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忆肆》 第1章 花满醉(一) “却说那谪山仙人剑气一出,便破开了缚神阵。旋即双手结印,承因剑附在身前,赫然是道生一式。众人暗道不好,可那人已然飞升在即,是个活神仙,哪能由他们阻拦? 凛然的剑气势如破竹,在场的各位都被震的吐血,回过神来,那天穹已经被撕烂了一条口子。” 说书先生一甩扇子,凹了个姿势继续口吐芬芳,台下却没什么人听。 讲了几十年的故事,是个鬼都会背了,除了洛言。洛小公子趴在二楼的杆上往下瞧着,看着眉飞色舞的说书先生激动的嗷嗷乱叫。 坐在牌桌上的落尘以嗤笑一声,“哗啦”一下推倒了面前的骨牌,转过来看着他,飞快的说: “然后神槐应运而生,一剑捅死了那哥们儿,用那把神伞抵住了破口,也就是现在的破瑕” 他说完站起身来环视桌前的几人,笑得猖狂又欠揍: “小爷又糊了,给钱给钱” 几人呲牙咧嘴,洛少爷不知是出门踩了狗屎还是咋的,赢了一下午。 张大胖输的尤其多多一边苦哈哈的盯着他,一边用胖手在身上摸来摸去半响才又摸出一片金叶子。 “啊啊啊,落尘以老子跟你拼了,《俏皇帝俊神仙是你》,《纯情仙君爱上霸道富商》也是你,让我好好听完一段不行吗” 一旁的落言先发了难,气的眼睛通红,飞扑来打他。落尘以一只手抵着他,一只手把金叶子往钱袋子里揽: “呵,除了俊和俏这个里头哪里还有和我有关系的?” 他当真俊俏,18岁的年纪,一副少年意气的模样,只是不知道哪儿整来的狗啃刘海有些好笑。 面不改色的曲解了他弟的意思后,把人一揽,抱着小孩就翻身下了二楼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老板阿苑习以为常,头都不抬的扒拉着算盘,只是客套了招呼的一声: “尘少爷这就走啊,把这本《谪山仙人为爱成魔》听完呗。” “我一个人间的客人,哪管神仙事?不如酒一杯,逍遥自在。” 众人哄笑着看他走出去,当他的脑子抽风。 这风月楼是个建在半空的,兄弟两站在门口吹的都是“高人一等”的凉风。 落尘以拿了张纸在手上,对着掐了个决,只一眨眼,便变做了一匹骏马。 “少爷不行啊,你喝了酒,不安全,你这是……你这是” 刚刚在心疼自己输光了的月俸的小菜头才反应过来他主子要跑,追出来的时候被这马吓了一跳,苦得他吊梢眉都竖了起来。 落尘以才懒得等他“这是,这是”完。 带着洛言翻身上马,“驾”的一声就飞奔而去,那马在半空中飞踏,眨眼就把风月楼丢在了身后,不一会儿就成了个点。 等落尘以的身影在半空中消失了,小蔡才喃喃的说:“酒驾,哎对,酒驾。”一边恍恍惚惚的往回走,总感觉这词用的怪怪的。 那边落尘以骑起的飞快,狂风呼啸着飞过,卷起少年的衣摆,和两人的头发一起群魔乱舞。 本来不甚像的脸,这会儿也狰狞到一块去了。 洛言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格外注意形象,一边嚷嚷着要杀了他哥,一边紧紧的抓着他哥。 洛言嚷嚷的嗓子都哑了才想起来问 “落尘以你要把我带去哪儿?” “弦歌一堂,花满醉!”少年人的声音在风中响起,撕心裂肺 花满醉,天下第一酒,十年只出一坛。此酒乃堂主所酿,只要答出堂主所设题目即可得到。上一个十年得到此酒的人卖出了天价,从此生活无虞。 虽然还没人答出题目,但哥俩到时,弦歌一堂已经开始竞价了。 “两百两。”坐在单间的顾大嫂懒懒的说,大嫂垄断了上京的猪肉市场自然有点底气。 但坐在二层的何拖却不是个怕出钱的主: “二百二两” 何拖长的颇为寒碜,穿的倒是珠光宝气,哥们绣口一吐,就加二十两上去。 