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岭之花解除情蛊后》 第1章 001 湛蓝天空划过几道轻丝般的白云。 阳光炽辣,打在大理石阶上,返照出刺眼的光束。 小婢子眼前被光束一晃,没注意脚下,咣当一声,一盆子的冰块儿全洒在了台阶上。 “啧,怎么弄的?新夫人还未起身。小心惊扰了里头。” 那声音凌厉,小婢子已认得出来,忙从地上爬起来,“我知道错了嬷嬷。” 杜嬷嬷只接着吩咐道,“多喊个人来打扫。你再去冰库里头取一盆新冰来。这回犯错,这月的例份儿便先押下来了。” 青禾一听,顿时委屈上来,可杜嬷嬷素来严厉,也不敢争辩。只忙收拾了脸盆转身走开。临出来垂花门,撞见婢子绿瑶,便被绿瑶问起,“青禾这是怎么了?” 青禾缩了缩鼻子道,“我打翻冰块儿,嬷嬷说吵着了新夫人,扣了我的月例钱。” 绿瑶啐了一口,“什么新夫人,昨个儿新婚夜,侯爷都没在新房里留宿。那老婆子到是真将自己当回事儿了。” 青禾揉了揉眼角,面上几分惊讶,却不似绿瑶胆子大,不敢说道什么。 绿瑶瞧见青禾脸色,“这么望着我做什么?府上都这么说呢,侯爷怕是不喜新夫人,又不好回绝了随州的婚事。” 绿瑶说罢,拉起青禾的袖子,“走吧,喊红袖几个,一同先将差事儿办了。” 新房里,红烛将残。 杜嬷嬷轻推了房门进来,低声唤青莲将盥洗盆端去架子上,方细步走去了床边,缓缓揭开帏帐,见里头的女郎朝外侧躺着,一双丹凤眸微微睁着,面上表情恬淡,该是醒了,便又是若有所思模样。 杜嬷嬷轻声地,“就说将才青禾打翻了盆子,扰着了夫人。可这会儿也是要去善夕斋敬茶的时辰了,怕叫老太太久等了。” 女郎这方缓缓撑起身子,“有劳嬷嬷替我换衣梳妆吧。” “夫人不必和我客气,”杜嬷嬷笑着去将人扶起身来,“这院儿里日后都是我来伺候夫人,有什么事情吩咐的,您都直与我说,我叫她们去办。” 杜嬷嬷边说着,边再打量着女郎。 褪去昨日新婚的红衣,女郎只着了一件单薄的淡青色襦裙,因衣物贴身的缘故,愈发显得身形娇瘦,面色一并也不大饱满,与她见过那些门阀家的大小姐,倒是不大一样。 只是那双丹凤眸,干净得很。一时又让人觉得有些锐利。 明月未曾知道杜嬷嬷在打量她,只掌心被什么东西膈了下,拿起来看,原是花生与桂圆,一旁大红的床褥上,还散落着几颗红枣与莲子。 这里的床褥很软,面料丝滑,是她在随州不曾用过的好料子。 “我来与夫人梳头吧。” 明月只轻点了点头,才自顾走去妆台前坐下。 妆台是金丝楠木制的,简约大方,只镜子四周雕刻了一圈牡丹,还有下头三层小屉,每个小屉的把手都是一只雕刻的小蜻蜓,十分有趣。 明月伸手触了触小蜻蜓,触手温润,打磨得十分光滑,方才坐下的时候,便已闻见淡淡的木香。不经意地与杜嬷嬷感叹道,“北都果真是好地方,这妆奁都打磨得格外精致一些。” 杜嬷嬷边与人梳着头,边道,“自是侯爷新婚,老太太让人置办的。昨日夜里侯爷没留宿的事情,您也不必太过介怀。他自幼没了娘亲,便是如此的性子,待人冷淡了些,想必日子久了,会待您好的。” “将将新婚,他许是不大适应身旁有人。我自也是一样的,只好再多多相处一阵了。” 虽如此说,明月自知道魏煊冷淡有因。是她先算计了他,自想他如今该是厌恶极了自己。不过在下人们面前还未曾挑破,与她留着几分体面罢了。 -- 因这一场大婚,魏侯府上依旧挂着喜色。 大小庭院张灯结彩,假山楼阁焕然一新。 明月从御庭轩出来,往善夕斋去请安。眼前园林满眼绿意,芍药盛开,颜色格外明快。 