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我的未知之事[重生]》 第1章 重生……了一半? 第1章我亲爱的姑娘(一) 坠亡后,温流照重生了。 书桌上摆着台历,现在是中考结束的第三天,下午六点整。 此时她父母健全,万事顺遂。 温流照端起桌上的镜子,镜中的脸青涩稚嫩,没有黑眼圈,也没有眉间纹。 得知自己重生,温流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父母。 她猛地拉开房门,门前正巧路过一个寸头中年男人,男人被她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 “老温……” 这个称呼一叫出口,温流照就哭了。十年,老温已经死去十年了。 眼泪止不住地流,模糊了视野。 “怎、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哭啥呢?”老温慌了,印象里他难得这么慌乱。 流照模模糊糊地看见老温手足无措地跑去拿纸巾,秦女士在厨房切菜,她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 老温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秦女士面色凝重,洗了手和老温火急火燎地赶到温流照身边。 温流照哭着抱住了他们,像一艘海上漂泊已久的船只,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海湾,她哭得像个呱呱落地的婴儿。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温流照想这样说,可她呜咽了几声,说不出话,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往往很难说出完整的话。 夫妻二人都搞不懂女儿为什么突然泣不成声,还死命抱着他们不放,他们只是轻轻地拍拍女儿的背,默默陪着女儿。 良久,温流照哭累了,哭哑了,才松开他们。 她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哭,老温和秦女士也没有询问,他们只是默默陪着温流照。 秦女士不会安慰人,她只是双手握住温流照的一只手,暖暖的,像一个小小的拥抱。 秦女士一直握着温流照的手,直到看到她情绪稳定下来,才放心回厨房炒菜。 老温继续陪温流照坐着,父女俩坐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女主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秦女士手脚麻利地炒好菜,和往常的每一个傍晚一样,他们一家三口围在餐桌前享用晚餐。 秦女士喜欢给家人做饭,然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的感觉。她的厨艺很好,牛肉滑嫩鲜美,鲈鱼蒸得恰到好处,温流照吃着吃着,几欲落泪都生生憋住了。 这个傍晚很平常,它只是温流照过往生活的一角,却是她后来再也找不回来的幸福。 餐毕,老温收拾碗筷,秦女士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画面温馨而祥和。温流照出神地看了一会,随后坚定地转身回屋。 温流照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按照时间顺序,列出了四件对她的人生有重大影响的事件。 在首页写下四个事件的梗概后,温流照静静看着那四个事件。 简简单单的几十个字,却是她一生中最沉痛的回忆。 温流照注视着日期最近的事件一。 事件一:邻居花奶奶坠亡。 明天下午六点,花奶奶会在下楼梯时不慎摔倒离世。 花奶奶是个热情随和的老太太,她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住在小儿子的家里,也就是温流照的对门。 他们一家住在那里很多年了,花奶奶几乎是看着温流照长大的。 花奶奶很喜欢温流照,温流照也很喜欢花奶奶。 温流照一个人在家时,她会敲响花奶奶的家门,只需等上几分钟,就会有位满头白发的耄耋老人给她开门。 一开门,老人干橘皮一样的脸会绽开一个笑容,枯木一样粗糙的手会轻柔地牵住温流照的手,走进开着暖黄色灯光的小屋。 老人会拿出自己做的小零食给温流照,那些小零食通常只有一个温流照听不懂的方言名字。 温流照一边吃,一边给花奶奶讲学校里的趣事,说到好笑的地方时,老人家笑得前仰后合。 花奶奶笑,温流照也跟着笑,一老一少乐开了花。 花奶奶摔下楼,温流照是第一个发现的。 救护车来得很快,但还是晚了,老人家年事已高,医护人员尽全力也没能抢救回来。 花奶奶摔下楼时惊恐的脸一直在温流照脑海中,挥之不去。老温安慰她,说她尽力了,生老病死是避免不了的事。 温流照知道,可她还是很懊悔,要是早一点,再早一点,事情就不会发生。 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回到过去,得到改变一切的机会。 这一次,温流照要救下所有她爱的和爱她的人。 温流照一夜未眠,她伏于案前奋笔疾书,想趁着刚重生记忆还清晰,记下那四个事件相关的记忆。 离开校园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写过这么久的字了。 写到一半时手累得厉害,她甩两下手,接着写。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投射在尚未苏醒的大地上时,她握着笔险些睡着。 桌上的小型电子闹钟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六点了。 “好困……” 温流照伸了个懒腰,小拇指外侧擦了很多笔墨,已经完全擦黑了。 温流照“啪啪”两下把自己拍清醒了,还有一些,写完再睡。她重新抓起笔,食指和拇指夹起水性笔,随后又任其落下。 她好像抓不住笔了。 怎么回事?是太累了吗? 温流照的身体像个被剪断所有绳子的牵线木偶,没了力气,软绵绵地瘫在椅子上。 温流照意识到不对劲,一种诡异的,灵魂出窍般的感觉袭来,脑中兀地响起嘶嘶的电流声,就像信号不好的老旧电视雪花屏时的声音。 【??】:尝……败……重……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还混合着电流声,温流照感觉头疼得厉害,根本听不清那声音在说什么。 大约半分钟后,那声音逐渐清晰,温流照终于听清了。 【系统】:重生系统出现故障,即将进入逆转空间…… 什么系统?什么空间? 温流照听清了,但是没听懂。 她头疼得要炸了,没心思管那莫名其妙的声音。 几秒钟后,疼痛兀地消失了,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己的房间。 温流照疑惑地四下打量,四周黑洞洞的,没有生命体,没有色彩,也没有边界,什么也没有。 温流照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脚,只有她一个生命体存在于这片空间,也只有她有颜色。 温流照站在这片虚无之中,就像黑色画布上的彩绘小人。 这里就是刚刚系统说的“逆转空间”? 系统故障又是怎么回事? 好似为了解答她的疑惑,脑中再次响起冷冰冰的机械音,这次声音更加平稳,能听出是个青年女性的声音。 【系统】:宿主您好,由于系统故障,您每天只有12小时的重生时间,未来您将与过去的您轮流掌控身体。 系统的话很简短,也很重磅。 什么叫“和过去的自己轮流掌管身体”? 【系统】:6:00-18:00为从前的您掌控身体,18:00-次日6:00为现在的您掌控身体。 系统还在解释,温流照出声打断:“我先问一下,身体是不能二十四小时都醒着的吧?” 【系统】:是的。 “也就是说,为了十五岁的我的身体健康着想,我一天大约只能操控身体四个小时?”温流照挑眉,语气有些不悦。 重生,但重生了一半。 【系统】:理论上您每天有十二个小时重生时间,您可以通过与过去的自己协商,在6:00-18:00之间掌控身体。 “协商?”温流照语气上扬,有了一些猜测。 【系统】:是的,我们为您开启了逆转空间的使用权限。这个空间相当于您的休息室,您可以邀请过去的您进入这片空间,也可以凭借想象随意改变这个空间。 和十五岁的自己见面?可随意改变的空间? 这条件……好像不赖? 温流照摸着下巴,约莫半分钟后,她打了个响指。 “好,我要和小温见面。” …… 小温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本笔记本。 笔记本上的油墨很新鲜,她小指外侧的油墨也很新鲜。 她抱着头,头很痛,好像有人拿个针筒扎破她的头皮,往她脑子里打药。 胀痛感让她的五官皱成一团,脑中走马灯一样播放着昨晚的记忆。 她想起自己抱着父母大哭一场,然后坐在桌前写了一夜的笔记,但是想不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奇怪的感觉,你知道自己做了某样事情,但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就好像有另一个人暂时操控了你的身体。 鬼附身? 小温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翻开书桌上的笔记本,扉页用黑色水性笔写着“已知之事”四个大字。 她认得这是自己的字迹,只是更加成熟。她的眉头紧皱,继续再往后翻,首页写了四个事件。 事件一:邻居花奶奶坠亡 事件二:老温科考溺亡 事件三:好友徐幼盈被杀 事件四:秦女士失踪 “好友徐幼盈……徐幼盈是谁?” 小温蹙眉看着事件三,她根本不认识徐幼盈,更别说成为好朋友了。 她往后翻了翻,每一个事件都写出了涉及人员和事件的起因后果,还列出了详细的应对方案,逻辑通畅,条理清晰,不像是编的。 小温愈发疑惑了,难道这些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吗? 写下这些内容的是谁? 是未来的她吗? 小温脑子里闪过很多电视小说的情节,什么被另一个自己取代或者夺舍啊,重生或者穿越啊,乱七八糟的故事在她脑子里跑了一遍。 小温的眼皮越来越沉,她平时作息规律,晚上十点就睡,别说通宵,她几乎没熬过夜。 一夜未眠让她的脑子不太灵光,纵使心中还有诸多疑问,她还是决定先睡觉。 小温爬上床,她太困了,脑袋一粘枕头就睡着了。 不知是通宵过于疲惫,还是怪事接二连三发生让她有些疑神疑鬼,小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一个纯黑的空间,这里没有光,更没有人,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存在了。 小温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里奔跑,想看看边界在哪,跑了很久也没有看到疑似边界的东西。 她接着跑,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看见了一扇纯黑色的门。 小温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门。 第2章 与“我”的初相遇 漆黑的小门缓缓打开,门内站着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人,她长得比小温高一些,大约高了两三厘米,很瘦,纸一样轻飘飘的感觉,眉间的皱纹很深,像是刀刻上去的。 女人身后是一个黑漆漆的房间,只有零星几件家具,家具的形态有些古怪,歪七八扭的,像一个初学者的失败作。 “哟,终于见面了,小温同学。” 女人招招手,笑嘻嘻地和小温打招呼,就像见一个多年未见的普通老友。 小温连退几步,满脸写着惊恐。 见鬼了,这人长得跟她好像。 女人看到小温这反应似乎有些苦恼,她拍拍手,空中显现出一个蓝色圆环,圆环中央有一条直线。 “你来解释吧。” 女人挥挥手,在小温惊恐的目光中,蓝色圆环说话了,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女音。 “您好,小宿主,我是重生系统,您眼前的这位是十年后的您。” 蓝色圆环说话时,中央的直线会随音量起伏,它冷静地和小温讲述事情的起因结果,顺便还介绍了逆转空间的功能。 进入逆转空间的人皆为魂体,空间的主人可以凭借自己的想象获得除生命体以外的所有物品,也可以随意捏造一个背离常识的世界。 简单来说就是想要什么要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当然,这个功能只能在逆转空间使用,无法干预现实。 “你真的是十年后的我?”小温听罢,仍有些不敢确定。 女人看起来可不止比小温大十岁。 “是,你可以叫我大温,写下那本笔记的就是我。” 提起笔记本,小温默了默,她还记得那四个事件,每一件都触目惊心。 大温屏退系统,蓝色圆环消失,她自顾自地坐到那凹凸不平的沙发上。她还不太习惯操控想象力,因此这里零星的几件家具全都怪模怪样的。 大温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上一世因为压力太大,她学会了抽烟喝酒。她熟练地抖了两下烟盒,想起这里还有小温这个未成年,又默默把那根冒头的香烟按了回去。 “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很长的故事。”大温靠在沙发背上,开始讲述一个长达十年的故事。 故事里,一个原本泡在爱中长大的少女逐步失去自己的至亲好友,从一个活力四射的中二少女,变成一个暮气沉沉的青年。 十年间,她遇到了很多好人,也遇到了很多坏人。 她失去了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最终,她在一个阴雨天被人从天台上推下,重回十年前,一切噩梦尚未开始时。 大温的故事讲完后,小温沉默了很久。 大温也没再说话,好像讲述这个故事已经抽干了她的精力。 大约三分钟后,小温轻轻抱住了大温,抱住了这个疲惫的自己。 “这么多年以来辛苦你了,大温。”小温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她与大温本就是同一人,听了大温的故事也感同身受。 大温的眼睛微微睁大,复杂的情绪在其中翻涌。 这个跨越时空的拥抱只持续了几秒钟,小温松手,二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仿佛都在消化那个故事。 良久,大温率先开口:“先听听我的计划吧?” 小温点头,系统说逆转空间和外界时间流速一致,距离第一个事件只剩几个小时,没有太多时间容她们伤春悲秋。 计划很简单,小温先以“帮花奶奶按摩”为由,拜访花奶奶家,如果花奶奶要出门,尽量阻止,阻止不了就陪同。 逆转空间内可以正常使用外界的网络,大温会在这边登陆一个不常用的小号,有需要时小温可以通过手机和大温联络。 确定行动计划后,小温醒了。 小温不太习惯熬夜,一觉睡到下午,醒来时还有点分不清白天黑夜。 她去厕所洗了把脸,微凉的水打在脸上,清醒了许多。 手机“叮咚”一声响,是大温的好友申请,昵称很直白,就叫“大温”。 小温通过好友申请,大温发来了一个加油打气的表情包。 小温微微一笑,她好像多了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是另一个自己。 洗漱完发现桌上的留着一张纸条,是老温的字迹。 上边写着:冰箱里有绿豆粥。 老温估计是看到小温还在睡,不想叫醒她,又怕她睡醒了会饿,就留了绿豆粥在冰箱里。 小温从冰箱保鲜层拿出绿豆粥,冰冰的,夏天吃正合适。 …… 17:23,小温敲响了花奶奶的家门。 门很快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丰腴的中年妇女,年纪比秦女士大一些,盘发,眉毛是纹上去的。 女人是花奶奶的儿媳,姓黄。 两家人长年做邻居,早就混熟了,黄阿姨一见是小温,连忙笑着把她迎进门。 “哎呦,小照怎么来了?吃饭了吗?” “还没呢黄阿姨,我爸妈今晚要很晚才回来。” 小温熟门熟路地进屋,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四下搜寻花奶奶的身影。 “花奶奶在家吗?我前几天刚学了按摩,想给奶奶露两手。”小温问道。 大温说花奶奶是下午六点左右下楼时摔的,那么她这个时间应该在家。 “不巧咯,老妈出门了还没回来。” “诶?”小温的脚步顿住。 花奶奶出门了? 花奶奶年纪大了,上下楼费劲,不可能无缘无故在短时间内上楼又下楼。 现在已经17:24了,如果花奶奶是18:00左右摔倒的,那她究竟是下楼摔倒的,还是……上楼摔倒的? “要不你在咱家吃个晚饭好了,阿姨正好学了新菜,也给你露两手。”黄阿姨说着,撸起袖子就要走进厨房。 小温一把抓住黄阿姨的手,语气急促:“黄阿姨,花奶奶有说她去哪了吗?” “啊?没说啊。”黄阿姨被小温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茫然地看着小温。 小温眸色暗了暗,松开黄阿姨的手,转身夺门而出。 黄阿姨不知道小温怎么了,她愣了几秒钟才追出门。 黄阿姨两手扒着楼梯扶手,往下瞅了瞅,小温从小习武,此时健步如飞,早就跑没影了。 黄阿姨对着螺旋状的楼梯愣愣喊道:“哎,所以你晚上在咱家吃饭吗?” 小温没听见黄阿姨的问题,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楼下,四周没有看到花奶奶的身影。 她掏出手机,给大温发消息。 【小温】:你确定花奶奶是下楼时摔的吗? 大温的消息回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等着小温的消息。 【大温】:我很确定。 【小温】:花奶奶现在不在家,她出门了。 “出门?” 逆转空间内,大温眉头深皱。 她看了看时间,17:28。 中考刚结束,花奶奶的孙子还没放假,儿子今天下班晚,现在只有黄阿姨在家。 上一世发现花奶奶摔倒后,大温立刻上前查看情况并拨打急救电话。 大温当时只是个孩子,不懂医疗知识,需要叫大人来帮忙,于是她冲上楼叫黄阿姨。 黄阿姨和大温一起急匆匆跑下楼,见到地上昏迷不醒的花奶奶时吓得手都哆嗦了。 黄阿姨说花奶奶才刚出门,她没想到花奶奶会摔倒,她很自责,说要是她陪着花奶奶出门就好了。 她一直记得黄阿姨的话,所以很确定花奶奶是下楼时摔倒的。 但她不知道更多的细节了,那时花奶奶的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中,没人和她说具体的经过。 花奶奶能去哪里? “系统,能提供一点场外援助吗?”大温对着虚空问道。 【系统】:您没有权限。 系统拒绝了大温的请求。 大温只能自己想,她双手按在太阳穴上,死命思索可能的地点。 大约三分钟后,她在那些模糊的记忆里抓住了一个片段。 “这里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多花?谁种的啊?” “不知道啊,小孩撒的吧,草都跟花一样高了。” 记忆里大温曾听见这样的一段对话,也曾看见过一个未完成的花圃。 花圃。 大温飞快打字。 【大温】:小区大门左转一百米。 小温收到消息后立刻动身,她记得那里,那里有一小块围起来的空地,原本打算做花圃的,后来不知为何闲置了。 小温跑出小区大门,一转头果然看到了一个灰白色的人影,是花奶奶,花奶奶还安然无恙。 小温松了口气,掏出手机给大温回消息。 【小温】:找到了。 收到消息的大温也松了口气,她仰躺在沙发上,用手腕遮住眼睛,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上一世花奶奶去世后,那一片空地长出来许多花,五颜六色的花朵混杂在茂盛的杂草中间,说不上来的滑稽。 大温不知道那是谁种的,她也没心思去了解。 两个至亲之人接连离世,她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度抑郁。 后来经过调理,大温逐渐摆脱了抑郁,但也忘记了那片未完成的花圃。 它被大温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静静地蒙了尘。 如今大温才想起,她曾在闲聊时和花奶奶说起那块地的事,它本应成为一个漂亮的花圃,可惜最后人们抛弃了它。 它成了一片长满杂草的空地,一个无人问津的半成品。 “要是它能成为一个真的花圃就好了。”那时的大温这样感慨道。 花奶奶或许是听进去了,悄悄翻了土,撒了花种,想给大温一个惊喜。 只可惜,没等到花开,花奶奶就离世了,无人打理的花种长得稀稀拉拉的,和杂草争夺稀少的养料。 “奶奶……”大温很轻地对着虚空呼唤。 “奶奶!”小温大声呼唤着坐在石凳上的花奶奶。 第3章 我亲爱的姑娘 听见熟悉的声音,花奶奶抬起头,只见一个高马尾的少女咻地一下跑到她跟前。 花奶奶缓缓起身,伸手扶住小温。 花奶奶的两颗门牙掉了一颗,说话有些漏风,她笑着慢慢说道:“慢点,慢点,怎么了我的姑娘?这么着急。” 大热天的,小温跑得有点急,脖颈上渗出一层薄汗。 小温注意到花奶奶放在一旁的小锄头,锄头上挂着泥土,石凳上放着一包花种,已经开封了,花种旁摆着一个装着水的矿泉水瓶,瓶盖上戳了几个小孔。 小温瞬间明白了花奶奶出门的原因。 小温心里暖暖的,有位老人记住了她随口说的话,想在她上学的必经之路上做一个小花圃。 “奶奶,你怎么瞒着我们自己跑出来种花。 “哎呀,被发现啦。”花奶奶温和地笑着,并没有被戳穿的慌乱,“本来想在你考完试回家之前做好,给你一个惊喜的,可惜没来得及。” “奶奶,以后你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了,我好担心你,我怕你在外边磕了碰了,怕你……”小温没能说下去,她垂下眸子,像只情绪低落的小动物。 花奶奶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慢慢抚摸着小温的小臂,她动作轻柔,就像在安抚一只小动物。 “没事的,没事的,我走得很慢,不会出事的。” 在大温出现之前,小温确实没有想过花奶奶会出事,就像从没想过太阳有一天会熄灭一样。 大温告诉小温,人的生命就像一个彩虹泡泡,很美丽,也很容易破碎。 所有人,包括自己都是如此。 “奶奶……” “嘘——”小温还想说什么,被花奶奶打断了。 老人家好像已经知道了她想说什么,她眯着眼,摇了摇头,示意小温不用说了。 花奶奶抓住小温的手腕,将她的手转过来,在手心里留下了什么。 “毕业快乐,我的姑娘。” 花奶奶的手移开了,一朵白色的小花静静躺在小温手心。 “我希望你幸福、快乐,我亲爱的姑娘,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活得足够圆满了。” 小温看着那朵小花,眼眶渐渐湿润。 这是一朵随处可见的野花,小温不知道它的名字,只知道它很廉价,通常被人们称为杂草。 但现在它承载了一位长辈对晚辈的衷心祝愿,代表了一份弥足珍贵的爱。 小温忍住了眼泪,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她把小白花收好,吸了吸鼻子,说道:“奶奶,我来帮你吧,种完花我们就一起回家。” …… 将近六点时,小温送花奶奶上楼,危险时间还没结束,她要亲眼看着花奶奶打开家门走进去才安心。 花奶奶不疾不徐地打开家门走进去,小温稍稍放心,转身想回家把小白花放好。 突然注意到隔壁那户人家的家门开着一条缝,一只眼睛透过门缝静静看着她。 小温吓得汗毛直立,那只眼睛的位置很矮,是个小孩的。 这栋居民楼一层有四户人家,花奶奶是对门,小温家右边还有一户。 小温记得这家人是一对感情不合的夫妻,三天两头吵架,有时吵得凶了,整栋楼都能听见。 小温小时候还被他们吵架的声音吓到过,老温曾委婉地提醒过他们,他们安静几天又吵起来了。 这户家人有一对儿女,女儿已经大学,儿子只有**岁大,这只眼睛的位置较矮,应该就是他们儿子的。 对上目光后,那个小孩悄无声息跑回屋了。 可能是因为家庭原因,这个小儿子性格怪得很,经常默不作声盯着别人看,小温不止一次被这小孩吓到了。 小温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把花奶奶送的小白花夹在书里放好,走向玄关。 小温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熟悉的抽离感袭来,下午六点了。 大温按时上线了,头疼也按时来了,她握着门把手缓了一会。 记忆的读取是强制性的,只要大温小温中的一方接替另一方控制身体,就会在“交班”后立刻接收身体里的记忆。 这个过程就像是打针,把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输进来,难免会有疼痛感。 等到疼痛渐缓,大温握着门把手的手往下一压,打开了家门。她走出家门,首先看向隔壁那户人家的家门。 黑色的防盗门紧闭,那个小孩把门关上了。 大温对这个小孩没什么好印象,整天神出鬼没的,和他搭话也一声不吭,跟个不会说话的木偶一样,瘆得慌。 大温耸耸肩,抖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花奶奶的家门虚掩着,应该是花奶奶特意留了门,大温站在门前,有些恍惚。 在大温的世界里,这扇门很多年都没有向她打开了。 