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拿的竟是追妻剧本》 第1章 出师不利 金采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感觉身上裹挟着挥之不去的冷意,窗外黑茫茫一片,似有风鸣。 床脚的起夜灯亮着微弱的光,光源尽处有个模糊的影子,通体漆黑,带着半人半兽的形状。 她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用力揉了两把眼睛,才发现那是沙发投在墙上的影子。 凌晨三点一十七分,金采撑着手臂坐在床上,长长叹出一口气。 真是个尴尬的时间。 昨天一部剧刚杀青,她忙到很晚才收工,今天一大早又要赶飞机,晚上本该睡个好觉。 可这个点起床的话太早,继续躺着的话不是不行,就是大概率睡不着。 回笼觉这种东西,已经久远到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了。 舔舔嘴唇,金采感觉肚子有点饿,打算起来吃点东西。 厨房有封在包装袋里的面条,冰箱有冷冻着的海鲜,案台上油盐酱醋一应俱全,正好可以煮碗海鲜面。 鲜香的雾气打湿了她的脸庞,鱿鱼、螃蟹、花蛤慢慢呈现出可以食用的颜色,奶白色的汤底也变得愈加浓稠。 待面条出锅,金采没来得及捧着碗去餐厅,便直接在厨房里举起了筷子。 她忽然觉得肚子很饿,不是胃囊空无一物的那种饿,而是五脏六腑仿佛一下子消失了,整个人变成了一具前胸贴着后背的骨架加皮囊。 用空来形容或许更加贴切。 面条上铺着颜色各异的海鲜,看着很有食欲,金采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可不待她张开嘴,碗里那条已经被大卸八块了的鱿鱼竟突然发出了“咯噔”一声脆响,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聚合在了一起。 它光滑油亮的触须上布满大小不一的吸盘,划过面汤时发出令人胆寒的“咕噜”声,下一秒,便直直朝着金采的面门甩过来! 随着一声尖叫,金采下意识挥舞起手中的筷子。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那家伙立时没了动静—— 两只筷子正不偏不倚地插在它鼓动的眼泡上。 金采惊魂未定,可还未站直身体,那只被卸了腿的螃蟹竟然又摆动着蟹螯爬出了面碗,一对剪刀似的大钳子发出“啪啪啪”的巨响。 那声响好似带着劲风,金采吓得接连后退,依着本能抬起手臂,一掌将螃蟹打翻进旁边的水池里,跟着便失魂般地摔坐在地。 喘了两口粗气,金采打算从地上起身,一只白壳花蛤就在这时从面碗中徐徐而起,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眨眼间就长成了半间房子那么高。 它抖动着肥大的裙边,发出黏腻的“呼呼”声,两块足以吞噬掉一整个成年人的外壳掀起巨大的腥风,将金采额前的头发都吹到了脑后。 两秒后,它张开巨大的外壳,“腾”地朝金采扑过来! 电光火石间,金采猛地用双手撑起身体,大叫一声:“别过来!” 视野里不是明亮的厨房,而是昏暗的机舱,头顶的冷气机正“呜呜呜”地吐着白气。 “女士您好。”一道清丽的女声随之来到身边,“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 “好的,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请您收起小桌板,打开右手边的遮光板哦~” 金采愣愣地点头,愣愣地看着身着制服的空姐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俯身到自己跟前打开了遮光板。 亮白的光线刺入眼眸,金采眯着眼,看见蓝天白云像画卷一样触手可及,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的,原来都只是一场梦。 一场逼真到她想骂娘的梦。 擦了擦手心的汗,金采低头看了眼窗外湛蓝色的海面,好像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刚才那个梦了。 啧。 她就不该来海边。 飞机尚在跑道上滑行,金采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里面有条陈双发来的短信,写着接机人的联系方式。 陈双是金采的助理,也是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但今天却没有跟着金采一起过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不是金采一个人的助理,而是公司众多艺人共用的共享助理。 在这个普通人拼团拼车拼好饭的年代,娱乐圈的糊咖连助理都得跟别人拼。 就是这么没有人性。 好在这次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算靠谱,刚到出口,金采就看到了举着自己名牌的接机人,旁边还有一台摄像机正在跟拍。 