善夕斋里聚集了侯府的长辈,杜嬷嬷原是老夫人派来伺候魏侯新婚的,领着明月挨个儿将长辈们称呼了一声。敬完茶,杜嬷嬷又领着她出来,往二进院里去。 “老太太年岁长了,今个儿没与旁人一块儿。道是单独见见新夫人。” 明月对老太太的印象不深,她三日前随魏煊从随州来到北都,在侯府东侧的青竹园住了三日,方大婚入府。昨日拜堂之际便与老人家见过了,因隔着珠帘,看不清楚面貌与神色,只觉得有些长辈的威严。 今日再见,许是因衣着素雅,没了昨日在婚宴上的隆重,明月只觉老人家多了几分亲切。 “明月请老夫人安好。”明月端着茶水,送去老太太面前,话落片刻,却没有回声,也迟迟没等来上首之人接过茶碗去。 只听老太太声音缓缓道来,“这碗茶,本该煊儿他父亲母亲来喝。可如今他们走早了,你又是仓促嫁过来的,这门婚事,你还得问问他们的意思。” 明月自听过些传闻,魏侯父母早逝。魏府便一直是老太太替打理着。 “他父母的灵位便设在善夕斋佛堂,姜嬷嬷领你过去。” 姜嬷嬷走来明月面前,“夫人。奴婢领你去佛堂祭拜先侯爷与夫人。” “多谢嬷嬷。” 明月只随着姜嬷嬷身后走。便看善夕斋中,修葺凉亭与假山,种松柏与桂花,闲情逸致,儒雅安然。只临到了佛堂中,明月方见上首两尊灵位,前头案台上敬献着红烛与瓜果,都染着一层新婚的喜气。 “这便是先侯爷与夫人的灵位。请夫人敬茶吧。” 待明月端着茶盏跪下,姜嬷嬷方接着道,“老太太留了话,说既您已入了北都侯府,不论您往日在随州府上有过什么恩怨,到底是害了我们侯爷身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便得请您,在此处与他们请了罪过。” 明月这方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她与魏煊那些恩怨,看来也早就传到老人家耳朵了。只好端着茶盏举过头顶,待姜嬷嬷在旁退下了,走远了,明月方敢看了看灵位上的名字。 先考北都侯魏泠之牌位 先妣太乱云氏之牌位 视线落在云字的时候,明月自想起些许随州的过往。 她在随州的那位嫡母,也姓云,与这位北都侯夫人乃同胞姐妹,都是江东侯府嫡出的女儿。是以魏煊与妹妹顾凝星是姑表亲,年幼的时候,便尝相往来。 明月实也并非因妒从中作梗之流。只因她为家中庶长女,及笄两年还未婚嫁。六州婚嫁长幼有序,嫡母担心因她耽误了妹妹与北都侯的亲事,这才想起要替她物色夫婿。 可明月生母木氏生前便是嫡母的心头刺,嫡母又哪里会真心替她考虑。 她的这位夫婿,不可太过光耀。怕她嫁过去之后,得夫家扶持,日后要寻嫡母以往的过失。亦不可太远,逃离了嫡母的手掌心,嫡母夜里梦回,怕被宿鬼缠身。 嫡母考量许久,随州侯府管家之子,姓蒋名博,年过三十,早前婚嫁过了,去年老婆病逝,正寻继氏。嫡母细思,能将人绑在身旁,又不可能高迁高就,更不可能替明月撑腰做主,正是最好的人选。 月前,妹妹与魏侯议亲,府上张罗了一场小宴,明月被嫡母喊来宴上,吃了几口热酒,昏沉之迹,嫡母方派人将她送去蒋博房中… 这一跪下,明月神思渐远。 姜嬷嬷重新回来时候,已是太阳快要下山了。明月膝头酸麻,早不是自己的。 “夫人,可以去与老太太敬茶了。” --- “可都听说了?新夫人在老太太房里,被罚跪了整个下晌呢。” “听闻原本侯爷要娶的是随州侯府的二姑娘,也不知道是用了些什么手段。” “等着大婚的喜气儿一过,不定是要和离的。” 一盘冷月挂在梢头。 