她盯着大门上倒贴的福字,几秒钟后,她推开了花奶奶的家门。 深棕色的木质防盗门缓缓打开,露出玄关处的鞋架,鞋架上整齐码放了各种各样的鞋,有大有小,放得满满当当。 站在玄关处能看到半个餐桌,黄阿姨在炒菜,锅铲翻动食材发出“嚓嚓”的响声,诱人的菜香从厨房蔓延到客厅。 花奶奶躺在在阳台的躺椅上小憩,竹编的躺椅轻轻晃着,像在摇晃婴儿的摇篮。 很温馨的画面。 大温走进屋,把门带上了。黄阿姨听见关门声,举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问道:“小照,今晚在咱家吃饭吧,刚和你爸妈打过招呼了。” “好~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黄阿姨猛摇头,“你都好久没得空来咱家吃饭了,这顿必须我来做,让你瞧瞧我新学的手艺。” “好啊。”大温笑着回答,那是一个很放松的笑容。 黄阿姨说完就缩回厨房继续忙活了,大温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圈。 电视机背后的墙上贴满了橙黄色的奖状,奖状上都是同一个名字——曲宏愿,这些奖状全都是花奶奶孙子的,从小学到高中。 电视机旁放着个很有年代感的红色暖水壶,上边写着个“囍”字,是花奶奶当年结婚时买的,几十年过去了还能用。 这个家的陈设都比较古朴,家具都是木的,就连沙发都是木质的,只是在上边垫了一层海绵垫。 待在这里会自然而然让人感到温馨舒适,大温吸了口气,全身都放松了。 大温搬了把木椅子坐在花奶奶身边,花奶奶微微睁眼,慈祥地看着她。 花奶奶知道大温又要和她分享学校里的趣事了,她秉持一位听众的美德,微笑着等大温开口。 大温挑了几件中考期间发生的事和花奶奶说,起初她还有些恍惚,这一切都像梦境一样,太不真实了。 大温说着说着,找回了以前和花奶奶聊天的感觉,越说越起劲。 大温说到她的班主任,一个大男人在最后一次班会上哭得稀里哗啦。说到有关系好的同学勾肩搭背,商量着报考哪个高中。说到年轻的英语老师羞怯地拿来一叠明信片发给每一位同学,每张明信片上都写着美好的祝愿。 说着说着一顿饭做成了,黄阿姨吆喝一声,开饭了,大温和花奶奶起身走向餐桌。 正欲坐下,玄关处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一个提着公文包,面带疲惫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 男人姓曲,是花奶奶的小儿子,黄阿姨的丈夫。 大温和曲叔叔打了个招呼,他点点头,就算是回应了。 曲叔叔还是这么沉默寡言。 “老曲,你回来得正好啊,刚好开饭。”黄阿姨招呼曲叔叔过来吃饭,曲叔叔放下公文包,洗了手,像平常一样坐到了黄阿姨身旁。 曲叔叔夹了一块红烧肉,黄阿姨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等他咽下去后,黄阿姨问道:“怎样?” “好吃。”曲叔叔的回答很简洁,得到夸奖的黄阿姨笑了,笑得很幸福。 曲叔叔不太会说话,和秦女士是一类人,做的事比说的话多。 听说曲叔叔是最孝敬花奶奶的一个儿子,花奶奶的老伴去世很久了,他看花奶奶一个人在乡下太孤单,工作稳定后马上就回老家把花奶奶接来身边。 花奶奶怕麻烦儿子,总想回去,黄阿姨好说歹说才把她留下。 一开始花奶奶很不习惯城市的生活,路上好多车,到处都是水泥地,家家户户都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不像村里头可以随意串门。 花奶奶正不知道留在这里做什么好的时候,小时候的大温敲响了她的家门。 一个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拿了一只腊鸭给花奶奶,小姑娘说那是外婆自己弄的,很好吃,想分给她。 花奶奶笑着收下了,她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小姑娘很开心,猫儿一样露出满足的表情。 从此小姑娘开始叫她“花奶奶”,她找到了留在这里的乐趣。 就这样,花奶奶看着小姑娘长成大姑娘,花奶奶在小区里结识了许多老人,有时还会在楼下支个棚,一起打牌或是搓麻将。 花奶奶在这个小区里留下了很多回忆,花奶奶死后,这里每一处回忆都在提醒曲叔叔物是人非。 最后曲叔叔受不了了,他很抱歉地和大温说他要带着家人搬走了。 大温看着曲叔叔消瘦的脸,默默点头。 对门的房子卖了,住进了其他人家,那户人家很冷漠,不会对大温敞开家门。 大温再也没见过曲叔叔一家,曲叔叔切断了和这个城市所有人的联系,她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座城市。 如今再看到曲叔叔,有种恍如隔世感。 好吧,确实隔世了。 有黄阿姨在,这顿饭吃得热闹,一桌人边聊边吃。只可惜花奶奶的孙子还没放假,少了双碗筷,还不算最热闹。 饭后,曲叔叔在帮忙收拾碗筷,大温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19:37,远远超过了上一世花奶奶摔倒的时间。 她松了口气,成功了,她改变了已知的未来。 大温给小温发了个胜利的表情包,小温也回了个一样的表情包。小温在逆转空间里,用的是大温的账号,头像是个手舞足蹈的猫meme。 噗,有点好笑。 花奶奶拿了一团毛线坐在躺椅上织毛衣,她不会玩手机,也不大爱看电视,在家时闲得没事做会打毛衣。 “奶奶,我来帮你按摩吧。”大温还没有忘记本来的计划,撸起袖子走到花奶奶背后。 “好,好。”花奶奶笑眯眯地把毛线放好,躺在椅子上。 大温学过按摩,有段时间她在足浴中心上班,入职前专门培训过。不过她没干多久就跑了,手法不是特别娴熟。比起帮人洗脚,她更愿意去打拳。 至少拳击赛可以光明正大打人,虽然也会被打,但至少打爽了,不用生闷气。 直到快九点,大温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临走前她再次和花奶奶强调了出门时要小心,能找人陪就找人陪,花奶奶答应了,大温才放心离开。 老温和秦女士都已经到家,秦女士在洗澡,老温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花奶奶已经得救,那么,接下来就是老温了。 大温深吸口气,走到老温身旁坐下。 上一世老温遇险的经过大温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据说是潜水考察时引导绳断裂,导致无法及时返回水面。 水下情况复杂,安全员下水搜救花了不少时间,最后只捞出了老温的尸体。 那根断裂的引导绳成了老温的遗物,夜里睡不着时,大温会反复摩挲那绳索的断裂处。 她一边摩挲一边想,要是能提前发现就好了。 现在她有机会了。 大温戳了戳老温,语气随意地问道:“老温老温,七月初的科考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如果看到这里的你刚刚毕业,那么也祝你毕业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我亲爱的姑娘 第4章 因为我们是家人 “可以啊。”老温答得也很随意。 这就答应了? 大温原本想好了一堆借口,例如锻炼身体、补充课外知识之类的,现在一句也没用上,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老温。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大温知道科考队是允许家属随行的,只不过要求比较严格,未成年需要监护人同意并承担风险与责任。 大温每天都有锻炼,身体方面完全没问题,掉水里不出意外的话还能自己游回来,理论上申请随行并不困难,不过老温答应得还是有些太快了。 是因为她昨天大哭了一场,老温才答应得那么爽快吗? 老温感觉到她的目光,手半掩住嘴,双目圆睁,露出一个很夸张的惊讶表情,问道:“难道我要拒绝几次再答应吗?” “不用,就是答应得太快了,有点陌生。”大温虚空一抓,假装握住话筒,递到老温嘴边,“采访一下,这位先生,你还是我爹吗?” “叫哥哥。”老温嬉皮笑脸。 “好的弟弟。”大温面不改色,将握着皇帝的话筒的手一转,对老温竖起中指。 老温回敬了她两个中指,大温也不逊色,追加了一个中指。 老温左右瞟了眼,自己只有两只手,数量上没法碾压大温,于是他把两只手怼到大温面前。 大温伸手撞开老温的手,父女俩的年龄加起来至少五十多了,此刻却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举着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比划,谁也不肯让谁,直到最后两个人的手都举酸了才肯罢休。 老温:“我们换种方式一决胜负。” 大温笑笑:“好啊。” “来把五子棋,谁赢了谁是哥哥!”老温从茶几底下掏出落灰了的五子棋。 “来掰个手腕,谁赢了谁是弟弟!”大温胳膊肘往茶几上一杵。 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动作,大温挑衅地看着老温,老温一拍手:“好!” 刚一说完就发现上当了,大温一个练家子,一身腱子肉,她有底气去挑战一个成年男性,这很正常。 老温的工作经常上山下海,体能在同龄人中算比较突出的,他有信心在掰手腕时赢过大温。 然而这就是陷阱,老温如果全力以赴赢过大温就上当了,赢的人才是弟弟。 “……个头!”老温硬生生把话头一转,睁大眼睛控诉,“哇你好心机啊温流照同学!差点上当了!” “老温你耍赖!明明说好的!” “没有,我说的就是‘好个头’。”仿佛是在给自己话增加可信度,老温语气严肃。 秦女士在浴室就听见了父女俩的声音,洗完澡打开浴室门,就见客厅里俩幼稚鬼闹成一团。 秦女士穿着纯白的冰丝睡衣,手里拿着条擦头发的毛巾,一边侧头擦拭长发上的水,一边向沙发上的老温走来。 秦女士在老温身旁站定,手上的毛巾“啪”一下抽在老温背上,在老温的衣服上留下浅浅的水渍。 秦女士:“洗澡。” 老温摸着背“嗷”了一嗓子,装作很疼的样子。他有些无辜地看着自己老婆,仿佛在用眼睛问秦女士,为什么只打他。 秦女士也不解释,抽完就走开了。大温在一旁偷笑,悄悄冲老温比了个胜利的“耶”。 大温知道秦女士宠她,不管事情好赖,总之先怪老温。除非是真的做坏事了,不然秦女士都只会怪老温。 老温没法,只能灰溜溜收拾衣服去洗澡了。热水器没法两个人同时使用,水会变得忽冷忽热,大温拿出遥控调了几个频道,打算在客厅看会电视,等老温洗完。 秦女士拿吹风机把头发吹了个半干,她在客厅里走走停停,犹豫了好一会才坐到大温身边。 大温以为秦女士要说什么,结果她坐了好几分钟也没说话,仿佛只是来陪大温看电视的。 大温和秦女士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大概能看懂一些秦女士的肢体语言,她猜测秦女士是在担心她昨天大哭的事。 思量片刻,大温开口道:“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大温感觉到秦女士的身体放松了些,好想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大温:“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秦女士把手搭在大温大腿上,她看着大温的眼睛,摇了摇头。 秦女士:“我们是家人。” 秦女士没有接着说下去,她不太好意思用言语表达自己的爱,但是大温读懂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我们是家人,家里的任何一位成员难过,其他成员都会无条件关心。 这份关心不求回报,干净而纯粹,仅仅因为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家人。 大温:“嗯,我们是家人。” 大温的眼睛有些酸涩,她从小到大很少哭,重生后像是要把从前没哭的份全都哭回来一样。 大温握住秦女士的手,两人的手大小差不多,母女二人没再言语,静静看着无聊的晚间频道。 直到老温洗好澡,大温才松开手,她站起来停顿了下,回头对秦女士说:“晚安,秦女士。” 秦女士:“晚安。” …… 入睡后,大温照常进入逆转空间,室内长着两棵椰子树,椰子树中间挂着一个吊床,小温就躺在吊床上。 小温还是第一次睡在吊床上,这体验怪新奇的。 大温路过吊床,头顶传来小温看电视剧的声音。 真悠闲啊,大温心想。 不管逆转空间怎么变化,大温都会留一张柔软的沙发,方便她随时躺平。 此时大温优雅地绕过地上的破烂——那些都是她在构想物品时产生的废物,走到沙发跟前坐下。 她在脑中复盘今天经历的事,有些在意花奶奶出门的时间。 小温的记忆中,花奶奶说她打算饭后再下楼接着种花,根据这一点来看,花奶奶似乎就是饭后下楼时摔倒的。 