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禁欲太傅他失控了》 第八十章 她暗自冷笑,这厮莫不是以为,自己只在指尖藏了毒? 待会儿厉云辰前脚一走,她后脚就要叫这姓夜的知道厉害! 正盘算着怎么炮制他,耳畔却忽然贴过一阵低沉的嗓音,夹着丝丝缕缕温热的气息,像羽毛似的拂过她的耳廓: “是我。” 苏临浑身一僵。 陆清寒?! 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狗东西又来这儿做什么? 正当她惊疑不定,不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竟直直朝着他们这边过来,听动静,不是旁人,正是厉云辰。 陆清寒身形颀长,又站在外侧,为免被厉云辰撞个正着,只得将身子更往苏临这边压过来。 苏临飞快地将指尖的毒粉藏回袖中,捻了捻。 她倒是不怕别的,就怕被厉云辰那厮撞破自己潜入密室,到时候把事情捅到父皇跟前,可就大大不妙。 电光火石之间,她反手勾住陆清寒的脖颈,将他往自己这边重重一拉。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身体紧贴。 为了不让陆清寒察觉出自己是女儿身,苏临将双手抵在两人中间,虚虚隔开些距离。 指尖却无意间碰上了陆清寒的胸膛,硬邦邦的,还带着些许温度。 陆清寒的呼吸,微微一滞。 两人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 苏临有些不自在,暗骂自己多事,又暗暗使劲儿,想将陆清寒推开些。 谁知陆清寒却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身子又贴近了些。 苏临挣不开,脑子里却闪过那晚的画面。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厉云辰那厮却举着灯笼,堪堪停在了两人跟前。 陆清寒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苏临的胸口微微起伏,有些喘不过气。 陆清寒微微垂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密的颤栗。 他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烦躁。 厉云辰离得越来越近,苏临柔软的唇,几乎擦着他的喉结而过。 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险些仰头撞上墙壁。 陆清寒心头一紧,猛地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叫苏临又气又恼。 她想也没想,抬手就朝着陆清寒的脸上挥过去。 两人就这么别扭地僵持着,你推我搡。 苏临眼角的余光瞥见厉云辰停了下来,就在他们不远处,弯腰翻看起卷宗来。 她和陆清寒,谁也不肯让谁,暗暗较着劲,生怕跟对方有丁点儿接触。 要不是怕暴露身份,苏临真想把陆清寒直接推出去,好让他自生自灭。 可一想到这权倾朝野的大奸臣还得帮自己登上皇位呢,她只得生生把这口恶气咽了回去。 陆清寒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不过稍稍用了点力,这小子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恨不得挠他一脸花。 他眸色沉了沉,松开了手。 苏临的脸才刚转回来,陆清寒的下巴,便直接抵在了她的头顶。 苏临:“……”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她感觉头顶像是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 陆清寒生得高大,她其实也不算矮。 可被他这么一压,她只能别扭地岔开腿,才能站稳。 没过多久,陆清寒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因为苏临这别扭的姿势,他身体的某处,起了些细微的变化,让他有些尴尬。 他忙不迭地松开苏临,深吸一口气,想平复下心绪,又示意她站直。 苏临站直后,朝他做了个鬼脸。 谁知厉云辰这厮又突然动了起来。 陆清寒眼疾手快,再次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墙上。 两人又像方才那般,紧紧地贴在一起。 接下来的时间,厉云辰就跟在他们周围转悠似的,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翻翻那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苏临只觉周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简直快要被陆清寒压得窒息。 陆清寒也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便稍稍往后退了些。 站了许久,苏临竟觉得眼皮子开始打架,昏昏欲睡。 真是奇了怪了,她以前可是熬夜的一把好手,怎么这两天,倒跟被抽了魂儿似的,困倦得厉害? 厉云辰这只夜猫子,今儿是打算通宵不成? 她正腹诽着,厉云辰却像是听见了她心声似的,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随后,他便提着灯笼,转身出了密室,还顺手将门从外面带上了。 苏临总算松了口气。 谁知她刚松懈下来,陆清寒却跟触电似的,猛地从她身边弹开。 苏临:“……” 她简直要气笑了, “你这是什么毛病?” “本太子身上有刺吗?” “躲得跟见了鬼似的!” “夜狗贼!” “你清高!你了不起!” “本太子就算好色,也没想过要轻薄你!” 苏临气得在心里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她哪里知道,方才那一刻钟,陆清寒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才没在苏临面前露出窘态。 他依旧是那副高冷疏离的模样,淡淡地开口: “说吧,你来这儿做什么?” 苏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又揉了揉发酸的腰,这才没好气地回他: “这话该我问你吧,太傅大人又来做什么?” 陆清寒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我看厉云辰不顺眼,想帮你查查景烈那案子,顺便看看能不能把他赶出大理寺。” 苏临翻了个白眼:“……” 现在的奸臣,都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那……” 她语气稍缓, “您查出什么来了?” 陆清寒摇了摇头: “我才刚进来,你就来了。” “那您也别费劲了,” 苏临撇了撇嘴, “线索早被厉云辰那厮给顺走了。” 说完,她便抬脚要走。 谁知陆清寒却还杵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忍不住问道: “您不走?” 陆清寒继续面不改色地胡诌: “我不会武功,得等闵阑来接应。” 苏临闻言,差点没笑出声。 这夜狗贼,是想拿她当挡箭牌,让她先去引开外面的守卫吧! 这男人,可真够阴险的! 苏临前脚一走,陆清寒后脚便在密室里仔细搜寻起来。 当年的那桩旧案,果然被人抹去了所有痕迹。 看来,有人不希望他揭开真相。 他的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他没有多做停留,也离开了密室。 ...... 翌日清晨,苏临醒来后,没有直接去新庄子,而是先去了趟大理寺。 她寻了个由头,把孔正清单独叫了出来。 两人来到僻静处,苏临开门见山地问道: “张大人,我仔细看过卷宗了,当年与孔老伯夫妇同行的,是不是还有一个车夫?” 孔正清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殿下明鉴,确有一名车夫,名叫褚二。 第八十一章 ” “那褚二现在何处?”苏临追问。 “这……”孔正清面露难色,“褚二当年受了伤,又被景烈追杀,侥幸逃脱后,便不知所踪了。” 苏临微微蹙眉,又问: “那张大人可知,褚二当年是如何报的案?” 孔正清回忆了片刻,答道: “褚二逃到临近的县城,便立刻向当地官府报了案。当地官府派人将他护送回京,他才到大理寺详细陈述了案情。” 苏临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没有再多问,只让孔正清先行回去。 随后,她才带着曹刚和暮雪,前往小竹庄。 到了庄子上,她直接去找了孔老伯。 孔老伯一见她,便激动地要起身。 苏临忙指了指他的耳朵,示意他别动。 孔老伯便乖乖地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苏临绕到他身后,细细察看他的后脑。 这一看,却让她大吃一惊。“褚二……”苏临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张大人,你可曾想过,他或许做了伪证?” 孔正清一怔,似乎被这话点醒了什么,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与悔恨交织的复杂情绪。 “景婉娘虽衣衫凌乱,但细验之下,却无多少反抗挣扎之痕……这确是疑点。”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 “殿下的意思是,景烈或许并未……” “直觉。” 苏临缓缓吐出两个字,打断了孔正清的话头。 她抬眼,望向马车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张大人,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回殿下,您先前不是吩咐,要去看看……孔昌和景婉娘的安葬之地吗?” 孔正清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他们死得太惨,小竹庄不肯收留,只能葬在了东郊的荒野里。” “嗯。” 苏临轻轻应了一声,缓缓靠在车厢壁上,闭上了眼睛。 昨夜的种种,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本就疲惫的身心更添了几分沉重。 马车辘辘,一路向东。 东郊,入目皆是荒草凄凄。 “开棺。” 苏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曹刚和一众侍卫立刻行动起来,将两副棺椁从土中起出,缓缓打开。 两具白骨,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十年前的冤屈。 孔正清看着眼前的白骨,忍不住叹了口气: “殿下,十年了,纵是开棺,也只能看到这些了……” 苏临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蹲下身,目光细细扫过每一寸骨骼。 她的眼神,越来越暗,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凶手,另有其人。” 良久,苏临站起身,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回大理寺。” 她转身,衣袂翻飞,没有一丝留恋。 一路上,孔正清几次想开口询问,都被苏临那冷冽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他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大理寺,正堂。 苏临高坐其上,目光沉静如水,一一扫过堂下的每一个人。 陆清寒已然在座,折扇轻摇,似在沉思。 而厉云辰,则是在侍卫的“请”下,姗姗来迟。 “陆大人,”苏临开口,声音清冷,“可知本宫今日寻你,所为何事?” 厉云辰眼皮微颤,却依旧强作镇定: “殿下公务繁忙,下官……实难揣测。” 陆清寒微微侧目,扇子停在了半空。 他倒是有些好奇,这丫头会如何出招。 苏临目光如电,紧紧锁住厉云辰: “陆大人,本宫且问你,孔昌……现在何处?” 厉云辰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苏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陆大人,你可知,东郊荒野里,那两具白骨,究竟是谁?”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是褚二,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女子。” 厉云辰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殿下,这……”他试图辩解,声音却有些干涩,“这与孔昌何干?” “当然有关。” 