洛言在一旁听着,嘟囔着说: “天下第一酒,也不过如此嘛” 落尘以听着他弟的话抬头一看,哎呦,这不老熟人吗。脑子一转就盘算着坑何拖一把。 这时那叫价的小二已经在喊: “二百二十两黄金一次” 一旁的洛言吓得“花容失色”扯着他哥的袖子说:“哥,何拖他疯了吗” 落尘以才懒得理他,张口就是: “小爷我出四百两”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转头看向那门口站着的少年,少年长得风神俊朗,旁边还站着个青秀的小少年,可惜两人头发和衣服都乱七八糟,不像乞丐也跟个疯子似的。 本都当他疯言疯语转过身去,那高台上的公子对着就是一顿嚷:“落尘以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是?你跟老子抬什么价?” 何拖气的趴在栏杆上指着落尘以骂,眼中冒火。 众人再次纷纷回头,这一瞧,可不是嘛,洛将军的大公子,又来惹事生非了这是。开口就是四百两黄金,想起将军府时不时穿来宛如地狱阎罗的声音,众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落尘以可不知道在别人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只是挑衅的朝台上的何拖挤眉弄眼。何拖跟他掐了这么多年,他的挑衅一接一个准 “四百两一……” 小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拖打断了:“五百两” 台下众人都抽了口凉气,感觉这两脑子都有病 落尘以嘿嘿的笑了一下,两手一拍:“成交。” 此话从这人的嘴里说出来十分顺溜,不知道的还以为卖东西的是他。等他拉着洛言往弦阁走,走到人们才反应过来 “这洛少爷是在整何拖啊!” 何拖也不是个蠢的,脸红成了猪肝色。冲着要跳下去打落尘以,就被弦歌一堂的伙计拦在了一边,那人一脸谄媚的看着他: “何爷,定金得先付的,到时候人家不卖我们再给您全退!您看是走钱庄还是付现银,哦不,现金呢” 那边,落尘以进了弦阁。弦阁堂子挺大,但还是挤满了人,大婶大叔、小孩老人、穷鬼名流都挤在里面,也算是一场无阶级大团圆了。 一波人围着七嘴八舌的讨论,洛尘以拉着洛言费老大劲儿才挤进去,搞得他头晕目眩,眼睛聚焦了半天才看清楚上面写着: “谪山仙人最喜欢的事” 这是个什么鬼问题 。 “当然是肃簇仙人,他为了肃簇仙人都成魔了!” “哎不是不是,都说了少看点话本子。” “是承因剑!” “是酒!” “是道生!” “是霁支山!” 一堆人乱七八糟的胡乱答着,没一个蒙对的。 一糙汉把他的卡大砍刀往地上一放,震的这楼和他脸上的肉都抖了三抖:“谁他妈知道这玩意儿喜欢什么?贵堂堂主出这样的题目,分明是不想诸位取走这酒” 众人一边附和着一边悄悄的朝这糙汉边挪远了半步。 “就是,就是,人最喜欢什么玩意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谪山仙人转世。” “转世就一定知道了?” “魂儿还是一个嘛,万一记得呢,他又不是普通人”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洛尘以在心里附和了一遍。 那谪山仙人要是真转世成的一个要靠猜题讨酒的普通人,敢承认是自个儿吗?会被上京的热心城民活活撕了的吧。 那破瑕五年加固一次,神槐的伞还扣在下面呢,据说一旦松动方圆,百里生灵涂炭。那人当真是罪孽深重,不过天穹之上究竟是什么东西有着如此可怕的威力? 落尘以不得解,落尘以不得解但也懒得解。