司机和摄影师都是两个年轻小伙,年龄跟金采差不多,三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漫长的车程倒也不算无聊。 金采这次参加的是个恋爱综艺,五男五女,有明星有素人,恋爱方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然后自由配对。 说起来,金采不是一个感情经验为零的小白,她大学期间谈过一个男朋友,一直谈到大学毕业,上上个月刚掰。 分手原因她说不出口,但那段经历让她觉得,自己需要迅速展开下一段恋情。 日头偏西之际,车子终于在一个小渔村的入口处停了下来。 小渔村名叫西岛,入村必经一条两米宽的小路,只有四个轮子以下的车和纯人力才能自由进出。 从这条小路步行出来再往海边走几分钟,就到了本次节目的拍摄地——一栋建在海边的独栋别墅。 金采是第九个到的,到的时候,另外四个男女嘉宾正围着一张竹制圆桌吹海风喝下午茶,每个人都很热情地跟她say hi。 她也回予了同样的热情。 坐下之后金采扫了眼在场的人,但因为好几台摄像机在拍,她没敢扫得太明目张胆—— 那群人里有两个男嘉宾和两个女嘉宾是混娱乐圈的,之前多多少少都跟她打过交道,剩下的几个则是素人,第一次见。 那几位娱乐圈人士知名度一般,都是跟她一样位列18线的小糊咖。 但这也不奇怪,一线顶流只会对外宣称单身,才不会参加这种剪不断理还乱麻烦综艺。 想到这里,金采又忍不住重新打量起在场的男生——这毕竟是档恋爱综艺,选对象的第一要义——先看脸! 金采本人有双杏仁般的眼睛和一头瀑布般的长发,皮肤白皙,身材骨感,一点淡妆的加持就足以显得明艳动人。 故而这次观察的间隙里,她跟好几个男嘉宾都产生了眼神上的碰撞,但可惜的是,那几个人的长相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万一最后大家都乐呵呵地找到了心仪的对象怎么办? 到时候她是一个人落单成笑柄?还是随便找个人凑合一下? 神思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杯明黄色的液体,金采抬头,看见刚才跟自己打招呼,自称是健身教练的男人正堆着满脸笑意看过来,举杯子的手不经意展露着臂膀上的线条。 “天气太热,这杯是鲜榨的果汁,喝一杯吧。” 金采确实有点渴,她身上的T恤被汗液浸湿了大半,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早就空了。 而且她也是个不太好意思拒绝别人的性格,不管喝不喝,都会做到最基本的礼仪。 可就在她伸手去接的时候,杯子却被一个瘦瘦白白的男人拦了下来。 那人帮她把果汁搁在一边,转头用白皙的手腕递来一杯清澈的液体,杯边还插着几朵装饰用的小花:“那个太甜,喝花茶吧,花茶更健康。” 被直接打脸的健身教练听完似乎很不服气,立刻反驳道:“人体也是需要适当补充糖分的,再说果糖富含......” “人家金采是舞蹈演员,要保持身材,补充糖分也没必要喝这种热量炸弹吧?”瘦白男人毫不示弱地回击道。 “可她那么瘦......” “瘦?什么叫瘦?你懂舞蹈需要的美感吗?” 什么情况? 金采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她这是屁股还没坐热就遭遇了孔雀开屏,然后挑起了雄竞的修罗场? 眼看两人已经急赤白脸地吵了起来,金采不得不出来做和事佬。 她把果汁和花茶分别拿在手上,高举着做碰杯状,柔声说道:“这么热的天,无论花茶还是果汁,我都需要,谢谢你们!” 说完挨个儿喝了一口。 那两位这才消停下来。 下午茶回归到原有的平静,金采暗暗舒了口气。 她不希望自己在进场第一天就显得过于扎眼,不排除刚刚那两个人确实都对她有意思,但也不排除那是某种手段的捧杀。 人多是非就多,在这种需要靠争风吃醋博出位的环境里,阴谋诡计不可能完全没有,毕竟这是录节目,戏剧效果越强才越有看头。 枪打出头鸟是肯定的,而她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就在这时,远处陡然传来一阵沙哑的“突突”声,很像那种早就被淘汰的老式拖拉机发出来的声音。 众人不由得纷纷抬头看过去,只见夕阳西下的沙滩上,有个人正驾车而来,虽然动静很大,但车速却不快。 问题出在那辆车上。 那是一辆掉漆掉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机动三轮车,由一台发动机和一台人力三轮车的骨架组装而成。 三轮车颤颤巍巍地朝这边驶来,每发出一次声响,车身都要跟着晃动几下,仿佛随时可能散架。 可驾驶车的人却跟这辆车的气质完全不搭,他头戴遮阳帽,眼挂太阳镜,短俏的皮衣敞开在胸前,感觉给个话筒,就能立马摇头晃脑地唱起来。 一直把车子开到别墅的泳池旁边,那人才从破三轮上一跃而下,落地的时候“啪嗒”一声脆响。 金采的太阳穴也随之跳了一下——她看见那人脚上套了双皮鞋。 没错,三十几度的海边,那货穿皮衣套皮鞋。 他很快来到人群里,跟在场的人一一握手,先是工作人员,然后是男女嘉宾。 一边握手一边不忘自我介绍,说他叫李风尘,李世民的李,风尘仆仆的风尘,职业是赛车手。 因为坐在桌子最里面,金采正好可以借着李风尘跟别人寒暄的间隙,仔细打量这个人。 