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明天》 第1章 第一章 【新玩家江闻渊，进入游戏，荒野求生正式开启。】 江闻渊睁开眼，直播显示的画面中时间倒退了几千年。 一切都和他生活的十三区截然不同。 与一区到十二区，当然也全无相似。 灌木丛和远处的树林、青草地、温度适宜但带着牲畜味道的风、偶尔能听到的水流声，就连他自己身上穿的，也是黑色的粗布衣服裤子和布鞋，一根麻绳充作了腰带——自然是没有任何设计可言。 除此之外，江闻渊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需要赤手空拳在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的荒野中存活。 衣物虽粗糙，好歹江闻渊长了一张出众的脸，高眉深目、轮廓立体。长期的艰辛工作给了他结实劲瘦、线条分明的身材。 蛇头看中他这张脸和身材，邀请他进入了游戏直播。 系统显示，当前视角观看人数2。 说不定还只是游戏运营监工，评论区一片空白。 右上角区域，玩家生命值100、饱腹感100、舒适度100、SAN值100、人气值0、财富值0。 【《活到明天》直播已开始，世界Ⅰ天数1，系统将自动为您匹配助力NPC，下一轮攻击时间，半小时后。】 “嗨，你看上去不太好，”助力NPC从天而降凭空出现，已经站在了江闻渊旁边，“需要帮助吗？” 助力NPC和江闻渊一样，穿着粗布衣裤，不过是驼色，头上绑了同色的发带，头发中长亚麻色。 肤白貌美眼带桃花、眼角一颗泪痣，身材高而匀称，说话时嘴角带笑，声音柔和动听。 与史前文明的游戏设定全不相符。 星辰。 江闻渊自动从游戏系统中接收到了他的信息。 「诶？有新人」 评论区终于出现了第一条弹幕，玩家人气值 15。 “我现在需要做什么？下一轮攻击是什么？”江闻渊没客气，直奔主题。 星辰眨了眨眼睛，笑意称得上温柔，与受到下一轮攻击威胁的江闻渊不同，星辰不慌不忙。 “需要御敌工具，跟我来。” 青草地瞬间长高及膝，星辰带着江闻渊在草地中缓行，一路低头寻找。 原始的御敌工具，或许是石器、刀斧、木棍，江闻渊自己也留意起来。 但是当星辰真的一脸高兴地石头捧到江闻渊面前时，江闻渊根本不知道作何表情。 比手掌还大的、圆润的鹅卵石。 攻击距离一臂，看起来也不能一击毙命——但总比没有好。 接过鹅卵石的同时，江闻渊自己脚下也踢到硬物，成功捡到了锈迹斑斑、把手和刀片分离的斧头。 星辰细长的手指在半空中随意一划，与鹅卵石、斧头有关的用途信息就自动储存进了江闻渊的大脑。 不过江闻渊没有第一时间接收信息，他的注意力在星辰的手指上——刚才星辰是从草地里挖出鹅卵石的，但是细长而骨节匀称的手指没有沾上半点泥灰，仍旧葱白，或许还泛着一丝丝的柔光。 右上角玩家的SAN值出现了波动，像是心电图的起伏一样，不过只在一秒之间，片刻后又恢复到了100. 「刚才发生了什么？SAN值为什么波动？」 「果然…我以为是我眼花了」 「为什么感觉新人跟NPC莫名登对？」 「新人好帅」 评论区弹幕突然多了好几条，玩家的人气值上涨到了90。 系统也响起一声愉快的“叮”，玩家收到用户打赏的游戏免费礼物，财富值 1。 不过这些信息等级太低的江闻渊并不能实时看到，只有当游戏时间中的一天结束时，他才能利用画外时间知道自己的人气值与财富值。 现在江闻渊能接收到的，是星辰为他解锁的信息。 鹅卵石，作为磨刀石、辅助工具、防身用具。 斧头，砍树劈柴、战斗利器。 