思量完了就开始盘算怎么得到这壶酒。 《谪山仙人为爱成魔》这本子他从小听到大,都会倒着背了。大部分内容都纯属放狗的屁,一点鸟用都没有。 落尘以眼轱辘一转,决定用最直接的办法得到最直接的答案。 他扯起洛言的衣领就往外拖,两人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出去,后面的小斯还朝他挤了几眼:“哎洛少爷这就不猜了?” “待小爷回来就告诉你答案” 身后的众人都笑笑,洛少爷打小就没干过什么靠谱的事来,估摸着又要去哪里惹是生非。 落尘以带着他弟大摇大摆的走到门口,缺德的扯了弦歌一堂发财树的一片秀发,对着掐了个决。 一只小型大鹏鸟就显现了出来,落尘以也就会这些简单的召唤术。万物同根同源,与那匹纸做的马不用,这只鸟是实打实的灵兽,可以飞很远。 “小鹏!”洛言高兴的这摸摸那摸摸。 “快上去,等你再长两岁我就送你,现在还不行,老爷子要收拾我的。” 落尘以一把把人提溜上去,自己翻身坐在他身后,那鸟很通灵性的往北飞去。 破瑕傍着霁支山,山脚是个桃花林,传闻这桃花林有仙灵庇护,结的桃是天宫同款,吃了能延年益。寿酿的桃花酒也就是弦歌一堂的花满醉,味甘醇香世间之最,一坛美容养颜,两坛飘然若仙,三坛就真得道成仙了。 这酒被吹得神乎其乎,不怪何拖那么想要。 这是俗套,落尘以曾吐槽道。同样俗套的落尘以带着他娘托付给他的小包袱落地桃花林外围。 话本子上说神槐也镇守在这附近,千百年来都在这里,因为谪山仙人就埋在桃花林后,诈尸祸害人间就完犊子了。 本着敬畏,所以这附近没有什么人敢来。 这片寂静的很,两个人落地桃林外围,一个大摇大摆,一个莫名其妙的往桃林后去。 那桃林美得像画中的仙境,漫着袭人的香气,朦朦胧胧的,两人走着走着就觉得轻飘飘的,将欲成仙,然后“啪”一下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第3章 花满醉(三) 花衍之紧紧的抱着落尘以,顾不得什么法术招式的,用灵力包裹着自己和落尘以。 落尘以紧闭着眼睛飞,心想这下玩大发了。然后被带着轻轻的落在了地上,还压着花衍之。 轻笑在耳边响起,身下的那人胸膛闷闷的起伏,落尘以连忙翻下身:“不好意思啊衍之,我不知怎的就……。” “没事,有我在,不会出事的。”花衍之站了起来说,嘴角还有着几分笑意,“不过以后打架不得太过鲁莽,若我不在可怎的办?” “知道了”落尘以低声说,挨训挨的习以为常。 阵还在脑袋上闪闪发光,但是却没有吹大风了,看的出来落尘以没能把那人炸死,但也阻止了他彻底启动阵法。 “那现在干嘛。” “你弟和花栖的锁还没找出来,去后林,他们冲着坟去的” 坟的魅力如此之大啊,花衍之握住落尘以的手:“这样快一些。” 落尘以刚要回答,一阵晕眩感袭来,他不自闭上眼,等他再睁开眼就到了一个巨石后面。 “镇秽,仙家放的,下面就压着谪山仙人的尸首。” 花衍之捂着落尘以的嘴轻声说。 “唔唔,唔唔唔唔” 花衍之连忙放开手: “哦,看你有点不适应怕你大声说话。” 有了嘴巴的落尘以压着嗓子说:“咋了?” 花衍之撇了撇巨石:“我们在背面,他们在正面,做法呢。” 他说完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个白布条细细的绑在落尘以的眼睛上:“月锦。” 然后落尘以就透过巨石看见了一群人正对着巨石,而背对着的是他绝不会认错的老弟。 洛言被捆在巨石边,一个发光的不知名物体在他脑壳顶上。 “那是招魂锁,也就是花栖弄丢的那个,人死了以后魂魄散在风中,遍布在回忆所到之处,一个人去过的地方越多,记得的地方越多,魂魄就越零碎。