苏临缓缓起身,一步步逼近厉云辰, “因为,真正的孔昌,还活着!” “褚二腿骨断裂,伤痕犹新,绝无可能是十年之前所留。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在死前不久,才被人打断了腿!” 苏临冷笑一声, “更何况,褚二与孔昌,二人骨相,天差地别,只需稍加比对,便能立见分晓!” 陆清寒轻轻摇着扇子,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丫头,果然有两把刷子。 “殿下仅凭骨相,便断定死者是褚二,未免……太过草率。”厉云辰还在负隅顽抗。 “草率?” 苏临挑了挑眉, “陆大人,你莫非忘了,孔老伯又是因何耳聋?” 她逼视着厉云辰,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不是自己摔的,他是被人打的!而那个人,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孔昌!” “孔昌弑父,却又在最后关头心软,留了他一条性命。只因孔老伯耳聋,无法指证,他才得以逍遥法外!” 苏临的声音,在大堂上回荡, “孔老伯不肯说出真相,是因为他……护子心切。” 孔正清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厉云辰的衣领: “说!你把孔昌藏到哪里去了!” 厉云辰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却依旧死死咬紧牙关。 “陆大人,事到如今,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苏临冷冷地看着他, “孔昌不过一介商贾,他如何能让你这位大理寺卿,如此费尽心机地庇护?说!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厉云辰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知道,自己完了。 陆清寒依旧摇着扇子,只是那幅度,越来越小。 他看着苏临,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这丫头,当真是……脱胎换骨了。 青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偷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心中暗自嘀咕:这太子殿下,也太厉害了些…… 闵阑则是一脸赞赏。 他觉得,自家主子看人的眼光,果然没错。 “我……” 厉云辰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殿下,”他突然抬头,换上了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殿下若要捉拿孔昌,尽管去便是!但若要给陆某扣上这‘保护伞’的罪名,恕难从命!”“真是一副凛然正气的陆大人!” 苏临轻嗤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她慢条斯理地撩起衣袍下摆,修长的腿一抬,脚尖稳稳地踩在了凳子上。 这个姿势,带着几分张扬,几分不羁。 她微微俯身,逼近厉云辰,目光如炬,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陆大人,本宫希望……往后的每一天,你都能如此刻一般,‘淡定’。 第八十二章 ” 她特意加重了“淡定”二字,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厉云辰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心头一颤,竟有些不敢直视苏临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故作镇定地挺直了腰板,声音却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 “殿下!若真是本官包庇了罪犯,定当自行向陛下请罪,辞去这大理寺卿一职!” 他顿了顿,像是给自己鼓劲一般,提高了音量。 “但若下官是清白的,还请殿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下官一个公道,赔礼道歉!”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显然是有些底气不足。 苏临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缓缓收回脚,站直了身子,目光转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陆清寒。 “先生,此事……便有劳您做个见证了。” 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本宫有些乏了,就先走一步。” 说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对了,先生不是一向不喜欢这陆大人吗?正好,也让先生亲眼看看,这厉云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这话,看似随意,实则却是将陆清寒也拉入了局中。 陆清寒微微抬眸,看了苏临一眼,目光深邃,看不出情绪。 他轻轻颔首,算是应允了。 大理寺外。 孔正清亦步亦趋地跟在苏临身后,见她停下脚步,连忙躬身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殿下,可是要回宫?” “先不急。”苏临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 她望着大理寺紧闭的大门,眼神中闪过一丝算计。 片刻后,孔正清亲自将苏临扶上了马车。 “殿下,请上车。” 马车内,相对宽敞。 孔正清拱手,汇报道:“殿下,下官已经安排了妥当人手,暗中监视大理寺卿厉云辰和四皇子的一举一动。” 苏临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孔正清虽然没有看出尸骨的异样,但他是个聪明人,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用意。 今日在堂上,她故意当着厉云辰的面,说已经发现了凶手。 以厉云辰的性子,必然会想方设法给孔昌,以及他背后的人通风报信。 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引蛇出洞,方能一网打尽。 孔正清见苏临不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殿下,下官……有一事不明。” 苏临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他。 “说。” “下官惭愧,竟未能发现孔昌是假死。可这……如何可能呢?下官当时明明验过尸……” 他面上带着几分愧疚,几分疑惑。 苏临轻笑一声: “张大人何须自责,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十年布局,又岂是轻易能被看破的?我也不过是推测。”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至于具体细节,张大人不必心急,这几日便可见分晓。” 孔正清闻言,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殿下放心,下官手底下有几个得力的捕快,他们身手不凡,最擅长的便是伪装和打探消息。此事,定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苏临之前曾翻阅过孔正清经手的案卷,他确实有几分本事,侦破过不少疑难案件。 想来,他手下的人也定然不是庸才。 “好,此事就有劳张大人了。”苏临道。 “为殿下分忧,是下官的本分。”孔正清连忙说道。 ...... 四皇子。 奉明昭帝之命,看守四皇子的禁军,将整个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气氛,压抑而紧张。 四皇子正焦躁难安,忽然,下人来报: “殿下,霜映夫人求见!” 四皇子一愣,随即眉头紧锁。 他这小姨母,平日里最是懂得避嫌,如今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 但转念一想,或许姨母有什么要紧事呢? 他沉吟片刻,还是吩咐道: “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霜映夫人便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而来。 “姨母,您怎么来了?” 四皇子强撑着身子,坐直了些。 霜映夫人见他脸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心疼不已。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给四皇子: “这是宫中秘制的金疮药,对你的腿伤有奇效。每日早晚各一次,不出几日便可痊愈。” 四皇子接过药瓶,心中一暖。 “多谢姨母。” 他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道: “姨母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霜映夫人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精明: “你这孩子,姨母来看看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不过,既然你问了,姨母也不瞒你。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凡事莫要强出头,太子那边……我会替你盯着。” 四皇子听了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他知道,自己的姨母向来手段了得,有她在,自己就安心多了。 他连连点头: “有姨母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父皇那边……” 霜映夫人打断了他: “放心吧,你父皇那边,我会去说的。你只管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交给姨母。” 她的手轻轻落在四皇子的手上,柔声安慰道: “你是姐姐唯一的血脉延续,姨母定会护你周全。” 与四皇子一番长谈后,霜映夫人起身告辞。 入夜时分。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夜幕的掩护下,缓缓驶入了皇宫。 马车内,坐着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正是霜映夫人。 她手中拿着那枚明昭帝亲赐的金牌,一路畅通无阻。 周公公亲自将她领到了明昭帝的寝宫。 寝宫内,明昭帝正准备歇息。 见霜映夫人来了,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 “爱妃,你怎么来了?” 他笑着迎上前去,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 霜映夫人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陛下还说呢,臣妾都多久没见到您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褪去了身上的外衣,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和曼妙的身姿。 明昭帝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一把将霜映夫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朕这不是忙嘛,国事为重……” 他一边解释着,一边将霜映夫人轻轻放在床上,欺身压了上去。 “陛下……” 霜映夫人娇喘一声,欲拒还迎。 纱帘低垂,烛影摇曳。 一室旖旎。 …… 良久,云收雨歇。 明昭帝心满意足地搂着霜映夫人,在她耳边低语: “还是爱妃最懂朕的心意……” 霜映夫人依偎在他怀里,柔声说道: “陛下,臣妾今日来,除了想您,还有一事相求。” 明昭帝挑了挑眉: “哦?何事?” 霜映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还不是为了四皇子… 第八十三章 …陛下,您也知道,他自小没了母亲,臣妾一直将他视如己出。