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 第1章 明灭 《明灭》 文/垂耳兔新娘 晋江文学城独家 / 焰城盛夏，烁玉流金。 鎏金馆一楼，眼花缭乱的名流云集。 电梯门刚打开，明利抬脚便向前奔去，却不料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头脑有一瞬间的眩晕，但又十分清醒。 培训师说，馆里的消费者非富即贵，千万不能得罪。 所以她没立刻抬头，低眸轻声道歉，明亮的瓷砖地板上倒映出了她灰色的阴影，看见的只有那双锃亮的皮鞋。 明利感受到自己的头顶传来一阵灼热的视线，心里好奇地要死，犹豫间，她抬起了头。 只见。 眼前站着的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浑身散发着锋利的疏离，让人不敢去靠近。 明利拙劣的词汇不知如何形容这副长相，只知道自己二十多年来在那种贫瘠的地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男人。 太令人向往。 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明利清楚地看到，在两人对视的那一刻，他的眼眸划过一丝诧异，随后眉宇微蹙。 虽然很快，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从撞进他怀里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几秒的时间，电石火花之间，这个男人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直到电梯门关闭，明利才反应过来。 他不仅皮囊不赖，而且全身上下价值不菲，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放过这个男人。 可是已经错过了，紧闭的金属门把他们阻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他扶摇直上，而她不停下坠。 “嘿。” 肩上突然一沉，明利惊了一下，游离的眼神瞬间被拉回，她转过身，发现是同期培训的金鱼。 “你也去八楼吗？” 金鱼眼尾荡漾着笑容，她穿了一件短裙，露出浑圆修长的一双腿，明明年龄不大，脸上的浓妆却显得成熟妩媚。 “我不去。” “那你的房间号是多少？” 金鱼的询问令明利不解：“什么？” “你没有收到吗？我们被分配了任务。” 金鱼突然凑近，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今晚馆里来了很多焰城的重量级人物，我们可得把握住机会狠狠捞一笔。” “可他们都好丑。” 明利轻轻吐出这句话。 这是真心话。 被骗进馆里的这三个月来，她每天都要和一群女人接受洗脑。 从此，她们被灌输了根深蒂固的思想：抛弃自尊，学会顺从，努力营业就会碰到出手阔绰的金主。 但明利的野心似乎更大。 虽然已经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但她没有就此沉沦，那群女人头脑太过简单，逃不过辗转于各种男人之间的命运。 明利有清楚的认知，在这种环境自恃清高根本不现实，但她要的，是只臣服于同一个男人。 她在剑走偏峰，可唯有这样做，才能对自己的厌恶减轻一点。 明利一整天都在物色合适的人选，她必须要找个特别有钱的，而且能够为自己赎身，最好要有副好皮囊。 但可惜的是，遇见的男人都形陋不堪，她实在没有办法劝自己委身于这种人，一开始自命不凡，如今却想放弃。 “有钱就行了，何必在意这么多呢。” 金鱼觉得她就是眼光太高，鱼和熊掌本来就无法兼得，更何况像她们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有男人愿意花钱就不错了。 但明利没有说话，此时她脑海里浮现的全部都是迎面撞上的那个男人。 如果对象是他，那么自己一定使劲浑身解数去勾引。 “明利，看来你的思想还有待改进。” 电梯重新到达一楼，金鱼拉开距离，面带笑意地走了进去，剩下明利依旧留在原地。 回过神后，她立马掏出手机，果然看到了那串四个相同数字的房间号。 凌晨已过，保护期彻底结束，而这串数字，就是深渊的讯号。 明利紧紧地攥住衣角，驻足了将近十分钟，似乎是在心里挣扎了千万次，指尖才逐渐松开，按下电梯。 金鱼说得不全无道理，如果实在捕捉不到目标，那就适当降低要求。 …… 走廊一眼望不到头，头顶的枝型雕花吊灯投射出刺眼的光，可推开那扇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漆黑。 明利没有贸然开灯，只能摸索着前进，未知领域的恐惧蚕食着她仅存的勇气。 直到走近里面的小套间，才隐隐约约看到光亮，嘈杂的声音告诉她，房间里不止一个人。 继续往深处走，环境逐渐清晰。 闯入明利视线的是一个男人，他坐在沙发的正中央，嘴里吐出一口烟圈，在颓靡的灯光下飘散，白雾模糊了他的脸。 “过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的命令，明利听话地走了过去。 只见几个男人围坐在一起，而最中间的正是方才在楼下撞见的那位。 明利呼吸猛然一滞。 缘未尽，可续。 他抽烟的动作熟练而自然，那一抹猩红随之闪烁，看似漫不经心的气质，蕴藏着天生处于上位的压迫感。 明利完全没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再次相遇，私心驱使她不想放弃这个男人。 “愣什么，倒酒啊。” 说话的是坐在沙发另一端的男人，他的头发有几缕绿色的挑染。 对方的催促似乎有些不耐烦，明利犹豫片刻，径直走向沙发中央，在那个男人身旁坐下，为他们倒酒。 “你先喝。” 绿色挑染男再次发出指令，虽然明利很不解，但还是照做。 面前的酒杯中盛满了琥珀色的液体，这次她没有任何犹豫，端起来一饮而尽，辛辣的感觉贯穿整个喉咙，最后灼烧着她的胃。 “可以啊。” 绿色挑染男开口赞赏：“比上一个扫兴的女人有趣多了。” 明利放下酒杯，用指腹擦拭着嘴角渗出的液体，偏头看向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男人。 他好像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 明利心里被不甘填满，机会再一次摆在眼前，可千万不能放走。 思索片刻，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她伸手又倒满了一杯酒，端起来向身旁的男人递去，却在即将到他嘴边的时候，手猛然一松。 顿时酒渍浸透了洁白的衬衫，还有一些顺着他解开的领口流进了胸膛里。 “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明利看着故意洒在他身上的酒水，眸子深处暗自闪过一抹精光，继而又转瞬即逝，换上了一副慌张的表情。 她天生声音娇软，那张脸更是清纯无辜，轻易的就能激发出男人本能的保护欲，亦或者是，把她捏碎的**。 明利很懂怎么发挥自己的优势。 说着，便用纸巾往面前男人的衣服上擦拭。 男人漠然的目光终于盯向明利，把她笨拙的动作尽收眼底，但他没有开口，只是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明利擦拭的动作霎时间僵住，她被迫直起身，与他对视。 “不值得动怒，她只是个女人。” 绿色挑染男劝道，要知道眼前的男人最厌恶别人触碰他，这女人真是不识好歹，终究还是缺乏调教。 正当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时，坐在沙发中央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当然，连带着明利一起。 “你们喝吧，我还有事。” 男人下颌线紧绷，敛眸冷声道。 这是明利今晚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却有着拨弄心弦的魔力。 然后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出去。 …… 这一路上，明利是不安的。 这个男人会为自己赎身吗。 他看起来那么有钱，可他们萍水相逢，他又凭什么帮自己，这着实是一场豪赌。 而她最大的筹码，就是自己的这副容貌，从小到大，只要她想，没有男人会拒绝。 终于，男人把她带进了一间套房里，几分钟的路程，明利却觉得如此煎熬，或许是不愿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可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不脱不行。 她站在床边，麻木地动手解着领口的纽扣，极力装出很熟练的模样，生怕哪里做得让这个男人不满意。 明利谈笑风生，一边解一边询问：“先生，您需要什么服务，我都可以做的……” 第2章 明灭 羞耻不堪的话从齿间溢出。 明利感觉自尊被割裂地粉碎，哪怕是童年时跪在街边向路人乞讨，也没有此刻的羞愧来得汹涌。 可只有不知廉耻，想要的东西才有可能得到。 房间里陷入良久的沉默。 