李风尘摘掉帽子和眼镜后的脸是好看的,他肩宽腿长,高眉骨大眼睛,是金采喜欢的阳光大男孩的模样。 但整个人却透着一股奇怪。 除了那身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穿搭之外,他头发是红色的,但只染了发尾,一只耳朵上三个大小不一的洞,另一只则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尽管一脸和颜悦色,但嘴边的笑容却像是半永久的,看不出真假,最奇怪的是他身上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走起路来“叮叮当当”,一步三响。 让金采联想到了收破烂的。 这真不是她想象力贫瘠,而是她小时候的家附近确实有个收破烂的老爷爷。 那个老爷爷手里常年提着一个灰色的破蛇皮袋,每次出现都带着这种动静。 更要命的是,老爷爷也骑三轮车。 转眼间,那“叮叮当当”的声响就来到了身边,金采因为开小差,起身的时候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花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跟对方打上了照面。 可李风尘却在看见她的时候,瞬间止住了笑容。 更确切地说,是笑容僵在了脸上,从半永久变成了永久。 他迟迟不说话,仿佛时间凝滞成了固体,金采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得先行伸出一只手,并配上淡淡的笑容:“你好,我叫金采。” 话音刚落,却看见李风尘猛地皱起了眉头。 他的神情变得很难看,拧着眉眯着眼,还用力吸了几下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 金采下意识低头闻了闻自己,这个天身体出汗避不可免,衣服上有轻微的汗味,但远没到难闻的地步。 可李风尘的表情却越来越狰狞越来越扭曲,像是充满了......厌恶。 此情此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不待金采开口,李风尘便突然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发出了“哇”的一声—— 类似呕吐的声音。 第2章 跨界画手 但李风尘最终并没有吐出来。 他只是捂着嘴,“哇哇哇”了好几下,然后就被人扶进了别墅。 他经纪人是几分钟后到的,一张脸当场吓得煞白,又是叫救护车又是叫医疗队,一群人吵吵嚷嚷到天黑都没消停。 饭点加上事故,导致摄影师们都没了拍摄的兴致,三三两两地去工作区休息吃饭了。 眼看机器都被搁置在了一旁,金采便偷偷溜到别墅后面的花园,给陈双打了个电话。 “采姐,你等我一下。” 陈双那边杂音很大,听着不像是在什么正规场所。 但她要照顾的人毕竟不止自己一个,金采也不好多问,只能等她那边慢慢安静下来。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那个......”金采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音,这才隐晦地问道,“你人脉怎么样?” “人脉?什么人脉?” “就是有没有关系好的导演、制片人之类的,什么都行。” “怎么了?”陈双的语气陡然变得警惕起来,“你又闯祸了?” 不是......什么叫“又”? 金采承认,上次拍戏拍到一半想毁约,最后让经纪人出来收拾烂摊子这事做得的确不地道,但那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那个片方的负责人对她有意思,拍摄期间就已经明里暗里占过她很多便宜,后来更是明目张胆地开了个价。 对此,金采自然拒绝了,她有手有脚的大活人,虽然糊穿地心,但还不至于要靠男人来养。 更何况还是个又矮又胖又秃顶,说话时满嘴飞白沫儿的老男人。 之后片方那边就不停给她穿小鞋,她在那部剧里饰演一个戏份很少的女N号,剧组原本给她安排的拍摄时间是一周。 但碍于那死老头的威压,她的拍摄片段被完全打散了开来,原先一礼拜可以拍完的戏份,愣是拖了一个月都没结束。 这直接影响了金采后来的档期,她忍无可忍才想到了毁约。 更可笑的是,出了这档子事后,金采当时的男朋友还跟她闹了场大别扭。 前男友听说她因为拒绝了老男人的包养而被刁难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安慰,也不是找对方算账,而是怀疑她精神方面有问题。 理由是他俩谈了这么多年,始终处于柏拉图的状态。 于是金采毫不犹豫地提出了分手——她还没有缺男人缺到需要用上床来挽留的程度。 尽管分手分得干脆又潇洒,但金采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那感觉很像小时候被误解又被不了了之地放过,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憋屈。 所以当经纪人问她要不要参加这档混合素人恋综的时候,金采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 想赚钱想出名是一码事,但更多的还是出于某种证明自己的需要。 