斧头好过鹅卵石，江闻渊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要安装斧头、打磨锋利。 “距离下一轮攻击还有多久？”江闻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动作不停，用鹅卵石打磨已经生锈的斧头。 星辰则安安静静地盘腿坐在一边，一个拳头抵着下巴，带着欣赏世界名画的眼光看江闻渊干活儿。 “十分钟。” “什么？！”把手老是不合适、装不进去，江闻渊急得满头是汗。 “游戏时间是真实时间的6倍，”星辰还是不疾不徐，“所以你要加油哦。” 江闻渊拿起鹅卵石，“砰砰”猛砸，生生把把手砸到了刀片的空洞里。 终于，这把斧头算是安装好了，锈迹也磨掉大半，刀刃仍旧锋利。鹅卵石表面有些许磨损。 “你好棒！”星辰跟着江闻渊站了起来，像夸奖小朋友一样，不住比大拇指。 江闻渊：？ 弹幕：？？ 「NPC今天好反常」 「星辰专门提供情绪价值？」 评论区热热闹闹，江闻渊的人气值蹭蹭上涨，眼看着超过了300。 江闻渊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其实，也不用夸的。”说完想起来星辰是NPC，这或许是他的任务，江闻渊把斧头和鹅卵石都收好，“谢谢你的夸奖。” 星辰眼睛亮晶晶的，透出比真人还要逼真的真诚：“就是很厉害嘛。” 江闻渊还来不及再谦虚几句，突然听到了一阵鹅叫。 一阵心悸袭来，江闻渊的SAN值缓慢下降到90，代表角色出现了恐惧、惊慌等负面情绪，也意味着恶意生物的靠近。 这是第一波攻击来了。 系统响起急促的警报声，江闻渊的心慌更甚。 星辰适时提醒：“鹅会攻击你，要小心。” 这似乎是古老的笑话。 不过江闻渊还是握紧了斧头，刀背冲外，准备等大鹅一来直接敲晕。 说起来游戏开始这么久还没吃过东西，或许可以杀一只鹅烤来吃？ 鹅怎么杀？江闻渊看了一眼星辰，他应该知道吧？ 没料到的是，来的不是一只鹅，而是一群鹅。 翅膀大张，“鹅鹅鹅”地叫着，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能打得过吗？”星辰站在江闻渊后面有些担忧，他是NPC，在游戏里不会受到攻击，所以这群鹅的目标只有江闻渊一个，“打不过就跑吧？” 江闻渊雄性荷尔蒙极速分泌，脊背挺得更直了，侧面轮廓锋利又英挺。 笑话，一个大男人，被鹅追着跑像什么样子？ 说话间大鹅飞身而至，不由分说往江闻渊身上招呼。 江闻渊左手擒住大鹅的脖子，右手挥动他的斧头，又挡住进攻的大鹅，刀背“砰”地砸在大鹅脑袋上。 但鹅群毕竟在数量上取胜，前后左右夹攻，江闻渊双手双脚都用上，还是不慎被大鹅啄了屁股。 玩家生命值减10、舒适度减20、SAN值再减10。 江闻渊脸色变了一些。 游戏里放大了玩家所有的负面感官，那一下真是钻心的疼痛。 何况丢人啊——旁边站着星辰，屏幕前还有不知道多少用户在看。越是成长在最下等的十三区，自尊心就越强，不容人看低。 江闻渊怒从心头起，左手紧握鹅卵石，抓着手柄的右手青筋暴起，双脚迅疾移动、左突右闪，照着鹅脑袋一阵乱打。 “鹅鹅鹅”的叫声不绝于耳，鹅毛漫天飞。 十几分钟之后，鹅群晕的晕、死的死，全都倒下了，江闻渊终于报了一啄之仇。 “就是这只，”江闻渊指着被他踩住脖子的鹅，“就是它啄了我。” 星辰点点头，憋不住地笑。 他笑起来真是非常好看，眉眼弯弯，一颗泪痣闪着光一样。江闻渊简直移不开眼睛。 “叮” “叮” “叮” 用户打赏的音效响了好几声，刚才这一番跟鹅的缠斗，为江闻渊赢得了不少用户的好感。 