男人并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明利已将上衣的纽扣全部解完，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黑色蕾丝。 停顿片刻，伸手去拉裙子的拉链。 她的身材并不优越，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身上没什么肉，但好在姿态挺拔，衬托出一种薄而轻盈的骨感美。 “都不需要。” 男人轻启薄唇。 冰冷的口吻使明利僵住，手上的动作在半空中停滞，最终还是没有拉下去。 他不需要。 明利默默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又有种慌张，这个男人或许是嫌弃她的身材，毕竟像金鱼那种丰腴的类型，才能讨男人的欢心。 “抱歉……” 明利的自卑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男人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似是对这句突如其来的道歉不解。 “可是先生，既然你不需要，为什么还要把我带进房间。” 明利清莹的眼眸望向男人，凝视许久。 在踏进焰城之前，她认为鎏金馆只是顶级政商圈的会客场所，是权力与财富交织的名利场，能在这里工作薪资也一定很高。 所以在得知自己成功应聘上服务员时，明利还沾沾自喜，完全没想到会陷入如今这般阴暗的困境，无法自拔。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男人反问道：“否则刚刚为什么费尽心思，想要得到我的注意。” 说着，他低头瞥了一眼被浸湿的衬衫。 明利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她稚拙的演技早已被他看透，可已经到了虎尾春冰的地步，必须硬着头皮继续去赌。 放手一搏吧。 明利突然眼角一弯，笑意瞬间在脸上蔓延开来，她上前用双手攀上男人的脖颈，微微抬起下颌仰视着他。 “那你能别拒绝我吗？” 像是蜂钻进了脑子，安静的震耳欲聋，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冲撞。 今晚她过于急切，自己连这个男人的身份和脾性一无所知，就如此大胆的去接近，明利紧张地手心沁出一层汗。 目光交汇间，空气中流动着隐晦的暧昧。 她有意识的讨好，像是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惯性，男人俯视着媚态横生的明利，那双眼睛太有欺骗性。 “知不知道，你和一个人长得很像。” 半晌，他说了这么一句。 明利摇了摇头，答非所问使她不解。 男人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彼此之间的距离被拉开，但难以捉摸的眸光却一直停留在明利脸上。 “沈夫人。” 他继续说道，眼神依旧死死地盯着她。 明利一头雾水，她不明白这个突然的话题暗藏什么玄机，更不认识什么沈夫人。 “你不是焰城人？” 男人目光微沉，仿佛要失去耐心。 明利有些不知所措，她猜不透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生怕说错话惹他不悦。 “我……” “我们做个交易吧。” 犹豫不决的话还未说出就被男人打断，明利陷入了新一轮的恐惧。 他们之间，除了钱色，还能做什么交易。 但她没说话，等待着男人的下文。 “我会让你成为焰城最受人羡慕的女人。” 男人慢条斯理地说着：“地位，人脉，以及金钱，你都会应有尽有，这场交易你不会亏。” 沉重的话题压地明利喘不过气来，他充满诱惑的条件在摧毁着她的理智。 “我……” 明利完全没想到，自己的野心被精准狙击，可如果直接答应，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个贪恋财富的物质女。 虽然她就是，但总要谨慎一些。 “你在犹豫什么？” 男人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变化，只是轻微挑了下眉。 “走出这扇门，你想好用什么方法引起其他男人的注意了吗。” 明利当然清楚。 回想今晚发生的一切，这个男人并不是被迷惑才从人群中把她带走，如果不是要故意践踏她的自尊，那么就是自己对他有利可图。 拒绝他，从这里走出去，还是要寻找下一个目标。 只是，别的男人会比他好吗。 他很符合她的审美，也不需要她的身体，还开出了那么诱人的条件。 明利，已经抓住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先生，我并没有要拒绝您，只是我在想，你并不需要我的身体，那我能带给您什么呢？” 她一定要把男人的目的套出来。 “一定要用身体衡量你的价值吗。” 男人皱眉，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明利：“如果你都不自重，那么也不会有人会尊重你。” 闻言，明利一愣，抬头与他对视。 在自己的认知里，从来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自重，那些人的嘴里永远都是贬低的话。 可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却给予她所谓的尊重。 可她明利根本不需要。 “我只是把利弊先分析出来，这本就是一场不平等的交易，你会亏死的。” 对于这种身份的男人，必须放低姿态，让他处于上位，才会有继续交易的机会。 男人突然发出了一声闷笑： “我对自己的选择很有把握。” 明利也在心里笑着。 但她又瞬间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如果没有足够的智商根本无法与他交流，也难以揣摩他心中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那在交易进行之前，你能先把我从这里带走吗？” 明利见时机已到，便不再铺垫。 “当然可以。” 男人答应的利索。 “如何称呼您？” “喻肆。” …… 男人离开后，明利在房间里待了许久才缓缓走出。走廊的亮光已经熄灭，只留下了几盏脚灯，她踩在金丝地毯上，有一种不切实际的飘忽感。 没想到，她的运气竟然这么好，不动什么力气就把盯上的猎物直接拿下。 回到宿舍，明利没有开灯。 她靠在落地窗前，外面是高耸入云的大楼，每一个方形的小格子里都是灯火通明的辉煌。 明利的目光一片模糊，灵魂在庆祝，肉身却在这片璀璨中死寂沉默。 和他的交易，究竟是对是错。 可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 “啪嗒。” 灯突然被打开，房间里瞬间明亮起来，明利用手挡住刺眼的光线。 “你怎么在这里？” 金鱼不解地问道，难道她没有上楼吗。 “刚回来，你呢。” 明利回答。 “别提了。” 金鱼叹了口气：“遇到了几个精神病，把我赶了出来，就因为我不会喝酒被呛了几口。” 今晚这么好的机会，奈何自己接不住。 “没办法，已经练习几个月了，但一沾酒我还是受不了，天生排斥。” 明利一顿，突然想起了绿色挑染男说的话，他口中上一个扫兴的女人不会就是金鱼吧。 所以，今晚本应该是她们俩都在那个房间。 明利突然有些庆幸金鱼被赶出来，否则自己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更不会和喻肆达成神秘的交易。 “不过那几个男人挺帅的，就是脾气太差。” 金鱼再次回想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明利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思索片刻问道：“金鱼……你知道沈夫人吗？” 金鱼疑惑：“这世界上姓沈的这么多，你说的是哪一个啊。” “没事，随口一问。” 明利起身往床边走去。 “不过在我们焰城还真有一位被尊称为沈夫人。” 金鱼的话使明利瞬间来了兴趣：“是谁？” “不过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啊。” 金鱼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不想深入这个话题。 “只是今天突然听到，想了解一下而已。” “五百。” 金鱼张开手掌比了个数，张扬的笑着。 “什么？” “给我五百就继续往下讲。” 明利无奈掏出手机转账。 金鱼立马收款，然后开始娓娓道来： “这位沈夫人呢，原名林落姝，因为嫁给了商业巨擘沈世云，所以大家都称她为沈夫人。他们沈家在焰城的地位很高，受人景仰，而且两人只孕育了一个女儿。” 明利默默地消化着。 金鱼的音量突然变小：“不过，焰城人都知道，这个女儿是他们夫妻俩领养的，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 明利不解：“他们为什么不自己生呢？” 越是这种家庭，不越是重视血脉传承吗。 “你问到重点了。” 金鱼笑道：“究竟是他们夫妻二人无法生育，还是其他的原因，那就无从得知了。” 明利沉默半晌，问道： “那我跟这位沈夫人长得像吗？” “你疯了吧！