上一世大温上楼叫黄阿姨的时候,黄阿姨没有在厨房准备晚饭,这一点可以证实这个猜测。 但是大温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时间是不是有些太赶了? 大温摩挲着沙发表面的绒布,她在思考的时候总是喜欢摸点什么。 除了这件事以外,还有一件事需要考虑,就是重生系统。 关于系统,大温知之甚少,这个系统是凭空出现的。 大温不相信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这个系统一定会收取报酬,只是不知道是何种报酬,又会在什么时候收取。 “想不通,想不通啊!” 大温唉声叹气地倒在沙发上,吊床上的小温探头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大温:“没事,想不通人怎么在海里呼吸而已。” 小温:“……” 小温白了大温一眼,又躺回去了。 这是第一个事件结束的夜晚,她们应该好好放松一下,至少应该让小温好好放松一下。大温不想告诉小温自己的疑虑,她希望小温继续做一个天真可爱的十五岁小女孩。 距离科考队出发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间小温过得很充实,期间有几个初中玩得好的同学邀她去玩,小温每次出去玩都会特意玩到晚上。 小温想让大温也亲身体验一下,像个十五岁少女一样玩乐的感觉,她希望大温能够过得开心。 每天傍晚,小温会准时被传送到逆转空间门外,作为访客,她每天都需要拉开那扇黑色的小门,才能进入逆转空间。 这些天以来大温也没闲着,她经常呼叫系统,询问一些事情,只是不知是不是系统故障的原因,它总是无响应。 除此之外大温还在练习准确控制想象,把逆转空间变成她想象中的模样。 每天小温拉开门都能看见些新奇玩意,游在空中的鱼、上下颠倒的房间、会结土豆的树……不过,这些其实都是小意思。 科考队出发的前天傍晚,小温照常拉开门,眼前是淡蓝色的海水,原本该是屋顶的地方变成了水面,风吹过时能看到水面上的阳光被风吹碎。 鱼群在小温眼前游弋,大的小的各种各样,一只白得透明的水母一收一缩游到了小温面前,它在小温面前停下,抬起触手对她招招手。 小温:“……” 这也太吓人了,要是有人闯入肯定会产生新的都市传说。 纯白的水母向小温伸出手,小温大概猜到了,这应该是大温留下的引路水母,这里实在太大了,小温自己恐怕得好一会才找到联络设备。 小温伸手戳了戳,眼前的海水像蓝色的果冻一样,Q弹Q弹的。 小温把手伸进果冻一样的海水里,很奇妙的体验,海水并不排斥她。 小温尝试睁眼呼吸,眼睛不会刺痛,呼吸也不受阻碍。这就是大温不断尝试下的最新成果,她已经能够想象出一个人类可以自由呼吸的海洋了。 水母游啊游,停在了一个河蚌做成的屋子前,示意小温走进去。贝壳屋没有门,小温径直走入,贝壳屋内没有海水,搬张板凳坐在门口可以很好地看到淡蓝色的深海。 还挺好看的。 贝壳屋靠墙处有一张电脑桌,电脑屏幕亮着,屏幕上是大温发来的新消息。 【大温】:玩得开心。 大温大概是看出了小温的小心思,小温希望大温快乐,大温也希望小温快乐。 自己永远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大温知道十五岁的自己曾经幻想过在海底生活,幻想过亲眼看看海底的生物。 这是大温的回报,小温带大温出门和朋友玩,大温送给小温一个奇妙的水下世界。 小温拉开椅子,坐在电脑桌前打字。 【小温】:玩得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因为我们是家人 第5章 观鸟少年(一) 小温很喜欢大温送的海底世界,她和大温在海底玩了一晚上,早上甚至不愿醒来。 美好的时光终有尽头,小温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在日历上划去今天的日期。 今天就是科考队出发的日子了,没法睡懒觉了。 老温征求了秦女士、科考队领队以及成员的意见,费了一番周折,终于全票通过了。 老温的同事里,有些觉得无所谓,有些担心安全问题,还有一些在期待见到小温。 他们共事多年,不止一次听老温提起自己女儿。老温每次得了点什么东西都要跟同事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女儿,搞得不少人都对他女儿充满好奇。 但是老温从来不发女儿的正脸照片,最多发个背影,大家纷纷好奇,老温干嘛藏着掖着。 于是有人好奇问老温,他女儿长啥样,老温笑着说“天仙一样”。 现在,“天仙一样”的小温背上背包,和老温一起站在家门口和秦女士道别。 秦女士今天休息,身上的睡衣还没有换,她平静地站在门口目送一大一小两个人出门。 “我走啦,拜拜,秦女士!”小温兴高采烈地挥挥手,老温也跟着挥挥手。 …… 考察地在外省,老温订了两张动车票。小温不是第一次坐动车,但还是像个孩子一样雀跃。 十五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小温对万事万物都充满了兴趣。 父女俩的座位挨在一起,老温把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小温坐到靠车窗的一侧,她一坐下就扒着车窗往外看。 车窗外很多人,大部分人提前找到了车厢,走过小温窗前的人有些少。 正感到无聊时,一个白衬衫,脖子上挂着黑色相机的男生拖着行李箱路过车窗,因为来得有些迟,他脚步有些急。 男生的相貌出众,和小温差不多年纪,小温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男生带着相机,小温猜测他是出门旅游的。男生身边跟着一个和老温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男人带着银边眼睛,气质儒雅,二人长得有些像,大概是父子。 那对父子走得急,很快便走出了小温的视野,小温又看了会,没看到什么好看的人或新奇的事。 小温收回目光,瘫在座位上,她有点无聊,抬手捶了一下旁边的老温。 老温正在看手机,目光都没有偏移,只是伸出右手对小温做出了个讨钱的手势:“一百。” 小温又捶了一下。 “两次了,两百。” “太贵了。” 发车广播响了,列车缓缓启动,小温余光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她一侧头,看见了刚才的那对父子。 男生手上的行李箱已经放好了,脖子上依然挂着相机。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过道对侧的座位坐下。 和老温一样,他们买的也是相邻的座位,男生坐在中间,他父亲坐在靠近走道一侧。 男生坐下后端起脖子上的相机,似乎打算看看里边的照片,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一转头,正巧和小温四目相对。 啊,被发现了。 小温有些心虚,她移开目光,头没有动,目光落在男生身后一排,假装是在看别处。 男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冲她微微一笑。 乘务员背着手路过,提醒其他乘客安全摆放行李架上的行李,有乘客在小声交谈,也有乘客在外放电视剧,车厢里有些嘈杂。 老温发现小温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对父子。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老温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侧头和戴着银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搭话。 “嘿,兄弟,去旅游的吗?” 男人温和地回应了老温的搭讪:“对,听说沛霖市的山水好,我陪犬子出门采采风。” 小温在旁边偷听他们聊天,男人说话有些文绉绉的,感觉像是从事语言文字方面工作的。 老温:“诶,好巧,我和我女儿也要去沛霖市,只不过是去工作。” 男人讶然:“令媛也跟你去工作吗?” 老温:“对,我科考队的,准备去沛霖市的一个地下溶洞。” 男人好像起了兴趣:“原来是科考队的,这倒是个展开课外教育的好机会。” 聊到孩子教育问题,两位父亲都来了兴趣,自顾自地聊起来了。小温和男生面面相觑,作为话题的当事人,两个孩子都有些尴尬。 老温:“是啊,刚好这次去的地方没什么危险,适合带她去。” 老温说着,目光落在男人旁边的少年身上。 老温:“说起来,你们家孩子多大了啊?看着和我女儿差不多大。” 男人:“十六岁,开学高一了。” 老温更惊讶了:“这么巧,我家这只泼猴也是。” 老温边说边把伸手,小温本来坐在旁边玩手机缓解尴尬,一只大手突然罩在她头顶,五指山一样压着她。 老温压得小温脖子沉了沉,小温攥拳,剜了老温一眼,看在他还在和别人聊天的份上,晚点再收拾他。 男生一直看着小温,他注意到了小温的表情,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是吗,那还挺有缘。”男人伸出手,“何祎庵,这是我儿子何景澄。” 隔着一条过道,老温和何祎庵握了握手:“温君,这泼猴是我家姑娘温流照。” “你说谁是泼猴?”小温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掐住老温的脖子往上提溜。 小温手劲很大,掐得老温连忙举手投降。小温看目的达到了,手一松,老温揉着脖颈咳嗽了两声。 老温:“咳咳,说错了,这位孔武有力的女士是我女儿温流照。” 老温说到“孔武有力”时还特意提高音量强调,小温一把拽住老温的衣领,笑眯眯说道:“你孔武有力的女儿要用孔武有力的拳头孔武有力地打你了!” 老温偏头对何祎庵挤眉弄眼,悄悄伸手指小温,仿佛在控诉小温的“暴行”。 何祎庵感觉他们父女俩的互动挺有意思的,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咔嚓——”细微的相机快门声从过道另一侧传来,小温抬头就见何景澄不知道何时举起了相机,镜头对准了她和老温。 小温和何景澄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 何景澄:“不好意思,我觉得你们的互动很有趣,所以擅自拍下了。” 何景澄也觉得自己有些冒昧,他把相机从脖子上摘下,走到老温身旁。为了不挡路,何景澄尽量靠着老温的位置站。 何景澄:“你们若是介意的话,我可以删掉。” 何景澄把相机递给老温,老温稳稳接过,小温好奇地伸个头凑过去看。 小温的视角看不太清楚,就见照片刚好拍下了老温向何祎庵无声控诉,一只手悄悄指着小温。小温笑眯眯地揪着老温的领子,画面说不上来的滑稽。 老温有些心虚地瞥了眼小温,小温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计较。 小温从老温手机拿过相机,她不是很懂相机,但看得出来何景澄的相机质量挺好的,照片很清晰。 小温凑近了看,感觉这张照片拍得还蛮有意思的,她把相机还给何景澄。 小温:“不用删了,照片可以发我一份吗?” “可以的。”何景澄微笑回答,“照片要等下车才能导出,加个联系方式,晚点再发给你吧。” 二人很自然地交换了联系方式,小温的头像是只灰蓝色的缅因猫,何景澄的头像是只呆头呆脑的简笔画夜鹭,看起来像个孩子画的,和他本人的气质截然相反。 “这是夜鹭吗?”老温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偷看小温的手机。 “过分了啊。”小温拍了两下老温的脑门,老温捂着脑门坐回去了。 恰好大温发来了消息,一个戳一戳的表情包,是在问她进展如何。 【小温】:一切顺利。 【大温】;开心.JPG 小温关掉手机,默了一会又打开手机。 【小温】:车上遇到了一对父子,儿子叫何景澄,都是一个城市的,你认识吗? 小温原本不想问的,实在有点好奇,还是问了。 大温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小温盯着聊天框等了一会,没等到大温的回复,她有点疑惑地关了手机。 今天的逆转空间是零食屋,棉花糖做的墙壁,黑白巧克力做的桌椅,还有蜂窝蛋糕做的沙发,这是大温想象中用来放松的地方。 冰箱里放在各种各样的雪糕冰淇淋还有小蛋糕,灵魂体没有饱腹感,更不会长胖,在这里大温可以尽情享受甜品。 但是大温现在没有在享用那些美味的甜品,她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上的聊天框,手上用来叉蛋糕的叉子掉在桌面上。 谁?小温说她遇到了谁? 大温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名字。 