被暗夜染成墨色的枝叶,随着几丝冷风,轻轻摆动。 明月正从寝殿里出来,要往书房里取。边问起杜嬷嬷,“他可是每日都这么晚才回来?” “侯爷这几日在军营军务繁忙,又恰逢此下旱灾,许是耽搁了些许时候。” 虽已成亲,明月与魏煊并未见过几回。 第一回,在嫡母主持的佛会上,她远远见着妹妹和她那位未婚夫婿并肩而行。幼时嫡母带妹妹回江东老家省亲,回来之后,妹妹口中便念念那位表兄风姿绰约,与别不同。这日看来,确是不凡。 第二回,她昏昏沉沉被送入蒋博的屋子,借残存的理智逃了出来,误打误撞闯入客院魏煊房中。魏煊这日亦多喝了几杯,正在熟睡。 男子轮廓硬朗,眉目俊朗,睫羽浓密。一双长眉,有峰有折,鼻梁挺拔…… 明月顿时心生怨愤。同一个屋檐底下,一墙之隔,她自幼便与妹妹天差地别。吃穿用度,她尚且不大计较。可婚嫁,却是女子的一辈子。 内宅恩怨,半点不由人。 嫡母害了母亲,如今还想毁了她。 她又怎会甘愿,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她偷偷取了他的指尖之血,种下情蛊。 初尝情事滋味,男子体阔肩宽,气力健朗。明月不敢多加体会,事后便只记得疼。 次日,明月没逃过父亲的发难。 嫡母带着妹妹,在父亲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那堂堂北都侯被一个庶女下这等手段,若要传出去六州让人都知道,随州的脸面往哪里摆?” 见父亲盛怒,明月只好将嫡母与蒋博的勾当全盘道出,她全因被逼到绝处,方出此下策。谁知嫡母矢口否认,道是明月巧言善辩,诸多脱词,谎话连篇。 父亲罚了明月禁足面壁,但木已成舟,父亲顾及她的名声,替她向魏侯提了婚事。 不知觉间,明月已与杜嬷嬷行来书房门口。 杜嬷嬷先行去门边,与看守的随侍说了一声。方见那随侍敲了敲房门,与里头人道。 “新夫人来与您送参茶,侯爷。” 开新文了,留个收藏吧。么么大家。 下一本开:《我那绞花照水的夫君呐》专栏求收藏: 【百无禁忌.公主 X 腹黑小娇娇.世子】 【杀疯了 X 扮猪吃老虎】 凌朗月自幼被皇祖父带在身边,年方十三射旌旗,擒敌将,北疆沙场无双,被封一品公主。一朝回朝婚嫁,许给病弱国公世子为妻。 人言世子爷是襁褓中落下了虚症,“娴如姣花照水,行似弱柳扶风。” 婚事落定,京城多有小议,怕不是今上不满国公府功高盖主,想让九公主来一个“辣手摧花”。 凌朗月本也是如此以为的,嫁入国公府之后作威作福,将她那小娇夫训得服服帖帖。 直到一朝宫乱,皇家被叛贼挟持。那日,她亲眼见陆翡穿一身墨色铠甲,持一杆红缨长枪,带兵杀入宫闱,眼烧业火,面挂血渍,为她大开杀戒。 什么弱柳扶风?屁! 陆翡:不要问,问就都是情、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01 第2章 002 片刻过去,屋里没有回音。 “许是不在里头?我们回吧。” 明月话将将落下,房门吱呀一声,烛光从屋内洒了出来。 高出明月一肩头的身影出现在门里,冷兵器一般的轮廓,目光凉薄落在她身上,嘴角微微沉下。 从随州往北都的一路,父亲未曾派人送她。她只在北都行军最后的马车之中,很少与他照面。昨夜新婚,他又未曾留宿。是以如此近地看他,不多有过。 明月心底暗自起了一层冷雾,忙低下头去,从杜嬷嬷手中接来那盏参茶,“老夫人叫我送来的。她让我…向侯爷道声歉意。