「太好笑了，谁懂啊？」 「我第一次见玩家跟鹅打群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人关心江宝的屁股吗？」 【恭喜玩家江闻渊对抗鹅群成功，解锁成就“鹅毛大雪”，请查收成就礼包。】 随着系统播报结束，江闻渊的成就礼包扎着巨大的白色丝带、背着降落伞缓缓降落。 一个大大的羽绒背包、一张轻便的羽绒毯、一块绣着卡通大鹅的手帕，还有一个速食鹅掌。 “羽绒背包是高等级才能解锁的工具，你很幸运。”星辰帮江闻渊把毯子塞进背包，“真的很厉害。” 江闻渊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受到这么多肯定，一时之间还真不适应，点了点头感谢星辰的好意。 随即他用手帕把鹅卵石擦得干干净净，放进了背包的小隔袋里。 “鹅卵石用不上了，放包里占空间，扔掉吧？”星辰提议。 但江闻渊摇头，坚持把又大又重的鹅卵石存进背包。 “不过你刚才受了伤，需要尽快治疗。”星辰贴心地帮江闻渊把速食鹅掌的袋子撕开，“加工过的食品可以回血，你先吃。” 江闻渊依言吃起鹅掌，生命值等各项数据恢复了一些，心里还惦记着要收拾那只啄他屁股的大鹅。 “你知道怎么杀鹅吗？我把鹅烤来吃了，是不是也能回血？” 星辰眉头微蹙，显然想到了什么血腥的画面。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是……但我没有帮玩家杀过鹅，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调取信息给你。” 星辰被系统设计得肤白貌美、性格温柔，像天使一样，的确很难把他和杀鹅这样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江闻渊一瞬间有些愧疚，怪自己为什么要提这样的要求。 “咕噜” 江闻渊的肚子夸张地叫起来，剧烈的饥饿感袭来，他头晕目眩、双腿发虚。 游戏里半天只下降了15的饱腹感，现在突然只剩5，鲜红的数字在右上角不断跳动，系统“嘟嘟”的警报声一声急似一声。 玩家如有任何一项数值降为0，生命值就会开始下降，最终生命值降为0时，也就是玩家死亡的时刻。 星辰终于也急了，拉着他的手就往灌木丛边跑。 “坚持住，去摘野果！” 第2章 第二章 饥饿感一秒强似一秒，胃像被一双钢铁手臂攥紧、挤压，酸涩的气息在整个消化道燃烧，让江闻渊几欲呕吐。 大脑根本无法思考了，全身都在发软，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亮，只能被动地被星辰拉着跑。 才只跑出几步，饱腹感已经降到了0，生命值也随之下降。 每一秒钟，生命值都闪一次红光，江闻渊游戏中的生命在不断流失。 跟星辰急促的脚步一样，评论区唰唰往上跳。 「有病？才半天饱腹感就到0了？？？」 「死这么快？举报了」 「江宝快跑，前面就是野草莓！」 「我天……」 「什么鬼？！」 「不要啊！啊啊啊！」 不怪弹幕越刷越快，明明应该长满了野草莓的灌木丛里，现在全是一片鲜红的毒蘑菇。 星辰猛地顿住脚步，后面几乎失去意识的江闻渊刹车不及，“砰”地撞了上去。 “怎么回事？”星辰眉头皱得解不开，“怎么只有毒蘑菇？” 江闻渊根本连脚下是毒蘑菇都分辨不出来，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摘。 星辰“啪”地把江闻渊的手攥住，情急之下薅了一把灌木丛的叶子，塞进江闻渊嘴里。 