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随口一问。” “不知道，网上又没她的照片。” 明利这次彻底不再追问，躺上了床。 天已经开始亮了起来，再也无法入眠。 她在网上搜索着，确实没有这个沈夫人的照片，金鱼的话多多少少有一丝可信度。 那喻肆为什么说她与沈夫人长得像呢。 能接触到顶级门第的人，身份想必也同样尊贵吧。 …… 分离几个小时后，两人再次见面。 阳光炽热燎烈，明利目眩神迷。 她已经很久没有呼吸到如此新鲜的空气了，感觉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 鎏金馆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没想到喻肆竟然会亲自来接她。 坐到副驾驶后，他一言不发，车内有着淡淡的烟草味，等她的过程中他应该抽了烟。 “怎么穿成这样？” 狭小的空间内响起了他磁性的声音。 明利拉安全带的手一顿，不解的低头看了看，这件衣服算是比较性感的，衬托了她的绰约身姿。 男人不都喜欢这种吗。 “以后不要这样穿了。” 喻肆却眉宇拧起。 “抱歉，馆里不允许我们穿自己的衣服……” “从现在开始，你与鎏金馆再无关系。” 这句话仿佛一颗子弹正中明利眉心，又像是一直击穿心脏，她紧紧咬住嘴唇，强撑镇定。 有些人一生都在泥潭里挣扎，而有些人一句话就可以操控一生。 这就是她与喻肆的差距。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明利扭过头，整理好情绪，转移了话题。 “去我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明灭 第3章 明灭 他口中的每一句话，都令她惊心动魄。 此刻的明利，并不亚于凌晨跟在他身后穿越整条走廊时的紧张，于是双手紧紧地交叠着，无法放松。 两个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车子渐渐驶出繁华，明利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摩天大楼，脑子里却不停地琢磨那三个字的意思。 其实早已经做好了跟他睡的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一丝反感。 昏昏沉沉中，听到他说下车。 明利恍然清醒，缓了几秒后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却发现喻肆已经把她的行李箱拎在手中。 “给您添麻烦了。” 明利连忙上前伸手，但扑了个空。 “以后可以适当的麻烦我。” 喻肆没有看她，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明利大脑飞速运转，努力消化着这句话的含义，于是悻悻地收回手，跟在他身后。 每走一步，地库两侧的感应灯带就跟着亮起，这种步步生辉的感觉让人向往。那么，她的人生是不是也开始明亮起来了呢。 回想起他们的初次相遇，仿佛一场梦，此时在电梯里，她与喻肆一同上升，而且即将进入他的世界。 “你暂时住在这个房间，缺什么跟我说。” 喻肆把她带到一个房间门口，放下行李箱。 “好，谢谢。” 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明利的笑意渐渐变淡，眼底染上一丝晦涩。 她根本不会沦陷于此时的温情，他施舍善意的背后，绝对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 天色将晚。 明利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期间没有人来打扰她，只有阿姨过来送食物。 直到此刻，响起了敲门声。 “谁？” 明利从床上坐起，警惕地询问。 “我。” 熟悉的声音使她松懈，还未开口就听见喻肆接着说：“方便开门吗。” 给予她绝对的尊重。 “方便。” 明利下床走到门边，轻轻下压把手。 映入眼帘的喻肆，有种道不明的松弛感。他已将西装外套脱下，领口微微敞开，头发也坍塌了下来，碎发扎进眼睛，打破了她对他的刻板印象。 慵懒却不失风度。 明利刚想询问，便注意到他身旁还站着一位年轻的女人。 善于观察是她的天性。 明利快速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女人长得很美，而且是那种客观的，具有冲击力的美，头发是波尔多红，明艳灵动。 不过明利在意的问题是，能在喻肆家进出的女人，与他是什么关系。 “你好，我叫evelyn，也可以叫我芙琳。” 但她的自我介绍中，并没有透露和喻肆的关系。 明利回握她的手，浅浅笑了一下。 “我叫明利。” “我知道，他都跟我交代过了。” evelyn侧头看了喻肆一眼，唇角一勾。 “那交给你了。” “我办事你放心。” 两人不顾旁人的对话，让明利感觉自己完全没有归属感，像一个外来人闯入了他们的领域。 “我可以进去吗？” evelyn看着失神的明利，试探地问道。 “当然可以。” 明利立马隐藏敌意，对她笑着。 进入房间后，evelyn径直走到衣帽间，按了一下墙上的按钮，然后一张桌面缓缓升了上来。 她似乎对这里很了解。 “过来坐。” evelyn示意明利过来。 而明利也听话地坐了下来，注视着她从包里翻出一系列的东西。 “这是要做什么？” “给你纹痣。” evelyn回答。 闻言，明利眉头紧皱：“为什么？” “不知道，那男人吩咐的。” 说话间，evelyn已经准备好了工具。 “可以不纹吗？” 明利有些抗拒，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瑕疵，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影响美感。 “不可以哦，这是命令。” evelyn话锋一转：“除非……你敢忤逆他。” 明利无言以对，最终选择了顺从，可看着那些尖头的工具，她又有些害怕。 “疼吗？” “一点点吧，看你的忍耐力如何。” 整个过程很平缓，明利只是感觉到轻微的刺痛，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等结痂掉了之后，我再看看留色情况。” evelyn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或许是这张脸太过完美，痣纹在上面莫名的有些性感。 明利向镜子里看去，发现自己的鼻骨和右眼角多了两颗痣，很不习惯。 “用水可以洗掉吗？” “当然不能，这是半永久的，能维持两三个月呢，以后我会定期来给你补色。” evelyn回答。 “那粉底液可以遮住吗？” “这个倒是有可能，不过你化完妆可以在痣的位置加深一下。” 明利不再询问，默默地闭上嘴巴。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先走了。” 说着，evelyn动手收拾着散落一桌子的工具。 “你不住在这吗？” 明利不解，她跟喻肆究竟是什么关系。 evelyn疑惑地抬起头看她，似是对这个问题很不可思议：“我当然不住在这。” “你们……” “放心，你绝对是第一个被他带回家过夜的女人。” evelyn突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继续盯着明利。 明利没有说话，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但不想辩解。 “我懂，祝你们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明利沉默着目送evelyn走出房间，脸上在这时散发出火辣辣的疼痛感，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说不出的心烦。 …… 愉快的夜晚就是，明利被叫到了书房。 此时，她坐在喻肆的对面，两人之间隔了一张桌子，他的脸在台灯的掩映下半明半暗，看不清情绪。 “看看这张照片。” 喻肆把文件夹里的照片取出，推到她面前。 明利低眸看了一眼，只见照片上是一位清秀的女孩，年纪看起来不大的样子。 “你觉得自己跟她长得像吗？” 喻肆突然问道。 “不像。” 明利回答的干脆，可以说除了脸型，这个女孩的五官跟她一点也不像。 “那你有没有发现，你们俩的共同之处？” 喻肆继续追问。 这次明利没有立刻回答，她又低头仔细观察了一番，在注视到某一处时心里猛然一惊。 这个女孩的脸上有两颗痣，刚好是今晚evelyn给自己纹的位置。 明利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震撼。 “你很聪明，我就是让你代替她。” 喻肆仿佛从表情中就能把她读懂。 “她是谁？” 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疑问。 喻肆把面前的文件夹调头，示意明利翻阅。 “她是沈世云早年丢失的女儿。” 沈世云，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明利脑子里瞬间爆炸，她突然想起金鱼给自己讲的那则八卦，没想到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你是说，让我假扮他的女儿？” 