早前有损侯爷身体,是我的不对…” 那道身影未曾打算挪动位置,“日后未经孤宣传,你不必过来书房。” 明月眼前光线一暗,听重重一声,房门合上。手中茶盘一动未动。 杜嬷嬷在身旁劝道,“许是侯爷今日公务烦身,不若我们先回去吧。” “嗯。”明月应声完,却觉周身松散几分。只将茶盘递给那随侍,“他不用,便与这位侍卫用吧。夜里寒凉,这能补身。” “这……”聂清一时不知接的好还是不接的好。 明月只冷冷将茶盘撂在廊下石凳上。 老夫人吩咐的参茶她便当是送到了,那道歉的话也说了。 于礼数上,已是滴水不漏。 既有他这句,未经通传不必再来书房。 日后,便就井水不犯河水罢。 -- 晨间枝丫上鸟鸣清脆,阵阵凉风吹过,将窗纱吹得沙沙作响。 因还是炎夏,即便如此,也并叫人觉得轻快。 清晨起来,明月便让杜嬷嬷领着她将御庭轩走了一趟,大小的厅院,楼阁,自都熟悉了一回。除去小竹林中的书房,是魏煊住下的地方,她日后自是要避开的。便也知道东边厢房是魏煊母亲曾用过的地方,御庭轩里的人都是不常去的,平素她自也得避讳着。 杜嬷嬷又领她来了后院,明月只见湖边一处小院,墙边杂草丛生,该是荒废已久了。 “兰馨斋?”明月抬眸看了看头顶牌匾。 “是。”杜嬷嬷解释道,“这里原是先侯夫人的小别院,她走后,便自然荒废了。” 明月自幼读书,在随州的时候,不大的卧房中便堆满了古籍。出嫁的时候,嫁妆不多,唯独将那些古籍都随她一道搬了过来,因是她生母留下的,父亲自也允了。此下便是想在御庭轩中寻间屋子,安置那些古籍。 可听起来,前院后院空置的地方,都是魏煊母亲曾经用过的,怕是都得要避讳。 可如此,又未免太过委屈自己。 明月未再多问,只进去那间小院,打量了一番。只见一方不大的小地,虽是杂草丛生,却难得安静。清风袭人,湖水怡静,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回来到前院,明月想好了办法,便吩咐杜嬷嬷,“东边厢房里朝阳的那间,劳烦嬷嬷唤人替我清理出来,我想要用作自己的书房。里头的家具物什,都不用原先的,留一张书桌就好。” 杜嬷嬷忙提点道,“夫人,东边厢房也是先侯夫人用过的地方,侯爷及其看重,平素都不叫我们多过去。夫人想挪动里面家私怕是得要惊动了侯爷。” “侯爷早晨许是不在府上,嬷嬷便先替我如此办吧。待夜里我再与他禀明。” 明月吩咐完,又问起杜嬷嬷,“嬷嬷可知道,请家中杂役去我来时住下的客院取行李,该要打赏多少的银钱?” 杜嬷嬷应道,“这便得看是哪间院子了。若是老太太的善夕斋差遣下人们不在份儿内的事儿,多半一人能拿个一两银子;若是二房长柏院,也有个一两半两的;三房用的是侯府的月例银子,多数也不会差人办事儿,能打赏百来个铜板,已是了不得了。御庭轩里因是侯爷正房,想来该与善夕斋中无二,甚至更多几分。原先侯夫人在的时候,听闻出手是十分大方的。” 明月虽也知道这等大宅,打赏起下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随州侯府上,嫡母云氏打赏下人,也从不亏欠了人家,每一手比都比她的月例钱还多些。想来也都与母族陪嫁有些干系。 六州女郎出嫁之时,若能得一笔丰厚的嫁妆,再加诸些许盘点买卖,即便离开了母家,也是供奉不断的。 可于明月而言,打赏之事却是捉襟见肘。她母族不盛,随州府上替她置办的嫁妆,未有任何田产银两,不过是些布匹衣物,做做样子罢了。 也并非全因舍不得银子,只是不想叫别人看出来她的难处。