张姨”。 徐岚整个人雕塑似的坐了会儿，认命去外面按绿键接通。 “喂。” “这个月的钱呢？”张春和张嘴直奔主题，“还有上个月的，加起来三千，你一起打过来吧。” 徐岚面无表情：“要钱去找你丈夫。” “你爸一个养三口容易吗？你不知道替他分担分担？” “那是他的事。”徐岚不为所动，“我没义务给你打钱，你自己看着办吧。” “徐岚！” 张春和意识到他要挂电话，冲话筒大叫道，“那可是你亲爹亲弟弟！你就这么冷血，看着一家子难？” 徐岚毫不犹豫把电话挂断了。 张春和是他爸二婚妻子，嫁给他爹那年张春和才二十四，只比徐岚大六岁。 正值花期的年轻姑娘结完婚沦落为家庭主妇，张春和名牌大学出身，心甘情愿为徐进主内育儿教子，每个月拿着一点微薄生活费，那时候徐岚真心实意替她感到痛心。 所以后来他高中毕业之后，好几年内，每个月定时给张春和转账，替她分担生活压力。 他是出于好心，但人的**是填不满的，张春和最开始还会对他道谢，然而久而久之下不仅把徐岚的好心当做理所应当，还蹬鼻子上脸，认为这些钱就是徐岚该给的，不给就要作妖胡闹。 几次下来，徐岚总算意识到有些人跟狼一样是养不熟的，好在他虽心好，却不是个没有脑子的烂好人。 在认识到这一点后徐岚火速抽离，专心自身。他本身就物欲低，加上大学这几年住校，磕磕巴巴手里也握了点钱。 说的再好听，到社会上有钱才是真底气。 但是张春和明显不死心，徐岚电话挂了后她就一直打，烦不胜烦，徐岚干脆把卡拔了，眼不见为净。 晚上训练赛空隙，徐岚踩点到最近的营业厅换了张新手机卡，最好以后谁也找不到他。 华宜十一月份，外面空气像在冰箱冷冻层跑出来的，深入骨髓的冷。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错觉，这几年时间过得尤其快，不知不觉，等过完年，就是徐岚在华宜的第五个年头了。 无形的针藏进冬天寒风里，扎得脸蛋生疼。徐岚裹紧棉服，对面马路边上有个男孩抱了箱东西，像根直溜的棍子，摇曳着举步维艰。 徐岚远远地看了会儿，等红灯车停径直朝着男孩走了过去。 一整箱纯净水，露在外面的手冻到现在就算拿刀子在上面划都感觉不到疼了。冷不丁手上轻松，江寒一愣，抬头撞上一双丹凤眼。 迷蒙情绪电光火石般闪过，江寒微微蹙起眉。 “还给我。” 徐岚把整箱纯净水稳稳抱好了，目光自上而下睨过去，一笑：“到地方马上还你。” 江寒沉默须臾，发现口头说话没用便转变策略上手去抢。 徐岚轻松躲开了，提醒他，“诶诶诶，一会儿摔了我可不赔，你自己重新买，还得再跑一趟。” 江寒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和徐岚进行几秒钟的沉默对峙，最后忍气吞声且乖巧地跟到徐岚身旁。 而且因为路灯是斜着打的，徐岚的影子把江寒整个笼罩了进去。小朋友瘦瘦高高一只，个子在同龄里面算中等偏上那类，可惜现在对标的是徐岚。 站到一个一米八多的成年男性旁边，徐岚视线斜斜往下看。 小少爷低着头，双手插进上衣口袋里，暖黄色的路灯把他脑袋照得毛绒绒的，让人特别想在上面蹂躏一番。 徐岚此时就是这么个想法，可惜现在他两只手都占着，就算不占，凭江寒这个脾气，恐怕他也只敢过过眼瘾。 离TGY俱乐部还有几百米，大晚上，孤男寡男并行，正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时机。 徐岚抿唇，悄悄转动眼珠。 “五号……” 大抵是因为还有东西在徐岚手里，所以这次江寒没有选择不理睬，微微抬高了脸，用眼神表达回应。 那巴掌大的小脸配上亮晶晶的大眼睛，一下子就把徐岚的心看软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会长呢？ “你怎么又一个人出来啊？” 江寒看上去很不想搭理他的样子，却因迫于现状不得不低头：“习惯了。” 这个回答徐岚显然不满意，可是江寒这性格估计再问下去纯净水也不管用了，得撇下他自己跑，所以徐岚没有再接着逼问。 