虽然是询问句，但明利却用着笃定的语气。 “是。” “可是，我们长得根本就不像。” 明利努力保持清醒的思绪，原来这就是他口中给予她金钱地位的方式。 尽管很心动，可仅凭两颗痣就想成为她的替身，那成本也太低了，很容易露馅。 “你再看看这张。” 喻肆的情绪没有多大浮动，他把文件夹往后翻了一页。 “她……她是……” 照片上的女人瞬间冲进明利的视线，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声线愈发颤抖。 “你猜的没错，她就是沈夫人。” 像，太像了。 明利从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跟自己如此相像的女人。 “不可置信吗，我也觉得。” 喻肆说道：“如果不是已经确定那个女孩的身份，我真以为你们才是亲生母女。” 明利还是没有缓过来。 “确定我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吗？” 良久，她问了这么一句。 喻肆突然笑了出来：“没有。” “我没有想要攀高枝的意思……” “不是攀高枝，替代她，你就是高枝。” 喻肆循序渐进的说服着她。 “可是……” “成为焰城的富家名媛，难道不比在鎏金馆依附男人好吗。” 喻肆的话一针见血。 “可是我有好多疑问！” 明利必须得确认这个计划百无一失。 “你问。” 喻肆身子往后靠去，看起来很有耐心为她解答。 “他们并没有见到长大后的女儿对吗？” “没有。” 喻肆回答。 明利猜想，这个沈家千金应该很小的时候就丢了，所以他们又领养了一个女儿，至于为什么不选择再生，应该另有隐情。 所以自己可以凭借跟沈夫人八分像的容貌充当这个女儿，可她总觉得不安。 “如果这个女孩在某天被他们找到，那我岂不就败露了。” 明利已经想象到身份被拆穿时的千夫所指，尽管她在心里建立了坚硬的堡垒，可这种强度的网暴应该承受不住。 “她死了。” 明利身体一僵，短短三个字再次使她震惊。 “什么……” “她死了，所以根本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喻肆语气平淡的说出这句话。 明利此时已经动摇，想点头答应这个大胆的计划。 “他们如果不相信我，万一要做亲子鉴定……” “明利，一切有我。” 未说完的话被强行打断，明利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一愣，她抬头盯着面前的喻肆，这一刻，仿佛他真的是自己的靠山。 他已经把所有败露的可能性消除，所以自己究竟在犹豫什么啊。 沈家千金，那可是焰城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不会有人拆穿这个秘密，回到鎏金馆，还是伸手就能碰到太阳，选择权在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明灭 第4章 明灭 她当然不要回到过去。 明利清楚，喻肆不是在为她考虑。 他们是彼此打量，权衡利弊后留下来的猎物。他是她脱离深渊的稻草，而她不过是他在布局中遇到的最合适的一枚棋子。 但也算时来运转。 那种腐烂不堪的日子明利早已受够，所以面对喻肆抛来的橄榄枝，她没有拒绝的道理，至少他们之间算是并肩作战的合伙人，一荣俱荣，一损即损。 “我答应。” …… 那晚过后，明利一直在搜集沈家的资料，以及与之有利益往来的企业家族。 作为一个外地人，提起焰城，她的脑海里都是富贵迷人眼的景象。而如今才得知，在这个富埒陶白的城市，沈家自己就占了半壁江山，沈世云白手起家，黑白通吃。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而且还冒充他的女儿，明利还真没有信心，她如何能够把一个历经商战的狠角色蒙在鼓里。 这着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经过几日的沉淀，纹好的痣已经掉痂，明利凝视着镜中的脸，早就坦然接受。 喻肆说今晚要带她参加一场宴会，以他女伴的身份出席，明利有预感，他的计划应该是要实施了，自己竟然有种莫名的兴奋。 取出他送来的衣服，是一件贵气感的经典小黑裙，不暴露但是又勾勒身型，是长辈眼中得体的穿着。 明利看着裙摆处硬币大小的英文logo，感叹着他的财大气粗，不过最令她惊讶的，还是脖子上这块晶莹剔透的玻璃种翡翠佛公。 才认识半个月，就送给她价值不菲的吊坠，不愧是慷慨的男人。 …… “下车。” 闭上眼思索了一路，在听到喻肆的声音后，明利连忙坐直整理仪容，开门下车。 入夜的风有些凉，吹得她稍微有点头疼，于是打了个冷颤，不自觉地摩挲几下胳膊。 突然，肩上多了一份重量。 明利低下头看着喻肆披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身体有些僵硬，这是他下意识的真心，还是只是演戏。 “小心着凉。” 虽然上面残留着他的体温，但明利并没有动容，因为所有权永远在他手上，交易随时都可能停止，所以她更倾向于后者。 “谢谢。” 她低声说了句。 喻肆没再说话，示意她跟上来。 明利抬头望去，这才注意到，今晚的宴会举办在elysium，培训师说这是焰城唯一一家以中式风格为特色的高奢会所，长者的首选，略逊于鎏金馆。 这些场景，在度日如年的几个月里，都曾日夜里千百次重复，她当然可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但他们好像来晚了。 整个会场充斥着热闹过后的平静，地毯上散落着礼花筒和喷射出的彩带，还有被切了其中一层的蛋糕。 喻肆并没有因为迟到而有丝毫愧怍，他一直在和不同的商业人士谈话，而明利就坐在不远处安静等待，努力降低存在感。 直到他突然消失，只留下她一个人。 明利观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轻举妄动，过了一会，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提醒。 “九楼，最东边的房间。” 是喻肆发来的。 得到指令后，明利起身去卫生间补了个妆，她猜想应该是和那晚类似的场景，昏暗的房间内，一群男人聚集着玩乐，而自己不过是他们疲倦时的调剂品。 可她猜错了。 当明利推开那扇门时，哪里有喻肆的影子。 映入眼帘的是延伸到脚边的瀑布花，她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大理石桌面上摆满了各式礼盒，有些已经被打开，里面是精致的金银首饰。 正中央放了一个许愿池蛋糕，房间里只坐了三个人，一男两女。 明利把视线转移到她们脸上，在全部看清楚的那一瞬间，猛然心惊！ 对面的女人跟那晚照片上的一模一样，虽年过四十，但皱纹并不明显，面容依旧姣好，跟自己长得有八分相似。 这不是林落姝是谁！ 明利又把目光投向她身侧，看到了那个只在屏幕里见过的男人，焰城的富商沈世云。 没想到喻肆的方式那么直接，让她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就来迎接这场大戏！ 明利感觉好不真实，像踩在浮云上轻飘飘的，可不安中又带着隐秘的刺激。 “你是谁？” 率先开口的是沈世云，他紧皱眉头，对突然闯进来的明利没有一点善意，用着质问的语气。 怎么，没看出来她这张与他老婆相似的脸吗。 “爸，不是说要给我惊喜吗？她是谁？” 一道低柔的女声响起，明利抬眼望去。 她有着一张中规中矩的脸，没有金鱼勾人，也没有eyelyn明艳，更没有自己精致，但是她身上散发着一种被熏陶出来的优雅气质。 沈听恩，养女。 身旁的KT板上写着，今天是她的23岁生日。 明利确定对方的身份后，又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跟她穿得竟然是同款裙子，只不过一黑一白。 “喻肆呢？” 沈世云没有回答女儿的话，而是继续对明利提出犀利的问题。 这种私人温情时刻，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就只邀请了喻肆上来，如果不是他带过来的人，自己想不通这个女孩是怎么越过层层把控推门而入的。 “我……” 明利故意犹豫，她并不知道喻肆与沈家究竟是什么关系，包括事发之前他们是如何交流的，自己都一概不知。 而这恰恰有利于她伪装成无辜的弱者。 明利刚想开口，突然被玻璃破碎的声音打断。 “妈，你没事吧！” 沈听恩连忙看向身旁的林落姝，担忧地问道。 明利也顺着视线看去，只见玻璃杯碎在林落姝脚边，在皮肤上划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而她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悲伤。 “你……我的泱泱……” 林落姝的声线颤抖。 明利一愣，完全没想到仅仅因为一张脸，她就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落姝，我知道你思念泱泱，但也不能见到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就怀疑她是我们的女儿。” 