物资银两不丰,自是要叫人看低几分。她身为庶女,自小便知道这个道理,便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于是,只得打算自己多走两趟。 借着晌午时光充裕,明月与杜嬷嬷一道去了趟市集,请了两个挑夫,将她那些书箱子从青竹园搬回来御庭轩,半日的工钱,不过一人二十个铜板。 办好这件事,回到侯府,已是午时。 入来御庭轩,便见东厢房那边有下人们在忙碌,便知道是杜嬷嬷将差事吩咐好,替她整理书房的。可仔细一瞧,方发觉不大对劲。家私是自外往里搬,并非如她的意思往外搬。明月心中已经有些猜测,迎面便撞上一抹身影。 来人一身玄色锦袍,负手在身后,只立在她面前,冷冷看她。 明月停下脚步,杜嬷嬷已先行行礼。明月方也与他一福,“侯爷。” 便听对面的人冷冷道,“是你让他们动东厢房的东西?” “是。我想腾一间屋子出来,安置些古籍。” “东厢房不能动。孤让他们搬回去了,你若要用,另寻其他的地方。” 见人撂下话便挥袖而去,明月赶忙一福,“我知道了。” 只待人走远,明月方起了身。杜嬷嬷望了望东厢房那边,“侯爷果真是忌讳的,夫人如今打算怎么办?” 明月道,“那便让他们转去后院,将兰馨斋打点了出来便是了。” “这……”杜嬷嬷几分犹豫。 “那兰馨斋荒废多时了,又在后院,不得碍他的眼。待果真又让他又不满意了,那便再说罢。” 明月自是晓得,动了哪里都不会让他如意,便先寻一处,让他将不好听的都讲了。 她自是留了条后路给自己的。 -- 午后一丝风也没有,善夕斋后院的偏殿里,却有幽幽凉意。 姜嬷嬷知道大姑娘怕热,特地餐桌旁又端一炉子冰。看她们祖孙二人已用完了午膳,姜嬷嬷唤小婢子送来了漱口的茶水。 “快叫哥哥回绝了他们,我才不想嫁去西秦。”大姑娘魏雪面上委屈,只因方用膳的时候老太太提起西秦要来议亲的事。 “你哥哥早前也寻着借口回绝了两三次了,这回是不好再说了。听闻房长公子生相好,你不妨先相看相看人?” 魏雪急道,“我若真要远嫁,您能舍得么?” “不舍得。可姑娘家也总是要寻个人家的。总不能在我这善夕斋里住一辈子?” “我就想在祖母这里住着,若真要嫁人,便寻个上门的夫婿。那西秦世子爷又哪里会肯委身的在我们北都,便叫他如何来如何回去的好,如若不然,便叫二妹妹去,她如今也快要及笄了。” “你才是我们魏府的长女,你的亲事未定,如何议浅儿的。” “那我便随便寻个北都的嫁了,待二妹妹论定要去了,我再和离便是。” “你……”老太太拿人无法,对姜嬷嬷道,“你瞧瞧,这等话说得理所当然,到底是我平日里惯的。” 姜嬷嬷见老太太气急,忙送了盏新的茶水过去,又替老太太顺着后背,“您仔细着身体,大姑娘也是心疼您,不忍与您骨肉分离。” 魏雪也忙服了软,“是我的不是,叫祖母生气。我本也是不想相看远亲罢了,只有随州那般被诸州夹杂的地界儿,才要女儿远嫁。我们北都地大物博,为何要用我们换太平。” “你哥哥断也不是要用你换太平…” “老夫人,明月来与您请安。” 老太太话没完,便看屏风后头来了人,轻装打扮,未施粉黛。比起一旁的魏雪,自然多了分内敛。老太太此下正被扰得心闷,自也没多少好颜色给明月。 “你来了,便进来。” 明月自是念着今日还未给老太太请过安,方借着午后的空闲过来一趟。 循声进去,与老太太一福,“孙儿媳来给您请个安好。” “你是有心了。”老太太情绪稍稍平复一些,看魏雪一动未动,督促了一声,“你可见过嫂嫂了?” 