他不说话，江寒就更不可能主动开口。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徐岚沉默了会儿，又问：“你今年多大了呀？” 江寒穿的衣服领子高，声音从布料底下传过来，听上去闷闷的，“十四。” 跟自己猜想的差不多。 “今年来打的职业吗？” “……去年。” “哦，还挺厉害。” 又是一阵静默过去。 TGY门口轮廓越来越清晰，徐岚这次完全是无聊喊着玩的。 “五号。” “……” 半天没得到回应，徐岚习以为常，也没往心里去。正想说“用不用帮你送过去”，江寒突然没头没尾地：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这个。” 徐岚没跟上小朋友跳脱的思维：“哪个？” 他猜测，“五号？” 江寒抬眸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徐岚倒是不在意，不喜欢换一个不得了？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就动动嘴皮子。 “那我，以后叫你……江寒？” 闻言，江寒没拒绝也没答应，只问：“你叫什么？” “我啊？”徐岚不计前嫌地露出一个温和友善的笑容，“徐岚，双人旁徐，山风岚，你叫我……” 徐岚本来想说“你叫我岚哥就行”的，转念一想，这话说出去小少爷肯定觉得自己是想占他便宜，于是话到嘴边改了个口。 “你想怎么叫都行，他们都叫我小岚。” 两人说话间也到基地了，徐岚问：“你这箱水放哪儿？” 江寒伸手：“我自己来。” 都到基地里面了，哪儿哪儿都有电梯，就算宿舍没有但也就是三楼，累不着人。 所以徐岚没有再坚持，道完别就先走了。 当初杜咏为了让青训生请假方便，勒令让所有人都加了徐岚微信。身后江寒看着前方男人离开的背影，找到徐岚微信。 犹豫了会儿，点进去，找到修改备注。 原来的“山风”二字被他删除，几秒钟后，徐岚在江寒这里的备注变成了—— 魔仙小岚。 第4章 chapter.4 十一月底，俱乐部总算舍得把假期安排放了出来，十二月初放假，一月中就得返回。 这个要求主要针对首发队，因为他们需要打比赛，而职业联赛秋季赛十一月三十号才结束，当天两支队伍其中一方就是TGY。 青训队比首发队放假要早，宿舍楼三四层空了一半，人都走后徐岚也跟着轻松不少。 眼看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杜咏得带首发队到外地比赛走不了，而青训队没要求，教练李启明是最早那批走的，徐岚到现在还搁俱乐部待着倒是让杜咏挺意外。 “买的几号的票啊？还不回去？” “回去太早家里也没什么事。”徐岚笑笑，“俱乐部要开始赶人了吗？” 正值饭点，不过因为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餐厅挺空旷。 杜咏一口咬下半个卤蛋，“不赶啊，咱俱乐部假期不闭馆，这设备离不开人。” 听到这个消息，徐岚送到嘴边的筷子生生放下了：“假期也能待俱乐部吗？” 杜咏疑惑猜测：“你不走？” “啊，我家离得远，来回一趟车费也不便宜，我就想……” “这大过年的哪有不回家的理啊？再远也得回去啊！”杜咏不理解。 说完见徐岚面露难色，杜咏意识到什么，自觉把话题岔开，“不回去也行啊，正愁这过年没人守呢，交给自己人也放心。” 徐岚立马表示感谢，杜咏摆了摆手：“谢啥啊，本来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你下午找小青给你盖个章，完了再按个手印把表格填了就行。” 过年回去净糟心，这两天徐岚都已经在看房子了，没想到还没找着心怡的，近水楼台就有月亮，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青训队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徐岚闲在俱乐部没事干，吃完饭就去找小青拿文件盖章。 