金采知道自己有点儿完美主义倾向,但追求尽善尽美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错。 介于此,她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次的节目中展现出一个完美的形象,然后顺便带个男朋友回去。 否则这么一大通折腾下来空手而归,只会加些某些人的刻板印象。 “采姐?” “啊?”金采因为开小差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到底闯了什么祸?” “额......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你至少要告诉我,你打算找人帮你干嘛吧?”陈双的语气透着无奈。 闻言,金采嘴边不自觉露出了点笑:“就是想找人跟剪辑招呼一声,帮忙把关于我的某几分钟的剧情掐了。” 这天晚饭过后,节目组开启了本次恋综的第一个正式环节——分宿舍。 十个人一共四间宿舍,两间男舍两间女舍,其中男生的三人间和女生的二人间在二楼,而女生的三人间和男生的二人间在三楼。 这种分配宿舍的方式,让人忍不住怀疑本次节目的策划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聪明。 而具体谁跟谁住一间,则需要根据每个人挑选的物品来划分——工作人员让大家在别墅里随意挑选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 金采拿了只香薰蜡烛,跟拿驱蚊药水的作家远茫和拿咖啡豆的短视频博主施诗住一间。 而跟她们住在同一层的,则是画家阿耷和歌手李深深。 阿耷就是昨天递花茶给她的瘦白男人。 第二天依旧是个晴朗的日晒天,今天节目组原计划搞一场沙滩排球赛,以展示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真理。 但由于昨天李风尘去医院一夜未归,便不得已取消了户外竞技赛,改成了室内温馨向的厨艺日常。 午饭过后稍作休息,大家便纷纷进入了晚餐的准备环节。 晚餐金采打算烤一块榴莲披萨,她厨艺一般,四舍五入一下约等于没有。 但披萨要求不高,饼皮、主料、配料都可以买现成的来做,出差错的风险小。 彼时她正独自一人在岛台边剥榴莲,因为是室内拍摄,节目组放了固定机位,所以摄影师没有特地跟着。 结果刚剥到一半,就有人过来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回头一看是阿耷。 阿耷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十分温柔,他微微俯下身子,低声对金采说:“你别放在心上。” 他指的是昨天那件事。 其实阿耷不说金采也知道,因为昨天跟李风尘初次见面出的岔子,导致这间屋子里很多人在背后悄悄议论她。 比如说她是害人精、扫把星,说她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诸如此类,总之没有好听的。 从早上起来到现在,金采也隐隐感觉到了大家都在有意无意地疏远自己。 所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招来什么。 昨天之所以在两个男生之间一碗水端平,是因为担心有人眼红,从而让自己过早地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 结果现在,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众矢之的,用的还是比让人眼红丢脸一万倍的方法——遭人白眼。 而这一切,全都要拜那个姓李名风尘的人所赐。 然而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她又有什么可说的呢,只能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李风尘让她颜面扫地。 “我帮你打听过了。”见她不说话,阿耷便又往她身边凑了凑,“他经纪人说他去医院是因为感冒着凉,外加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跟你没关系。” 是吗?在海边穿皮衣也能着凉? 说中暑都比这个贴切。 后面那句说辞就更可笑了,李风尘如果真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那应该早就吐出来了。 可他只是一味地发出作呕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倾泻的动静,那情形,完全就像是单纯地被自己恶心到了。 “嗯,我没事。”金采挤出一个短促的笑,“别人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吧。” “我就知道你会心情不好。”阿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似的,“那,给你看个东西。” 