何景澄。 大温高一时的同班同学,后来保送国内一流名校的学神。 大温起身在零食屋里转悠了几圈,一会望天,一会看地,大约转了一分钟,她又回到了电脑前。 大温打了一行字,然后又删掉,重复几遍后,才终于按下发送键。 【大温】:你确定他的名字是何景澄这三个字吗? 小温没回话,发了一张聊天截图。 【何景澄】:你好,我是何景澄。 【小温】:你好,我是温流照。 大温放大截图,何景澄的头像是一只蓝背黄爪,头顶两根白色长羽的滑稽鸟类,大温对这个头像印象很深,高中三年何景澄一直顶着这个头像。 这个头像和他本人温和有礼的气质截然相反,被包括大温在内的不少同学吐槽过。 还真是他。 大温没想到这次去沛霖市居然刚好碰上何景澄,命运还真是神奇。沉默许久,大温回答了小温的问题。 【大温】:他是未来保送名校的学神,是我高一的同班同学。 【大温】:详情今晚再说,总之他是个好人。 咳咳,向大家科普一下夜鹭,花名夜师傅,因为吃鱼偶尔会被卡喉咙,所以也可以叫噎师傅。 夜师傅的昵称和它的拟态一样多,什么中华田园企鹅,蓝背大蟑螂,蓝背大瓜子,鸟中哈士奇都是它。 夜师傅水陆空三栖,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都可能是它,网上甚至有很长的一个夜鹭拟态图鉴(至今图鉴仍在增加,致敬传奇coser夜师傅) 另外本书中出现的地名、学校名都是本人捏造的,我已经尽量取不和现实名字重叠的名字了(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观鸟少年(一) 第6章 观鸟少年(二) 学神?同班同学? 小温悄悄偏头看过道另一侧的何景澄,他正手捧相机,翻看里边的照片。 小温的学习成绩不错,但不算顶尖,尖子班中游水平。 小温很佩服那些成绩特别优异的人,初中时就有个女生特别厉害,回回都拿第一,女生和她不是一个班,但住在一个小区,偶尔会打照面。每次见到女生,她总是脚步匆匆,赶着去学习。 小温佩服他们脑子聪明,还愿意专注于一件事上。她就不太行了,她的脑子有一半是肌肉,有点灵光,但不多,之前还犹豫过要不干脆去当体育生好了。 后来觉得自己要是真去当体育生了,可能真会彻底放弃用脑,变成一个肌肉白痴,所以她最后还是没报名。 小温看着何景澄,很难把眼前这个安静的男生和“学神”这样张扬的称号联系起来。 一个鼻子两个眼,除了长得有点好看之外和普通人没啥区别,为何被称为神? 旁边的老温在和何祎庵聊天,老温这个社牛和谁都能聊点,小温都见怪不怪了。 小温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何景澄没动,眼珠转了转,用余光看向小温。他早就发现了小温的目光,只是没有动作。 何景澄现在还有些惊讶,虽然期待过偶遇,但遇见小温还是在他的计划之外。 几个小时的车程在闲聊和打闹中度过,老温和何祎庵意外地聊得来,甚至还约好了下车一起去饭馆搓一顿。 “这家这家,我问了朋友,他说好吃。” “问问孩子们的意见?” “我觉得不错。” “我饿了,待会我要吃超级多!” 动车即将到站,何景澄去拿行李箱,老温也起身把行李架上的背包和行李箱取下,小温接过背包背好,随着人流一起到车门处等待。 动车靠站,车门打开,人群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涌出,他们四个人也随着人流走动。老温拖着行李箱和何祎庵走在前头,两位父亲边走边聊,何景澄放慢脚步和小温同行。 小温转动眼珠子,用余光打量着何景澄。 得知何景澄是未来学神后,她总是忍不住多多打量他。 小温长得高,十五岁已有一米七,何景澄比她还要高一些,约莫高出三四厘米。可能是因为正在抽条的缘故,少年的身体纤瘦,皮肤白皙。 二人沉默地并肩而行,在人声和行李箱滚轮滚地声中,小温侧头问道:“你的头像好像是夜鹭吧?是自己画的吗?” “是我弟弟画的。”何景澄嘴角勾起一个小幅度的笑,似乎很高兴小温能主动搭话,“他很喜欢鸟,经常让我拍各种鸟类的照片和视频。” “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啊?”小温心直口快,甫一说出口就感觉说错话了。 何景澄的头微微低垂,神情有一瞬间的忧伤。 “我弟弟暂时没有机会出门观鸟了,他在住院,骨肉瘤。” 小温的嘴张了又关,关了又张,安慰的话在唇边转了一圈,最后也只能说了句:“抱歉……” 癌症离小温的生活有些遥远,她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安慰话。 何景澄摇摇头,意思是她不用道歉:“其实还好啦,发现得早,还有治愈的可能。” 行李箱的滚轮滚过水泥地,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两人沉默了十几秒钟的时间。 “医生说要让我弟弟开心一点,保持愉悦的心情更有利于治疗,所以我经常往外跑,充当他的眼睛,去寻找各种鸟类的踪迹。” “一开始,我也分不清那是什么鸟,于是什么都拍。拍了很多自认为不同的鸟类照片带回去,被我弟弟告知那其中有一半是夜鹭,他笑话了我好几天。” 何景澄说到这笑了,好像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后来有段时间他精神好点了,说我和夜鹭有缘,给我画了一张夜鹭的简笔画。我很喜欢,就拿来当头像了。” “原来如此……”小温没想到这个头像背后还有这样沉重的故事,一时无言。 虽然何景澄说得很乐观,但小温知道,骨肉瘤的致死率很高,就算治好了也可能终身残疾,何景澄的弟弟可能再也没机会亲自出门观鸟了。 “你们两个,怎么走这么慢——” 老温拉长调子的声音传来,小温抬头,老温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路边。 老温站在几十米外,两手做喇叭状对小温和何景澄喊道:“车都到了——” 一辆白色的出租车停在前方的道路上,何祎庵叫了辆的,老温冲他们招招手,二人快步跟了上去。 作为四个人里唯一的女性,小温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三位男性挤在后排。 小温一坐下来就给秦女士发了消息报平安,秦女士回了个很可爱的猫猫点头的表情包,表示她知道了。 等到了约好的饭店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大温时间到了。 大温已经习惯了换人时的头疼感,她夹菜的动作没有出现变化,端起碗扒拉了两口饭。 大温夹了条油菜花,一口咬住下边的杆,叼着油菜花一点点顺着杆嚼,她边嚼边悄悄看对面的何景澄。 何景澄和她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多,白衬衫黑裤子,白净的少年形象。 大温从小温的记忆里得知了何景澄弟弟的事,有些意外,她以为学神这样的人,人生应该是一帆风顺、没什么烦恼的。 人们常常把某个在某方面很厉害的人奉为神,神应该是没有烦恼的,至少人们想象不出神苦恼的样子。 没想到他也有烦恼,还是重生也无法改变的烦恼。 得知这件事后,大温莫名感觉何景澄离她没有那么遥远了。 何景澄现在就坐在大温对面,除去“学神”的外壳,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男生,甚至还可能是个比大温幼稚的小男生,毕竟他才十六岁。 老温和何祎庵聊到了工作的事,何祎庵是一家大型出版社的编辑部主任,大温感慨,难怪他说话有些文绉绉的。 大温是出过社会的人,此时听着老温和何祎庵聊天不由得惊叹,这就是社交的手腕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多年好友呢。 相较两位父亲,两位孩子就生分许多。一方面是大温一直把何景澄当校园明星,和他聊天有些拘谨。 另一方面则是……大温一个(前)社畜,实在有点不知道怎么和十六岁的小男生聊天。唉,这天还是小温来聊更好,大温端起装着橙汁的玻璃杯喝了一口。 晚餐过后,老温和何祎庵照常进行中国人的固定节目——抢买单。 老温:“说好了这餐我请客。” 何祎庵:“不行,那怎么行。” 收银小姐笑呵呵地看着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大温挠挠头,趁着二人争执,悄悄跑到收银小姐的面前,掏出手机二维码。 伴随着“嘀”的一声脆响,柜台上的打印机打出小票,老温和何祎庵齐刷刷看过来。 大温面无表情比了个耶,何祎庵叹气,老温乐了,转身跟大温击掌。 “啪”地一声响,老温冲大温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温流照同学。” 收银小姐把小票撕下来递给大温,她脸上挂着招牌的职业微笑,声音很好听:“一共683,请拿好您的小票,慢走,四位,欢迎下次光临。” 何祎庵还有点过意不去:“下次有机会再一次吃一顿,我请客。” 老温随口应道:“行啊。” 四人走出饭店,何景澄和何祎庵并肩而行,少年比父亲矮了半个头,走出几步远后,何景澄回头,他看到大温在原地注视着他,浅浅笑了。 “再见,温同学。” “回头见,何景澄!” 大温挥挥手,她知道这个“回头见”是真的“回头见”,一个多月后他们就会在学校里见面。 何景澄也挥挥手,今天是很开心的一天,至少他很开心。 …… 科考队成员们各自出发,先在县城里的酒店住一晚,第二天才汇合,一起下乡。 从市区到科考所在的县城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预定好的酒店时已经将近晚上八点。 老温拿了两张房卡,“嘀”一下打开大温的房门,举着手机仔仔细细检查过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偷拍的摄像头后,这才放心回自己屋。 舟车劳顿,小温的身体确实累了。第二日还要赶早,简单洗漱后,大温早早睡了。 逆转空间里,小温正在啃黑巧克力椅子的椅背。 小温已经好奇很久了,这个零食做成的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是食物做成的,这些食物做成的家具到底能不能吃?是什么口感的? 小温犹豫了很久,看了看时间,才九点多,还早着呢。 小温张大嘴,一口咬在巧克力椅背上,有点硬,一下没咬动,正准备用点力,大温就出现了。 作为逆转空间的主人,大温每天都会直接传送到逆转空间内部,只是每天的位置都不一样。 好巧不巧,大温今天刚好传送到小温面前。 小温反坐在椅子上,缩着脖子,两手抓着椅背,保持着啃椅背的姿势没动,她现在尴尬得不敢抬眼看大温。 大温就站在小温面前,她摸着下巴,有些不理解小温在干什么。 “小温同学,我留了这么多零食你不吃,你要啃我椅子?”大温不可置信。 “才不是!我只是有点好奇椅子能不能吃……”小温越说越小声,她自己也感觉怪荒谬的。 “椅子就是椅子,当然不能吃啊。”大温的回答斩钉截铁。 零食屋的家具虽然是食物做的,但本质上并不是食物,就像是公园里带着年轮的长椅其实是水泥做的一样,其实是一种欺诈。这些家具也是同理,只是看起来像食物。 “咳咳,不说这个了,讲讲何景澄的事吧。”小温不想和大温讨论她啃椅子的事了,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大温拍拍手,身后出现了一个果冻做的躺椅,大温一屁股坐下去时,绿色的果冻还弹了弹。 “这次的故事很短,也很简单。” 感兴趣的可以搜一下夜鹭长啥样,你会发现它就长傻样[捂脸偷看] 想象一下校园男神顶着那个头像的样子,特别好笑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观鸟少年(二) 第7章 观鸟少年(三) 大温世界里,大温是在十一月的时候正式入学的,天气冷下来了,寒风吹过,她默默用围巾一圈一圈把下半张脸和脖子围起来。 “温流照同学因为特殊原因晚入学了,希望大家能和她好好相处,多帮帮她。”班主任的声音温和,许多目光落在大温身上。 大温不想和人说话,其他同学看她阴沉沉的也不想和她搭话。 班主任知道大温家的情况,很关心她,特意安排她和当时的生活委员徐幼盈同桌,拜托徐幼盈多多关照大温。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大温坐在座位上发呆,她几乎发呆了一整天,同桌的徐幼盈好几次想和她搭话,她的回答都很冷漠。 “嗯”“好”“无所谓”“随便你”,大温一直用这样简单的字词回复徐幼盈。 大温听着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女孩邀请大温一起去食堂,大温拒绝了。 窗外的天空很红,大温撑着下巴侧头看,她什么也没想,就那样静静看着。 “咚咚——”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大温的桌子上敲了两下,敲门一样。