招魂锁的作用顾名思义,启动的方式是献祭。”花衍之解释到。 献祭就献祭,献祭个人算什么!献祭鸡鸭猪狗不好吗。 然后落尘以就瞅着这一群人跟邪教一样围着洛言开始又蹦又跳。 “这这这就开始了?我弟不会完蛋吧” “你弟不会有事,他们什么都招不出来” “什么意思,为啥?” “谪山仙人的魂魄哪有那么好找,他们跳累死也找不出来。但是他们居心不轨,得给他们一点教训。” 花衍之说着掐了个诀,拉着落尘以瞬闪到了洛言旁边,轻轻的用灵力覆住了洛言的眼睛,又用淡色的屏障把他罩住了,几乎同时爆闪的光在巨石外亮起,落尘以戴着月锦看的清清楚楚,却没有一点不适。 一阵惨叫响起,花衍之变出一把剑递给落尘以,然后把他一丢,落尘以就落在了人群里。 “随便打,仙家给弟子练习用的,打不死人。” 他说完自己也飞身过来,撑起一把纸伞打了起来。那群人被强光闪的头晕眼花,基本没有还手之力,两人一敲一个准,不一会儿就打晕了一片。 “哇去,太爽了,好玩。”落尘以放倒了最后一个“衍之你真聪明!” 花衍之收了伞,光也随即熄灭了:“过誉,还没完,布阵的人不在里面。” 不知何时巨大的阵法在脑袋上再次启动,狂风大作,吹的两人万分凌乱。 哪有那么多事啊。 花衍之掐了个诀,用罩着洛言的同款屏障又罩住了地上躺的一群人。 “阵在头上,阵眼也在头上,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来的。”花衍之撑着伞单手环抱落尘以向上飞,越飞越快,直直的捅穿了那阵。 那阵迅速愈合,花衍之一卸力,两人就这样站在了阵上。 “啊,这么容易就出来了?”落尘以说。 “嗯,但是阵得破,麻烦尘以了。”花衍之一边说一边走到落尘以身后。 一回生二回熟,落尘以神念一动,没找到人。 花衍之应该也是料到了,反手拉住了落尘以,他闭眼感受了一下说: “我们去寻他。” 花衍之拉着落尘以举着伞往南边走去,脚底下在风中摇曳的桃林被阵法印的虚幻起来,抬头却是明了的远山远水。 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活了十八年,今天最精彩,落尘以努力的忽视这花衍之温热的手,胡思乱想着。 事实证明人不能随便走神。 凌厉的剑风呼啸而来,直冲落尘以面门,花衍之本举着的伞不知何时脱手径直飞到他两面前,堪堪挡住了这一击。 这伞本就是纸做的,生生撕裂了。 “衍之,你的伞。”落尘以痛心的呼道,主要是这伞还挺好看的。 “没事。”花衍之一脸淡定的说,然后又撑起了一把一模一样的伞,“我找上京的人定制了很多。” 落尘以正要回答,那个蒙面人就冒了出来,拿着刀直直的砍向花衍之。 花衍之震开落尘以拿着伞接下了这一刀。 落尘以摔了个狗吃屎,等他爬起来那两人你来我往的都过了几十招。 “神槐,我知你和谪山关系匪浅,必然也想复活他,你何必阻拦?”那蒙面人招架不住花衍之的攻势咬着牙说。 “我桃林中的阵本就是杀阵,你今日逆了我的阵法要毁了我的地盘我为何不阻拦?”花衍之紧紧相逼,手上的攻势越来越快,“我妹妹和洛言何其无辜,他们尚在阵中,我难道不该阻拦你吗?” 蒙面人又堪堪挡下一击:“你助我复活谪山,我就关了这阵法,不然就让他们被阵中越来越大的风撕碎吧。” 花衍之轻笑了一声,一股强悍的灵力灌进了伞中:“我不需要复活谪山,至于这阵,杀了你就能解。” 他说罢破开的灵力随伞打飞了蒙面人,那人重重的摔在了阵上,震动还随之传到了落尘以脚下,蒙面人吐了一大口血,浸湿了面罩。 “神槐,你不能杀人,你忘了吗?”他死死的盯着花衍之,勉强开口道。 花衍之轻轻的合了伞,还略微嫌弃的拍了拍:“我不能杀了你,有人可以杀了你。” 