叶子带着一点点清香，江闻渊没有抗拒，乖乖地把送到嘴里的叶子吃了。 又喂了好几把树叶，江闻渊的饱腹感数值终于恢复正常，生命值稳定在了40。再往旁边一看，江闻渊吃秃了一棵小树。 游戏系统“叮叮叮”地响个不停，当前视角在线人数接近100，看到江闻渊吃了颗树活过来，用户的打赏也像潮水一样涌来——虽然还是以系统免费领取的礼物为主。 江闻渊恢复了正常，这才来得及发现手上还抓着大鹅。刚好是啄了他的屁股，他打算烤来吃的那只。 “好点了吗？”星辰关切地看着江闻渊问。 江闻渊重重点头：“好多了，谢谢。” 星辰拍拍手，刚才一直给江闻渊摘树叶，细白的手指染上了淡绿色的汁液。 “你现在的饱腹感撑不完一天，还得继续找吃的。晚上必须生火，不然黑暗会要了你的命。还得找到山洞或大石头做掩体，预防野兽的攻击。哦对了，你的饱腹感、SAN值、生命值都不高，也需要恢复。”星辰擦干净了自己的手，总结陈词，“总之，你今天的生存进度，几乎为0。” 江闻渊颇有点一个头两个大，荒野求生这种事情，只在古书上看到过，哪里想得到这么复杂。 生存的每一样东西，从大到小，都要靠做任务才能得到。 不过他加入直播，本来就有明确的目的，所以要尽可能完成得更好，赚到更多打赏。 “排优先级的话，是不是得先搞定生火？”江闻渊晃了晃手上的大鹅，“吃的已经有储备了。” 星辰几不可见地叹口气：“好。” 幸好游戏没有难到要让玩家把几人合抱的大树砍倒劈成小木柴，江闻渊和星辰一起进了树林，捡到不少大小不一的干树枝，集齐五十根木柴后获得“**”成就，系统掉落了打火机和一把削木头的小刀。 江闻渊珍之重之地把打火机在背包里藏好，顺便还捡了根结实的绳子，捆好了木柴。 出了树林到河边，江闻渊要正式开始他的杀鹅大业，这是个非常细致的活儿，一直吃营养药丸的江闻渊从来没有干过，只是凭着本能把鹅从里到外收拾干净了。 星辰不喜欢这个血腥的场面，往上游走了几十米，清洗树林里摘的野果。 系统也贴心地把画面切成了江闻渊的脸部特写——血腥的画面直播出去观感也并不好。 切特写之后，评论区还是一样热闹，打赏也时不时蹦出来几个，用户很吃江闻渊的长相。 「这是什么岁月静好的画面？」 「没想到十三区还有这么帅的人」 「你怎么知道江闻渊是十三区的人？」 「嘘——」 生火费了老大的功夫。已是黄昏，江闻渊第四次被熏得眼泪直流时，小火苗终于顽强地活了下来。 “还好河边有大石头。”江闻渊小心翻转手上的木棍，结实的木棍那头，穿着他精心洗干净的大鹅，以及几个星辰给他摘的野果。 星辰只轻轻地“嗯”了一声，闷闷不乐的样子。 江闻渊迅速察觉到了，勾起嘴角轻笑一下：“你一点也不像NPC。为什么不高兴，因为我杀了鹅？” “不是。”星辰马上否认，但总是有意无意地离烤鹅远一点，肢体语言说明他确实不喜欢江闻渊杀鹅。 “弱肉强食，这不是最古老的生存法则吗？”火光在江闻渊冷峻的脸上跳动，“游戏里是这样，我生活的世界也是这样。如果血腥的事情让你不高兴，我很抱歉，但我以后还是会这么做。我必须坚持得更久、赚到更多打赏，我妈妈还在等着钱救命。” 等了很久，星辰才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 他们不知道的是，江闻渊的那几句话，在用户里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 一半的人真的信了，打赏了几个付费礼物。另一半的人则觉得江闻渊故意卖惨，在评论区骂了几句，举报取关退出三连。 鹅肉终于烤好时天已全黑，远远的有狗叫、狼嚎传来，荒原中只有他们这一处火光。 “很香，你要尝尝吗？”江闻渊小心地撕下一块肉，在星辰面前诱惑地晃了晃。 “不要！”星辰后背贴在了石头上，已经退无可退。 江闻渊笑笑，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很好吃，比那些药丸好吃多了，来这里之前，我只吃过一次真正的食物。”江闻渊啃完了两条腿和翅膀，游戏饱腹感恢复到90，只剩不到一半、岌岌可危的SAN值和生命值也恢复了一些。 他把烤好的野果递到星辰嘴边：“你吃这个，也很香。” 按理来说NPC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但是江闻渊就是想让星辰吃一口，尝一尝他有生以来做过的第一顿饭。 星辰最终还是没拗过，就着江闻渊的手，把烤得香甜的野果吃了。 “你可以睡一觉，睡觉也可以恢复SAN值。”星辰提醒道。 游戏前五天，都只在一天结束后有10分钟画外时间，确实很需要在游戏里休息。 但是江闻渊有些犹豫。 会有用户喜欢看玩家睡觉吗？什么都不做估计没人打赏，连人气值都会下跌。 游戏系统帮江闻渊做了决定。 下雨了。 “快走，找地方避雨！”星辰从火堆里抽出两根烧得正旺的木柴，催促江闻渊。 这雨来得凶猛，还伴随着打雷和闪电。 没跑出多远，江闻渊回头看时，傍晚他好不容易生起来的火已经被浇熄，只有手上的两根木柴还顽强地燃烧着照亮。 一旦陷入完全的黑暗，不出几分钟他的生命值就会直接归零。 但他也并不幸运。 衣服裤子鞋，没几分钟就全部湿了，高等级的羽绒背包可以防水，但也越来越沉。 右上角新增了潮湿度，眼看着已经超过50，浑身湿透之后，舒适度和SAN值也一起狂掉，再一次威胁到江闻渊的生命值。 而被无限放大的负面感官也再次让江闻渊变得不堪一击。 雨水似乎能穿透江闻渊的皮肤，他脚步沉重、胸口憋闷，犹如掉进深海，呼吸都困难。 “别怕，不会有事的。”星辰的手干燥而温暖，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江闻渊的手腕，“前面有山洞，进去避雨！” 再一次，江闻渊在星辰坚定的引导下，深一步浅一步踩着泥泞的地，从河边跑进了山洞。 洞口有之前的玩家留下的石头营火，木柴丢进去就能继续燃烧。 不过山洞的舒适度也不高，因为下雨的缘故，里头的湿度几乎是100%。 “水拧干了，好一点吗？”星辰拉着江闻渊在火堆边坐下，温柔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慈悲。 过了好半天，江闻渊才从窒息感中缓过来，脸色煞白、双眼重新聚焦：“好了。” 刚想转头看看山洞里的环境，星辰却用手扶住了江闻渊的后脑勺：“别看。” 江闻渊拉下星辰的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那么脆弱。 果然，就在石头营火不远处，有一堆枯骨。 江闻渊笑了笑：“差点我就要在旁边添一堆了。” 他已经尽量表现得轻松无碍，但事实却是，潮湿度下降非常缓慢，SAN值、舒适度继续大幅下降，生命值再一次闪烁红光。 星辰作为助力NPC，可以感受得到玩家当前的状态，因此格外担忧。 而枯骨旁，几只带着绒毛的腿也缓缓伸了出来，一点点靠近江闻渊的后背。 星辰眼疾手快，从丢在一边的羽绒背包里一把抓出斧头丢给了江闻渊。 “小心！” 巨大的蜘蛛从黑暗中现身，两腿落地、六条腿大张开，“呲”地一声直冲着江闻渊面门扑过来。 