大温的思维暂时回到现实的世界中,她回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男生。 男生怀里抱着一本很厚的笔记本,看到大温抬头后,他把笔记递向大温。 “温同学,你需要笔记吗?” 男生的声音很好听,教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们两个,大温微微抬头看着何景澄的眼睛。 “你在和我搭话?为什么?” 何景澄显然没料到大温会这样问,他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温声答道:“我只是在帮助一位同学。” 如果何景澄说他怜悯大温之类的话,大温会明确拒绝和他沟通。 老温离世后,她听到太多安慰的话了,听得整个人都麻木了。那些安慰轻飘飘的,像用茅草做成的扫帚扫过嵌在泥里的石块,没什么作用。 还好何景澄没说,他只是把大温当成一位可能需要帮助的同学,而不是死了亲人的可怜人。 “谢谢。”大温接过笔记本,她又把半张脸藏进围巾里了,说话声音有些闷。 何景澄把笔记本交给大温便离开了,大温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她翻开笔记本,扉页写着何景澄的名字。 高一(1)班何景澄。 这时大温才知道他的名字,何景澄,她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晚自习前,徐幼盈回到教室,从手中的纸袋里掏出一根金黄色的玉米。 徐幼盈:“我看你好像没有吃晚餐,我给你带了根玉米。不吃东西不行的,要不……你吃完再发呆?” 大温觉得徐幼盈怪好笑的,怎么就算发呆也要先吃东西啊。 徐幼盈是个很好心的女孩子,只是有点笨,不太会安慰人,也不知道班主任为什么会拜托她照顾大温。 可能是因为徐幼盈这像老妈子一样爱操心的性格? 大温最终接过了那根玉米,还有点温温热,打开包装袋啃了一口,甜滋滋的。 在徐幼盈的努力下,大温终于对徐幼盈敞开心扉了。在交谈中,大温发现徐幼盈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和她恰好相反。 真神奇,两个性格恰好相反的人成为了最最要好朋友,连吃饭上厕所都要一起去的好朋友。 后来大温还挺愧疚一开始对徐幼盈那么冷漠的,徐幼盈在她眼中是全世界最好的朋友。 借助何景澄的笔记,大温顺利追平各科老师上课的进度,和何景澄建立了友好关系。每次大温有哪里看不懂的都可以去找何景澄,他总会耐心和她解释。 经过几轮考试,何景澄的突出表现让各科老师大加赞赏,他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那么耀眼,也那么遥远。 高二分班后,大温和徐幼盈还是一个班,何景澄毫不意外分到了火箭班。 那是学校重点培养的班级,不仅不用交学费,每年都有高额奖学金。 大温依然能从其他同学的口中听到何景澄的消息,听说他去了火箭班也是全班第一,他对待同班同学依旧友善礼貌,他参加的比赛地点也是越来越远,校级、市级、区级、国家级…… 和何景澄见十次面,有半数是在领奖台上。 每次大温都会看着台上的少年,和台下的同学们一起鼓掌,她衷心祝福他越飞越远。 何景澄越来越耀眼了,如果同班的时候他只是一颗星星,那么现在已经变成满月了。 星星可能会被城市的霓虹灯光所掩盖,月亮不会,他始终耀眼。 不过,大温不太喜欢和过于耀眼的人离得太近,放慢脚步迁就他人很痛苦,加快脚步追逐他人也很痛苦。 那时的大温没有追逐他人的勇气,所以她主动疏远了何景澄。 她主动选择了观众席,而非那个盛大的舞台。 “大概就是这样,何景澄是那时候班里唯二对我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关心的同学。”大温结束了讲述,她静静看着小温。 没有什么旖旎的浪漫故事,只是一段短且平凡的友谊。 “意料之内的故事。”小温评价道。 “是啊,很平淡的故事。” 大温直起身,小温还是先前反坐椅子的姿势,双臂交叠搭在椅背上。 大温的目光轻柔地抚摸过小温的脸颊,她的眼中藏着期待,她在看另一个年幼的自己。 大温:“小温同学,你的人生会是个精彩的故事吗?” 小温:“你这话说得好像你是一个看客一样。” 小温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示意她们现在是一体二魂轮流生活的状态。 小温:“我们现在可是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温微笑着,没回话。 …… 第二日清晨,小温按时醒来,吃过早饭,老温带小温去了约定好的集合地点,他们差不多是踩点来的,人基本都来齐了。 小温能感觉到老温的同事们纷纷对她投来打量的目光,她估摸着是老温经常跟他们提起自己。小温早就发现了,老温真的很喜欢和人炫耀他有老婆孩子。 过了一会,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姗姗来迟。 那是个五十多岁男人,很典型的老学术分子,严肃正经、不苟言笑,满脸写着“权威”二字,让人面对他的时候不由自主挺直腰板。 大厅里的科考队成员原本歪七扭八站得零零散散的,老教授一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挺起腰杆。 原本有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回头,想和小温搭话,看见老教授走来立刻站直了,假装自己是根不会说话的电线杆。 小温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诸如“吕教授来了”“站好点站好点”之类的。 小温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站直了,可能这就是从众心理?人在人群里总是容易做出和多数人一样的事。 老教授名叫吕瀚博,是水文方面的专家,他目光环视一圈,确认没有缺人后,开始和负责管理设备的女人确认设备情况。 包括后勤和向导在内,整个团队一共九人,成员年龄有大有小,最年轻的二十来岁,是一位后勤人员,看起来刚工作没几年。 后勤人员租了两辆车,把一大堆小温看不懂的设备扛上车装好,装好车正式出发已经接近八点。 带路的向导坐到了前头领队的那辆车的驾驶坐上,他刚一伸手打开车门,小温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一群人乌泱泱挤到了另一辆车上。 一群人打开车门,坐下,再关上车门,速度快得只是眨两次眼的时间,车外站着的就只剩下四个人了。 那位威严的老教授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了领队那辆车,小温看了看站在第二辆车旁边手足无措的年轻男人,又看了看老温,一脸茫然。 老温小声和小温解释:“他们都不想和吕教授一辆车。” 小温恍然大悟,表示理解,她也不喜欢和过于严肃正经的人待在一起,太压抑了。 老温拉开车门上车,小温紧随其后,另一边没抢到位置的年轻男人不情不愿地走向领队车,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想和吕瀚博一辆车。 年轻男人上了车,小温仔细打量着他,小温记得他是负责后勤的石广洋。 石广洋的年纪应该和大温差不多,二十五岁上下,性格内向,和吕瀚博这样威严的老教授同坐一辆车让他很拘谨。他一直端端正正坐着,仿佛现在不是坐在科考队的车上,而是坐在结构化面试的现场。 向导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名叫程诩,穿着很普通的黑色短袖,长相也很普通。确认最后一人上车后,向导一踩油门发车了。 老温往石广洋的背上拍了一下,语气调侃:“放松点小洋,高考早过了。” 吕瀚博回头看了眼老温,他的目光里没带什么感情,仅仅只是看着。 小温的角度可以完整看到吕瀚博的脸,他长得凶,冷冰冰地看过来时让人感觉心里毛毛的。小温抖了抖,难怪其他人都不想上这辆车。 还好吕瀚博也只是看了一下,毕竟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老温,都知道老温总是没个正行。 “抱歉,温前辈……”石广洋很紧张,一直拿余光瞟前座的吕瀚博,好像很担心惹怒他。 小温记得老温的同事多数都直接喊他“老温”,而石广洋对老温的称呼是“温前辈”。 倒是很符合石广洋这类人的性格。 老温:“早说了,叫我老温就行,我女儿都没你叫得尊敬。” 小温一巴掌拍在老温大腿上,语气和善:“老温你皮痒了我可以用拳头帮你挠挠。” 小温发现老温最近真的一有机会就调侃她,也不知道咋回事,可能皮痒痒了。 正式开启事件二啦[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观鸟少年(三) 第8章 到达目的地 “祖宗,你的拳头那是挠痒痒用的吗?你爹我可没有拳馆的沙包耐打。” “拳馆?小姑娘还是个练家子?”开车的向导听到这起了兴趣,也加入了讨论。 话题莫名其妙跑到小温身上了,石广洋看看老温,又看看小温,悄悄松了口气。 人们的关注会让他感到局促不安,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所有人都忽视他,让他静静待在角落里。 老温:“对,小时候问她想学什么,她说不知道等她好好考虑,我那时已经做好给她买乐器或者画具的准备了,结果某天去接她放学,她一见面就说她要学打架。” 小温还记得事情的起因,那时她八岁,班上有个小男生老扯她辫子玩,她生气了,和那个男生打了一架。 那个男生吃得多,长得壮实,比同龄孩子大一圈,而小温那时细胳膊细腿的,还是个小豆丁。 毫不意外,小温打输了。 当天下午老温去学校接小温,小温“噔噔噔”跑到爸爸的小电驴跟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仰头看老温。 周围都是孩子和家长们,小温见到老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学打架。” 八岁的孩子不知道太极拳、自由搏击、跆拳道这些名字,她只是很简单地说要“学打架”。 学会打架就能打赢所有想欺负她的人了,那时的她只是很单纯地这么想。 她想保护自己,也想保护别人。 老温没问小温的头发怎么回事,也没问她为什么突然要学打架,他只回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那个扯她辫子的男孩被他爸按着头过来和小温道歉了,男孩鼻青脸肿的,似乎被他爸打了一顿,也不知道是老温告的状还是班主任告的状。 几天后的周末,老温搭着小温去了一家武术馆,小温从小电驴上跳下来,抬头看那有些古朴的招牌。 那就是她习武的开端。 后来小温在教练的指导下养成了早睡早起多锻炼的习惯,身高也像一棵营养充足的水稻一样蹭蹭涨。 没有男生敢再欺负她了,扯她辫子前需要思考自己能不能打赢她。 “女孩子学点防身技巧挺好的。”向导说。 “是啊,”老温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小温,语气调侃,“学到现在成了家里的山大王,一个不高兴就对她老爹……疼疼疼,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 老温话说一半,小温掰过老温的脑袋,笑盈盈地用拳头夹他太阳穴。旁边的石广洋看傻了,默默摸上车门把手,仿佛随时准备跳车逃离“案发现场”。 “安静。”前座传来吕瀚博威严的声音,好像是嫌小温和老温太吵了。 老教授威严的声音总是让小温想起学校的教导主任,她听罢半点没犹豫,直接松手,老温像一个被小温掰过来的弹簧一样,直挺挺地弹回去了。 旁边的石广洋松口气,放下抓着车门把手的手。 不能闹腾了,小温感觉憋得慌,越发觉得其他人争抢第二辆车是很明智的选择,要是在第二辆车上,或许已经和车上的科考队成员闹成一片了。 就这样安静开过不知道多少个弯,向导说话了,他说:“好了,从这走小路上去就是目的地了。” 小温扒着车窗一看,荒山野岭的,下车再一看,眼前是一条蜿蜒向上的小路,远处是连绵不绝的青山。 小温从小在城市长大,外婆家虽然在乡下,但没有这么多山,所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远处有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腰上环了一条云做的衣带,头顶飞过一群不知名的鸟类,小温仰头看鸟,想起了何景澄。 她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群山的照片,发给何景澄,何景澄没回,估摸着正蹲在哪个角落拍鸟呢。 