魏雪嘴上虽是服了软,心中气还因远嫁的亲事不平,听老太太让她见过明月,愈发不大爽快,“我见她做什么?” 明月与魏雪并非头回见,远在随州的时候,这姑娘便替顾凝星对她发过难。在随州明月能让则让,只求顺利嫁过来北都,便也省去了和嫡母妹妹摩擦的麻烦。 此下,明月瞧着老太太脸色,也不慌忙,“便也无妨,本都是姐妹,称谓都是其次。过些日子再说罢。” 诸件过往,明月自懒得与人争执。 她本不是什么名门淑女,自也不必搏什么好名声。 明月自袖口里划出个小木盒子,送去老太太面前。 “昨个儿叫您动了气,特地挑了些随州带来的红参丸带过来。您只管每日早晨用上一颗,可将气血再养好一些。” 老太太听明月这一番关心,心情平复了不少,唤姜嬷嬷去将明月手里的药盒子接过去,又自手旁小屉子里取出一支玉镯来,“这件东西,昨日便该给你的,不知怎的落下了。你过来,我与你戴上。” 明月知道是老太太一番心意,往前福了一福,伸手去老太太眼前。老太太手指纤细,养尊处优,手背皮肤也比同龄之人要年轻许多。那只椿色玉镯,娇柔明艳,到底是闺阁中的好东西,自也是明月未曾多见的。 明月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的话,方将老太太与魏雪将才一番争吵平息了过去。直至老太太道是乏了,该要午睡,明月方与魏雪一道从偏厅里头出来。 魏雪这方瞧了瞧明月手上的镯子冷冷道,“我母亲的东西,你也得拿得住。” 明月瞧了瞧手上玉镯,这才知道是先侯夫人遗物。“既是祖母给我了,我自会好好保管。多谢大姑娘提点了。” 第3章 003 自善夕斋里出来,杜嬷嬷方与明月道。 “大姑娘自幼没了爹娘,便被老太太收养在善夕斋里,侯府上嫡出的姑娘就这么一个,自然骄纵了些。夫人莫要多放在心上。” “风凉的话,自幼我听惯了。深宅府上,各有各自的利益,难免要分帮结派。占了好处的,便要被人背后说道;任劳任怨的,又要被人任意欺凌。”明月笑了笑,“便作耳旁风,听过了便算了。” 杜嬷嬷话语顿了一顿,本以为十七八的姑娘,将将嫁入新府,生性该还有几分怯懦。可如此听来,却是有几分城府的。 明月自扶着杜嬷嬷往御庭轩回,只临多走了两步,愈发觉着身体不大畅快,一时焦躁难安,难以言述之感袭来。杜嬷嬷一旁也察觉些许异样。 只见女郎面色潮红,额上也起了一层细汗。“夫人可是哪里不适?” 明月忍着问起。“今日是初几了,嬷嬷?” “正是五月十五,夫人。” “……” -- 入夜,微风几丝清凉。帏帐中的明月却正值周身滚烫难耐之际。 杜嬷嬷用凉帕子替她擦了擦脸,“夫人这是怎么了,可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不必…”明月自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些许旧毛病。” 那情蛊每月十五发作,明月却是头一回尝到其中滋味。上一回在随州她被嫡母算计,该是吃下些许迷药,只是腿脚发软,却全然不是如今这样的症状。 心中似有小虫爬过,躁动不安,身体也早就跟着滚热,难以言说。唯有紧紧捏着被褥与那股力道抗衡,咬牙克制自己,不发出声响。 客院那夜的记忆袭来,些许画面,亦是在帏帐之中,男子喉结滚动,背阔肩宽,体热亦如她一般,两相接触拥抱,方能平息心中焦躁。云水翻覆,声息臊人…明月愈发觉着难耐,只好支撑着与杜嬷嬷吩咐。 “可否…请嬷嬷替我再寻些冰水来?” “女郎家吃那么多的冰水怎好?”