江闻渊就地打了个滚，右手握斧、左手从火堆里抽出还燃烧着的木条对准蜘蛛肚子就是一刺！ 蜘蛛被火烫伤，蛋白质燃烧的臭味充盈了整个山洞。但它反被激起了凶性，仍旧张牙舞爪地向前扑。 江闻渊站起身，斧头刀背精准地一下下砸在蜘蛛头上，左手火棍依然往蜘蛛身上招呼。蜘蛛畏惧火，又被打得一步步后退，但六条腿仍在挥舞，接连两三下抽在了江闻渊的手臂和腿上。 江闻渊生命值迅速下降30几乎见底，濒死时的狠劲儿全部爆发，一斧头砍掉了蜘蛛的头，脚下一用力，把蜘蛛踢到了洞外！ “砰砰”两声，江闻渊几乎和死掉的巨型蜘蛛同时落地，不过他是倒在了火堆边。 “我该不会要死了吧？”只在游戏里活了一天，真是白来了。 【恭喜玩家江闻渊击杀巨型蜘蛛，解锁成就“蛛丝马迹”，请查收成就礼包。】 系统播报结束，扎着黑色丝带的成就礼包从天而降，带来了救命的药水、一块绣着卡通蜘蛛的手帕，以及有助于恢复SAN值的高级服装一套。 黑色的药水被星辰灌进江闻渊嘴里，江闻渊生命值瞬间恢复到了100，毫发无伤、如获新生。 “去换衣服。”星辰指了指山洞更里边仍旧黑着的地方，“黑暗的地方用户也看不到。” 江闻渊宝贝一样拿着那套干燥、温暖，还带着点香味的衣服。 临换衣服前，江闻渊低下身子，俊脸在星辰眼前放大：“下次救我命的时候，你能温柔一点吗？” 星辰撇开头，根本不理。 换完衣服回到火堆边，江闻渊惊奇地发现，星辰身上的衣服也自动更新成了跟自己同样等级，不过颜色不变，还是驼色。 “这才第一天，三次遇到生命危险，”江闻渊大剌剌坐下烤火，“该不会只有我这么倒霉吧？” 第3章 第三章 随着“嘟”的一声响，江闻渊的第一天游戏时间结束了。 【是否用您的人气值兑换画外时间？】 江闻渊几乎没有犹豫：“兑换。” 系统按照1:100折算了江闻渊的人气值，因此第一天结束后他一共有20分钟画外时间。 不过画外时间，NPC星辰却并没有消失，还站在江闻渊身边。 江闻渊顾不上先考虑星辰的存在，立刻要求调取了游戏第一天的直播数据。 作为新玩家，江闻渊的表现可以说是出色，新增一个用户获得人气值5、一条弹幕人气值10，他一共累积了1090点人气值，平均观看时长61分钟。 此外，付费和免费的礼物加起来也有800点财富值，兑换货币80。 按照蛇头的说法，直播赚取的打赏，江闻渊可以得到20%，单场人气值每突破一万，额外激励货币100。 比例不算高，但比江闻渊日常工作赚得多。 “算是很好的数据，大部分玩家第一次平均时长都不到10分钟，61分钟很厉害了，还赚了很多钱。”星辰见多识广，帮江闻渊分析起来。 “哦……”江闻渊摩挲下巴，“不到10分钟啊。” 星辰冷着一张脸：“我是说直播的平均观看时长。” “我也没说别的啊。” 江闻渊打量星辰一眼：“不过画外时间你怎么还在？现在还是游戏中吗？” 星辰没回答，骨节均匀的手指继续滑动虚拟数据大屏：“我建议你尽快搞清楚游戏机制，看看用户的评论，考虑第二天怎么求生和赚钱。还有你的时间规划，每一天结束画外时间都很短，你必须在游戏里休息，否则会累死。” 看起来星辰对游戏非常了解，也很清楚新手玩家会踩哪些坑，给出的建议都很中肯。 江闻渊已经在看用户评论热词、在线人数波峰波谷对应的时间节点以及玩家行为，不过还是没忍住回了一句：“我平时工作时间也挺长的，最长的时候连续一个月每天十六个小时。” 意思是他能坚持不休息度过四天的游戏时间。 “嗯，然后第十七个小时猝死。”星辰倒是不客气。 江闻渊笑了：“我发现你真的很不像NPC，你有很多人类的情绪，而且现在还在我身边。” 