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御龙庭》 第三十四章 仙人 “我初识裴郎,并不知他有如此来历,只知他体质特殊,猜他是乙木灵体,后有查阅典籍,辨别不是之后,又怀疑是青帝长生体,最终才确认是太素青空体。” 迎着风时安的目光,龙女无奈解释道。 “既然你知道了是太素青空,还敢留下来?” “我查明知晓时,已经与裴郎纠缠极深。若非如此,我也无法判断他就是太素青空,这时再抽身脱离已是太晚,倒还不如与他相伴。” 砚秋的语气有一分微不可察的羞涩,风时安顿时便知晓何谓纠缠极深。 太素空青乃是木属仙体,木属仙体灵体又不止一种,而木属体质都有共同之处,譬如生命力浑厚,恢复力极快等。 这些都难以作为辨别体质的特征,需要进一步查验,而太素空青体在仙体中,也是极为特殊的体质。 有人将之视为不断成长的绝世大药,内蕴天地造化的活体仙丹,因此,在其初生之际,太素空青与凡人无异,即便是伴随成长,神异逐步显现,也是药香内蕴,浑然天成。 风时安初见裴宁,也只能确认此道士体质特殊,而无法具体确定是哪一类体质,即便是释放灵威之下,令其受伤淌血,能够闻到一股药香,可也有多种木属灵体符合此种特征。 木属灵体多少都具备几分药用价值,不过,没有一种体质能在这方面与太素空青相比拟。 无须再问他的妹妹是凭借什么,最终确认裴宁体质,这等仙体初生内敛之际,还能有什么可以彰显其独有特性,这不是显而易见。 吃都已经吃了,即便是意识到了问题,跑不跑路也没有多大意义,倒不如再多吃几口。 “你啊,这般性子,当真是~” 风时安不禁摇头,又将目光投向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太素观, “这观中可还有什么神异之处?” “只是山中寻常道观而已,我在其中已住了数载,除去名字以外,未见任何神异。” 砚秋回道,不过思索之中,龙女迟疑了一瞬,又补充了一句, “道观之内,还能称得上不同寻常的,便是供桌之上,供奉的不是仙君道主,而是一幅仙人月下饮酒图。” “哦,领我去看看。” 风时安起了兴致,一座早已为成仙体备好的道观,其内当有神异之处,既然已经踏入其中,倒也不必急于脱身,看一看也无妨,他又不是无跟脚来历之辈,本就无须畏首畏尾。 “兄长请随我来。” 虽然裴宁仍未醒来,但气息已经稳固了许多,身上尚浅的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脱落,露出了鲜嫩的皮肉。龙女一手托起道士,朝道观行去。 当风时安收敛真身后,从四方汇聚而来的风雨止歇,云收雾散,天光渐明,不过残存的云气萦绕山间,为落于葳蕤草木之中,掩映其间的道观,增添了几分仙气。 如龙女所言,这就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山间小道观,规模不大,占地不过一亩有余,除去主殿以外,偏房居舍厨房后院等饮食起居之所,一应俱全,也称得上是一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香火倒是不少!” 风时安跨过古朴大门,踏足道观前院,瞧了一眼正殿前的焚帛炉外,其中的香灰倒是堆叠不少,还有不少已经燃尽的线香。 “这其中大部分香火都是裴宁下山行医结缘所得,是山下的那些乡民们上山还愿的供奉。” “嗯!” 风时安地应了一声,绕着院子走了一圈,虽然院中有一棵柏树,但他也没瞧出什么,不过是一株有些年头的古木而已,别说灵智了,就连灵机都无几分,若无逆天机缘,都不可能开智成精。 “你且去安顿他吧,我在此观中逛逛。” 住了几年的道观,里外砖瓦落于何处都已知晓,砚秋也不拘兄长,只是纠结于一事, “兄长与裴郎的约定可是当真?” “我从无戏言。” “那我与泾阳君长子的婚契?” “现在担心婚契了?你不都已经算计好了?” 风时安负手而立,淡淡地瞥了一眼这妹妹。 “兄长,我哪有这般多的算计,我当时做的最差打算,也不过是携裴郎前往它方,又或是效仿大哥,远渡海疆,前往其它陆洲。” “你这胆子确实不小,不过你如今不用作这般打算了。” “兄长愿意助我解除婚契?” “婚契之事你无需担心,父君已经另寻龙女,与泾阳君长子成婚。至于你,还需要去我镇狱司走一遭。” “兄长不是说成全我与……” 砚秋既惊又喜。 “成全尔等,又与你受牢狱之苦不冲突。” 风时安平静道。 “兄长一定要我去你的九狱走一遭吗?” 龙女此刻心中可谓是五味交杂,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哀怨之色。她已经回过神了,这位兄长怕是早就知道她的婚契已经没了。 “谁让我是掌刑龙使呢,职责所在。” “兄长就不能对我宽容一二?” “可以,但我不能让他们说我徇私枉法。” 该走的流程必须走,该有的样子不能差。 “待裴郎醒后,我便随兄长回去受罚。” 龙女醒悟,也不再纠缠。 “嗯。” 风时安见龙女带道士进入一侧厢房,便在这院中又瞧了一圈,最后信步走入正殿之中,只是第一眼,风时安便瞧见了供桌上的一幅画卷。 正如妹妹所说,乃是一位仙人,在皓月之下,坐于山林之间,溪水之畔,孤身饮酒小酌,端是潇洒,有一种自然道蕴在其中流转。 这仙人在画中,不过寥寥几笔而已,莫说面容,就是其身形也只有一道墨色轮廓而已。 哪怕如此,凡是看到此画之人,也能想象出一位逍遥于天地间,一时兴起,落于山间,举杯畅饮的谪仙人。 风时安盯着画卷,不知不觉之间,便看得入迷,仙人手中,墨点所化的酒杯,在他的眼中也逐渐变得清晰,杯中的清莹酒水微微荡漾,一股醇厚的酒香气,在月下山林间弥漫。 第三十五章 命定 天色已暝,皓月当空,青松如盖,山泉清冽,淙淙流泻于山石之上。薄如轻纱的雾气,在山林的枝叶间浮动,映照月光,隐有几只萤虫飞过,尾端的萤火忽明忽灭,划出几缕暗淡的光弧。 一只修长的手掌探出,朝身旁一株苍劲的老松轻轻拂过,一根带有清冷松脂气息的细长松针,悄无声息间自枝头飘落,稳稳地落在指尖。 风时安轻轻捻动,松针微微一颤,落入到了潺潺流淌的溪水中,在针尖没入水面的刹那,一圈圈涟漪,便无声地荡漾开来。几尾银鳞受惊,细尾轻摇,消失在溪水深处。 身侧松柏,脚边溪流,皆是无比真实,半点不虚,已入画中的风时安抬头,望向高悬于中天,毫无保留泼洒清辉,将山林洗得澄澈空明的冰魄。 “你这小子,怎么这般较真,当真无趣,莫不是想登上太阴,去瞧一瞧上面是否有月宫姮娥?” 正当风时安思索之际,溪畔上游的平坦青石之上,端坐的人影开口,正是原本画中的一团墨影。 风时安寻声看去,却见原本仅有轮廓的墨影,此刻已经有了具体的形体色泽。 