他说完转身看向落尘以:“尘以,刚刚教你的剑招能使出来了吗?” 落尘以看他打架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才说:“我,我杀?我还没杀过人呢。” “你不杀他,他的阵就会杀了你弟弟,还有花栖和那一群做法的人。”花衍之一边说着一边悄悄举起手。 那位置刚刚好,落尘以可以清楚的看见手上浮出的字,而背对着的蒙面人却完全看不见花衍之的动作。 那一排字是: “吓他,让他收了阵法。” 花衍之一开始就没准备杀人,之前带落尘以使出那个剑法也只是为了吓唬他,让他以为落尘以有杀死他的心思。 落尘以眼轱辘一转,痛心疾首的说:“虽然我不愿杀人,但为了我弟弟和花栖妹妹,我就开了这杀戒。” 说完他拿起刚刚花衍之给他的那把杀不死人的剑冲向蒙面人,剑起风生,重伤的蒙面人勉强接住了这一剑。 可是落尘以好歹是个年芳十八的壮二青年,流血虚脱的蒙面人哪里是他的对手。那剑缓缓的靠近蒙面人的脖颈。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落尘以手上的劲儿越来越大。 “我收,我收。”蒙面人咬着牙说,然后猝不及防,那阵蓦地消失了,三人轰的一起往下掉。 “啪——”落尘以摔在了地上,那把剑刚刚好刺穿了蒙面人。 哦吼。 蒙面人“死”不瞑目的看着天,天光被款款落下又款款走来的花衍之挡住了: “放心只是疼晕过去了,仙家特殊处理的剑,切成块都不会死。” 落尘以啧啧的两声,拔出剑从地上爬了起来。 花衍之手指轻轻一动,那人就消失了。 “我把他带回道生宗去询问,这盘棋应该是从花栖拿到招魂锁就开始下了。” 落尘以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和花衍之一起环视桃林。 静谧繁华的景色不复存在,只剩一片狼藉。 桃树都被生生折断,落花落叶飞的到处都是,看的让人心疼,空气中混杂着浓浓的酒香,败花的清香和泥味儿。 落尘以八岁就开始偷酒喝,识得这是好酒,望着花衍之说:“衍之还酿酒呢。” 花衍之颇为烦恼的揉了揉头:“看来我的酒窖也被掀翻了。” “十年只此一坛的花满醉?不对啊,闻着这味儿不只一坛啊” “坊间传闻罢了,十年酿一坛是十年一坛,十年酿两坛自然是两坛了。” “原来如此,那弦歌一堂的堂主是?” “正是在下,小本买卖,养活没饭吃的小仙槐们。” 仙槐,自然生于天地,所到之处花叶繁盛,万物生长,生性纯善温良,不善法术。而神槐,非人非鬼非灵,生于天地失衡之时,以身护佑苍生,维系天地运转。 仙槐的灵力皆系于神槐,所以神槐之力世间之最,无人能及,神槐庇佑仙槐。 “所以弦歌一堂的店小二都是仙槐?”落尘以惊得眼睛都大了一圈,“我竟从来没发现过,怪不得弦歌一堂的牡丹开的比皇帝小儿的还艳。” “我们走着说,先去看看洛言和花栖有事没。”花衍之领着落尘以往巨石走,“弦歌一堂的事还请莫要告诉别人,仙槐没有自保能力,恐有心人惦记。” 落尘以点了点头,一脸郑重的说:“那些捕猎仙槐以此牟利的人实在可恶,今日既让我知晓了此事,他日若有需要,我洛某一定会鼎力相助。” “今日本就多亏了尘以,该我感谢你才是,花某没什么别的手艺,唯酿的酒厚着脸皮可以说是上佳,只可惜这次应该是拿不出来了。”花衍之无奈的说。 “唉,可惜了好酒,但今日也从衍之那里学来了真本事,怎的还要衍之感谢?” “尘以说笑了,道生宗的招式你师父本来就会授予你。” 花叶铺的路走起来软塌塌的,还有折断的树挡路,两人走的都不快。 落尘以出生时就被路过的誉持仙人收做了徒弟,这在上京不是秘密。虽然他野吃野长在上京根本没见过这师父,但是他爹娘应下了,那他确实就是誉持仙人的徒弟。 