如今他遭此大难,臣妾实在是不忍心……” 她顿了顿,又说道: “臣妾知道,四皇子犯了错,理应受罚。但臣妾恳请陛下,看在他年幼无知,又是一时糊涂的份上,从轻发落……” 明昭帝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此事,朕自有分寸。你放心,朕不会让四皇子受委屈的。” 霜映夫人闻言,心中一喜。 她知道,明昭帝这是答应了。 “多谢陛下。” 她娇媚一笑,在明昭帝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 “夜深了,陛下早些歇息吧。” 她缓缓起身,开始穿衣服。 明昭帝目送着她那曼妙的背影,只觉心头一阵火热。 他忍不住又将霜映夫人拉回怀里,在她耳边低语: “爱妃,今晚就别走了,留下来陪朕吧……” 霜映夫人却是摇了摇头: “陛下,臣妾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等下次,臣妾再好好服侍您……” 她一边说着,一边挣脱了明昭帝的怀抱,穿戴整齐后,戴上了帷帽。 “陛下,臣妾告退了。” 她盈盈一拜,转身离开了寝宫。 明昭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个女人,总是这么神秘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让他着迷。 霜映夫人被婢女搀扶着,缓缓走出了寝宫,登上了来时的马车。 夜色中,马车缓缓驶离皇宫。 暗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霜映夫人回府,脚步略显虚浮,身旁的婢女忙伸手搀扶。她抬手,缓缓摘下帷帽,露出一张保养得宜的脸。 暗处的苏临借着灯笼摇曳的光,将这位名动京城的贵妇看了个仔细。果真如传闻中一般,风韵犹存,眼角眉梢都带着成熟女子特有的风情,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饱满多汁,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苏临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几个起落间,人已稳稳地落在了霜映夫人寝房的屋顶。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瓦,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透过缝隙,向屋内望去。 屋内,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正背对着她。灯火下,男子长发如墨般披散,身形挺拔,只一个背影,便觉风流不羁。 “夫人,您可回来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他一个箭步上前,长臂一伸,从身后紧紧搂住了霜映夫人的纤腰。 霜映夫人娇嗔一声,身子一软,顺势倒在了男人的怀里,声音都媚了几分: “哎呦,可累死我了……” 男人心疼地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柔声哄道: “委屈你了。唉,我在京城都不能露脸出场,被低调隐藏了,否则,定要给你一个名分!” “名分有什么用?” 霜映夫人媚眼如丝,眼波流转间,伸手勾住男人的脖颈,吐气如兰: “你难得跑一趟,算是出场一次了,只想着那些虚的做什么?情侣双双飞舞才有看头!”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安分地拉扯着男人的腰带。两人身子紧贴,纠缠着倒在了那张铺着锦绣鸳鸯的大床上。 接下来,屋内便响起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咿呀声。 苏临在屋顶上听得真切,只觉得耳朵一阵发痒,下意识地伸手掏了掏。 这下,可是破案了! 此刻正与霜映夫人颠鸾倒凤、翻云覆雨的不是旁人,正是她要找的孔昌! 这位霜映夫人也当真是……精力旺盛。刚和她那皇帝爹爹在宫里颠鸾倒凤,一回府,竟又迫不及待地寻欢作乐。 难怪京中一直有传闻,说她年轻时,刚成亲不到一年,丈夫便撒手人寰,想来是被活活“累”死的。 苏临眼珠一转,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霜映夫人府,一路疾行。在宫禁前,她回到了宫门口。 “殿下,这么晚才回来?” 刚要迈步进门,却被陆霄拦住了去路,声音里带着几分质询。 “陆统领,” 苏临抬眼看他,语气冷淡,带着几分不耐: “有人说过你像个幽灵么?” 陆霄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挑衅道: “还是个坏鬼,一直缠着不走的那种!” 苏临被他这无赖的样子气笑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陆统领,公务繁忙,也要注意身体。本宫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她不再理会陆霄,绕过他径直向宫内走去。 陆霄望着苏临的背影,眉头微皱,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本想继续盘问,却见一辆马车从宫内缓缓驶出,竟是太傅陆清寒的座驾。 陆霄心中一动,闪身拦住了马车。 “陆统领,陛下刚召见太傅大人议事,这会儿才结束。” 驾车的禁军见状,连忙解释。 陆清寒掀开车帘,看了陆霄一眼,淡淡道: “陆统领,夜深露重,早些回去歇息吧。” 陆霄拱手行礼,试探道: “太傅大人,方才太子殿下匆匆离宫,说是要去太傅府上温书,不知……” 陆清寒打断了他,语气平静: “太子勤奋好学,本太傅甚感欣慰。时候不早了,本太傅还要回去备课。” 说完,他放下车帘,示意车夫启程。 陆霄望着远去的马车,若有所思。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神秘,看来今晚的京城,注定不平静。 再说苏临,她确实没有回宫,而是径直去了自己秘密购置的宅院。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刚进院门,暮雪便迎了上来,低声道: “殿下,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苏临点点头,走进屋内。 环顾四周,陈设简洁雅致,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她满意地笑了笑,这才是她想要的。 正当她准备宽衣歇息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苏临眼神一凛,闪身来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一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向院内靠近。 她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所料,长公主的人还是跟来了。 不过,她早有准备。 苏临不动声色地回到桌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轻轻吹了吹,小口啜饮,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紧接着,几道黑影从墙头跌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殿下,已经解决了。” 闵阑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依旧是那般平静。 苏临放下茶杯,推门而出。 月光下,闵阑负手而立,身姿挺拔。 地上,几名黑衣人横七竖八地躺着,生死不知。 第八十四章 “做得好。” 苏临赞许地点点头, “殿下,主子请您去太傅府一叙。”闵阑躬身道。 苏临一愣,这么晚了,陆清寒找她做什么?但她没有多问,跟上了闵阑。 到了太傅府,已是深夜。 让苏临意外的是,陆清寒竟在凉亭中独酌。 “你来了。” 陆清寒头也不回,淡淡地说了一句。 苏临走到他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有说话。 陆清寒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 “尝尝。” 苏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先生找我来,不只是为了喝酒吧?” 她放下酒杯,开门见山。 陆清寒看着她,眼神深邃: “殿下今晚,似乎格外活跃。” 苏临笑了笑,不置可否。 “孔昌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陆清寒终于问出了正题。 “自然是……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苏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陆清寒沉默片刻,又给她倒了一杯酒。 “这酒,名叫‘三杯忘忧’,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 苏临微微一怔,她已经有些微醺,却依旧保持着清醒。 “先生放心,我自有分寸。” 她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没有家人,是什么感觉?”陆清寒突然开口。 苏临一愣,她没想到陆清寒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举起手中的酒杯,自嘲一笑, “干了,先生。今朝有酒今朝醉!” 陆清寒看着她,眼神复杂。他突然伸手,按住了苏临还想倒酒的手。 “够了,你醉了。” 他拿过苏临手中的酒壶,没有再给她倒酒。 苏临眼神迷离,身子微微摇晃,她痴痴地笑着,口中喃喃自语: “醉?我没醉……我怎么会醉……” 她突然伸手指向陆清寒, “你……你是谁?你是……陆清寒……对,陆清寒……” 她傻笑着,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一步步向陆清寒靠近。 “他们说……你是高岭之花……冰山……冷血……无情……” 苏临越靠越近,陆清寒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她一把抓住了衣袖。 “可我不信……我不信……” 她摇着头,眼神迷茫, “你明明……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像……像……” 她努力地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突然,她眼睛一亮, “像我娘亲手做的……桃花酥!又香……又甜……” 说着,她竟伸出手,想要去摸陆清寒的脸。 陆清寒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向后退去。 “苏临,你醉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警告。 苏临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跌跌撞撞地向他靠近。 “别过来!” 陆清寒再次警告,语气严厉。 苏临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 陆清寒看着她,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一丝不忍。 他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扶住她。 谁知,苏临却突然抬起头,眼神清明地看着他,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先生,我没醉。” 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陆清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自己竟被她给耍了!陆清寒深邃如潭的眼眸,一动不动地锁着苏临。她眼神迷离,却问出了一个让他心底某处柔软被触动的问题。 “没有娘……是什么感觉?” 苏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清寒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翻涌的情绪。他想起养父母的音容笑貌,那些年粗茶淡饭却温馨的日子,是他生命中最温暖的光。