沈世云脸色愠怒，但更多的是对于来历不明的明利。 “妈，虽然她眉眼之处跟您有几分相像，但泱泱妹妹已经失踪很多年了，爸爸大费周章动用各种关系都没找到，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沈听恩逻辑清晰的分析着。 她其实不想开口，但在见到明利的第一眼，自己就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实在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她绝对不能是沈泱泱，天下也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你们懂什么！她就是泱泱！” 林落姝情绪已经失控，她对着两人大喊道，而后从座位上站起来冲到明利面前，颤巍巍地抚摸着她脖子上的玉坠。 “这是我当年亲手给泱泱戴上的，是我们林家传下来的珠宝，我怎么会认错！”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一处。 明利也终于明白，林落姝如此笃定的重要原因不是自己的这张脸，而是这条翡翠项链。 起初她还以为喻肆太过慷慨，如今才知道这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罢了，这个男人真的很缜密。 明利猜测，他应该是见过生前的沈泱泱，否则也不会有她的贴身之物。 如果沈泱泱没死，那么也不会有她的戏份，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还浸泡在鎏金馆里苟延残喘。 明利眼神逐渐变得黯淡，她不知道应该是感谢喻肆，还是沈泱泱。 “世云，你还记不记得，泱泱的两颗痣就是长在这里的，当时你还说丑……” 林落姝的手从玉坠上抚到了明利的脸上，她泪眼婆娑，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 “是的，泱泱的痣就是长在这个位置。” 沈世云仔细盯着明利的脸，有些动容。 “泱泱妹妹当年是被人绑架而丢失的，那些人看中的就是金钱，他们如此视财如命，又怎么会放过这条昂贵的吊坠呢。” 见林落姝已经深信不疑，沈听恩转脸对着沈世云说道，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我不知道什么绑架……” 明利眼睛里泪花闪烁：“父母对我很好，虽然日子清贫，但他们会尽自己所能把最好的都给我。” 沈听恩皱眉：“你哭什么啊……” “听恩！乱说什么！泱泱是自己走失的。” 沈世云立马训斥道。 “泱泱……你父母……对你很好吗？” 林落姝满眼都是心疼。 “他们对我很好，但是并没有得到回报……” 明利顿了顿，哽咽道：“我刚上中学的那年，他们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去世了。” “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你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林落姝眼眶泛红，心都要碎了。 “是的，我独自生活，靠着肇事者的赔款完成了学业，后来跑到焰城工作，在不久之前一个男人找到我，说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在哪。” 后面的不必多说，也知道那个男人是喻肆。 明利的话半真半假，她在内心感叹自己编剧本的能力，还有精湛的演技。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做个亲子鉴定吧。” 沈听恩看着紧紧拥住的两人，她依旧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失踪了二十多年的人竟然能精确找到自己的父母，还戴着象征身份的物品，出现在她的生日会上！ 一切的意图都太明显了。 “如果她是泱泱妹妹，那就皆大欢喜。” 沈听恩笑着，继而话锋一转：“可如果她不是爸妈的女儿，身上竟然还有这些东西，可想而知是什么居心，调查泱泱妹妹还得从她身上下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明灭 第5章 明灭 当晚，明利被带回了沈家。 林落姝把本属于沈泱泱的房间腾了出来，让她住了进去，虽然身份还未水落石出，但全家人依旧优待着她。 除了沈听恩，她看起来并不是好糊弄的。 从喻肆把明利扔在大厅开始，两人就没有再见面，他也没有发来任何指令。 一个故事，一条玉坠，一张脸，这三个条件虽然很硬，但她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到时候鉴定结果一出来，一切都白谈。 喻肆真的放心让她揣着谎言面对一群精明之人吗。 思索对策间，有人推开了房间的门。 明利闻声望去，发现进来的是沈听恩，她已经把礼裙换下，头发也散落在腰间，比白日里多了一丝温柔的知性美。 “我叫沈听恩。” 沈听恩率先开口。 “我知道。” 明利回答。 闻言，沈听恩皱眉：“你知道？这么说你很关注我？或者说，你很关注我们沈家？” 明利又怎会听不出她刻薄的潜台词，不过情绪没有任何变化：“谁不知道焰城沈家培养出了一个优秀的女儿。” 的确很优秀。 她的资料与其他千金不同，22岁毕业于MIT，完成管理学与建筑学双学士学位，这并不是仅仅有钱就可以办到的。 沈听恩沉默了几秒，并没有因为明利的夸赞而感到愉悦。 “我应该是叫你沈泱泱，还是别的什么。” 突然，她居高临下的扬起笑容。 “叫我什么都可以。” 明利丝毫不在意她带有攻击性的语气。 不过是暂时的一个称呼，无论是叫自己沈泱泱还是女骗子，都要等到鉴定结果出来后才能下定论。 “你长得很像妈妈，就算不是泱泱妹妹，她也会把你留在家里。” 她太了解林落姝了，同情心泛滥。 “像你一样当养女吗？” 明利眉眼弯弯，对她笑着。 “你什么意思！” 沈听恩脾气瞬间上来，自己好心为她指明后路，这女人真是不识好歹。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沈泱泱啊。” 明利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根本就不可能，爸爸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的人，怎么会说回来就回来！” “话不要说得太绝对，你这么肯定我是冒牌货，那真的沈泱泱难道是被你藏起来了吗。” 明利歪头看她。 “你不要血口喷人！” 沈听恩此时已经怒火燎原。 “外界都称赞沈小姐知书达理，脾性温柔，怎么面对我时却这么暴躁呢？” “别转移话题，我的话还没讲完。” 沈听恩强制自己保持清醒的理智，继续说道：“不过前提是，你与沈泱泱的失踪没有任何关系，否则别说我了，爸妈首先就不会放过你……”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肯定自己是沈家的女儿，一直都是你在瞎猜。” 明利眼角的笑意变淡，打断她的话： “不知道你是在担心什么，如果我是沈泱泱，你难道不为爸妈感到开心吗？” 沈听恩喜形于色，把所有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果然是藏不住心事收不起情绪的大小姐。 “我……” 沈听恩语塞，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我不是沈泱泱，那么和她的失踪又能有什么关系，莫非你觉得这是一个阴谋。” “你怎么证明不是。” “谁会等待二十年完成一个谎言，你们沈家与别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说这话的时候，明利突然想起了喻肆。 那么，他做这些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 夜深时，两人不欢而散。 明利看着摔门而出的沈听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还以为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没想到却是狐假虎威，太弱了。 …… 经过五天的漫长等待，结果终于出来，明利有想过如何面对审判，可当看到他们的反应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真是我的泱泱！” 林落姝眼泪涌出，紧紧地抱住明利，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放手。 明利无法动弹，却暗自松了口气。 她早该想到的。 怪不得喻肆沉得住气，原来他早已把一切都打理好，只需要静候佳音。 采样是沈世云亲自送过去的，机构也是他自己选的，结果是肯定的，所以他深信不疑。 只是喻肆是如何操作的呢。 是直接造假判定书，还是他之前真的做过沈泱泱与沈世云夫妇的亲子鉴定。 但无论如何，目的都已经达成，自己即将代替沈泱泱享受着她的一切。 “我就说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沈世云脸上难掩激动。 