这世间多的是求仙之人,落尘以也曾为此满怀期待,也为自己是道生宗唯二的内门弟子洋洋自得。 可是这大爷管收不管教,他能学到个屁啊 。 落尘以曾给道生宗寄过一封信,大概就是我啥时候来学习法术云云,得到的回复只有一句话,说的文绉绉的落尘以记不清原文,但是意思很简单,译过来就是我没啥好教你的。 落尘以思及此处一脸凝重:“不,我师父不会教给我。” 他刚说完就看见了洛言和花栖,洛言抱腿坐在屏障里,花衍之挡住他眼睛法术也没有撤,花栖在屏障外左拍拍右拍拍的研究。 花衍之笑了笑 :“也许他只是觉得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给你了。” 落尘以刚要回答就听见花栖说:“呆子你别怕,姐姐我马上就救你出来,到时候救命之恩难以相报就把你家的宝贝偷出来送我吧。” 落难眼盲少年和霸道贪宝大小姐,还是个救赎类的话本子,落尘以估计写出来上京的人肯定都爱听。 “忘记解除给洛小公子施的法术是我的疏忽,对不住了。”花衍之说罢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洛言的世界辽阔了,长时间处于黑暗的眼睛在适应了光芒以后清明了。 洛言坎坷的今日终于得到了希望!迎来了解脱! 他望见的第一个人是笑着冲他眨巴眼的花栖,活泼灵动的小美人张着嘴说:“啊,你得救了!” 洛言看呆了,落尘以没眼看。 花痴是病,一般人得治,洛言没得治。 “衍之,看来他两不用我们管,我们还是去看看酒窖吧。” “好。”花衍之点了点头,转身带着落尘以准备往林中心去。 “欸!神仙,求求你把我们的屏障也解了吧。”一个声音哀泣道。 那群做法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直不敢吭一声,估计是疼怕了,看见花衍之要走才有人鼓起勇气说了一句。 “哦,又忘了。” 花衍之说。 第2章 花满醉(二) 落尘以再醒来时发现自己颇为惬意的躺在小木榻上,淡淡的桃花香绕在鼻尖。 他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在一间简易的小木屋里。屋角放着个小桌几,上面摆着木琴,床边是个巨大的木窗,能看见大片大片的桃林。 “是不是少了点什么,”落尘以想。 “算了,管他呢。” 屋子的主人蛮细心的,在床边放了木履,但他的靴子不知所踪。木履很合脚,落尘以穿着就往外走。他打开门,伴着木门发出的“吱呀”声,落尘以瞧见个美人。 美人穿着素雅的青衫,青丝用木簪轻轻的挽着,听到响动抬眸望着他。那一眼看的落尘以还没修出来的神魂一震,呼吸都慢了几拍。 桃花始华,美人如玉,分明是画中人。 落尘以想,这世上的男子若都如他这般好看,那些个小娘子再也不用为来说亲的郎君实在是难以直视而烦恼了,比如他现在就难以离开目光。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呆蠢,那美人的低头笑了两声,笑的落尘以一时不知世间万物为所云。 “这位小公子怎的入了桃花阵?” 美人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落尘以才回过神。他把手背在身后,悄咪咪掐了个诀。 一阵微风拂过二人,落尘以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向美人笑了一下了: “忏愧,我与小弟路过不慎跌进来的,叨扰了仙君。” 美人折了一枝花递给他,几片花瓣吹落到了落尘以的衣袖上。 “拿着这枝花就不会被阵法攻击,我们先出去。