若非他们,自己怕是早已化为尘土,消散在这世间。 “并非人人都有母亲,”他抬眸,目光与苏临交缠,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无须为此神伤。” 他稍稍靠近了些,两人鼻息可闻。 苏临轻轻地“哦”了一声,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又似乎只是随口应付。她微微仰起头,托着腮帮,凝望着天边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唇边绽开一抹明媚的笑。 “,心里……一定会觉得很安慰吧。” 她笑着,可那笑容却像一柄裹了蜜糖的刀,狠狠刺入陆清寒的心脏。他能从那双清澈的杏眼中,读出无尽的苦涩与伤痛,像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人吸附进去。 苏临晃了晃脑袋,似乎想把那些不愉快的回忆甩掉。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步三摇地朝屋内走去。 陆清寒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搀扶她。 “不用,”苏临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拒绝,“我、我没醉!” 她猛地推开陆清寒,踉跄着往前走,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陆清寒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收回,目光追随着那抹跌跌撞撞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看似没心没肺的家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屋内,苏临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哪还有半分醉态。 她从宽大的袖中摸出一块帕子,帕子被酒水浸透,散发着浓郁的酒香。 她将帕子展开,仔细地擦了擦嘴角和手,确认没有留下任何酒渍。 原本的计划落空了。她本想借着酒意,与陆清寒来一场“坦诚相待”的戏码,好套出些关于他身世的隐秘。谁知此人竟如此警觉,哪怕是微醺状态,也滴水不漏。 不过,她也并非全无收获。从陆清寒的眼神和语气中,她敏锐地察觉到,他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并非人人都有母亲……”他这句话,说得如此落寞。看来,他的身世,远比表面看起来的复杂。 苏临的思绪飘回昨夜。陆清寒去了卷宗阁,还说什么不喜欢厉云辰那小白脸,所以要亲自帮她找卷宗。 *这借口,也太拙劣了!* 以她对陆清寒的了解,他会去卷宗阁,多半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 莫非……他也在暗中调查什么陈年旧案? 苏临的目光穿过窗棂,落在院中那道孤寂的身影上。陆清寒依旧坐在石桌前,独自一人喝着酒,似乎有满腹的心事无处诉说。 她收回视线,走到床边,轻轻褪去外袍,将自己裹进松软的被褥里。 连日来的奔波与思虑,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紧紧攥着那枚内藏乾坤的簪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安心。 阖上眼,沉沉睡去。 翌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苏临从睡梦中唤醒。 “殿下,您该起了,太傅大人让奴婢来给您送早膳和衣裳。”雪春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无奈。 第八十五章 苏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雪春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两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 “咦?怎么有两套?”苏临疑惑地问道。 雪春撇了撇嘴,将衣裳放在桌上,解释道:“,一套留在府里,省得您来回折腾!” 苏临:“……” 这陆清寒,是算准了她还会再来吗?真是……让人无语。 “太傅大人还让您赶紧准备,今日起,您就要上早朝了!”雪春又补充了一句。 苏临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差点忘了这茬!* 她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匆匆洗漱完毕,便冲出了房间。 “,您不必着急!”雪春在她身后喊道。 苏临一路小跑来到府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陆清寒那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她毫不犹豫地跳上马车,朝车外的雪春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马车内,陆清寒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缓缓睁开双眼。 苏临一屁股坐到他对面,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先生,借您的马车一用!” 一来,陆清寒的马车速度快。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只要有陆清寒在,就算她上朝迟到,。 陆清寒的眼底还残留着淡淡的血丝,显然昨夜并未休息好。 他抬眸,目光落在苏临身上,眉头微微一皱。 注意到他的视线,苏临下意识地低头检查自己的穿着。 这一看,顿时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她匆忙之中,竟然把里衣穿在了外面,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了大片肌肤。 陆清寒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淡淡地提醒道:“殿下,您的衣裳穿反了。” 苏临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 “下车。”陆清寒突然开口。 苏临以为他要赶自己下车,正准备起身,却听他转头对青霜说道:“你,下车。” 青霜一脸茫然,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主子,您这是……何意?”青霜不解地问道。 陆清寒没有理会他,直接将他拽下了马车。 车帘被重重放下,隔绝了车内外的视线。 “太子殿下换好衣裳后,再叫我们。”陆清寒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 苏临手忙脚乱地将衣裳穿戴整齐,心中暗自庆幸。 *还好只是在府里穿反了,若是在朝堂上……* 车外,青霜一脸无奈地望着紧闭的车帘。 过了一会儿,车厢内传来苏临的声音:“先生,可以上车了。” 陆清寒这才缓缓起身,登上马车。 他掀开车帘,目光扫过苏临,确认她衣着无误后,才示意青霜上车。 青霜一脸无语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紫宸殿上,气氛庄严肃穆。 这是苏临第一次正式上朝,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好在只需三日上朝一次,若有要事,才会临时增加。 为了避嫌,苏临特意与陆清寒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陆清寒看着她刻意疏远的样子,眸色深沉。 今日的朝会与往常不同,明昭帝的几位成年皇子,以及长公主,都悉数到场。 大皇子楚瑾一如既往地沉稳老练,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风范。 二皇子楚瑜则温润如玉,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 五皇子因犯错被关押在宗人府,四皇子则被禁足在府中,均未出席。 苏临的目光在大殿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六皇子苏玦身上。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算是打过了招呼。 朝堂之上,各位大臣依次奏报着近日发生的要事。 明昭帝突然开口,威严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太子,你之前提议重审景烈一案,如今进展如何了?” 苏临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回禀父皇,此案仍在调查之中。” 苏月站在一旁,心中冷笑。 *十年前的悬案,连孔正清都束手无策,你苏临能有什么能耐?* 他的人昨夜回报,苏临去了霜映夫人的府邸,而且还待了不短的时间。 那霜映夫人,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据说还与父皇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大臣们对苏临能否查清此案,也多持怀疑态度。 毕竟,这位太子殿下,之前一直默默无闻,突然间要查这桩陈年旧案,难免让人觉得有些不自量力。 明昭帝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他心里清楚,这桩案子牵扯甚广,想要查清,绝非易事。 *就让苏临去碰碰壁也好,省得他整日里异想天开。* 朝会结束后,苏临独自一人走在回东宫的路上,总觉得身后有人跟踪。 她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回到东宫后,立刻换上便装,再次悄悄溜出了宫。 苍烟将苏临的行踪禀报给苏月。 “殿下,太子从霜映夫人府中出来时,衣衫不整,连腰带都忘了系。”苍烟轻声说道。 苏月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很好,本宫倒要看看,父皇若是知道此事,会是什么反应。”闷热的空气仿佛凝滞,连风都带着一丝燥意,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沉喘息。 苏临第三次踏足霜映夫人的府邸,选择的依旧是这样一个令人窒息的夜晚。 她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如同鬼魅一般,了无痕迹。 几乎是她前脚刚隐没,后脚,明昭帝便换了身寻常百姓的装束,从后门溜了进来。 手中紧紧攥着一方锦帕,上面绣着一株兰花,那是霜映夫人特意让人送进宫的信物,带着幽幽的香气。 明昭帝心头仿佛有蚂蚁在爬,晚膳时便觉体内燥热难当,此刻更是心痒难耐。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霜映夫人,脚步匆匆,全然不似平日里的稳重。 “叩叩叩。” 明昭帝敲响了房门,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呼吸也有些急促。 屋内,传来霜映夫人特有的娇媚嗓音,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挑逗:“昌郎!” 明昭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他猛地抬脚,“砰”的一声,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屋内的两人吓了一跳,慌忙分开。 霜映夫人眼疾手快地扯过一旁的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惊怒交加地斥责:“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竟敢……” 话未说完,她看清了立在门口的明昭帝,那张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比锅底还黑。 霜映夫人顿时面如土色,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床上,声音颤抖:“陛……陛下……您听臣妾解释……” 一旁的孔昌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以最快的速度披上衣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小心翼翼。 