两辆车的人纷纷下车,有人打开后备箱拿出一堆器械和设备。 这里距离考察地还有段距离,车没法开上山,只能用最原始的人力搬运设备。 整个科考队加上小温共十人,四女六男,多数是青壮年,此时在向导的带领下纷纷合力将设备扛上山。 小温力气大,也出力帮忙了,众人很自觉地排起长队,顺着小路爬上山。 小温一路上都在四处张望,她对周围的环境很感兴趣,这里有很多她没见过的植物,还有昆虫。她甚至还在一片不知道什么植物的叶子上,看见一条盘起来的竹叶青。 天气炎热,等到了目的地,一行人都汗流浃背了,好在需要搬上山的设备不算多,不用再跑一趟。 目的地是一个地下溶洞,洞口被杂草掩盖,小温放好东西后就在一旁看老温的同事清理溶洞口。 这是科考队第二次来这个地下溶洞,只不过上一次来的不是这批人。老温说上次来的那帮人主要考察地形,这次主要考察水文,需要下水进行采样。 “嘿,累吗?”老温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了,递给小温一瓶矿泉水。 “不累。”小温接过矿泉水,不管累不累她都要说不累,少年人有少年人的倔强。 小温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半瓶,兜里的手机响了,小温掏出来一看,是何景澄的消息。 【何景澄】:抱歉,刚刚在拍白鹡鸰跑步。 【小温】:跑步? 小温有些疑惑,鸟不是飞的吗? 语言难以解释,何景澄发来了一小段视频。他刚刚拍完,来不及把视频导入手机,直接用手机录下相机里的视频。 视频有些模糊,但是能看到一只黑背白腹、胸口一撮黑毛的小鸟在地上高速行走。 它跑一段走一段,走的时候头一点一点的,停下来的时候会点几下尾巴。它跑起来时甚至看不清脚是怎么迈的,像一个移动的大汤勺。 还真是跑步。 而且…… 【小温】:跑得好快! 小温感觉自己要被何景澄带入观鸟的坑里了,看到这些活泼灵动的小鸟确实会让人感觉心情很好,很适合给卧病在床的人解闷。 【何景澄】:我还在外边,晚上再跟你分享其他照片和视频。 【何景澄】:你们到目的地了吗? 【小温】:到了。 小温端起手机拍了一张溶洞口的照片,刻意避开了人,她把照片发给何景澄。 【何景澄】:注意安全。 【小温】:好。 小温和何景澄相处下来,对他的印象就是很普通的、有点好心的温柔男生,有时会忘记他的学神身份。 这也挺好,小温觉得加上身份的枷锁会把两个人隔得很远,现在这样像朋友一样就挺好的。 …… 小温这边吭哧吭哧帮科考队打杂,逆转空间内大温在尝试呼叫系统。 大温有些事想问系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系统故障还没修好,最近呼叫十次有九次无响应。 大温有些不耐烦了,如果这个系统能打分,她现就就要打零分,再写八百字的小作文言辞激烈地控诉系统的恶行。 但现在大温找不到评分入口,她只能耐着性子又尝试了一次。 脑中响起熟悉的电流声,这次终于成功了。 【系统】:您好,宿主。 有段时间没听到系统的声音了,它的声音依然毫无感情。 “我为什么会重生?”大温怕系统突然掉线,连埋怨都不埋怨了,开门见山道。 【系统】:有人向重生系统发出请求,希望帮助您重生。 “有人?谁?” 大温蹙眉,上一世她的身边人几乎死绝,她实在想不到会有谁替她向系统求助。 【系统】:您没有权限查阅。 “ta付出了什么代价让我重生?” 【系统】:您没有权限查阅。 “系统故障是怎么回事?” 【系统】:您没有权限查阅。 大温:“……” 她现在很想一拳头砸在系统身上,但是系统没有实体,现在貌似还寄居在她脑子里,她打不着。 看样子不管接下来问什么,系统也只会重复这句话了。 大温抱臂坐在电脑前,房间有些昏暗,电脑光打在她脸上,把她的脸照得惨白,就像电视剧里的反派一样。 重生后的每一天都很幸福,太幸福了,让大温都想忘记前世种种,重新来过了。 小温也希望大温能够重新开始,只是大温只要记得前世的事就很难重新开始。 记忆是构成一个人的重要部分,那些痛苦的记忆塑造了现在的大温,早就成了她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大温从兜里摸出烟盒,这次小温不在,她可以久违地抽一根烟。 打火机“咔哒”一声窜出火苗,点燃了烟草,想起了前世死前的回忆。 上一世大温坠楼前,曾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让她到一栋废弃大楼的天台,那里有秦女士的踪迹。 那是一栋烂尾楼,在市郊,人烟稀少,基本没人会往里走,很适合杀人或被杀,死在那里都得几天才被发现。 这是很简单的陷阱,大温毫不犹豫上钩了。 或许是不想放过任何可能,心中期待着秦女士真的在那里,又或许她只是很单纯的累了,不想挣扎了。 大温爬上那座废弃大楼,走到了护栏边。 随后发生的事毫不意外,大温被人一把推下楼,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推的她。 大温只记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看着地面越来越近,慢慢闭上双眼。 坠亡后她就重生了,这简直是一份惊喜,就像是上帝的垂怜。 上帝的垂怜?打几巴掌给个甜枣吗?真好笑。 更好笑的是大温真的有一瞬间贪恋这个甜枣。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大温右手夹烟,左手搭在电脑桌上,手指的指甲尖轻轻敲击桌面,“解决事件后会有系统奖励吗?” 这次系统回答了,只有一个字。 【系统】:有。 会打架的女生,超帅[红心] 以及大温并没有烟瘾只是偶尔会抽,因为她的压力真的很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到达目的地 第9章 安全员卢旗旗 老温遇险是在第三日,第一日小温的任务主要是当个路障,当一个偶尔帮忙打杂的路障。 捏着两根试管,小温路过吕瀚博身边,他正在和另外两位女性科研人员讨论一些小温听不懂的学术问题。 小温好奇,歪头听了两耳朵,一堆没听过的专有名词连珠炮地往外蹦,听得她越来越困,赶紧走开了。 老温和另外两个同事穿好装备准备下洞,小温知道不能打扰老温工作,她四处张望,想找个闲空的人玩玩,张望了一圈,终于看到了蹲在一棵树旁边的石广洋。 都说i人是e人的玩具,小温对石广洋还挺感兴趣的,她悄悄凑过去,石广洋低头顶着地面,没注意到她。 顺着石广洋的视线,小温看见了石广洋一直在看着的东西——一个戚风蛋糕……不对,一个像戚风蛋糕的蘑菇。 在落叶和枯枝中,一个拳头大小的蘑菇静静坐在那,它的身形圆润,整体呈浅棕色,像一个去了外层的纸皮的小蛋糕。 怪可爱的。 小温:“这是什么蘑菇啊?” 小温突然说话,把石广洋吓了一跳,石广洋“噌”一下站起来了,看到是小温,送了半口气。 石广洋想说话,但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小温,支支吾吾了半天:“呃……那个……温……” 小温很贴心地提醒道:“叫我温流照就行。” “……好,我叫石广洋。” “这是秃马勃。”石广洋自我介绍完,还没忘记回答问题,他捡了根枯枝,在蘑菇脑袋上轻轻敲了两下,发出两声有些空的声音,“夏季多雨,这里有很多有趣的蘑菇。” 石广洋在说起蘑菇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弧度很小的微笑,小温感觉要是可以的话,他会更愿意和蘑菇生活,而不是人类。 小温给蘑菇拍了张照,发给何景澄。 【小温】:野生的蛋糕。 何景澄这次回得很快,应该是刚好在看手机。 【何景澄】:秃马勃? 【小温】:可恶,你怎么也知道。 何景澄发了个雪鸮大笑的动态表情包,小温被逗乐了,她轻笑一声才把手机收回去。 小温问石广洋:“你很喜欢蘑菇吗?” 石广洋:“嗯,植物也很喜欢。” 小温:“那你为什么没有成为一个植物学专家啊?” 石广洋捏着枯枝的手攥紧,纤细的枯枝发出清脆的一声细响,断了。 他沉默几秒,头顶的蝉叫了,叫得很响,像是在填补这份沉默。 受老温的教育影响,小温说话一向直白,很多时候想什么就说什么了,此时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冒昧了。 小温有些尴尬地挠挠脸,正在思考如何补救,石广洋再次开口了。 石广洋:“家里人不让学。” 意外又不意外的回答。 人的性格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ta的原生家庭,这是大温告诉她的。小温没有大温那么见多识广,她只能借助一些模糊的感觉去猜测。 石广洋这样怯懦的人,多数会有一个家教严格的家庭。 父母以“为你好”为由,剪去了ta所有的枝丫,只留下他们认为好的,最后一个漂亮的盆栽完成了,没人会在意ta的根系如何受压迫。 小温很庆幸自己出生在一个开明的家庭,在她提出要“学打架”的时候,老温没有纠正她、逼迫她去学更“适合女孩子”的课程。 不管小温想学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不是违法背德的,老温和秦女士都无条件支持,她的父母像期待开启一个盲盒一样,期待着她自由成长。 小温:“你没有试着反抗吗?” 石广洋讷讷看着小温,好像不理解反抗是什么意思。 小温挠头,她现在有点像一个在海滩边发现搁浅的鲸鱼的人,费老鼻子劲还是推不动鲸鱼。 她现在无比想念大温,大温可比她会说话多了。 小温正在组织语言,身后有人轻手轻脚走来。 “嘿!”一个女人走来,在石广洋肩上拍了一下,石广洋被吓了一跳,直接坐地上了。 石广洋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女人:“卢卢卢前辈——” 这个女人就是之前在集合地点回头,想和小温搭话的那个女人。 小温打量着这个女人,她很年轻,约莫二十七八,长发盘起扎了个丸子头。 小温仔细回忆这个女人的身份,队中三位女性有两位是核心科研人员,那两位都是四五十岁的女教授,只有一个年轻一些,是负责器械设备的安全员卢旗旗。 卢旗旗笑嘻嘻地和石广洋打招呼,石广洋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缓过来了,可能是经常被这样逗着玩。 在小温看卢旗旗的时候,卢旗旗也注意到了小温。 卢旗旗向小温招招手:“嗨,小姑娘,我叫卢旗旗,叫我旗旗姐就好。” 小温:“你好啊旗旗姐,我叫温流照,你就叫我温流照吧。” 小温喜欢她的名字,秦女士给她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她喜欢别人叫她名字。 卢旗旗:“好,温流照,你们蹲在这里做什么啊?” 小温指了指地上的蘑菇:“看蘑菇。” 卢旗旗弯腰,看到那颗小蘑菇之后眼睛亮了:“哇!好可爱!” 卢旗旗蹲到了小温身旁,和石广洋相反,卢旗旗的性格活泼开朗,小温很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感觉比较轻松。 石广洋全程都没有再说话,他安静地在一旁装蘑菇。 卢旗旗侧头看向小温,问:“你多大了啊?” 小温:“十五。” 卢旗旗:“哇,比我想象的要小一些,你长得很高啊。” 小孩都喜欢被大人承认自己成熟,小温也不能免俗,她高兴地扬起嘴角,要是她有尾巴,此时能翘上天去。 小温:“哼哼,我还能继续长,等我长得比老温还高了,我就可以一手抱老温,一手抱秦女士了。” 卢旗旗:“秦女士是你妈妈?” 小温:“嗯,秦女士是家里的老大,老温是我的小弟。” 老温说秦女士是家里最辛苦的人,为了生下小温,她受了很多苦,所以小温要尊敬地称呼她为“女士”。 秦女士应该是家里的老大,这是理所应当的。 树林里有噪鹃“哦啊——哦啊——”地叫个不停,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响亮。 小温抬头望了一圈,什么鸟影也看不见。 据说观鸟人的日常就是这样,只闻其声不见其鸟。 不远处有人在喊卢旗旗,她应了一声,小跑过去。石广洋的偷懒时间也结束了,他本来只是想一个人蹲在角落补充社交能量,没想到被打扰了,能量没充满,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小温继续帮忙做一些打杂的活计,有时候会有人过来逗逗她,或者是教她一些科考知识。 科考队的成员大部分都挺喜欢小温的,对小温很友善,小温也很喜欢他们。 就这样到了下午六点,树林里的噪鹃终于不叫了,大温睁眼了。 地下溶洞里的成员陆陆续续爬出来了,老温橙黄色的防护服蹭了好多泥沙,上来后一见大温就笑,傻乎乎的。 大温刚刚“上线”,这次见到了好多上辈子没见过的人,信息量有点大,让她接收记忆的时候缓了好一会。 今天结束得早,石广洋联系了山下村庄的村长,晚餐可以去村长家吃。 一行人沿着先前留下的道标返回山下,找到停在山下的车,开车返程。 