他说着就从身后拿出了一把折扇,变戏法似的打开,露出画着画的扇面。 那是一副五彩斑斓的卡通画,画风写意但不失传神,画得正是低头剥榴莲的金采。 “这是......你画的?”金采又惊又喜地问。 “对,送给你。” 攥着那把小小的扇子,金采觉得,这是她从昨天到现在,最最开心的时刻。 李风尘是晚饭开始前回来的,今天他换了装扮,终于穿上了跟大部队协调的短袖短裤运动鞋,整个人神采飞扬,看不出来发生过什么。 但吃饭的时候,他却故意凑了过来,跟金采挤在同一条板凳上。 饭间,他果然说了白天阿耷打听到的那一套说辞,表示自己只是伤风感冒,并没有什么大碍。 说这番话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在场,所以明面上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在帮金采做澄清。 金采虽然觉得很扯,但还是笑着接受了。 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李风尘是个怪人。 就拿吃饭这件简单的小事来说,李风尘的吃饭不能称之为吃饭,而更像是在表演某种行为艺术。 每夹起一块食物,他都要先凝视10秒,再放进嘴里含10秒,美其名曰,构建“食物味觉波形图”。 他用这样的方式品尝着桌上一道又一道菜,夸张的表情和动作逗笑了包括工作人员在内的现场每一个人。 这家伙大概真的很想找对象,如此浮夸的开屏行为,就差把“快来跟我谈恋爱吧”几个大字刻脑门上了。 真是一个怪咖,金采忍不住这样想,不是怪咖的话又怎么会大晚上的喝冰美式呢? “你盘子好干净啊。”李风尘夹起几只椒盐皮皮虾放进金采盘子里,“是肚子不饿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金采小声说道,“我对海鲜过敏。” “这样啊,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重新做......” “不用了,谢谢。”金采笑着打断他,“我下午吃过别的东西了,晚上喝点水就好。” 说完就拿起手边的杯子,抿了一小口。 杯子里装着充气的可乐,很甜,但因为是别人倒的,一滴不沾会显得没有礼貌。 “你在减肥对不对?”李风尘突然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我有个减肥的秘方你要不要?” 经过刚才一系列操作,金采内心对李风尘的意见已然减轻了不少,闻言便忍不住问道:“什么秘方?” 见状,李风尘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得意的神色,他从桌子中央抽出一根干净筷子,又从盒子里抽出一张干净纸巾,然后用筷子蘸取杯子里的咖啡,在纸巾上快速涂写了起来。 他写的煞有介事,以至于金采以为他真的在写秘方,所以一时间没敢出声打扰。 可等定睛看过去,却差点一头晕过去。 因为金采看到了一副跟自己极为相似的人像。 脏兮兮的,像一团凌乱的咖啡渍。 第3章 双人舞 虽然职业是赛车手,但李风尘画画也就用了不到五分钟。 他的画只有寥寥几笔,是副很工整的简笔画,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画的是方才金采抬头喝水的场景。 尽管画技精湛,画面也颇为传神,但因为有阿耷的珠玉在前,又因为这幅画的色调整体有些怪异。 所以金采也不确定,这到底是真心实意的赞许,还是变相意义的嘲讽。 “每当你觉得自己胖的时候,就把这幅画拿出来,然后就会发现你其实很完美。”李风尘笑着把画着纸巾的画推到金采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减肥秘方?”金采睁大眼睛问,语气中满是诧异。 “对。”李风尘认真地看着她,“认可自己比无止尽地追求完美更好,不是吗?” 不,不是,金采并不认同这个观点。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十分赏脸地地把画收进了口袋里,除了表情有些扭曲之外。 那幅画是李风尘蘸着咖啡画的,干了之后整体色调成黄棕色,看上去有点缺乏美感。 而且那杯咖啡是李风尘喝过的,金采有轻微洁癖,不是特别能接受用吃过的食物充当绘画颜料。 所以她内心其实是嫌弃的、抗拒的,这种嫌弃和抗拒隐藏在眼角、眉头等诸多细微之处,虽然已经用微笑做了尽可能的冲减,但不排除那么多台摄像机捕捉不到一丝异常。 这样一来,等到节目播出的时候,会不会又被人解读成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或者是虚伪和两面三刀? 想到这里,金采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在心里发愿,希望陈双能找到足够给力的人脉。 神思间,前方突然传来勺子敲打玻璃杯的声音,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吸引大家的注意。 “光这么吃饭没意思。”