第八十六章 明昭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胸中翻涌的怒火。 他是帝王,不能失态。 更何况,这种丑事,绝不能传扬出去,否则皇家的颜面何存? “朕让你快点搞定穿好衣服!!”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如同从冰窖中传出。 两人手忙脚乱地穿戴整齐,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显得格外慌张。 霜映夫人小心翼翼地整理着鬓边的碎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她跪行到明昭帝脚边,轻轻拽住他的衣袖,抬起头,一双美目中已是盈满了泪水,声音娇媚又带着一丝委屈: “陛下,臣妾今日……是被人下了药……若不……若不与人……臣妾会死的……” “臣妾也是逼不得已……才……才和府里的下人……”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明昭帝的脸色,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相信的痕迹。 孔昌低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很清楚,这种时候,沉默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明昭帝一把掐住霜映夫人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霜映夫人身子一颤,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陛下,臣妾冤枉!”她突然拔高了声音,带着哭腔,“臣妾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只是,只是有人要害臣妾!” “臣妾本想让人进宫请您,可他们……他们竟敢阳奉阴违!”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明昭帝的衣袖,指节泛白。 明昭帝眉头微皱,缓缓从袖中取出那方锦帕,在霜映夫人面前轻轻晃了晃,声音低沉:“这是你让人送进宫的?” 霜映夫人看到那熟悉的锦帕,心头猛地一跳,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她不过是随口胡诌,想把责任推给下人,没想到明昭帝竟然真的收到了她的信物。 这帕子,她明明一直贴身收着,怎么会…… 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霜映夫人脸色瞬间惨白,难道…… 她猛地抬眼,看向明昭帝,却见他正盯着孔昌,眼神中带着审视和怀疑。 明昭帝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这个小郎君,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他的目光在孔昌身上来回扫视,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孔昌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能感觉到明昭帝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霜映夫人可在?苏月有事求见。” 明昭帝和霜映夫人同时一惊,脸色都变了。 苏月?她怎么会来这里? 明昭帝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闪身躲到了屏风后面,同时压低声音对霜映夫人说:“别说朕在这里!” 霜映夫人连连点头,眼神中满是惊恐。 她刚想让孔昌也找地方躲起来,苏月却已经带着人推门而入。 苏月的目光在屋内快速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霜映夫人和一个披头散发的俊俏男人身上。 她心中冷笑:*苏临,你以为你躲得过吗?* 她今晚就是来捉奸的,她倒要看看,苏临这次如何收场! 霜映夫人虽然心中慌乱,但仗着有明昭帝撑腰,倒也不惧苏月,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长公主深夜擅闯,未免太失礼数了吧?” 苏月心中暗骂霜映夫人无耻,嘴上却毫不示弱:“本宫听闻,你这府中有敌国细作!” 她一边说着,一边四下张望,却始终没有看到苏临的身影。 难道……她被骗了? 苏月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屏风上,那里隐约有一个人影。 她心中冷笑更甚:*苏临,你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吗?* “来人,给本宫搜!”苏月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便要上前。 “慢着!”霜映夫人立刻张开双臂,挡在了屏风前面,声音尖锐,“长公主,请自重!本夫人乃一品诰命,岂容你随意污蔑?” “你可有稽查令?”她厉声质问,气势逼人。 苏月冷笑一声,根本不理会霜映夫人的阻拦,她一把推开霜映夫人,力道之大,让霜映夫人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大胆!”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从屏风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月的动作一顿,她看着屏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终于忍不住了吗?* 她正要上前,却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安姐这是在做什么?” 苏月猛地回头,只见苏临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孔正清和几名衙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临的目光扫过屋内,最后落在了屏风上,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微微歪着头,看着苏月,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安姐似乎……很失望?” 苏月这才明白,自己彻彻底底地中了苏临的圈套,成了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哼一声,故作镇定地说:“本宫怀疑霜映夫人窝藏细作,前来搜查,有何不妥?” “太子和张大人来此,又是为了何事?” 苏临没有回答苏月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孔昌。 孔昌看到孔正清的那一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苏临,眼神中满是惊恐和绝望。 “孔昌,别来无恙啊。”苏临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孔昌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太子……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难道…… 他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那场大火,难道那一切,都是…… 孔正清看着孔昌,眼神复杂,有震惊,有愤怒,也有疑惑。 他紧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明昭帝躲在屏风后面,听得云里雾里,一颗心七上八下。 他想翻窗逃走,却又担心暴露身份。 他现在只希望苏临赶紧把事情解决,他好脱身。 苏临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屏风,心中冷笑:*老东西,你也有今天!* 她再次看向孔昌,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跟孤走吧。” 孔昌的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喉结上下滚动,脑中一片空白。 突然,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拔下霜映夫人头上的簪子,一把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霜映夫人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声音都变了调:“你… 第八十七章 …你要做什么?” 孔昌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神情疯狂,他嘶吼道:“都别过来!”孔昌手中的簪子,带着决绝的狠厉,猛然刺向霜映夫人的脖颈。 “噗嗤——” 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伴随着温热液体的喷溅,孔昌的脸上,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 “你、你……”霜映夫人双目圆睁,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髓。 她颤抖着抬起手,似乎想去触碰那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却终究无力地垂落。 怎么会这样? 这个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男人,竟然真的对她痛下杀手! “哈哈哈哈……” 孔昌仰天长笑,那笑声凄厉而癫狂,回荡在这空旷的大堂内,令人毛骨悚然。 笑着笑着,两行浊泪,却从他那布满血丝的眼中奔涌而出。 “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黄泉路上,你我同行,也算……有个伴儿!”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簪子,那沾满鲜血的尖端,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想死?”苏临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已至孔昌面前,“没那么容易!” 电光火石之间,苏临飞起一脚,正中孔昌手腕。 “当啷——” 簪子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跌落在地。 孔昌还不能死,他身上的秘密,还有太多需要挖掘。 衙役们一拥而上,将瘫软在地的孔昌死死摁住,五花大绑。 霜映夫人倒在血泊之中,眼神涣散,气息微弱。 她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 “救……救救我……救救我……”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转过头,将目光投向屏风之后,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苏临冷冷地扫了一眼屏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父皇啊父皇,这可是您宠幸了十几年的老情人,如今命悬一线,您就眼睁睁看着她香消玉殒?当真是……无情至极!* 苏月同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眼神空洞而麻木。 *这已经是第几个了?* *父皇的女人,就像走马灯一样,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又有谁,能真正走进他的心里,留下哪怕一丝痕迹?* 她的眼神黯淡下来,心中泛起一阵悲凉,那是对命运的无奈,也是对这冰冷世道的绝望。 *这些男人,他们高高在上,掌握着生杀大权,为什么总能如此轻易地践踏女人的真心!* “将人带走!” 苏临一声令下,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也打断了苏月的思绪。 