只见其身形挺拔,墨发随意地束在身后,几缕零散发丝随夜风而动,时时抚过肩头,一袭素青长袍,几与山林月色融在一处,衣袂在山风中微微浮动,飘逸出尘。 “未尝不可,我还从未见过天上的姮娥仙子。” 面上带着几分稚气的龙子,露出几许意动之色。 “天上可没有姮娥,太阴仙境中倒是能找寻到,不过,我这里不是太阴境。” “敢问前辈,此为何处?” “自然是我这闲散偷欢之人的饮酒取乐之地。” 说话间,青衣道人举起酒杯,向风时安遥遥一招, “小子,还不速速上来与我共饮。” 风时安朝左右瞧了瞧,又感知到丹田气海中,两件沉浮的灵宝,心中稍定,当即迈步,向溪流上游正好微微浮于水面的平坦青石行去。 便见青石之上,道人身前,恰有一张小巧玉案,其上还有一只玲珑玉壶以及两只同样质地的夜光杯,一杯已满,一杯尚空。 在月光之下,壶中的清莹酒液体,闪烁着玉色光泽。其中酒香流溢,与山林间弥漫的如纱水雾纠缠在一处,令人沉醉的醇厚芬芳流淌,钻入鼻腔,沁入肺腑。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我这般,可是打扰了前辈雅兴?” 风时安背靠溪水,在青石上盘膝而坐,未有半点拘谨。 “一人独饮难免孤寂,两人对饮方才畅快,小子,来,我为你满上。” 青衣道人倒是颇为殷勤,举起玲珑壶,一缕晶莹水线落下,风时安面前的空盏顿时满上。 “前辈可是裴宁的师父?” 虽然面前杯盏酒水,绝非寻常,可此地一切如梦似幻,风时安无半点贪念,开门见山,径直询问道。 “我不过传了他一卷行气诀而已,算不上他的师父。” 道人断然否认道,风时安心中微动, “既然不是师父,那前辈将这成仙体养在此处,可是为了取药?” “你瞧我是这等下作之辈?” 道人佯怒道。 “既然不为取药,那前辈意欲何为?” 风时安视之不见,进一步询问。 “自然是寻觅一佳徒,收为亲传。” 道人怒色尽去,淡然一笑,风时安闻言,顿时眉头微蹙。 太素青空这等成仙体近在咫尺,但道人却否认了与其师徒关系,还要寻觅佳徒,寻谁?转瞬间,风时安心念一动, “可是我那尚未出世的外甥?” “然也。” 道人有些惊讶地瞧了面前的龙子一眼后,旋即面带微笑承认了。 太素青空与龙女结合诞下的子嗣,其天赋绝不会差,哪怕只是继承到父母的部分天赋,其资质也必然能够冠绝时辈。 “若是要收弟子,太素青空体不是更好?” 虽然太素青空体因为体质特性,乃是祸乱之源,但只要能够撑到最后,熬到大成之时,不说一跃便可成仙,仙人果位也是触手可及。 “太素青空体的确不差,但太易惹上因果,而且与我所修之道并不契合,所以我与裴宁并无师徒之缘。” 道人闻声解释道。 “所以便选择收我这外甥,可他现在还未出世,前辈怎知他的资质?若是痴傻之辈,前辈又当如何?” 虽说龙生龙,凤生凤,可龙凤结合,未必就能够生下冠绝当代的天骄霸主。天道无常,微渺如尘埃的凡人中,可以出现拳碎星辰的武尊,剑动九霄的剑仙,反之亦然。 “便是痴傻之辈,我也认下了,此乃我命中注定的弟子。不过,或许又是一位成仙体也说不定。” 道人面目含笑,举起夜光杯,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宽袖广袍垂落,月光穿过,竟有青玉之色显露,迷蒙的光雾在其中流淌漫溢。 “命中注定?前辈早就知晓我这外甥要在此出生?” 风时安面色不变,心中却有万千思绪翻转。 “倒也不是,我在天衍卦算一途,并无多少资质,当年云游至此地,恰好遇见了裴宁,一见便知他与我弟子有缘。便传了他一卷行气诀,而后留下画卷在此,见到你妹妹前来,我才知我的弟子落在何处。” “敢问前辈来历?” “小子要寻我跟脚?” 道人哑然,未曾料到眼前这龙子居然如此大胆直接。 “虽然是舍妹与人族所生,但也亦是我龙宫子弟,前辈既然要收他为徒,我既为兄长,也为娘舅,自然也要询问一番。” 风时安有理有据。 云梦龙宫中的龙子龙孙数量众多,有千百之数,在龙宫之中,大多都是平平无奇,可去到外界,不论是谁,那都代表龙宫颜面,不能任人欺之压之,更不能任谁都能收走。 “嘶~你这可是难倒我了,我不过是一游方散人,可没有什么说得出口的山门福地啊!” 青衣道人面露苦恼之色, “不过我有一道号,名为黄成子,你不曾听说,可你父亲应当知晓,你可去问询一番。” “前辈与我父君相识?” 风时安心中恍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第三十六章 青玄 “有过几面之缘,遇见可互称一声道友。” 青衣道人答道。 “我这外甥气运当真不俗,还未出世,就有前辈这样的良师等候。” 风时安心中有数,语气半真半假道。 “我应当算不得良师,我这人生性惫懒,喜好周游四方,常流连于人间,更是贪恋这杯中之物,留于此处的也不过是一道神念而已。” 风时安的话语,不禁让青衣道人笑了起来, “今日邀你共饮,便是想行托付之事。” “托付?” 风时安一怔,有起身欲走之念,可他都不知如何出入这一方画中天地。 “这酒可是我寻了三十六种天精地髓,方才酿造而成,我将之取名为山河醉,便是你父亲也只是尝过一次而已,你今日若是不试一试,错过了,日后可莫要后悔。” 道人未曾进一步回答,而是点指风时安面前未曾动过的杯中之酒。 “我早已心生衔杯之念,只是前辈这酒不好饮下啊!” “你这小子,年纪轻轻,怎这般多心思,且喝就是,便是让你办事,我还能亏了你不成?” 道人大袖甩动,面露不愉之色,话已至此,风时安再无推脱之理,举起杯中不知是幻是真之物,一饮而尽。 清澈酒液入口,风时安只觉一股仿若混沌的灵机充斥胸腹,继而分化清灵与浑厚两种截然不同之气,清者升腾,浊者坠下,流散充斥周身百骸。 风时安眼中顿时露出迷离之色,眼前的天地在他眼中都大不相同,身形轻摇之间,龙角自额头生出,双腿并拢,化作一条蜿蜒白鳞长尾,垂落至溪水中,搅动水流。 云雾蒸腾,于显化神圣之相的龙子身后翻涌,演化千里山河之盛景,千山之间,大川蜿蜒,龙蛇起陆,漫天星辰为之摇曳。 “如何?” 当风时安背后云收雾散,双眼重复清明之时,便见眼前道人面露自得之色,其神情的意图再鲜明不过了。 只不过,风时安并未如其所愿,而是拧起眉头,拱手询问, “我可是哪里得罪前辈了?前辈为何如此害我?” “我害你?” 道人顿时面露错愕之色,继而满是不解, “我这一杯山河醉可是修补了你受损的根基,你难道察觉不到?” “可这破损的根基,乃是我靡费十五载时光方才有所成。” 风时安语气幽幽道。 此刻他内视己身,只见丹田气海之上,一道完好无缺的蛟丹,大放明光,就如高居中天的皎洁明月,带着一种圆满金玉之感,其中隐有龙蛇,翻腾起舞。 “你在自损根基,欲要重修?” 