村长是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她很热情地招待科考队,好酒好菜摆上桌,还收拾了几间空屋给他们住。 大温看到两桌农家菜眼睛都亮了,看村长的眼神好像看见了妈。 这顿饭吃得香,大温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喝到酒,毕竟现在用的是小温的身体,未成年不能喝酒。 房间有限,大家只能挤一挤,科考队的成员们都没什么怨念,他们这些人风餐露宿习惯了,有床睡怎么也比在野外搭帐篷好。 大温和卢旗旗以及另外两位女教授睡同一间屋子,两位女教授都是比较沉稳的性格,只是偶尔和大温说几句话。 卢旗旗很开心,她很喜欢大温,把大温当成妹妹。 大温感觉有点头疼,说实话她对卢旗旗的感情有点复杂。 前世老温死后,告知秦女士死讯的人就是卢旗旗。 大温还记得那一天,她刚买了菜回来,准备做好饭菜等秦女士下班回家,刚把菜放桌上,兜里的手机响了。 秦女士很难得地给大温打了电话,她是个话很少的人,做得永远比说得多。 大温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她听到了女人的抽泣声。 秦女士哭了。 她说老温死了。 大温听不懂,老温死了是什么意思? 大温想问问这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新的玩笑吗?但是她没有问出口,她浑身僵直,手脚麻木,像是有微小的泡泡在四肢的皮肤下炸开。 当天秦女士订了车票,坐票卖光了,只剩下站票了,母女二人沉默地站在有些嘈杂的车厢中。 秦女士的手很冷,太冷了,好像失去了一半的生命。大温握住秦女士的手,感觉到她在轻轻发抖,她变得像一只轻飘飘的风筝一样。 大温比秦女士暖一点,她想给秦女士暖暖,也想抓住秦女士这只飘飘荡荡的风筝,于是她抱住了秦女士。 车厢里很多人,又好像只有她们两个人。 大温不是第一次出远门,这一次也不是走得最远的,但这一次是最疲惫的。 见到老温遗体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那是大温第二次经历亲人离世。 卢旗旗一直守在大温的遗体旁边,她的眼睛哭肿了,一见到大温和秦女士就跪下了。 卢旗旗:“我对不起你们,都是我的错……” 长得像戚风蛋糕的蘑菇是我之前在老家后山找蘑菇的时候看到的,不确定是不是叫秃马勃,如果有人知道可以说一下[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安全员卢旗旗 第10章 窥视 卢旗旗的声音很哑,大温下意识想把人扶起来,双手微微抬起又放下。 大温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度。 警方初步调查后排除他杀,最终判定这是一场意外。 老温下水时遇到意料之外的暗流,他立刻顺着引导绳返回地面,然而水流湍急,引导绳在石壁上摩擦断裂,他没能返回地面。 卢旗旗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并展开救援,但是太迟了,老温被捞起来的时候氧气早就耗尽,他死了。 卢旗旗是负责检查设备,保障全队安全的,她很自责,要是她仔细一点,再仔细一点,她的同事就不会死去。 带队的吕瀚博向大温母女表达了遗憾,秦女士始终沉默着,她本来就话少,现在更是成了一尊不会说话的石像。 确定为意外身亡后,老温的遗体被送去殡仪馆了。 卢旗旗把那根断裂的引导绳交给大温,大温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根绳子本来应该保障老温的安全,最后却杀了他。 第二天,老温火化了。 工作人员把一个小陶罐交到秦女士手里,秦女士单手抱着那个小小的陶罐,另一只手抚摸着陶罐的盖子,就像在抚摸爱人的头颅。 秦女士说话了,她说了从来到这个城市后的第一句话。 她说:“温君,你怎么变得那么小了。” 秦女士抱紧了自己的爱人,大温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温流照?”卢旗旗的声音把大温拉回现实,一只手贴到了大温的额头,“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生病了吗?” 卢旗旗的表情有些担忧,另外两位女教授刚好洗漱完回屋,其中一位问道:“着凉发烧了?” 另一位也跟着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大温对着关心她的三位大人微笑,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过去这么久了,那时的痛苦还很清晰。 大温不恨卢旗旗,但也不喜欢她,她不是圣人,即便当年的事并不完全是卢旗旗的过错,她也不能对卢旗旗全然心无芥蒂。 大温早早躺下,久久难眠,她心里还惦记着系统的事。 系统说每一个事件结束都会有奖励,大温还没来得及问怎样才算结束,脑中响起老电视信号不好的沙沙声,系统又掉线了。 大温:“……” 大温总觉得这个系统好像跟她隔了一个星球,老是信号不好。 算了,靠非人类不如靠自己,大温决定自己思考。 先前花奶奶平安活过了死亡时间,大温以为事件一结束了,但是系统没有给奖励,说明这件事没有结束。 当然,也有可能是系统给了奖励没有通报,它不靠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现在想想,这个系统最靠谱的时候还是刚重生的那一两天,还会指导她怎么使用逆转空间。 假设事件一并没有结束,那么,怎样才算结束? 按照常理推断,如果是刑事案件,在警方抓获真凶时事件就结束了。如果是推理小说,在侦探找出真凶时事件就结束了。 大温不知道自己算什么身份,高中生?重生者? 自己结束一个事件需要做什么? 假设没有真凶,找到真相,救下死亡的人,这个事件就应该结束了。 为什么没结束?因为没有找到真相吗? 大温感觉有一只手抚摸过她光滑的大脑皮层,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还没那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破系统好使。 黑暗中大温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很突兀。 大温:“……” 坏了,忘记这里不是自己房间了。 大温感觉身侧的人动了,卢旗旗和大温睡同一张床,她凑过来有些忧心地小声问道:“怎么了?” 大温:“有蚊子。” 总不能说感觉脑子不好使想拍拍吧。 乡下的蚊虫虽多,但屋内点了蚊香,其实并没有什么蚊子。 大温侧躺在床上,此时还能听见屋外有蟋蟀在叫,有点吵。卢旗旗打了个哈欠,继续睡了。 另一张床上的两位女教授翻了个身,不知是不是拍得那两下起作用了,大温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楼道内那只窥视的眼睛。 花奶奶出事的那天,小温看见邻居的小孩在透过门缝窥视她们。 这件事单独拎出来并不可疑,在大温的世界里,那个小孩从小就怪,但是除了怪以外好像也没做过什么事。 如果把这个小孩和花奶奶摔下楼梯这件事结合起来……大温有了个很可怕的假设。 假如……假如那个小孩实际上做了坏事,但是一直没被发现呢? 大温感觉背后的汗毛一根根站立,在炎热的七月份里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她想到了为数不多和那个小孩打照面的场景,骨瘦如柴的小男孩可能会出现在小区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滑滑梯的下方,楼梯拐角处的平台,微微开启的防盗门内……一个瘦小的小男孩睁着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来人。 是他! 一定是他! 大温的脑子不太好,想不通其中的逻辑,但是直觉在告诉她,凶手就是那个小男孩。 花奶奶的危机还没有解除,事件一还没有结束,所以系统没有奖励提示。 大温眼前豁然开朗,先前的异样都有了解释。 下午六点左右,那个小男孩一直在家门口看着。大温一直对花奶奶死亡的时间感到困惑,如今看来,可能是前世的小男孩和花奶奶说了什么,导致花奶奶饭后匆匆出门。 随后他将花奶奶推下楼,并伪装成意外摔倒。 这个小区比较老,只有一楼有监控,几年后才应业主们的要求大规模安装监控。 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会杀人。 那个小男孩,他很聪明,也很危险。 怎么保护花奶奶? 大温躺在结实的木板床上,不自觉地啃着大拇指指甲。 不可能指着小男孩的头说他是未来的杀人犯,她没有证据,现在一切都是她的猜测。 而且这也无法阻止小男孩,大温怀疑这个小男孩长期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已经有精神疾病了。精神病要是真想杀人,直接拿把刀冲出去就行,精神病杀人不犯法。 根本防不胜防,除非让花奶奶一家搬家,但这样也只保护了花奶奶一个受害者,没有解决根本问题。 只能许愿小男孩没有精神病了,悲观点想,这样他杀人起码会被抓。 大温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要是能武力解决就简单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绑起来邦邦两拳,让他看看自己惹到了什么人。 大温轻手轻脚下床,乡下的木板床并不结实,稍微挪动一下就会发出“吱呀”的响声。 其他三人都已经睡着,工作的牛马和无所事事的高中生不一样,忙了一天,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大温上过班,知道她们工作一天很累,所以尽量不吵醒她们。 在一切发生之前,大温能做的很少,她想和留在家里的秦女士说一声,尽快在家门口安装监控。 大温拿了手机摸黑溜出房间,客厅没有开灯,村里人睡得早,大温打开手机手电筒走向大门。 村长家的大门是二开合的,内侧是金属锁,大温只在外婆家见过这种门。她拧开门锁,门外是村长家的院子,她轻轻推门走出。 “汪!呜——汪汪!” 院子的角落里突然传来警惕的犬吠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很突兀,大温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关门时过急,“哐”一下夹到手了。 “痛痛痛!”大温捂着手指小声怪叫,愈发觉得自己倒霉了。 村长怕狗误伤科考队,院子里的大黄狗早就被拴起来了,只是嘴巴没封上,见人还是会叫。 今天月亮很亮,大温快步走到院门口,夜里院子的大门是锁着的,她就这样蹲在紧闭的大门口前拨通了秦女士的号码。 三声铃响过后,电话被接通,另一头传来秦女士一如既往平静无波的声音:“喂?” 大黄狗还在叫,大温想尽快回屋,她直截了当地说:“秦女士,帮我留意一下隔壁的那个小男孩,顺便在家门口安个监控。” 秦女士:“发生什么了?” 大温:“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猜错,我感觉那个小孩想害花奶奶。” 秦女士沉默片刻,她有挺多疑问的,但是她没有问,只是轻声回答:“好。” 交代完事情,大温本该挂断电话,她握着手机迟疑了片刻,并没有挂断电话。 大温接着和秦女士闲聊:“秦女士,我在外边玩得很开心,我遇到了新朋友和很多新奇的植物。这里的村庄人挺好,村长给我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还让我们住她家里。” 大温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在这边的见闻,虽然看不见秦女士的脸,但是大温能想到她的表情,她大概会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有机会我想和村长请教一下,她的卤猪蹄做得好好吃,软烂入味,我学了回去做给你尝尝。” “不过还有好几天呢,第一天才刚刚结束。哎呀,不行了,本来想着快点说完回去睡觉的,你听,村长的狗一直在叫,我怕把大家吵醒了。” 大温:“晚安,秦女士。” 秦女士:“嗯,晚安。” 大温有些不舍地挂断电话,身后的大门“咔哒”一声开了,大温蹲在地上和来人打了个照面。 来人背着月光有点看不清脸,他对着地上的大温说:“你在做什么?” 关于为什么现在大温才想起邻居小孩这件事:你不要对一个肌肉脑子抱有太大的幻想,大小温的脑子就是时灵时不灵的[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