令弟不在林中,不过此处有仙家坐镇,应该无甚大碍,我带你去寻。” 落尘以挠了挠头:“怎的麻烦仙君?” “来者即是客,既在我林中丢的,还是把人寻着更好。” 他说罢就招呼落尘以往外走。 桃林很大,两人走了好半响,什么话都没说。落尘以其实满腹疑问,但是他一个不速之客,还要麻烦人家,问来问去实在不是很有礼貌。 桃林边缘是处断崖,落尘以当时被小鹏直接带着飞过了,他看了看手中的桃花枝,美艳动人,有些不忍心扯它的叶子。 “得罪了。”美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带小公子过去吧。” 落尘以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拦腰提了起来。 美人手劲儿很大,带着他也毫不费力,足尖轻点就飞落到了对岸。 夏季衣裳轻薄,放下落尘以时带离了一片温热。 落尘以摸了摸鼻子,都是男人,不知道自己在不自在什么,和何拖他们鬼混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多谢,哈哈,仙君那我们上哪儿找去?” 美人笑着看他:“还是不要叫我仙君了,我叫花衍之,叫我衍之就好。” “得嘞,将军府,落尘以,衍之兄随意称呼。” 花衍之摸了摸了他的头,把他睡乱的毛抚顺了:“尘以,尘以,什么意思?真好听。” “我不知道,我爹好像没有给我说过。” “如此这样啊,我们去找你弟弟吧。”他打了个响指,一个粉毛粉裙的小姑娘就冒了出了,“这是我妹妹,花栖,这周围她比我清楚。” 这两兄妹长的完全不一样,花栖反而有点像落尘以,也真是巧了。 花栖不高,冒出来就围着落尘以转圈圈,一边踱步,一边打量他:“刚刚有个呆子,和你有关系?” 落尘以思量了一下,估计自己弟弟在漂亮小姑娘面前变成呆子的概率有九成:“想来是了,麻烦姑娘带我去寻他了。” “不麻烦,不麻烦,正好了,哥哥一起来,给你看个好玩的。”花栖说完就蹦跶的往一个方向走。 霁支山脚下也仙雾缭绕,算是个奇观。落尘以走了会儿神清气爽,没气爽一会儿就到了个山坳里。 草木茂盛,星落般的花点缀着,琥珀似的小溪蜿蜒向前,仿佛倒影着千万年来的过往。 花栖望了望,展开一个笑容。 “那里!我把他绑在我的山洞里,走走走。”花栖向那边跑去。 花衍之无奈的说:“慢一点,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落尘以和花衍之跟在她身后,转进了一个洞里。 洞里还跌着水,很寂静,也很空旷,空旷到绝对没有一个人。 “哦吼,完啦。”花栖一边说一边开始这瞅瞅,哪瞅瞅,“哥哥,我发现的宝贝也不见了!有人偷走了呆子和宝贝。” 花衍之寻了寻,找到了个发带,向落尘以确认了一下是洛言的东西,对着掐了个诀,不知为何他眼角边开始闪着淡淡的花纹,多了几分美艳:“什么宝贝?” 花栖歪着头想了一下:“宝贝就是宝贝,哥哥找到就知道了。” 花衍之的指尖闪着微光,他随意瞧了一下:“好,那走吧” 说罢就又要走,落尘以在心里啧啧了一下,等他修出神魂他也可以。 花栖的宝贝应该才是贼的目的,洛言大概率是顺带的。这世间只要称得上宝贝的,都会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仙家镇守之地其实没什么人敢偷东西,偏偏花栖把东西放山洞里,还绑个人,十之**是被当成野生灵兽了。 三人追了一路,追到了一座小镇上,又出了镇,绕啊绕啊,绕回了桃花林。 “我们怎么又回来了。”落尘以一脸懵逼的看着断崖。 花衍之面色有些不好:“不知他们为何走到了这里,而且桃花阵一点反应都没有。” 