明利明显的感受到，鉴定结果出来后，他对自己更亲切了几分，甚至要开发布会把她的身份昭告出去。 但却遭到明利的拒绝。 如果听从沈世云的安排，到时候自己必定会上新闻，除了鎏金馆的那些人，她还担心被过去的熟人得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沈世云的态度很坚决，他认为这是沈家二十年来的喜事，就是要分享出去。 经过协商，最终他们决定把圈子里的好友都邀到家里来，小范围内公开明利的身份。 订过日期发完请柬后，林落姝带着明利去选家宴当天穿的礼服。 一连试了五六套，但每一套都很惊艳，林落姝比较纠结，迟迟做不了决定。 明利有些疲倦，抽空上了个卫生间。 她用清水洗了把脸，然后撑着舆洗台，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太沉浸，就连身后出现一个人也毫不知情。 明利低头把手擦干，刚拿起手机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过去。 那股力量又瞬间一甩，把她直直的撂倒在地。 明利背靠着冰凉的瓷砖墙壁，眼前有些发黑，她适应了好久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又是一个年轻女人。 穿得非常sexy，她锁骨下方有一个蓝色小熊纹身，还挺鲜活。 “你就是沈听恩？” 原来是找错了目标。 打量一番，明利从言语中感受到这是个趾高气扬的女人，和沈听恩本质上是同一类人，不过眼前这位不善于伪装。 “你是谁。” 明利问道。 “介绍一下，我叫元意。” 对方挑起傲慢的笑容。 姓元。 明利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 “沈听恩，你凭什么敢跟我抢男人！” 元意脸上的笑瞬间消失，表情变得狠戾。 “你认错人了。” 明利本不想与她纠缠。 “我亲眼看到你从沈家的车上下来的！” 可对方根本不相信。 “沈听恩，她有我那么美吗。” 明利突然勾唇，用手整理了下散落的发丝，举手投足间满满的都是不屑。 她这副模样成功激怒对方，元意根本忍不住，上去就给了明利一巴掌。 “怎么，还真以为自己是暨白的未婚妻了，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否则我还会来教训你！” 这一巴掌扇地不轻，明利侧脸已经泛红，但嘴角的笑却不曾收敛。 元意见她不怒反笑，心里的火依旧没发泄出去，提高音量道：“竟然还妄想跟暨白攀上关系，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不过就是个养女而已！” “我不配，难道你配吗。” 明利轻飘飘地吐出这句话。 “沈听恩，你不会真认为自己是沈家千金吧，你觉得从福利院领养的孤儿，能拿什么跟我比啊。” 元意感到很荒唐。 “可暨白亲口跟我说，他讨厌你。” 虽然不知道暨白是谁，但明利就要这么说。 “你胡说！” 这下元意彻底破防：“别在这信口雌黄！在这焰城就没人敢跟我抢男人！” “是吗，那我很荣幸成为第一个。” “你！” 元意气急攻心，刚抬起手想去掐她的脖子就被人从背后握住，气愤地回头后，浑身一僵。 “暨白……你怎么会在这……” 元意猛然回神，这是司家的商业地产。 闻言，明利缓缓抬头往她身后看去，是一个年纪相仿的男人。 司暨白松开握住元意的手：“你这是在做什么！” 明知故问使元意觉得有些羞愧，这下在他面前伪装的人设彻底崩塌了，可恶。 “这可是女厕所，你不怕被拍到啊？” 半晌，憋出那么一句。 司暨白看着她，语气不温不火：“我知道，不过你在厕所霸凌的事情被传开，我这见义勇为误闯女厕的事迹也不值一提。” 元意听出了他话中的警告，有些委屈：“这次是意外，他们都说你跟别的女人要订婚了，我心里难受。” 明利在一旁听着，梳理着他们的关系。 “暨白，你真的要和她订婚？” 元意指了指地上的明利。 司暨白顺着她的手臂看去，在看清明利的长相时轻微一愣，而后摇了摇头：“不认识。” 明利感觉好有趣，这一幕跟自己与喻肆的初次见面太相似，都是看见她的脸愣神。 起初她以为是这张脸太惊艳，后来才知道，不过是太像林落姝而已。 听到回答，元意瞬间换上笑脸：“我就知道你不喜欢她，虽然是沈家的女儿，不过又不是亲生的，根本就配不上你。” 她挑衅地看了明利一眼。 司暨白没有强迫元意给地上的明利道歉，娇纵的大小姐，说了根本不听，甚至还会记恨在心。 在他们谈话的期间，明利一直都在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她仰望着他。 像谷底的少女仰望着她的救世主。 明利突然感到这个想法很莫名，不过就是说了两句话，而且自己本来就不需要他来解围，顶多多挨几巴掌而已。 “你没事吧？” 司暨白问道。 明利没有理他，她用手扶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在经过他身边的那一瞬间，驻足说了句：“谢谢。” 虽然很不需要他的帮助，多此一举。 …… 晚上明利回到沈家，卸好妆洗了个澡。 花洒下滚烫的水渗透皮肤时又让她想起来自己被扇的那巴掌，隐隐作痛的感觉略微不适。 明利的眸光深处迸发出一丝恨意。 不仅是对元意，还有焰城那些仗势欺人拥有着一副丑恶嘴脸的富人。 她如今好不容易抓住喻肆这根稻草，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最好，以后都不用再回到恶心的贫民窟。 明利闭上眼睛，脑子里突然浮现出白日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司暨白。 在这种污浊的圈子里，会有如此省身克己，白璧无瑕的人吗。 第6章 明灭 佳期如约而至。 沈家府邸，门庭若市。 明利站在露台，俯视着整个庭院，她没有想到沈世云会邀请这么多人，不过还好只是家宴。 在鼎沸的人群中，明利与那晚有过交集的元意目光交汇。 “原来你叫沈泱泱。” 元意跑到她面前，感到惊讶。 上次被父母吩咐去参加沈家的生日会，她因为讨厌素未谋面的沈听恩，而选择了拒绝。 这次闻言又是沈家的场，她本想再次拒绝，却被父母强制带了过来。 没想到竟然是找到了丢失的女儿，为她公开身份，这着实算是焰城的大新闻。 “你好，又见面了。” 今晚的沈听恩应该是有意躲了起来，毕竟鸠占鹊巢那么久，也该被打回原形了。 一想到她尴尬的局面，元意就止不住的愉悦。 明利看着她伸出的手，没有动作。 “我知道你还对那晚的事耿耿于怀，确实很抱歉。” 元意收回手，继续说道：“我向你道歉，本来是想教训沈听恩的，谁知道阴差阳错遇见了你。” 这只是一个乌龙而已。 明利看着元意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眼底划过一丝阴霾，但抬眼对她笑着： “没关系。” 这是十分善解人意的笑。 “知道我为什么想把她撕碎吗，明明是个养女身份，却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奢望什么了？” 这段话使明利提起兴趣，那自己这个冒牌货，岂不是连沈听恩都不如。 “她竟然不自量力央求你爸与司家联姻。” 说到这，元意满脸怒气：“谁不知道我与司暨白从小一块长大，早已心意相通，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沈听恩！” 明利猜想的没错，他们果然是这种三角关系。 “他们订婚了？” “没有！” 元意立马否定。 明利觉得好有意思。 “为什么是不自量力，其实你很清楚，在焰城没有人会拒绝我们沈家。” 既然沈世云已经把心意传达给司家，他们根本不敢有其他想法，更何况与沈家联姻，百利无一害。 “可她根本配不上暨白！” 元意恼羞成怒，没控制住情绪。 “我也觉得。” 明利低眉笑着。 “你也跟我是一种想法？” 元意稍微冷静下来。 “当然。” “算你……” “应该把与司暨白的联姻对象换成我。” 明利平淡的道出，笑意不散。 “你说什么！” 刚冷静下来的元意因为这句话瞬间失控。 “你不是觉得沈听恩养女的身份配不上他吗，那如果换成我，你会不会祝福我们啊。” 语气平缓，杀伤力极大。 回忆起与元意的交谈，她好像很在意门当户对，总是把“养女”两个字挂在嘴边，仿佛这是自己唯一的底气。 “可你们就见过一面！” 元意竟然不觉得明利是在开玩笑，她的表情太认真。 “或许就是这一面，让我对他一见钟情。” “沈泱泱，你真是疯了！” 明利看着她气急败坏离去的背影，嘴角弧度上扬，眼神却变得狠戾。 她不会让任何一个伤害自己的人好过，想起脸上的那几巴掌，这唇舌之战根本难解心头之恨。 明利走到栏杆边，眼睛盯着楼下，大概十几秒后，她一把端起旁边的花盆直直的往下砸去。 “啊！” 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和花盆落地的破裂声，所有声音都为之静止。 明利看着楼下被众人簇拥的元意，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司暨白坐在背光处，看着她们无声的交谈，不知聊到了什么，只见元意气愤地跑下楼去。 他本来也想跟着下去，却没想到撞见这一幕。 明利转身，看清司暨白的脸后一顿，没想到又在这里遇见他，真是阴魂不散。 既然被看到，她也懒得装。 “报复人是不是这样做的啊。” 