道人顿时就明白风时安意欲何为,面上露出郁闷之色,这谁能想到? “正是。” 风时安肃然。 “哎,你们父子俩都是什么毛病?没事自斩根基做什么?修到这一步容易吗?” 得到风时安的确认后,道人不禁连连摇头。 “我父君也曾自斩重修?” 道人口中透露出的话语,令风时安神情微动。 “你父亲可比你狠多了,他可是斩了……罢了,是我想差了,你既然是他的子嗣,自然也有如此气魄才对。 唉,终究是我坏了你的修行。好心却没想到办了坏事,这还有半壶山河醉,作我补偿之物,你看如何?” 道人满脸肉疼,但却故作豁达,颇为大方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周身百骸之间,磅礴龙元似浩荡江流穿行的风时安,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毫不客气地将面前的玲珑玉壶收入到袖中。 一杯山河醉,就令他的龙元尽复,蛟丹再度圆满,其质地隐隐更上一层楼,如此效力,实乃名副其实的仙酿。 “你这小子,怎就不知谦逊推脱一二?” 见风时安如此自然,道人的神情顿时更加郁闷了。 “我看前辈模样,唯恐推脱便与此酒再无缘分,下次再要品尝此等仙酿,也不知是何时候,故而失礼了。” 风时安一脸诚恳道。 “你这小子,当真不老实,不过,既然取我的山河醉,是不是该为我办事了?” 青衣道人笑骂了一声,转而温声询问道。 “前辈不是说这酒补偿坏我修行之事?” “确实是补偿之用,为我办事,当然另有好处。我只怕你心有怨念。” “敢问是何好处?” “你小子就不知掩饰一二?” 道人无奈道。 “我已见识前辈神通,无论作何掩饰之举,落在前辈眼中,不都是笑谈?不如坦荡些。” “我有道经十卷,名为《青玄御极洞渊长生经》,今日传于你。” “前辈可是要我代为授徒?” 风时安只觉有些荒诞。 “然也,你可选择时机合适时,将经卷传于他。” “前辈不怕我将这道经学了去?” 风时安着实是好奇,都不说玄宗道门,即便是凡人之中,对于武学秘传也是看得极紧,若非到了传承断绝之时,根本不会传出去半点。 “你若学了,那我就可立下道统了,届时我奉你为青玄道主可好?” 闻听此言,道人哈哈大笑,前仰后翻,端是肆意,放浪形骸。 “前辈说笑了,我这等微末法力,如何做得了道主?” 风时安气息一凝,神魂震颤,只觉天翻地覆,瀚海倒悬,连忙推脱道,顿时无边压力尽去。 “只是如今尚小而已,再过千年万载,说不得你也成了一尊逍遥于天地间的真龙天君。” “那便借前辈吉言了。” “来,这道经与你,且好生收藏,莫要遗失。” 道人一抬手,只见宽袍广袖之中,迷蒙的青玉雾翻涌,接连飞出三十六枚青光,化作玉简,悬于风时安眼前。 风时安定眼一看,便见这三十六枚玉简,形制相同,只是其上各有神木、灵根、仙种、青龙等不同意象纹饰,古朴自然,道韵天成,似是代表不同篇章。 “我代前辈管藏道经,不知有何好处?” 风时安收下玉简,复又追问。 “我有东华长生剑一柄,你可代为执掌。” 道人抬手向后,取下身后所负长剑,递交到风时安面前。 第三十七章 道剑 “代为执掌?此剑不能赠予我?” 风时安接过长剑,半开玩笑地询问道。 这是一柄古朴长剑,紫痕雷纹乌木作鞘,龙凤双环玉璧为剑格,青藤缠绕在剑柄上,末端悬有一缕青绸剑穗,自然道气流转,仙韵氤氲。 “你若愿当青玄道主,此剑赠你也无不可。” 听到风时安这般得寸进尺,青衣道人也是不恼,笑呵呵地回道。 “我代为执掌便好,日后时机合适,我一定转交。” 风时安十分警觉,开辟一方道统,作一道之主,这等诱惑虽然不小,但真要有如此之好,这道人自己怎么不当? 道人不语,只是盯着风时安,山林寂静无声,月辉愈发清冷。 “前辈!” 风时安当然察觉到了不对,只是刚一拱手,欲要询问,就见眼前道人一叹,一挥衣袖, “唉,你我终究无缘,强求不得,此地无酒可饮,便散了吧。” 月兔隐匿,溪流不见,至于临溪小酌的道人,再度化作画卷上的一团墨影,不过其手中再无酒杯,姿势也出现了变化,不再是俯瞰山河,而是仰头望月,背影略显几分寂寥落寞。 “兄长,你从哪里寻来一柄剑?” 龙女砚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已从画中脱离的风时安神情不变,转身看向妹妹,只见主殿大门外,天光依旧。 “我从画中寻来。” 风时安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东华长生剑,这柄仙剑此刻无半点神异,看起来很是寻常,就是一柄稍有灵气的古剑而已。 “兄长莫要戏耍我。” 听到风时安所言,砚秋瞧了一眼供案上的画卷,虽然画卷中的内容已经从仙人月下饮酒,变成了仙人望月,但如此微末变化,龙女不甚在意。 这幅画卷,她不知看了多少遍,她从未在上面瞧出任何神异之处,只是作为供物,摆在桌案上受香火,稍微有些不同寻常。 “自我入殿,已经过去多久?” 风时安又问出一道在龙女看来很是奇怪的问题。 “不过盏茶而已。” “嗯。” 他入画中虽然与道人交谈不多,但只是化去那一杯山河醉蕴含的玄机灵韵,就至少耗取了几个时辰时间。 此中玄妙,风时安并不惊奇,龙宫也有类似秘地,不过于修行却无任何助益,对于境界尚浅者,还有大害。 “裴宁已经醒了。” 虽然察觉到兄长有异,更是隐隐感知到供桌上的画卷非同寻常,但此刻龙女心思都挂在自己的成道机缘上。 “过去看看。” 走入厢房,风时安一眼就瞧见了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面上带有忐忑之色的青年道士,心下不禁感慨,成仙体当真非凡,这才初步觉醒,居然就有如此恢复力,不愧是行走的仙药。 “殿下,我是否已进你身前三丈?” “进了。” “那殿下的承诺,可还作数?” “自然。” “砚秋,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风时安的话语,落在裴宁耳中,宛如天籁,只是当他满脸欣喜地看向龙女,却见对方脸上满是苦涩,心中当即便是一紧。 “你高兴得有些太早了。” 当看到道士投来的目光,风时安善意提醒道。 “殿下要毁约?” 裴宁一颤。 “我既然说过成全你们,你也达到了我提出的要求,我自然会履约,可我从未与你约定过时间。” “殿下莫不是要待我成为枯骨之时,再谈履约之事?” 裴宁心中难免升起悲愤与不甘之念,此时他发现自己没有半点选择余地,只能够奢求眼前这位龙子殿下大发慈悲。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这副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风时安双手负在身后, “区区一名炼气修士,看在我妹妹的份上,待你已是足够宽容。