在场众人,皆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显然还未从方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孔昌被强行拖走前,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那笑声中,既有解脱,也有疯狂。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临,目光怨毒。 “太子殿下……好手段!” 泪水混杂着血污,在他脸上肆意流淌,让他本就狰狞的面容更显可怖。 “我……我本以为……我能瞒天过海,将一切都掩盖过去……没想到……还是栽在了您的手里!” 他又看向孔正清,突然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语气中竟带了几分敬佩。 “张大人,这些年我四处躲藏,见惯了官场上的蝇营狗苟……您却不一样,您是个清官……铁面无私……我佩服您……” 孔正清眉头紧锁,对这突如其来的“赞誉”并不领情,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孔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最后的忏悔。 “当年的事……其实,根本不需要你们再费力气去查……我……我全都认了,全都说……”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所有罪孽和盘托出。 “孔昌!你给我闭嘴!你这个疯子,不许胡说八道!” 霜映夫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声音尖锐刺耳。她挣扎着想要阻止孔昌,却被脖颈上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牢牢禁锢。 “闭嘴?现在才想起来让我闭嘴?晚了!” 孔昌猛地回头,死死盯着霜映夫人,眼神凶狠,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十几年的委屈和怨恨都发泄出来。 “十二年前,我们一家从京城搬到小竹庄……那是我人生噩梦的开始。” 孔昌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我爹是京城有名的绸缎商人,可后来……家道中落。我实在不甘心一辈子窝在小竹庄那个小地方,所以……我决定回京城闯一闯,哪怕是给人当牛做马,也比困死在那儿强……”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阴鸷起来。 “到了京城,我四处碰壁,没少遭人白眼。后来……也是因为我长得还算周正,被一个管事的看中,进了霜映夫人的府里,做了个……端茶倒水的小厮。” “我原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那个女人……” 他咬牙切齿,提到霜映夫人,眼中满是恨意。 “她表面上装得贤良淑德,背地里却是个不知廉耻、心狠手辣的毒妇!她看上了我的皮囊,竟然……竟然在我的茶水里下药,趁我神志不清的时候,与我……行了那苟且之事!” 说到这里,孔昌猛地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记耳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屈辱和愤怒。 “我恨不得杀了她!可我不敢……我怕她报复我的家人。她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听她的话,她就让我全家都不得好死!” 孔昌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奈,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后来,她晓得我们家从前做买卖的,便逼我替她打理生意,替她那些见不得光的银子洗白……”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自己贪图富贵,主动投靠我!”霜映夫人声嘶力竭地辩解,试图挽回自己最后一丝颜面。 “我是贪图富贵,可那又怎么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孔昌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扭曲而狰狞。 他不再看霜映夫人,而是将视线转向孔正清。 “大人,您知道吗?我妻子婉娘,她是个多么好的女人!她不嫌弃我穷,不嫌弃我没本事,一心一意跟着我……可我呢?我做了什么?” 孔昌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她担心我一个人在京城受苦,偷偷跑来找我……可我却怕霜映夫人知道她的存在,一直把她藏在外面……我真是个畜生!” 他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 第八十八章 “两年后,我总算攒够了银子,打算带着婉娘回小竹庄,过安稳日子……可我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她噩梦的开始!” 孔昌的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悔恨,他死死地盯着地面,仿佛要将地面盯出一个洞来。 “回乡的路上,我们雇了一辆马车……我怎么也没想到,那马夫竟然是霜映夫人早就安排好的人!” “那天晚上,我们赶路累了,在马车里休息……马夫在我们吃的干粮里下了药……我……我昏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等我醒来的时候,婉娘她……她已经……已经……” 孔昌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猛地抱住头,痛苦地嘶吼着。 “她被那个叫褚二的畜生给糟蹋了!那畜生还用石头……活活砸死了她!他告诉我,是霜映夫人指使他这么做的……他们甚至找了一个叫景烈的倒霉蛋做替罪羊!”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霜映夫人发疯般地尖叫,她的声音嘶哑而绝望,“褚二没有玷污景婉娘!人是孔昌杀的,是他亲手干的!” 她挣扎着,用尽全力嘶吼:“我是让他休掉景婉娘,可我没让他杀人!” “你这个毒妇,还在狡辩!”孔昌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他指着霜映夫人,厉声控诉:“是你!是你逼我杀了婉娘!强迫我把老爹给做了,还让人杀死了褚二灭口!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会遭报应的!” 苏临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此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那个替你假死的尸体,你是如何弄到手的?” 孔昌惨笑一声,声音沙哑:“那……那是一个死刑犯,和……和我身形差不多……霜映夫人……她……她有的是办法,从大牢里……把他弄出来……” “事成之后,再把褚二的尸体塞进棺材里……神不知鬼不觉……”孔昌断断续续地说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屏风后,明昭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一对狗男女,当真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宠幸了十几年的女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如此丧心病狂! 还有这个孔昌,杀妻弑父,简直猪狗不如!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不行,朕不能冲动。* *这么多人在场,朕必须保持冷静,维护皇家的颜面。* 但他的心中,却有一个疑问越来越强烈。 *霜映夫人不过一介女流,她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她背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人?* “霜映夫人,”苏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隐瞒吗?” “你究竟勾结了朝中哪位大臣,竟能如此只手遮天,将国法玩弄于股掌之间?” 孔正清也怒视着霜映夫人,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桩陈年旧案背后,竟隐藏着如此巨大的黑幕,牵扯出如此惊天的阴谋。 霜映夫人面如死灰,她知道,自己再怎么狡辩也无济于事了。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求救?她不敢。向明昭帝求救,无异于自寻死路。 供出幕后之人?她更不敢。四皇子是她最后的希望,她不能背叛他。 “我……我……” 她的嘴唇颤抖着,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去找了……大理寺卿……厉云辰……” 许久,她才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他……他拿了我十万多两白银……是他……帮我打通了关节……” “哦?果然是他。”苏临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难怪他如此积极,非要插手景烈一案,原来……他是做贼心虚!” 明昭帝听到这里,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屏风应声而倒,露出了他那张铁青的脸。 “好一个厉云辰!平日里装得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没想到竟是如此一个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禽兽!” 明昭帝怒吼着,声音震耳欲聋。 苏月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对苏临的看法悄然发生了改变。 眼前的苏临,条理清晰,步步紧逼,每一步都算无遗策,与之前那个纨绔无能的太子判若两人。 她忍不住多看了苏临几眼,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再看孔正清,那个向来不偏不倚,刚正不阿的“石头”,此刻看向苏临的眼神,竟充满了敬佩、欣赏,甚至……还带着点骄傲? *他有什么资格骄傲?* *这……这还是那个冷酷无情,只知道争权夺利的太子吗?* 苏月心中一阵烦闷,也有一丝疑惑。霜映夫人倒在血泊中,已然气绝。 孔昌那一刀,正中要害,神仙难救。 苏月的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落在那扇屏风上,心头疑惑更甚。 屏风后,到底是谁? “安姐。” 苏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月回头,见苏临已至近前,拦住了去路。 “此处刚发生命案,安姐现身已是不妥,若再入内,恐惹嫌疑。”苏临声音平缓,却不容置喙。 苏月微眯双眼,她明白苏临是在警告她,也是在提醒她。 “太子殿下好计谋,”苏月冷笑,话中带刺,“引本公主来看戏,如今戏已落幕,殿下还有何吩咐?” 她侧身,目光越过苏临,再次投向那扇屏风。 苏临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幽深,让人捉摸不透。 苏月被他看得心烦意乱,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怎么,太子殿下无话可说,莫非是做贼心虚?” “彼此彼此。”苏临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苏月脸色微变,她知道苏临是在反唇相讥。 “好,好得很!”苏月咬紧牙关,狠狠瞪了苏临一眼,转身离去。 苍烟快步跟上,低声道:“主子,是属下失职,中了太子的圈套。” 苏月脚步微顿,却未回头,冷声道:“是我们小看了苏临,这些年,他一直深藏不露,恐怕才是皇子中最难对付的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怒火,“最近,先别盯着她了。” 苏临既然已经有所警觉,不如先让他放松戒备,再寻良机,一击必中! “是。”苍烟恭敬回应。 ...... 大理寺内,灯火通明。 苏临与孔正清押解着孔昌,一路来到正堂。 