杜嬷嬷方已端了两碗冰水来让人喝下,此下正担心起主子的身体来,“方我见侯爷回了,还是请侯爷来看看夫人?” “他…他回来了?”明月怔怔望着杜嬷嬷,“他可还好?” 杜嬷嬷一时不知明月什么意思,“侯爷方回了书房,也并未见不好。” 明月咬了咬牙,“怎么会呢?” 魏煊也一并中了蛊,怎会没事?只是她如今实在难忍,也不知道,能忍多久。若他不愿来寝殿,也不让她去书房,那届时月圆,她可会有什么事?她一时有些后悔了,她不该把自己搭进来的。 “……夫人可还好么?”杜嬷嬷看她面色愈发发白,只忙又问了一句。 “还是……还是去取冰水来吧,嬷嬷。”明月吩咐过,方将脸埋入被褥里,只紧紧咬着被角,方忍住喉咙里那些羞臊之音。 杜嬷嬷见人实在难受,只忙去出办了。 明月听人出去,方压着声息,小声哼哼起来。只小腹之中实在难耐,呼吸跟着起伏不定,不觉背上大汗淋漓,神识也渐渐飘走起来。 再恍惚回来的时候,方发觉自己已不受控制地走出了寝殿,意识到是蛊虫在作祟,却也知道是要去寻魏煊。明月忽想起魏煊早前那句,不得传召不得来书房,忙克制住脚步,停顿少许,却依旧难以违背身体的本能,继续朝着小竹林走了过去。 书房的门紧闭着,明月顾不得其他,只正要去敲门。 却听屋内有一把陌生男声:“侯爷这一身风流债,是在哪里惹回来的?” “随州。”魏煊的声音传来,气息似是也不大顺畅。 “可是那位新夫人?” 魏煊:“便是脱不了身,唯有给她一个名分。可也担心就此受制于人。” 男子:“情蛊深种,强行破解怕是伤及元气。” “……”明月察觉几分,魏煊这是寻了人来替他解蛊。 屋内,魏煊手臂支撑在膝上,方勉强保证坐姿,缓和了几声呼吸,方继续问道,“陆先生可有办法?” “若是想解除后患,将人了结便是。这对蛊虫为情而生,若一方宿主过世,另一只也不能独活,届时便随一口心头之血带出体外。” “如此简单?”魏煊与他确认。“此法可有什么弊端。” “没什么弊端。”陆占收起脉枕,打理打理衣袖,漫不经心回道,“只那一口心头之血耗费些许元气,届时陆占替侯爷开些补药,将身体养养便是。” 只正说着,忽听屋外重重一声,似是有什么人。聂清在门旁,最是警觉,只拉开房门,便见女郎一身青色寝衣,摔倒在地上,正还紧接着要往后退。 聂清忙道,“夫人…怎么会在这儿。” 明月自听魏煊对自己动了杀心,正是要走的,却被身后廊亭上缠绕的藤蔓绊倒。此下却因自己面上火烧难耐,不敢抬眸看人,“只是…不小心来了这儿,我这便走了。” 聂清自看出几分异样,“夫人方才可是听到了什么?” “……没…没有,我这便走了。”明月自要重新站起来,如今腰身下却是如被水漫过,根本无法受力,只扶着一旁廊亭的长椅支撑两下,身子却是一动难动。 “夫人?”聂清一时正去扶人,却被身后人影抢先一步,定睛看了看,却是方才在屋内轻描淡写道是要了结了人家的自家主子。 明月只见一卦玄色披风落在自己肩头,身下一轻,顿时被魏煊抱起身,不由得双臂环过他脖颈,男子侧脸轮廓俊朗,近在咫尺,明月只觉脸上的滚烫更甚,心乱作一团,却无力反抗。于是只好将脸埋在魏煊胸前,才不叫一旁聂清与陆占看到自己此下情形。 魏煊察觉几分异样,垂眸看了看怀中人,而后强做镇定与聂清道,“你送送陆先生。” 房门被魏煊一把合上,明月方察觉对方胸口呼吸涌动,该也是被情蛊牵连。她被他搁置在窗下的软塌上,残存的理智让明月不自觉往后靠了靠,却见魏煊对上她的目光,一掌捏住她的下颌,“你方都听到了?” 明月吃痛得紧,想要往后退,却已来不及。