还想得寸进尺到什么境地?想我龙宫将龙女下嫁与你,再送上灵山福地做陪嫁不成?” “我绝无如此想法。” “裴宁,你若真有担当,那就勉励自强,好生潜心修行,而不是怨天尤人。 倘若你修成洞玄之境,上我龙宫提亲,莫说是我,便是我父君也会应允。 我妹妹也会因你面上生光,而不是如眼下这般,还要我替她遮掩消息,免得令其它兄弟姐妹耻笑。” 几道斥责之言,好似洪钟大吕般,令裴宁心神为之震动, “殿下说的是,裴宁受教,是我痴心妄想,不知所谓。” 言至于此,道士起身拜下,随后神情认真地看向满脸哀伤的龙女, “砚秋,你且与你兄长回去,有朝一日,我一定上龙宫,向龙君提亲,将你迎娶回家。” “好,我等你。” 砚秋看了一眼兄长,眼中含泪,点头应下,她已与情郎说过,她的婚契已经解除了, “兄长,我们可以走了。” “我且问你,你修的可是《万炁青华归元诀》?” 虽然龙女自愿随他离开,但风时安身形不动,看向裴宁,询问了一句, “这是我师傅传我的练气法诀,殿下如何知晓?” 原本心中已有离别之苦的道士,看向风时安的眼神中,带上了几许探究以及惊喜之色。 “见过。” 《万炁青华归元诀》乃是《青玄御极洞渊长生经》的基础篇章之一,以修法力为主,不过纵然如此,将其单列出来,也是一门极其高深的练气法诀,可以臻至极深处。 “殿下可知晓我师父的来历与去处?” 虽然只是初入修行,但裴宁已经深深感受到了跟脚与背景的重要性。 “不知。” 依旧是真话,风时安的确不知道,那正殿中供的只是一道神念,其本尊浪迹到何处,无人知晓。 “走了。” 一切事宜,皆已处理完毕,此中机缘都在他的袖袍之内,风时安心满意足,招呼龙女随他一同离开。 已经做好准备的裴宁不再挽留,目送他们离去,只是风时安刚刚跨出太素观,身形便是一顿, “兄长,怎么了?” “无事。” 风时安云淡风轻,因为他刚刚发觉,自己居然回忆不起那位青衣道人的具体面容。 当时明明看得一清二楚,可现在却连那道人的面容,大致相当于凡人哪一年龄都回想不起来了。 第三十八章 好处 “这里就是镇狱司?” 黑山墨水玄铁殿,勾山跨水的铁锁联通诸殿,阴风怒号间,似鬼哭神泣。初次踏足第七重天,纵使龙种也是惧怕的刑罚之地,龙女砚秋的脸色也不禁生变,娇俏的脸庞露出一丝敬畏。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你当时追逐大道机缘的魄力呢?” 见到妹妹露出这般神情,风时安不禁出声调侃了一句。 “诸多兄弟姐妹之中,除去兄长之外,又能有几位可以不惧此地?” 听到风时安的调侃,龙女砚秋不禁无奈道。 “不惧的可真不少。” 闻听此言,风时安不禁想起了自己刚刚上位时,见到的那些龙子龙孙,当真是飞扬跋扈,肆意妄为。 龙宫中的倒还收敛些,可外放出去的那些江川水君,简直是没眼看,托梦索取血食祭品,那都算是乖巧的,一言不合,便兴风作浪的便大有龙在。 可这些水君的身份都太过特殊,即便是有人看不惯,大多也都不敢出手干涉。 沧溟庭的司府,有部分职能就是为他们而设,可云迹司与镇狱司,面对他们,形同摆设,被他们视若无物,直到风时安上位,这一局面才得到扭转。 如今镇狱司的威严,可是当初的风时安用鞭子抽,用刀剑砍,捉拿羁押,大刑伺候,这才用龙子龙孙的鲜血一点点立了起来。 栽在风时安手底下的龙子龙孙,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而最大的一位,还是他的兄长,龙宫中排名第四的龙子,都已经度过一重天劫了。 若是不外放,选择留在龙宫中,都可以谋取大将之职,可却被风时安执斩龙剑废掉了,镇于黑山之下,这令其掌刑龙使之名,威势更盛,不过也更令他的兄弟姐妹惧怕。 “兄长要将我关押在哪座黑山之下?” 龙女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忐忑,虽然兄长已经向她许诺作保,但到了此地,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你觉得哪座山的风景好,你就挑哪座山,随你喜好。” “……” 龙女半晌无言,七座黑山,皆是怪石嶙峋,千岩万壑,阴风煞气,穿行于其中,好似万鬼啼哭,宛如幽冥之景,这有什么可挑的。 “怎么?一座山都看不上,看不上就跟在我身旁,不要随意走动。” “这样就行了?” 砚秋不禁露出几分错愕。 “自然。” 风时安一脸理所当然,随后挥袖一指七山九水, “此地难道还不够凶恶?你随我来到此地,便算是受罚了。” “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虽然早就听闻兄长掌管镇狱司,但砚秋面上还是有些担忧。 “有何不好?妹妹莫不是想要体验一下这镇狱刑罚之苦,若是如此,我也可以满足妹妹。” “这便不必了,我跟在兄长身边就好。” 龙女一脸乖巧。 “嗯。” 在半空中按下云头,风时安也没着急将提出的镇狱灵宝还回去,而是领着龙女,去了自己处理公文的场所。 同样是悬于黑山之上的玄铁大殿,只不过入了门户,其中光景大不相同,白云浮玉,光摇烟霞,灵气氤氲,瑞气蒸腾,哪还有半点镇狱刑罚之地凶煞苦恶,分明就是一方灵修妙地。 龙女顿时呆愣当场,随意一瞧,便可见林中寿鹿仙狐,树上灵禽玄鹤,奇花瑶草遍地,青松翠柏长春,实属人间难寻之净土。 “这里也是镇狱司?” “不然你以为是何处?” “可这里也太~” 龙女面露惊叹。 “这里是第七重天,虽然是刑罚之地,但我等镇守行刑者,难道也要随那些罪徒一同受苦不成?没有这般道理。” 风时安见妹妹这副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兄长说的极是,只是我当真能待在这里?” 哪怕已经说过多次,可龙女还是忍不住确认一次。 “你不想待在这里,想去何处?这里是镇狱司,你还想随心所欲不成?” 风时安瞥了妹妹一眼。 “兄长,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这也能算作是受罚吗?” 眼前所见已经超出预期,原本做好的准备,此刻全然成了无用之功,她还有什么可以讲的?此地灵机比她在龙宫中的洞府还要强上数倍。 “当然,至今以后,龙女砚秋都不能出现在镇狱司以外的任何地方。” “禁足吗?将我关押在此地道,若是不牵挂裴郎,便是百十年也无不可。” 龙女心中不禁暗道。而将妹妹“捉拿”回来的风时安,却是惦记起了这一趟外出应得的好处。 