说话的是副导演张明,他嘴小眼小,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如果有人出来表演点才艺助助兴就好了。” 说到这他笑了一下,接着又贱兮兮地补充道:“这么好的展示自己的机会,大家千万别错过啊!尤其在座的各位男嘉宾!” 话音刚落,他身边就有工作人员开始起哄: “对啊对啊,这年头可不兴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了!” “在找对象这方面,讲究的就是一个‘先下手为强’!” “娱乐圈那几位别害羞,你们可有着先天的优势啊!” 大概是“娱乐圈”三个字的触动,不多时,金采隔壁宿舍的李深深就从座位上站起了身,说要给大家献歌一首。 他唱了首经典情歌《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单薄的身形配上浑厚的嗓音,跟原唱的味道完全不同,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结束后,金采第一个鼓了掌。 接着阿耷也自告奋勇地站起来唱了首歌,他唱歌的时候目光一直看着金采,金采便也回应般地看着他。 随着唱歌的人越来越多,餐桌上的氛围也越来越热闹,拍手声和喝彩声此起彼伏。 然而三四首歌过后,导演组却又不乐意了,敲杯子打断了歌曲接龙。 “各位能不能有点创意?”张明皱着眉,有些挑衅地说道,“歌可以唱,但也不能只唱歌吧,你们看看,我身边的阿黄都被你们唱睡着了!” 阿黄是附近村民养的狗,一只正宗的中华田园犬,特别爱来他们这儿凑热闹。 人群里响起笑声,但几秒钟过去,大家也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没有其余的举动。 唱歌是门槛最低的才艺表演,上到七旬老人,下到三岁小孩,不管是不是明星,都可以拉出来嚎一嗓子。 而且这玩意既不需要别人配合,也不讲究太多技巧,只要氛围到,好听不好听都没那么重要。 门槛低带来的问题就是,不容易出挑,很难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所以从刚才到现在,金采就一直蠢蠢欲动,在表演才艺方面,她有着天然的优势——十几年的舞蹈功底不是闹着玩的。 之所以犹豫到现在,是因为没想好跳什么——选一个跟当下场景相匹配又能充分展示自己的舞种,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诚然,她是个完美主义者,既然要跳,就要跳出心意,跳出花样,跳出不一样的自己。 可就在这时,她听见身边的李风尘缓缓开了口:“我想给大家跳支舞。” 闻言,金采顿感晴天霹雳,心想这货到底有多喜欢跨界?画画不够,还要来跟我抢场子跳舞? 可下一秒却又听李风尘继续说道:“我听说金采是舞蹈演员,所以想邀请她合跳一支舞。”说着他便转过脸来,嘴角挑着笑意,“不知道金小姐愿不愿意赏脸。” 或许是职业习惯,或许是天性里特有的胜负欲,两秒后,金采微笑着站起了身。 周围响起高低不一的掌声,间或夹杂着一两句起哄和玩笑。 工作人员迅速将餐厅多余的椅子和设备移开,为他们腾出了足够富余的场地。 两人来到临时舞台中央,面对面站着。 “你想跳什么舞?”李风尘问。 “我都行。”金采答。 “果然是专业的。”他笑了一下,“balboa可以吗?” “可以。” “OK!” 说完,李风尘便转身对音响师报出了一支舞曲的名字,熟悉且轻快的音乐声很快响起来。 “我们来个反串怎么样?”李风尘一手执起金采的手,一手按住金采的肩膀,嘴角边有坏笑的意味一闪而过,“我跳女步,你跳男步。” 尔后不等反应,他就把金采另一只手按在了自己腰上。 金采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就跟随音乐进入了状态。 作为一个专业的舞蹈演员,金采深知自己不应该对舞蹈本身有所挑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才是必备的能力之一。 如果是平常舞会或者节目需要,金采并不介意跳男步或是女步,因为那都是艺术的表达方式。 但眼下明显不是,因为她发现李风尘舞感很好,节奏也准,不像是临时起的意,倒像是有备而来。 这让金采刚刚对他有所好转的印象再次降到了谷底。 金采是一个习惯对自己的生活有所把控的人,小到吃饭喝水,大到择校择业,每一步她都有计划且做的很好。 作为一个稳步的前行者,一个自己人生精准且完美的掌舵者,她不喜欢一切跟刺激和意料之外有关联的东西。 但李风尘则截然相反,他的职业是赛车手,这说明他对刺激有着近乎疯狂的追求。 爱好是很私人的东西,喜欢刺激本身并没什么可指责的,旁人没有权利加以干涉。 但他令人反感的地方在于,把寻找刺激的锚头放在了金采身上。 就比如眼下这场双人舞。 一男一女跳的舞有很多,他可以事先商量,或者简单排练一下再上场,压根没必要来这种即兴的反串。 另一方面,他是有备而来,那么这么做的目的显然就是为了打金采一个措手不及,好从这场恶作剧中寻求到刺激。 昨天是这样,今天亦是如此。 这家伙很喜欢看别人出洋相是吗? 由于分神,金采跳错了一步,右脚踩在了李风尘的左脚上。 那人没说话,只用力按紧了她的肩膀,还朝她使劲眨了眨眼,颇有些得意的意味。 好一个心机油腻男,金采在心里默默给李风尘安排好了定位。 