司暨白看着一脸笑意的明利，知道她对上次被打的事还没有释怀，但他没有理由劝她原谅元意。 那晚的初次见面，她跌坐在地上，泪眼矇眬惹人心生怜悯，可今晚却是如此心狠手辣。 “这是蓄意伤害，你接下来不好收场。” 许久，司暨白才这样说她。 “难道不是她先蓄意伤害我的吗。” 明利一脸无辜，抬起头看着他。 “厕所没有摄像头，这里有。” “可你别忘了，这里是我家。” 面对司暨白的提醒，明利神色不改，在她脸上看不到任何的不安和惧怕。 就算监控被曝光，沈世云也会摆平，他怎么会让自己刚认回来的女儿背负罪名。 此时楼下的元意已被人扶到室内，明利挂上讥讽的笑，只可惜没有亲手把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让骄矜的大小姐也尝尝被掌掴的滋味。 “沈泱泱，我希望你是善良的。” “你没有资格对我说这些。” 明利有些不耐烦，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如果你过意不去，我替元意向你道歉。” 司暨白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确实没有资格。 “你很爱她吗？为什么要替她道歉。” 明利薄唇轻启。 在准备离开前，她突然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司暨白，像是想把他看穿。 “你是喜欢元意，还是沈听恩呢。” 司暨白一愣，对上她盯着他的那双明眸，里面澄澈无比。 他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明利是在质问他为什么抛弃她去爱别的女人。 离谱。 “我……” “但我并不是很在意答案。” 明利低笑一声，转身便消失在他的视线。 司暨白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曾经他以为元意是自己见过最鲜活的女人。 可今晚过后，她那些写在脸上的小心机与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叛逆，都不及眼前这位的万分之一。 …… 沈世云上台致辞，全场渐渐安静下来。 他拉过明利，让她挽着自己的手，两人共同站在人群的正中央。 “今晚沈某把大家聚集以此，是要宣布一件事情。” 沈世云的目光看向明利：“小女名叫沈泱泱，失散多年终于被找到，这是我们全家人措不及防的喜悦，我想把这份快乐分享给大家。” 庭院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明利面带微笑看着台下，却没想到在这嘈杂的环境中，竟然捕捉到了喻肆的影子。 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为什么也出现在这，是为了监视她的进度吗。 “我今天在这里要感谢很多人，不过最应该感谢的，是我的外甥。” 沈世云缓缓道来：“这些年他一直在帮助我们夫妻俩寻找女儿，如果不是他的鼎力相助，我们一家三口不会那么早团聚……” 后面的话明利无心再去听，她现在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再次把目光对准人群中，只见喻肆缓缓向自己走来。 一步，两步。 直到他直直的站在自己面前。 “恭喜舅舅一家团圆。” 话是对着沈世云说的，眼睛却含着笑意盯着明利。 这是他第一次对着自己笑。 这是明利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是，他们是亲戚关系。 明利很不解，喻肆让她冒充沈世云的女儿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论财富地位，他也根本差不到哪里去。 那为什么还要在手里掌握着一只傀儡。 权力的世界，太复杂。 “泱泱，找到你的那个男人是表哥。” 沈世云在一旁提醒道。 “表哥好。” 别扭的称呼，明利却张口就来。 喻肆没有立马接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欣赏。 就像是在欣赏自己亲手打造的艺术品。 明利垂眸避开他的目光，下一秒便听到他的回复： “欢迎回家，泱泱妹妹。” 被笑意晕染的称谓，明利竟觉得缠绵。 她一定是疯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有趣。 人后，他们是掺杂着利益的无情上下级关系，人前，他们又是手足情深的兄妹。 众人消散后，偌大的庭院中独留下两人，氛围被沉默萦绕。 “元意是你砸的？” 喻肆率先开口。 “是。” 明利如实回答。 可她太敏感了，在意他为什么这样问。 来到沈家之前，自己把焰城的名门望族都熟悉了一遍，除了没听说过喻这个家族，其余的她都清楚。 所以那晚听到元意的自我介绍后，明利就知道她的身份。 放在以前，那是自己根本不敢惹的人，可现在她是沈泱泱，永远都高人一等，为什么要忍气吞声。 但是。 如果元意在喻肆这有点分量的话，那这件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砸她？” 明利试图解释。 “见过司暨白了？” 喻肆却反问道。 “见过了。” 明利抬头看他，不解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不过从喻肆的反应来看，可以确定他对元意没什么感情，否则早去关心了。 “依你看，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元意喜欢司暨白，两人是青梅竹马，但沈听恩捷足先登，要与司暨白订婚。” 至于司暨白喜欢谁，明利不感兴趣。 “明利，要与司家联姻的不是沈听恩，而是沈世云。” 喻肆唇线拉直，没有任何情绪。 明利微微愣神，一时间没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沈听恩只是元意的假想敌，她根本不想卷入这场三角关系，联姻是沈世云一人的主意。” 明利思索一番。 沈世云如此看重司家，想必有利可图。 可这又解释不通，他根本就不需要靠商业联姻这种手段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那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明利问道，虽然不知道这件事跟喻肆有什么关系，但能同她讲这些，说明他有目的。 “你的确很聪明。” 喻肆的夸赞并没有使明利心生波澜，这一刻她的忧虑愈发强烈。 “那现在我是沈泱泱，他会不会把与司暨白的联姻对象换成我。” 这是今晚她对元意说过的话，没想到有可能会一语成谶。 “司家没什么不好。” “可我只想追随你！” 听到喻肆的回答后，明利语调突然升高，情绪激昂。 这当然不是真心话，为了一场骗局要把自己的一生搭进去，这不是明利想要的。 她的身份是喻肆给的，所以她要听话，努力完成他给的任务。 然后有一天，他会放自己离开。 可如果在这之前，他把她送给别人该怎么办。 绝不能发展成如此境地。 明利努力酝酿出湿润的眼眶：“是你把我从鎏金馆里救了出来，我只会跟随着你，别把我推给别的男人好吗……” 喻肆似是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喉咙微动。 沉默许久，他低下头轻声道：“沈世云不会强迫他的亲生女儿嫁给不喜欢的人。” 明利瞬间冷静下来，这一句话算是点醒了她。 “司元两家不能联手，明利。” 明利麻木地点了点头，但她依旧不解。 “可目前的局势是沈听恩嫁给司暨白，那元家已经出局了啊。” 不是达成他想要的结果了吗。 “因为沈听恩太蠢了。” 留下这句后，喻肆转身离开。 明利愣住，目视着他的背影，揣摩着这句话的含义。 这下她完全懂了。 强者突然需要弱者，无非就是两种原因。 一是司家掌握了沈家的经济命脉，在生意场上抢占先机，这时候联姻就成了汲取和共享资源的方式。 二是，司家掌握着沈家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联姻就成了封口费。 但这都是他们家族之间的恩怨，明利不想过多涉及，想多了脑袋疼。 此刻，她唯独可以确定一件事情。 喻肆对于他这个舅舅并无真心，否则也不会找个冒牌货安插在其身边，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个无情的人，连表妹的死都可以平静的说出口。 与司家联姻这件事，本质上他与沈世云达成共识，但明利知道，喻肆的最佳人选不是沈听恩，而是她。 因为只有自己才会毫无保留的帮助他，为他谋取更多的利益，他们才是狼狈为奸。 所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不能让司暨白与沈听恩或元意任何一个在一起，她必须得死死拿捏住他。 玩暧昧，她明利信手拈来。 第7章 明灭 苏绮嘉带着女儿元意兴师问罪时，司暨白正在沈家做客。 空气中涌入几丝怒气。 明利一眼就看到元意头上缠绕的纱布，但她的眼神像极了那晚站在露台俯视着楼下慌张的人群，始终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我今日登门，是为了要令嫒的一声道歉。” 苏绮嘉先发制人，神色严肃。 