星辰没有分半分眼神给江闻渊，还在仔细看直播数据：“你不要关心没用的东西，我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在游戏里好好活着。” 评论热词提到最多的是江闻渊好帅，其次就是NPC反常和哈哈哈。江闻渊分析了一下，这样看来，直播睡觉或许还真会有人看。 简单复盘完第一天的游戏，画外时间已经只剩5分钟。结束直播之后，游戏中的饥饿、累、受伤的疼痛等感官也都消失了，江闻渊悠闲地靠在树上。 反正也只剩5分钟，江闻渊又想再跟星辰聊聊天。 “多久才能单场人气过万啊？100块靠打赏要赚好久。” “不好说，很多玩家到死都没赚到过打赏。” “那我还算运气好？” “算是吧。” “你会一直帮我吗？” “按照游戏规则，玩家等级达到20之后开始单人冒险。” “那你帮多少玩家达到过20级？” “一个也没有，最高只到过13级，就死了。游戏运营一年多，最高记录是17级，只有一个。” 游戏每存活5天玩家就会升一级，完成高等级或隐藏任务可以获得额外经验。 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升到17级需要在游戏中存活85天，换算成日常时间14天。 也不知道最终结算的时候，那个17级的玩家赚到了多少。 画外时间开始60秒倒计时，江闻渊站起来活动手脚，准备再次全情投入。 “对了，在游戏里死了的话，可以立刻重新开始吗？还能遇到你吗？”江闻渊想得很好，可以在游戏里适当休息，死掉一局立刻重开，混个脸熟之后人气值和财富值能上升更快，不耽误赚钱。 星辰足足看了江闻渊好几秒钟，眼中十足感伤：“没有重新开始，死就是死。” “什么？！什么没有重新开始？”江闻渊失态地抓住星辰的肩膀，语调不自觉拔高，“到底什么意思？” 【欢迎玩家江闻渊回到游戏，《活到明天》直播已开启，世界Ⅰ天数2，下一轮攻击时间，半小时后。】 系统无情地打断了江闻渊的惶惑，画面一转，他和星辰已经再次坐在了山洞的火堆边。 洞外光线渐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你刚才……” 江闻渊还想继续追问，但星辰不着痕迹地冲他摇了摇头。 「怎么休息了20分钟？」 「真的等很久」 「新人不是只能休息10分钟吗？」 「江宝人气高，可以兑换」 「好无聊，给江宝送点礼物」 “唰”地一声，直播画面放起了烟花，用户给江闻渊打赏了100块的高额礼物。 但此刻的江闻渊看不到，既使能看到，他也没有心思去关心。 这跟蛇头说的不一样——他根本不知道游戏里的命就是现实世界的命，更没想过自己要死在这个游戏直播里。 母亲被蛇头送到了十区的医院接受治疗，这是十三区的人能去到的最高等级的区域，治疗费用至少十万，是十三区的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蛇头承诺可以预支一部分费用用于治疗。 因此江闻渊才会一口答应下来。 山洞里久久地沉默。 「什么情况，卡了？」 「 1」 「 1」 「问了游戏公司负责人，网络和系统都没问题」 「我花钱不是为了看静止画面的」 星辰也从系统里接受到了询问和催促，他轻轻碰了下江闻渊的膝盖：“新的一天开始了。” 星辰站了起来，自上而下俯视江闻渊，逆光让他的脸有一些模糊，但轮廓却被镀上了柔和的光。 江闻渊抬起头，缓慢站起身的过程中，嘴唇动了几下。 “我要活下去，帮我。” 星辰看清楚了，江闻渊无声地说了这几个字。他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和真人作出承诺时一样郑重和坚定。 