她今日特意安排父皇前来,一是为了让他亲眼目睹霜映夫人与孔昌的私情,二是为了让他亲耳听到当年那桩冤案的真相。 第八十九章 如今目的已然达成,她自然不会多此一举,去揭穿父皇的藏身之处。 有些秘密,一旦被揭开,反而会引火烧身。 所以,即便她已察觉到明昭帝的存在,却依旧装作浑然不知。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临抬眼望去,陆清寒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先生深夜到访大理寺,可是有公务在身?”苏临问道。 “审理盛守德。”陆清寒惜字如金。 “哦。”苏临没有追问,毕竟陆清寒行事一向特立独行,让人难以捉摸。 她甚至曾一度怀疑,陆清寒会不会是她那位风流父皇的私生子。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否定了,父皇怕是生不出这般谪仙似的人物。 莫非,父皇有什么把柄落在陆清寒手中? 苏临甩了甩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抛诸脑后。 “太子也得把案子给审了?”陆清寒的声音再次响起。 “正是,景烈一案,即将真相大白。”苏临回答。 “哦?那本太傅可否旁听?”陆清寒不动声色地提出请求。 苏临略一思索,便点头应允:“当然可以。” 她正愁无人分享喜悦,有陆清寒这位合作伙伴在场,正好可以一同见证厉云辰的狼狈下场。 两人沿着台阶,并肩走进大理寺。 此时的厉云辰,早已是寝食难安,这些日子一直留宿在大理寺内。 听闻太子与太傅深夜前来,他心中忐忑,连忙起身相迎。 “太子殿下,太傅大人,深夜造访,但得把嫌疑人审一审?”厉云辰一边行礼,一边试探着问道。 苏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朝身后示意:“给陆大人带了个‘惊喜’。” 厉云辰心中一紧,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他顺着苏临的目光望去,只见孔正清和两名衙役押着一个人缓缓走来。 那人越走越近,厉云辰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觉得那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可那人脸上血迹斑驳,一时难以辨认。 终于,那人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厉云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僵硬。 “陆大人,别来无恙啊。”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戏谑。 厉云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孔昌!竟然是孔昌! 他不是应该早就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临看着厉云辰惊恐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陆大人,十年未见,可还认得故人?” 厉云辰的脸色瞬间煞白,如遭雷击。 他怎么也没想到,孔昌竟然还活着,而且还落到了苏临手中。 “陆大人,别来无恙啊,”孔昌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怎么,不认识我了?” 厉云辰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陆大人,别装了!”孔正清怒声斥责,“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 厉云辰心中一沉,却依旧强装镇定:“张大人,本官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厉云辰,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苏临厉声喝道。 厉云辰浑身一震,不敢再狡辩。 “厉云辰,就算你没收霜映夫人的银两,但你包庇真凶,助纣为虐,让景烈蒙冤十年,这笔账,你赖不掉!”苏临的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刺向厉云辰的心脏。 陆清寒站在一旁,手中折扇轻摇,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看着苏临,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这丫头,平日里看着胆小怕事,关键时刻却如此强硬。 厉云辰面色铁青,嘴唇紧抿,喉结上下滚动。 当年的事,他该如何解释? 认罪?那他的仕途将彻底断送! 不认?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苏临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进退两难,心中一片绝望。“陆大人,当年殿试,你可是力压群儒的新科状元,人人都称颂你一身正气,如今,怎么……”陆清寒缓缓放下手中的折扇,尾音微微上扬,似是惋惜,又似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厉云辰的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紧紧抿着唇,喉结上下滚动。他出身贫寒,好不容易中了状元,却只被授予翰林院从六品修撰。这官职,说起来比县令体面,可实权却远不如知府,更何况,他一做就是十年,眼看着一个个世家子弟平步青云,自己却始终原地踏步,仕途渺茫。 陆清寒静静地注视着他,语气依旧平缓,却字字如刀:“陆大人当年才华横溢,意气风发,十年间埋首故纸堆,兢兢业业,想来也曾胸怀抱负,只是……壮志难酬,郁郁不得志,莫非,这就是陆大人行差踏错的缘由?” 厉云辰的脸色愈发苍白,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衣角,身体微微颤抖。陆清寒的每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底最痛的地方。 “太傅大人,求您……别再说了。”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意味。 苏临看着厉云辰痛苦的神情,心下了然。为了这顶乌纱帽,他终究是出卖了自己的良知。 “厉云辰!”苏临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你的初心,本该是为民请命,为国效力!可如今,你却被卷入了帮凶的行列!你可知罪!” 厉云辰身子一颤,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痛苦与悔恨。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苏临,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孤相信,你心中尚存一丝良知,至少,你没有收下霜映夫人那十万两白银。”苏临放缓了语气,目光如炬。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厉云辰一直以来苦苦支撑的伪装。他眼眶泛红,这些年,为了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官位,他昧着良心做了不少错事。可他,也曾真心实意地为大晋的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做过一些实事、好事。 苏临看得明白,厉云辰并非彻头彻尾的恶人,他有他的无奈与挣扎。可在景烈一案上,他难辞其咎,铸成大错。 面对这曾经寄托了自己全部希望的官袍,厉云辰缓缓抬手,却又颓然垂下。他知道,自己终究是辜负了这身官服,辜负了曾经的抱负。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那信封已经泛黄,边缘也已磨损,显然是被主人时常翻看。他将信递给苏临,声音嘶哑:“殿下,这是霜映夫人写给我的信,里面……是她要挟我的证据。” 苏临接过信,展开细看。信中先是描绘了一幅锦绣前程,承诺只要厉云辰肯合作,便助他平步青云,享尽荣华。随后笔锋一转,字里行间透出浓浓的威胁,若他不从,便让他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第九十章 厉云辰苦笑一声,眼角滑落一滴浑浊的泪:“当年,四皇子也在场……他亲眼看着霜映夫人将这封信交给我。下官……下官也是被逼无奈,才做出了那样的判决……” 他顿了顿,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继续说道:“这封信,我一直藏在床底的暗格里,从未示人。我知道,只要这封信在,我就永远无法摆脱霜映夫人的控制……可我还是留着它,或许……或许是希望有一天,能有人发现真相,还景烈一个公道……” 他抬起头,看向大堂的横梁,声音低沉而绝望:“这些年,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冤枉了景烈……我对不起他……明日,我会亲自向陛下请罪,无论什么责罚,我都认了……” 苏临心中五味杂陈。厉云辰为了自保,为了所谓的“前程”,一步错,步步错。他明知霜映夫人与陛下有染,却不敢揭发,反而助纣为虐。他所做的一切,看似是被逼无奈,实则是他自己的选择。 她想起四皇子,那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皇子,是否也参与了这桩冤案?霜映夫人死前所说的银两,又去了哪里?这背后,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走出大理寺,夜色已深。苏临只觉得浑身疲惫,却又毫无睡意。 她正要前往宫门的方向,余光瞥见陆清寒立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不知在看些什么。 “先生?”苏临试探着叫了一声。 陆清寒回过神,朝她走来:“时候不早了,你打算如何回宫?” 苏临叹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总不能露宿街头。” 陆清寒沉默片刻,道:“上车吧,我送你。” 苏临本想拒绝,可一想到明日早朝还要向明昭帝禀明案情,实在没有精力再折腾,便点了点头:“多谢先生。” 马车内,两人都没有说话。苏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思绪万千。她从未想过,一起陈年旧案,竟然牵扯出如此多的阴谋与算计。 “你在想什么?”陆清寒忽然开口。 苏临回过神,苦笑道:“我在想,这世间究竟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问心无愧?” 陆清寒没有回答,仅仅默默地盯着她。 一路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苏临以为到了宫门,掀开帘子一看,却发现马车停在了太傅府门前。 “先生,你……”苏临疑惑地看向陆清寒。 陆清寒轻咳一声,别过头去:“今夜就在府里歇息吧,明日一早,我送你进宫。” 苏临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陆清寒是担心她的安危。她心中涌上一股暖流,轻声道:“多谢先生。” 下了马车,苏临没有立刻回房,而是站在院中,仰望星空。 今夜的星空格外璀璨,可她的心情却异常沉重。她知道,这桩案子还远远没有结束,更多的挑战还在等着她。 陆清寒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他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次日,紫宸殿上,气氛凝重。 明昭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沉似水。他知道,苏临今日要禀报的,将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儿臣参见父皇。”苏临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平身。”明昭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景烈一案,可有结果了?” 苏临抬起头,目光坚定:“回父皇,儿臣已查明真相。” 她将厉云辰呈上的信件,以及大理寺的卷宗,一并交给了明昭帝。 明昭帝接过信件和卷宗,缓缓展开。他的脸色,随着他所看到的内容,一点点变得铁青。 