其实女儿并无大碍，那露台很矮，花盆又是边缘砸在头上，所以导致破皮渗出点血。 虽然元意心生疑虑是明利所为，但在沈家的地盘发生这种事，父亲让她自认倒霉，收敛脾气不要惹是生非。 但母亲苏绮嘉却咽不下这口气。 沈世云笑道：“元太太，事故发生的那晚听恩在国外探望老师，她都不在焰城，怎么会……” “您理解错了。” 苏绮嘉打断他的话：“我说的是您另外一位女儿，沈泱泱。” “不可能！” 林落姝护女心切：“泱泱不会做出这种事。” 这声无条件的偏袒使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明利，包括坐在她对面的司暨白。 “会不会，查下监控就知道了。” 苏绮嘉不想多费口舌，她看向沈世云：“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如果不是令嫒所为，我会向你们道歉。” “但如果是，我们选择依法走程序。” 本来今日只是想要一声道歉，可他们的态度太恶劣，苏绮嘉突然就改变了想法。 “那如果不是，这种故意捏造事实的行为，我可以告你诽谤吗。” 明利突然开口，她面露委屈，但眼神却没有即将被拆穿的慌乱。 “沈泱泱，那晚只有你我在露台，这么热的天连一丝风也没有，花盆怎么可能会自己摔下来！” 元意最讨厌看到她这副表情，终于按耐不住，恶狠狠地瞪过去。 “可是我没有理由砸你啊。” 明利从座位上起身，嘴角噙着一抹笑：“还是说你做了亏心事，怀疑我是在报复你。” 元意一愣，心虚地瞥向司暨白。 掌掴沈泱泱的事绝对不能泄露，否则自己不但占不了上风，还会被眼前这群人批判指责。 对手风头正盛，现在可是沈家的掌上明珠，这件事的结局不是一笔勾销就是两家互不往来。 “我……” 又想起了父亲的叮嘱，元意犹豫如何开口。 “而且……并不是只有你我在露台。” 明利笑意愈深，她突然转身走到司暨白面前：“当时你离开后，我回头就见到了暨白哥哥，他就是真相的监控。” 司暨白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是不是啊，暨白哥哥。” 直至此刻，他才感觉到血管上有密密麻麻的蚁群试探轻挠，循序渐进地贯穿心脏。 “暨白哥哥”四个字从她口中吐出，仿佛带着一种摄魂的能力，于是他鬼使神差的吐出一个字：是。 “当晚我确实也在场，并没有看见泱泱用花盆砸人。” 这是司暨白生平第一次撒谎。 其实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他是后悔的，但是看到面前那双似有雪光的眼眸时，又觉得自己没做错。 “你们……” 元意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扯上了关系，明明那天司暨白还说不认识沈泱泱。 “暨白……你真的没有在骗人吗……” 元意洞若观火，她下楼的时间不过十几秒，心里早就清楚凶手是谁，很明显他做了沈泱泱的伪证。 “建议阿姨还是不要查监控了，否则结果出来大家都不是很好看。” 司暨白的暗示苏绮嘉不是听不懂，但她就是需要真相，无论结果如何。 元意十分清楚母亲的脾性，于是在她开口前就连忙打断：“妈！好在我伤得不严重，这件事就算了吧。” 与司暨白对峙是不明智的选择，因为自己的把柄还在他手里。 “可是……” “我们回去吧！” 向沈世云道别后，元意拉着苏绮嘉就往外走。 闹剧过后，整个客厅恢复平静。 “这母女俩疑心真重，我们家泱泱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林落姝现在是无条件相信明利，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造谣更是零容忍。 沈听恩一言未发，在旁边看完了整场戏，她不站任何一方，随她们如何争执。 “暨白，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沈伯父。” 司暨白回道。 沈世云叹了口气：“今晚本打算商讨你与听恩的婚事，但实在是心情不佳，改日再说吧。” 闻言，明利的瞳孔微缩，眸底深沉混浊。 …… 沈听恩被安排送司暨白出门，她嘴上答应，可沈世云前脚刚踏出客厅，她后脚就上了楼。 司暨白也不在乎，独自一人走到庭院，他感觉到体内的神经在颤抖，整个人晕沉沉的。 此刻，根本就无法控制不去想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荒谬的伪证，仿佛刚刚站在屋里的是一副被操控的躯壳。 司暨白用力闭上眼，黑暗中却更清晰地浮现出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还有那声“暨白哥哥”，清脆得如同玻璃破碎声刺向他的脑海。 “躲在这干嘛呢。” 心底的声音打破沉寂。 司暨白猛地睁开眼。 他抬眼看去，只见明利穿着白裙站在光里，显得干净又无害，这样的人，仿佛永远都不会做坏事。 “我没有躲。” 司暨白看着明利一步步地走向自己。 她朝他每走近一步，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就跟着逼近一步，司暨白下意识地后退，却没想到脊背直接抵住墙壁，根本无处可逃。 “刚才……” 明利驻足，她把声音放得很低，如同带着笑意贴在他耳边说了句：“谢谢。” 那两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狠狠砸在司暨白的心口。 不是为了感谢，更像是一种宣告。 宣告他从此被拖下了水。 “我说过，希望你是善良的。” 司暨白又提起那次的忠告。 “可人一旦善良，就会被无止境的欺负。” 明利抬头与他对视，眼里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混迹社会多年，相比别人，元意的那几巴掌算不了什么，因为最致命的伤害根本就不在身体。 而之所以选择报复，是因为这次她明利也要尝尝欺负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保护自己的方式并不是以暴制暴。” 司暨白不知道她的经历，也不知道她在回到沈家之前过得什么生活，但不想让她误入歧途。 “我知道错了……” 明利突然主动承认错误。 不等司暨白说话，她俯身便搬起一个花盆，和那晚的动作一模一样，用力往地上摔去。 瞬间，泥土混杂着的碎瓷片擦着两人的裤脚飞过，一片狼藉。 “你……” 司暨白话音刚落，就看见明利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从碎瓷片中捡起一块，然后，她猛地将最尖锐的棱角，狠狠压向自己的掌心。 “你做什么！” 司暨白被震惊到。 但明利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血珠沿着她手腕内侧蜿蜒而下，滴落在洁白的裙角上。 “沈泱泱，你疯了吗！” 司暨白如鲠在喉，最终吐出这几个字。 明利勾唇，她直起身，与他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气息。 “我的确做错了事……” 说着，明利突然拉起司暨白的胳膊，把那片沾有她血迹的瓷片塞到他手中。 “所以，这是我的惩罚。” 她的声音轻飘，仿佛身子也即将坠落。 “谁要你这种惩罚，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司暨白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瓷片上满是猩红，温热的触感甚至能渗透他的皮肤。 “求你……不要把真相告诉大家。” 明利声音细微地哀求，眼眸又如同他们初见时，蒙上一层雾，没有人会忍心拒绝。 “我既然选择帮你隐瞒，就不会揭开！” 司暨白看着她手掌不停渗出鲜血，眉头紧皱：“先进去止血，你的伤口不浅。” 明利却像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只是低头，沉默一番又抬头盯着司暨白。 “暨白哥哥。” 又是熟悉的称呼，司暨白僵住。 明利目光火热，是他从未见过的漩涡。 “下次我再做错事，暨白哥哥也要帮我。” 明利顿了顿，舌尖轻舔过干燥的下唇，眼神中带着期待：“好吗。” 司暨白嘴巴微张，却发现喉咙里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先是道歉，再是求饶，本以为她听进去了，结果竟然是知错不改。 “为什么。” 他不理解，为什么还会有下次。 明利突然踮起脚尖，这次的距离比刚刚还要近，她柔软的唇瓣几乎擦过他的耳廓： “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划得更深。” 话音落下，明利瞬间拉开距离，脸上的笑容褪去，恢复了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不再看司暨白一眼，仿佛刚才那个用鲜血发出威胁的人只是他的幻觉。 明利转身离开，她没有去管自己的伤口，只是渐渐握紧了拳头试图止血。 只剩司暨白一人站在庭院里，那僵立如雕塑的身影像是被定住，他缓缓地低下头，摊开自己沾满血迹的手。 上次见面，他觉得沈泱泱很鲜活。 但远远不止，她未免也太过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