他履行了掌刑龙使的职责,自有一份相应功勋,这不必管,待到日后累积到一定数量,自可去归藏府换取他想要的宝物。 不过父君的许诺,却是额外的。镇压兄弟姐妹的事情干多之后,单单只是功勋的累积,已经不足以刺激他了,须有令他心动的灵物瑰宝,风时安才能够提起干劲。 正当风时安琢磨要不要在寻机会上一趟九重天,索取好处时,却见一道星光,至虚无中跃出,向他奔涌而来。 风时安伸手一招,便将这道星流拘束在掌中,只见掌心之上,点点光砂,闪烁微光,仿佛九天之上闪烁的星辰。 天河星砂 自九天之上坠落,经历漫天罡气磨砺淬炼而成的星辰金铁精粹,乃是铸造神兵,练就仙器的仙灵之物。 当然,若当真想练就那等至宝,单单只是风时安掌中寥寥二十四粒星砂,定然不够,不过补充他自己练就的气血神兵,却绰绰有余。 这星砂看似如沙砾般微小,可一粒约莫十钧之重,二十四粒合在一起,炼入神兵,不说其他,单单只是重量,便可为风时安的龙戟增重七千二百斤。 待到龙戟炼成,加上其原本材料不算其它特质,单单只是重量,这杆神兵便有万斤之重,届时风时安手持龙戟砸下,非大妖不可挡。 “咦!” 当风时安琢磨如何将星砂炼入自己的神兵时,却听一声惊异之声在耳畔边响起,旋即,便见一道龙首人身的庞然轮廓,浮现半身,充斥天地,俯瞰而下, “你为何有山河醉?” 第三十九章 青帝 “父君!” 风时安见到眼前龙首神圣,立刻俯身,跟随他一同的龙女砚秋,顿时也满是忐忑地一起拱手拜下。 不过,龙女却发现显化于眼前的龙君,却都未曾多看她一眼,目光全都落在她的兄长身上,这让她感到庆幸的同时,不免也有了几分失落,同样都是子嗣,差距也未免太大了。 “这是一位前辈给我的补偿。” 风时安心中也满是郁闷,他的袖袍自有乾坤之妙,可做储物之用,却没想到,他都还没有站到这位父君眼前,这龙君就察觉到了他身上藏有仙酿。 “因何事补偿你?” “他恢复了我的修为,坏了我的修行,所以将半壶山河醉补偿给我了。” 风时安开口,站在一旁已经被无视的龙女,眼中顿时露出迷茫之色,继而便是震惊。她突然意识到,兄长并没有与她说笑,当时在道观中与她所言之事,竟然是真的。 “半壶?” 龙君的语调出现了变化,虽然不大,但风时安敏锐地察觉到了。 “是的,只有半壶。” 风时安着重强调。 “你既然已经尝过山河醉,那此酒与你无用。” “那位前辈曾与我介绍,这酒乃是用去了三十六种天精地髓,方才酿造而成,此酒效力非凡,可使饮者修为精进,法力大增,修复暗伤,稳固根基,增添底蕴……” 风时安闻其音知其意,没想到父君连半壶酒都要,可已经尝过滋味的风时安,心中自然百般不舍,但却也知道,这酒他保不住。 “丹宝殿新炼了一炉九曲腾龙丹,你可去取一枚。” 云梦龙君没有让风时安喋喋不休地吹捧下去。 这般话语,让一旁年轻的龙女砚秋眼中的迷茫之色更深,因为她都没有听过九曲藤龙,只是感觉似乎是极为不凡的灵物神丹。 “……” 相比一旁眼神清澈的龙女,风时安倒是知晓九曲藤龙丹,这不是什么非常复杂高深难炼的丹药,只是炼丹所用的主材,乃是从灵根化生而出的九曲滕龙上取,因此产量稳定,但每一次成丹都极少。 其效用,风时安有所耳闻,据说对龙种大有裨益,可实际,风时安见都未曾见过,因为九曲腾龙丹,最终都是流向了第九重天,至于谁享用了,风时安一概不知。 “这一次丹宝殿练成了三枚,你最多只可取其二。” “父君,我新得一壶仙酿,其味悠长醇厚,入口温润如玉液,品之则如畅游千里山河,能感悟天地大道至理,愿与父君共饮。” “善!” 乾坤翻转,天地变化,在龙女茫然无措之间,兄长的身影消失不见,而父君充斥天地的伟岸身姿,也逐渐消失。 “这就……” 龙女此刻心中诸般情绪,可谓五味杂陈,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被训斥,甚至是被责骂,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位父君像是没有发现她一样。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距离父君如此之近,即便只是一道化身法相。在此之前,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仰望父君。 “父君!” 清灵祥和之气翻涌,虽然不知具体何处,但风时安确信,自己又来到了九重天上,此地灵机最是繁盛,灵韵几要显化孕育生灵。 “坐。” 云海之上,只见一张金案陈设其间,四下空旷,唯有举目眺望,方可见重重宫阙,巍峨浩瀚,倚叠如山,有气镇诸天之势。 只是瞧了一眼,风时安便收回目光,坐在金案一侧,看向对面面目朦胧模糊,难以看清的云梦龙君。 不出所料,又是一尊法身,并非本尊亲至,风时安虽然心中也略有失望,但如此情景,在诸子之中,已是极尽尊荣,难有龙子与之媲美。 因此,风时安很是自然地从袖袍中取出玲珑壶,放在金案上。悄无声息之间,玉壶的样式发生了变化,氤氲酒气飘出,于瓶口处,演化龙蛇腾云之相。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敢承接如此因果。” 风时安察觉到,身形模糊的龙君目光落在自己负于身后,已经敛去所有神异仙韵的古朴长剑上。 “实在难以拒绝。” 仙剑就在眼前,探首可取,世间有几人可以拒绝持仙剑之柄? “你想辟一方道脉?作一宗之主?” “儿臣并无此想法,只是代持而已,时机合适时,自然会将此剑交还于正主。” 风时安满脸肃穆,认真解释道。 “正主?” 龙君笑了一声, “呵呵,你觉得谁是正主?” “自然是我十九妹腹中的孩儿。” 风时安忽觉背后仙剑沉重宛如千山。 “你认为是那便是吧,待你外甥出生后,你好生管教。” 笑声止住,但风时安能察觉到,父君的眼神正落在他的身上,其中意味难以分清。 “父君,不知这位赠我仙酿的前辈是何来历?” 心中微麻的风时安连忙请教道。 “他啊,一位本想逍遥自在,却深陷囫囵的涸辙之鲋而已。” 风时安似懂非懂,不过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待到外甥出生后,一定严加管教,绝不容半点放纵。 “你从他那处取了酒剑以外,还得了何物?” “他还传了我十卷道经,名为……” “不必与我说,你自己知晓便好,我只提醒你一句,上古时有执一方天地之帝者,帝号曰青,传下青玄道统。 可惜,这一无上仙宗道统,在这位帝者消失后不久,便在天地间断了传承,如今也只剩一道名号与传说了。” 龙君不待风时安说完,便阻断了他未出口的话,给了他一则提醒。 “父君,既有如此隐秘,为何要派我前往?” 风时安闻听这等上古隐秘,心中思绪,似怒海翻腾。 “那黄成子不当人子,选中了我龙宫子嗣,自然该有人前往处置,诸子中除你之外,还能有谁担此重任?” “承蒙父君如此看重,儿臣当真有幸。” 风时安面无表情,抓住有云龙缠绕的玉瓶,仰头张口便饮,行为放肆。 “莫要惊忧,此中有大机缘,古籍中有载,那位帝者将一株先天灵根留于道统之中,供门人弟子参悟,若是能重开山门……” “父君,儿臣认为,此时尚未到入寝之时。” 第四十章 贺礼 清酒入喉,风时安只觉有一道火线至口中淌下,流入胸腹之中,随后流散全身,霎时间,他只觉浑身鲜血都在燃烧,快要沸腾起来了。 这酒滋味与山河醉截然不同,是唯有龙种才能开怀畅饮的烈酒,对体魄有滋养促进之效。风时安心知肚明,山河醉刚摆上金案,就被换走了。 “九月中旬,你弟崇光便要与信江君之女成婚,你去归藏府,取明珠一枚,代龙宫送上贺礼。” 云梦龙君见子嗣如此放肆,更是有逾矩之言,其神情并未有任何变化,轻描淡写地便将之揭过,随后谈及另一件事情。 “三十九弟,太泊湖君。” 听到父亲提及名字,风时安立刻便找出对应的龙子。自然是没什么印象,只是记得,这是诸多龙子之中,相较而言,比较听话老实的一位。 当然,也说不准,因为这位龙子早已外放至九江之地,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沧溟庭下属的云迹司与无涯府,不会探查汇报。 不过,风时安却是记得,这位龙子对于外放九江之地是颇有怨念的,包括与信江君之女定下婚约,他都有不满。 原因也并不复杂,因为九江之地并不属于云梦龙宫的统辖范围,而是归属于鄱阳湖龙宫,信江君便是鄱阳君的臣属。 他所掌管的太泊湖,在水脉分布上,与鄱阳湖并无直接关联,而是北靠九嶷江,乃是一方有百里之广的湖泊。 太泊湖,说小自然也不算小,但与云梦龙君之子的身份确实是不大相匹配,更何况,这是湖泊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微妙,为此湖水君,必然会受到鄱阳龙君麾下其它水君的掣肘,这日子过得自然不算痛快。 迎娶信江君之女,对于任何一位太泊湖君而言,都乃是晋身阶梯,明智之举,可对于一位云梦龙子而言,着实是有些憋屈了。 况且,即便是他屈尊降贵,迎娶了鄱阳龙君臣属的女儿,也只能够维持表面的恭敬与体面,至于实际,他必然会被九江之地的一众水君排斥在外,难以融入其中,不必谈什么晋升了。 “儿臣领命。” 一口气便干完了一壶灵酒的风时安口鼻之间呼出云龙之气,接下了这桩差事。这等事情,自他上位之后,都是非他莫属。 “去吧,我已与丹宝殿知会,你可随时去取两枚腾龙丹。” 话音未落,风时安便见眼前天地再次变化,只是眨眼间,双眼茫然,满脸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自处的龙女砚秋,便映入眼帘。 “兄长!” 看到风时安的身影重新出现,龙女的神情很是惊喜,此地于她而言,太过陌生,她都不知道,此地有何可碰,有何又碰不得。 “砚秋?走。” 见到妹妹的身影,风时安长吐一口酒气,眼中的昏沉之感尽数散去,再次复现清明之色。 “去哪?” “丹宝殿。” 虽说随时都可去领,但风时安一刻都等不得,这可是灵根化生之物为主材,炼成的宝丹,哪怕只鳞片爪,那也是会让大真人为之垂涎的奇珍。 “啊?兄长,你不是说我不可离开此地?” 龙女砚秋一脸懵懂。 “没错,我说过,龙女砚秋羁押于此,不可离开。” 风时安看了一眼脑瓜子有些不太灵光的妹妹, “可你现在的名字,不叫砚秋。” “这样也可以?” 只是出于镇狱司的敬畏,所以风砚秋不敢遐想,可此刻风时安已经说得如此明显,她哪里还能反应不过来,只是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你若是不愿意,也可在此处禁足。” 风时安转身就朝殿外而去。 “兄长,那我现在该叫什么名字?” 龙女哪里愿意,此地再妙,那也是一处囚生之所,当即便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自己取。” “霜降,兄长觉得怎么样?” “可。” 虽然知道自己跟的,就是镇狱司名副其实的主官,可龙女还是十分懂事地换了一副容颜。 “殿下!” 当风时安走出玄铁殿时,卫江已经候在殿外,不仅是他,就连青玉辇也一并在此。 “随我去丹宝殿。” 风时安登上玉辇,兰笙乐理已侯在其中,香炉之上,烟云袅袅,玉案之上,琼浆飘香。 对于亦步亦趋跟在风时安身后,模样看起来颇为陌生的龙女,两名鲛女就如车辇外的神官卫江般,视之如常,没有半点诧异,更无人询问。 第八重天,青玉辇车停在丹宝殿外,不得进入,验明身份后,风时安孤身进入其中,可也只是止步于外殿,不得进入内殿核心。 风时安遥遥看了一眼九曲藤龙,只不过这株灵根化生而出的青龙,此刻却是在酣睡,看都懒得看风时安一眼。 不过正在此时,被风时安负于身后的东华长生剑,却是轻轻一颤,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原本正在沉睡的九曲藤龙猛然睁开双眼,温润如青玉的龙瞳,顿时看向了风时安所在。 这一次,不再是与先前察觉到风时安的目光,随意瞥一眼,而是盯着风时安,或者说是他身后的剑,直勾勾地看着。 正当风时安猜测这条藤龙会不会冲过来的时候,却见这株灵根所化之龙,又重新趴了下去,直接扭过头颅,不再看向风时安。 只是这一次,风时安怎么看,都觉得这尊青龙的举动有些勉强,像是在极力克制忍耐。 “殿下,这是您要的丹药。” 骨清神爽,容颜秀丽,风采异常的药童,为风时安送来一支羊脂玉瓶。 “有劳。” 虽然眼前药童看起来还不及他腰身,但风时安却不小觑,这药童的跟脚乃是灵植成精,极为不俗。 “风时安?你怎么在这里?” 正当风时安接过羊脂玉瓶,谢过药童,转身准备离开丹宝殿时,就听见一道带着惊喜之意的声音自一侧响起。 风时安寻声望去,但见珠光灼灼,宝光冲天,正是一位修长高挑的龙女,笑意盈盈,正大踏步向他而来,一股馥郁丹香也随之扑面而来。 部分山水设定及改动说明 上一章,我用了现实地名,九江,鄱阳湖,太泊湖,以及鄱阳湖下辖的支流信江,这是因为我参加了庐山征文,所以九江境内,所有山水,都会写真实地名。 当然,范围大小,都是要调整的,不然格调不够,就像太泊湖,原有面积61.3平方千米,但围垦之后,就剩25.7平方千米(参考《九江风物志》),估算一下,大概就方圆四五里的样子,这在仙侠文里面,不就是个水洼? 云梦泽同理,古代的云梦泽,最高的记录也就是方九百里,大也确实是很大,但气势不够,所以我改了,变成九千里,但这又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我最初设定的九嶷江,这样一对比,显得太小家子气了,才三万里。 