大殿之上,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明昭帝的反应。 “厉云辰!”明昭帝猛地将信件摔在地上,怒吼道,“你可知罪!” 厉云辰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刻,他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明昭帝冷笑一声,“你一句罪该万死,就能抵消景烈十年的冤狱之苦吗?就能抵消婉娘的一条性命吗?” 厉云辰不敢辩驳,只是一个劲地磕头。 “来人!”明昭帝怒喝道,“将厉云辰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两名御林军上前,将厉云辰架了出去。 大殿之上,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孔昌呢?”明昭帝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将他带上来!” 很快,孔昌被带到了大殿之上。他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整个人萎靡不振,如同丧家之犬。 “孔昌,你可知罪?”苏临冷冷地问道。 孔昌抬起头,看了看苏临,又看了看明昭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罪?我何罪之有?要怪,就怪这个世道不公!要怪,就怪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视人命如草芥!” “大胆!”明昭帝怒喝一声,“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 孔昌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将孔昌押入死牢,择日问斩!”明昭帝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带着无尽的寒意。 孔昌被带了下去。 大殿之上,群臣噤若寒蝉。他们知道,这桩案子,终于要落下帷幕了。但同时,他们也明白,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这桩案子背后所牵扯的,远不止这些。 至于四皇子,苏临决定私下查访,再做定夺。“臣罪该万死!” 厉云辰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缓缓摘下头顶的乌纱,双手捧着,像是托着千钧重担,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旁。那乌纱,曾经是他荣耀的象征,如今却成了他罪孽的见证。 “臣……不配为官。”他低垂着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中所有的郁结都吐出来,厉云辰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太子殿下洞察一切细节,步步为营,查出真相。臣……” 他猛地抬头,直视着苏临,眼中似有悔恨,又似有解脱,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臣向太子殿下请罪!” 说完,他重重地叩首,额头触碰冰冷的地砖,发出沉闷的声响。 “臣自请辞官,一切……悉听皇上下令!” 明昭帝面沉如水,指尖缓缓摩挲着当年霜映夫人写给厉云辰的信。那些泛黄的纸张上,字字句句都透露着霜映夫人与他之间的私情,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刺痛着他的神经。 厉云辰,竟然早就知晓一切!还一直隐瞒至今! 一股被欺骗、被背叛的怒火在明昭帝心中熊熊燃烧。他恨霜映夫人的背叛,更恨她的肆无忌惮,竟然打着他的旗号,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第九十一章 那些曾经的枕边温存,那些曾经以为的甜蜜,如今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刺向明昭帝的心口,让他痛不欲生。 他猛地合上信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孔昌,”明昭帝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乍现,声音像是从冰窖中传来,不带一丝温度,“凌迟处死!”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还不够,又补充道: “霜映夫人,不守妇道,鞭尸一百!家产……”他咬了咬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全部充公,以儆效尤!”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明昭帝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震慑住了,大气都不敢出。 苏月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的一丝嘲讽和了然。 父皇,果然够狠,也果然……够会演戏。 明昭帝的目光缓缓扫过厉云辰,最终停留在他那张写满了悔恨和绝望的脸上。那张脸,曾经写满了忠诚和敬畏,如今却只剩下了颓败和绝望。 “厉云辰,”明昭帝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杖责五十,发配云南,永世不得回京!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厉云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叩首,用尽全身力气说道: “臣……谢陛下隆恩。” 他慢慢地站起身,背影佝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步履蹒跚地走向大殿之外,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 明昭帝看着厉云辰的背影,长叹一声,目光转向了高台之下的苏临。 “景烈十年冤狱,受尽苦楚。”明昭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朕命你即刻前往天牢,亲自释放景烈,昭告天下,为他正名!” “另外,”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从国库拨银……五千两,聊表……朕的一点心意。” 苏临抬眸,正对上明昭帝赞许的目光。那目光中,有肯定,有期待,也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以及……试探。 明昭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他看着苏临,缓缓说道: “太子这次断案简直如有神助,为景烈洗清冤屈,朕心甚慰。”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大理寺卿一职,事关重大,需慎重考量……”他话锋一转,“从今日起,太子暂代大理寺卿一职,观其行,察其能。太傅,”他看向陆清寒,“你在一旁辅佐,务必尽心竭力!” 苏临躬身领命,声音沉稳:“儿臣遵旨!” 陆清寒也微微颔首,表示领命。 文武百官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苏临身上。 这些目光中,有惊讶,有敬佩,也有审视和怀疑。 御史台那群素来以耿直著称的官员,此刻看向苏临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认同。 十年冤案,太子仅用数日便查清真相,这等能力,这等魄力,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秋猎夺魁,洪灾救民,再到如今的翻案,苏临的表现,一步步打破了他们心中固有的印象,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年轻的太子。 魏丞相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心中冷笑,这些人,都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现在就肯定太子的能力?未免太早! 不过是几次侥幸罢了,以后……还指不定会出什么纰漏。 大皇子,才是最稳妥的选择,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明昭帝自然也察觉到了朝臣们的心思。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作为帝王,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储君获得太多的支持。 毕竟,为了皇位,弑父杀兄的太子,史书上可没少写。 他原本中意的是孔正清。孔正清刚正不阿,又颇有才干,是块好料子。 可若现在就任命,恐怕会让孔正清觉得,是苏临帮他坐上了这个位置,从而对苏临感恩戴德,结成朋党。 倒不如……等孔正清再立新功,他再顺水推舟,卖个人情,这样才能让孔正清对他忠心耿耿。 想到这里,明昭帝清了清嗓子, “孔正清。”他唤道。 孔正清立刻出列,躬身行礼:“臣在。” “你当年力主彻查景烈一案,不畏强权,不惧流言,这份胆识和气魄,朕心甚慰。”明昭帝缓缓说道, “只是……”他话锋一转,“当年你年轻气盛,行事不免冲动,险些铸成大错。朕罚你俸禄三年,你可有怨言?” 孔正清连忙叩首:“臣不敢!臣当年确实思虑不周,多亏陛下圣明,才没有酿成大错。” 明昭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很好。朕念你为官清廉,两袖清风,便赏你……”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便赏你黄金百两,聊作补贴。”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黄金百两,对普通百姓来说,或许是一笔巨款,但对朝中官员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孔正清这些年一直过着清贫的日子,这点赏赐,对他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但明昭帝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赏赐孔正清。 他要的,是制造矛盾,是敲打群臣,是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孔正清自然也明白明昭帝的用意,他连忙叩首谢恩:“臣谢陛下隆恩!” 明昭帝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孔正清刚回到队列中,就感受到周围传来一道道复杂的目光。 有羡慕,有嫉妒,也有……幸灾乐祸。 他心中苦笑,陛下这一招,真是高明啊。 他微微抬头,看向高台之上的苏临,却见苏临正向他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孔正清心中一凛,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明昭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清寒。 陆清寒,才是他真正的心腹。 “夜爱卿,”明昭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郑昊一案,朕交由你全权负责,如今……可有结果了?” 陆清寒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郑昊官员贪墨案,已查明。涉案官员共计三十七人,贪墨银两共计五十二万三千六百两。”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其中,四皇子通过各种手段,非法获取银两四十一万两,并栽赃陷害当地富商沈万山等五人,致使五人倾家荡产,含冤入狱。此外……” 陆清寒的声音微微提高, “四皇子还暗中收买小竹庄盛守德一家,散布谣言,诋毁太子殿下声誉,其心可诛!” “什么?!” 明昭帝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而且烧得更旺,更烈,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