妖风吹得血都想结冰，徐岚缩起脖子把围巾立起来。他低着头小跑往宿舍赶，没注意前面还有人，“咣当”一下把自己都撞懵了。 惯性下徐岚不受控制地一阵踉跄，等他回过神站好，看清眼前的人后，瞬间浑身毛都炸了。 花坛边上，江家二少爷直愣愣闯入徐岚视野，四肢朝天扑腾着坐起来，黑色羽绒服沾满灰尘，头上还插了根小树枝，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徐岚魂都吓没一半，手忙脚乱把人从地上拽起来站好。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前面有人，你没事吧？” 说着，徐岚已经想象到了江寒一爪子推开自己的场景，然而几秒钟过去，丝毫不见动静。 小少爷竟然没生气，站起来后甚至眼神都没分给徐岚半分，只是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闷哼。 徐岚立即止住所有动作。 “江寒？” 小少爷此时闷闷的，脸蛋泛出异样绯红，徐岚心里打鼓，伸手去探他额头—— 一片滚烫，人都快烧熟了。 徐岚再顾不上这点插曲，抓住江寒的手说：“你发烧了知不知道？” “我……” 高温身体把视网膜烤到枯竭，江寒眼前模糊，反应也跟着慢下来，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现在被徐岚整个包裹在掌心。 “跟你没关系。” 都这样了还在嘴硬，徐岚是真不理解这孩子的脑回路，他只知道现在不管江寒，一会儿挨批的就是自己。 发烧只是体温高，却怕冷。 江寒很想推开人走，可惜身体不如意，微微打着颤。 风从领口嗖嗖往衣服里灌，江寒冻得上下两排牙不受控制地打架。下一刻脖子上蓦然围绕上热意，另一个人的体温传递到他的皮肤，混杂着似有若无的香，为他隔断寒风。 徐岚不由分说地把围巾摘了围到江寒脖子，拽住人就往外面走。 江寒回过神来了，反抗：“你干嘛！” “去医院啊，还能干嘛？”徐岚疑惑。 “我不去，你放开我！” 小兔崽子还挺有劲，徐岚手上加力，“生病不去医院是什么毛病？” 兔崽子四肢并用，“不要你管！” “我是你生活经理，我不管你谁管你？”徐岚停下来，按住他，“不去是吧？” 江寒自以为特别有气势地瞪他，反抗的话没说出来，突然感到脖子一凉。 徐岚干脆利落拿掉围巾，杀鸡似的三下五除二抓着江寒两只手把人捆结实了。 江寒一下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敢绑我？！” “我不仅敢绑你，我还敢卖你。” 说完徐岚直接附身，一手绕到江寒腋下。 高温侵蚀下的身体机能全面迟钝，江寒只感到脚下骤然一轻，像睡梦中步履踏空，却没有坠落，只是眼前天旋地转—— 等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徐岚已经把小少爷当做麻袋扛到了肩上。 长这么大，活了十几年，江寒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这样亲密接触，震惊过后脸瞬间红到脖子。 “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手被绑着，江寒挣不开，急赤白脸地在徐岚肩膀上翻腾。 动静挺大，徐岚险些按不住他，为了让江寒安静，随手在他腰部靠下拍了一巴掌，再往下面一点就是屁股。 江寒浑身都僵硬了。 “徐岚！” 徐岚充耳不闻，把他当物件似的，扛着往上面颠了颠，“别乱动，掉下去摔的可不是我。” “我摔死也不要你管！” “听话别乱动，等会儿哥哥给你买糖。” “你才不是我哥！”江寒叫道，“我也不要你的糖！！” 俩人一路鸡飞狗跳。 等到出租车过来，江寒脚刚碰到地就要跑，徐岚眼疾手快扯住围巾，不费什么力气就把人拦腰抱进了车。 