九嶷江的原型,我是参考长江,但是我地理没学好 o(╥﹏╥)o,太小瞧长江了,长江全长约有6300公里,换算一下,翻一倍,近一万三千里,真正的万里长江,一点儿都不虚,还有多的。 云梦泽翻了这么多,三万里的九嶷江,太短太小了,所以必须得修改,直接在往上加十吧,简单粗暴,我改起来也方便点。 还有一点得吐槽一下,现实里怎么真有九嶷山啊,我踏马在楚辞里面翻的啊,幸好没有九嶷江。 奥,还有主角的年龄,我改了,原来是写的还没过百岁,现在变成了不到两百岁,这样才让百子千孙的设定更合理一点,不然说不通了,那么多弟弟,怎么排。 干饭了干饭了,干完了,眯一会儿就继续码字。 第四十一章 威慑 但见来者青丝高挽,云发丰艳,头戴一顶赤金凰鸟百花冠,鬓边斜插一支盘螭步摇,着一袭彩绣罗裙,外罩织霞鲛绡云锦袍,腰间束骊龙宫绦,悬一枚八宝悟道静心佩。 其眼眸转动之际,波光激滟,顾盼之际,万物生辉。雍容华贵,不可方物,一张挑羞李让、耀若秋菊的面庞,当真是玉容月貌,丽色天成,道韵流转之间,好似姑射仙真,恍若神仙妃子。 “三姐。” 瞧见那一双没有半点女子羞涩,上下打量自己的丹霞玉瞳,风时安不动声色地将羊脂玉瓶收进袖袍之中,随后拱手一礼。 “你来这做什么?” 龙女风霄珮眯起玉瞳,好奇中带着探究之色, “我回来后可是到处都寻不着你,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见。” “取两枚丹药。” 风时安如实告知。 “什么丹药?还要你这位尊贵的掌刑龙使亲自跑一趟?莫非新练出来的九曲腾龙丹?” 见这位弟弟依旧如往日那般半遮半掩,龙女霄珮半开玩笑似地打趣问了一句。 “……” 风时安静默,只觉算错了时机。 “公主殿下当真神机妙算。” 一旁送药的道童眼蕴天真,满是惊叹。 “?!” 原本只是随意开一句玩笑的龙女,顿时呆愣当场,一双玉瞳直勾勾地盯着风时安,随后逐渐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你来取九曲腾龙丹?” “父君交代了要事,三姐,我这便先行告退了。” 风时安瞧了一眼满眼叹服的药童,避而不答,转身就走。 “好弟弟,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姐姐陪你呀。” 一支欺霜赛雪的手,自然而然地穿风时安的臂弯,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风时安便感觉身体一沉。 “三姐,你这是何意?我当真有事。” 风时安微微侧首,看向将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的龙女。 “我只是许久没有见过弟弟,甚是想念罢了,你我姐弟亲密了些,这有什么不妥?” 霄珮理直气壮道,浓郁丹香翻涌而来, “再说,我也不耽误你,你只管做事,待到做完空闲之际,将你取的腾龙丹,分我一枚瞧瞧就好。” “三姐,你何故在此呓语?” 风时安面带诧异地询问道。 下一瞬,风时安便觉身体一轻,便见这位姐姐一手掐腰,玉面含煞, “风时安,你怎这般小气?你有两枚腾龙丹,让我瞧一眼都不行?” “我只有两枚。” 风时安强调道,随后又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这位姐姐的心思, “至于与你瞧一眼,三姐若真只是瞧一眼,我又岂会这般小气,只是你我相识多年,你是什么心思?我难道还不知吗?” 若是寻常灵丹也就罢了,这位自号药王的龙女一点也不稀罕,可是九曲腾龙丹乃是灵根化生之物炼制而成,这是这位龙女如今无论如何也无法接触到的仙珍。 “风时安!” 被点破了心思的霄珮忍不住大喊一声, “我当年是怎么对你的,你就这样对我?” “刻骨铭心之痛,一日也不曾忘。” 风时安拱手回答道。 “我炼的那枚九劫金丹,虽然让你吃了一点小苦头,可不也增强了你的筋骨吗?” 本来气势汹汹的龙女见到面无表情的风时安所言,气势瞬间泄了一大半,小声嘀咕了一句。 “三姐与我之恩,我一定铭记终身。” “咿,时安啊,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就不要再牵挂了,咱们还是要向前看吧。” 瞧着风时安的面容,霄珮也是想起了什么,忽有惴惴不安之感,然而也不再提过去之事, “这九曲腾龙丹,姐姐也确实是想要一枚。你看,你也有两枚,不如换我一枚,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你想要什么?” “听说姐姐有一尊八荒炼神鼎?” “哪有找炼丹师要丹鼎的?你这跟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听到风时安提出的要求,霄珮几乎是想也未想,便断然拒绝,随后她露出讪笑,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你换一样吧,除了我的炼神鼎,这可是我的载道之器。” “姐姐不是有一艘金光梭,一瞬可越千里……” “弟弟,我的好弟弟,不是姐姐小气啊,这金光梭可是姐姐的保命之物啊,你要是拿走了,姐姐的小命也等若丢了一半。” 不等风时安说完,龙女霄珮便苦着脸打断了,她没想到,这位十六弟是真的敢开口。 风时安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姐姐。 “不要这样看我,我的确不该向你许下如此大话,这样,我用两瓶龙灵丹跟你换,怎么样? 这龙灵丹的效果不用我给你多介绍吧,你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挖掘出几位大将之才。” 龙女微微侧身,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见风时安不语之后,她主动提出了条件,风时安眉头微动,依旧不语。 龙灵丹是霄珮为数不多研制成功,而且可以大规模运用的灵丹,其效用也非常简单,那就是最大限度地激发水族鳞种体内的龙血。 过程自然也是极其痛苦,但对于寻常水族而言,却是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就像霄珮所言,若是运气好,或许能有大将之才,即是通玄之资。 