一曲总算迎来了终了,金采忿忿地抽回手,打算迅速回到座位上。 一个专业的舞蹈演员在跳舞时跳错好几个舞步,这可不是什么光荣事迹。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李风尘让她再一次献了祭。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催促一下陈双的找人进度。 可刚迈开脚步,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不急。”李风尘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表情意味不明。 “看来我们的赛车手还没跳够。”张明在旁边打趣,“还有什么绝活尽管给大家使出来。” “不是表演绝活,就是想发表一下我对此次合作的感想。”李风尘说。 一听这话,金采瞬间紧张了起来,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经过刚才的推断,她认定李风尘是个喜欢给人使绊子,并借此给自己找乐子的怪咖。 如今人渣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么接下来便是要展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绝活—— 明面上为自己说好话,实则意在嘲讽。 就跟昨天的呕吐事件一样。 “哦,是吗?”张明两只眼睛笑成了一条线,“那你就畅所欲言吧。” 看着满排摄像机,金采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这时有人示意导演中断拍摄,跟着便走过来一个戴眼镜的短发女人,是李风尘的经纪人。 她低头跟李风尘耳语了几句,金采没太听清,但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李风尘并不赞同她的建议。 “没事。” “我有数。” “我有我的打算。” 金采听到他这么说。 于是唯一的救命稻草——经纪人也下去了。 餐厅里重归安静。 李风尘清了清嗓门,表情庄重了不少:“这是我第一次跳反串舞,感觉很奇妙。” “哪里奇妙?”下面不知道谁人接了一句。 “就是跟跳男步完全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因为你是装的,金采气鼓鼓地想。 “在舞蹈方面金小姐很专业,我自愧不如。”他脸上不知何时又浮上了笑容,脸颊也泛起了红晕,“以至于刚刚有些紧张。” 说完,张明便“哎哟”了一声,金采觉得那意思大概是——你好装。 “所以我很想用一个词形容跟金小姐跳舞的感受。” “什么词?”下面很快有人问。 “一个我特别喜欢的娱乐项目。”李风尘抿嘴笑了一下,“过山车。” 餐桌边传来一阵意味不明的“噫”声。 过山车? 刺激? 金采愤愤吐出一口气,心想我果然没有猜错。 第4章 土豆泥 过山车不是夸人的词,金采这样觉得。 心情像过山车的意思,就是形容紧张和害怕,那么也就是说有东西让他紧张和害怕。 这句话从另一个角度理解的话,完全可以解读为李风尘因为自己的舞技紧张和害怕,因为担心自己发挥不稳定。 而事实上,金采确实跳错了好几步。 所以一切都简单明了了,李风尘这是明摆着在内涵自己。 尽管他态度诚恳,语调郑重,表现像夸奖一样。 晚饭结束后大家结伴去了海边,金采实在没兴趣,选择独自回到宿舍。 她感觉很烦,虽然被人针对这种事在娱乐圈见怪不怪,但以前抱着大不了躲远点的态度都能小时化小,这次却是避无可避。 这才录制节目的第一天,如果天天都有这样难妨的暗箭,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两个月的日子该怎么过。 难不成退出节目组? 那也太难看了。 金采烂泥般地倒在床上,也不管摄像头能不能拍到自己颓废的模样,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装死。 片刻后她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个鲤鱼打挺翻身,拿出了裤兜里的手机。 尽管陈双后天就会过来照顾她几天,但她还是忍不住给对方发了条微信,只因听说第一期节目很快就会上映。 「金采:小陈,昨天麻烦你问的事有眉目了吗?」 抱着手机等了大概十分钟,对方才回了消息。 「陈双:我有个大学学长在Y台做编导,我有空联系他看看。」 见状,金采激动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 「金采:真的吗?太好了!」 「陈双:嗯嗯,但不保证一定能成啊乔哥。」 「金采:没事,你先打听一下,有门路的话我再请裴姐帮忙通气。」 裴姐是金采的经纪人裴欣。 「陈双:好的」 眼看事情出现了转机,金采激动不已,以至于陈双说自己因为有事还要再晚两天才能过来的照顾她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答应了。 「金采:没事,你好好照顾菲菲。」 菲菲是金采同公司的女演员,患有严重的抑郁症,三头两天发病去医院,把小陈搞得焦头烂额。 