江寒眼睛都红了，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得。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见江寒手腕，目光绕过后座俩人停到徐岚脸上。 犹豫惶恐：“小伙子，你这……” “哦。”徐岚一边把人按好，一边朝司机笑笑，“这我弟弟，生病了怕打针，说什么也不去医院，才想了这么个招。” 江寒怒瞪他道：“谁是你弟弟？！” “小朋友火气还挺大。”司机发动车子，放下心来，顺嘴跟徐岚聊家常，“我家那小子也这样，回回打针哭得跟杀猪一样。” 江寒的脸瞬间又难看几分。 徐岚忍住笑，附和司机两句，探身过去，一伸胳膊把江寒揽到自己怀里，慢慢有规律地揉他肩膀。 声音小，却都是逗孩子的语气。 “别担心，你一会儿哭了我肯定不笑话你。” 他说话时嘴唇凑到江寒耳朵边，炙热吐息毫无征兆地喷洒，惹得鸡皮疙瘩如雨后竹笋，爬满皮肤。 江寒别开脸和他拉开距离。 小少爷想不通身侧这个男人究竟什么毛病，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什么。 车停到最近一家医院，徐岚带他挂号扎上针，开的单子放好，回去找杜咏报销。 闹腾一路，针埋进手，江寒终于不动弹了。小少爷神情蔫蔫地耷拉着脑袋，下半张脸全缩到毛衣里，独自在走廊长椅那坐着。 徐岚拿完药，站在旁边无声看了会儿，坐到他旁边。 “冷不冷？” 无尽沉默。 徐岚也习惯了，不再自讨没趣，撕了个暖宝宝去拉江寒羽绒服拉锁。 江寒被他动作吓了一跳，没等他反应过来，徐岚已经在他羽绒服内侧贴好暖宝宝，顺带把衣服也给他整理好了。 暖意没一会儿便开始汇集，江寒低头，又扭头看徐岚。 眼神懵懵的，徐岚如有感知：“怎么了？手疼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还在看手机，眼珠都没动一下。江寒猝不及防遭到抓包，慌里慌张别开视线，企图蒙混过关。 但他失策了，人是自己带过来的，这金豆豆徐岚是真担心出什么差池，十个自己恐怕都不够赔的。 “我看看，跑水了？” 说着自然而然地拉过江寒的手，后者下意识要挣扎，徐岚蹲下来微微抬眸。 “跑针要重新扎。” 手里的小白爪子绷紧了会儿，乖乖放松任他握着。 走廊好几扇窗户，这医院有些年头了，窗户上挂的玻璃完全只是做样子，徒有其表，根本不挡风。 养尊处优的少爷手指细白匀称，不看脸还以为是个姑娘。 就是现在冷得像块冰，两瓶水输完怕是都要没知觉了。 徐岚叹了口气，改变动作，小心避开输液针握住江寒冰冷的手指。 体温传递交缠，徐岚抢先打断江寒说：“休息吧，我给你看着水。” 江寒嘴唇微微翕动，到了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他侧头偷偷去瞄两人握在一块的手，上面那只修长白皙，轻而易举地把自己手背指尖笼罩完全。 江寒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剧痛。 很神奇的体验，这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异样滋味，像流浪在外的饿极的人运气不佳咬到了一颗没有成熟的果，酸涩难耐，又甜蜜非常。 委屈情绪后来居上，鼻尖酸胀、眼眶发热。 即将漫出的泪水被主人无声逼退，江寒控制住已有些哽咽的呼吸，咬住下唇内侧软肉。 原来生病是可以有人陪的。 江寒身体轻轻又缓慢小心地向左边挪—— 数次梦中惊醒，此刻终于没再落空。 关于年龄： 徐岚23 江寒14 差九岁 徐岚：关于我奔三了对象还未成年[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chapter.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