以龙子的身份向寻常水族施舍灵丹,令其完成终极一跃,这等水族除去效死以外,再也没有任何选择。 “三姐,若是没有其它什么事情,就此别过吧。” 风时安意兴阑珊,这位姐姐身上的珍宝不少,可惜,太过吝啬。 “我不,我向老家伙求了那么久,都没要来一颗滕龙丹,他一次就给你两颗,这不公平……” “三姐,若是论起公平之事,《龙律疏议》已经许久没有补充完善了,我思索许久,认为有必要增补部分条例了。” 风时安打断了这位闹腾起来的姐姐,慢条斯理地谈起了似乎毫不相干的事情。 “增补条例?你要增补什么?” 龙女的玉瞳顿时露出警惕之色。 “龙宫嫡系血脉,因无知无觉,受坑蒙拐骗之害。此事不可有,此风不可长,我认为应当将其中相关一应事宜列入刑律之中,以威慑宵小。” 第四十二章 欺压 “宵小?你说谁是宵小?!” 风时安话音刚落,霄珮就像是炸毛的猫儿一样,虎视眈眈地盯着少年模样的龙子,俨然一副不给合适的说法,便要扑上去撕咬一番。 “我可未曾指名道姓。” “风时安,你了解我,我难道就不了解你吗?你分明就是在针对我,你这是在徇私报复,你想拿斩龙剑砍我,就像对待老四一样。” 明艳不可方物,姿容绝世,风华绝代的龙女面色一转,露出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 “你就这么恨我吗?” 眼见这位姐姐露出如此神情,风时安不禁为之动容,当即便动情道, “三姐,你我关系在众多兄弟姐妹之中,不说最好,但也是最融洽的几位,我怎么会用斩龙剑呢?” “弟弟,我就知道,你待我最好。” 听到风时安的言语,龙女顿时又是一副颇受感动的神情,只不过她这副表情还没有维持多久,便又听风时安道, “缉拿三姐,用缚龙锁与封魂塔便绰绰有余了。” “风时安!” 霄珮再也忍不下去了,抽出一根盘龙长槊,斜持于手中,灵压爆发之下,氤氲丹云蔓延,五条琉璃游龙翻腾而出,护持周身。 “早就知道你对老娘不怀好意,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狠毒。与其等你对老娘下毒手,老娘现在就先下手为强,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孝亲敬长。” 龙女霄珮毫不怀疑眼前这位弟弟有改动龙宫刑律的本事,哪怕《龙律疏议》已经有近千年都未曾动过一次了,但这弟弟就连九曲腾龙丹都拿到手了,区区龙律,又有什么不可更改的。 一旦让他改成了,镇狱司的八件灵宝禁器,不就等同于他的私器,龙宫一众龙子龙女,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姐姐这是想要对我动武?” 风时安见眼前这位灵威浩荡,更有五龙护体的姐姐,神情从容镇定,手掌轻轻一抖,一条金鳞闪烁的绳索,便现于他的手中,似一尾金蛟盘缠。 “缚龙索!” 气势汹汹的霄珮一眼便认出了金索,本想彰显姐姐威严的龙女,一瞬间便又乖巧了起来,就像是毛发被捋顺的狸奴, “好弟弟,莫要胡说,姐姐不过就是想邀你鉴赏一下,这杆新炼的盘龙槊,还有姐姐练就的护体玄功,《九曜真罡》,你瞧瞧如何?” “两位殿下可莫要在丹宝殿斗法,若是惊扰了药灵尊,小的可是吃罪不起。” 见眼前两位龙子龙女有剑拔弩张之势,一旁本来只是瞧热闹的药童吓了一跳,稍稍愣神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讨饶道。 “小树精莫急,我不过就是与我弟弟玩笑而已,断然不会惊扰灵尊。” 霄珮反手收起盘龙槊,又极其自然地挽住了风时安,一张芊芊玉手却是顺势握住了风时安手持缚龙索的手腕, “时安,你说是吧?” “这是自然,丹宝文渊都不可动兵戈,我等谁人不知,我与姐姐切磋,自会去寻演武之地。” 说话间,风时安手掌又是一翻,便见一枚似蕴一方瀚海的明珠,跃然于掌上,绽放毫光, “三姐,我们走吧,寻一处好地,好生切磋一番。” “呵~” 瞧着风时安的掌上明珠,霄珮不禁被气笑了,咬牙切齿地应了一声, “好!” 这时,龙女发现,她便是想抽身脱离也不行了,这位弟弟也不放过她,将她半拖半拽,拉出了丹宝殿。 “殿下!” 候在丹宝殿外的神官卫江与龙女砚秋,见到风时安拖着一位金冠歪斜,珠衩散乱,脸上满是不愿意的龙女出现,皆是大惊, “公主殿下!” “三姐!” 二者皆是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风时安,你放开我,我是你姐姐!你不能对我如此无礼。” 浑身法力凝滞,沉重如山石,运转极为不畅的龙女满是羞恼,凑到风时安的耳畔边,咬着牙齿,一字一顿道。 “你我姐弟亲密了些,有何不妥?” 风时安旁若无人,却是将这位姐姐刚刚说的话还了回去。 “你想带我去哪儿?” “姐姐不是得了神兵?又新练了一门玄功,正好与我切磋一番。” “切磋?你若是有本事,便不用定海珠与缚龙锁……” 本是被压制之后,一时恼怒说出的气话,可让龙女霄珮没有想到的是, “好,我不用。” 风时安一口应了下来,霄珮先是一愣,旋即便是眉开眼笑, “好弟弟,你说的可是真话?” “我与姐姐何曾有过半点虚言?况且,我为掌刑龙使,行事自当公正,姐姐眼下并无过错,我如何能用镇狱灵宝对付姐姐呢?” 少年一脸正气道。 “真是刚正不阿啊,龙宫有你这样的龙子,才能够兴盛啊!” 霄珮听进了不用禁器这一句,至于其他,只当风时安在出虚恭。 “姐姐谬赞了。” 风时安谦逊道。 “你还不收起镇海珠,将我放开。” 此时的霄珮,脸上哪有半点不情愿,反倒满是期待,她要将此番受到的郁气全都宣泄出来,定要立起作为姐姐的威严。 风时安从善如流,收起了镇海珠,而见风时安果真言行一致,霄珮的玉瞳便是一转,不怀好意地提议道, “下层的演武场太过嘈杂,我喜静不喜喧闹,不如去我府邸,我府中也有一处演武之地,颇为僻静……” 话一出口,霄珮便有些后悔,因为太过明显,不过正当她以为风时安会拒绝时,却见这位少年模样的龙子,面目含笑,径直应下了。 “可。” 虽然不明白这位弟弟为何会答应目的如此明显的提议,但此时的霄珮已经无暇多想,因为她此刻只想好生教训一下这位不知敬长的弟弟。 龙女霄珮的府邸设在第三重天,一座倒悬仙山之上,不谈其中琪花瑶草,灵木奇珍,将风时安领到府邸中的龙女,一入府中,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直奔演武之地。 “来,好弟弟,你我今日一定要大战三百回合,不倒不休。切莫怕受伤,也不必顾及,手下无须留情,姐姐这里有的是疗伤所用的玄丹灵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