但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嘛,金采这样想。 沉寂的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一下,依然是微信消息,来自陈双。 「陈双:采姐,你最近有按时吃饭吗?」 看着那短短一行字,金采犹豫了几秒,随后才敲字回复:当然。 按完发送键的同时,一个电话随即打了进来。 金采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立刻从床上起身,快步走去了卫生间——那里没有摄像头。 “师父。”电话接通后,金采这样叫道。 电话那头,王继平沉闷地“嗯”了一声:“在哪里?” “海南岛。” “什么时候回来一趟?” “最近两个月恐怕都没时间,有个节目......” “我看你还是趁早收了那些糊涂心思!”王继平喝声打断她的话,“不要再做什么一夜爆红的春秋大梦了!老老实实回来做个舞蹈老师,结婚生孩子才是正道!” 又是这些话。 自从出道,到今天整整四年了,依然是这些话,就算她解释又解释,这些话还是会隔三差五地传进耳朵里。 所以现在,金采连解释都懒得去解释了,只想快点挂掉电话。 “这毕竟是我的人生大事,您再给我一段时间考虑考虑。”金采如是说,尽管她知道,自己只是在拖延时间。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金采正赶上从外面回来的阿耷,他手里拿着一只白瓷小碗,里面装着一份淡黄色的土豆泥。 “趁热吃。”阿耷把碗塞进金采手里。 金采愣了一下,当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道:“我不是故意不吃饭,我只是......” “你只是对海鲜过敏。”阿耷笑着补全她后面的话,“好在土豆不会让人过敏。” 看着对方真诚的目光,金采一颗快速跳动的心总算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捧着碗,闻着淡淡的食物香气,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疏忽了整件事的重点:“所以你刚刚不在,是特意给我做这个去了?” 对方直白地点点头:“快尝尝。” 土豆蒸得很软烂,里面还放了少许沙拉酱,有淡淡的甜味,金采可以入口,并没有产生排斥的感觉。 两人在床上一左一右坐了下来。 “对了,李深深去哪里了?没跟你一起吗?”金采问。 “沙滩上吧,我刚刚看他们在点篝火。”阿耷的目光慢慢从土豆泥转移到金采脸上,“他好像对隔壁那个演员有意思。” “张之遥吗?我也看出来了。” “你也看出来了?”阿耷笑着问,目光依旧紧盯着她的嘴唇,“怎么看出来的?” “他唱歌的时候,一直看着张之遥那边,表现得太明显了。” “是吗?那你有没有看出别的什么?” 金采摇摇头没说话,片刻之后才察觉到不对,她猛地抬头,发现阿耷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靠了过来,将手伸到了她的嘴边。 然后擦了擦她的嘴角。 “原来你吃饭的样子像一只贪吃的小猫。” 金采没说话,她知道自己脸红了,因为感觉到了阿耷对她有意思。 可是怎么说呢,他俩认识也才三十个小时,而且她本人不太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她听见对方这么说。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阵,金采碗里的土豆泥挖完了,她起身往桌边走,阿耷也在后面跟着她。 “对了,你以后离那个姓周的远点吧。” “怎么了?” “看上去不像好人。”阿耷又递来一杯温度适宜的水,“听说家里很有钱,来这儿就是体验生活的,少爷脾气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 也许是吧,金采默默地想,但自己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平白无故把苗头对准自己呢? 难道自己看上去很好欺负吗? “这种人就喜欢搞特立独行吧,现在娱乐圈不就兴真性情那一套嘛。” 金采点点头:“他在哪个宿舍?” “楼下。”阿耷继续说,“我刚刚路过看了一眼,那人床上空空的,连个被子都没有,就一个睡袋。” “睡袋?” “嗯。” 好像昨天确实没看到他带行李过来。 “怪咖。”金采笑笑,“不管他了。” 两人说着又往床边走,金采感觉空调温度有点低,打算去衣柜拿件毛毯披上。 离开的时候衣服和头发不小心勾到了柜门上的把手,她不好使力,阿耷便走过来帮她。 两人身体靠得很近,金采有些许排斥,但因为对方是好心帮忙,所以不好拒绝,只能就着对方的姿势缩了缩身体。 结果又因为开小差,导致脚下一滑,趔趄一下跌进了对方怀里。 她下意识挣扎起来,却没能挣脱束缚,就在大脑快速运转着该说点什么委婉话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踢门的声音。 下一秒,李风尘红着眼从外面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