江闻渊深吸一口气，又笑了出来：“不知道半个小时后的攻击是什么。” 出现了完全没有预想到的情况，但他还要继续在游戏里生存，还要靠直播赚妈妈的治疗费用，所以一切不利于在游戏里赚钱的情绪都要全部先抛开。 要比第一天更好。 “进去搜搜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江闻渊引着星辰往里走。 洞里仍然没被照亮，只有眼睛习惯了黑暗才能勉强视物，直播的用户也看不清他们。 “我还有一个问题，”江闻渊和星辰贴得很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话，“怎么样才能退出？” 星辰的摇头几乎让江闻渊陷入绝望，接下来的话更是重重一击：“无法退出。” 但星辰或许还是想给江闻渊一点鼓励，又说：“我会帮你。” 江闻渊深呼吸一口，用力捏了捏星辰的肩膀：“谢谢。” 两人像模像样地在山洞里搜了一阵，只有几根潮湿的木棍和毒蘑菇。 回到洞口，江闻渊把木棍和毒蘑菇顺手丢开：“运气不太好。” 接着就看到了昨天晚上被他丢出洞外的巨型蜘蛛尸体，江闻渊拉住星辰两人换了个位置：“你还是别看了。” 其实为了用户观感，游戏已经把所有生物尽量设计得温和可爱，但那么大个蜘蛛尸体，江闻渊还是下意识地觉得星辰会不喜欢。 “半个小时以后会有新一轮攻击，先填饱肚子。”星辰眼神又望向昨天那片灌木丛，意有所指。 江闻渊马上摇头，拒绝再吃树叶：“昨晚的烤鹅肉不知道还有没有。” “不能吃了，现在就去找吃的，顺便看看有没有高等级武器。” 半小时时间里，江闻渊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斧头，随时准备应敌。 偏偏系统还时不时响几声警报，预示危险越来越近，江闻渊一会儿心悸一会儿惊慌，SAN值也不断波动。 “其实我真的不怕，数据波动只是一种……”江闻渊顿了顿，找出最准确的词语，“预警。” 他自己一个人站在草地上，看着也不像在跟星辰说话。 星辰脑子一转，反应过来他在跟用户互动。 学得倒是很快。 果然，评论区立刻有了回应。 「对对对，你一点都不怕」 「昨天三次濒死的人是谁？？？」 「早晨，是我一天中嘴最硬的时刻」 接着是连续出现的打赏。 “找到了！”星辰从灌木丛里摸出两瓶外形可疑的东西，“治疗药水，一瓶可以恢复30生命值。” 这倒好，还没打呢，已经准备给江闻渊救命了。 “那你记得，待会儿给我救命的时候，稍微温柔一点。” 星辰小小地翻个白眼，继续挖宝。 那边江闻渊也找到了武器，双节棍。 但江闻渊既没用过也没见过，试着甩了几下，全招呼在自己身上，只得作罢。 “嗷——” 体型巨大、浑身黑毛、呲着长长獠牙的动物疯跑着靠近，那体型，看起来少说有二百公斤，江闻渊和星辰加起来都不够看。 更何况还来了两只，野猪。 手里的斧头瞬间轻得像纸，江闻渊犹豫了。 昨天还想一个大男人被鹅追着跑不像话，今天觉得被野猪追着跑实在情有可原。 “一级玩家怎么会招来野猪。”星辰轻声抱怨了一句，扯着江闻渊的手腕，“还不快跑！” 两人在荒原上没命地S形走位，疾风灌进嘴里，江闻渊喉咙发紧：“能甩掉吗？它们会不会自己消失？！” 星辰的回答随着风一起传来：“甩不掉，爬树吧！” 野猪不能上树，从树上攻击倒是个好办法。 ——如果树下不是围了一群野狗的话。 江闻渊的SAN值下降得更凶，野狗也并非中立生物，而是带有恶意。 正是前有狼后有虎，逃无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