眼看男人眼尾猩红,已是动了杀念,明月心思转得飞快,磕磕巴巴道,“如今…将将新婚两日,若我果真死在侯府,唯恐事情传出去。北都的声名也要受六州说道。不妨…等我…翻翻母亲留下的古籍,不定能求到别的解蛊之法。侯爷…” “你有解蛊之法?”魏煊手上力道微微松了松。 明月咳嗽两声,稍作喘息,“我…大概能找到。” “只是大概…”魏煊力道又重了重。 明月几乎无法呼吸,却听他道,“孤给你三个月时日。”明月眨了眨眼,为了一□□气,她定是什么都要答应的。 魏煊这方送开手来,明月只见他支撑在软塌边沿,喘息难平,汗滴自鼻尖滴落在手背…后背起伏不定。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方还被他惊吓得不轻,此下缓息过来,便觉那股焦躁如泉涌。 她只捉来软塌一方软枕,捂来腰腹,本还想再僵持一阵。肩头忽的一暖,腰身也被男子滚烫的掌心扣了过去,本就一身单薄的夏日寝衣,未束腰带,被他寻着衣襟迅速解开。明月对上他的目光。 魏煊眼尾早已猩红,眸中欲重,已近乎讨要。男子温热的指尖触及肌肤,明月喉间声响已再难忍住,咽呜出声。纵然无话,二人已是心照不宣。只待身上衣物取尽,肌肤相亲,明月方觉身上的潮热退散些许,这方觉得面前之人些许陌生。 她只是算计于他,觉得他是比蒋博要好的夫君,能报复嫡母和妹妹,却从未私下与他相处,甚至说话也是极少。又想起方在门前听到那些话,自知他如今依旧是被迫方与她接近,亦不知道何时会对她再起杀心。 对方亦是察觉到她几分抵触,却未打算照顾她的情绪。只将她那护在小腹上的手按去身旁,方寻幽柔之地试探而去。 书房门外,杜嬷嬷挑着灯笼寻来了书房,却只见房门紧锁着,门前也无人守卫。因将才回到寝殿,便不见了明月的人,杜嬷嬷已让婢子们将前院后院搜了个遍。此下,只好过来小竹林,本是要与魏煊禀报一番。正要敲门,却听得书房中传来阵阵声音。 女郎声音阴柔,压沉着像是不愿让人听见。只再从缝隙中看去,便见软塌一处,女郎神色缱绻,正窝在魏煊胸怀中喘息不定。 杜嬷嬷心头一惊,忙收回来目光。面上却是多了几分喜色。 只又见许嬷嬷紧着寻来,“嬷嬷,后院也寻过了,未见夫人。” 杜嬷嬷只忙嘘了一声,指了指屋里,小声道,“在里头呢,与侯爷在一处。新婚夜不曾留宿,这也未忍得了多久……” “……什么?”许嬷嬷一时没听明白,还要往书房中瞧瞧,却被杜嬷嬷拉住一把,悄声道,“你瞧什么,我在这儿候着,未免主子们有吩咐。你便先去吧。” 一场**,明月如被从水中捞起,一番焦躁散去,细汗淋漓,却只觉周身发寒起来。软塌上并无被褥,只见魏煊寻来寝衣放在她眼前的床边,明月勉强支撑着,穿好衣物。 便见他已披起一身寝衣,衣襟扣笼,一丝不苟。穿衣之间似是注意到明月这边什么东西,方又俯身过来。 明月不自觉往后缩了缩,只因方才一番已是让人筋疲力竭,习武之人一身血气方刚,明月又是未经过太多事的,只觉未免太过长久了些。 魏煊只是捏起她落在身旁的手腕,腕子上的翡翠镯子,在灯火下愈发明艳。 魏煊口气冷冷:“哪里来的?” “今日午后与祖母请安的时候,祖母给的。”明月声音虚弱,带着几分沙哑,“听大姑娘说,这是先侯夫人的东西?” “你我本是陌路,待三月后解开情蛊,便就分道扬镳。母亲的东西,便不必放在你这儿了。”魏煊说着,松开明月的手,指了指那玉镯:“取来给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