花栖啊了一声:“完了哥,宝贝是个锁啊,我前几天在霁支山上玩的时候得的,我是不是闯祸了。” “没有,小栖,回头你再给我说说怎么来的。”花衍之转过头对落尘以说,“既然桃花阵没有反应,他们绝对是有备而来,尘以,可能需要你帮忙,有人要偷坟了。” 偷……头坟?这地儿还有谁的坟! 落尘以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衍之都开口了,那当然义不容辞,我们走吧?” 花衍之向他点了点头,又顺手揽过腰把他抱了过去。 落尘以刚落地就闻到了那股迷晕他的香气,还没再次飘飘欲仙就被后飞过来的花栖砸了个狗吃屎。 “对不起,对不起!”花栖连忙爬开。 花衍之摘了一朵桃花别在他的耳边,又把他拉起来: “花栖法术练的不到位,抱歉了。” 落尘以摆了摆手,又想了一下:“他们是不是也知道桃花阵不会攻击带着花的人。” “不会,随我心意。”花衍之说。 还是个如意阵,厉害厉害。 “好啦好啦快走吧。”花栖捏着法术推着花衍之往里面走,谨慎缩在她哥身后。 三人就这样往里面有着,花衍之表情越来越不好。 “桃花阵分内外围,外围是迷阵,内围则是箭阵。他们有人会改阵,我已经和内围断了联系,而且十之**,是杀阵。” 落尘以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他是个心大的,他随意的扯了一朵桃花别在另外一只耳朵边说:“那咋办。” 花衍之拍了拍了花栖的头:“移行,躲好” 他刚说罢,花栖冲他点了点头轻轻,一闪,没了踪影。 挖槽,跑这么快,落尘以想。 许是看出了他的惊讶,花衍之说:“花栖生性贪玩懒惰不爱学法术,唯有逃路的功夫上佳。” 落尘以刚要回答,狂风骤起,地面就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他一抬头,看见一个巨大的阵法迅速在他两头上铺开。 “ 头,头上?”落尘以惊呆了,他听了二十年的话本子,从来没讲过还有阵法能在人头上展开。 这时,花衍之在他的身后执起他的手:“我乃神槐福临世人,不得杀人。尘以,破阵有两个法子,第一个是破坏阵眼,第二个是杀了执阵人。这逆行之阵的阵眼极难找寻,等找到阵眼这风早就把我们撕碎了,所以只能选后一个。” 你是神槐?什么怎么就来不及去寻了? 落尘以还没来得及问,风越来越大,呼啸着刮过,刮的他脸生疼。 花衍之带着他飞直愣愣的往上飞,抓着他的手起势:“气沉丹田,感受我的灵力。” 他说罢一股强悍的灵力灌进了落尘以的身体里,在他的筋脉流窜。 “闭眼,屏除杂念,看看那人在哪儿。” 落尘以紧闭双眼,明明全身被灵力撞的炽热,脑海中却一片清明。一个仿佛神识般的东西飞速扩张,直到落在了一个人影身上。 “西南方向,约有十丈选。”落尘以听到自己说。 灵力在两人的身侧升起环绕,卷着狂风。 “记好了,道生一式” 花衍之在他的耳边说,环抱他迅速向那个方向舞了起来。 一把虚无的剑凝在他的手上,落尘以双手执剑直指西南。 一道又一道浩然的剑气破开了凛冽的风,直直的劈向了那人,却又被生生格挡了下来他的手上,落尘以双手执剑直指西南。 落尘以是个懒人,懒得学任何东西,却不知为何对这个招式熟悉万分,刚刚是花衍之带着他,现在却是他拽着花衍之。 “嘿,这里呢!”他一边大喊,一边冲向那人,带着花衍之。 那人也迎面飞了过来,接下了这一剑,还是个蒙面侠,估计是长的不太好看,落尘以看着他轻笑了一声: “破!” 那刀刃相交的火星竟爆破了! “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气流震飞了三人。